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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折】霉妻無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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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霧矢翊
出版日期:
2014/10/21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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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皇帝被詛咒,結果十年不舉?
千萬別錯過「霧矢翊」的「霉妻無敵」!
要欺負她,得看扛不扛得住那靈驗的烏鴉嘴,
當然還有個前提,先板倒她功高震主的未婚夫再說。
延續「妻力無窮」的歡樂風格,絕對是放鬆心情的最佳選擇!


他七歲喪父,十歲入軍營,二十歲成為靖遠大將軍。
別看他生得英俊又是個世家子,絲毫沒有一點武夫的粗魯狂放,
實地裡活脫脫就是隻野性未脫的凶狠野獸,
老喜歡將羅玉茵這小青梅欺負得很慘。好不容易他參軍去了,
小青梅以為苦日子終是到頭了,功成名就的虞月卓竟上門提親。
畢竟是霸道強勢慣了,他虞月卓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會妥協,
羅玉茵可是他放在心上十幾年的女人,哪容得了她抗婚不嫁。
見她嫁得不甘願,拜堂這日,為了討娘子歡心,虞月卓拿出黃書,
要她自己在裡頭挑個姿勢,看她想要他用哪個姿勢跟她洞房,
就是別再嚷著他不疼她這話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她有個很可愛的小名,叫阿萌,是已逝的娘親為她取的,相對於爹羅弘昌所取的閨名羅玉茵,她更喜歡阿萌這個略帶著寵愛的小名,這代表了這一世的娘親對她的愛。
  可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小名從一個陌生的男人口中發出時,會讓她打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氣,然後是恨不得奪路而逃的衝動。
  那男人二十來歲,身形修長、濃眉俊眼、鼻梁挺直,深邃俊雅的五官不經意間帶了些許冷硬的氣息,他的膚色較一般人黑,看起來是常年在太陽底下行走晒出來的色澤,比起京城男人的文質白皙,別有一種難言的陽剛之氣。
  只是那雙黑得難見底的鷹目中,流露的惡感讓人不敢與之對視,甚至唇角習慣性掛著的笑容,都讓人感覺到一種邪惡的氣息,與他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凜然氣勢一混合,竟然矛盾得讓人心生怯意,總而言之,這不是個好相與的男人。
  雖然他已經盡量地表現得客氣有禮,臉上也掛著溫和的笑容,但那種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邪惡與血腥味兒,還是讓她打從心裡懼怕這個男人,只稍一眼,便恨不得遠遠地逃離,不願與他共同相處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份空氣。
  這個男人可怕又惡劣,如同一個強大的獵人看上了他的獵物,好整以暇地逗弄著弱小的獵物,而她便是他看中的獵物。
  羅玉茵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甚至她可以對穿越大神發誓,她真的認為這個長相、氣勢不俗的男人,是個極度可怕又惡劣的人,用一種逗弄獵物的方式來逗弄她。
  原因是他現在擱放在她腰間的那條手臂,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只是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正巧這男人路過,然後好心地扶了她一把,讓她免於摔倒的命運。
  放屁,根本不是這樣的!
  「阿萌,妳沒事吧?怎麼還是這麼呆?」男人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破壞過的聲線,沙啞中略帶幾分金屬的質感。
  聽到他嫌棄的聲音,羅玉茵好想朝他怒吼一聲,分明是他伸過腿來絆倒她,現下卻一副好心人士攙扶她的模樣,有這麼惡劣的人嗎?
  今天是姚府老夫人的六十歲壽辰,六十而耳順,這個吉利的數字對於老人家來說,是值得大肆慶祝的日子,於是姚家的家主決定,凡是流有姚家血脈的子孫皆可到姚府給姚老夫人祝壽。
  羅玉茵已逝的娘親是姚家一脈的小姐,也算是流有姚氏血脈的子孫,所以姚老夫人的六十壽辰,基於孝道,她也被允許到場。
  明明她只是來找姚青青的,為了趕時間走了這條極少人會走的近路,為何中途會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先是故意將她絆倒,然後再作出一副攙扶她的好心人士模樣來?
  羅玉茵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鼻息間聞到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很醇厚,卻讓她打從心裡抗拒這種味道。
  羅玉茵小心地掙扎離開他攙扶在她腰間的手臂,心裡很慶幸自己走的這條路現在沒有什麼人,所以不用擔心自己的名節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破壞了,也幸好這男人雖然感覺可怕,但到底沒有阻止她退離的意思,任由她小心地退離他手臂可以捕捉到她的距離。
  男人收回手,改由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姿勢,這讓她感覺很不好。
  「我沒事,多謝公子關心。」羅玉茵勉強地說道,心中有些淚流,明明是他絆人,為什麼她卻要言不由衷地給罪魁禍首致謝呢?
