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寧願生錯家,不要嫁錯郎,
看小寡婦如何大鬥尚書郎,
是該甩了夫家,還是再覓良緣呢?
柔橈輕曼繼「妻本賢良」、「牡丹真國色」後,
又一部精采重生之作,不容錯過!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她怎麼就從著火的寺廟重生到了喜房裡頭?
前世的她是堂堂隆安公主,親爹是當今聖上,娘親是皇后。
雖說樣貌比不上這原主羅雲楹,可也是萬千寵愛,
怎麼就成了又是剋夫,婆婆又不喜,連個翻身的機會都沒有的女人?
重生後,面對心思難測的簡煜,只見他面容寡淡,不帶一絲人情味,
哪怕嘴角輕揚,身上的戾氣也遮掩不住。他猶如是地獄來的閻羅,
這樣的男人她羅雲楹不想招惹,明明都二十有四了,
身邊卻連個妾侍都沒有,這簡煜果然是不正常,她嫁不得啊。
第一章
鄭帛玉頂著厚重的頭飾,入目的是一片紅,紅色的喜燭、紅色的喜被、紅色的紗帳,耳中傳來陣陣嘈雜的聲音,隱約能聽見一個婦人的哭罵聲,「這是作了什麼孽啊,不是說武安侯府家的大姑娘的八字跟咱們家梓塵正合適嗎?說她嫁到咱們宋家來,梓塵的病就會慢慢好起來,怎麼這才拜了堂,我們家的梓塵就去了啊?掃把星,這就是害人的掃把星啊……」
鄭帛玉覺得自己有些沒回過神來,這是什麼情況?
對了,她不是正在寺廟給母后祈福嗎,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記得漫天的大火,逼人的灼熱和倒塌的梁柱,所以眼下是怎麼回事?她四下看了看,這地方明顯是個喜房,只是一眨眼間她怎麼就從著火的寺廟到了這喜房裡頭來了?
低頭一看,一身紅色的嫁衣,白皙瘦弱的雙手擱在膝蓋之上,這手指纖細得能清楚瞧見手背上的青筋,她拉起一截子大紅色的袖子,瞧這雙手腕子更加的纖細,她覺得自己一個用力都能把這雙手腕子給掰斷了,這明顯不是她自己的手,鄭帛玉抿著唇沉默半晌,房外傳來各種各樣的勸說,還摻雜著一兩句辱罵聲。
鄭帛玉當下二話不說,起身繞過床前的屏風來到梳妝臺前,她微微俯身湊在了梳妝臺上的銅鏡前,銅鏡裡映入一張纖瘦的小臉,五官絕美、皮膚白皙、下巴尖尖,只實在太瘦了一些,就算五官再美也少了一股子韻味,鄭帛玉就這樣陰沉沉地看著銅鏡中的女子,一雙本來透著膽怯的雙眼此刻也有神了起來,目光炯炯。
過了半晌,鄭帛玉突然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有神的雙眸也變得疑惑起來,她再次回到床頭坐下,摸了摸這瘦弱的小臉,喃喃細語了起來,「怎麼回事?本宮怎麼就成了這羅雲楹?莫不是還在作夢?還是……借屍還魂了?」那麼大的火,那麼重的橫梁倒塌下來,她想要生還的可能太渺茫了。
在床頭坐了大半個時辰,雙腿都有些麻了,鄭帛玉才漸漸的有些相信了這個事實,她借屍還魂成了武安侯府的嫡出大姑娘羅雲楹,她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荒謬,她堂堂隆安大公主,爹爹是當今聖上成宗帝,娘是後宮之主的皇后,她本人雖說樣貌比不上這羅雲楹,可也是要才情有才情、要身分有身分,萬千寵愛,還有一個很愛她的準駙馬祁鏈。
想到才情出眾、容貌俊美、溫文爾雅的祁鏈,她心頭就有著一股子怒火,她還沒跟祁鏈完婚呢,怎麼好好的就成了這般樣子?如今只怕連她的屍首都找不著吧?
在宮中的時候她見過羅雲楹幾面,當時是武安侯夫人帶著羅雲楹進宮的,容貌雖然絕美,可畏畏縮縮地躲在武安侯夫人身後,低垂著頭,一股子小家子氣。
她當時看了兩眼並沒在意,還是後來聽聞幾個交好的姑娘說的,說是羅雲楹並不是武安侯夫人何氏所出,何氏是續弦,當時旁邊的姑娘就小聲地嘀咕,原來是養在繼母身邊,難怪被養成了這般樣子。
她當初心想,說不定這羅雲楹是忍辱負重,等到有機會時定會一鳴驚人。
過了半晌,鄭帛玉整個人有些昏沉沉的,耳邊各種嘈雜的聲音,她實在有些堅持不住了,想著這一切會不會只是自己的一個夢境罷了,是不是睡上一覺,醒過來就還在那寺廟裡了?她再也堅持不住,趴在大紅的喜被上沉沉地睡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她夢見了羅雲楹,夢見羅雲楹從小到大的日子,這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得猶如身臨其境,她甚至夢見羅雲楹嫁進宋府後,坐在大紅的喜床之上,還不等新郎進入洞房,突然聽見外頭傳來宋家大爺暴斃的消息,羅雲楹竟然活生生的被嚇死了過去。
鄭帛玉整個人就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她臉色有些差,方才的那些夢真實得猶如羅雲楹的一生,她抿了下唇,眉頭微微蹙著,她當初還以為這羅雲楹的軟弱都是裝出來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羅雲楹偏偏任由著繼母打壓成這般懦弱。
鄭帛玉並沒有想多久,屏風外傳來推門聲,跟著一個清秀的丫鬟走進房來,低聲道:「大奶奶,太太請您出去為……為大爺守靈……」
「我曉得了,妳先下去吧。」
等到那丫鬟退下去,鄭帛玉頗有些頭疼,她雖然對借屍還魂這種事情不相信,可眼見為實,發生在她的身上就不得不信了,說起來她很想一甩袖怒然離開,可是她不成啊,她現在是武安侯府不受寵的羅大姑娘,是宋家才進門的媳婦,不再是那個身分高貴的隆安大公主了。
鄭帛玉嘆了口氣,尋了一身淡色衣物換上,把身上的珠寶首飾盡數褪下,這才繞過屏風出了房門,這不過才兩個時辰,整個宋府已經從大片紅色變成了滿府素白,她由著丫鬟帶她去了靈堂,裡面點著白蠟,正中央安置著一口金絲楠木棺材,她微微看了一眼,棺蓋還未合上,裡面躺著宋家大爺宋梓塵,他面容平淡,只一眼望過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宋太太正趴在棺木上哭得淒慘,宋老爺宋遠站在一側,一臉的陰鬱和痛苦,鄭帛玉也不開口勸說什麼,直挺挺地跪在了一側,宋遠轉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也未多說什麼,只上前拉住了宋太太,勸她回去歇息一會,宋遠勸說了半晌,終於半拖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宋太太離開了,不一會偌大的靈堂只剩下鄭帛玉一人。
饒是鄭帛玉為人再膽大,黑漆漆的夜裡,空蕩蕩的靈堂中,慘白的燭光,她還是覺得身上陣陣發冷,這一夜她都不曉得是怎麼熬過去的,以往有宮女犯了錯,她總是讓人在殿前跪上一夜,如今身分轉換,她才知曉這跪上一夜是何滋味,實在太難受了些,她想著若能夠回去,她以後肯定不會再這般處罰下人了。
等到天色大亮,陸陸續續有人進來,宋遠也進來讓她回去休息兩個時辰,鄭帛玉艱難地起身,由著丫鬟攙扶回了房,胡亂地吃了點東西她倒頭就睡下了,剛過兩個時辰,立刻有丫鬟進來叫她過去跪靈。
這三天就這樣昏昏沉沉的過去了,這三日宋太太每次見到她都要拿眼刀子剮她,好在並未上前對她做出什麼辱罵的事情來,這三日鄭帛玉也在打聽隆安大公主的事情,可眼下宋府自顧不暇,她才進府也沒什麼人脈,更加不可能出府打探消息,只又過了一日,皇家張貼皇榜,隆安大公主在寺廟為皇后祈福之時遭遇厄難,於建成二十一年六月初八薨。
今天是六月十二,也就是四日前隆安大公主就薨了,鄭帛玉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原先她還抱著一絲僥倖,若是原本她那具身體沒有死只是昏迷了,說不定她還有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面,可如今她是不是該死心了?
