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富貴易得,好女難求。
商鋪東家右手掌財,左手握權,
引得天家來的嬌嬌賴上他,
不懂情愛卻還是搬空家底,養她一輩子。
晉江云一一又一歡樂重生甜文,就是要寵壞你!
重生這一世,當真正嫁給心愛的男人之後,薛幽染才發覺,
納妾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般簡單。想要納妾?楚凌旭想都別想,
若是這一世的楚凌旭敢納妾,她定會鬧得楚家上下雞犬不寧!
前世是她自作自受,將小妾給招進了楚家;這一世,
她只是想好好守著楚凌旭過日子卻偏偏不得如願。
這些小妾似乎忘了,楚家的當家主母乃是她這個皇上親賜的公主,
看著前世小妾們一個個出現在楚家,費盡心思討好楚家人只為了楚凌旭,
可惜,這一世,她不想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她們若真踏進楚家大門,
覬覦她家夫君,那就是自尋死路,她有的是手段。
第一章
三日後,薛奇文離開宣城。前來送行的秦芊玉面色鎮定,眼中卻是化不開的濃濃哀愁。不請自來的薛幽染埋在楚凌旭的懷裡雙肩抖動,低聲哽咽。
「都回去吧。」看著薛奇文的背影消失在遠處,薛王爺長嘆一聲。薛奇文自小就極有主見,前往邊關一事並未和他商量,心中失落的同時,卻也倍感驕傲,他的兒子終於展翅高飛了。
「父王,咱們先說好,哥哥走了,府裡就只剩下母妃和嫂嫂。您要是敢讓二夫人欺負母妃和嫂嫂,我就不讓肚子裡的孩子喊您外公。」薛幽染紅著眼眶瞪著薛王爺,嬌蠻地威脅道。
薛王爺輕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看著薛幽染,「二夫人都被妳交給孫嬤嬤調教了,還敢欺負妳母妃和嫂嫂?妳要是實在不放心,讓妳嫂嫂不要鬆口,就說點心不合口味便是。」
「父王,您……」薛幽染震驚地看著薛王爺。父王總是似有似無地護著薛二夫人,哪曾這般明事理過?
薛王爺斜瞥了一眼薛幽染,嘴角微微揚起,轉過身大踏步離開,留給薛幽染一個瀟灑的背影。
當年是他的錯,薛老王妃為他納妾時,表面不以為然,不過是想看看他的王妃吃醋、在意他的模樣,誰讓她的眼中只有剛出生的薛奇文,完全忽視他。沒料到後來會越走越遠,直至相敬如冰。
那幾年,總是想著和她置氣,想將她的注意力轉到自己的身上,卻始終無法如願。進出薛二夫人的房不過是做做樣子,很多次他都半夜回到書房徹夜辦公,抑或潛至她的屋內靜坐半宿。
薛二夫人表面囂張,卻從不敢在外面透露隻言片語他未曾再碰過她的事。薛心藍的存在實屬意外,那一夜他認錯了人,他沒想到薛老王妃會派人做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分別送給薛王妃和薛二夫人。更沒想到薛老王妃會暗算他,在端給他的湯裡下藥。
罷了,總歸是他的錯,他總是念著薛二夫人跟了他這麼多年,向來謹守本分,也算貼心,更是為他生下了一女……
另一頭,薛心藍最近的日子過得有些膽顫心驚,而這種心驚在看到慧姑跟在季茹雅身後時轉為忐忑。現今的她早已不是剛進太子府的薛心藍,慧姑在太子府的身分她也早已知曉,慧姑站在季茹雅那一邊於她而言無異於莫大的威脅。洛沁兒選擇了坐收漁翁之利,她心下憤恨卻也無計可施。
偌大的太子府,無人可依的她只得靠自己,當不得不險中求勝時,她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一個人,她曾經的太子哥哥,現今的太子殿下。
楚凌旭成功地被拉攏,秦澤逸卻絲毫不敢鬆懈。
薛奇文為了洛家的兵權去了邊關,父皇心中作何想法他不敢妄自揣測,提議讓薛奇文接手洛家的兵權是因為看中了長公主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洛家的兵權必須交出來,父皇能默許的人唯有身為長公主夫君的薛奇文,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敢保證父皇對於此事不會心生不滿。
洛家出了一個洛紫妍,完全拿捏住了父皇的心,若是洛家真的不甘心而突生變故,難保父皇不會偏向三皇弟,所以他必須早作打算,作好萬全之策。
薛心藍端著茶水送進書房時,秦澤逸正沉浸在洛家兵權的複雜思緒中。
「太子哥哥,歇會吧。」將茶杯放至書桌上,薛心藍走到秦澤逸的身後,輕柔地為其捶肩。
靜坐良久,肩膀僵硬得有些發痠,秦澤逸極為受用薛心藍的體貼。語氣緩了緩,輕聲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這些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別累著了。」
「心藍不累,心藍只是想多陪陪太子哥哥。還記得小時候,太子哥哥每回去薛王府都要和心藍單獨相處一會兒,有時聊聊天、有時只是單單坐著,很悠閒、很舒心。」薛心藍柔柔的聲音如一陣清風,吹進秦澤逸焦躁的心裡勾起絲絲回憶。
「那時候的妳老是愛躲在角落裡哭鼻子,不陪著妳,妳就眼巴巴地瞅著我,弄得我總覺得欠妳什麼似的,都不敢不陪妳。」回想起以往的美好,秦澤逸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是嗎,心藍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眼見這個話頭可以說下去,薛心藍故作驚訝地問道。
「不記得?那時的妳明明……」秦澤逸開始將那些遙遠的過去一一提起。
薛心藍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時而驚訝、時而默認……一時間,彷若回到那曾經美好的年少日子裡,書房內的氣氛融洽而溫馨。
「太子殿下,慧姑姑求見。」突兀的聲音忽然自門外響起,驚醒書房內回顧以往的秦澤逸。
薛心藍眼中陰霾一片。默默地看著慧姑進來,默默地看著秦澤逸隨著慧姑前往季茹雅的院子。只因慧姑那句,側妃身子不適,想要見見太子殿下。
秦澤逸離去前的歉疚眼神完全暖不了她再度跌入谷底的心,就差一點,只差一點,她就能藉著已經被勾起的回憶再次拉回秦澤逸的心。又是季茹雅!薛心藍恨恨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伴隨著房門被推開,有人匆匆跑進來的腳步聲,薛心藍蹲下了身子,手忙腳亂地撿著地上的碎渣,口中不停地自責,「都怪我不小心,連個杯子都拿不穩,哎呀……」
望著薛心藍被劃破的手指,剛剛走近的下人大驚失色,「馬上去請太醫。」
打碎一個茶杯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收拾碎渣被劃破手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若是這個被劃破手指的人是肚中懷有龍孫的薛心藍,一切就大不相同了。皇后娘娘關懷龍孫的懿旨早上才抵達太子府,下午時分薛心藍就出事,怎能不引起騷亂?
