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名震八方的女船王摔成一介痴女?
看她耍起魯班奇技無人敵,機關盡使立聲名,
權傾天下的司馬大人更是護短出名,
讓她捅破了天去也無虞!
「狂上加狂」霸氣絕倫的甜寵愛戀,切勿錯過!
李若愚出事,對於百姓來說,竟是比大楚皇帝被篡權架空還要驚魂動魄,
那可不是尋常人家裡裹著小腳,掐著針線度日的婆娘。
李家商隊縱橫大江南北,而撐起李家門面的重擔便在李若愚的肩上,
年方十七歲的她雖然是一介女流,可是從小便聰慧過人,名震八方,
上門求親者絡繹不絕,媒婆擠掉的繡鞋簡直能填滿聊城外的運河。
而褚勁風的閻王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名言就是逆我者死,
是大楚出了名的惡人,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何止千萬?
可李若愚被誰招惹不好,偏偏是這樣不好打發的男人。
第一章
城北的李家二小姐傻了!
這種匪夷所思的消息如同秋天的芒草被野火點燃,無須風勢助長,瞬間便蔓延到聊城方圓鄉里的耳中。
聊城不過是大楚亂世的江南小城,雖然北方軍閥混戰,烽火不斷。可是這偏處江南的古城小鄉卻不受戰亂侵擾,依然過著古風淳樸,平緩而和煦的生活。
偶爾會在這一池死水裡稍微掀起些波瀾的,是聊城世代經商的李家商隊外出歸來時帶回的一些消息。
可無論是今日大魏的外戚白家一舉掌握了朝綱,還是明日北方揭竿而起的袁術攻占下了北方半壁江山,這些個風起雲湧的大事,其實都不關聊城父老什麼卵蛋閒事兒。
畢竟誰當了皇帝,這瓷碗裡每日下飯的醃脆瓜還是那麼的酸爽,泡在泥壺裡的撚茶葉子也依舊清香,只須茶餘飯後聽上一聽,這懶散的一天便在落日餘暉裡囫圇過去了。
可是城北的李二小姐出事了,對於聊城父老來說,竟是比大楚皇帝被外戚白家篡權架空還要來得驚魂動魄。
李二小姐是什麼人?那可不是尋常人家裡裹著小腳,掐著針線度日的婆娘。李家商隊縱橫大江南北,甚至曾經為大楚朝廷航運過軍需輜重,憑藉的便是其高超的造船技藝與豐富的航運經驗。而自從李老爺去年因病過世後,撐起李家門面的重擔便傳遞到了李二小姐李若愚的肩上。
李家到了這一代,香火單薄,唯一的嫡子只有七歲,剩下的兩個嫡出女兒,便是已經嫁人的長姊李若慧,還有年方十七歲的二姊李若愚。
這李若愚雖然是一介女流,可是從小便聰慧過人,出入於她爹的書齋,竟是耳濡目染下,自行設計了可日行千里的破風小舟,匿名參加了當年的造船舟賽並一舉奪冠,名震八方。
從那時起,李老爺深思熟慮後,做出驚人之舉,將一向傳兒不傳女的李家造船祕笈踏浪舶譜傳給了自己的二女兒李若愚。
這李若愚也不負其父之偏愛,竟是將李家的造船技藝再次發揚光大,李家船舶萬金難求,這李家的二小姐更是無價之寶,上門求親者絡繹不絕,媒婆擠掉的繡鞋簡直能填滿聊城外的運河。
李若愚小小年紀,卻自有一番主意,竟是對外宣稱李家技藝不可外傳,若是真有心儀於她者,當是肯於入舍李家,做個倒插門的女婿。
可就是提出這般苛刻的條件,前來求親者還是絡繹不絕。最後,江南世家沈家的二公子沈如柏風度、才學出眾,贏得了李若愚的芳心,幾年前訂下了親事,原本是要下個月便要成婚了的,但是這麼個冰雪聰明的奇女子,竟是在一次墜馬意外後,傷了頭部變得痴痴傻傻,真是讓人忍不住嘆惋著,可真是天妒紅顏啊。
嘆惋之餘,聊城父老的是非之心也是按捺不住了,都道是患難見真情,如今曠世才女變成了痴兒,那沈家的二公子是否還痴心不改入贅李家呢?