  原因是這男人給她的感覺太可怕了,直覺讓她小心為妙,最好不要惹到他,古人有云,寧得罪君子,勿招惹小人,這男人是不是小人她不知道,但她由衷的感覺到懼怕,羅玉茵倒楣慣了,所以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不能惹,那麼就忍氣吞聲。
  「小姐……」
  這時她的丫鬟知春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頓時驚慌地叫了一聲,卻在那男人瞥來的一記眼神中,不由噤了聲,像隻被嚇壞的小兔子一般縮著腦袋,若不是知春還算忠心,這膽小的丫鬟估計早就嚇得躲起來了。
  羅玉茵知道自己再待下去遲早會倒楣,於是也不管這男人是不是認識自己,又怎麼知道自己的小名,趕緊就撤了。
  「多謝公子相扶,若沒其他事,小女子還有事,先行一步。」說著,抓了知春的手,身子側移,打算從另一邊離開。
  這回倒沒有人再伸腿絆她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的原因,還沒走兩步,又莫名的被絆倒了,這回卻沒有人來相扶,連扶著她的知春也被帶著一起踉蹌撲倒在地。
  正是春寒料峭的時節,院子裡植的幾株桃樹已經開滿了桃花,有些花瓣落在地上,因為羅玉茵的摔倒而撲騰起一地的桃花瓣,她覺得今天真是倒楣透了。
  早上起床時,被子壓得她差點透不過氣來;漱口時,差點一口水嗆在喉嚨裡,咳得嗓子眼都疼了;去給繼母刑氏請安時,刑氏和繼妹羅玉紗陰陽怪氣地諷刺她,害得她今天出門差點遲到;出門來姚府時,坐的轎子莫名的突然搖晃起來,讓她的後腦在車壁上磕了個腫包;好不容易終於平安來到姚府,卻碰到這麼個惡男,被他惡意地伸腿絆得摔倒……
  好吧,其實她就是個倒楣催的人,還有一張烏鴉嘴。
  「小姐,您沒事吧……」知春快要哭的聲音響起。
  「沒事。」羅玉茵覺得這是小意思,抬頭安撫自己的丫鬟時,卻見到一旁的男人有些錯愕地望著她,可能很驚訝她走個路也會摔倒。
  羅玉茵心裡有些鬱悶,很想對他說,若不是他嚇著了她,她何以會因走得太急而摔倒?明知道她就是個倒楣催的,這麼一嚇,不就是讓她更倒楣嗎?
  眼角瞥見那男人似乎要走過來的模樣,羅玉茵嚇得馬上利索地爬起身,也不管摔得疼痛的腳,拉著知春一瘸一拐地趕緊走了。
  羅玉茵想,一定是因為今天注定要遇到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所以才會這麼倒楣,好吧,她一直是個倒楣催的,只是今天特別地倒楣罷了。

  ◎             ◎             ◎

  來到一處院子,院門前一個丫鬟已經等候多時了,看到她們到來,便嗔笑道:「羅家姑娘,奴婢可將您等來了,快進來,我家小姐正盼著您到來呢。」說著又瞄了眼羅玉茵,心裡暗忖,今天羅家小姐應該沒遇到什麼倒楣事兒了吧?
  羅玉茵朝丫鬟微笑,說道:「有勞蘭芝了。」
  蘭芝是姚青青的貼身丫鬟,以羅玉茵和姚青青的交情,蘭芝自然也知道羅玉茵天生倒楣催的體質,見羅玉茵微笑的模樣,看著也沒有什麼大礙,暗暗認同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來到一處芳香馥鬱的寢室,一個明豔嬌媚的少女坐在窗前繡花,等聽到聲音時,徐徐地抬起頭來,膚如凝脂,眸光瀲灩,眸光流轉間,說不盡的風流嫵媚、光彩奪目,讓人難以移目。
  只是那姑娘一見到進來的人,將手中的針線一丟,以一種和外表不符的姿勢跳了起來,拎著裙襬跑了過來。
  「阿萌,妳可來了,一路平安否?」姚青青圍著羅玉茵轉了兩圈,笑問道。
  羅玉茵癟癟嘴,見室內的丫鬟已被姚青青揮退,不由得苦了臉說道:「剛才遇到個可怕的人,摔倒了,腳上可能有傷。」
  姚青青一聽,掩著小嘴驚呼了一聲,趕緊讓蘭芝去拿藥箱來,自己按著羅玉茵坐到炕上,就要掀她的裙子。
  羅玉茵嘴角一抽,趕緊制止了姚青青粗魯的動作,自己小心地將褻褲的褲腳擼高,露出了一截瑩白的小腿,小腿上有一道磨破皮的傷痕,只泌出了些血漬,倒是傷得不重,看樣子應該是摔倒時磨擦到地面吧。
  姚青青一臉同情的表情,摸摸羅玉茵的腦袋,「可憐的娃,怎麼受傷的總是妳呢?」
  羅玉茵氣悶地看了她一眼,抿著嘴不說話。
  羅玉茵生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身形也是比較纖巧瘦弱,繃著個臉坐在那兒,可愛得像尊陶瓷娃娃,讓姚青青這個有收集可愛物癖好的人忍不住喜愛起來,摟著不肯撤手。
  這時知春已經接過蘭芝遞來的藥箱,邊抽泣著邊為羅玉茵上藥,那眼睛紅紅、嘴巴紅紅的小模樣兒,看得姚青青都有種羅玉茵摔得沒了半條命的錯覺。
  知春雖然膽子小了點,但身為羅玉茵的貼身丫鬟,特別是跟在這種倒楣體質的主子身邊久了,早已練就出了一手處理傷口的好手藝,三兩下就為她處理好了傷口,上藥、包紮一氣呵成,與她膽小的性子完全相反,看著就像一門藝術一般。
  「啪啪啪!」姚青青拍著手,笑道:「知春的手藝又進步了,下次繼續努力!」
  聽得羅玉茵氣悶地瞪了她一眼,將她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直接將掀到膝蓋的裙子拉了回來。