於是,剛踏進季茹雅的屋裡還未坐下的秦澤逸立即轉身趕往薛心藍的小院。季茹雅臉上的歡喜笑容僵住,愣愣地看著秦澤逸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心中的怒火久久無法平息。
薛心藍,跟我鬥是吧,那就看誰鬥得過誰!
看著季茹雅毫不掩飾的憤恨,站在一旁的慧姑不發一語。薛心藍似乎變聰明了不少,不過,太冒進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沒有任何仰仗的薛心藍和身為太子側妃的季茹雅,後院怕是要不太平了。
本應掌管太子府後院的洛沁兒,聽聞消息後先是慢悠悠地行至季茹雅的院子輕聲慰問,接著挪動玉步慢慢走至薛心藍的小院進行探望。無非就是那幾句「好好歇著,要大度、要包容,不要置氣」之類的話語,無關痛癢,卻更為引人惱火。連身為太子妃的她也看出對方是在有意找茬,怎能繼續忍氣吞聲。
那日之後,太子府後院前所未有地熱鬧了起來。唇槍舌劍無處不在,陰謀手段層出不窮,秦澤逸開始頻繁奔波在去往兩個院子的路上。無休止的哭訴和埋怨,缺不得的軟言安慰,焦頭爛額也不過如此。很想撒手不管,可父皇和母后每日都會關心地問上幾句,眼下的局勢容不得父皇對他失望。
洛沁兒慵懶地躺在長椅上,聽著丫鬟剛打聽回來的消息,淺淺地笑。她有的是手段制住季茹雅和薛心藍,可她完全不想出手。
秦澤逸,女人之間的戰爭,你的介入只會助長她們的氣焰。可是,懷著龍孫的女人,此刻的你又不能置之不理。慢慢熬吧,十月懷胎,孩子總會出生的不是?不對,孩子也有可能掉,你還是小心護著吧!
楚府裡,聽完楚凌旭的講述,薛幽染樂不可支地笑了好久才停下來。秦澤逸,養花就要有耐心,怎能因為兩朵花都想要爭寵而厭煩呢。即將結果的花總是有任性的資本,只不過,同時要結果的花能不能安全結出果確實是個問題。
「楚呆子,哥哥去邊關都有三個月了,也不知一切可好?」笑過之後,薛幽染又開始擔心起薛奇文來。
「兄長不是寫信回來說洛將軍對其甚好嗎,不須太過擔心。」憑著秦芊玉和洛沁兒的親筆信,薛奇文一到邊關就輕易得到了洛將軍的認可。薛奇文特地寫信回來報平安,順便感激薛幽染的良策。
「要是晚些日子出發就好了。嫂嫂有喜的消息送了過去,也不知哥哥收到沒有。」讓所有人驚喜的是,薛奇文走後的兩個月又三日,秦芊玉被診斷出喜脈。這可樂壞了薛王府一家,薛幽染更是心急得立刻想要回薛王府,好在被楚凌旭給攔了下來。薛幽染懷孕已有八個多月,就快生產了哪由得她胡鬧?最後還是請秦芊玉親自過府一趟,才平息了薛幽染的念頭。
「邊關不比宣城,萬般皆有可能,收到了也沒法立即回信,回信也沒有這麼快就能收到。妳放寬心,好好待產,等孩子出世了,兄長的信也該回來了。」邊關最近的戰事並不緊急,楚凌旭想薛奇文的回信定然已在途中。
薛幽染點點頭,隨即又開口,「楚石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夢雯最近沉靜了好多,看著好心疼。」
幽幽操心的事還真多。楚凌旭暗嘆一口氣,溫言解釋道:「楚石的事已經解決好了,隨時都可以回來,只是,他暫時還有些事想不通。」
「那怎麼行,你馬上讓他回來。夢雯推了奶奶和娘說的親事,承受多大的壓力,怎能讓他一人安穩度日?」薛幽染當下火了。楚夢雯之前的反應可能確實有些傷人,可楚石也應體諒她的驚訝和失神不是,怎能就此一去不復返。
「幽幽,這件事以後再說。妳先別激動,別嚇著孩子了。」楚凌旭不想讓她知道楚石這次的任務是要殺人的,再次手上沾血的楚石怎能坦坦蕩蕩地出現在楚夢雯的面前。原本不該由楚石去的,可是楚石堅持離開楚家,他無法規勸,只得任楚石回到寒星閣。寒星閣的任務由不得人挑,楚石也必須領命。
「哪有這麼容易被嚇到。反正你跟楚石說,夢雯一直在等著他,想通了就馬上回來,沒想通也馬上回來,有什麼事當面說。」一想到楚夢雯消瘦的樣子,薛幽染就心酸。
要不是她即將臨盆,楚奶奶和楚夫人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她和孩子的身上,楚夢雯哪有這麼容易過關。哎,總歸是擾人的情絲惹得嬌滴滴的大小姐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小可憐……
「嗯,我知道。」
薛幽染臨盆在即,待產下孩子,楚奶奶和楚夫人一定會分外欣喜,屆時,楚夢雯和楚石的事說成的可能性也稍微大一點。
◎ ◎ ◎
宣元十一年七月,寧安公主在楚府平安產下一子,取名楚君憶。
君憶、憶君,這一刻,薛幽染終於將那些只屬於她回憶中的前世徹底埋葬,自此之後只剩下今生的薛幽染,和楚凌旭攜手共度一生的薛幽染。
楚君憶滿月酒那一日,前來恭賀的人差點踏破楚家大門。
先不說親自造訪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再不論薛王爺、薛王妃及長公主的顯赫身分,單說莫侯府的小侯爺、吏部尚書家的公子、刑部尚書家的公子和小姐……無不顯示著這位楚家小公子往後的富貴及榮華。
「楚家妹夫,把小君憶給我抱,給我抱。」趙瑞腆著笑臉圍著懷抱娃娃的楚凌旭打轉,嘴裡不停地嚷著要抱楚君憶。
「楚當家可千萬別給趙瑞抱,就他那毛手毛腳的性子,可別把小君憶給摔了。」鄭凱一本正經地勸道,心中卻想,憑什麼給你抱?我也想抱好不好。
「我才不會摔著小君憶。楚家妹夫,你就給我抱抱吧,我怎麼說也是小君憶的舅舅。」趙瑞信口開河,開始攀關係。
「趙瑞,奇文要是聽到你這句話,肯定會立刻從邊關奔回來揍你。」鄭凱涼涼地嘲笑道,暗想,舅舅?就你是,我不是?
