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看一段女法醫的摧夫史,一個小霸王的追妻路,
這是一對放眼天下,再無人能匹敵的歡喜萌冤家的愛情。
許適容一朝穿越,醒來竟然成了當朝權臣太尉府裡的嫡媳,
還有個不學無術、四處沾花惹草的紈褲老公!
成為嬌娘的她,不好好修理他一番,上輩子就真枉為法醫。
要納妾?自便;甜言蜜語大攻勢?可惜她生平最恨油嘴滑舌之徒;
想爬床?先把膽子給練大。任他跳腳指天搖頭擺尾,
三十六計全用遍,休想她正眼看他一下。什麼?浪子要回頭,
紈褲老公要上進?許適容冷眼旁觀,看他百般折騰。
「妳是我的女人,我就要對妳好!」直到長堤之上,
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簡簡單單,也就不過這樣一句,
飛揚的眉,俊朗的眼,原來不知不覺中,這男人早已入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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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十年代。
已是夜深,許適容躺在自己單身公寓的床上,藉了窗外折射進來的霓虹燈光,盯著對面牆前櫃子上高高放置的一個人的頭骨。
這頭骨在白日裡自然光下看起來是玉色的,只是此刻,卻是隨著外面那霓虹的色彩而不斷變換,忽紅忽綠,唯一不變是那巨大的眼眶,仍是黑洞洞的,一眼望去看不到底,靜靜地與許適容對視。
這是她成為法醫,接手第一樁無名女屍案後,留下的一個紀念品。
許適容不再與頭骨對視,而是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迅速穿好了衣服,拿過工具箱,出了自己公寓的門。
她下樓的時候,管理室裡那昏昏欲睡的管理員,抬頭懶洋洋看了她一眼,便又垂下頭去打瞌睡了。
許適容樣貌普通,除了一雙眼睛有著靈氣外,站出來實在是沒有任何能引人注意的地方,所以她自英國歸來一年多,儘管一直住在這裡,這管理員到如今還是叫不出她的名,更不知道她是做什麼的。
其實不知道也好,若是知道了她現在要去做的事情,只怕這管理員以後看到她就會渾身起毛了。
她要去聖瑪麗醫院的太平間,去解剖一具明日一早便要被焚化的屍體。
她是一名法醫,可以聽懂屍體喃喃細語的法醫,她的手,除了拿解剖刀,還會拿鋸子、鑿子等,所有一切可以讓她更好地解讀屍體裡藏起來的祕密工具。
許適容的父親是位留學歸來的醫生,現在正是這家英國商人出資開辦的聖瑪麗醫院的院長,然而祖先裡,最教她仰慕的,便是前清道光年間的那位了。
那位先祖是道光年間的進士,不但博通文學、醫學,更以精通吏事、擅決疑獄著稱,她家中現仍珍藏著,那幅繪有人體正背面全身骨骼結構的圖,便是其先祖每逢辦案之時,帶了畫匠,將所撿來的骨頭,詳細摹圖才得的。
生於這樣的世家,雖如今已改朝換代,家族也早沒了先前的榮耀,只有許適容不但被栽培的詩畫皆通,更是從小便喜好醫道。
她的父親雖是不希望女兒也走這行,但拗不過她的懇求,在她十五歲時便送去了英國留學,待八年後歸來,卻是發現自己這個女兒,中途居然偷偷改學了人類學的分肢法醫學,許父被氣得不輕,卻被她一句「祖先也做過這行,你若阻攔我,便是蔑視祖先」給頂了回去,終是無可奈何。
許適容到了醫院,她是這裡的熟人,沒人阻攔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自己公寓的時候,巷子裡已是閃出個人影,悄悄跟蹤而至了。
警政署設在醫院裡,太平間就在前面通道的盡頭處,通道頂端的壁燈發出幽幽的白光,四周一片死寂。
她朝太平間走去,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今天白天接案時,她急匆匆趕來的上司,「許小姐,這個死者生前是著名的交際花,和很多政要往來,她這次游泳意外溺斃,社會各界很是關注,安排明天一早火化,我會負責呈交一份結案報告,妳到時只需簽個名即可。」
這位上司平日裡對她還算照顧,她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還有身為一個法醫的責任感,她想知道這個前幾天,還被報紙刊登與市長共舞時笑靨盈盈的交際花,到底是怎樣死的。
越靠近太平間,那股特殊的氣味就越發濃烈了,這是來自防腐劑、清洗劑以及屍體的氣味,她拿出自己的鑰匙,開了門進去,朝著白日裡見過一次的女屍走去,她的腳步有些輕,彷彿怕驚醒了邊上那一個個沉睡的靈魂。
到了停屍床前,開了自己帶來的大光束手電筒,調整好了角度,然後掀開了罩在屍體上面的白布,女屍躺在那裡,頭髮仍有些潮溼,膚色是奶白色的,在燈光下看起來有些透明,修長的兩條大腿敞開著,極誘惑男人的那種等待姿勢。
如果換一個環境,如果她不是屍體,她將是可以輕鬆俘獲任何男人的那種女人,只是現在,她只能以這樣羞恥的姿勢躺在那裡,像一隻等待著被開膛破肚的青蛙。