  從小到大,姚青青已經習慣了羅玉茵這種倒楣催的體質,所以對她的受傷已經習以為常了,並沒有特別大的感受,待她處理好傷口,讓人上了茶後,便興致勃勃地開始了解她受傷的原因。
  姚青青很會抓重點,她可是記得剛才羅玉茵說遇到一個可怕的人才會變成這樣,遂問道:「是什麼可怕的人這麼厲害,讓妳嚇得自個摔倒受傷了?是不是男的?妳有沒有詛咒他?」
  羅玉茵喝了口熱茶,溫暖的茶水從喉嚨滑到胃裡,讓她舒服得想嘆息,她小心地將腳放好,雙手捧著被杯水浸潤得溫暖的茶杯,從指尖透來的暖意讓她舒服地瞇起眼睛,「沒有。」
  「怎麼沒有呢?他害妳跌倒受傷,妳應該詛咒他……」姚青青歪著腦袋,十分可愛地說:「嗯,就詛咒他不舉好了。」
  「喂……」羅玉茵滿臉黑線地叫了一聲,這位姚家長房嫡出的小姐未免太口無遮攔了,「妳娘若是聽到妳這話,會昏倒的,也會認為是我教壞妳了。」天知道她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行事小心,可不像這位受寵的姚家嫡女般肆意張揚。
  而且這種詛咒是能隨便說的嗎?真的會害人家絕後的啊,特別是她這種好的不靈、壞的靈的烏鴉嘴,詛咒百發百中,都可以去當巫婆了,好吧,她並不是什麼聖母,只是覺得事情還沒有到讓她詛咒別人不舉的程度。
  姚青青嘻嘻笑了一聲,「他害咱們阿萌姊姊受傷,咱們也應該讓他付出些代價,這樣才公平。」說著,抬起潔白優美的下巴,矜持而驕傲,這就是姚家嫡出小姐,恩怨分明。
  羅玉茵將杯中澄黃色的茶水一口飲盡,說道:「不用了,他也扶過我,並不是那麼……」有點言不由衷,但她覺得,那樣危險的男人,她連生出詛咒他的心都覺得緊張害怕,最好此生都不要再見到他。
  「好吧,既然這樣,咱們就不理他了,來來來,阿萌看看我繡的這幅花鳥圖怎麼樣?來給我個意見,好讓它更加完美,這樣娘就不用擔心我總是繡不好了。」
  很快的兩名少女湊到了一起,對著繡棚嘀咕起來。
  這時一個丫鬟掀簾進來,她身後跟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是姚青青的娘親姚大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鬟春緋。
  「三小姐、羅姑娘,客人來得差不多了,夫人讓妳們過去給老夫人賀壽。」
  兩人聽罷,便將繡棚放下。
  姚青青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首飾,見沒有什麼不妥的,便和羅玉茵一起朝姚老夫人所住的地方行去。
  走了一刻鐘左右,兩人到了姚老夫人所住的地方,此時裡頭已坐滿了人,不只有姚家的女眷,也有一些各大家族的女眷與年輕的姑娘,姚老夫人坐在最上首,左右兩邊還陪著幾個生得秀美的少女們,正嬌嬌地陪姚老夫人說著話,逗得老夫人笑語連連。
  聽到丫鬟稟報姚三小姐到了,室子裡的說話聲頓時小了。
  「祖母,青青來了。」姚青青嬌笑著上前行禮。
  羅玉茵跟在姚青青身後,低眉斂目地跟著行了一禮。
  眾人此時的目光都放在明豔嬌俏的姚青青身上,聽到羅玉茵自表身分後便不再關心了,像羅玉茵這種生母是姚姓女子才沾了光來姚老夫人這邊露臉的姑娘不少,所以並未引起什麼特別的關注,倒是美麗又嬌俏的姚青青才是眾人關注的對象,這可是姚老夫人的心肝寶貝兒,姚家女中最尊貴的長房嫡小姐。
  「青青來了,快過來給祖母瞧瞧。」姚老夫人朝姚青青伸手,笑容慈祥。
  姚青青笑著迎了上去,無視一群姚姓小姐嫉妒羨慕的目光,陪在姚老夫人身邊,又拿出了她親手為姚老夫人抄寫的佛經,這份孝心更逗得姚老夫人對她疼愛不已。
  見沒有人注意自己,羅玉茵也不在意,她更喜歡這種忽視,見姚大夫人身邊的嬤嬤朝自己招手,便走到姚大夫人身後的位子坐下,安靜地看著這祖孫共樂圖。
  姚大夫人看了眼被姚老夫人拽著一起坐在上位的女兒,瞄了一眼周圍人,見到二房、三房投來嫉恨的目光,唇角微乎其微地挑了下,卻並未露出什麼得意之色,仍是一派淡然從容地坐著。
  「阿萌,妳臉色不好,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羅玉茵正安靜地打量周遭的人,聽到姚大夫人關心的話,彎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和聲回道:「謝謝大舅娘關心,阿萌無事。」
  見她不像撤謊,姚大夫人笑了笑不再多說,只是小聲吩咐了聲,讓羅玉萌累了就先去姚青青的院子裡歇息。
  羅玉茵眨眨眼睛,乖巧地應了一聲,她雖然叫姚大夫人舅娘,但她娘親卻並非是姚大爺的嫡親妹妹,而是姚家另一脈的小姐,只是她的娘親在出嫁前曾幫助過剛嫁進姚家的姚大夫人,與姚大夫人感情頗好,是以姚大夫人方會對羅玉茵這個生母早逝的羅家嫡小姐愛護非常,私下也允了自己女兒與她往來。

  ◎             ◎             ◎

  前院,姚家大爺姚學海正在招待前來為姚老夫人賀壽的賓客,突然管家過來小聲地說了句話,姚學海面色微變,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
  姚學海回頭與姚家二老爺耳語一聲,又歉意地朝賓客們說了聲後便離開了前院,往一處偏院行去。
  偏院的大廳前,穿著一襲天青色長衫的男人負手站在石階前,淡淡地望著遠方,渾身上下自有一股難以忽視的威嚴剛硬氣勢,男人旁邊,一個穿著小廝服飾的少年安靜地陪在一旁。