「鄭凱,你不就是想抱又不好意思說嗎,再拖我後腿,馬上挨揍的絕對會是你。」揮揮拳頭,趙瑞不滿地威脅道。這什麼兄弟啊,不幫忙還淨扯後腿。
被說中心思的鄭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再開口,雙眼卻始終盯著楚凌旭懷中的楚君憶,一刻也不離開。
「楚當家,在下可以抱抱小君憶嗎?」帶著溫潤的笑容,莫辰遠走上前來。
早就想到自家兒子被抱出來一定會引來眾人的爭奪,卻沒料到自家兒子會這般受歡迎,楚凌旭堅決不承認,他就是故意想炫耀給靜坐一旁的某人看。
心中不捨,面上仍是含著笑,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楚君憶交到了莫辰遠手中。這位莫小侯爺心細如髮,讓其抱倒不必太過擔心,反正幽幽待會肯定會派人過來要兒子,莫辰遠就是抱也抱不了多久。
楚君憶一到莫辰遠的手中,趙瑞就湊了過去,連鄭凱也忍不住走近拿手指戳戳楚君憶的小臉蛋,「好軟。」
坐在不遠處的秦澤逸看著幾人爭搶著楚君憶,忍了忍,終是沒走過去。那是薛幽染的兒子,是薛幽染和楚凌旭的兒子……
「爺不是也快做爹爹了嗎?快過來學學如何抱娃娃,小君憶好好玩的。」見秦澤逸一個人坐在旁邊,趙瑞大剌剌地喊道。
莫辰遠聞言還真抱著楚君憶走到了秦澤逸的面前,「表哥,抱抱?」
表哥,薛幽染已經為楚家添丁,這下你總該死心了吧,別再存著不該有的念頭了,放下並不一定是壞事。
秦澤逸直直地盯著莫辰遠送到他面前的楚君憶。小小的娃娃,胖胖的身子、圓圓的臉蛋,粉嫩粉嫩的模樣僅是一眼就撞進了心裡。秦澤逸下意識地伸出手,欲接過莫辰遠懷中的娃娃。
「見過各位主子。小主子該餓了,王妃讓老奴將小主子抱過去。」秦澤逸的手剛觸到楚君憶的小身子,孫嬤嬤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似乎是為了印證孫嬤嬤的話,一直乖巧安靜的楚君憶忽然張開嘴巴大哭了起來。這一哭還真嚇住了在場的幾位公子哥,慌忙陪著笑臉哄了起來。
楚凌旭也是一驚。他家兒子向來乖巧,這一哭定是餓了。急步走到莫辰遠身邊將楚君憶給接了過來,一邊輕拍一邊輕聲哄著,也顧不上房中的其他幾人,楚凌旭抱著哭聲漸弱的楚君憶隨著孫嬤嬤走了出去。
秦澤逸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心中莫名地泛起淡淡的失落,已經觸到了呢。
「做爹爹了就是不一樣,那般風淡雲輕的楚家妹夫居然被一個小娃娃給困住了,這溫柔爹爹樣,太嚇人了。」睜大眼睛看著溫柔哄著楚君憶走出去的楚凌旭,趙瑞感嘆道。
「要是羨慕,你也馬上去娶一房媳婦給你生個娃,然後你就可以和楚當家一樣守著媳婦哄著娃娃,豈不樂哉?」鄭凱在一旁調笑道。
「本來很美好的一件事,怎麼到了你們兩人的嘴裡就這麼的彆扭呢。不過,小君憶倒是真的很討人喜歡。」唯一抱過楚君憶的莫辰遠淡笑著說道。
「小侯爺這麼喜歡小君憶倒不如趕快生個小千金把小君憶給定下來。」趙瑞聞言壞笑著建議道。莫辰遠和鄭倩大婚在即,說這話倒也不會太過唐突。
「說什麼呢。」見趙瑞拿自家妹妹說笑,鄭凱重重一掌拍在趙瑞的背上,隨即看著不說話的秦澤逸,「爺家若是生個女兒,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那可不行,小君憶我們侯爺府已經定下來了。」不給秦澤逸開口的機會,莫辰遠搶先回道。
這段日子,他冷眼看著太子表哥越來越有後悔之意。這樣下去可不好,對於薛幽染,太子表哥不該再有其他念頭。
秦澤逸愣了一下,開口道:「來日方長。」
趙瑞和鄭凱笑笑,不再調侃。莫辰遠則是心中一突,為何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薛幽染的院子裡,楚凌旭剛把楚君憶抱過來便被薛王妃給轟了出去,「外面賓客眾多,還不快出去招待,怎能全部交給長輩應付,太不像話了。」
心知岳母大人是不想他再將楚君憶抱出去,楚凌旭也不辯解,笑著離開。
「幽染,小君憶好可愛。」望著吃飽了躺在搖籃裡打著呵欠的楚君憶,鄭倩讚道。
「喜歡啊?喜歡就自己生一個去。」洛沁兒輕輕搖著搖籃,打趣鄭倩。
「沁兒,妳居然笑話我?妳才是應該趕緊生一個。」免得被府裡那兩個女人給爬到頭上去了。鄭倩後面的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彼此卻心知肚明。以她和洛沁兒的交情,說這些話倒也不會犯忌諱。
「我不急。妳還是馬上給莫小侯爺生一個女兒,先把小君憶給定下來。」洛沁兒臉上的笑容似乎有那麼一剎那的停滯,又似乎一直那般的清雅。
鄭倩臉一紅,不再說話,低下頭逗弄已經睡著的楚君憶。
「嫂嫂,妳這幾日感覺可還好?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洛沁兒和鄭倩這對閨密忙著鬥嘴,薛幽染則忙著關心秦芊玉。嫂嫂有喜,自家哥哥卻不在身邊,薛幽染想想就心疼秦芊玉。
「都好。母妃看著呢,還有幾位嬤嬤在,妳無須掛心。」秦芊玉臉上為人母的閃耀光彩煞是迷人,動人心魄。薛奇文來信要她好好照顧身子,他一定會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秦芊玉相信他的承諾,就是他無法趕回來,她也不怪他,邊關不比宣城,只要他平安無事,她和孩子等著他便是。
薛幽染點點頭,隨即道:「要不我帶著小君憶回王府住上幾日?」這樣若是秦芊玉覺得寂寞了,還有她和楚君憶逗著她樂樂。
「小祖宗,妳可千萬別回王府湊熱鬧。母妃整顆心都撲在妳嫂嫂身上,可沒多餘的心思理睬妳,妳乖乖待在楚家就好。」薛王妃接過話頭笑道。