許適容迅速戴上了薄薄的塑膠手套,觸摸了屍體的下顎,仍有些僵硬,死亡時間應是三十六小時之內,過了這時段間,屍體僵硬的現象就會消失。
她張開了女屍的下頷,見口腔裡很乾淨,沒有任何異物,又檢查了她的下體,並未見到精液,但也並不表示女屍生前就沒有過性行為,或者沒有被侵犯過。
她剖開了女屍的胸腹腔,被剖開的腹腔是有種味道的,這種味道並不會因為她是具美麗的女屍而變化,許適容早已經適應了各種各樣的味道了。
她看到了女屍的肺部和與之相連的氣管,那裡看起來十分乾淨,組織正常,看不出絲毫有溺斃積水的跡象。
她又剖開了女屍的胃,女屍生前是個嚴重的胃潰瘍患者,已經有穿孔跡象,胃裡看不到一點食物,只有少許液體,還有一股酒精發餿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是她仍是捕捉到了。
很明顯,這個女人的胃,在她生前應是一直被酒精劇烈荼毒過,如果她不是現在這樣就死了,說不定不久的將來,這些胃穿孔也會要了她的命。
她迅速地切下了部分的胃組織和肝臟組織,用鑷子放進了預先帶來的採集瓶中,敏捷地將腹部的切口縫合,又幫她蓋回了白布。
做完了這一切,許適容歎了口氣,有些憐憫地看了一眼那緊閉雙眼的女子,出了這太平間的門,到了大樓裡的另一個房間,警政署設在醫院裡的驗屍間。
實驗室裡,是一排排用於存放組織和被切下來的屍體切片的大大小小的瓶子,房間中央有張不銹鋼的驗屍臺,邊上放著解剖板、解剖工具和裝有福馬林的標本瓶,那些解剖工具與醫院正常的工具相比,顯得很大,有些恐怖,看起來更像是屠宰場裡的工具。
她看都沒看一眼,便到了自己的工作臺前,熟練地開始檢驗帶來的器官切片,沒多久,她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死者胃部除了有男性精液,還有高濃度鴉片嗎啡的殘留,很明顯,這並非像她上司所說的那樣,死者是由於下水游泳意外溺斃的,因為沒有人能在這樣高濃度的嗎啡後還能下水游泳,許適容的腦海裡,已經逐漸拼湊出了這女人生前最後一刻的情景了。
她應該先是和某個男人發生了非正常的性行為,然後被強行或者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服用下了導致她死亡高劑量的鴉片嗎啡,酒精就是促進她死亡的催化劑,接著就是呼吸中樞麻痺,呼吸停止,死亡,然後才是被丟進了水裡。
她站了起來,收拾好殘餘的標本,出了這驗屍間,當她走出了醫院的時候,東方的天際已是微微有些泛白。
想到上司要她在那張結案書上簽名,佐證女屍確是溺斃而死,她的心微微有些沉重。
轉過街角的時候,迎面突然疾馳過來一輛黑色的汽車,刺目的頭燈照得她睜不開眼,更是閃避不及,她被撞出去的時候,奇怪的是竟沒有什麼劇痛的感覺,彷彿只是在一瞬間,便已是失去了知覺。
◎ ◎ ◎
許適容醒來的時候,鼻端裡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香氣,她是個法醫,因職業的緣故,令她對各種氣味十分敏感。
這是龍涎薰香中混雜了女子所用的脂粉味道,類似於這樣的味道,她並不陌生,小時候每次踏入母親的臥室時,聞到的就是這樣的味道,這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頭部一陣抽痛突然襲來,她伸手摸了下,額頭處纏了一圈的布條,這痛楚的感覺讓她突地醒悟了過來,她想起了自己喪失意識前的情景,她在破曉時分從驗屍室裡出來,迎面被一輛飛速而來的黑色汽車撞飛,然後,現在醒來了。
許適容猛地睜開了眼睛,不料眼前卻是模糊一片,依稀只可見到一團光影,她閉了下,又重新睜開了眼睛,仍是只有一團光影。
她的心裡飛快地掠過了一絲詭異之感,在她被那輛汽車撞到,以車子當時的速度,就算是急剎車,慣性也足以令她傷筋斷骨,更何況她非常地確定,那輛車子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
受到那樣猛烈的撞擊,即使是鋼鐵之軀也會嚴重受損,然而現在……她動了下自己的手和腳,毫髮無損,只有頭部纏了圈布條和眼前一團光暈而已,而且,她可以斷定,這裡根本就不是醫院。
醫院的空氣裡漂浮著的那股味道,她再熟悉不過;醫院裡再高級的病房,也絕不會鋪有現在她身下,這樣柔軟舒適的衾被。
她坐了起來,摸到了床前地上的一雙鞋子,軟軟的布料鞋面,上面凹凸不平,似是有繡紋在上,她套上鞋子,大小正合,雙手慢慢地摸索著向前,指尖突地一涼,似是碰到了什麼東西,接著便是瓷器落地打碎的聲音。
許適容一僵,立在那裡還沒反應過來,身後便傳來了個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響起:「夫人息怒,方才小雀沒有聽到夫人叫喚,請夫人息怒。」聽得出來,那女孩的聲音裡帶了一絲恐懼和驚慌。
這個說話明顯帶了古味的女孩稱自己為夫人?就在她沉默的當下,又聽到了聲雙膝跪地的聲音,那女孩朝自己下跪?
