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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折】侯爺夫人要休夫《一》

重生前,雲家人總想著自家閨女日後要嫁個什麼樣的男人, 老實的男人會被她算計死,霸道的要是壓不住就會被她氣死, 把人逼急了,他還不見得打得過自小習武的閨女。 而上一世的雲箏倒是爽快,她要嘛就心甘情願地窩在內宅享清福; 要嘛就一人獨大,不願與人共侍一夫。簡單來說,要不是一定壓得住她的, 要不就得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實在不行,找個病重的嫁過去等著守寡也成。 可上一世老天爺讓她雲家一個活口不留,這一世不但讓她重生後嫁為人婦, 夫君還是驍勇善戰的名將,可這種久戰沙場的男人,要她如何駕馭?

會員價:
NT$1606.6折 會 員 價 NT$160 市 場 價 NT$240
市 場 價:
NT$240
作者:
九月輕歌
出版日期:
2015/09/22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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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者賜,不能辭,無奈枕邊夫人不想共夫,
只好左踢妾,右欠情,暗中籌謀走人,
逼得寵妻侯爺下令打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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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雲家人總想著自家閨女日後要嫁個什麼樣的男人,
老實的男人會被她算計死,霸道的要是壓不住就會被她氣死,
把人逼急了,他還不見得打得過自小習武的閨女。
而上一世的雲箏倒是爽快,她要嘛就心甘情願地窩在內宅享清福;
要嘛就一人獨大,不願與人共侍一夫。簡單來說,要不是一定壓得住她的,
要不就得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實在不行,找個病重的嫁過去等著守寡也成。
可上一世老天爺讓她雲家一個活口不留,這一世不但讓她重生後嫁為人婦,
夫君還是驍勇善戰的名將,可這種久戰沙場的男人,要她如何駕馭?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已經入秋了,天氣還是悶熱得很。雲凝不耐煩地搖著團扇,快步穿過抄手遊廊,進到雲箏的院落,不等報信的丫鬟回話,逕自撩簾而入。
  一進門,陣陣涼意襲來,雲凝的眉宇舒展開來,滿足地透了一口氣,在宴息室落坐後,見角角落落裡都放了冰,她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妒忌。
  丫鬟鈴蘭笑盈盈地過來,曲膝行禮,「大小姐稍等一會兒,二小姐正跟管事媽媽對帳呢。」
  雲凝不冷不熱地道:「妳讓她快一點兒,我有事找她。」
  鈴蘭稱是,先讓奉上茶點。
  雲凝喝茶的時候,隱隱聽到管事媽媽快速地報著數字,還有雲箏劈里啪啦的打算盤聲。雲箏總是嫌管事媽媽珠算的速度慢,索性親自動手,這一點與別的當家人正相反。
  雲箏精於心算、珠算,府裡無人能及,沒有這些本事打底,也輪不到她代替大夫人主持中饋。
  那又怎樣?雲凝如以往一樣寬慰自己,女子這一輩子最重要的還是找個如意郎君,而出嫁之後,最要緊還是會討夫君歡心。像她一樣琴棋書畫、女紅歌舞皆精通的女子,才能牢牢抓住夫君的心。得不到夫君、婆婆的喜歡,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
  當然,她也明白,對這些一竅不通也不行,偏生她沒雲箏在這方面的天分,只能一點一點學了。
  雲凝喝完了一盞茶,室內的算盤聲也停了下來,過了片刻,雲箏與管事媽媽說著話走了出來。
  雲凝抬頭看去,目光微凝。
  雲箏高綰著隨雲髻,插著金鑲紫水晶簪子,穿著豔紫繡金色牡丹上衫、珠灰閃緞百褶裙,整個房間都因她的美豔顯得更加明亮、華麗。
  雲凝心裡又不舒服起來。雲箏衣飾的配色向來大膽出挑,總是別出心裁又能將分寸拿捏得當,惹得很多閨秀爭相效仿。有這樣一個妹妹比著,雲凝的衣飾就顯得中規中矩,她開始時總是心生沮喪,覺得自己辜負了與雲箏同樣豔麗妖嬈的好容貌,久而久之,便有了幾分妒忌。
  管事媽媽給雲凝草草行了個禮,便拿著帳冊走了,雲凝越發沒好氣。
  「找我有事?」雲箏優雅落坐,語氣透著漫不經心,語聲微微有些沙啞。
  如果要說雲箏有什麼瑕疵,就是這語聲不夠清脆甜美。
