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懷「玩」疾,一個隱「性」埋名,
從詭譎朝堂的針鋒相對,到漠北邊疆的生死相許,
為了真情,他步步逼近;為了私心,她步步為營。
晉江人氣作家小醋最甜寵的代表作,另有收錄獨家番外!
言芷化身言非默,只想低調低調再低調,在京城太太平平過上幾年,
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茫茫人海,可為什麼眼前這個蕭子裴,
一定要來找茬呢?蕭子裴只想高調高調再高調,
在京城囂張跋扈過上一輩子,然後撕掉言非默這小人偽善的臉,
可為什麼撕著撕著就變味了呢?
言芷告訴自己,偷偷看一眼這個囂張跋扈的蕭將軍,
等他病好了就走,可怎麼看著看著,這腳就捨不得移開了呢?
蕭子裴告訴自己,就算那狠心決絕的女人,用陰陽兩隔來斷絕他的痴心,
他也不會讓她得逞。
言芷感慨道:「果然男人都這麼無賴。」
蕭子裴嬉皮笑臉地說:「我不無賴能追得上妳嗎?」
第一章
春暖花開的時候,最是讓人春心萌動的季節。
紅袖樓的生意十分紅火,蕭子裴多時未曾到過這溫香軟玉的地方,一時有點不太適應,皺著眉頭說:「思瑜,你把我哄到這裡來幹什麼?」
方思瑜笑嘻嘻地拿著一把摺扇,一股風流倜儻的多情公子模樣,「子裴,你是不是打仗打傻了?以往這個時候,我們都是包個包廂,美人在懷,美酒暢飲,別提有多愜意了,樓裡新來了幾個姑娘,各有千秋,兄弟帶你重溫一下。」
蕭子裴微微一笑說:「美人那就算了,美酒倒是可以一醉。」
「行行行,聽你的,唉,看看,我跑了一趟商,你打了一回仗,這京城四大公子怎麼就死的死、傷的傷,我都找不到人一起玩樂了。」方思瑜歎息著說。
正說著,鳳嬤嬤花枝招展地走了進來,拉著蕭子裴樂開了花,「哎呀,蕭將軍,不對不對,應該叫王爺了,怎麼這麼多時候都不來光顧我們紅袖樓啦?雖說流霜姑娘年紀大了、煙墨姑娘走了,可我們紅袖樓從來不缺有靈性又漂亮的女孩子,來來來,快看看挑挑。」
鳳嬤嬤說著手一揮,一溜煙地上來一排,有素雅的、有高貴的,有豔麗的、有可愛的,環肥燕瘦,頓時讓人花了眼。
忽然,蕭子裴怔了一下,盯著其中的一個問:「妳……妳叫什麼?」
只見那個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裡,鼻子小巧,嘴唇微微翹起,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分外靈活,正和以前的曉風有九分相似。
「我剛來,嬤嬤還沒給我起名字呢。」
方思瑜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她幾眼,「原來子裴喜歡這樣的,嬤嬤,那就讓她留下來斟酒吧。」
鳳嬤嬤一臉的難色,「這個……這個姑娘脾氣不太好,只怕公子們會不喜歡。」
方思瑜臉一沉,「嬤嬤妳這是要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成?」
鳳嬤嬤陪著笑臉,剛想說幾句好話,那個姑娘甜甜地一笑,「嬤嬤妳放心,我脾氣好著呢,這幾個公子長得好俊俏,我看了好喜歡,尤其是蕭將軍。」說著,她輕盈地走到蕭子裴身邊,拿起酒壺,幫兩個人斟滿了酒。
鳳嬤嬤尷尬地笑笑,只好領著一群姑娘悄悄地走了。
蕭子裴沉著臉說:「曉風,妳和聽雲這一年來跑到哪裡去了?我找了妳們好幾回。」
「怕只怕將軍沒有心思找吧。」曉風笑意盈盈,「聽說慶王府四處在張羅將軍的良配,京城的名媛只怕都憋足了勁,想在陛下的賞春宴上一展芳容,俘虜將軍的心呢。」
方思瑜輕咳了一聲,插話說:「原來姑娘是子裴的舊識,怎麼弄得這麼神祕,莫不是想給子裴一個驚喜不成?」
曉風看了他一眼,忽然殷勤地拿起了酒杯,軟語說:「這位是方公子吧?小女子久仰大名,敬公子一杯。」
方思瑜不免驚喜,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不知姑娘從何得知在下?」