天下百姓得知隆安大公主薨的消息後感嘆萬分,都知道隆安大公主重情重義,對準駙馬的情誼幾年未變,國有災難之時也會主動捐出自己的俸祿和珠寶首飾,平日出門在外碰見有困難的人也會幫忙,城中百姓都在議論紛紛,這般好的公主卻遭遇厄難,真是讓人可惜。
此刻鄭帛玉卻是坐在宋府的新房裡,她低垂著頭,瘦弱的雙手安靜地擱置在膝蓋之上,她喃喃細語著,「是不是老天爺覺得我太假了,所以才會這般對我的?」
是啊,在宮中的時候,除了父皇、母后、大皇兄跟祁鏈,她真心對待的人沒有幾個,那些重情重義的事情也不過是做出來給天下人看的,她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因為榮華富貴、高貴的身分,她一直高高在上,把那些都當作施捨給別人,所以老天爺看不過眼了,要她來嘗嘗這種滋味?
鄭帛玉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傷心,之後的十來天她忙得暈頭轉向,跟著宋府的人為宋梓塵送行,等到緩過神的時候,隆安大公主也早已經下葬,她也默默的接受了羅雲楹這個身分,她知道從今往後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隆安大公主,而是武安侯府爹不疼、娘不愛,宋家婆婆厭惡的羅雲楹了。
她的身分、她的生活從此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 ◎ ◎
勞累了十幾天,羅雲楹更加的瘦弱了,臉色越發不好,回到宋府後她照著規矩,翌日一早去給宋太太請安,卻被宋太太晾在外頭一個早上。
站在強烈的陽光之下,她昏沉沉地想著,活著可真不容易啊,所以她要越發的珍惜,她還想再次見到她的阿鏈,絕對,絕對不能被人當作妖怪活活燒死的。
今兒宋梓塵不過才過世十來天,羅雲楹穿著一身素色衣裙,一頭青絲只綰成一個髮髻,髮間身上沒有任何的珠寶首飾,襯得蒼白的小臉越發的楚楚可憐,她站在院子裡頭暈得厲害,直到快接近午時,宋太太才讓丫鬟把她請了進去。
羅雲楹接過丫鬟手中的茶盅,低垂著頭,將手中的茶盅穩當當地遞在了宋太太面前,低聲道:「兒媳給娘請安。」
宋太太愣愣地盯著羅雲楹手中的茶盅,半晌後眼眶就忍不住紅了,她收回視線,攥著拳,啞著聲音道:「都是妳害的,要不是妳,我們家梓塵也不會這麼早就去了,我真是悔啊,為何要聽信那老僧的讒言,找了妳做兒媳……」
其實宋梓塵從娘胎出來的時候身子就不大好,藥罐子般的養了十八年,期間好幾次都差點沒了,眼看著身子越來越差勁,宋太太就找了高僧替宋梓塵算了算,高僧給了一個生辰八字,說是盡快成親沖沖喜,對宋梓塵的病有好處。
宋太太立刻在京城找了適合婚配的姑娘,可要嘛名門望族的夫人、太太們一聽是宋家大爺就不樂意了,京城誰人不知宋家大爺是個熬不了幾年的藥罐子,誰捨得讓親生閨女嫁過去守寡,沒家境的姑娘們宋太太也看不中,後來就相中了羅雲楹。
原本武安侯夫人也不大樂意讓羅雲楹嫁到宋家來的,何氏雖是繼室,但她為了自個的一雙兒女也想要個好點的名聲,後來宋太太不曉得跟何氏說了些什麼,何氏竟然同意羅雲楹嫁到宋家來了。
說起羅雲楹也當真是可憐得緊,原先的武安侯夫人王氏育有一子兩女,長子羅雲修、長女羅雲楹、次女羅雲錦,王氏是生次女的時候難產過世的,之後不到半年武安侯武安侯就迎娶了何氏,何氏來了不過一年就產下一對龍鳳胎,又過了兩年羅雲修失蹤。
羅雲楹記得大哥失蹤的那一年她不過才五歲多,大哥也才八歲,自從羅雲修不見了之後,她和二妹的日子更加難過,何氏表面上對她們不錯,但教養方面就絕對鬆散了,兩姊妹也經常被家裡的下人欺負,何氏從來不管,羅雲楹養成了綿軟的性子,羅雲錦就剛好跟她相反,脾氣暴躁,沒少惹麻煩,在外名聲並不怎麼樣。
此刻羅雲楹並不多說什麼,她的芯子已經換了人,不敢貿然開口,她還未想好今後的出路,對眼下的現況也都不大了解,只有先承受著這樣的羞辱。
她骨子裡始終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隆安大公主,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真的成為羅雲楹,她之前或許還覺得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可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她是隆安大公主的時候她從未欺負過任何人,從未做過違背良心的事情,至多就是性子高傲了一些。
眼下她只能舉了舉手中的茶盅,繼續道:「娘,您喝茶吧。」原想著宋太太至少是個官夫人,不管如何都不會做出太過分的舉動來,卻沒想到下一瞬間宋太太忽然伸手打落了茶盅,茶水全部潑在了她的身上,好在端了半天,茶水涼得差不多了,她並沒有被燙傷,饒是如此也驚呆了一屋子的人。
羅雲楹抬頭看了宋太太一眼,宋太太正目眥欲裂地瞪著她,房內兩人正僵持著,房門突然被推開,宋遠跨步走了進來,看著裡頭的情況,神色一沉道:「這是做甚?」又瞟了羅雲楹一眼,「妳先回去吧,這幾日妳娘有些不舒服,妳就不用過來請安了。」
「是。」羅雲楹轉身就離開了。
離去的時候似乎聽見房裡傳來宋遠的喝斥聲,「妳瞧瞧妳像什麼樣子,這事兒是怪她嗎?當初那高僧說不可強求,大兒子也不同意沖喜,都說自己一副殘破的身軀了,不想禍害姑娘,可妳怎麼做的?妳倒好、妳倒好,把錯全算在她頭上了,要不是妳整天在大兒子面前抹眼淚,大兒子能……他能……」
宋遠說到這裡,喘息了半晌,後面的話終究沒說出口來。
饒是如此,這話已經夠羅雲楹起疑的了,忽地就想起那日她在靈堂看見宋梓塵遺體的時候,總覺得有些怪異,現在想起來似乎真有些不對勁,她站在院中半晌,直到裡面傳來宋太太壓抑的哭泣聲才出了院子。
等回到她住的安苑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了,安苑是宋梓塵生前住的院子,她跟宋梓塵雖然沒洞房,到底還是拜了堂的,自是住在安苑了。
宋梓塵喜靜,安苑只有三個丫鬟、兩個媽媽,丫鬟書香、書畫跟尤媽媽是原先就伺候宋梓塵的,紅秀跟陳媽媽是跟著羅雲楹陪嫁過來的,紅秀是真心想過來的,至於陳媽媽,那是何氏強硬塞過來的,說是照看倒不如說是看管。
等到羅雲楹進了院子,紅秀就迎了上去,「大奶奶,您回來了,奴婢這就趕緊去把午膳給您熱了,您先進屋喝點酸梅湯,奴婢一早就放在後院的井中冰著了,這會兒喝正好。」剛說罷,她就瞧見羅雲楹身上的水漬,忙拉住了她,急道:「大奶奶,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好了,快些進去吧,我都餓了。」羅雲楹說罷直接進了屋子,紅秀先是伺候著她把一身衣物換下,這才把酸梅湯端了過來,又立刻去了安苑的小廚房熱吃食了。