「當然不能結成這門親事了!」說話的是沈家的夫人沈喬氏。
放下手裡的玳瑁水煙管,半躺在軟榻上的沈喬氏挑著細眉漫聲道:「柏兒,你可是要三思而行,他們李家就算再富可敵國,也不過是一介商賈,原是高攀不起我們這樣的簪纓世家。若不是到你爹這一代,我們沈家官運不濟,你大哥在朝堂之上又受了王琦亂黨案的牽連,被左遷至嶺南那不毛之地,我是萬萬不會允了你委屈自己入贅至那潑辣婦人的家中……」
說到這,她緩了一口氣,又呼嚕嚕地吸了一口水煙,在繚繞的煙霧中接著道:「原是想著那李若愚雖無嫻雅婦德,好歹也是獨得李家奇技,又是與朝中的外戚白家交情甚好,能助我們沈家一臂之力,可如今竟是摔傻了那唯一可取的頭腦,你還要她做甚?」
在沈喬氏說話的當口,沈如柏依然埋首於案頭,梳理著手裡的幾本佃農帳冊。好不容易等到了沈喬氏說得又是歇了一口氣,開始呼嚕嚕地吸起了水煙,他才慢慢地抬起頭,微微瞇著一對俊目,道:「娘,這樣的話請止於兒子的書齋,莫要入了旁人的耳中。我與若愚乃是兩情相悅定下的終身,豈可因著她遭逢了意外,便背信棄義,而被世人唾棄。」
沈喬氏聽了,再顧不得嘴裡的水煙,急急地坐了起來,氣憤地敲著榻沿兒道:「那個李二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的湯藥,這般執迷不悟,難道你真要『嫁』入那李家,一輩子伺候那個痴傻的姑娘不成!」
沈如柏記下了最後一筆帳,便放下手裡的毛筆,站起身來,高聲招呼書齋外的書童備好馬匹準備外出。
沈喬氏雖然知道她的這個二兒子向來心思難測,可是如今眼見他竟是這般執迷不悟,罔顧她的勸導,惱得也是順不過氣來,直直地站了起來,準備再訓斥兒子一番。
可是還未等她開口,沈如柏已經轉過了臉兒,冷冷說道:「上個月府裡有三百兩銀子對不上帳,聽管家說是娘您調撥了修繕祠堂的銀錢給了舅舅家。」
沈氏沒想到兒子突然問起這由頭,不由得表情微微一滯,只聽沈如柏接著說道:「您也說了,如今我們沈家式微,大哥不在,這沈家的門楣要靠兒子苦苦支撐,如今我們沈家已從數年前的入不敷出,到現在尚有盈餘,娘您的衣食無半分減損,就算您手裡這滇南菸絲乃是白銀五十兩一錢,也從未有一日斷供。
兒子不求其他,但求娘看顧好沈家的家宅銀庫,便是兒子之福、沈家之幸,至於其他,還望娘不必煩憂、叨念。」
這冷風一般的話語,只讓沈喬氏的臉上青紅一片,她乃是富庶之家出來的小姐,從小錦衣玉食,順風順水,她去世的夫婿還有大兒子都是對她百依百順,唯有這二兒子,也不知是隨了誰的性子,貶損起自己的娘來竟是不假辭色,真是讓人氣結。
說話間,沈如柏已經丟下猶在發愣的娘,來到了府門前,翻身上馬,一甩手裡的熟皮馬鞭,直向城北的李家奔去。
◎ ◎ ◎
就在沈二公子沈如柏到達李家時,門房的下人通稟說是李夫人外出尋訪名醫,要到晚上才能歸府。
沈如柏聽了,只是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轉身離開,只是將馬鞭遞交給了門房,然後便一路輕車熟路,徑直去了李家的後宅。而李家的下人們也是習以為常,並沒阻攔。
因為下人們都知道,自家的二小姐李若愚從來都不是深閨裡嬌養的女子,她與沈如柏雖然尚未成親,卻是感情甚篤,自從三年前訂下親事後,沈李兩家又是合開了幾間商號,所以沈如柏經常來到府上與小姐見面商談著生意上的要事,在下人們看來,這尚未入贅的沈如柏便是如同自家人一般親近。
若不是因著一年前他們家老爺去世,二小姐要為爹守孝,二人早就成親了,何至於拖延到了今日。而二小姐說不定便能躲過那次災劫,何至於墜馬。咳,說到底,這都是上天的劫數啊。
當沈如柏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後花園的月牙角門時,花園水池中的涼亭裡傳來的一聲脆響讓他停住腳步,抬眼望去,在幾簇盛開的英丹花的掩映下,涼亭裡那抹稍顯羸弱的背影越加顯得寥落。