  一陣腳步聲響起,男人轉過頭,看向疾步行來的姚家學海。
  「月卓,你可是來了。」姚學海高興地說,走到男人面前打量他,欣慰地點頭,「不錯不錯,已經長得這般大了,老夫人若是知道你今兒來了,會十分高興的。」
  虞月卓唇瓣含笑,「大舅,許久不見了。」
  聽到他不似正常人的聲音,姚學海面色一變,有些關心地問道:「月卓,你的聲音怎會……」
  「無事,大舅不必擔心,這是去年帶兵深入北越王庭時,不小心中了北越草原上的一種毒花,雖然並無什麼大礙,但卻弄壞了這嗓子。」虞月卓解釋道。
  他的聲音比正常男人的聲音略帶低啞,仔細聽時又有種金屬的質感,倒不至於太難聽,只是那種質感傳入人耳時,讓人感覺到一種難以忍受的疙瘩,令聽者生生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
  姚學海聽罷鬆了口氣,打量這姪兒,發現一陣子未見,他越發的英挺堅毅了,不像姚家人也不像虞家人,介於兩者之間,又游離於兩者之外。
  不過這姪兒卻是令兩家都感到驕傲的子孫,大楚誰人不知道,北越就是被年輕的虞將軍帶兵直接打到北越王庭,使得北越王庭不得不向大楚稱臣,因此結束了大楚與北越百年來對峙的局面,還邊疆百姓一個平安喜樂的生活環境,免於邊境百姓受戰亂之苦,他是大楚的英雄,更是最年輕的大將軍。
  「可是去見了老夫人了?」姚學海高興地問,心知這姪兒今天能來,已是給了姚家天大的面子了。
  「那兒人多。」
  姚學海一聽,忍不住好笑起來,姚老夫人那兒確實來了各家貴女及姚家各處的小姐與表小姐們,都是一些年輕的姑娘,若是那些貴女們知道他的身分,估計場面會混亂起來。
  雖然大家都知道靖遠大將軍的威名,但這位大將軍卻極少在人群前露臉,可以說,打得北越王庭不得不向大楚俯首稱臣的靖遠大將軍,是京都所有貴女們心目中的英雄,願意下嫁的夫婿人選,夫人們心目中的良婿。
  「那好吧,難得你回來,這回可不許亂跑了,你娘和你妹妹都在老夫人那兒等著見你一面呢,妳,我知道你不喜見太多人,不過有幾個兄弟姊妹你應該見一見吧?還有……」姚學海絮絮叨叨地說,努力地想勾起他的興致,可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舅。」虞月卓知道自家這大舅在打什麼主意,不得不打斷他的話,「放心吧,現下邊境無戰事,只要無皇上的命令,姪兒近期都會留在京城的,而且皇上已經將西山營交給姪兒了。」
  姚學海聽罷,心中一喜,說道:「好極好極,你是個有出息的,不愧是我們姚家的子孫!」
  虞月卓眼瞼微垂,笑而不語。

  ◎             ◎             ◎

  羅玉茵覺得有些無聊,看了眼陪在姚老夫人身邊的姚青青,又瞅瞅姚老夫人另一邊坐著的少女,明眸皓齒、文秀優雅,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少女。
  不知道那個少女是誰,不過聽得姚老夫人慈愛地叫她月娟丫頭,應該是京中哪個世家的貴女吧,再看周圍人對那個叫月娟的少女露出討好之意,卻未對姚老夫人如此偏愛的行為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便知道這個少女的身分不簡單。
  羅家雖然是京城的望族,但羅玉茵的爹只是羅家三房的嫡子,她的生母也只是姚家旁支的小姐,使得她的身分並不算太高,甚至與在場的這些貴女們相比,實在是不值得一提,是以沒有人會特意地關注她。
  而她也養成了旁觀者的心態,沒事就坐在一旁默默觀望,再根據眾人的神情態度及語言,分析他們的心態及他們之間的關係,這也算是一種打發時間的娛樂吧。
  姚青青似乎不太喜歡月娟,話裡話外時不時地埋汰幾句,月娟卻是個能忍的,雖然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便淡然微笑,一派大方。
  在場的一些人精們如何不知道姚老夫人的心肝寶貝不待見月娟,見狀卻當作不知,甚至有些夫人低下頭暗暗發笑,十分樂意這個結果。
  羅玉茵猜測,看來在場的人除了姚老夫人和姚大夫人外,其餘的人皆是不希望姚青青與月娟姑娘好的。
  說了會子的話,一個嬤嬤進來,在姚老夫人身邊耳語了一句,姚老夫人面上不動聲色,繼續與眾人談天說地,不過這場話沒有持續多久,姚老夫人很快便露出疲憊的神色。
  在場的夫人們皆是人精,見狀也不再滯留,隨著姚家幾個夫人一起移到偏廳去繼續喝茶聊天敘話,很快的,原來還擠得空氣中滿是脂粉流香的大廳裡變得空蕩蕩的,只留了一些姚家女眷在場。
  羅玉茵見狀,本欲要隨眾人出去的,但姚大夫人卻給她使了個眼色暗暗阻止她,讓她安心待著,姚青青也趁機挽留她,羅玉茵不知道姚大夫人想做什麼,只能無奈地繼續當個透明人呆坐著。
  再看看留下來的人,除了姚家幾個出嫁的姑奶奶和媳婦,和五六個姚家嫡出的小姐,還有那個叫月娟的少女也在。
  雖然人是少了,但眾女仍是輕聲細語地說著話,觀之神態,比剛才人多時還要注重言行細節,笑不露齒,矜持而傲然,將姚家女的矜貴淑婉之氣表現得淋漓盡致,只有月娟可能知道了什麼,秀美的下頷微抬,眉宇間流露出一種興奮與驕傲。