羅雲楹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口,有些沒忍住全給吐了出來,這酸梅湯也不知放了幾天了,還兌了不少水,喝著一股子怪味。
半刻鐘之後紅秀端著吃食過來,兩盤素菜,成色很差,像是人吃剩下的又隨意裝盤了,味道一般,比起她以前吃過的山珍海味,這些就跟豬食差不多了,可她還是一口口地吃乾淨了。
等她吃完,紅秀看了眼桌上的酸梅湯,道:「大奶奶,這個您怎麼不喝?」
羅雲楹瞥了那酸梅湯一眼,「喝不下,端出去倒了吧。」
紅秀的眼睛立刻就紅了,端起那酸梅湯喝了一口,眉頭緊緊地皺著,最後還是壓著噁心的感覺把口中的湯全部咽了下去,聲音卻再也壓抑不住了,哭著道:「大奶奶,他們怎麼能這般對您?不給冰塊鎮湯就算了,如今還把壞掉的東西給您喝,一群黑心肝的壞東西們。」
羅雲楹從那天的記憶中知曉這紅秀是真的關心她,紅秀是當初王氏從外面撿回侯府的孩子,比她小一歲,可以說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哪怕後來王氏過世,紅秀也一直跟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
羅雲楹看著哭得雙眼通紅的紅秀,心中有些無奈,說起來也奇怪,自從作了那個夢之後,她對紅秀的確有股子親近之意,只是安慰紅秀的話還是有些不好說出口來,只道:「好了,妳也莫要傷心什麼了,我才嫁進來夫君就暴斃了,在大家眼中我就是個剋夫的女人,娘對我也是不喜,我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如此對我也在預料之中。」
紅秀知曉她說的都是實話,只無聲地抹起了眼淚,過了會又察覺大奶奶似乎有些不對勁,平日裡大奶奶可不會說這麼多話的,似乎這段日子大奶奶跟平時有些不一樣了,可仔細看又不清楚到底哪裡不一樣,紅秀想著也許是這次的事對大奶奶的刺激太大,大奶奶才會有些許的改變吧。
紅秀並沒有奇怪太久,因為房門被推開,陳媽媽進來了,看見紅秀的樣子,陳媽媽皮笑肉不笑地道:「紅秀姑娘這是怎的了?瞧這傷心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大奶奶訓了妳呢。」
紅秀抿著唇不吭聲,她曉得陳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她若是還嘴的話,到時陳媽媽又要拿話擠兌大奶奶了。
陳媽媽看她不吭聲也不多說什麼,只衝著羅雲楹道:「大奶奶,二姑娘過來了,正在偏廳等著您,您可要過去見見二姑娘?老奴都跟二姑娘說了您身子不舒服在休息了,二姑娘非不依不饒地衝了進來,也不曉得讓宋家人知道了會怎麼說武安侯府家的姑娘呢。」
羅雲楹哪會不曉得陳媽媽的意思,一直以來陳媽媽經常擅作主張的幫她決定任何的事情,這次也是如此,陳媽媽這話的意思是讓羅雲楹給個拒絕的話,然後陳媽媽就好去拒絕武安侯府家的二姑娘了,羅雲錦性子有些火爆,方才肯定是不顧陳媽媽的意思硬闖了進來的。
羅雲楹想起記憶中那個經常護著她的妹妹,心頭也不禁有些發軟,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就過去見見妹妹,紅秀,妳去上壺好茶,應該有幾罐不錯的茶是我陪嫁過來的,妳去庫房找找看。」又轉頭看向陳媽媽,「陳媽媽,妳把庫房的鎖匙交給紅秀吧。」
「是,大奶奶。」紅秀笑咪咪地應下,麻溜地跑到陳媽媽面前,「陳媽媽,庫房鎖匙給奴婢吧。」
陳媽媽顧不上驚訝,慌道:「大奶奶,就不麻煩紅秀了,老奴親自過去取些茶葉出來就是了。」說罷就打算急匆匆地離開了。
陳媽媽腳都已經跨出了房門,羅雲楹突然叫住了她,「陳媽媽,我讓妳把庫房的鎖匙交給紅秀,這事兒讓紅秀來做,妳身子骨不大好,去房裡歇著就成了。」語氣不容置疑,她是真的有些怒了,雖知曉羅雲楹在眾人面前是何等軟弱的樣子,可她不是真的羅雲楹,她做不到讓一個奴才爬到她頭上來作威作福的。
紅秀和陳媽媽心中震撼,看見羅雲楹的眉目已經帶著不滿了,兩人覺得驚訝,卻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泥人都還有三分血性,更何況活生生的一個人,忍不住了有些轉變也是正常的。
陳媽媽終究是不敢當著羅雲楹的面拒絕了,只說帶紅秀過去庫房。
等兩人出去,羅雲楹去了偏廳,剛進去就瞧見一個穿著紫色衣裙的姑娘坐在裡頭,那姑娘抬頭看見羅雲楹,急忙起身飛奔了過來一把抱住了羅雲楹,她道:「大姊,妳沒事吧?」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前些日子妳去給姊夫送行,我也見不著妳,妳、妳如今……」
羅雲楹覺得有些奇怪,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羅雲楹,可是在看見這姑娘,她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柔軟了起來,就跟每次看見大皇兄鄭荀的感覺是一樣的,她總覺得這就是血緣的牽絆,割捨不斷。
她曉得她現在不是羅雲楹,也不是鄭帛玉,而是兩個人,兩個人的感情她都有,都一樣的割捨不斷,這也知道這羅雲楹的感情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她佔據了羅雲楹的身體,也就打算替羅雲楹好好的照顧這個妹妹了。
她伸手拍了拍羅雲錦的肩膀,「阿錦莫要難過了,我無事,這不是好好的嗎?」說罷,牽著羅雲錦過去坐下。
兩人坐下,羅雲錦拉著羅雲楹的手不肯放下,仔細地打量著她,沒一會眼睛就紅了,「大姊,妳又瘦了,大姊,妳、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妳必須振作起來,妳在宋家沒有活路的,大姊,咱們回侯府去吧,妳連洞房都沒入,不能白白地守活寡,我們回去吧,不管如何,娘始終不敢把妳怎麼樣的。」
想回武安侯府哪有那麼容易,何氏不會同意,宋太太更加不會同意,羅雲楹想離開宋府必須有個契機才行。
她扶住羅雲錦的肩膀正色道:「傻妹妹,我已拜過天地就是宋家的人了,豈有這麼容易回去侯府的,這話莫要亂說了,不過阿錦放心,我如今已經想明白了,不會再和以前一樣糊塗的。