只見那女子背對著他跪坐在石版地上,如同錦緞一般的長髮沒有挽起,只是隨意地任著青絲飛瀉,在單薄的肩膀上顫動著。
沈如柏微微瞇起狹長的雙眼,抬起長腿緩步走上長亭,來到那羸弱的身影之後,低頭一望,才發現她似乎打碎了一只白玉茶盞,在一片凌亂的碎玉中正無措地抹著衣襟前沾染的茶漬。
那片溼薄的布料因著濡溼,緊緊貼服在女子姣好的胸前,微微映襯出了裡面桃紅色的肚兜花紋,隨著呼吸起伏,優美的弧線讓人不禁微微凝滯了呼吸。
似乎是瞟到了身旁的大鞋,女子有些遲緩地抬起頭,光潔美好的額頭下是雙蘊含著春水波光般的大眼,只是這雙美目似乎失去了昔日的幹練精明,略顯呆滯怯怯地望著身旁高大英俊的沈如柏。
沈如柏並沒有出聲,似乎在微微調整著呼吸。雖然已經過去足有兩個月了,可是每次見到了李若愚迥異於以往鎮定嫻雅的怯懦樣子,他還是會稍有些遲疑。
摔壞了腦子後,這個昔日八面玲瓏的女子便再說不出完整的語句,聽從京城請來的名醫說,許是血塊凝結,一時間阻塞了心智,便是如同三歲的孩童一般,衣食起居都是要慢慢教養才好。
今日也不知怎麼,李若愚身邊一個下人都沒有,就這麼孤孤單單地待在涼亭之中。
李若愚因著這段時日來的臥床,以前總是出入船塢而晒得有些黑亮的皮膚竟是因為許久不見陽光而漸漸恢復了本來的賽雪瑩白。兩片紅唇如同沾染了櫻花蜜汁般泛著光暈,本來便是精緻的下巴,這幾日顯得越加的尖細,在濃黑的秀髮掩映下那臉龐越發小巧了。
李若愚的才氣橫縱南北,在商賈之家裡錘鍊出來的潑辣往往讓李家的對頭、敵手恨得咬牙切齒,經年的風吹日晒,又不喜好胭脂修飾,總是會教人忽略她原本的容貌也有名動天下的資本。可是如今因著摔壞了腦子,這方過破瓜年華的少女便是盡卸去了往日尖利的毒芒,毫不掩飾地展現出了硬殼之下隱藏的鮮美、嫩軟。
沈如柏在李若愚怯懦的目光裡慢慢地蹲下高大的身子,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嫩滑若脂的臉頰上輕輕滑動。
長指摩挲了一會,便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那兩片櫻唇之間,稍作盤旋,竟是慢慢滑入了她的唇內,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微微的涼意盤繞在她嫩滑的舌尖上。
李若愚被那長指撥弄得極是不適,便是掙扎著要躲,可是小巧的下巴卻被沈如柏另一隻有力的大掌扣住,一時擺脫不得,無法閉合的檀口不能自持,自嘴角慢慢延伸出一絲香涎,那雙美目裡自然也是積蓄了少許委屈的淚意。沈如柏的眼眸黯了幾分,微微低下頭,朝著自己身前瑟瑟發抖的人兒又壓低了幾分。
可就在這時,月門的那一側卻是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二小姐、二小姐,您在哪裡?」
李若愚的貼身丫鬟攏香一臉焦灼地衝進了花園的月門,一抬眼,便看見了沈如柏蹲在涼亭裡的高大背影,因著他身形偉岸,一時間竟是看不清他身前的情形,待得又走了幾步,才看見沈如柏扶起了坐在地上的李若愚。
方才府裡的周姨娘周氏帶著庶出的三小姐李璿兒在此間飲茶,雖然人已經回院了,可是滿桌子的茶具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她也是疏忽,剛去廚房裡看著湯藥的工夫,守著門下的婆子柳媽去了茅廁,她家二小姐竟然是悶聲不吭地一個人晃悠到了此處,看那情形應該是手腳不利索,打翻了茶盞,也不知傷到了手腳沒有。
等攏香走到了近處,才看見李若愚泛著嫣紅的嘴角邊竟然還流著一絲口水,心內是一陣的酸楚,只是短短的幾個月,她那聰慧過人的二小姐竟是落得這般痴傻,流了口水而不自知的田地,可是還有再好轉的契機?