許適容摸索著碰到了女孩的肩,感覺到她在微微發抖,便握住了她雙肩,輕聲問道:「小雀,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雀看著面前這個與平日判若兩人的夫人,以為她在用什麼新方法整治自己,更是膽顫心驚,連連磕頭道:「太尉府,這裡是太尉府啊,求夫人饒了我,莫要罰我。」
太尉府?許適容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太尉一職,始於秦漢,廢於明,如今又怎會有什麼太尉府?
她歎了口氣,蹲到了小雀的面前,感覺著她的方位,慢慢道:「小雀,我之前被輛車撞了,之後的事情就不大清楚了,妳跟我說實話,這裡到底是哪裡?」
小雀呆呆地望著蹲下來與自己持平的夫人,心中驚駭萬分,半晌才結巴道:「夫人妳昨日趁春日出遊,結果卻碰到了小公爺與他一群朋友召了歌妓作陪在側,就鬧了起來,不小心從馬車上跌了下來,頭被馬蹄踢了下……夫人,妳怎的問起這些來了?」
許適容心中的驚駭,亦是不在小雀之下,怔怔地呆了半晌,耳邊聽小雀又在那裡告饒,終是微微呼了口氣,這才微笑著道:「小雀,我眼睛看不見了。」
◎ ◎ ◎
幾日之後,許適容仍是清楚地記得那日小雀離去後的情景。
當時沒多久,她先是聽到個稍稍有些低沉的中年女子的聲音,聽她話裡的口氣,應是自己的婆婆?口中雖是在責罵那被稱為「煥兒」的兒子,又對自己說了不少關心撫慰的話,只是字裡行間,她卻是捕捉到了了對方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冷淡和厭惡。
再來是另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稍微有些跳脫,自稱珍心,說是老夫人派來探望的,帶了一大堆的上好補品過來,叫她安心養傷,還有個醫官院裡請來的專攻跌打之症的,仔細切了她的脈,說她如今失明是因了顱內瘀血凝滯所致,開了個方,說是慢慢調養,待瘀血散去便可回復清明。
許適容自己也學醫,知他講得有些道理,不管自己是被車撞,還是像那日那小丫頭說的掉下馬車被馬蹄所傷,如今的視力障礙,確實很有可能是視神經被顱內瘀血壓迫所致。
只是幾日過去了,她心中初始時的驚駭和不安仍是久久未平,她被自己的婆婆稱為嬌娘,從小雀那裡探聽到此時竟是宋朝景佑年間,這太尉府裡的太尉便是自己的公公,而她口中的那小公爺,便是自己的丈夫,這府裡另有個二房,住在南院,只是如今那夫妻倆一道去了廣州,不在府中。
這些人,包括小雀、婆婆,隔了一日又來的醫官,每日裡在自己身邊屏息凝氣,來來去去小心侍候的丫頭,還有那下喉苦得要命的湯藥,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這不是一場夢,這是一個真實的境地,詭異的境地,詭異的自己。
許適容歎了口氣,她已經在這散著氤氳龍涎香的屋子裡,待了四、五天了,額頭纏著的那布條已是去掉了,只是視力並無好轉的跡象,心中有些發悶,便從床上起了身,慢慢朝外而去。
小雀還有別的那些來來去去的丫頭,被婆婆命令要日夜守在自己跟前,以備不時之需,只是她不喜這樣有人在側的感覺,都叫散了去,那些丫頭似是對她很是畏懼,立刻便退了出去。
幾天下來,她已經漸漸有些熟悉了這屋子裡的擺設,自己便沿著牆,慢慢地朝前走去,手上摸到的那些箱櫃的尖角,都已是被布條纏了起來,想是怕她一時不察又撞到了。
許適容摸著拐過了一扇紋刻著凹凸浮雕的屏風,腳尖終於碰觸到了門檻,推開了門,正在外間守候著的小雀立刻飛奔了過來,一把扶住了道:「夫人想去哪?」
許適容怔了下,她只是覺得心中有些煩悶,並不知道要去哪裡,耳邊似是聽到了,外面傳來的陣陣鳥鳴之聲,此刻應是春日裡的午後吧?