妳在侯府要好好聽娘的話,哪怕是表面的溫順都成,妳的性子要改一改了,妳的婚事總歸是要她作主的,就算為了以後也要忍耐,現在的忍耐是為了以後更好的日子,可知曉?」
羅雲錦有些震撼地看著自家大姊,接著就有些心疼了,性子溫軟的大姊都被逼成了這般樣子,大姊該經歷了什麼啊,她點了點頭,緊緊地抓住羅雲楹的手,「大姊放心,我曉得該怎麼做了。」
兩人正想閒聊幾句,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兩人抬頭就瞧見紅秀急衝衝地跑了進來,臉色發白,眼眶發紅,不等兩人問什麼,紅秀已經哽咽道:「大奶奶,您快去庫房瞧瞧看,您的嫁妝、您的嫁妝都不見了!」
兩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羅雲錦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紅秀,妳方才說什麼?我大姊的嫁妝不見了?」
紅秀哭著點頭,羅雲楹起身問:「怎麼回事?」
紅秀這才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她跟著陳媽媽去了庫房,陳媽媽卻不肯當著她的面把庫房打開,只讓她回去伺候大奶奶,說自己會取了茶送過去的,紅秀自然不願意,陳媽媽就發了脾氣,紅秀無法,就打算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碰見交好的小丫鬟就說了兩句話。
這一耽誤剛好就瞧見陳媽媽鬼鬼祟祟的往梅園那邊走,她就追了上去,看著陳媽媽手中空空如也,就問陳媽媽把茶葉拿去哪裡了,陳媽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紅秀當下就覺得有些不妙,也顧不上其他就要去搶陳媽媽手中的庫房鎖匙,陳媽媽終歸年老體衰,紅秀把鎖匙搶了去,二話不說去了庫房,打開庫房的大門卻發現庫房裡面空空如也,竟什麼都沒有了。
羅雲錦聽得目瞪口呆,轉頭去看羅雲楹,怒道:「大姊,妳的嫁妝在宋府好好的怎麼可能就不見了,明顯是出了內賊,這府中的人沒有宋太太的話,誰敢動妳的嫁妝,定是宋太太指使的。」說罷就急匆匆的想要去找宋太太對質。
羅雲楹一把拉住了她,「阿錦,方才不是都跟妳說過,做事莫要再如此魯莽了。」又轉頭問紅秀,「陳媽媽現在人在哪裡?」
「被、被奴婢鎖在了庫房裡頭。」紅秀垂頭道:「奴婢打開庫房後,陳媽媽就追了過來,奴婢看著庫房空空如也,來不及多想什麼,怕陳媽媽跑回侯府找夫人,所以就先把陳媽媽關進了庫房裡頭。」她自然也是曉得事情不對勁,怕陳媽媽搬救兵,這才先把陳媽媽鎖了起來的。
羅雲楹點頭,「鎖得好!」
◎ ◎ ◎
等幾人過去庫房的時候,陳媽媽正在裡頭使勁拍門,安苑的其他兩個丫鬟書香、書畫和尤媽媽也都在,正驚訝地盯著庫房裡頭,三人聽見聲響,回頭瞧見是羅雲楹,忙福身行禮。
尤媽媽猶豫了下,上前問道:「大奶奶,這是怎麼回事?陳媽媽好像被鎖在裡頭了。」
羅雲楹讓紅秀上前把庫房打開,這才轉頭看向尤媽媽,她的眼神尤為專注,想看清楚這事兒尤媽媽有沒有摻和,「待會打開了庫房,尤媽媽自會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了。」眼看著羅雲錦憤憤不平地想要多嘴,羅雲楹忙拉住了她,衝她搖了搖頭。
聽了這話尤媽媽面上驚訝,似想到了什麼,臉色就有些不好了,她轉頭去看羅雲楹,心底暗暗地嘆了口氣,有些同情她了。
紅秀開了庫房的門,陳媽媽臉色慘白地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羅雲楹腳邊,「大奶奶饒命、大奶奶饒命,老奴不是有意隱瞞的,老奴、老奴只是不曉得該怎麼辦……」
「行了。」羅雲楹打斷她的話,「妳先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陳媽媽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還、還是前些日子的時候,那時候大奶奶去給大爺送行,老奴在……府外忙了一天,等回來的時候就、就瞧見庫房大開,裡頭的東西都不見了,大奶奶饒命,大奶奶饒命啊。」
她說話時結結巴巴,這話實在是漏洞百出,在場的沒有一個人信她的話,羅雲楹嘆氣,忽然出聲,「紅秀,去大理寺報案吧,就說宋家大奶奶的嫁妝在宋府失竊,讓大理寺的人過來查查看。」
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些不好,書香、書畫跟尤媽媽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回也知道了個大概,宋家大奶奶的嫁妝在宋府失竊,偏偏別人的財物還都是好好的,說出去誰信啊。
陳媽媽聽了這話一愣,她原以為就算這羅雲楹性子有所轉變,總歸還是她拿捏了好幾年武安侯府家的大姑娘,想著這會先找個藉口擋過去,然後跟主子通報一聲再作商議,哪曉得這羅雲楹竟然直接要報官了,這報官還了得。
更何況這報官還是報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主管京城各官員、名門望族、皇族之間的案子,這事兒要是上報到大理寺,不查出個水落石出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媽媽跪在地上,匍匐地爬到了羅雲楹身邊抱住了她的雙腿,大哭道:「這都是老奴的失職,求大奶奶饒命,大奶奶莫要去報官……」
旁邊的尤媽媽也猶豫地道:「大奶奶,這般大的事情還是先告知太太吧,若是貿然報了官也不大好……」在羅雲楹清泉般的眸子中,她慢慢地住了口,心底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雖不知曉這是怎麼一回事,卻也知道羅雲楹的嫁妝絕對不會是失竊了。
「陳媽媽,我又沒說這事兒怪妳。」羅雲楹穩當當地站在院子中,低頭去看陳媽媽有些花白了的頭頂,繼續柔聲道:「就算大理寺來了人也怪不到妳頭上來,最多治妳個失職之罪,打上幾板子了事,可我的嫁妝不見了總歸是要查清楚,陳媽媽放心,有大理寺出馬,我的嫁妝肯定能追回來的。」
陳媽媽低著頭,嘴唇哆嗦了幾下子,正猶豫到底要不要趁現在趕緊跑了去跟宋太太說聲,院子外頭忽然傳來一個少年清亮的嗓音,「大嫂,妳們這是在做什麼?」