還未及攏香出聲,沈如柏已經面色不愉地問道:「怎麼二小姐身旁沒有伺候的下人?我方才來時,她便摔倒在地,若是出了意外被碎片刮傷可如何是好?」
攏香一臉愧色,連忙福禮道:「都是奴婢該死,一時大意,讓小姐一人出了院子。」說著便要伸手去扶住李若愚。
可是沈如柏卻是長臂一展,打橫抱起了李若愚,然後便穩步朝著李若愚的內院走去。可是李若愚也不知又起了什麼性子,竟是扭著身子不肯讓沈如柏近身,一時被那鐵臂抱得甚牢,不能得了自由,竟是嘴裡咿咿呀呀,伸出一雙纖手,用略長的指甲在沈如柏的俊臉上抓撓出幾道血痕。
饒是這般,沈如柏竟是不怒不惱,微微搖晃著手臂,也不躲閃,只任憑著李若愚抓撓,嘴裡溫言道:「若愚乖,方才摔到,也不知傷沒傷到筋骨,待我抱妳入了屋內,教郎中檢查一番。乖,一會便放妳下來。」
有道是患難見真情,這兩個月來,無論是李若愚墜馬後昏迷不醒,還是醒來後殘損了神志,既不認人,也不言語,這沈如柏都是不離不棄,沒有露出絲毫厭棄之色。誰不知沈家的二公子文武全才,更是儀表堂堂,容貌昳麗,堪稱美男子。若不是沈家這些年來式微得很,祖上曾經官至宰相的沈家兒郎是斷斷不會入贅李家的。
原本他們府裡的下人與李夫人一樣,當初聽聞沈如柏允下了自家二小姐李若愚提出的苛刻要求時,都是心存懷疑,疑心這注定不能繼承沈家世襲封號,又在京考中名落孫山的二公子沈如柏,乃是衝著李家的財富而甘心入贅商家。
可是這幾年來,眼看著沈如柏這原本不通商賈之術的官家公子竟是在自家小姐的點撥下,將幾間商號經營得風生水起,徹底扭轉了沈家入不敷出,典賣祖傳的窘境,足以見得這二公子絕不是個不事生產的紈褲之輩。
聽說,那沈家被貶官的大公子沈如松也是要鹹魚翻身,重得白家的青睞,重新述職歸京,這沈家東山再起指日可待。此時自家小姐又是身染惡疾,若是沈如柏悔婚,退掉這原本就不大相配的親事,旁人其實也是說不出什麼的。
但這沈如柏幾乎每日都登門看顧自家小姐病情的模樣,竟是一往情深,不離不棄,真是教人感動。自家小姐雖然身遭不幸,卻能得這有情有義的夫君,也算是後半生有了安穩的著落了。
想到這,攏香又是眼角一紅,忍不住替自家小姐落了眼淚。
待得沈如柏抱著李若愚入了內院,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李若愚早就憋紅了一雙嫵媚大眼,抓著床榻上的繡花軟枕不管不顧地朝著沈如柏砸了過去。
沈如柏並沒有躲閃,任憑著她一下下地捶打,心內卻是想著,這性子倒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還是如同受傷前那般要強,不能受半分委屈。
攏香看不過眼,連忙擋在沈如柏的身前,好生軟語規勸了半晌,才教李若愚平穩了情緒,捲了一床的水緞軟被,任著長髮盤繞,懨懨地蜷縮在了床角。
就在這時,下人來稟報沈如柏,說是李夫人歸府了,於是沈如柏便隨了那下人到了前廳去見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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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的心緒起伏,嘔心勞力,竟是讓李夫人的鬢角又蒼白了幾許。她本就是不愛操心之人,嫁入李家後,便是夫君料理妥當府裡的一切,後來夫君離世,又是自己的二女兒李若愚獨當一面,料理了府內外諸事,她也落得清靜自在。
可是誰承想只是一次尋常外出,竟是讓她二女兒墜馬變得痴傻,她乃是年近五十得幼子,本就精力欠損,如今府裡的大小事務如潮水般一股腦地朝著她湧來,幸而有未來的乘龍快婿沈如柏在一旁替她料理妥當了船隊、商鋪事宜,又有李家的管家、伙計看顧著,不然這李家的基業便是要盡毀在她這個婦道人家的手上了。
如今在李夫人的眼裡,這沈如柏可是堪比自己的親兒一般。待看到了沈如柏臉上新鮮的抓痕,竟是面色一窘,微嘆了口氣道:「可是若愚抓撓的?」