「就到園子裡隨便坐下吧,關在裡面有些氣悶。」許適容朝她笑了下。
小雀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扶住了她朝外而去,方才她還聽見這院子裡的幾個丫頭圍在一起嘀咕著,說是夫人頭被馬踢了下,如今竟連人都彷似換了個,一下竟是安靜了不少。
她也有這樣的感覺,當然嘴裡是不敢露出半分的,怕又惹惱了夫人,被胡亂賣了出去。
「夫人,就坐這裡的石凳可好?我給妳鋪個帕子。」許適容感覺著走過了一段鋪了青磚或者石子的路後,聽見小雀小心地在問自己。
她點了下頭,很快就被小雀扶著坐在了上面,自眼睛看不見後,她的聽覺和鼻子倒是比從前更為靈敏些。
此刻春日午後的陽光撒在她身上,暖氣充盈了晴空,她聞到了隨風送來的陣陣花香,耳邊似連蝴蝶撲翅的聲音都能聽到,已經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在她的鼻子,早已習慣了福馬林和腐肉混合起來的那種味道之後?
小雀見她面上神情似是有些怔忪,所幸並無不快,便小心道:「夫人,我給妳拿個帷笠,怕曬了。」
許適容失笑,搖頭道:「這樣的暖日曬著正好,帶什麼帷笠?妳自己去吧,我想獨自在這坐會。」
小雀「哦」了一聲,這才一路回頭,一路慢慢而去,只是不敢真離去了,只遠遠地等著,以便聽到她叫喚便可立刻過來。
許適容聽見小雀遠去的腳步聲,長長地吸了一口帶了暖香的空氣,似是要把肺裡的濁氣都給排盡,這才仰起了臉,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地承著陽光。
她突地聽到聲稚嫩的嗤嗤笑聲,側耳聽去,隨風隱隱傳來了陣似是竊竊私語之聲。
「姊姊,嫂子在那裡做什麼?」這是個奶聲奶氣的男孩聲,聽起來應該不過四、五歲的樣子,聲音壓得很低,似是有些害怕。
「小軟包,她自然是在看天了,沒瞧見上面有風箏在飛?」另一個清亮些的嗓音響了起來。
那男孩似是有些不服,低聲辯解道:「嫂子不是看不見了嗎?又怎麼瞧天上的風箏?」
姊姊似是一怔,隨即揚起了聲音,很是乾脆地道:「我說她看風箏就是看風箏,我是姊姊,你要聽我的!」
那男孩,有些委屈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可是我聽院裡的姑姑說,她明明看不見了啊,姊姊妳又不講理了,等娘過些日子回來,我就告訴娘,妳趁她不在自己溜出去玩,還不帶我去;還有,上次爹找了大半日找不到的那臺青玉硯,也是妳打破的,怕被娘罵,偷偷給丟到池子裡去,還不准我說出去。」
「慶哥小軟包,你就只知道纏住娘告我的狀,我才不怕呢,爹把我舉得高高的,娘就打不到我了,就算娘罰了我,爹立馬就會偷偷帶我出去玩的!」
許適容聽到那女孩咭咭地笑了起來,聲音裡有些得意,想像著她講的那畫面,自己也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姊姊,她在笑。」那男孩似是有些驚懼。
「別怕別怕,她看不見我們的,你在這等著別動,等我摘了那朵最大的花,立刻就跑。」
許適容聽到了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應是那女孩過來要摘花了,自己便也一動也不動地坐著,沒一會,聽到「噗」一聲,應是那花被揪下枝頭的聲音,身邊掠過了一陣輕風,接著便聽到奔跑的腳步聲和漸漸遠去的銀鈴般的笑聲。
一切終是又靜寂了下來,她耳邊只剩了風掠過枝頭時,花朵落下的簌簌之聲。
「夫人,方才喜姊、慶哥可是擾到了妳?」小雀聽到了這裡的響動,慌忙跑了過來,只看見喜姊手上撚了枝花,正和她弟弟飛快地跑掉。
「唔,沒什麼。」許適容應了一聲,嘴角還掛著絲淡淡的笑。
那笑起來聲音像銀鈴般的小女孩和那有些怯怯的男孩,她在心裡勾勒著他們的模樣,醒來的這幾日,直到現在,她才覺到了一絲活著的生氣,這裡有一對這樣爛漫的小姊弟,應該便是那南院二房裡的吧?