  姚青青此時已經坐到羅玉茵身邊,看到對面的月娟的表情,撇了下嘴,嘖了聲,小聲地對羅玉茵說:「妳看她那德行,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的情郎要來了呢。」
  「喂!」羅玉茵黑線地叫了聲,真想捂著她的嘴,「這裡人多,妳就少說幾句。」這種話是個未出閣的女子該說的嗎?真不知道她這種爽利的性格怎麼養成的,幸好她只是私下說說,人前還算是挺矜持的。
  姚青青嘟了嘟嘴,「沒辦法,我就是討厭她,阿萌妳還不知道吧,她就是虞月娟,皇上親封的靖遠大將軍虞將軍的嫡親妹妹,因為有個大將軍哥哥,神氣得像什麼似的,都不將人放在眼裡了,就是個拎不清的,虞將軍有這種妹妹還真是可憐……」
  羅玉茵有些驚訝,靖遠大將軍虞月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怨不得虞月娟要驕傲,若是她有這麼個出色的哥哥,她也要驕傲了,特別是在這種男人為天的時代,父兄永遠是女人最大的倚仗,有一個受皇帝寵信的將軍哥哥,虞月娟的未來可謂是前途無量了。
  見姚青青還在叨唸著,羅玉茵私下扯扯她的衣襬讓她少說幾句,其實姚青青是個很爽利的女孩子,恩怨分明、敢做敢當,做姊妹、朋友都是最好的,也不知道姚大夫人那麼通透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養成她這種脾氣。
  「欸,阿萌,咱們去詛咒她吧,嗯,就詛咒她待會在眾人面前出醜好了。」姚青青以袖掩唇,嫣然一笑,說不出的光彩明豔。
  「不要,她又沒有得罪妳。」羅玉茵木著臉拒絕,這姑娘真的拿她的烏鴉嘴當成了武器不成?雖然她有時候也會詛咒一下某些人,但這種無緣無故詛咒別人的行為,她不想做。
  「誰說沒有得罪,妳不知道,她竟然……」
  姚青青正欲同羅玉茵告狀,簾子卻在此時突然掀開了,原本在外頭陪眾位夫人的姚大夫人走了進來,後頭還跟著一個身形高大的英挺男子,瞬間室內所有的說話聲都停了下來,姚青青不敢放肆,也只能閉上了嘴,好奇地看著那個讓姚大夫人引領進來的年輕男人。
  當看到那個男人的臉時,羅玉茵頓時露出一副見鬼的表情,直覺想要逃走,竟是先前在桃林裡絆住她又假裝好心的惡男!
  那男人走進來時,眼睛狀似無意地在室內一掃,將室內的情景盡收眼底。
  姚家未出閣的小姐們接觸到他的視線,不由得面露桃紅,羞澀地低下腦袋,而男人的目光也輕易地看到了羅玉茵那副「見鬼了」的表情,不由得眉頭一挑。
  羅玉茵趕緊低下腦袋,努力地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哥。」虞月娟激動而壓抑地叫了一聲,她身旁的婦人也是一臉激動地看著男人。
  聽到虞月娟叫了「哥」一聲,羅玉茵更是瞠目結舌,傳說中的大英雄大將軍,竟然是這個男人?反觀在場的姚家姑娘們知道虞月卓的身分後,頓時雙目晶亮、眉目含羞帶怯,表情更是矜持了。
  姚老夫人也是一臉的激動,忙說道:「是月卓來了嗎?快過來給我瞧瞧。」
  虞月卓含笑著上前,對著姚老夫人施了一禮,笑道:「外祖母,月卓回來了,今天是您的壽辰,月卓在此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虞月卓的聲音一響,現場的氣氛明顯一滯,但在場的都是些見過大場面的,很快便恢復了正常表情,羅玉茵心知這種像是被破壞過的聲線,那種金屬質感給人的感覺太強烈了,讓人怎麼樣都喜歡不了的。
  「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姚老夫人眼眶溼潤,親自下炕來拉著虞月卓起來,將他打量了一遍,有些哀傷地說:「不過幾年不見,你已經長得這般大了,可是你的聲音怎會變成這般?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你讓你娘怎麼辦?」說著,用帕子按著眼角。
  「讓外祖母掛心了,不過是喉嚨曾受過傷,治好時便是這樣了,平日說話並無大礙的。」虞月卓解釋著,又寬慰了姚老夫人幾句。
  在場的人見狀也忙著一起寬慰姚老夫人,過了一會兒姚老夫人方沒那麼難過。
  虞月卓又轉身去拜見了娘姚氏,然後摸了摸虞月娟的腦袋,唇角含笑,舉止斯文有禮,若不是眾人皆知他十歲就進了軍營,皆要懷疑這般斯文有禮的男人怎會是個馳騁沙場、打得北越不得不俯首稱臣的大將軍,他生得英俊,又氣勢不凡,舉止投足間完全沒有武夫的粗魯狂放,彷彿京中哪個世家出來的翩翩公子。
  可是羅玉茵總覺得這種斯文是他的偽裝,像今天在桃花林裡那種惡劣的逗弄舉動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羅玉茵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這種直覺也讓她躲過了很多麻煩事兒。
  與長輩們見過面後,姚老夫人笑道:「來,月卓,來見見你這些表姊妹們,你這幾年不在京城,與她們也有好些年不見了吧。」
  聽到姚老夫人說笑的話,在場的姑娘們都緊張起來,甚至連姚青青這個對虞月娟十分不待見的人也添了一種緊張感,努力坐直身姿讓自己看起來含蓄而矜持,必要給這位大將軍表哥留個好印象。