曉風忽然板起臉來,「全京城誰人不知,哪人不曉,京城四公子裡,就數方正錢莊的少東家最愛流連花街柳巷,自己流連不夠,還把身邊的好友都一個個拖下水!」
方思瑜頓時驚呆了,指著曉風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妳……妳……」
「我怎麼了?方公子是不是還要殺人滅口啊?」曉風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好害怕啊。」
蕭子裴忍俊不禁,心知好友這一杯酒下去,一定已經著了曉風的道,趕緊朝方思瑜使了一個眼色,「思瑜,這是已故的中郎將言非默家裡的侍女,和非默情同手足。」
「難得蕭將軍還記得我家公子。」曉風語帶譏諷地說:「我還以為蕭將軍在這紅袖樓裡早就美人在懷了呢。」
蕭子裴心裡酸楚,直視著曉風,淡淡地說:「妳不用拿話激我,今日既然見了面,妳就和我一起回乾王府去,非默不在了,我有責任照看妳們,這輩子有我一份吃的,總短不了妳的份。」
曉風輕笑一聲,「我去你府上幹什麼?哪天你的王妃進了門,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處?我還是在這裡自在。」
蕭子裴微微一笑,「妳信不信,我立馬可以讓這紅袖樓關門歇業?」
曉風臉色一變,眼珠轉了轉說:「唉呀,我才剛來這裡,將軍就讓我玩上幾天。」
「妳可不要動什麼歪腦筋,妳如果再跑,這紅袖樓裡所有的人都脫不了干係,鳳嬤嬤第一個就要下大牢。」蕭子裴森然說。
曉風不由得一顫,臉上甜美的笑容終於不見了,怯生生地問:「蕭將軍,你……你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蕭子裴悵然一笑,並不回答,揮了揮手,疲憊地說:「妳回去吧,過幾天叫上聽雲,到我府上來。」
曉風咬著嘴唇,慢慢地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問:「蕭將軍,你要我們過去,到底所為何事?」
蕭子裴沉默片刻,緩緩地說:「我想找個人聊聊,我怕……怕沒人和我說,我都要忘記她長得什麼樣了。」
不出蕭子裴所料,曉風走了之後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方思瑜忽然便腹痛無比,這腹痛還很奇怪,痛的時候痛徹心扉卻轉瞬即逝,不痛的時候又彷如常人,把方思瑜折騰得坐立難安,再也沒有心思飲酒作樂。
蕭子裴也是束手無策,隔了小半個時辰,紅袖樓的小婢送上來一壺茶,嗤嗤地笑著說:「曉風姑娘喊我送上來的,說是這位公子一定要喝,三日之內忌酒、忌房事。」
方思瑜自小便走南闖北,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哪裡吃過這種虧?一邊喝茶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子裴你別攔著我,我讓這小丫頭吃不了兜著走。」
蕭子裴搖搖頭,「不行,思瑜,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計較。」
方思瑜嘴上應著,腦子裡早已想像著把那個小丫頭揉捏成一團,左右蹂躪,想像著那個小丫頭淚眼矇矓地向他求饒的樣子……
送別了精神萎靡不振的方思瑜,蕭子裴回到了乾王府,王府裡的管家一見他就激動地稟告說:「王爺,今天府上來了個賊,被幾個侍衛一擁而上給綁了,還一直喊著說冤枉,說是認識你。」
蕭子裴漫不經心地說:「哦,偷了些什麼?」
「在藥房裡偷了一堆藥材,還一直說是自己帶來的,那些藥材多珍貴啊,看他那樣子,像嗎?」管家鄙夷地說。
後院的藥房傳來一陣鼓噪聲,蕭子裴隱隱聽到一個人在大叫,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他不由得怔了一下,快步走到門口一看,一個年輕人被五花大綁的按在牆上,掙扎著說:「我真是蕭將軍的部下,不信你們去請將軍來!」
蕭子裴思忖了片刻,猛然想了起來,此人正是麾下的校尉高天!