沈如柏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微笑著說:「方才我不小心,路過庭院時被樹枝刮蹭了,夫人不用介懷。」
可沈如柏越是這般謙和,李夫人心內越加過意不去,「原是不知你這般的心細穩重,我兒若愚還不知足,出事前鬧著要與你解除了婚約。如今她已經是這般模樣,眼看著不能見好,我雖然身為娘心疼著她,到底是不能昧著良心禍害了別家的公子,依著你的品貌當應另覓良配。
先前若愚寫下的解聘婚約的書信還在,只是當時她出事得突然,來不及送到你府上,現在看來倒是因果報應。
原是我的女兒對不住你,如今我且替她解了婚約,那書信上的日期做不得假,便是旁人要說你的閒話,那書信就是憑證。無論你將來娶了哪家的小姐,我自會當你是我的半子,絕不會怨你半句。」說著,李夫人命一旁的丫鬟拿來一封以蠟油封口的書信,上面娟秀而不失力道的筆體正是出自她二女兒李若愚之手。
李夫人說話時,沈如柏一直耐心、有禮地恭聽著,只是聽聞李若愚要解除婚約時,似乎難過地皺了下眉。
當書信遞交到了他手上後,他輕輕地抽出了信紙,略略地看了一遍後,出聲問道:「夫人可知若愚為何要與晚生解除婚約?」
李夫人略微愧疚地頓了一下,搖頭道:「你是知道的,她的主意向來是自己拿慣了,便是上次從京城押運那匹輜重歸來,突然跟我開口提出解除婚約,再細問她便是閉口不言。總之,是我們李家教女無方,還望沈公子你不要怪罪若愚。」
沈如柏聽到了這裡,長指微一用力,那紙書信便是盡成了碎末,然後開口道:「若是若愚無事,她心中另有良配,如柏絕不敢忤逆她之意。可是如今她成了這樣,就算李家衣食無憂,以後夫人您若是不在,又有誰會盡心照料若愚?沈某不才,願盡心照料若愚一世,還願夫人成全了沈某。」
這般言語,竟是讓李夫人的眼淚不能自持,女兒成了這樣,終身大事怎麼能不讓人煩憂。若是別人,她斷不能放心,可是沈如柏向來是個誠信的,他肯這麼說,必定是抱定了決心,絕不會嫌棄她女兒,頓時淚如雨下,「你竟是這般有情有義,若愚她還是有福的……」
沈如柏起身撩起長襟跪在了李夫人的面前,繼續言道:「家兄不日要進京述職,他寫信與我,因著京中白家要組建水軍,需要急訂戰船,那戰船的圖紙,若愚一早便交給了我。
此事事關國事,所以需要在京中暫居幾年,若愚年紀不小,若是這般一直不成禮,倒是白白遭了閒話,所以我想盡早娶了若愚入門,帶她一同進京,只是當初她言明,需要我入贅李家,可如今離鄉在即……」
還沒等沈如柏說完,李夫人連忙打斷了他的話,「我的女兒原本就是我行我素、驚世駭俗的性子,她當初那提議,若是招攬個尋常農家、商賈的子弟還好,你們沈家世代為官,原本就不妥,虧得你慣著她,不管不顧地應了下來。若愚原本要招夫入贅,也是礙於李家造船的技藝不能外傳。
如今她……已經這般,就算是有家傳的祕技,也是記不得半分,倒也免了外傳之虞。若你肯娶,休要再提入贅的話題,我們李家可不是胡攪蠻纏之輩,自是不能讓自家的女婿受了委屈。只是現在若愚的性子如同三歲幼兒,實在難為賢婦,若是與你成親,這、這洞房新婚恐怕是會嚇了她的。」
沈如柏似乎早就猜到李夫人的顧慮,緩聲開口道:「夫人多慮了,我一向敬愛若愚,將她娶在身邊也是為了便於照顧,豈會如魯莽急色的小子一般驚嚇了若愚。若是她不願,沈某絕對會同她相敬如賓,絕不教她受了半分的委屈。」
李夫人向來是個耳根子軟的,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李若愚在生意上是招惹了什麼難纏的對手,在她昏迷不醒時,竟是幾十家各地商鋪被人查抄,就連管事的掌櫃、伙計也被人抓入了官府,幸而沈如柏一力周旋,才算是保全了十幾位忠心耿耿的伙計,可是那幾十家商鋪卻是再也要不回來。
再一打聽,只聽說是李若愚先前得罪了一位褚姓的司馬,他從中作梗,這才讓李家店鋪遭殃,損失慘重。
連日來的耗費心神,早就讓李夫人對沈如柏言聽計從,見沈如柏如今跪在自己的面前,懇請自己將那痴傻的女兒嫁給他,還有什麼可退卻的?