眾人回頭朝著院門看去,院子門口有棵高大的楊樹,那少年站在楊樹下方身姿挺拔,只是還是十五六的少年,身子有些過於單薄了,瘦高瘦高的,這少年長相也不俗,眉眼都很好看,和已經過世的宋梓塵有幾分相似,這少年正是宋梓塵一母同胞的親弟宋梓嘉,今年十六,只比羅雲楹長一歲。
待在宋府這些日子,羅雲楹見到這位小叔子的次數並不多,就算是當初替宋梓塵守靈和送行的時候也沒怎麼瞧見過這位小叔子,倒不是其他的原因,不過是因男女有別,就算守靈送行也要分開的,這位小叔子從來不會過來安苑,沒想到今個過來了。
沒人回答宋梓嘉的話,他的目光透過眾人瞧見那敞開著的庫房,看著裡面空空如也,不由得皺了下眉頭,跟著進了院子裡頭,眾人這才瞧見宋梓嘉並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奴才。
宋梓嘉來到院子裡站定,指了指書房,道:「大哥書房裡有一些我喜歡的書,打算讓人搬過去。」提到宋梓塵,他的神色有些悲戚,片刻後他又指向空空如也的庫房問道:「大嫂,這是怎麼回事?」
羅雲楹神色平淡地道:「宋府招賊了,我的嫁妝不見了。」
宋梓嘉皺眉,跪在地上的陳媽媽爬到他腳下,砰砰砰地直磕頭,「二爺饒命,都是老奴的失職,都是老奴的錯,求二爺勸勸大奶奶,大奶奶說要去大理寺報官……」
宋梓嘉忽然冷笑了兩聲,一腳踢開了陳媽媽,「既然大嫂的嫁妝不見了,請來大理寺的人過來查查有何不可?妳在畏懼什麼?」說罷,竟不再搭理這事,指揮著幾個奴才過去書房搬書,幾個奴才動作麻利,很快就把書房裡宋梓嘉需要的書小心翼翼地放在籮筐中抬了出去,宋梓嘉臨走的時候看了羅雲楹一眼,神色透著幾分同情和無奈。
羅雲楹也不再囉嗦,吩咐紅秀去大理寺報官,只餘下陳媽媽號啕大哭,書香、書畫跟尤媽媽面面相覷,尤媽媽總歸是宋府的人,這會兒就待不下去了,跟羅雲楹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 ◎ ◎
等宋梓嘉出了安苑,想起方才那事兒,心裡頭一陣陣的火氣,他不傻,當初大嫂的嫁妝明明白白地抬進府,這會兒就不見了,武安侯夫人手再長也伸不到宋府來,這事兒一琢磨就曉得是怎麼回事了,原想著不管這事,讓娘吃次苦頭,可往前走了會腳步就頓住了,大哥這才走,娘傷心難過,他始終是娘的兒子,這會兒又豈能在娘傷口上撒鹽。
他暗暗地嘆了口氣,讓幾個奴才先把書抬回他的院子,又衝著其中一個奴才耳語了幾句,那奴才麻溜地跑遠了,他自個轉身朝著宋太太住的梨香院走了去。
到了梨香院,丫鬟說太太正在佛堂唸經,自從宋梓塵過世,宋太太就愛往佛堂裡面待了。
這事宋梓嘉沒敢耽誤,直接過去了小佛堂,正聽見裡頭低低的唸佛聲,他推門而入,瞧見娘正跪在蒲團之上,面上一片虔誠,宋太太聽見聲響,側頭看了兒子一眼,嘴上的誦經聲沒有停止。
宋梓嘉忽然出聲道:「娘,大嫂的嫁妝不見了,這會已經讓人去大理寺報案了。」
宋太太的身子猛地頓住,這會也顧不上唸經了,忙從蒲團上站起,嘴上正想罵幾句,想著這裡是佛堂,等到出了小佛堂站在院子裡頭,宋太太立刻罵道:「該死的東西,竟然不跟我說聲就去報案,若是損了宋府的顏面,我定要她好看。」
宋梓嘉盯著娘看了半晌,覺得她陌生得可怕,垂眼道:「娘,我已經讓人在大門口攔著了,那報案的丫頭出不去的,只這事終歸是妳錯了,待會妳好好跟大嫂說,把嫁妝還給大嫂,也莫要責罰她身邊的丫鬟。」說罷,不再管宋太太的神色,轉身離開了梨香院。
宋太太氣急又有些惱羞成怒,讓丫鬟把羅雲楹跟陳媽媽叫了過來,等羅雲楹過來的時候她沉著臉說:「我聽人說了,說妳院裡的嫁妝不見了,妳打算去報案?這事兒妳都不先跟我說聲就這麼貿貿然然地去報了案,萬一……萬一有什麼誤會怎麼辦?」
羅雲楹道:「娘,怎麼會有誤會?陳媽媽都說是她看護不周失了竊,我想著趕緊找大理寺的人來查查,還能找到一絲賊人的蛛絲馬跡。」
說到賊人的時候,宋太太臉色漲得通紅,她瞪了陳媽媽一眼,說道:「是陳媽媽誤會了,妳的嫁妝根本沒有失竊,安苑奴才甚少,怕他們看護不利,我讓人把妳的嫁妝移到了別的地方,妳就別操心這事了。」
羅雲楹驚訝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宋太太,彷彿她說的話是天大的滑稽一般,她失笑道:「娘,您在說什麼?您說我的嫁妝讓我莫要操心了?娘,您是不是說錯了,要是讓外人聽了這話,指不定怎麼編排宋府……」
她這話可是再清楚不過了,沒有哪個婆婆敢這麼明目張膽地霸佔自己兒媳的嫁妝,說出來宋家的顏面就丟盡了,甚至有可能影響了宋家兒女們的姻緣,宋太太也是知曉這個理的,可她就是不甘心。
還不等宋太太繼續說什麼,房門被人推開,宋遠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他瞪了宋太太一眼,轉頭跟羅雲楹說:「妳娘是糊塗了,前些日子有好幾家大戶人家失竊,妳娘擔心安苑奴才少,若有賊人進來肯定是看守不住的,這才讓人把妳的嫁妝轉到了這邊。
不過妳放心,那些個賊人前兩日已經捉拿歸案,我這就讓人把妳的嫁妝全部搬回安苑,時候不早了,妳也先回去休息吧。」
公公都這麼說了,羅雲楹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
等到人走遠,宋遠砰的一聲把桌上的茶杯掃落,瞪著宋太太道:「妳瘋了是不是,兒媳的嫁妝妳也敢私吞,若是傳了出來,妳要幾個孩子怎麼做人?妳要我怎麼在官場上繼續待下去?妳是不是非要宋家顏面掃盡才高興?」
宋太太哽咽,「她的嫁妝本來就該還給我的,她那嫁妝才值多少銀兩?當初給武安侯夫人……」
不等她說完,宋遠已經暴怒打斷了她的話,「閉嘴,這事兒妳給我爛在肚子裡,以後要是再聽妳提起這事,我就送妳去莊子上,妳可聽清楚了?以後也不許再找兒媳的麻煩,讓她好好地待在宋府,讓下人好好地伺候著,替宋家掙個貞節牌坊。」
「我、我曉得了。」宋太太再有不甘也曉得這嫁妝是得不到了,她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一臉的淒然。
宋遠喘息了幾口氣,忽然道:「這幾天妳準備準備,三日後簡指揮使跟祁家二爺會來府中一敘,到時妳讓府中所有的人都去迎接,他們與梓塵、梓嘉雖相識,可簡指揮使如今正得聖寵,怠慢不得。」說罷甩袖離開。
宋太太卻是一把拉住了他,「老爺,天色已經暗了,你就留在梨香院吧。」
宋遠把衣袖從宋太太手中掙脫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朝外走,「我去竹園那邊過夜。」
宋太太咬牙切齒,竹園是聶姨娘的住處,那該死的狐媚子!