楚家對薛幽染很好,簡直是捧在手心裡疼著。剛剛楚家奶奶和楚夫人還在交代下人動靜小點,別擾了大少夫人。單憑一聲大少夫人,薛王妃就安心了。楚家是真心將薛幽染當一家人,所以才不以公主敬稱的。
「有了媳婦就嫌棄女兒,母妃,我生氣了。」薛幽染嘟著嘴不滿道。聽到母妃這般說,她的擔憂頃刻散去。都說婆婆不好處,倒也不盡然,楚夫人和她家母妃就很好處,她和秦芊玉算是有福了。
「那敢情好,生氣了就不回王府給母妃添麻煩了?」薛王妃拍著手,故作不以為意地笑。自長公主有了身子,王府內因薛奇文離去而帶來的沉悶一下子消散。對這個長孫,薛王爺也甚是上心,日日找她商討長公主膳食之事。薛二夫人則被嚴令遠離廚房,不准接近長公主的院子一步。
聽說薛二夫人這幾日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薛王妃心中冷哼,並不打算理會此事。宮裡的嬤嬤向來是不好處的,不是單憑薛二夫人隨便做盤點心就可以唬弄過去的,色香味,哪怕一丁點小瑕疵都會讓其重做再重做。聽說薛二夫人好幾次都是餓著肚子做到深夜,薛王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作不知此事,孫嬤嬤則是鐵了心地折騰薛二夫人。
直至幾日前,薛二夫人面色青黑,雙臂浮腫,體力不支地暈倒在廚房,孫嬤嬤這才讓人把薛二夫人給抬了出去,連太醫都沒給叫,每日清湯寡水地侍候著。薛王妃甚至懷疑,不須幾日,薛二夫人就會活活地被孫嬤嬤給折騰死。
這幾月,備受折磨的薛二夫人無時無刻不惦念她在王府內唯一的幫手,久未現身的于嬤嬤。這麼多年若是沒有于嬤嬤在一旁多加提點,她絕不會有今日的風光,少了能幫忙出主意的于嬤嬤,薛二夫人的日子一下子回到了剛入府時的乏人問津,不,甚至還不如剛入府時的日子,至少那時沒有人日日盯著她,少吃短喝地不讓她好過。
長時間的惦念無用,隨之而來的就是無休止的怒罵,罵于嬤嬤危難關頭置身事外,罵于嬤嬤早晚會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罵于嬤嬤……
薛二夫人只圖口上快活,彷彿這一罵就能減輕她所受的苦一般。卻不知,她嘴裡怒罵的于嬤嬤果真如她所罵的那般下場淒慘。
于嬤嬤自上次被孫嬤嬤打了以後,躺在床上三日後忽然想開了,自動請辭離開了王府。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薛王妃沒有過多的為難,讓王嬤嬤多打發了些許銀子,沒料到臨到走時于嬤嬤居然硬氣了一回,愣是沒好意思要那些銀子。
于嬤嬤這麼多年本也攢了不少銀子,安享晚年不成問題。只是老家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姪兒,她這一回去立刻成了香餑餑。起先兩個姪兒都是爭著、搶著地供奉于嬤嬤,好話說盡地討她歡心,兩個姪兒家裡的日子都不是很好過,指著兩人養老的于嬤嬤也不吝惜,自掏腰包補給家用。
誰知兩個姪兒一個比一個貪得無厭,嘗到甜頭之後更如餓狗碰到了肉骨頭,咬死不放,不過兩月光景,于嬤嬤手中的銀子便被掏空。見于嬤嬤身上再也榨不出丁點油水,二人竟然沒良心地將于嬤嬤給趕了出來。人到老年只落得一個掃地出門,于嬤嬤的日子不可謂不淒涼。
常言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嗚呼哀哉。
◎ ◎ ◎
回太子府的路上,秦澤逸和洛沁兒同坐一輛馬車。
「小君憶真的很可愛,倒不知兩位妹妹的孩子是否也這般可愛。」身子靠後,半倚車廂壁的洛沁兒語帶笑意,輕聲說道。
秦澤逸沒有應答,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腦中不時浮現楚凌旭懷抱楚君憶的高興畫面,趙瑞等人爭搶楚君憶的畫面,莫辰遠將手中的楚君憶遞到他面前的畫面,手已觸碰到楚君憶卻被楚凌旭搶走的畫面……
「兩位妹妹懷孕也有近八月了,太醫說心藍妹妹的身子有些弱,需要多加留心;茹雅妹妹的身子倒是不錯,定能為咱們太子府添個小壯丁。」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心中不屑地冷哼秦澤逸此刻的後悔和不甘心,洛沁兒繼續說道。
「這些事妳處理便是。」心中煩躁,秦澤逸的口氣有些不耐煩。
「話雖如此,卻也少不得太子殿下的安撫,兩位妹妹如今都是身子重的人,受不得絲毫委屈,可不能忽視了。聽寧安公主說,楚當家這大半年可是連楚家生意都沒有理會,整日守在寧安公主身旁,片刻不曾離開。爺是大忙人,自然不能如楚當家這般關懷備至,可畢竟是皇家子嗣,馬虎不得。
本來妾身是想邀寧安公主多上太子府走動走動,想著兩位妹妹也能沾沾寧安公主的喜氣生兩個大胖小子,可惜話未出口就被長公主搶了先……」洛沁兒絮絮叨叨,專挑秦澤逸的痛處踩。
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比如太子府大喜之日,太子殿下堵住薛幽染卻被前來尋人的楚凌旭撞了個正著;又比如薛王府小王爺迎娶長公主之日,太子殿下口中叫著薛幽染的名字,借酒消愁……
秦澤逸忽然轉過頭,森冷地瞪向洛沁兒。誰料洛沁兒早已閉上眼睛,留給秦澤逸一副沉靜淡定的面容。
感覺到秦澤逸的憤怒眼神移開,閉目養神的洛沁兒輕笑一聲,口中輕喃道:「君憶、憶君,卻不知寧安公主憶的是……」洛沁兒的聲音越來越淡,淹沒在馬車行進的車輪聲裡。
憶君嗎?秦澤逸苦笑不已。不管憶的誰,她都已是楚家的當家主母,那個跟在他身後追著嚷著要做他太子妃的小女孩如今已嫁作人婦,身為人母。而他卻在將她遠遠地推開之後才發現,原來失去她,他的心會這麼的疼。
怎麼早就沒有發覺呢,那些信誓旦旦的宣告、那些刁蠻任性的舉動,至今想起仍歷歷在目。明明是那麼的清晰,為何又是那般的遙遠?薛幽染,若是太子哥哥後悔了,妳還會原諒太子哥哥嗎?不會的,是吧?