小雀站在那裡,偷偷打量著面前安坐在那裡,神情柔和的自家夫人,心中再次萬分不解,因前幾個月裡發生的那事,她猶記憶如新。
那日自家夫人因和小公爺剛吵過架,低頭走路快了些,結果撞了和喜姊正一路跑著的慶哥,不但沒扶他,反是罵了句「小鬼頭」便繞了過去,不曾想第二日起身欲要梳妝時,打開那香粉盒子,見到裡面竟是蠕動了兩條黃黑相間的毛蟲,嚇得當場尖叫,把那粉盒都給甩出去了老遠。
到了午間要去小憩下,掀開了被子,見榻上竟又有十來條的毛蟲在爬,驚得連那臉色都青白一片了,夫人想起昨日撞了慶哥時邊上那喜姊的眼神,知她素來就是個野小子樣的,況且這樣的事情別人又有誰敢去做?便怒氣衝衝地過去了南院,叫了她娘來看,哪知待二夫人匆匆趕來時,卻見床上已是乾乾淨淨,哪裡有什麼毛蟲在爬?夫人當場臉都綠了。
待二夫人走了,這才揪住了留在屋子裡的小蝶責問,說是那喜姊趁了她不在,早又溜了進來把蟲子都撿乾淨了,才大搖大擺地出去,小蝶也是不敢阻攔。夫人氣得罰了那小蝶跪了一夜的院子,還是二夫人自己後來又過來道歉,說是已經問了出來,確實就是那喜姊做的,已經罰她去跪了那黑屋子,這才饒過了小蝶。
自家夫人本就對南院裡的人沒甚好臉色,自那事情後,背地裡更是不知道罵了多少聲的「野丫頭小鬼頭」的,今日那喜姊和慶哥到她園子裡來偷摘牡丹花,她竟絲毫不怒,反而是面上帶了笑意,這又怎不叫人驚訝?
小雀搖了搖頭,瞧了下日頭,急忙道:「夫人,廚間裡藥汁該是熬好了,好回去喝藥了吧?」
許適容點了下頭,扶著小雀的手又慢慢踱回了屋子,待喝完了那苦藥,嘴裡抿了片甜杏脯,叫小雀出去了,自己便靠在了張軟椅上,右手無意識地轉動著左手腕上的一隻玉鐲,微微地發起了怔。
她因為職業的關係,從來就沒有佩戴首飾的習慣,尤其是手部,不但沒有戒指、手鐲類的東西,指甲也是不留的;只是現在,從她醒過來沒多久,她就發覺自己手上鐲子、戒指,不但戴得滿滿當當,那指甲竟也留得很長,身材的觸感亦很是陌生,就連頭髮也是一下長了許多,早間被小雀梳妝時,竟似垂到了腰下。
她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只是她已隱隱有些感覺,現在的這個身體,很有可能已經不是自己原來的那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突地想起了聊齋誌異中那個被陸判換了頭的女人,莫非自己真的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只不過,被換的是整個身體,還有……時空?
她微微地閉上了眼睛,突然,她的耳邊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似是有個人在躡手躡腳地進來,她起初以為是小雀或者其他幾個丫頭進來,也未在意,待那人走得近了些,卻是聞到了絲陌生的味道。
桃花、麝香、脂粉、淡淡的酒氣,還有男人的體味。
「是誰?」她猛地轉頭望了過去。
只是話出口,她便沉默了。
這幾天的日子太平靜了,平靜得她都幾乎忘了,她應該還有一個「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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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煥近來很是鬱悶。
去年恰逢三年一次的科考,秋試時他被老爹逼著去應考了,結果自然是名落孫山。那楊太尉上朝與同僚寒暄時,聽說那官階比自己低了好幾級的通侍大夫家的兒子都考中,只等著明年春的會試了,只有他家的兒子沒用,自覺丟臉至極,大為光火,回家指著楊煥鼻子大罵一通自是免不了的。
本來被罵也就算了,楊煥自可左耳進右耳出的不當一回事,偏那楊太尉卻是動了真格,不但指派了兩個人高馬大的小廝作他伴讀,還嚴令每日裡將他看牢了要在太學裡讀書,若再發現惹是生非,遊手好閒,連腿都要打斷,那兩小廝見太尉大動肝火,也不敢怠慢,自是牢牢盯住了楊煥不放。
楊煥起先也不拿他爹的話當真,還當是嚇唬自己,他那樣的人,在太學裡又如何能坐得住?安生了沒幾日,便又故態萌生著要偷跑了出去快活。那兩個小廝苦勸不住,反被他一腳揣了個屁股墩,便也不敢再攔,只得跟了過去,回來了也不敢報告太尉。
楊煥起初還偷偷摸摸的,在太學裡熬幾日再偷偷溜出去混個一日的,漸漸膽子便大了,變成了在外面混幾日再到太學裡熬一日,到後來便連那太學的門都不踏進一步了。