宋遠是朝堂上的重臣,正三品的禮部左侍郎,寒門出身,一路爬到這正三品官員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他如今正值壯年,不過剛剛四十歲而已,他年輕的時候長相就俊美無雙,這些年沉澱下來,少了些俊美卻更加的儒雅,因此身邊的妾室並不少,除了最寵愛的聶姨娘還有一個盧姨娘、一個謝姨娘,聶姨娘是跟他最久的了,替他育有一兒一女。
宋遠到了聶姨娘的住處,聶姨娘讓丫鬟擺上了酒菜,上前替他斟了酒,也不多說什麼,只溫柔地坐在一旁,等著宋遠把酒喝完了就再次替他斟上,宋遠最喜歡的就是聶姨娘這點,永遠都不會多話,永遠知道分寸,不像宋太太的愚笨或其他兩個姨娘的沒眼見力。
一想到宋太太,宋遠心中就添堵,他跟宋太太是年少夫妻,宋太太在他還是寒門子弟的時候就嫁給了他,因此就算她再怎麼樣,宋遠都不會真的為難她,可眼下一想到這些事兒要是讓人知道了,不說那些御史會怎麼添亂,就他自己都夠看不起他自己的,嘆了口氣,他端起杯子悶悶地喝酒。
羅雲楹回到安苑沒多久,她的嫁妝就全部送了過來,讓紅秀對照了嫁妝單子,一件沒少,她又囑咐羅雲錦回去後莫要亂說什麼話,這才送著羅雲錦離開了。
出了這事,陳媽媽自然是不可能再拿著庫房鎖匙了,原本羅雲楹想要責罰陳媽媽二十大板,可宋府的奴才她實在指使不動,紅秀年紀小,若是讓紅秀出手也不好,後來只能罰了陳媽媽兩個月的月錢,這次陳媽媽給驚著了沒敢反抗,乖乖地把庫房的鎖匙交了出來。
等到紅秀把嫁妝單子交給羅雲楹,她看了一眼,那上頭總共的東西加起來價值也就四五千兩的銀子,說出去真是好笑的,堂堂武安侯府的大姑娘出嫁才這麼點陪嫁,當初在武安侯府那會還是羅雲楹,要是她的話,肯定要把羅雲楹生母留下的嫁妝要回來的。
羅雲楹生母王氏是江南有名的大戶人家,當初武安侯武安侯去江南的時候與王氏一見傾心,上門求娶,王氏是遠嫁,王家給了許多的嫁妝,十萬兩銀子是妥妥的,更何況之後的幾年王氏很會料理那些鋪子、田產,那些嫁妝在她手中幾乎翻了一翻,可惜……
說起來,羅雲楹似乎記得她早先好像有門婚約的,後來男方家中落魄,這婚事不知道怎麼就沒人提起過了,最後還嫁到了宋家來,想起這事,那時候她年紀小,也記不清楚男方到底姓什麼了。
翌日一早,紅秀去廚房端了早膳,回來的時候紅秀臉上有些笑意,她進到屋子裡把食盒裡的小菜一碟碟的拿了出來,都是很精緻的清淡小菜,還有一碟糕點和一小碗熬煮得香濃的米粥。
紅秀把吃食都擺好,笑道:「大奶奶,今個早上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去了廚房那些廚娘也不刁難奴婢了,還給了這些吃食,大奶奶您快些趁熱吃吧。」
羅雲楹吃著早膳,發現這些吃食不僅精緻了許多,味道也好了很多,她慢慢地吃著,紅秀在一旁站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大奶奶,方才遇見了太太的大丫鬟碧蓮,那丫頭說後天要來貴客,到時讓所有人都去府外迎接,大奶奶您也要過去。」
羅雲楹唔了一聲表示清楚了,這段日子她腦子雖然清楚了不少,可心裡頭還是有些不習慣,什麼都不習慣,她太想念父皇和母后,想念大皇兄,想念祁鏈了,她偶爾甚至有衝動想要衝出宋府,去宮裡頭告訴父皇和母后她還活著,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清楚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指不定還沒進到宮中就被人拖去燒死了。
想著心事,又聽見紅秀叨叨絮絮的聲音,「大奶奶,奴婢聽碧蓮說是跟大爺生前認識的人,同老爺也認識,好似是簡指揮使跟祁家二爺,奴婢可是聽說簡指揮使是聖上跟前……」紅秀的話還沒說完,聽見砰的一聲,低頭一看,大奶奶愣愣的,不知怎麼就把一個碟子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紅秀嚇了一跳,正想看看傷著大奶奶沒,大奶奶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紅秀,妳方才說誰要來府?祁家……二爺?哪個祁家?」
「就是曾經是隆安大公主準駙馬爺的祁家二爺。」紅秀發現自己說完這句話大奶奶面色就有些白了,她忙扶住了大奶奶,「大奶奶,您沒事吧?」
羅雲楹揮了下手,「我沒事,把這些都撤下去吧,我吃好了。」
等紅秀出去,羅雲楹整個人都有些焦躁了起來,與祁鏈也不過才二十來天沒有相見,她卻覺得自己好像都幾年沒見過他了,當初在宮中的時候她與祁鏈見了最後一面,說自己要去寺廟給母后祈福,告訴祁鏈記得每天都要想她,祁鏈的眼角彎了彎,笑咪咪地說好。
她的祁鏈,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溫爾如玉般的男子,縱然現在換了個身分,她還是沒有真的死心,還是想著嫁給他,可這還有可能嗎?這日羅雲楹過得極不安穩,一直在發呆,心神不寧的,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一天的到來。
第二章
那一天還是來了,一早起來,紅秀伺候著羅雲楹換上素色衣物,梳了簡單的髮髻,她的容貌絕美,只這些日子一直過得辛苦,太瘦了一些,臉色有些不好。
羅雲楹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蒼白的臉色,心下有些懊悔,她這些日子怎麼不知道好好保養自己,她實在不願意這副樣子見到祁鏈,只是她太想念他了,猶豫了下,還是跟著幾個丫鬟出了安苑。
等到了宋府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了,宋太太、宋老爺、二爺宋梓嘉、三爺宋梓昂、大姑娘宋梓荷、二姑娘宋梓芙,還有宋老爺的幾個姨娘,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奴才們都在,宋梓嘉跟宋梓芙都是宋太太所出的宋家嫡出子,宋梓荷與宋梓昂是聶姨娘所出,這些個姑娘跟少爺羅雲楹早就見過,好在他們並不像宋太太對她那般敵視。
說也奇怪,要是宋梓荷跟宋梓昂對她沒有敵意還好說,兩人是庶出,可連宋梓嘉跟宋梓芙都她都沒有敵意,他們兩與宋梓塵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妹,而自己是剋死宋梓塵的人,這就有些奇怪了,甚至宋梓芙每次瞧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說不清楚是同情還是什麼。
他們並沒有等太久,很快門房就過來通報說兩位貴客已經到了,宋遠出門迎接,其他人在門內等著,羅雲楹有些緊張,垂在腹前的左手不安地摸了摸右手的袖口,這是她的小習慣,哪怕是隆安大公主的時候,她面對祁鏈也會有些緊張,總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出來。
等到宋遠把人迎接進來,羅雲楹遠遠的就瞧見祁鏈,他清瘦了不少,正低聲跟宋遠說著什麼,好似在道:「前些日子與簡兄一直在外,不曉得梓塵的事情,還請伯父節哀。」他說到這裡似有一瞬間的恍惚。
羅雲楹不僅注意到了祁鏈,還注意到他身邊的另外一個男子。
那是個同祁鏈一樣出色的男子,比祁鏈還要稍微高上一些,挺拔英俊,長得很好看,他跟祁鏈都有一張好看的臉,感覺卻完全不同,祁鏈永遠都是一副溫爾如玉的模樣,這男人面容寡淡,不帶一絲人情味。