一路無言地回到太子府,洛沁兒率先下車,面帶微笑,翩然離去。秦澤逸,原本屬於你的女子被你親手嫁給他人並不可怕,那個女子嫁給別人後如若依舊念著你也不可怕,那個女子選擇忘卻一切開始新的生活仍然不可怕,唯獨可怕的是,當你看到那個女子過得很好後才恍然頓覺,其實你的心裡是有她的。
饒是你再後悔也無法挽回你曾經犯下的錯誤,那個女子永遠都不會再屬於你。你只能遠遠地看著、望著、想著、念著、盼著、愛著……或許有一日,你會親耳聽到那個女子告訴你,君憶,是在提醒她的夫君要時刻憶著永遠對她好。
秦澤逸剛下馬車就有下人前來稟報,太子側妃和薛夫人有些不舒服。薛夫人指的自然是薛心藍,自薛心藍有喜之事屬實後,太子府上下皆尊稱其薛夫人,全然沒有了之前的視而不見、鄙視不屑。
縱使心中千般不願,秦澤逸還是即刻趕往季茹雅的院子。薛心藍和季茹雅最近絲毫不見消停,可能是因為肚子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大,想的也越來越多。不過相較而言,季茹雅比薛心藍的脾氣大,秦澤逸不得不先去安撫她。
「妳是說,太子殿下進了側妃的屋?」看著面前的小丫鬟,薛心藍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不高興。
「是。」小丫鬟跟著薛夫人也有好幾個月了,仍是嚇得雙腿直抖。薛夫人不罵人,也不打人,就是喜歡用那對毫無生氣的眼死死地看著她,生生嚇得她夜裡不敢睡覺。
「知道了,下去吧。」撥動著桌上的茶杯蓋,薛幽染的臉色一片死寂。不悲不喜、不怒不樂。
半月後,太子府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太子側妃喝完廚房送過去的補湯,差點小產。此消息一出,不僅太子殿下,連宮中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被驚動,下令徹查。
說也奇怪,自太子側妃和薛夫人同時有喜後,秦澤逸便命廚房一視同仁。也就是說,薛夫人吃過的點心,太子側妃那絕對也會有相同的一盤;太子側妃喝過的湯,薛夫人那少不得也會有一碗。而現在,太子側妃差點小產,薛夫人卻安然無事,個中蹊蹺由不得人不懷疑,由不得人不驚心。
季茹雅和薛心藍平時的那些手段,秦澤逸不介意,只要不涉及到孩子,他任她們鬧。不過這一次,秦澤逸徹底怒了,他的太子府後院可以爭寵,也可以耍心機,卻容不得蛇蠍心腸毒害皇家子嗣之人。後院之事,要想徹查必須太子妃動手。於是,秦澤逸冷著臉去找了洛沁兒。
「妾身有罪。」見到秦澤逸,洛沁兒二話不說,直接認罪。
「太子妃何罪之有?」秦澤逸自然不會懷疑此事乃洛沁兒所為。若是洛沁兒要動手,早幾個月動手絕對比現在來得簡單,更何況若是洛沁兒真要動手,絕不會傻得去動季茹雅,沒有後臺的薛心藍絕對是更容易下手的對象。
「太子府後院出此等大事,妾身難辭其咎。」洛沁兒確實想讓秦澤逸的後院不太平,卻也沒想過去動這兩個孩子。一是因為她的心沒這麼毒,二是因為洛家此刻已經輝煌不再,她完全不擔心秦澤逸以後會猜忌她,只要她這個太子妃不犯錯,皇后之位就不會落入她人之手。
「這事錯不在妳,不必介懷。只是這般毒辣之人,不能再留在太子府。」秦澤逸不是來找洛沁兒興師問罪的,而是來找洛沁兒解決掉威脅的。好在這一次沒有讓那人得手,倘若有個萬一,季茹雅肚中的孩兒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此事妾身也很疑惑,廚房那邊回話,同樣的湯心藍妹妹那也有一碗,妾身派人去問過,心藍妹妹確實喝了此湯。太醫去看過,診斷心藍妹妹一切安好,也就是說,這事是專門針對茹雅妹妹的。」聽聞此事,洛沁兒第一反應是薛心藍因嫉妒做出了不理智的舉動,可是直覺告訴她,薛心藍不會如此愚笨地引火焚身,太明顯了,懷疑到薛心藍身上毫無任何懸念。
「這事應該不是心藍所為。她沒必要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除非薛心藍已經傻得無可救藥,否則就是她一心尋死。
「妾身也覺得不是心藍妹妹。事情看似簡單,卻也不簡單。廚房的人說,心藍妹妹那碗湯是心藍妹妹房裡的小丫鬟去端的,茹雅妹妹那一碗,則是茹雅妹妹的陪嫁丫鬟親自去端回來的。照理說,心藍妹妹沒事,茹雅妹妹更不應該有事。」
這才是關鍵所在,季茹雅的陪嫁丫鬟是季茹雅娘家帶來的人,絕對靠得住,太子府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害季茹雅,獨獨不會是季家帶來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季茹雅的陪嫁丫鬟不會不懂這個理。
秦澤逸沒有說話,手指輕輕敲著桌子,陷入了沉思。不是廚房的人,也不是季茹雅的陪嫁丫鬟,會是誰呢?