高天一見蕭子裴,頓時眼睛一亮,「將軍!我是給你送藥材來的!」
「胡說八道,你送藥材來還從後門偷偷摸摸地進來?門房都指認說了,說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張望了好久了!」
「我那是在等將軍,等不到這才從後門走的!」高天辯駁說。
蕭子裴皺了皺眉頭,叫侍衛們把高天鬆開,高天心痛地把灑了一地的藥材重新裝到了自己的布兜裡,恨恨地說:「這都是治將軍的咳症的,要是少了一味,你們賠得起嗎?」
蕭子裴揮了揮手,侍衛們都走了,只剩下高天和他兩個人。
「說吧,誰讓你來的?」蕭子裴冷冷地問:「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裡。」
高天怔了一下,不免有些沮喪,「果然瞞不過將軍的眼睛,小人回到京城後,無意中結識了一個高人,他十分仰慕將軍,希望能到將軍麾下效力,只是苦於無人引薦,小人就給他出了這個主意,要是他能把將軍的病治好,那就是大功一件,自然能得到將軍的重用。」
蕭子裴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問:「你既然說他是高人,那他高在何處?」
高天想了想說:「此人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術,一手易容之術出神入化,令人驚歎。」
蕭子裴的心不由得一跳,又不免嘲笑自己痴人說夢,「既然如此,過兩天帶過來看看,過幾日我便要出使大楚,如果真有本事,倒是可以一用。」
高天大喜,舉著手裡的藥材說:「多謝將軍,不如這樣,將軍先服用這些藥試試,看看他的確有沒有這本事。」
蕭子裴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忽然,高天想起了什麼,高聲說:「將軍,你上次問我的事情我想起來了。」
「什麼事情?」蕭子裴有點疑惑。
「言大人留下了一塊手絹,說是要留給祭奠她的人。」高天說。
驟然之間,蕭子裴欺身而上,一把抓住高天的肩膀,整個聲音都有點顫抖了起來,「什麼手絹?是什麼模樣的?」
蕭子裴一夜沒睡,輾轉反側,第二天起來卻精神煥發,上完朝後拉著蕭可說想到他的景陽殿裡去坐坐。
「殿下過幾日就要出使大楚,不知道準備得怎樣了?」蕭子裴十分關切地問。
「這幾日翻看了很多大楚的日誌,關於風土人情、奇聞軼事、山川地貌,很受啟發。」蕭可回答說。
「殿下想得很周到。」蕭子裴笑著說:「出使的人選,選好了嗎?」
「文淵陪我去,其餘的護衛,中郎將田仲樂晌午後會擬一份名單過來。」說著,蕭可朝方文淵笑了笑。
方文淵這一年多來基本沒長個,原本比蕭可高上半頭,現在只到了他的下巴,看起來有點瘦弱,他無可奈何地說:「殿下您何苦拖上我,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到時候反而成了您的累贅。」
蕭可瞟了他一眼,不悅地說:「那就趕緊練練,平時就知道偷懶。」
方文淵不吭聲了,轉身對蕭子裴說:「最近家裡發生了一件奇事,不知道將軍有沒有聽聞一二?」
蕭子裴有點驚訝,搖搖頭說:「沒有,是何奇事?」
「我家那風流倜儻的小叔迷上了紅袖樓的一個頭牌,據說日日前往捧場,揮金如土,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都被人家退回來了。」方文淵笑著說。
蕭子裴心念微轉,便明白了方思瑜的心思,不由得啞然失笑,「思瑜可真能胡鬧,明兒個我去勸勸他。」
方文淵搖搖頭,「只怕沒用,我二爺爺都氣壞了,小叔說他不讓那個姑娘喜歡上他誓不為人,昨日還拿了一張張瀚之的畫去討好她呢。」張瀚之是大衍的書畫大家,性格孤僻高傲,很少有畫本流傳到外面,素來和方家交好。
「哦?思瑜可真下得了手。」蕭子裴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說:「殿下,我昨日得了一張畫,也是張瀚之畫的,你猜是什麼?」
蕭可一怔,宮裡奇珍異寶甚多,張瀚之的畫雖然珍貴,但和古時的孤本、殘本比起來還是遜上幾籌,「是什麼?讓我也瞧上一瞧。」
蕭子裴搖搖頭為難地說:「這可不行,我已經放進了盒子裡,多看有損畫質。」
蕭可少年好奇,不免有點悻悻,「蕭皇兄怎麼這麼小氣,這看兩眼能有損畫質,我還沒聽說過。」
蕭子裴笑著說:「要是小殿下得了,也一定連看都不想讓我看一眼。」
「蕭皇兄吹牛吧,這天底下還沒有這樣的寶貝。」蕭可不屑地說。
蕭子裴踱了幾步,悠悠地看著窗外,忽然略帶悵惘地說:「稀世珍寶又怎麼比得上非默的容顏。」