  雲凝斂起心緒,掛上笑臉,「妳每日也只是上午忙一些,下午不是出門就是會客,今日騰出半天來見見七娘吧?」
  雲箏從鈴蘭手裡接過茶盅,「去準備筆墨、紙硯。」吩咐之後才問雲凝,「哪個七娘?」
  「明知故問。」雲凝有些不悅,「自然是七表妹啊。」
  「哪個七表妹?」雲箏用蓋碗拂著茶水浮沫,「是二嬸娘家那邊的,還是三嬸娘家那邊的?」
  「當然是我娘那邊的。」雲凝慪火不已,一雙鳳眼睜得大大的,「三嬸娘家那邊一堆半大的小子,哪兒有那麼多女孩子!」
  「哦。」雲箏歉然微笑,「七娘要見我嗎?」
  「是啊。」雲凝目光微閃,戲謔地笑了起來,「妳好好兒看看七娘如何。再者,她對妳也是仰慕已久,想看看妳左手的字畫是不是真如傳言中那般出色。」
  雲箏笑容中的歉意深了一點,「我沒空。字畫這些東西,不論是左手、右手所作,都不及名家手筆十中之一,還是讓她看看名作吧。」
  「二妹說得是,我會轉告七娘。」雲凝笑了笑,「可是,我勸妳還是見見她,如今她是我們的表妹,日後是我們的弟媳,妳與阿齊一母同胞,就不好奇那是個怎樣的人?」
  雲箏似笑非笑,垂眸喝茶,像是沒聽到一樣。
  雲凝頗覺掃興。太久了,她沒見過雲箏七情上臉,從沒在人前顯露過心緒,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想把雲箏氣得暴跳如雷。沉默了片刻,她繼續添柴加火,「說起來,祖母、我娘都是蒲家人,日後阿齊再娶了七表妹,可就是三代結親了……」
  「紫菀,去看看誰跟著大小姐過來的,提點幾句。」雲箏和顏悅色地交代著丫鬟,「讓她平日留心大小姐的一言一行,這話跟我說說就算了,若是跟外人也這般有口無心,事情最後又沒成,雲家與蒲家日後就不用見人了。」
  紫菀脆生生稱是,轉身出門前,瞥過雲凝的目光帶著點兒輕蔑。
  雲凝的一張粉臉已漲得通紅,咬了咬唇,開始尋找雲箏的錯處,「雖說是入秋了,可天氣還是炎熱得很,妳房裡用冰,怎麼就不知道孝敬長輩。我剛才去過祖母房裡了,她老人家熱得不行,妳難道不知道嗎。」
  「冰塊都是濟寧侯府送來的。祖母幾年前就說過了,凡是濟寧侯府送來的東西,她看都不會看一眼。」雲箏好脾氣地解釋著,「二嬸與祖母從來是一條心,這就不須我說了,三嬸房裡我已經送去了。」
  雲凝緩了片刻才又找到了新的刺激雲箏的話題,語帶嘲諷地道:「我倒險些忘了,濟寧侯是妳的表哥,與妳青梅竹馬,待妳一向不薄。今年他也有二十歲了吧,怎麼還沒說親?莫不是……」
  雲箏輕輕地笑起來,語聲柔和地打斷了雲凝的話,「妳這是又想壞誰的名聲,或者是未出閣就想做月老了?」
  姊妹之間若是親近的話,說說嫁娶之事很正常,可若是情分淺薄,少不得落個輕浮的名聲。雲凝只比雲箏大三個月,卻是從小到大都不睦,說話也就諸多禁忌。雲凝無話可說,氣惱地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雲箏放下茶盅,轉去裡間,站在花梨木大畫案前練字。
  過了一陣子,雲笛來了。他是成國公府的世子,小名阿齊,今年十四歲。
  「姊。」雲笛笑著到了畫案前,「七表妹要見妳,妳怎麼總是不肯見?」語畢,拉過一把椅子坐在雲箏對面。
  雲箏問:「我見誰不見誰,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現在你不是該在族學裡嗎?」
  「我昨日就跟先生請了一天假。」雲笛笑道:「七表妹求過我與大姊好幾次,我也答應她了,今日下午一定讓她如願以償。姊,算我求妳了,千萬別讓我在她面前食言,損了顏面。」
  雲箏輕勾了唇角,握筆的手略略停頓,「照你這說法,我所學的這些東西都是用來顯擺給別人看的?」
  雲笛笑得毫無城府,「自然不是,這些對妳來說不過是小把戲,讓七表妹開開眼界又何妨。」
  「一口一個七表妹,你跟她什麼時候這麼熟稔的?」雲箏放下筆,抬眼看著雲笛。
  雲笛從丫鬟手裡接過茶盅,用蓋碗拂著水面上的浮沫,笑道:「過完年,她常來府中,我有時候去大姊那兒請教琴棋書畫,偶爾會遇到,就慢慢熟悉……」他不經意地看向雲箏,話就說不下去了。
  雲箏唇邊依然含著笑意,目光卻已宛若霜雪。
  雲笛忽然覺得房間太空曠,空曠得讓他覺得冷,「姊,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請教大姊琴棋書畫?你有這份閒情,把書讀好行不行。」
  「我用心讀書了,琴棋書畫是用來陶冶性情的,我又不用考進士……」
  雲箏像是沒聽到,「你今年十四了,蒲七小姐與你同歲,你們不懂何為男女大防,是嗎?」
  雲笛已經能夠確定,自己今天要倒楣了。他放下茶盅,規規矩矩站好,底氣不足地道:「可蒲家從祖母那一輩就與我們是姻親啊,姻親之間走動得本就頻繁,妳與表哥這些年不也經常相見嗎。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你們還……」