◎ ◎ ◎
太子府內疑霧重重,楚家則是處處溫馨。楚奶奶和楚夫人抱著楚君憶不撒手,楚老爺爭搶不過,只得在一旁不停地搖著波浪鼓吸引楚君憶的注意力。就是沉默了好些日子的楚夢雯臉上也是再現笑容,湊過來好奇地戳戳楚君憶的臉蛋、捏捏楚君憶的小手。楚夫人看不下去,拍開楚夢雯搗亂的手,楚夢雯委屈不已,只得搖搖楚君憶的小腳以示不滿。
「楚呆子,你說這個玉珮到底怎麼處理才好?」薛幽染和楚凌旭的臥房內,薛幽染晃著手中價值不菲的羊脂玉,倍感為難。
「給小君憶戴著便是。」瞄了一眼幾日前意外收到的玉珮,楚凌旭不以為意地說道。
「這怎麼能隨便戴。凌國皇上突然送這個信物給小君憶,怎麼想怎麼覺得有所求。」薛幽染越說越覺得手中的玉珮如燙手山芋,想丟又覺得有些不妥。
「不必想太多,既然他這麼有心,咱們拿著就好。」楚凌旭也沒想到自家三弟會在寫給凌國皇上的書信中提及楚君憶的出生,更沒想到凌國皇上會這般上心,還特地送來了玉珮以示恭賀。
「罷了,那先收著。」眼下也不可能退回去,薛幽染將玉珮收至一旁放好。
見薛幽染將玉珮收起來,楚凌旭笑笑,不再言語。
暗一稟報太子府又出事了,楚凌旭這次卻沒打算告訴她。那些所謂的陰謀太過黑暗,甚至血腥,不適合講給幽幽聽。
「楚呆子,我想帶著小君憶回薛王府住上幾日。」猶豫了許久,薛幽染終是下定決心回府看看。雖然母妃口上說不要她回去,她心中比誰都明白母妃是不想她和楚家太生分,畢竟是已經出嫁的女兒,公婆健在,甚至還有祖輩在,不好老往娘家跑。可她還是有些擔心,長公主嫂嫂懷孕已經五個多月了,夫君一直不在身邊,婆婆再好也不能時時刻刻陪在身邊……
「好。我陪妳一起回去。」知道她的顧慮,楚凌旭點頭應許。
得到楚凌旭的支持,薛幽染心中有些酸,酸中又泛著絲絲的甜。有夫君如此,此生再無所求。
走進薛王府,一如既往的寧靜。
因為有楚凌旭在,薛幽染不能直接衝至薛王妃抑或秦芊玉的院子。二話不說,帶著楚凌旭,抱著楚君憶回她的郡主閣。
聽說薛幽染和她夫君回王府了,守著秦芊玉喝湯的薛王妃先是驚詫,隨即輕斥,「就知道這丫頭不聽話。」
「幽染這是孝順,定是想母妃了。」喝完最後一口湯,秦芊玉為薛幽染說起好話。
「都是好孩子。」摸摸秦芊玉的手,薛王妃感觸道。
「母妃才是好母妃。」
難得的,長公主居然撒起嬌來,薛王妃頓時心暖暖的。兒子不在身邊,女兒又已出嫁,好在還有一個體貼懂事的乖媳婦得以安慰,現在媳婦又即將為薛王府開枝散葉,誰說她這個王妃的日子過得不好呢,就是日日前來探望她的薛王爺似乎也不再那般不順眼了。
曾經怨過、曾經恨過,怨過恨過到了最後就只剩下木然。這麼多年過去,薛王府的日子還算平靜,比起其他大家族裡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她這個王府女主人反倒是最舒心的一個。
兒子薛奇文人稱宣城小霸王,卻懂得大是大非,女兒薛幽染刁蠻任性卻謹守禮節,不知所謂的小妾從來都是不值一提,裝模作樣的庶女一頂小轎抬了出去,就是相敬如冰多年的薛王爺也從不干涉她的任何決定。
這樣一想,倒也舒心了不少。當年最好的閨密如今貴為一國之母,權勢有了,富貴也有了,又怎樣呢?明知皇上的心早就被已過世的洛貴妃給佔了去,卻仍是不甘心地想要去爭。再爭又怎能爭過一個不在世的人,宮中的嬪妃那麼多,真要計較又能計較幾個?整日想著明爭暗鬥,不死不休,誰能說皇后就不累?個中苦楚,怕也只有皇后自己才能體會吧。
唯一的兒子秦澤逸貴為太子殿下,更是不得不費心為其謀劃,那個位置又豈是那般容易得到的?煞費苦心一場空也不是沒有可能。相比之下,自己這個無事一身輕的王妃何嘗不也是一種逍遙?