蕭可的心一跳,頓時失聲說:「難道是張瀚之畫的非默哥哥的像?你從哪裡得來的?」
「思瑜在張大師那裡無意中找到,費了好大的勁才偷了出來,文淵你可不要向張大師告狀啊。」蕭子裴叮囑說。
方文淵有點疑惑,一看,蕭可正瞪著眼睛看著他,彷彿在責問他,為什麼沒有發現這幅畫偷過來給他,他頓時惱火起來,哼了一聲說:「殿下這是在責怪我嗎?」
蕭可歎了口氣,撫慰說:「你又多想了,我只是奇怪,照理說你也算是張大師的記名弟子,怎麼沒有近水樓臺先得月?」
「什麼先不先的,你讓將軍送你不就行了。」方文淵賭氣說。
蕭可頓時看向蕭子裴,滿臉渴望,躊躇了片刻問:「蕭皇兄肯不肯割愛?」
蕭子裴淡淡地一笑,「小殿下你說呢?」說著,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匆匆地說:「哎呀,瞧我這記性,明日陛下賞春晏,我還要去準備準備,在下先告辭了。」
◎ ◎ ◎
回到府裡,高天已經在偏廳等候多時,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灰衣人,年近而立,中等個子,面容清瘦,一見到蕭子裴,便恭敬地說:「久仰將軍大名,今日得見將軍,足慰平生。」
蕭子裴漫不經心地擺擺手,說:「不必多禮,聽高天說,你有幾手絕活,什麼時候給本王瞧瞧?」
灰衣人點點頭,忽然鬼魅般地欺身而上,伸手去搭蕭子裴的手腕,蕭子裴一驚,下意識地要去按腰上的寶劍,只聽到灰衣人低聲說道:「將軍,讓小人看看你的脈象。」
溫熱的雙指落在蕭子裴的脈門,鼻息間傳來一股淺淺的藥草氣息,蕭子裴忽然有些怔忡,曾經也有這麼一個人,離他那麼近……
就在這麼一恍神之間,灰衣人退回了遠處,微笑著說:「將軍曾經寒氣入肺,又沒有及時拔除,以至於積寒成疾,每逢季節交替便有咳症,偶爾胸肺中有氣悶、燥熱之感,不知小人說的對不對?」
蕭子裴點點頭,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怎麼最近很多人關心本王的病情?」
「將軍乃國之棟梁,萬民景仰,將軍的身體自然會有人關心。」灰衣人懇切地說:「將軍此病已經拖延了一年多,如再不根除,只怕以後會釀成咳血之症,小人願為將軍根除此疾,屆時將軍可再決定要不要起用小人。」
蕭子裴不置可否,只是叫來了管家,讓他給灰衣人安排一間廂房,灰衣人拱了拱手,剛想走,蕭子裴忽然叫住了他:「先生如何稱呼?」
灰衣人怔了一下,拱手說:「不敢,小人發過誓,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不必再提,將軍以後就叫我莫急就是了。」
「莫急?」蕭子裴略帶興味地看著他,「這個名字有點意思。」
灰衣人從容地說:「小人自幼有心疾,這是家師對小人的告誡。」
蕭子裴點點頭,「莫急先生,今日我有些乏了,明日再找你詳談。」
看著莫急走出了偏廳,蕭子裴問高天,「此人可靠嗎?」
高天怔了一下,點頭說:「是小人一個可靠的朋友引薦的,小人敢以人頭擔保。」
蕭子裴點點頭,有點心神不寧地踱了幾步,回頭一看高天一臉的欲言又止,不禁奇怪地說:「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高天羞赧地說:「聽說將軍就要出使大楚,小人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讓小人一同隨行?」
蕭子裴微一皺眉,問:「你怎麼知道?」
高天笑著說:「將軍別忘了,小人當過幾年羽林軍,和宮裡的兄弟一直都沒斷了聯繫。」
「那此去凶險,你知道不知道?」
「將軍尚且不怕,小人又有什麼好怕的?為國出力,那是小人的職責。」高天一臉的凜然。
蕭子裴笑著說:「只怕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吧?」
高天嘿嘿一笑,「瞞不過將軍,家裡的寡母和兄嫂一直託人給我說媒,我待在家裡閒得發慌,又不想隨便娶個老婆,還是出去自在。」
蕭子裴點點頭說:「好,你就當我的親隨吧。」
晚膳的時候,蕭可派了一個人送了一幅前朝唐夢的仕女圖來,來人恭謹地說:「太子殿下思念言大人,想要借言大人的畫像一看,能否請王爺割愛一晚?」
蕭子裴淡淡地說:「你就回太子殿下,本王因病早就歇息了。」
來人為難地說:「太子殿下一個晌午都鬱鬱寡歡,無心他事,王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讓太子殿下了了這樁心願吧。」
蕭子裴沉吟片刻,說:「我聽說太子殿下身邊有塊手絹,原本就是我的,不知怎麼跑到殿下的手裡去了,殿下如果能割愛,那在下也就勉為其難將畫雙手奉上,不行的話,休要再提此事。」