  雲箏也不惱,甚而語氣比方才要柔和幾分,「我做什麼,何時輪到你品頭論足了。」
  「妳……」雲笛想說妳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可他只是飛快地看了雲箏一眼,把話咽了下去,向後退了一步,「我錯了。」
  雲箏端杯啜了口茶,語氣清冷,「遠在西域的定遠侯,十四歲隨軍征戰;身在京城的錦衣衛指揮使,十四歲襲了七品總旗;我們的表哥濟寧侯,五歲那年雙親先後離世,十四歲那年頂門立戶、挑起家業,在秋圍中脫穎而出。」
  雲笛神色茫然。
  雲箏笑得雲淡風輕,眼中嘲諷之色更重,「成國公世子,十四歲了……人比人該死那些話,我就不說了。」
  羞慚之下,雲笛俊俏的臉騰地紅了。
  雲箏思索片刻,緩聲道:「爹爹前幾日說過了,你若是犯了錯,我可以直接發落,不為此,我也懶得理會你的事。你去耀華寺清修一段時日。」
  雲笛一聽就急了,「妳憑什麼發落我!」
  雲箏眼中多了一份失望,笑容中多了一份嘲弄,「就憑你的學問還不及我這個女流之輩,行不行?」
  雲笛被她這樣的神情、言語刺傷了。
  雲箏又拿起了筆,客客氣氣地攆人,「回房收拾東西去,帶一名小廝就夠了,別的事,表哥會給你安排好。」
  「我、我……」雲笛撓了撓頭,鼓起勇氣商量道:「我去別院面壁思過不就行了,去別院就帶一名小廝、一名丫鬟,這樣行不行?」
  「這樣啊……」雲箏笑著瞥了他一眼,「要是去別院,你帶哪個丫鬟去?」
  「妳答應了?」雲笛雙眼一亮,「我去別院,帶碧玉一個丫鬟過去就行了。」
  雲箏抬眼凝視著他,語氣依然溫和,眼中卻閃爍著寒芒,「我只問你,為何把娘給你的金鎖、玉珮賞了碧玉?昨日為何差小廝給她買這、買那?你待丫鬟這般體貼,怎麼就不知道孝敬父母。顧著你的臉面,我才讓你去寺裡住一段日子,這些話一定要我挑明嗎。」
  雲笛垂下頭去,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看起來,雲箏已經知道他私自將碧玉收房的事情了,怨不得要懲戒他。
  「等我送你回房呢。」
  「沒有、沒有。」雲笛說著,倉皇轉身。
  雲箏望著他的背影,閉了閉眼。學壞容易,學好難,早知道他被人養歪了,卻沒想到會歪成這樣子。

  ◎             ◎             ◎

  近正午,雲府太夫人將雲箏喚到房裡。
  雲太夫人從來就不喜雲箏,老國公暴病離世後,沒了時時規勸她的人,她待雲箏越發沒個好臉色。此刻,她端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手裡拈著一串佛珠,看向雲箏時,神色透著挑剔、不悅。
  「祖母。」雲箏曲膝行禮。
  雲太夫人也不讓她坐,漠聲說了雲笛的事,問道:「打算怎麼處置?」
  雲箏說了讓雲笛去寺裡的事,又道:「碧玉雖說是二嬸送到阿齊房裡的,但是這事可大可小,我已命人將碧玉打發出府。」
  別有深意的言語讓雲太夫人皺了皺眉,冷哼一聲:「看妳多厲害,持家三年,把我們的世子養成了紈褲子弟。」
  這樣一頂大帽子,雲箏可接不起,「阿齊十歲那年就搬去了外院。」
  「妳倒是記得清楚。」雲太夫人冷笑,「手足做了糊塗事,妳怎麼只知道推卸責任。」
  「我跟阿齊沒那麼深的情分,教導他也不是我的事。」雲箏的語氣很是漫不經心,好像在說她跟他不熟,好像她與雲笛並非一母同胞的姊弟。
  雲太夫人眼皮一跳,目光越發凌厲,「可妳爹爹把他交給妳了!」
  雲箏勾唇淺笑,「爹爹不過是隨口一說,我怎敢答應。阿齊一直由您管教著,丫鬟是您幫他選的,西席也是您給他請的,讓您費心了。」說著恭敬行禮,「我趕著出去一趟,午間就不陪您用膳了。」
  雲太夫人沉默地盯著雲箏看了好一會兒,語氣緩和下來,「先別急著走,我有話要問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雲箏依言落坐。
  雲太夫人慢悠悠地喝了幾口茶,再開口時,語聲已很是溫和,「有兩年了,我與老姐妹坐在一起閒話的時候,總是聽說一個後生的事。」
  「是嗎?」雲箏興致缺缺的樣子。
  雲太夫人卻對這話題很有興趣,「我想著,妳對那後生應該是很熟悉的。這麼多年了,妳與自家兄弟姊妹疏離,卻與濟寧侯常來常往,而濟寧侯雖然放蕩不羈,對妳倒是著實不錯。那後生據說是他的遠房表弟,人稱饒公子,兩個人聯手賺了大錢,妳是知情的吧?」
  雲箏笑容明豔,「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祖母要吩咐什麼事?」
  「見過饒公子的人都說他五官生得極是精緻,便是妳這豔若桃李的妙齡女子見了,也只能與他平分秋色。」雲太夫人語聲緩慢,細細打量著雲箏的容顏,「濟寧侯做什麼事都會帶上妳,他與饒公子賺了大錢,也不會落下妳。妳替妳娘主持中饋三年多了,從不曾撈過一星半點兒的油水,可平日裡出手卻很是闊綽。今日也與我交個底吧,私底下存了多少銀子了?」