  相對一群努力表現自己的姚家姑娘們,被留下來當布景板的羅玉茵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先不說在場的姚家姑娘都是姚家最出挑的姑娘,樣貌才情皆是上乘,她這張彷彿長不大的娃娃臉就沒有什麼看頭了,最多是顯得可愛,給人一種萌萌的、想要捧著玩的感覺罷了。
  所以羅玉茵十分淡定地把自己當成布景板,努力地弱化自己的存在,她不想與這個直覺給她危險感覺的男人面對面,更不想做個任人隨便耍著的獵物,只希望這男人被這群漂亮美麗的姚家女迷花了眼,然後挑個回去當老婆算了。
  是的,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今天這一齣是姚家特地為虞月卓安排的相親宴了,務必要讓此時正如日中天的靖遠大將軍相中個姚家女,藉此拉攏了他,姚家便又得到一個有力的姻親,特別是這個姻親還很厭惡虞家人時,他們姚家何不將他拉攏過來。
  姚大夫人含笑將在場的姚家姑娘們一一介紹給虞月卓,姑娘們也或羞澀、或靦腆、或大方、或矜持地叫了聲表哥,姚青青也很甜地叫著表哥,然後朝虞月娟的方向挑釁地看了一眼,使得虞月娟暗暗皺眉。
  表哥表妹一一見過禮後,虞月卓彷似不經意地道:「大舅母,這裡不是還有個表妹嗎?又是哪家的表妹?」含笑的目光直直看向姚青青身後的位置。
  因為他的惡劣揭穿,使得努力當著布景板的羅玉茵曝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中。
  羅玉茵頂著姚家幾位夫人探究的目光,還有姚家姑娘們羨慕嫉妒的目光,突然感到壓力龐大,很想對著故作無辜的虞月卓咆哮,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羅玉茵心中惱恨,面上卻不得不在眾人的打探目光中露出靦腆的笑容,目光望向姚大夫人,表明自己是姚大夫人帶來的。
  她先前並不知道這是姚家人特地為虞月卓準備的相親宴,如果她知道的話,絕對不會留下來,可是她不知道不要緊,但姚大夫人身為姚家長房媳婦,姚老夫人倚重的大兒媳婦,不可能不知道姚家人的安排,那麼姚大夫人留她下來做什麼?
  這點不只羅玉茵想不明白,在場的夫人們也有些疑惑,看羅玉茵與姚青青的座位便知道她是姚大夫人帶來的人,所以姚大夫人其中的意思可就教人玩味了,特別是姚老夫人還有意讓姚大夫人所出的姚青青在虞月卓面前多露臉,好讓他們小輩看上眼,姚大夫人此舉不是給自家女兒添了潛在的敵人嗎?
  姚老夫人面上一派淡然,彷彿虞月卓特別地關注個陌生小姑娘並未讓她動容,其餘的人心思轉瞬間已經想了很多。
  姚大夫人在眾人的目光中依舊一派從容淡定,笑道:「這是羅御史家的小娘子,與青青是好姊妹,今天特別來給老夫人祝壽的,她娘親也是咱們姚家的姑娘,是二老太爺那邊的姑奶奶。」
  這時姚青青也嬌笑道:「祖母,這是青青的好姊妹。」
  聽罷姚大夫人的解釋,又見姚青青如此維護的模樣,眾人恍悟,知道是姚家二老太爺那邊的外孫,與姚老夫人算是隔了許多層的,與虞月卓更是相隔了十萬八千里的堂表了,既是如此無關緊要的人,便不再關注了。
  至於姚大夫人為何會留下羅玉茵,眾人一看姚青青對羅玉茵緊張態度,都猜測是姚大夫人太疼姚青青,定然是姚青青要留她的好姊妹在場,是以羅玉茵才會留下的。
  只是,一個是姚家尊貴的嫡女,另一個雖是御史家的小娘子,但比起根基深厚的京中望族姚氏,身分仍是顯得比較低微的,姚青青與這種身分不顯的羅家女交好,怎麼看都有點掉分兒。
  眾夫人們面上沒什麼表示,但幾個藏不住表情的姚家女已經面露鄙夷,連虞月娟也對姚青青頗為不屑,看得姚青青很想發火,最後還是羅玉茵私下將人扯住了。
  虞月卓聽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後客氣有禮地說:「原來是外二祖父家的,怨不得有些面善呢。」說著,又望了羅玉茵一眼,那目光讓羅玉茵頭皮發麻,差點忍不住抱頭縮地了。
  眾人聽罷,只當他是客氣,皆抿唇笑起來,見虞月卓也沒再多關注的模樣,終於鬆下心來,她們可不希望虞月卓去關注個不是姚家的姑娘。
  只有羅玉茵覺得他真的不是客氣,而是陳述了一個事實,這個人真的認識她!可是她從小到大發生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自己應該是沒有見過這個人的,呃……或許是見過,但因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不記得了?
  反正無論哪種,羅玉茵都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幸好虞月卓現在是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她這個無關緊要人絕對不會與他勾搭上什麼雜七雜八的關係。
  接著又是一群女眷七嘴八舌地圍著虞月卓表示她們的關心之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虞月卓是她們遠征在外的兒子呢,反觀虞月卓的親娘姚氏,在最初的激動後,又淡然地坐在那兒,只用一雙溫柔的眼睛看著被眾位姚家夫人及姑奶奶們圍住問話的兒子。
  虞月娟原也是沉得住氣的,等見到姚家的貴女們隨著她們的娘親圍住她哥哥問話時,心情越發的氣悶了,她的哥哥是大英雄、皇帝親封的大將軍,豈是這些無知的女人能般配得上的?