那兩個小廝起先擔驚受怕的,待後來見回回沒事,那楊煥又時常給些小恩小惠堵他倆的嘴,早把太尉的話給丟後腦杓去了,反倒是忠心耿耿地做起了開路保鏢。
那楊煥正逍遙著,未想自己老爹有日竟是去了太學巡查自己的課業,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回了家要不是被老夫人和姜氏攔著,只怕自己那腿就真的要被打爛。
只是最後也是被重責了三十大板,怕下人不敢下力,楊太尉親自操的棍,在床上趴著臥了半個多月才下地,自此雖看見那書本仍是一個頭兩個大的,卻也終於老實地安生了幾個月。
前幾日裡,他如常地要去那毗鄰皇宮的太學裡苦熬日子,剛到那門口,卻被幾個從前裡與他時有往來的京中紈褲們給拉住了,說是城南玉仙樓裡新來了一群官妓行首,能執花鼓鬥兒,會操龍阮琴瑟,纖纖的腳、嫋嫋的腰,滿身的風流俊俏。
楊煥本就是此道中人,又苦熬了幾個月,還不知何日是到頭,早就心生厭煩了,此刻被那幾個舊友說動了心,又想起自己爹這幾日出了公幹不在京中,偷溜出去爽快一日應是無事,心一橫,便跟了那些人一道去了。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一群人叫了那玉仙樓的歌妓相攜遊湖,楊煥見湖邊香輪暖碾,俏枝斜籠,芳草如茵,杏花如繡,身邊畫舫上又是紅妝佳麗,彈琴奏樂,與那些個友人推杯換盞,吟些酸詩,作些歪對的,當真是快活無比。
只這樂極生悲,說的只怕便是他這樣的人了,待日頭有些偏西,畫舫漸漸靠岸之時,正摟了身邊那名喚千一姊的餵酒之時,突聽千一姊嬌笑道:「哥哥好俊的容顏,連那岸上馬車裡的小娘子都盯著哥哥瞧,不肯鬆眼呢。」
楊煥心中得意,待餵完了那一盞酒,這才望了過去,卻是一下唬得不輕,一把推開了身邊的千一姊,方才灌下去的那些酒都便化成了汗漿,汩汩地往外冒。
那馬車裡盯著自己瞧的小娘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家的那夫人許嬌娘,見她柳眉已是倒豎,楊煥心中暗自叫苦,怕當場鬧起來自己失臉,急急忙忙叫畫舫靠了岸。
上了那馬車,放下了簾子便不住告饒,指天發誓只今日一遭便恰被碰到,那嬌娘哪裡肯信,不依不饒,青蔥樣的指尖便是點到了他面門,冷笑著道:「好個太學裡上進唸書!原來背地裡都是摟著小娘子日日裡快活來著,待公公回了家中,瞧我要不要告訴他去,上次不過是躺了半個月,這次要教你躺個半年,瞧你還長不長記性!」
楊煥聽她說要告訴自己老爹,正被戳中了心病,想起方才那千一姊的婉轉嬌媚,再見自家這母大蟲的柳眉倒豎,又念想早幾年左擁右抱的快活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一此卻是教她碰上,又搬出了自己的爹來壓,心中大恨,怒道:「妳只管去告,小爺我還真膩了這樣的日子,瞧他還真打死我不成?」說完便掀了馬車簾子,也不管那車子在走,自己便是跳了下去。
那嬌娘本也不過是嚇唬丈夫,好教自己日後捏了他把柄而已,哪知他轉頭竟是跳了馬車揚長而去,以為他又要返回去那畫舫上,自然不依,見他狀似輕鬆地便跳了下去,還以為很是容易,自己便也跟著跳了下去想要扯回他,哪知卻是一下跌到了地上,所幸是草地,倒也軟和,只正好是下坡的段,一時收不住勢,便往下滾了幾圈。
那隨行的小雀、幾個丫頭見自家夫人竟是跌下了車子,大驚失色,立馬便叫了起來,車夫急忙停了馬,哪知這嬌娘竟是滾到了馬的腿邊,那馬又正巧起了蹄子,結果給重重地踢到了頭,一下便是頭破血流。
楊煥本已往回走了幾步,待聽到身後動靜,轉回頭瞧見那嬌娘已是人事不省,急忙趕了過來將她抱回了馬車,這才匆匆地回了府。被聞訊而來的自家老娘姜氏給訓斥了一頓,又請了大夫給包紮了傷口,待一陣忙亂後都安置妥當了,見她沉睡不醒,便叫小雀幾個好生照料著,這才各自都慢慢散了去。
那楊煥見自己又闖了禍,心中沮喪,既怕嬌娘醒來撒潑和自己繼續糾纏不清,又怕楊太尉回來了曉得這事要責罰,愁眉苦臉地也不敢回屋子裡睡,只叫人在院中的書房裡搭了個鋪過了一夜。
待到了第二日,聽說人是醒了過來,只那眼睛卻是看不見了,當場呆愣了半晌,自知此事必定是瞞不過自己爹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白日裡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的一道廝混,晚間若是回來,便仍睡那書房,只等著嬌娘自己尋過來哭罵。