  在一旁服侍的丫鬟聽得一頭霧水,起先還以為太夫人要親自張羅二小姐的婚事,可聽完這一席話,老人家更在意的似乎是二小姐手裡有多少銀子。
  雲箏神色越發放鬆,笑容越發璀璨,語聲越發柔和,「祖母到底想說什麼?」
  雲太夫人似是被她情緒感染,竟對她露出了罕見的慈祥笑臉,「妳閒時也幫妳三叔打理庶務,外院、各房有多少銀子,妳定然一清二楚。僅憑裡裡外外那點兒銀子,最多支撐兩年的嚼用,妳六哥、大姊、弟弟的婚事想要辦得風風光光,根本不可能。」
  居然睜著眼扯謊哭窮……雲箏但笑不語。
  雲太夫人語聲篤定,「濟寧侯與饒公子這三年,起碼聯手賺了百萬兩銀子。」
  還是不肯把話挑明。雲箏有些無聊地看著青瓷花瓶裡的蘭花。
  「妳六哥已到娶妻的年紀,妳和凝兒也都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不為這三年孝期,你們也不會到此時還未嫁娶。說起來,妳祖父在世時最疼愛的就是妳了。」
  雲箏的指尖輕輕叩擊座椅扶手。
  「一筆寫不出兩個雲字,雲家兒女手裡的錢財,沒有雲家是賺不到的。如果有誰藏了私心,手裡有大筆銀子卻不肯交出來,那麼,我只能像是打發下人一樣把她遣出府去了。」雲太夫人語聲頓了頓,喚著雲箏的小名笑問:「阿嬈,我說得在不在理?」
  雲箏素手抬起,食指關節輕輕撓了撓額角,笑容無害,「在理嗎?您覺得呢?」
  雲太夫人的笑容斂去,「我問妳呢。」
  雲箏不喜繞著彎子說話,「祖母有話還是說明白為好,我這半天都在核對帳目,這會兒腦子轉得慢。」
  雲太夫人知道雲箏最擅打太極或是裝聾作啞,也就將話挑明,「我的意思,是要妳把手裡的銀子拿出來,緩解家中窘迫的情形,妳若是連這點孝心都沒有……」她又笑了,笑得陰沉。
  「祖母多慮了,府中還沒到拮据的境地。」雲箏語聲流利地報帳給雲太夫人聽,「庫裡還有七萬三千六百多兩銀子,放在銀樓的五萬兩隨時可以拿回,這些只是公中的。二叔、三叔在外都有田產、鋪子,去年年景不錯,就算是只收租子也有不少進項。
  您放心,六哥、大姊的婚事都能辦得風光體面,至於阿齊的婚事,是我爹娘的事,您不必擔心。」她很是寬慰地笑了笑,「勳貴之家,大抵也就是這情形了,甚至於,大多數門第還不如我們家。」
  「好,不說他們,也不說這些。」雲太夫人索性快刀斬亂麻,「我只問妳,妳手裡的錢財交不交出來?」
  雲箏啞然失笑,「您聽誰胡說的,我哪兒來的大筆錢財。」
  睜眼說瞎話!雲太夫人腹誹著,冷哼一聲:「妳也不小了,日後不可再拋頭露面、四處走動,我正給妳張羅婚事呢,出嫁之前,老老實實在家學做針線。」
  雲箏一副沒聽到的樣子。
  雲太夫人繼續用婚事這話題施壓,「妳表哥是個浪蕩子,自幼沒有父母管教,雖有侯爵,卻是尋常人家避之不及的。可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妳又與他自來親厚,思來想去,倒覺得你們兩個很是般配。」
  「按理說,沒有哪個長輩會說這種話,我就更沒道理與長輩說這種事了。可您既然與我提起,我也就說兩句。」雲箏一雙大大的杏眼靜靜看向雲太夫人,似是寒星一般,光華流轉,卻泛著涼意,「就算您能作主將我許配給表哥,也要看他肯不肯娶。尋常人家對他避之不及?我可沒看出來,我們與蕭家是姻親,您這樣說他不大妥當吧?」
  濟寧侯蕭讓不行,雲太夫人不以為意,說起另一個人選,「錦衣衛指揮使讓人兩次上門提親了,都說他風采襲人、氣度絕佳……」
  雲箏笑著站起身來,「這種事真不該與我說,您作主就是。」
  「妳給我坐下。」雲太夫人沉聲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雲箏和聲詢問:「錢財我沒有,婚事您作主,還有什麼事?」
  「妳騙得了別人,還能騙過我嗎。不把錢財交出來,妳休想再出門胡鬧,出不了門,有多少錢財也是枉然。」
  「是誰手頭拮据了?」雲箏似是無意地瞥了一眼內室,「說起來,二嬸怎麼還沒過來陪您用膳,是沒來還是早就來了?」
  「妳別給我東拉西扯。」雲太夫人的手重重落在炕桌上,「妳就給我交個底,那饒公子是不是妳?妳這三年賺的銀子是不是都給妳表哥了?」
  「祖母這是在說什麼,您沒事吧?」雲箏很擔心地看著雲太夫人,「要不要我派人去請太醫來給您看看?」
  在屋裡服侍的丫鬟聽了這話,也有些懷疑雲太夫人有些神智不清了,二小姐怎麼可能是什麼饒公子。有的卻也暗自嘀咕,若是二小姐扮成少年郎,怕也很是俊俏吧。
  雲太夫人看著雲箏,覺得頭疼不已,這死丫頭嘴硬,今日看起來是不可能認帳了。她不耐煩地揮一揮手,「給我滾!」
  雲箏從容轉身,到了門外吩咐鈴蘭,「去外院叫人備車。」
  鈴蘭脆生生稱是。
  雲太夫人院子裡的丫鬟聽得一清二楚,轉身去室內稟明,雲太夫人氣得額角青筋直跳,「剛說了不准她出門!到時給我把人攔下,關到柴房裡……這個不孝的東西!」
  丫鬟期期艾艾的,不敢應聲。