來人沒有辦法,帶著那張仕女圖回去覆命去了。
蕭子裴心情愉快,難得地加了一碗飯,不一會兒,蕭淺稟告說莫急先生求見。
莫急端了一碗藥汁走了進來,頓時,整個廳裡藥香撲鼻,「將軍請膳後趁熱服用,方可事半功倍。」
蕭子裴看了一眼藥汁,淡淡地說:「你放在這裡吧,我等會喝。」
莫急怔了一下,說:「小人需看著將軍服下去,觀察將軍服藥後的脈象變化,接下來才可以對症下藥。」
蕭子裴抬起眼,冷冷地看著莫急說:「先生,你這麼著急,是要替我治病,還是別有所圖?」
莫急愕然,「將軍此話怎講?」
「你我今日第一次見面,我怎麼信你,不是大楚或是西涼派來的奸細?」蕭子裴逼視著他。
莫急呆呆地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將軍,此藥藥性奇特,煎時人不能離開半步,如若水沸,便前功盡棄,小人在藥爐邊熬了一個下午,至今鼻子裡全是藥味,如果我是細作,何苦費此功夫?。」
蕭子裴不說話,目光犀利地打量著他。
「將軍要怎樣才能信我?」莫急苦笑了一聲,「只要你說一聲,小人立刻就去辦。」
「莫急先生,既然你叫莫急,就須知道,很多事情急不來,」蕭子裴的聲音緩和了下來,「所謂日久見人心,我們相處久了,知道了彼此的脾性,自然而然我就會信你。」
莫急沉默了片刻,說:「好,我等將軍信我這一天。」說著,他拿起那碗藥汁一飲而盡。
「將軍如此不在意自己的病症,莫不是根本就沒想著治好這病?」莫急抹了一下嘴巴,漠然看著蕭子裴,「莫不是根本就想扔下這大衍、扔下漠北、扔下家人,一走了之?」
蕭子裴只覺得腦袋「轟」地一聲,那深埋在心底,連自己都不敢去碰觸的心思,被一下子赤裸裸地扒開,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半晌,他勉強定了定神,凝視著莫急,說:「有時候看得太透並不是件好事,先生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難得糊塗這個道理。」
莫急淡淡地說:「將軍喜歡自欺欺人,小人也沒辦法。」說著,他拱拱手,告辭走了。
蕭子裴緩緩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他站了起來,推開了門,夜涼如水,一盤圓月掛在天空,月色皎潔,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背著手,叫下人打開了隔壁的屋子,慢慢地走進院子裡。
長榻很乾淨,蕭子裴躺在上面,閉上了眼睛,恍惚間,言非默一身白衣微笑著走了過來。
「子裴,我等了你很久,你怎麼現在才來?」
蕭子裴又驚又喜,「非默,難道妳在等我嗎?」
言非默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傻瓜,除了你,我還能等誰?我家裡的杏花開了,你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去釀壺杏花酒吧。」
蕭子裴抓住了她的手,喜不自勝地說:「非默,妳等我,等我把西涼人趕回老家,等我幫太子殿下出使完大楚……」
言非默的笑臉頓時不見了,黯然看著他,「子裴,太晚了,對不住,我要先走了……」
蕭子裴心裡一慌,眼看著他緊握的手慢慢地掙脫開去,任憑他用力都抓不住,漸漸地,言非默的身體化成一縷青煙,在他的呼喚聲中消失了。
蕭子裴一下子從長榻上驚跳起來,渾身汗涔涔的,周圍景緻依舊,原來是他入了個夢。
遠處蕭淺的聲音傳來,「公子,太子殿下又派人來了。」
來人將一個小小的錦盒遞給蕭子裴,接過蕭淺手中的錦盒,猶豫了片刻,叮囑說:「太子殿下讓我叮囑王爺,切勿憂思過重,保重身體。」
蕭子裴捧著那只錦盒,點了點頭,「多謝殿下掛懷。」
好不容易等來人走了,蕭子裴遣退了左右,將門掩上,坐在書榻前,定定地盯著那個錦盒,良久,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將盒子打了開來,這是一條慶王府為他特製的手絹,想來就是那日圍獵時他為言非默包紮手掌的那塊。
蕭子裴輕輕地撫摸了手絹,彷彿想起了當時言非默那雙纖細柔滑的雙手,絹布已經有點泛黃,而原本白色的梅花瓣變成了深褐色,一共四瓣,在另一瓣白色的花瓣映襯下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他有點疑惑地將手絹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頓時蹌踉了幾步,如遭雷擊。
這深褐色的花瓣分明就是血!