依著李若愚現在這樣的情形,就算是真有還有人誠心登門求親,也必定是圖謀著李家的家業,哪裡會有沈如柏這般品性純良,當下便是含淚允了下來。
待沈如柏告辭離去了後,李夫人便站起身來去看李若愚。這幾日她連連拜訪名醫,可是聽聞了李若愚的症狀後,這些杏林高手卻都是連連搖頭,生怕頑症敗壞了自己的名頭,不肯出手救治。
待得李夫人入了李若愚的閨房,只見李若愚換了一身月牙白的對襟小襖,正低頭把玩著一件檀香木打造的連環套,這原是她七歲的幼弟賢兒的玩具,如今一股腦盡拿到了她的房中。那麼多的玩具裡,獨獨這一件很得李若愚的青睞,從昨日起便把玩個不停。
李若愚昏迷了足有一月,又是因為連日的高燒,醒來之後竟是記憶全無,又不認人,初時幾日都不肯讓人近身,只是一個勁地砸摔著物件,後來家人小心著誘哄,才讓她的情緒平復,可是先前名動江南的才女卻再也難尋半分風采,舉止性情就是個稚齡幼童。
雖然跟旁人都不大親近,她倒是跟七歲的弟弟親暱得很,賢兒拿來的那些個玩具擺設,她也能興致勃勃地玩上半天。
李夫人看著自己這嬌憨之態畢現的二女兒,又是忍不住悲從中來,可是還來不及垂淚,突然看見李若愚抬起了下巴,大眼兒撲閃著歡喜的光芒,揮動著手裡盡解開的連環套,得意地咿呀叫著,惹得一旁的垂鬢小兒竟是在一旁露肚打滾,「二姊,妳要氣死賢兒了,我玩了幾天都沒解開,妳怎麼不到兩天便解開了?」
說著賢兒便扯著快要掉的褲子飛撲到了李夫人的懷裡,「娘,書院的六福他們都說我二姊傻了,賢兒氣不過,還跟他們打了一架。可二姊一直不肯跟賢兒說話,她為何還是比賢兒厲害?她可是在裝病不成?」
聽著兒子的童言無忌,李夫人摸著他胖嘟嘟的小臉兒,看著二女兒甩了連環套,又擺弄起旁的玩具,柔聲道:「那副連環套本就是你二姊小時的玩具,後來又留給你。她自小聰慧過人,四歲時便獨立解了那連環套,惹得你爹驚喜連連。
她的閨名原是叫若惜,可是後來你爹卻是親自為她改名為若愚,其用意便是生怕她太過聰慧反而折損了福蔭……」說到這,眼底又是一酸,心道,老爺當初你一意改名,可想到了今朝女兒的境遇?
賢兒聽了娘的話,頓時有些疑惑,不由得回身去看二姊,心想,人若是聰慧,不是好事嗎?書院的先生總是罵他笨,怎麼到了二姊那,反而成了禍事?