哪知等了幾日,卻見正房裡都只是靜悄悄一片,既無指桑罵槐,也無雞飛狗跳,心中好生奇怪,偷偷拉住了小雀打聽一番,才知道這嬌娘自醒了之後便安靜地似是換了個人。
楊煥大驚失色,暗道這嬌娘應是不但撞壞了眼睛,如今連那腦子也是一併壞了,思量了許久,終是打算先偷偷過去看下再說,這才回了自己屋子,見門開著,便躡手躡腳地探了進去。
楊煥進去之時,正瞧見那嬌娘面向窗子靠在椅上而坐,一隻手慢慢轉動著手腕上的玉鐲,眼睛微微低垂著,神色中有絲迷惘,又透出了幾分寧靜。
楊煥與她成婚三、四年,倒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如此神態,一時以為自己瞧花了眼,呆呆立在那裡不動,正看著,突聽她猛地一聲低喝,抬頭眼睛掃向了自己這裡,打了個激靈,心中暗罵小雀胡說八道。
正猶豫著怎麼開口,又見她已是閉上了嘴巴,心中一動,悄悄走到了她跟前,略略彎下了腰,拿手在她眼睛前晃了幾下。
許適容聞到了此人攜帶的那股子氣息離自己近了些,又感覺到了臉前的一陣空氣流動,雖是十分微弱,但她還是覺察到了。
她下意識地排拒這個男人,她現在的「丈夫」,更厭惡他身上的那種味道。
「把你的手拿開。」她淡淡道。
楊煥一怔,縮回了手,道:「妳……眼睛好了?」許適容沒有理睬。
楊煥又仔細盯著她眼睛看了會,見雖仍是黑白分明,只看起來少了絲清亮之感,應仍是看不到的,想她便是發起威來,自己應也無大礙,便幾步到了榻前一個屁股坐了下去,四平八叉地躺了下來,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唉,還是這床榻舒服啊,睡了幾日的書房,腰痠背痛。」
許適容微微皺起了眉,強忍著將他拎了出去丟掉的衝動,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楊煥靠在香軟的被子上,雙手叉在腦後,仔細地又盯著她看了會,搖了搖頭,突想起自己那爹明日便要回來了,心念一動,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又到了許適容面前,湊了過去討好著道:「嬌娘,那日裡的事情,真的是冤枉啊,年後我就一直在太學裡用心苦讀,只那日碰巧被那些人死命給拉了過去的,我亦沒做什麼,不過只喝了幾杯酒,就被妳碰上了,妳說妳一個女人家的也學我跳什麼馬車?似妳這般手軟腳軟的,哪裡能站得牢,瞧瞧,出事了不是,還好過些日子便是能好。」
他自顧說著,見她神色有些漠然,猶豫了下,終又笑嘻嘻道:「嬌娘,我爹明日就回家來了,要知道了我這事情,只怕又要惱了,怕他身子禁不住氣,妳看……」嘴裡話說著,那手已是摟上了她腰。
許適容感覺到了他摸在自己腰間的手,一下後退了幾步,遠遠地站著了,這才淡淡道:「你放心,只要你自己不說,你爹是不會知道你出去喝花酒的。」
楊煥大喜,他怕的就是嬌娘到他爹面前添油加醋地告狀,如今她自己若是不去說,他娘姜氏自是會幫他遮瞞,老夫人那也不難搞定,只是見她應得太過爽快,反倒不像平日的為人了,心中有些不信,抬頭看著她,又不似要哄騙自己的樣子。
尋思了半日,這才突然靈光閃現,嘿嘿一笑,又湊了過去牽住她手,笑咪咪道:「好嬌娘,親嬌娘,我就知道妳憐惜妳家官人,妳放心,只要妳幫我瞞過這回,日後我都聽妳的,咱倆在房裡,妳要我怎樣,我便怎樣。」
許適容全身起了層雞皮疙瘩,抽回了自己手,強忍著心頭翻湧上的厭惡之意,皺著眉頭道:「我這樣子很好,你無需對我如何,你往後自己愛怎樣便怎樣,我不會管著你的。」
楊煥一怔,站在那裡歪著頭端詳了許適容半日,這才道:「嬌娘,妳說的可是當真?」
許適容正色道:「楊煥,我再說一遍,從今往後,你愛怎樣便怎樣,我絕不會多說你一句,只一樣,往後你不要近我身,你若喜歡睡這床榻,便讓給你睡,我叫人另收拾個屋子出來。」
楊煥大喜過望,急忙搖手道:「不必不必,這裡自然是留給妳睡,我哪裡都好。」又試探著道:「那……我先去了?」
許適容淡淡「嗯」了一聲,楊煥笑咪咪道:「那娘子妳多休息,我叫小雀幾個好生伺候著妳,早些把眼睛養好,為夫的這就去了。」一邊說著,一邊已是朝外去了,待到了那門邊,已是興沖沖踩著輕鬆的腳步走了。
許適容聽著他終是消失的腳步聲,自己摸索著又坐回了那軟椅,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小雀進來的那腳步聲,想是來送晚膳的,便轉頭笑道:「天又黑了吧?」