這是非默的血!他氣血上湧,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口腥鹹之氣浮上咽喉,他伸手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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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例行二年一次的賞春宴,自明睿帝蕭幀登基以來已經辦了將近十來回,所有京城四品以上的家眷都會受邀前往宮裡的御花園,頂級的富商也可以花錢捐個名頭參加。
每逢這個時候,京城的首飾鋪、衣鋪、面料鋪的價格都會水漲船高,受邀的各家各戶,莫不是花了大本錢想要讓自己的子女在賞春宴上一鳴驚人,得到陛下的賞識,最不濟也能獲得京城中這些達官貴人的青睞,覓得一個好夫婿、好妻子。
賞春宴以賞春為名,自然少不了在春景中吟詩作畫,往往由翰林院擬個三五個應景的題,由各家派初次參加賞春宴的人摘題、答題,再由蕭幀定下六個魁首,男女各為三名,彼時御花園裡春暖花開,全京城的俊男靚女全部集中在這裡,爭妍鬥豔,美景如畫。
今日也不例外,暖暖的春日照在身上,淺淺的花香彌漫在四周,軟語呢噥,笑聲朗朗,御花園裡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蕭幀和言樂之坐在上首,左邊坐著幾個妃子,右邊是蕭可和幾個公主。
言樂之看著不遠處慶王府的紗帳,低聲問:「陛下,怎麼子裴不在那裡?今天他不來嗎?」
蕭幀憂心忡忡地說:「皇兄剛才聽下人回報,說子裴昨晚咳了一夜,隱隱有些見血,因此今日晚來了。」
言樂之輕噫了一聲說:「他一定是將我送去的藥都扔了,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
「今兒叫太醫過去瞧瞧,得想個法子把他的病治好了才行。」蕭幀眉頭微蹙。
「心病還需心藥醫,只怕陛下派十個太醫去也是不行的。」言樂之若有所思地說。
正說著呢,不遠處的人群微微騷動,只見蕭子裴一身紫袍,目若朗星,氣宇軒昂,大步向蕭幀走了過來,一旁各家紗帳裡人頭攢動,幾個膽大的都含羞帶怯地探出頭來,一探京城四公子之一的風采。
蕭子裴躬身朝蕭幀和言樂之行了個禮,告罪道:「陛下恕罪,子裴在府裡等一個人,所以來晚了。」
蕭幀不免有些納悶,看他身旁緊緊跟著一個女子,一襲白色煙羅軟紗,白色曳地百褶梅花月裙,身若柳枝,嫋嫋娜娜地站在那裡,氣質出塵,只是臉上輕紗蒙面,看不清容貌,他頓時心裡高興起來,說:「子裴,這位姑娘是……」
「臣得人引薦,偶遇這位奇女子,今日就是為了她才晚了片刻到了陛下的賞春宴,莫急,還不快把面紗摘了向陛下行禮。」蕭子裴淡淡地說。
莫急咬著牙低聲說:「王爺你這是要害小人不成!」
蕭子裴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動,「先生不是易容術出神入化嗎?這點小事怎麼難得倒你?莫要忘記我們昨晚的約定啊。」
莫急牙根緊咬,看看四周眾目睽睽,只得把面紗一掀,低頭行禮說:「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他的語聲清冽,沒有尋常女子的軟糯,聽起來卻彷如冰雪初融,滴落泉底。
蕭幀臉露微笑,「抬起頭來,讓朕瞧瞧,到底是怎麼樣的女子,才讓我家子裴等了這麼久?」
莫急心一橫,緩緩地抬起頭來,頓時,蕭幀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一旁「砰」的一聲,一個杯子掉在了地上,摔成幾片,一個聲音失聲叫道:「非默!」
莫急渾身一僵,迅速地抬頭往旁邊一看,只見靠近樹蔭的一個紗帳裡,一個年輕人正死死地盯著他,片刻之後,那人驚喜的眼神漸漸地失望起來,苦笑著說:「陛下恕罪,武陽失態了。」
蕭幀長歎一聲:「武陽,別說是你,朕都嚇了一跳,乍看之下的確很像,不過,仔細一瞧,還是少了非默的那份神韻啊。」