又見那往日裡總是不怒自威的二姊,此時倒是儀態全無地倒臥在綿軟的西域波斯地毯上,甩著沒有穿著鞋襪的玉足,一副自得其樂的嬌憨模樣,不必如他一般,日日要去書院熬度,如此看來,倒也真是件好事。
李夫人說到這,又是溼潤了眼眶,鬆開兒子,走到了躺在地毯軟墊上的二女兒身邊,充滿愛戀地摸著她光潔的額頭,看著她精明盡失,卻是一派天真懵懂的眼神,輕聲說道:「你二姊是不會裝病的,她最孝順,豈是會讓家人這般肝腸寸斷。可是她也不是像外人說的那般是個痴兒,她只不過要跟賢兒一起再重新長大一次罷了。」
李若愚任著身旁的婦人輕撫,嘴裡吐著不成句的調調,纖細的長指快樂地轉動著手裡的彩面花鼓,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另一頭,沈如柏入了李府時,他的管事沈墨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一直等在門房,見他出來,便隨著他一同出了李府,小聲稟報道:「二少爺,方才京城裡的人跑來回話,褚司馬褚勁風的門路實在是走不通,北方運河上的那批貨算是肉包子打狗了,咳,要不回來啊。
若愚小姐這次的禍事實在是闖得大了些,這普天之下,有誰不知那鬼見愁褚勁風乃是睚眥必報的性情,他為人向來陰冷,不講情面,若愚小姐竟然膽敢拖延了褚司馬的那批輜重,害得褚家軍差點在與北方袁術的會昌一戰裡盡被殲滅,聽說褚勁風也受了傷……這樣的大禍,除了她李若愚,誰也沒法子收場啊。」
沈如柏輕輕轉動著手裡的玉扳指,沉默了一會才說:「若愚她一向不會幹這種落人口實的蠢事,怎麼這次卻……先前的那些被扣押的伙計不是盡被放回來了嗎,難道那褚司馬反悔了?」
沈墨搖了搖頭,小聲道:「幸好國舅爺白川曦因著要仰仗若愚小姐造船,又看在您親筆書信的分兒上,強令官府放了人。可是褚司馬與國舅爺向來是宿敵,姓褚的壓根不買國舅爺的帳,這以後會不會下絆子、找麻煩,都是不好說的。說不定若愚小姐這次墜馬就是褚司馬派人指使的,您說他會不會再派人?」
沈如柏聽到這裡,眉頭一皺,復又平靜下來,沉聲道:「聊城可不是他褚勁風的漠河城,此地常年有白家一系的駐軍,豈會任著他胡來。你去城外的駐軍營裡,帶上我的書信,讓他們派些精幹的人馬來守衛李府,在成禮的期間,不能讓若愚少了一根汗毛。」說完,便飛身上馬,揮動長鞭疾馳而去。
沈墨待在原地,忍不住又長嘆了一口氣。那李若愚小姐向來都是指使慣了自家少爺,一個官家出身的少爺卻要為個商賈女子鞍前馬後,虧得他的二少爺還如此盡心為她著想。可是現在闖了這麼大的禍事,她倒是好,一傻了之,剩下的爛攤子還要他的二少爺來收拾。李若愚,妳真是我們少爺命裡的剋星!
想著前些日子傳來的那褚勁風吃了敗仗又受了傷的風聲,本以為這褚司馬會萎靡、困頓下去,可誰知道竟是當夜親自率領一隊精英,摸進了敵城,趁著敵手慶功時,刺殺了對方的元帥,打開城門一夜屠戮了全城的兵將,一雪前恥。
沈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禇勁風這褚閻王的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名言就是逆我者死,這大楚出了名的惡人,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何止千萬?
而李若愚招惹誰不好,偏偏是那個妖面鬼見愁……咳,被那一位盯上,還真不如大頭朝下摔出個混沌無知呢。
這一刻,沈墨分外地羨慕李家那傻透了的二小姐。
◎ ◎ ◎
李若愚小姐要出嫁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李府上下。
人都道難為商人婦,可是李夫人與亡故的李老爺夫妻二人甚是和睦。
只是李夫人誕下李若愚時就是年歲偏大,因為是難產,傷損了些根本,當時郎中斷言再難有孕,她憂慮著不能讓李家香火延續,這才央求著夫君,納了農戶之女周氏為妾,可是周氏入門後,她夫君也沒有厚此薄彼冷落了自己的正妻,相比與農戶出身的周氏,出身書香之家的她更得李老爺的敬愛。
許是夫妻的情深感動了上蒼,周氏入門後也只是生下庶女李璿兒,而正室李夫人竟是在四十六歲高齡時一舉得男,生下了小公子李若賢,小名賢兒。
可惜李老爺染病,竟然撒手人寰,幸而二女兒李若愚能幹,才支撐起了這李府的門面。雖然只是操持了這李家兩個月,可是一向養尊處優的李夫人卻已經是心力憔悴,只覺得有心脈盡斷之感,難為自己的二女兒這些年來小小年紀竟是怎麼支撐過來的,許是老天也看不過眼,才降下此劫,讓自己的女兒也歇息一下吧?