隨著楚凌旭和薛幽染帶著楚君憶的到來,薛王府內處處皆是歡聲笑語,薛王妃臉上的笑容多了,秦芊玉眉間的些許哀愁散了去,主動湊過來的薛王爺嘴角的笑意也是止不住地大了又大。
◎ ◎ ◎
因為太子側妃差點小產,太子府最近很不太平。
皇上和皇后的重視,秦澤逸和洛沁兒的徹查,有些蛛絲馬跡,卻仍是摸不著真相。薛心藍閉門不出,季茹雅心緒不定,都是即將臨盆,誰也不能擅動。
就在洛沁兒百愁莫展之時,待在季茹雅身邊的慧姑求見。
「慧姑姑的意思是薛心藍身邊的小丫鬟行為有異?」洛沁兒心下一緊,莫非真是薛心藍?如果真的是她,既然動手,又為何會手下留情?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是。經側妃的陪嫁丫鬟仔細回憶,那一日在廚房,薛夫人身邊的小丫鬟有動過側妃的那碗湯。」遭遇差點小產的驚險,季茹雅大發雷霆,命人將陪嫁丫鬟打得死去活來,若不是這般,陪嫁丫鬟也不會為求保命努力回想,也正是因為這樣,才發現了令人忽視的不對勁。
洛沁兒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徵詢的眼神望著慧姑,等著下文。
「老奴已經去和廚房證實過,那一日,薛夫人身邊的小丫鬟早早就在廚房等著,第一碗湯盛出來,小丫鬟明明已經接到手上,卻臨時起意換了第二碗,而側妃喝的那碗正是小丫鬟拿起又放下的第一碗湯。」慧姑一貫的平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齒的恨意。皇家最重視的就是子嗣,這薛心藍竟然敢鬧這麼一齣,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慧姑姑可有去找薛夫人身邊的小丫鬟對質?」洛沁兒抬起頭,望著一臉憤恨的慧姑。此事不提還好,一提似乎確實有那麼些不同尋常。一個鍋裡盛出來的湯,為何要換掉?不過也有可能只是小丫鬟覺得第一碗湯裡的料不如第二碗湯裡的多。
「尚未。薛夫人的身子禁不起刺激,老奴不敢鬧大。」不管怎麼說,季茹雅現在已經沒事,相比調查真相,此時此刻薛心藍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慧姑姑深謀遠慮,讓人折服。」洛沁兒一臉的讚許,隨即說道:「此事本妃會稟報太子殿下,薛夫人那邊,還是暫時不要驚動為好,一切待孩子出生以後再作定奪。煩請慧姑姑轉告側妃一聲,此事太子殿下和本妃定會為她作主,絕不讓她白受委屈。」
「太子妃明鑒。老奴先告退,這就回去好好安撫側妃。」聽聞此言,慧姑匆忙離去。
季茹雅心中一直記掛此事,難保不會有個閃失,有了太子妃的保證,她總算可以安心待產了。
洛沁兒甚少去找秦澤逸,此次卻不得不親自前去一趟。第一次踏進秦澤逸的書房,洛沁兒無甚感想。聽聞薛心藍曾經以侍茶丫鬟的身分進出秦澤逸的書房,想想還真是可悲,爭了這麼久,她可以預料薛心藍此次的下場絕不會好過。
聽完洛沁兒原封不動的轉述,秦澤逸當場摔了手中的筆。無暇顧及桌上的奏摺被墨汁染黑,秦澤逸豁然起身,準備去質問薛心藍。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她的嫌疑確實是最大的。
「太子殿下且慢。薛夫人臨盆在即,受不得驚嚇,此事必須緩緩。」洛沁兒倒不是真想為薛心藍開脫,不過是身為太子妃的本分而已。若是薛心藍肚中的孩兒因此事受到影響,皇后娘娘第一個會怪罪的絕對是她這個處事不當的太子妃。她不欲和皇后娘娘交好,卻也不會讓其有借題發揮的機會,皇后娘娘恨洛家,洛家也不見得必須巴著她過活。
「妳準備如何處理此事?」頓住身子,秦澤逸面色陰沉地看著洛沁兒。
「此事妾身不敢妄自定奪,還得由太子殿下拿主意。」洛沁兒不動聲色地將麻煩踢了回去。薛心藍這事不管她怎麼處理都討不得好,秦澤逸的女人自然應該讓秦澤逸自己處理。
似乎早已料到洛沁兒會這般回答,秦澤逸沒有執著於這個問題,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洛沁兒。
秦澤逸探究的視線讓洛沁兒有些不快,卻也說不得什麼。低下頭心思飄遠,任由秦澤逸打量。
良久後,秦澤逸忽然開口,「太子妃喜愛孩子嗎?」
洛沁兒被問得措手不及,猛然抬起頭錯愕地看著秦澤逸。他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想讓她為他生個孩子?腦子進水了,還是被薛心藍氣傻了?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子妃如此明顯的情緒外露,看來太子妃似乎被嚇著了。」見洛沁兒那氣死人的淡定終於被打破,秦澤逸得意地笑道。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打算?」不理會秦澤逸臉上欠扁的得意,洛沁兒小心翼翼地問道。秦澤逸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提及孩子,洛沁兒有些摸不準秦澤逸的心思。
「太子妃先回答本太子是否喜愛孩子,這個話題才能繼續下去。」遇到不喜歡的問題,洛沁兒要嘛踢回給他,要嘛避而不答,不過此次,秦澤逸必須得到答案。
見秦澤逸一再追問,洛沁兒難得說上一句心裡話,「自是喜歡的。」
「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能盡心照顧嗎?」秦澤逸的語氣忽然就認真了起來,他希望作出今日這個決定他永遠都不會後悔。
「太子殿下是打算……」秦澤逸此話一出,洛沁兒頓時明瞭他的盤算。可是薛心藍的清白還有待確定,秦澤逸怎麼這麼早就下了決定?