言樂之不屑地哼了一聲:「就你們眼拙,我怎麼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你看那臉太瘦,顴骨也高了一下,額頭太寬,哪有我家小芷漂亮。」
蕭可滿臉陰鷙,也盯著莫急看了一會兒,冷哼一聲說:「蕭皇兄,怎麼昨日畫像給了我,今日就去找了個真人來,是不是存心寒磣我?」
「豈敢豈敢,殿下若是喜歡,讓他到你府上也無不可。」蕭子裴笑著說。
「免了,只怕蕭皇兄這人一送來,我府上的東西都要被騙走了。」蕭可不陰不陽地說。
一旁方文淵噗嗤笑了出來,蕭可回頭瞪了他一眼,想想昨日滿懷期待打開錦盒,沒有看到言非默,卻看到方文荇的畫像時自己的那副傻樣,也噗嗤樂了。
蕭子裴誠懇地看著蕭可說:「小殿下,昨日送去的畫像雖然不是殿下心中所想,但所說的話句句是臣的肺腑之言。」
蕭可長歎了一聲,悻悻地說:「我知道,蕭皇兄都是為了我好。」
君臣閒聊了幾句,蕭子裴帶著莫急走到了慶王府的紗帳裡,慶王爺和王妃翹首以盼了好久,看到莫急,心裡只是歎氣。
蕭子霞倒是好奇地盯著他看了好久,嘟著嘴問蕭子裴,「哥,她是誰啊,你帶她來做什麼?」
「莫急從未參加過宮宴,也從未見過天顏,央我帶她出來見見世面。」蕭子裴神色自若地說。
「可是,等一會兒柳姐姐要過來,你這樣,讓她的臉面往哪裡擱啊!」蕭子霞忿忿地說。
柳明雨是新任戶部尚書柳意的嫡女,年長蕭子霞一歲,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莫急頓時鬆了一口氣,說:「不如我到外面去避一避?」
蕭子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胡鬧,這是皇宮,你半分品階皆無,離了我寸步難行,乖乖地跟在我後面,走丟了我也救不了你。」
莫急猶豫了片刻,低聲問:「剛才那個年輕官員,是不是傳說的京城四公子之一,禮部尚書風公子?」
蕭子裴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怎麼,你也十分仰慕他?」
莫急連忙搖搖頭說:「不是,只是聽說風尚書曾經身受重傷,坊間傳聞果不可信。」
「是啊,幸虧武陽的心長歪了半吋,加之又服用了靈丹妙藥,不然就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他。」蕭子裴想起當時的凶險,仍不由得有點心悸。
「長歪了半吋?」莫急重複了一句,忽然展顏一笑,「歪得好,歪得妙!」
這一笑,彷如眉目含春,頓時讓滿園的春花都失了顏色,蕭子裴神色恍惚起來,慢慢地朝他伸出手去,喃喃地叫了一聲:「非默!」
莫急愣了一下,低聲說:「將軍,我是莫急。」
蕭子裴頓時清醒過來,眼神陰鷙,拂袖離開了紗帳。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蕭子裴略帶狼狽地退回了紗帳,後面還跟著二個人,其中一個面如芙蓉,明眸皓齒,巧笑嫣然,正是柳尚書的女兒柳明雨。
蕭子霞笑呵呵地說:「明雨姐姐,我正想叫人去請妳呢,沒想到妳先來了。」
柳明雨向慶王夫婦見了禮,微微一笑說:「子霞妹妹,我帶了些親手做的糕點過來,你們嚐嚐。」說著,身旁的丫鬟把手裡的食盒遞了過來。
蕭子霞打開一看,裡面有如意糕、丹桂花糕、玫瑰酥,其中最精緻的要數梅花香餅,一個個形狀精巧,香味撲鼻,「哥,你嚐嚐看。」蕭子霞取了一個遞給了蕭子裴。
柳明雨在一旁眼含希冀,蕭子裴無奈之下,只得接了過來,咬了一口,胡亂嚼了幾下,點頭讚揚說:「不錯,柳小姐好手藝。」
柳明雨的眼睛頓時一亮,羞怯地低頭說:「將軍要是喜歡,明兒個我再著人送過來。」
蕭子裴婉拒說:「多謝柳小姐,只是在下不太喜歡甜食,只能偶爾食之。」
柳明雨點點頭:「那將軍一定喜歡吃點心,下次我做些水晶餃和碧梗粥送過來。」
蕭子裴怔了一下,剛想否認,一旁蕭子霞笑著說:「我哥最喜歡吃得是梅子羹,酸中帶鹹,以前在府裡的時候,每晚都要喝上一碗。」
蕭子裴輕喝了一聲:「子霞,別給我添亂。」他出征漠北的時候,柳意對各類軍需調撥及時且周到,向來和他交好,柳明雨是柳意的女兒,他不想讓柳意太沒面子。