但讓羅雲楹注意到這男子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這男人身上帶著極濃重的戾氣,那是在長年的廝殺中聚下的,哪怕他嘴角輕揚,這種戾氣都是遮掩不住的。
羅雲楹曉得這男人應該就是簡指揮使簡煜,她聽父皇提起過簡煜功夫極好,每次派給他的任務都會很出色地完成,最重要的是這人很會御人,手下的衛官差不多有六萬人對他都是忠心耿耿,父皇雖重用他卻也有些防著他,她那時聽聞過簡煜的大名,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倒沒想到會是如此年輕的男子。
只一瞬間她又把視線移回祁鏈的身上,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傷感,她想他是不是也在為她的死難受?還是覺得他終於解脫了?是啊,堂堂祁家二爺,要不是被她看中,早就在官場上混得春風得意了,何苦像現在這般。
她十二歲那年見到祁鏈,他也還是十六歲的少年,她對他一見鍾情,央求父皇賜婚,父皇知曉祁鏈的才華自是不願,後來架不住她的央求,只對她說若是祁鏈也中意妳就賜婚。
後來她纏了他三年,第四年春,祁鏈終於幽幽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髮,嘆息著說:「阿玉,我好像栽在妳手中了。」她歡呼,三年的痴纏終於換來他的回應,她立刻讓父皇賜婚,父皇雖然可惜,可兩人兩情相悅也就賜婚了,原本今年秋天就要成親了,卻不想……
宋遠領著祁鏈和簡煜走了過來,自然不用向宋家人介紹他們,讓宋家人出來迎接也不過是禮儀的周全。
眼看著祁鏈越來越近,羅雲楹心跳加速,下意識地又摸了摸袖口,卻不想這個小動作剛好撞進了簡煜的眼中,那男人也沒什麼表情,只看了她一眼就轉過頭去了。
祁鏈並沒有看向羅雲楹,他只是跟著宋遠朝著裡頭走去,等到三人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見了,宋太太才揮手道:「好了,都回去吧,梓嘉跟梓芙跟我過去待客就成。」
宋梓嘉沒什麼異議,跟著宋太太往前走,倒是宋梓芙冷淡地道:「娘,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過去了。」她豈會不知娘心中想的什麼,祁二爺跟簡指揮使都還未婚,兩人都是前途無量,娘是希望她能夠跟這兩人其中一個結親,兩人都是人中龍鳳,她不是不願意,可眼下她這般明晃晃地上前,那兩人怎麼看不出是什麼意思,她不想丟人現眼。
在場的人都曉得宋太太的心思,再被女兒這麼一拒絕,宋太太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宋梓芙卻不再搭理她,轉身離開了,倒是大姑娘宋梓荷有些期待地看了宋太太一眼,卻被聶姨娘發現,聶姨娘趕緊拉著宋梓荷,跟宋太太說了聲也離開了。
等到被聶姨娘拉著走遠了,宋梓荷有些不滿意地甩開了聶姨娘的手,「姨娘,妳這是做甚,二妹不想去,我去還不成嗎?」
「妳怎麼這般糊塗,妳娘會讓妳過去?而且祁二爺跟簡指揮使是什麼人,妳瞎去湊什麼熱鬧?」聶姨娘氣得不行,宋梓荷跟宋梓昂都是她生的,養在宋太太身邊,等她察覺宋梓荷被養出問題的時候,她後悔得不行,就央求老爺讓兩個孩子回到她身邊,那是她唯一一次求宋遠,宋遠知曉宋太太是什麼德行,也就答應了,兩個孩子這才養在了她名下。
只不過那時候宋梓荷都七八歲了,已定性,糾正了這幾年還是沒糾正過來,倒是宋梓昂年紀小,現在倒也懂事了,因為宋太太不靠譜,嫡出的三個孩子都是宋老爺照看得多一些。
「他們怎麼了,祁二爺不就是準駙馬爺嗎?再說那隆安大公主不是已經死了嗎,難不成還不准祁二爺娶妻了?還有簡指揮使,說他殺人如麻,誰看……」
宋梓荷話還沒完,聶姨娘氣得給了她一巴掌,打斷了她剩下要說的話,「妳這孩子,妳瞎說什麼,妳就不怕禍從口出,隆安大公主也是妳能議論的?」
宋梓昂也皺眉道:「大姊,這種話莫要再說了,小心為宋府招來禍事。」
宋梓荷也知道這話有些過了,捂著臉不再吭聲。
羅雲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安苑的,她滿腦子都是祁鏈,連紅秀都看出她的異常,回到安苑後她就直接回房休息去了,紅秀擔心她,說要出府找個大夫過來瞧瞧,她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紅秀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她一直回想著跟祁鏈在一起的那幾年,想著想著心裡就越發的難受,一個沒忍住眼淚就流了下來,最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最後還是紅秀把她叫醒了,說是請了大夫過來,羅雲楹只能先讓大夫把了脈,大夫說是心情鬱結所致,沒什麼大礙,開了些方子就離開了。
紅秀忙著去煎藥,羅雲楹懨懨地靠在床頭,之後的幾天她精神都有些不濟,後來也就想開了,這樣總不是個辦法,總得先顧著眼下,至少要離開宋府,可哪有這麼容易離開的,必須要侯府同意才成的,她想了一天都沒想出個好辦法來。
◎ ◎ ◎
這幾天病著,再加上上次宋遠說這段日子不用她去給宋太太請安,遂她這幾日都在安苑休息,也沒去宋太太那裡,翌日一早剛起來,宋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碧蓮就過來,說是宋太太找她,羅雲楹無法,只得跟著碧蓮過去了。
這次宋太太沒像上次那樣讓她在外頭等上大半天,直接就讓她進去了,宋太太見著她就道:「聽說妳這幾日不舒服?眼下看著精神似乎還不錯。」
羅雲楹道:「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這兩日好了,娘叫兒媳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吩咐?」
宋太太哼了一聲:「身子好了就過來請安,哪家的媳婦像妳這般每天早上也不過來給長輩請安的?日後每天早上都記得過來。」說著又讓丫鬟擺了早膳上來,「妳過來伺候我用膳吧。」
羅雲楹上前執起銀筷將吃食挾在白淨光潔的小碟碗中,宋太太也沒再為難她了,挾著吃食放入口中。
正伺候著宋太太用早膳,碧蓮過來說宋二姑娘過來了,剛說罷宋梓芙就走了進來,看見羅雲楹站在宋太太身邊布菜,她臉色當下就有些不好了,轉身喝斥一旁的丫鬟,「妳們都是廢物是不是,站著這裡做甚,沒瞧見大奶奶在做什麼?」
宋太太扯了扯她,皺著眉道:「妳訓她們做甚,是我讓妳大嫂來伺候我的,她是做媳婦的,伺候自己的婆婆不是正常?」
羅雲楹只當沒聽見,宋梓芙蹙眉道:「娘,您何必這般?」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宋太太已經拉著她坐下,「好了,好了,莫說她了,妳這般早過來做甚?可用了早膳?我讓丫鬟去廚房端些妳喜歡吃的小菜過來可好?」
「不必了。」宋梓芙道:「我已經吃過了,只是昨天聽丫鬟說娘身子不大舒服,這才過來看看娘的。」始終是自己的娘,哪怕她做事再不靠譜也沒法子的。
「都說閨女才是娘的貼心小棉襖,這話果然不假,瞧瞧我的姑娘多貼心啊。」宋太太滿心的歡喜,又忽的想起什麼來了,神色有些悲涼,「可惜妳大哥去得早,要不然……」說著又流起了淚。
宋梓芙心中也難受,大哥一直都很疼愛她,她卻沒想到大哥最後會是這麼去的,一想起那天推門而入看到的場景,她的臉色就有些發白,喃喃細語了起來,「娘,莫要再說了,大哥在天之靈也不願意見到您這樣的……」
宋太太哭著哭著忽然轉頭去瞪羅雲楹,「都是妳這個掃把星害的,要不是妳,我的梓塵……」