「是。本太子會稟明父皇和母后,薛心藍的孩子交由太子妃撫養。不論此事是否是她所為,她都不適合撫養皇家子嗣,而最有資格的人自然非太子妃莫屬。」撇開一次又一次的吃癟不算,秦澤逸一直很看好洛沁兒。雖然不滿她的運籌帷幄,卻打心裡敬佩她的處事得體,若是孩子交由她,一定會得到更好的照顧。
心下一轉,洛沁兒知道此事搪塞不過去,隨著那句「妾身定不辜負太子殿下所託」的出口,薛心藍及其肚中尚未出世孩子的命運均成定局。無緣無故多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洛沁兒心裡的滋味甚是複雜。與秦澤逸的每一場對決,她都從未失算過,而這場始料未及的對決她完敗了。
薛心藍完全不知自己肚中的孩子已經被秦澤逸作主給了洛沁兒,只是自顧自地待在房裡安心養胎。
季茹雅差點小產之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卻也沒放在心上,此事不是她幹的,誰也別想賴到她身上來。若是季茹雅真的因此小產,她肚中的孩子將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孩子,不論是長子抑或長女,她都會母憑子貴地水漲船高。想著想著,薛心藍的肚子有些餓了,狠厲的眼神瞪著新來的小丫鬟,「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把膳食端上來?」
「是。」新來的小丫鬟一臉的平靜,福了一福,出門去了。
望著小丫鬟離去的背影,薛心藍低咒道:「一個不如一個。」
小丫鬟扶在門上的手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關上門,逕自站在門外好一會後,才慢吞吞地走向廚房。
◎ ◎ ◎
「母妃,您和父王,還好嗎?」薛王妃的房裡,薛幽染有些遲疑地問道。她總覺得父王和母妃有些不對勁,很微妙的感覺,說不上來卻能感覺得到,不似之前的冷淡,卻也算不上親近。父王似乎誠心認錯,有意討好母妃;母妃則是不冷不熱,貌似疏遠。
薛王妃輕輕拍著懷中熟睡的楚君憶,面色平靜地道:「還好。」
「母妃,父王他是不是想跟您……和好?」想了半天,薛幽染還是用了和好二字。自她懂事以來,父王和母妃的關係就一直不好也不壞,奶奶還在世時,母妃每次去請安都會被奶奶拉著說給父王納妾的事。母妃總是沉默不語,只做聆聽狀。好幾次被父王撞見了,父王就會臉色陰沉地讓人叫薛二夫人來請安,然後奶奶就不說話了。
前世的時候,薛幽染覺得納妾並不算大事,若是嫁給秦澤逸,三宮六院是少不得的,儘管心中不滿,卻不得不認命,只要秦澤逸的心在她這兒,她不在意。後來嫁給楚凌旭,她甚至為他納了三房小妾。
然而這一世,當真正嫁給心愛的人之後,她才發覺納妾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般簡單。她開始漸漸明白母妃以往在奶奶面前所受的委屈,也開始慢慢發現父王對母妃有意無意的袒護。
「這麼多年了,哪有什麼和好不和好的,還不都是一樣過日子。」薛王妃臉上看不出悲喜,似乎說的不是她的事一般。
「母妃,您恨父王嗎?」若是這一世的楚呆子敢納妾,她定會鬧得楚家上下雞犬不寧!可是官家不比商家,哪個府上沒有一兩個庶子、庶女,更不用說皇家了。除了秦澤逸,其他的皇子和公主都是庶子、庶女,就是身分那般尊貴的固倫長公主,也是當年的太子側妃所生。母妃同樣生於官宦之家,這種事見得不比她少。
「曾經恨過。不是恨他納妾,是恨這個妾來得不是時候。環顧四周,哪家沒有一兩個妾,妳父王能堅持只有二夫人這一個妾,其實已屬難得。只是,還是會在意,還是會放不下。」輕輕的聲音帶著飄渺的感覺,那些回憶有甜有苦,其中的對錯早已難辨。
「母妃……」薛幽染走過去,隔著楚君憶摟住薛王妃。不管怎樣,她都站在母妃這一邊。
「小心、小心,別擠著小君憶了。母妃都一大把年紀了,什麼看不透,還用得著妳來安慰?好好過妳的日子,別讓不長眼的人犯到妳頭上,母妃就真的得到安慰了。」拉回思緒,薛王妃笑道。人到中年,半輩子就這麼過去了,也不知能有幾年可活,還有什麼好計較的。眼看著一雙兒女都已成家,還都和和美美,於她而言已經心滿意足。
「那也要看那些人敢不敢,您真以為您女兒是好欺負的?」薛幽染一臉的自信,明明是得意的模樣卻看得人直樂。
薛王妃臉上頓時笑意盡顯,敷衍道:「好好好,妳最厲害。」其實心中也沒怎麼擔心。薛幽染貴為公主卻下嫁楚家,楚家哪敢給她氣受,何況薛幽染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若是真有個什麼事,第一個倒楣的絕對是楚家。
這一年多來,她算是看清楚了,楚凌旭也是知道疼人的,斷斷不會讓薛幽染受半點委屈。現在薛幽染又為楚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可謂功不可沒。再過上一段時日,薛奇文自戰場回來,功勛、官職定是少不了,薛幽染的底氣就更足了。就算她和薛王爺百年之後,也不怕薛幽染沒有靠山照應著。
「反正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父王好好的、母妃好好的、哥哥好好的、嫂嫂好好的、我和小君憶也要好好的。」薛幽染唸完每一個人後,在薛王妃調笑的眼神中紅著臉理所當然地又加了一句,「我家楚呆子也要好好的。」
「就妳愛貧嘴,哪有叫自家夫君呆子的,也不怕別人笑話。」將楚君憶放在一旁的搖籃裡,薛王妃伸出手點點薛幽染的額頭,輕笑著嗔怪道。
一時大意說漏了嘴,薛幽染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辯解道:「也就在您面前說說,外人面前哪會這般不知禮數?」
「知道禮數妳還一直待在娘家?楚家奶奶和妳婆婆都是好性子,不跟妳計較,妳這個做人媳婦的不該拿捏拿捏禮數。」提起此事,薛王妃就要說上薛幽染幾句。楚家人給薛王府面子,薛王府自然也不能仗勢欺人,將禮數作全,薛幽染才不會讓別人抓住說是非的話柄。
「好了、好了,我明日就帶著小君憶回去還不行?」知道自家母妃的顧慮,薛幽染順從地說道。原本也想著這幾日回楚家的。楚君憶都滿月了,楚呆子再不理會楚家生意可就說不過去了。三弟楚驚哲的眼神已經越來越哀怨,就是公公也開始閒在家裡不管事了。
「那妳去跟妳嫂嫂說一聲。母妃這就去給妳準備些回禮帶回楚家。」示意王嬤嬤好好看著楚君憶,薛王妃說完便起身打點去了。
知道自家母妃又要為自己作排場,薛幽染也不阻攔,下次回門多帶點禮回來便是。
兩家都喜歡客氣,兩家還都受用這個客套,可是就苦了來來回回搬禮的人。
第二日,楚凌旭和薛幽染帶著楚君憶回到楚家,當然,身後跟著好幾箱的大禮。
見到楚君憶,楚奶奶和楚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攏。再望望好幾箱的大禮,兩人口上說著客氣,心中則開始盤算薛幽染下次回薛王府時該怎麼回禮才不失禮數。
薛幽染和楚凌旭相視一笑,任兩位長輩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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