  說了會兒話,虞月卓終於被姚大老爺派人來叫出去了,也算是緩解了他突如其來的女禍。
  羅玉茵見狀,巴不得他快快離開,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她都覺得磣得慌,特別是看到他那副待人斯文有禮的模樣,只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兒,難道只有她覺得他特別做作、本性向惡?
  虞月卓一走,室內原本還溫馨熱鬧的氣氛頓時沒了,姚老夫人淡淡地坐著,環視眼前這群如花似玉的姚家姑娘們,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半晌過後,姚老夫人表示累了,讓嬤嬤扶她到裡頭歇息。

  ◎             ◎             ◎

  離開了姚老夫人的院子,羅玉茵跟在姚大夫人身後,和姚青青並排站在一起,幾次想告辭,但在姚青青有意無意的阻擾下,只能心中嘆了口氣。
  「阿萌,虞表哥長得真好看,是不是?」姚青青湊近羅玉茵,小聲地說道:「他比京中那些公子哥兒都有禮數,人又英武不凡,一點也不像個武夫呢。」
  羅玉茵含糊地應了聲,不想再糾纏那男人的事兒。
  走過一條抄手遊廊,羅玉茵見姚大夫人要帶她們去剛才那群夫人和貴女們那兒,趕緊說道:「舅母,我身體有些不適,我想……」
  「欸?難道妳腿又疼了?」姚青青馬上關心地問。
  聽到姚青青的話,姚大夫人回頭看著她們,也關心地問道:「怎麼回事?阿萌,妳身體不舒服?可要招大夫過來給妳瞧瞧?」
  今天是姚老夫人的壽辰,姚大夫人要招待來往的女眷,忙得一刻不得停歇,而如此忙碌的時候,還關心自己的身體,讓羅玉茵實在是感動又不好意思,她受傷慣了,這點小擦傷根本不是事兒,她只是不想再去和那堆京中貴女們湊在一起遭她們冷眼,這才藉口離開的。
  羅玉茵知道姚大夫人如此這般是為了讓自己在那些夫人貴女們面前露臉,與那些身分高貴的貴女們結個手帕友,對她未來大有益處,可她現下真的不想往那邊湊啊。
  「娘,阿萌先前摔傷了腿……」
  姚青青當下將羅玉茵在路上摔傷的事情說了一遍,姚大夫人聽罷,對羅玉茵這種倒楣的遭遇頗為同情,見她面色實在是不好,便也不再強求了,吩咐她到姚青青的院子裡去歇息一會,稍後再派人送她回羅府。
  「謝謝舅母,讓您掛心了。」羅玉茵帶著鼻音說。
  姚大夫人笑了笑,吩咐羅玉茵好好歇息,便帶著不情不願的姚青青往大廳行去,羅玉茵可以不去,但姚青青這個姚家嫡女是不能不去的。
  羅玉茵見人走遠了,心裡鬆了口氣,趕緊帶著她的丫鬟知春往姚青青所住的清風院走去。
  這回羅玉茵專挑人多的地方走,就怕自己又在路上遇到那個性格惡劣的男人,她素來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麼好運氣,所以做事之前習慣多考慮下自己該怎麼做才能避免麻煩事兒。
  走過這條走廊就到清風院了,看到一眼在望的清風院,羅玉茵難得地露出笑容,正準備回頭吩咐知春快點時,突然腰間一緊,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整個人被捂著嘴拖到了一處假山的山洞後。
  「啊……」
  尖叫聲被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掌捂住,羅玉茵雙目圓瞪,驚駭地看著眼前好整以暇地俯視著自己的男人,那雙望不到邊的黑眸讓她頭皮發麻,她下意識地掙扎起來,可是還沒抬腿給他一個防狼胯下踢時,男人輕易制住了她的花拳繡腿不說,甚至箍在她腰間的胳膊一緊,痛得她差點飆淚。
  羅玉茵現在很確定,這男人估計是和她有仇,所以才會專門找她碴、讓她倒楣,看吧,現在又來搞這一齣,讓她不懷疑都不行,她認為自己也許曾經在不經意間惹到這個惡劣的男人而不自知,太悲催了,大楚這麼多女人,為什麼是她惹到他呢?
  羅玉茵淚流滿面,很想大聲咆哮,大哥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不用這般試探了,有什麼過往仇怨就一併交允清楚,咱都賠給你!
  大抵是看到她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男人有些惡劣地笑起來,挑起一邊眉毛,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很愉快的氣息。
  「妳哭什麼?不是被咬了都不會哭的嗎?」虞月卓用手指撚去她臉上的淚,可是他粗礪的手指又讓她面上一陣生疼,由此可以看出,他大概從來沒有給誰做過這種拭淚的動作。
  羅玉茵趁著他鬆手之際,趕緊偏過臉躲開了他的手,然後她很快知道自己此舉又惹惱了這個喜怒不定的男人,那隻大手捏著她的下巴,生生將她的臉扳回來。
  腰好疼,下巴好疼,凡是被這個不知輕重的男人碰到的地方都好疼,她忍住因為疼而流出的生理淚水,小聲地問道:「虞大將軍,你到底想幹嘛?若是我曾經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拜託你明著來,不用做這種、這種……」這種破壞她名節的事情。
  她相信,以這時代的標準,她被個男人碰過便已經算是不潔了,她該慶幸這個男人應該也是不想讓人發現,所以才會挑這種隱蔽的地方下手嗎?