蕭子霞吐了吐舌頭,衝著他做了個鬼臉,不吭聲了。
柳明雨不以為忤,微笑著說:「將軍喜歡,下次我去學學做梅子羹就是了,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蕭子裴瞟了一眼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莫急,笑著說:「不必了,最近莫急在我府上,日日做梅子羹給我吃,我都吃得快要吐了。」
莫急一怔,慢吞吞地說:「柳小姐蕙質蘭心,我一定是比不上的。」
柳明雨一怔,這才注意到躲在一旁的莫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著說:「姐姐說笑了,多個人照顧將軍總是好的。」
蕭子裴盼著她趕緊走,想了一下問:「不知道柳小姐摘了個什麼題目?」
柳明雨神祕地一笑,說:「將軍到時候就知道了,希望將軍看了能喜歡。」說著,她如蕭子裴所願,退回了柳家的紗帳。
蕭子裴沉著臉,指了指莫急說:「你過來。」
莫急左看右看,猶豫了半天,問:「將軍喚我何事?」
「隨我一起出去蹓蹓。」蕭子裴說。
莫急硬著頭皮說:「將軍,這恐怕於禮不合。」
蕭子裴冷冷地說:「你是要跟在我後面走一圈,還是要我把你拖出去?」
莫急求救地看著慶王夫婦,那張酷似言非默的臉蛾眉微蹙,眼若秋水,讓人忍不住心頭一緊。
蕭映長歎一聲,揮揮手說:「冤孽啊!姑娘妳去吧,我家子裴就拜託妳多照顧了。」言下之意,竟然是默許了她的身分。
慶王妃欲言又止,黯然地垂下了眼瞼,莫急心裡暗暗叫苦,眼看著蕭子裴不耐煩地背起了手,深怕他真的來拖自己,只好垂首跟在蕭子裴身後走了出去。
蕭子裴笑意盈盈地踱著步子,在各家紗帳前緩緩走過,偶爾在幾個相交甚好的朋友或長輩門前停留片刻,看來是鐵定了心要拿這個假言非默當擋箭牌了,不一會兒,蕭子裴在風家的紗帳前頓住。
只見風武陽一襲白衣站在門口,溫和地衝著他笑道:「子裴,你可真把我嚇了一跳。」
蕭子裴笑著說:「我還當能給你一個驚喜呢,那曉得你這麼經不起嚇。」
「誰讓我的心被扎過呢?」風武陽自嘲地笑笑,細細地打量起莫急來,看著看著不免嘖嘖稱奇,「子裴你可真是神通廣大。」
蕭子裴笑而不語,湊到他的耳邊說:「『她』是假的,我叫他照著你畫的像易容的。」
風武陽一怔,責備說:「子裴你可真是胡鬧,假的再真也真不了,你不要鑽牛角尖了。」
蕭子裴忽然大笑了起來,良久,他低聲說:「武陽,你能不鑽牛角尖了嗎?」
風武陽怔了一下,苦澀地說:「我想鑽也鑽不了啊。」
蕭子裴笑容酸楚,緩緩地搖了搖頭,「武陽,我也想不鑽,可是,由不了我。」說著他看了看遠遠地輟在後面發呆的莫急,招了招手,「過來,見過風大人。」
莫急慢慢地走了過來,略顯拘謹地行了個禮,「見過風大人,風大人臉色有些發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舊疾?能否讓小……女子搭一搭脈?」
蕭子裴輕笑一聲:「莫急你是不是每見一個人都想搭脈?武陽傷過心肺,容易氣喘力弱,平日裡只能吃些固本培元的藥,多看也無益,你省省吧。」
莫急剛想張嘴反駁,風武陽笑著說:「子裴說的是,左右算是半個廢人了,不要浪費姑娘的精力了。」
莫急想了想,忽而淺淺地笑了一下,眼神卻漸漸有些憂傷起來,頓時,跟前的兩個人都心跳有點加速,風武陽輕咳一聲,轉過臉去,輕歎說:「子裴,你好自為之,莫要入了魔障。」說著,便回到自己的紗帳裡去了。
蕭子裴死死地盯著莫急,沉聲說:「閉上眼睛,不許笑。」
莫急斂了笑容,卻沒有聽話地閉上眼睛,「王爺,恕小人大膽,你是不是十分喜歡那個姑娘?如果喜歡,那為什麼不去找她呢?」
蕭子裴渾身一震,陰冷地看著他說:「誰讓你胡亂揣度的?我喜歡她?不,我怎麼會還喜歡那個狠心的人?」他頓了頓,從齒縫裡蹦出幾個字來,「我恨她!」
莫急怔怔地看著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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