  二夫人蒲氏從內室走出來,面色灰敗,沒精打采的,她低聲勸道:「娘,還是別在明面上與阿嬈生出罅隙才好。她主持中饋這麼久了,裡裡外外的下人都被她拿捏得服服貼貼,怎麼會有人聽您的話,又有哪個敢動她。與其強來,倒不如委婉行事。」
  雲太夫人深深吸進一口氣,又喝了幾口茶,情緒才略有緩和,「母女兩個都是這麼招人恨!」
  這麼多年了,雲太夫人與大夫人蕭氏始終有心結。
  蕭氏進門第一年小產了,將養六年後才懷了雲箏,後來又添了雲笛。成國公這麼多年只守著蕭氏一個,膝下也只有這一雙兒女。只為這子嗣不旺一條,雲太夫人就已經很是不悅,再加上蕭氏看似隨和柔弱,實則很有主見,婆媳兩個屢屢意見不合,矛盾一再加深,直到了相看生厭的地步。
  雲箏小時候性情頑劣,比男孩子還能闖禍,老國公對這個孫女又是喜歡又是頭疼,索性讓三老爺帶著她習武,原本是想磨一磨她的性子,卻沒想到她資質竟比幾個男孩子還好,三老爺教著歡喜,對她花的心血反倒是幾個孩子裡面最多的,習武同時給她啓蒙,教她功課。
  雲太夫人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再加上蕭氏的緣故,看到雲箏時總是透著幾分嫌棄。但是對自幼飽讀詩書的雲凝又不同,一向慈愛寬容,可見是對人不對事。
  這前提下,雲箏對雲太夫人也就親不起來,祖孫兩個能逐步加深的只有矛盾,而非情分。
  此刻,蒲氏思忖後建議道:「阿嬈這條道怕是走不通了,不如從大嫂那邊下手。我們去大嫂面前說說阿嬈的婚事,名聲不好的諸如濟寧侯、安國公膝下子嗣、錦衣衛指揮使之流,大嫂一定不會同意,少不得著急上火,這樣一來,阿嬈為了避免大嫂病情加重,想來就會用錢財消災了。」
  「釜底抽薪,倒是與我想到一處去了。」雲太夫人轉頭吩咐丫鬟,「派人暗中跟著二小姐,看她又要去哪兒鬼混。」
  丫鬟稱是,轉頭抹了抹額頭的汗,太夫人是有多憎惡二小姐?便是沒有外人在場,鬼混這種話也是能隨口說出的?

  ◎             ◎             ◎

  下午,雲太夫人的火氣層層暴漲,先是與蒲氏一同去了蕭氏居住的正房,卻沒能見到人。雲箏加派了一批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正房周圍,婆子們說大夫人需要靜養,除了國公爺、三老爺、三夫人和二小姐,誰也不見。雲太夫人總不能放下婆婆的架子硬闖兒媳的院門大吵大鬧,話說回來,也闖不進去,只得打道回房。
  回房後等著下人回稟雲箏去了何處,人卻是有去無回。雲太夫人氣得周身發抖,從來沒想過,雲箏居然敢公然與她叫板!
  雲箏卻是心情很好,回來時恰逢濟寧侯蕭讓過來。
  蕭讓落坐後道:「方元碌和汪鳴珂要見妳,妳什麼時候得閒?」
  「過兩天吧。」雲箏指了指他手邊的茶,「鐵觀音,嚐嚐。」
  蕭讓喝了口茶,「我正要去找惠通大師辯經,正好帶阿齊過去。」
  雲箏點一點頭,轉而道:「你包的那個戲子,過幾天給我用用。」
  蕭讓橫了她一眼,「我前腳說辯經,妳後腳就提我包戲子,有妳這樣的人嗎。」
  雲箏想想也是,漾出了發自心底的笑容,豔麗的容顏上有了飛揚的神采,「沒拿你當外人,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之後笑容微斂,「留阿齊在寺裡多住一段日子,讓你的幕僚指點指點他。阿齊身手不錯,學問卻是一塌糊塗。」
  「行。」蕭讓應下之後才勸道:「阿齊早就讓妳祖母養歪了,妳對他的事點到為止即可,別著急上火的。」
  「我心裡有數。」雲箏笑道:「等你從耀華寺回來,我請你去醉仙樓喝酒。」
  「成啊。」
  雲笛看到蕭讓的時候,低低地喚了聲表哥,又目露懇求地看向雲箏,「姊,我知錯了,不跟表哥去不行嗎?」
  蕭讓的風流成性、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雲笛眼中的蕭讓總是透著一股子痞氣、匪氣,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怕的不是雲箏的懲罰,是與蕭讓相處,一時半會兒都讓他滿心牴觸。祖母總說,姊姊的名聲早晚會被蕭讓毀掉,他可不想步姊姊的後塵。
  雲箏對雲笛的想法心知肚明,不予理會,只對蕭讓笑道:「帶走吧,麻煩你了。」
  他們兩人走後,雲箏換了身衣服,去雲太夫人房裡請安。
  除了蕭氏和雲笛,各房的人都到齊了。成國公雲文遠、二老爺雲文淵、三老爺雲文璟坐在北面;蒲氏與三個兒子、兒媳、雲凝坐在東邊;三夫人楊氏與四爺、四奶奶、五爺、五奶奶、六爺坐在西邊。
  這麼多人,房間裡卻是鴉雀無聲。
  坐在大炕上的雲太夫人臉色陰沉,其餘的人都擔憂、狐疑或是幸災樂禍地看著雲箏。
  雲箏不動聲色,上前與眾人見禮。
  雲太夫人壓著滿腹火氣,沉聲詢問雲箏,「下午妳去了何處?」
  雲箏含笑答道:「去了宣國公章府。章大小姐昨日命人送信過來,邀我過去。」
  蒲氏清了清嗓子,笑道:「太夫人不是早就說過了,不讓妳與那等人家來往。宣國公寵妾滅妻,苛刻膝下嫡出的長女是出了名的。雖說章大小姐也是可憐之人,可妳還是少與她來往為好。」