小雀這幾日已是沒有剛開始那樣的怕她了,說話的聲音也是輕快了許多,一邊布著菜,一邊應道:「夫人說得不錯呢,又一日過去了。」
許適容長長地歎了口氣,她也沒甚胃口,胡亂只吃了一小碗的飯,喝了幾口湯,便叫撤了下去,待喝過了藥,洗漱了下,便又躺回了床上,輾轉了良久,才終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夜是幾更了,突聽身邊又響起個窸窸窣窣的聲音,鼻端已是聞到了白日裡聞過一次的那味道。
猛地驚醒了,坐了起來低聲喝道:「你又來做什麼?」
此人正是楊煥。
他白日裡得了許適容那話,便似得了大赦,興沖沖地立馬便跑了出去,叫了前次的那些紈褲老友,作東一道去了豐樂樓,叫了歌童舞女,一時間,絲管弦樂喧沸,好不快活。
一直鬧到了二更天,與身邊那名為琴操的女子勾勾搭搭,便攜手要去她家私訪,人都坐在馬車上了,摸著那琴操的嫩手白胸,突地卻是打了個激靈。
那許嬌娘是何等性情的人,他楊煥又豈會不知,這次出了這般的事體,又害她損了眼睛,不鬧個天、戳個大窟窿又怎會善罷甘休?只今日卻是這樣輕輕巧巧地便放了過去,反而將他推出了門,到底打的是甚主意?
想起那日嬌娘惡狠狠說要叫他躺個半年都起不來的話,莫非竟是恨自己到了極點,故意這般放了自己出去,待明日老爹回來了,再去他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一番惡狀,給自己來個措手不及?
楊煥越想越是不對,雖是美人當前,一下竟是沒了興致,丟了些錢給那琴操,急匆匆地叫停了馬車,也不管那琴操在後面千呼萬喚,飛快地便往太尉府裡趕著回去,此時已是將近三更了。
那楊煥又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子,摸黑脫了衣服,想著摟住嬌娘先成了好事再慢慢勸說,卻是被她那低喝聲給嚇了一大跳,急忙湊了過去討好道:「嬌娘,我自聽了妳那話,竟是越想越覺著自己不是個東西,都是為夫的錯,娘子妳就大人大量,暫且饒過我這一回,日後若是再犯,我便是送了命在妳手上也是無話,為夫的這就把妳弄得舒舒服服。」嘴裡一邊說著,一邊已是要摸上了床。
許適容大驚,一腳便踢了過去,楊煥吃了一腳,倒也不惱,笑嘻嘻道:「娘子還是這般火辣。」
許適容心中剎時閃過了千般念頭,自己與他較蠻力,必定是要落下風的,開口叫人來,只怕明日便要被傳了出去當笑話,心念轉動間,便坐了起來,笑道:「楊煥,我給你講個有趣的事吧。」
「妳有甚有趣的事好講?」楊煥那手已是摸了過去,湊過去笑嘻嘻道:「還是為夫給妳講那有趣的房中事。」
許適容忍住了心頭的異樣感,開聲道:「你曉得人死後的樣子嗎?雖是死了,卻都是在變著的呢,天色寒冷些還好,若是死時不巧正趕上了炎夏,那可就不妙了。」
楊煥那停在她腰上的手一滯,勉強笑道:「說這個做什麼,哪裡有趣了?」
許適容慢悠悠道:「有趣的就要來了,人若死於炎夏,只需幾個時辰,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就會充滿黃白色一顆顆的卵團,都是那綠頭蒼蠅聞到了味道過來產下的卵,再幾個時辰,那卵團裡就鑽出了幾千隻的蛆,一隻隻爭相啃噬著屍體面部的肉。慢慢地,那屍體的腹部也會鼓脹起來,就似被充了氣,那是裡面的肝啊腸啊在腐爛生出的氣,等它破裂了,那裡也會鑽出無數的蛆蟲,然後,有趣的事情就出來了,屍體的手啊腳啊都還好好的,只那臉部和腹部卻是被蛆蟲啃得只剩個洞了……」許適容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在自己的臉上比劃。
楊煥呆呆地望著床上的許嬌娘,藉了窗外透進的那黯淡月色,依稀可以見到她面帶微笑,只臉容卻是慘白,又見那手指在臉上的眼鼻慢慢移動,剎那間毛骨悚然,猛地從那床上蹦了下來,大叫一聲,連衣服都沒拿便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太尉府東院裡的丫頭和小子,夜半裡模模糊糊似是聽到了聲慘叫聲,待側耳細聽,卻又已是沒了動靜,翻了身,繼續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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