話還未完,宋梓芙卻受不了了,她最看不慣娘這般遷怒與別人,要不是娘,大哥何苦會走這麼一條路,她猛地起身尖聲道:「娘,夠了!您明曉得大哥是怎麼去的,為何還要遷怒與大嫂,要不是您,大哥……大哥也不會……」她再也說不下去,捂著臉哭了起來。
羅雲楹整個人愣在一旁,當初宋遠也說過這話,現在連宋梓芙也這般說,那麼宋梓塵的死肯定不是突然暴斃那麼簡單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急切地想知道這其中的內幕,這其中的關鍵說不定就是她離開宋府的契機。
宋太太還沒反應過來,宋梓芙已經拉著羅雲楹跑了出去,等出了梨香院,羅雲楹看著哭得傷心的宋梓芙,拍了拍她的肩膀,「梓芙,別傷心了,總會過去的……」
「大嫂妳先回去吧,莫要管我了。」宋梓芙埋著頭趴在涼亭的石桌上悶聲說著。
羅雲楹看她一眼,稍微遲疑了下,坐著沒動也沒再勸說她了,只靜靜地待在那裡,宋梓芙好不容易哭夠了,抬起頭就瞧見旁邊的羅雲楹,她嚇了一跳,紅著眼看著她,悶悶地道:「大嫂妳怎麼還沒回去?」
羅雲楹掏出帕子替宋梓芙擦了擦眼淚,「我送妳回去吧。」
宋梓芙也沒再堅持,讓羅雲楹送她回去了,路上她有些欲言又止的,後來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快到的時候她拉住羅雲楹的手,看著羅雲楹的眼真誠地道:「大嫂,我很喜歡妳,妳莫要同我娘一般見識,她……她只是因為大哥才去,心中難受,等過陣子就好了。」
羅雲楹點頭,笑道:「我都知曉的,好了,妳快些進去吧,也莫要再胡思亂想了。」
等到宋梓芙進去,羅雲楹看著她的背影,暗嘆著真是單純的姑娘,這姑娘只比她小一歲,宋府也就三個姨娘,且生了庶子的聶姨娘性子也是個溫和的,宋府也沒什麼腌臢事,哪像她在後宮那種地方長大,沒少經歷腥風血雨。
等回到安苑,羅雲楹立刻讓紅秀去跟府裡的丫鬟們交好,讓紅秀問問她成親後的那幾日府裡可有打發掉什麼丫鬟、奴才之類的事情,另外還讓紅秀打聽了宋梓芙都有些什麼喜好,不過半天的工夫紅秀就回來了,告訴她在成親的第二天宋府就打死好幾個丫鬟,是宋梓嘉跟宋梓芙身邊的丫鬟,說是盜劫主子的財物。
羅雲楹瞇了瞇眼,心想著宋太太做事真是絕,連丫鬟都直接杖斃了,這會知道內情的恐怕就只有幾個主子了吧,宋梓嘉跟宋梓芙肯定是知道的,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事跟宋梓塵的死有關,宋梓塵顯然不是突然暴斃身亡的,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宋府的人肯定是不敢害他的,那麼就只剩下一個結果了,宋梓塵是自盡身亡的。
宋梓塵為什麼會自盡也很好猜測,身子病入膏肓,娘卻整天在他耳邊嘮嘮叨叨的,一般人是真的熬不下去的,她在後宮中見過太多了,妃子、宮女,各種各樣的原因,全都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活著總有法子的,她是看不起這樣的人的,如今她重生到這樣的身分中,也沒想過要幹出什麼事兒來。
大概猜測出宋梓塵的死因,那麼她就不是剋夫的女人,這個對她還是挺重要的,總不能出了宋府還頂著一個這樣的名聲,只現在光知道宋梓塵的死因也沒什麼,丫鬟們都弄死了,其餘的主子也不可能說出去,羅雲楹看著窗外梅園那邊出神。
過了幾天,羅雲楹去給宋太太請安,宋遠也在,一看見她臉色就拉了下來,轉頭衝宋太太道:「我不是跟妳說了,讓她好好在安苑歇著,沒事不用過來請安嗎?」
宋太太心中有氣,「她是兒媳,每日來給婆婆請安不是正常?你這麼護著她做甚!」一說完這話宋太太就有些後悔了,她整個人都有些懵了,果然宋老爺聽完這話,臉就黑了。
羅雲楹心中冷笑,這宋太太可是真蠢,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編排自己的丈夫跟兒媳嗎?真夠噁心的,這種話都能不經大腦地說出來。
宋老爺真是氣急,冷笑了起來,「既然妳每天閒得沒事兒幹,我打算把老三一家子接到京城來,讓娘過來好好享享福,到時候妳可要做個孝順兒媳,好好伺候娘。」
宋遠是宋家老大,老二是個姑娘,出嫁多年了,老三宋忠一家子跟宋老太太住在老家,每年都只有過年的時候才來京城一趟,宋遠是真的有些受不住宋太太了,既然如此就把宋老太太他們接過來,讓她忙上一段時日。
宋太太這回是徹底懨了,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婆婆,宋老爺主意已定,立刻就寫了書信讓人送回了老家。
羅雲楹從梨香院出來後直接過去了宋梓芙那邊,帶了自己這幾天寫的幾本白未安的詞,這些詞都是早已失傳的,宮中卻有真跡,這些名人的詩詞自己都熟悉得很,整理了這幾天給整理了出來的。
她去了宋梓芙那裡就把這幾本詩詞給了她,笑道:「這是我以前有幸拜讀到的白未安大人失傳的真跡,知曉妳喜歡,便全部寫了下來,妳看看可還喜歡?」
宋梓芙異常歡喜,當下就捧著看了起來,越看面上的笑容就越大,過了會她歡喜地道:「大嫂,太謝謝妳了,我就不跟妳客氣了。」當下就把羅雲楹留下來陪著她用了午膳,越跟羅雲楹聊天宋梓芙就發現這新大嫂懂得越多,文采極好,不由得笑道:「之前聽人說大嫂性子有些軟弱,現在看來那些人真是胡說。」
羅雲楹笑道:「人總是會變的,我也是想開了,與其那樣過,倒不如每天開開心心的。」
宋梓芙點頭,「大嫂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以後大嫂多多過來找我聊聊天吧,我在這府裡也沒什麼說話的人。」
之後的日子羅雲楹去宋梓芙那裡很是頻繁,宋梓芙也越發的喜歡她了,這事把宋太太氣得不行,把羅雲楹叫過去好一頓訓斥,羅雲楹也沒當回事,又過了幾天,武安侯府派人過來傳話,說是羅老太太的壽辰要到了,想讓羅雲楹回府一趟。
宋家人的都還在服喪,只備了禮物讓羅雲楹一個人回去了,她還在服喪期間,羅老太太壽辰又是喜事,她也不好穿得太過素淨,挑了一件象牙色的長裙,上頭繡著幾枝素梅,典雅別緻,不至於太喜慶也不會太素淨了,只頭飾、首飾還是不能戴,讓紅秀綰了一個髮髻,她就帶著紅秀跟陳媽媽回去了武安侯府。
回去的時候陳媽媽顯得有些興奮,暗想著回去一定要跟夫人好好說道說道大奶奶,羅雲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陳媽媽,陳媽媽心中驚醒,忙收斂了笑容,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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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100元) |
基本運費: | NT$10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2-3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14-20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7-14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7-30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1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