  雲太夫人微微點頭,接話道:「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看這話也沒說錯。章家那位大小姐性子桀驁不馴,之前來我們家做客,竟與凝兒當眾爭執。」她冷冷盯住雲箏,「妳名聲本就不大好,再與她那樣的人頻繁來往,豈不是有意給我們雲家抹黑。」
  「祖母說我什麼都無妨,就別提及別家閨秀了。」雲箏微微挑了挑眉,「我沒聽說過章大小姐桀驁不馴,倒是聽說過爭執這種事孤掌難鳴。」
  雲凝冷笑,「二妹這是什麼意思,居然幫著外人說我的不是?」
  雲文遠咳了一聲,先對雲箏道:「坐下說話吧。」之後看向雲太夫人,「娘,阿嬈與章家大小姐私交不錯,我是知情的。況且,宣國公府與定遠侯霍家是姻親,兩家勤走動一些也好。」
  聽到定遠侯霍家,雲太夫人與蒲氏俱是神色一凜。
  三夫人楊氏笑了笑,附和道:「我看著章大小姐倒是個真性情的,值得一交。」
  雲凝聞言輕哼了一聲,對這話很是不贊同,強忍著沒出言反駁。
  雲太夫人強壓下不快,撇下這話題,改說起另一樁事,「凝兒與阿嬈都不小了,該張羅婚事了。凝兒還好,女紅很不錯,阿嬈卻是碰都沒碰過針線。依我看,日後就讓阿嬈安心學做針線,換個人主持中饋吧。
  她的確是將裡裡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卻也因此總是拋頭露面,日子久了不免壞了名聲。長幼有序,日後自然是凝兒先出嫁,出嫁之前,也該學著持家算帳了。」
  雲文遠錯愕,誰家長輩會當著兒孫的面說嫁娶之事;再者,好端端的要奪了雲箏持家的權利,這又因何而起?他微一思忖,笑道:「既然如此,日後就讓凝兒跟著阿嬈學學看帳算帳吧。」
  「不用。」雲太夫人擺一擺手,「內宅事宜日後就交給你二弟妹吧。」
  楊氏立刻反對,「不論交給二嫂還是凝兒,都讓她們先跟著阿嬈學學怎麼看帳吧。二嫂連帳本都看不懂,打算盤就更別提了,這樣怎麼持家?」她似笑非笑地望著雲太夫人,「娘什麼時候教會二嫂這些了?」
  雲太夫人剜了楊氏一眼。
  楊氏不以為意,直言道:「反正我是不贊同二嫂當家,阿嬈主持中饋也不耽誤別的事。」
  楊氏讓誰看都是端莊、明理大度的女子,可只要遇到與二夫人有關的事,她就不能保持平靜了。沒辦法,妯娌兩個不合,多年來早已養成了相互拆臺的習慣,當初雲箏主持中饋之前,兩個人狠狠鬥過一段日子。
  蕭氏臥病在床初期,蒲氏與楊氏都曾主持中饋,在那時相互挑刺,且是一挑一個準。雲太夫人沒法子,只好換人,先後讓幾個孫媳婦當家,局面卻是更亂,演變成了二房與三房之間的矛盾,家裡簡直亂了套。後來還是雲文遠兄弟三個都看不下去了,提出讓雲箏當家,雲箏不負三人期許,府裡這才結束了烏煙瘴氣的局面。
  蒲氏被氣得不輕,冷笑道:「三弟妹想當家就直說,何必拿話排揎我!」
  雲文遠、雲文淵、雲文璟聽了,非常默契地想到了當初內宅亂成一鍋粥的情形,俱是頭疼不已,自然沒辦法贊同雲太夫人的提議。
  雲文淵委婉地道:「三弟妹說得在理,還是讓阿嬈當家理事吧。凝兒若是有心,平日就跟著阿嬈多學學持家之道。」見雲太夫人臉色不虞,又提醒道:「家和才能萬事興,以往我與大哥就被御史言官彈劾過治家不嚴,到了他們嘴裡,什麼事都能變成不可饒恕的大罪,娘親要慎重才是。」
  蒲氏與雲凝氣惱地看了看雲文淵,卻是敢怒不敢言。雲文遠與雲文璟則是滿口贊成雲文淵的說法。
  「按你們的意思,這家中沒了阿嬈就不行了?」雲太夫人已有些心浮氣躁,語聲比平時都要高,「那你們又知不知道,她平時是如何行事的?絲毫也不把我放在眼裡,這等不孝之人,怎能擔得起持家的重任!」
  眾人吃了一驚,雲文璟連忙問道:「娘何出此言?」
  雲太夫人難掩憤懣地將下午的事情說了,「我不讓她出門,她當成耳旁風;我怕她出去胡鬧,找人尾隨,派出去的人卻沒了蹤影,不知被她打發到了何處。看看我們的雲二小姐多厲害啊,竟已囂張跋扈到了目無尊長的地步……」
  雲太夫人喋喋不休地抱怨的時候,雲文遠一直望著含笑靜坐的雲箏,她像是局外人一樣,毫無情緒,這樣的女兒讓他覺得陌生。他心裡的阿嬈,始終是她年幼時的樣子,神采飛揚、活潑調皮,笑容燦爛得宛若夏日驕陽,讓人看了就覺得周遭一切都明亮悅目起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之人,笑容總是特別和煦,卻透著冷漠疏離?
  蕭氏病重,再沒精力打理諸事的時候,她日夜守在床前侍疾,眼中總是盛滿擔憂、懼怕,可還是會因為蕭氏一點點的好轉而展顏歡笑;家裡亂成一團,要她主持中饋的時候,她雖然牴觸,還是答應了,會隨著對諸事的熟練而歡喜,會喜孜孜地與他跟蕭氏訴說自己的進步。
  後來,闔府上下都說她是一隻小笑面虎,他聽說之後,重新審視她,發現了她的變化。她已不能把生活在一屋簷下的每個人都當成親人,親疏之分很明顯,她沒這樣說過,行徑卻是表露無疑。
  可她變成這樣,又能怪誰呢?