  不過羅玉茵此時和他的身體緊貼著靠在一起,鼻息間也傳來一陣男人身上的氣息,但卻沒法讓她心跳加快生出什麼害羞感,只覺得毛骨悚然,很想奪路而逃。
  如此想著,羅玉茵又是一陣緊張害怕,自己的武力值很低,若是這個男人想做什麼,她估計逃不掉……
  聽罷她的話,虞月卓臉上故作的斯文笑容斂去,扯著唇角的模樣實在是惡劣得讓人想抽他,「妳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反而是我做了對不起妳的事情呢,不過……妳現在也做了一件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什麼?」羅玉茵問道,腦子高速運轉起來,忙著找出路。
  她遊移的臉被扳正,虞月卓露出了十分惡劣的笑容,高大的身形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懷裡,湊到她耳畔輕輕柔柔地說:「阿萌,妳右手臂上的傷痕還在不在呢?當初一定很疼吧?真可惜我一直沒有看到它癒合的模樣……」
  羅玉茵瞪大眼睛,突然身體一陣輕顫,一陣寒氣從腳底躥上心頭,整個人都僵了。
  「怎麼了,認出我了嗎?」虞月卓愉快地問道,對她的箍制鬆了幾分。
  「你……」
  「什麼?」虞月卓欣賞她害怕的模樣,這般膽小,如何能逃開他的掌心?
  羅玉茵咬著牙,慢慢地說道:「你混帳,砸你!」
  虞月卓目光一厲,猛然聽到破空的聲音,那種多次在生死之間徘徊掙扎的危機感讓他第一時間摟著她跳開,而他原來站的位置,一顆假山上的斷石砸在地上,入土三分,若是直接砸到人頭上,不死也去半條命。
  可是霉運好像還沒有完,羅玉茵被他帶離時,腰間的衣服勾到一塊石頭,嘶啦一聲衣服破了不說,連帶的腰間也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而虞月卓也因為躲得太急、山洞太窄,後腦杓磕到一塊凸起的石頭。
  虞月卓發出一聲悶哼,腦袋一陣暈眩,箍住她的力道也鬆了幾分。
  羅玉茵見狀,趁機踹去一腳,也不管踹到他哪裡,見他終於鬆開了自己,趕緊手腳並用地爬離開山洞。
  奔出了假山山洞,羅玉茵看到一個少年小廝制住了知春,怨不得知春明知道她被人擄去假山也沒有吭聲,可能是太害怕了,知春焦急地看著她不敢輕舉妄動,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
  那小廝見到她狼狽地跑出來,眼睛瞪得老圓,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彷彿懷疑她怎麼會從自家那惡霸的主子手中逃離,而後想起自家主子,神色一變,也不理會她們,趕緊往假山的山洞那兒奔去。
  而羅玉茵也趁著這個機會,扯著知春往清風院跑,心裡詛咒不休。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倒楣事兒,她再也不想做了,真是疼死老娘了!
  兩個女人跑得飛快,活像是身後有惡鬼追一樣,不多時已經跑進了清風院裡。
  那少年小廝瞥了一眼,心裡暗暗納悶她怎麼能從他家那惡鬼一樣凶殘的將軍手心裡逃跑的,等他繞到假山洞前,看到山洞裡的情況,頓時有些傻眼了。
  「將軍,您怎麼樣了?」
  少年小廝趕緊過去將虛弱地靠在山洞壁的虞月卓扶住,湊近了便聞到一股子的血腥味,頓時臉色變了,「將軍,您……受傷了?」
  小廝吃驚不已,記憶裡的將軍除了初入戰場時,因年幼武藝不精受過不少的傷,後來隨著年紀的增長,武功在戰場上磨礪得越發純熟後,已經多年未曾受過傷了,可是此時這個素來強勢的男人竟然因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受傷了?
  虞月卓睜開眼睛,並未如小廝所想般的虛弱,雙眼反而黑亮得不可思議,虞月卓推開攙扶住自己的小廝,摸了摸後腦杓,摸到一手的血,頓時目光變得又深又沉,唇角微微揚起,不怒反樂。
  小廝低下頭,從袖裡掏出一條乾淨的帕子遞給主子,心裡暗暗為剛才逃跑的姑娘憂心,那姑娘不反抗還好,這麼一反抗,不是生生激起了主子的劣根性嗎?主子這模樣分明是將那姑娘當成了獵物,以後還有得她受罪呢,剛才不如讓主子折磨一番,以後別再掂記了還好一點呢。
  不管小廝怎麼想,虞月卓接過帕子擦了擦腦後的血,只是磕破了皮,並未如眼見的那般嚴重,初始的昏眩過後,現在感覺已經無礙了。
  「符九,她呢?」
  符九知道主子問的是誰,低聲道:「已入了清風院。」
  「呵呵,倒是跑得夠快,看來並沒有太倒楣呢……」
  聽到虞月卓異樣的聲線所發出的笑聲,符九即便已經聽習慣了,還是覺得毛骨悚然,一股子的惡寒打從心底往上躥,讓他恨不得埋下腦袋,不願意惹起這男人的關注。
  虞月卓將頭上的血漬處理乾淨,拉下髮帶將頭髮仔細地攏好束起,符九恭敬地上前為他整理身上的衣服,順便將沾上的灰塵拍去,不一會兒又成了那個在外人眼中風度翩翩、斯文俊雅的年輕將軍。
  見虞月卓信步走出山洞,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符九趕緊說道:「將軍,您要不要去歇息一下?」符九擔心他剛才撞到頭,會有什麼後遺症。
  「不用了,咱們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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