  他忽然間煩躁起來,端起茶盅喝了口茶,等雲太夫人數落完,便將茶盅重重放回茶几上,蹙眉喝斥房裡的丫鬟,「怎麼連茶都沏不好?簡直是不能入口!阿嬈,記著給妳祖母換幾個能幹的下人。」
  說著話站起身來,對雲太夫人歉然笑道:「娘,柳閣老邀我去他府中坐坐,有事相商,我竟到此時才想起來,不能陪您用飯了。」轉身出門時又喚雲箏,「我有話吩咐妳,隨我來。」
  雲箏笑著稱是,隨著雲文遠出門。
  雲太夫人險些氣得背過氣去。
  房裡的人面面相覷,隨即各自垂下頭去,有的是大氣也不敢出,有的則是強忍著笑意。
  雲文遠這一齣,分明是故意忽略了雲太夫人對雲箏的指責,也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子不言父之過,雲太夫人是長輩,別人便是明知她今日是故意刁難雲箏,也不能直言老人家的過錯,只能迴避或是委婉提醒。
  蒲氏見雲太夫人已是臉色發青,連忙上前奉茶,語聲中充滿擔憂,「娘可千萬別生氣,身子要緊。」
  雲太夫人喝了兩口熱茶,好半晌才能再開口說話,「都散了吧,不必陪我用飯了。只做這些表面工夫,又有何用。」
  雲文璟起身出門時,回想著方才的事,覺出了蹊蹺。雲太夫人不喜雲箏,這是闔府都知道的,卻從沒像今日一般,到了疾言厲色、不講理的地步。他憂心地回眸望向雲太夫人,欲言又止。

  ◎             ◎             ◎

  雲文遠當然沒話交代雲箏,只是將她帶離是非場罷了,一路沉默著和她到了正房院外,為了圓謊,去了柳閣老府中。
  正在用飯的蕭氏看到雲箏,漾出了溫柔的笑容,「快坐下。」轉頭吩咐丫鬟添一副碗筷。
  雲箏落坐後,說了雲笛的事,「不懂事,我把他趕到外面去思過了。」
  蕭氏也不深究,笑道:「妳爹爹沒時間管教阿齊,把他交給妳摔打一段日子也好。」
  這麼久了,雲箏覺得不好的事情,就不允許任何人傳到蕭氏耳朵裡;她覺得說話沒個分寸的人,就不許踏入蕭氏居住的正房。
  蕭氏也是個通透的人,明白她的苦心,漸漸收起了做當家主母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習慣,只見讓自己心情舒暢的人,只聽讓自己開懷的事,一直安心將養,有精神了就誦讀、抄寫佛經。她按照雲箏的意願度日,病情一日日好轉起來。
  雲箏也明白,不是哪個做娘親的都受得了她這樣盡孝的方式。她對這世間最感激的一件事,便是父母到何時都相信她,無言地接受她的好意,就算她方式霸道,也不質疑。
  母女兩個用完飯,說笑了一陣子,雲箏服侍著蕭氏洗漱歇下,這才回房。花梨木大畫案上,已經備好筆墨紙硯。
  雲箏剛要提筆習字,二奶奶房裡的大丫鬟面色慘白地過來了,「二奶奶見了紅。」二奶奶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雲箏當即吩咐人去請太醫,可是到了最後,二奶奶還是小產了。
  雲太夫人連夜把女眷全部喚到房裡,等雲箏一進門,便是劈頭蓋臉一通訓斥,「妳是怎麼當家主事的!給妳娘治病的沈大夫離雲府最近,往返不過一個時辰,妳不讓人請他,卻捨近求遠去找太醫,到底是安的什麼心,看著我們家子嗣不旺妳就高興了?」
  蒲氏掩面哭了起來,「孩子已經成形了,是個男丁啊……」
  雲凝拿了帕子擦著眼角,「二嫂的命怎麼這麼苦,太醫若是早來一刻,也不至於弄到小產這地步……」
  雲箏只覺匪夷所思,「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除了我與章大小姐的娘親,沈大夫不會為任何人出診。二嫂不妥當,我自然要讓人去請太醫,不然的話,沈大夫來了也會拂袖而去,他的怪脾氣京城皆知。」
  雲太夫人氣得直拍桌子,「妳能說服他為妳娘上門診治,為何就不能說服他為府中別的人診治?」
  「我不能,正如我能主持中饋卻不能討得祖母歡欣一樣。」雲箏笑笑地看著雲太夫人,「二嫂上有長輩,身邊有夫君,下面有僕婦,她小產了,居然要找我這個做妹妹的質問,這是什麼道理?」
  雲太夫人喝道:「妳是當家主事的!」
  雲箏眼中有了寒意,慢條斯理地道:「當初我娘小產的時候,當家主事的是您。這些年了,我也沒聽說誰為那件事說過您的不是。」
  蒲氏一看情形不妙,立時站出來打圓場,「哎呀呀,阿嬈啊,妳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麼能說這些呢。」
  「您早幹什麼去了?」雲箏慢悠悠地看向蒲氏,言辭犀利,偏生用柔和的語氣娓娓道來,「您知道這不是姑娘家該說的事,怎麼還讓您的掌上明珠跑來搬弄口舌?您知道姑娘家談起都不妥,祖母把我叫來質問的時候怎麼不攔下?
  二嫂不是您的兒媳婦嗎,您這個做婆婆的是幹什麼吃的?二嫂從診出喜脈到如今,您都不曾給她請得力的媽媽照顧,還讓她每日到您房裡立規矩,哪個混帳東西教您這樣對待有孕在身的兒媳婦的?」
  一席話落地,滿堂鴉雀無聲。
  蒲氏身形發抖;雲凝花容失色;雲太夫人臉色發青,手裡的茶盅摔碎在地上;大奶奶與三奶奶無所適從地站在蒲氏身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楊氏與四奶奶、五奶奶隔岸觀火,神色悠然。
  很明顯,雲箏跟雲太夫人、二房槓上了。
  「妳……」雲凝回過神來,指著雲箏的手直抖,「妳說什麼,妳說我搬弄口舌?」搬弄口舌可是七出之罪。
  雲箏理都不理她,只對雲太夫人道:「不管當家主事的是誰,各房的日子還是要自己過,您怎麼不管什麼事都要找我撒氣?數落我之前,也該掂量掂量合不合適,知道的是您倚重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我幫二嬸背黑鍋呢。蒲家一向是這規矩嗎?回頭我去問問。」
  「孽障!」雲太夫人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抬手就將炕桌上的水晶果盤擲向雲箏。
  有人驚呼出聲。
  雲箏抬手,穩穩接住,看了看接住盤子的右手,漾出冶豔的笑容,「託您老人家的福,我這手居然沒廢掉。」
  雲太夫人眼底閃過不安。
  雲箏又細細看了幾眼手中的水晶盤子,緩緩抬手,鬆開,果盤碎在地上。
  雲箏轉頭吩咐紫菀,「太夫人失手摔了個盤子,就別讓她老人家照價賠償了,下帳。」說著又瞥了之前碎在地上的茶盅,「孫媽媽打碎了個茶盅,記得讓她補上銀子。」孫媽媽是跟了雲太夫人二十多年的老人兒了。
  雲箏身邊沒有怕事的,紫菀更是如此,笑盈盈稱是。
  「要不要把我爹和二叔請來?」雲箏視線徐徐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雲太夫人臉上,「我也聽聽我到底做了什麼不孝的事。」
  雲凝要上前去與雲箏理論,被蒲氏狠狠瞪了一眼。蒲氏比誰都明白她們佔不佔理,真鬧大了,吃苦果子的是她們。
  雲太夫人深深吸進一口氣,語聲喑啞,「不必了,方才是我考慮不周。」看向雲箏的視線卻充斥著憎惡,「誰都一樣,難免有做錯事的時候,只是有些人還有回頭路,有些人搭上的卻是一輩子。」言下之意是由著妳折騰,等我秋後算帳。
  雲箏輕輕一笑,莫名透著不屑,「不早了,我回房了。」
  楊氏與四奶奶、五奶奶隨之起身道辭,唯有二房的人留了下來。
  雲箏回到房裡,找出一本法華經,一字一字認真抄寫。
  她每日一早一晚都拿出半個時辰來習字或作畫,握筆的手不是寫得一手好字,讓人嘖嘖稱奇的左手,從來都是右手。
  鈴蘭進門換上一杯熱茶的時候,稟道:「太夫人房裡的綠薇過來了一趟,說太夫人下午派孫媽媽去了一趟興安伯府,她打聽了半晌,孫媽媽才露了口風……太夫人要將您許配給興安伯府七爺。」
  鈴蘭說完這句,緊張地打量著雲箏的神色。身為祖母,很少有人插手孫兒、孫女的婚事,可如果真獨斷專行的話,兒子、兒媳也只能照辦。而雲太夫人選的這門第,是與蕭讓有天大過節的。
  雲箏放下筆,看著紙張上的字,滿臉嫌棄,她右手的字甚至不及左手字的十中之一。
  端起茶盅,坐到太師椅上,她指了門口的一名小丫鬟,「把高程叫來。」
  高程是蕭讓為雲箏精心培養出來的人手之一,雖說是在成國公府當差,卻是除了雲箏,誰也不認,心裡的東家還是濟寧侯蕭讓。
  小丫鬟稱是,快步出門。
  雲箏喝了兩口茶,對鈴蘭道:「將太夫人、二夫人、大小姐房裡的下人全換掉。那種忠心耿耿的,妳看著安排,打發去別院或是外院都行。我們陸陸續續送到她們院子裡,分散到各處,給點兒油水。」語聲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至於孫媽媽,送到漿洗房吧,丫鬟的衣物讓她洗。」
  「奴婢曉得。」鈴蘭聽了末一句,快意地笑了,隨即仍是神色忐忑。
  雲箏給了鈴蘭一個安撫的笑,「太夫人也折騰不了多久,左右我明日無事,找個消遣。」
  鈴蘭啼笑皆非,不由小聲嘀咕道:「這可關乎終身大事,您怎麼還不慌不忙的。那興安伯府是什麼人家,您比誰都清楚。」
  雲箏但笑不語,等高程過來了,吩咐道:「明日派人去耀華寺,送五百兩香油錢,從我帳上出。」
  高程驚訝,雲箏是經常看經書,卻從不燒香拜佛,自掏腰包給寺廟送香火錢更是史無前例。他遲疑地道:「二小姐的意思是讓寺裡的人多多照顧世子?」
  雲箏解釋道:「請他們費心,讓世子好生修身養性,如果寺廟跟客棧似的隨心所欲,我犯不上勞煩他們。」
  高程會意,笑著點頭,「明白了。」
  「你帶人在外院盯緊一些,上門找太夫人或二夫人的,弄清緣由,見機行事;看不出深淺的,若是我不在府中,找三老爺、三夫人商量。若是三老爺與三夫人也拿不準,逕自將人攔下,硬闖的也別客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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