心內存著對二女兒的憐愛愧疚,李夫人置辦起嫁妝來自然更是盡心盡力,李家獨獨不缺錢銀,南來北往的奇珍異寶也是經手無數,更是不要錢般往府宅裡搬,府裡兩日來倒是熱鬧得很。
這日姨娘周氏帶著自己的女兒李璿兒到李夫人的房內請安,順便把自己新縫的一對龍鳳枕拿來給李夫人過眼。按著聊城當地的風俗,女兒出嫁,做娘的是要親手動針線縫上一對繡枕的。
「姐姐這些時日盡是哭紅了眼,倒是不宜動起那害眼的針線。若是不嫌棄妹妹我手粗,便拿這對繡枕給二小姐用吧。」周氏生得甚是清秀,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當初媒婆尋了幾家的女兒給李老爺挑選,他便是看中了這周氏的性子溫吞,不會進了宅子就生出爭寵的事端,這才選了這周氏入門。
這麼些年來,這周氏也是處處逢迎著李老爺、李夫人,正妻與妾侍間倒是一團和氣,相安無事。
李老爺走得早,李夫人有時竟是覺得自己當初勸李老爺納妾是對的,起碼這孤兒寡母的府宅裡也有說話的姐妹,打發著寂寥的後半生。
李夫人接過了那對繡枕,摸了摸那精緻的針線,笑著說道:「妹妹可真是體貼,我的針線活一向不行,就算是真的動手去繡,也不及妹妹的樣式精緻,妳也是有心了,竟是不聲不響地把我原本要做的活計都做了。
只是若愚她這輩子的頭等大事,我這當娘的豈可憊懶了,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也要獻醜地親繡上一對,還要勞煩妹妹替我畫上圖樣,到時連妳的這對一起入了妝奩便是了。」
周氏聞言,溫存地一笑,又陪著李夫人挑選了下人呈送來的足金拉絲鑲嵌了寶石的龍鳳鐲子後,這才又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這沖喜是好事,二小姐得了個體貼仁義的夫婿,可見也是上天垂憐,待得嫁過去之後,只要悉心調養,假以時日,必定能大有起色。」
如今這李夫人也是能稍微坦然地接受自己二女兒的現狀,聽聞了周氏之言,長嘆一口氣道:「但願如妹妹所言。」
周氏頓了頓,又是言道:「只是現在二小姐心智不全,那沈公子雖然也是心細、體貼的,可是京城距離這聊城甚遠,就算有陪嫁的丫鬟、婆子在身邊伺候,也是不甚得力的。二小姐身邊若是沒有親近、可信之人,夫人豈不是心心念念,牽掛不已?」
周氏這番話正是李夫人心內一直憂慮的,這一下被點了七寸,頓時有些焦慮了,「那依著妹妹所言,該是如何是好?」
周氏看了看身旁一直低頭不語的女兒,這李璿兒年方十五,生得倒是極為秀美。
輕輕收回目光,周氏這才溫言道:「那沈家乃是官家大戶,雖然沈公子重諾要娶了二小姐入門,可是二小姐若是一直不見好,難保沈公子不會納妾入府綿延子嗣,要是妾侍是個性子和善的還好,想必不會虧了二小姐,可若是個性子刁毒的……那些個別家後宅裡的髒汙事情還少嗎?畢竟並不是個個大宅都能如我們李家這般和睦。」
一聽此言,李夫人只覺得腦子一下子便炸開了,在後宅夫人詩社集會上聽來的一些匪夷所思的後宅是非,頓時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過了一遍,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會被人欺凌,一半身子都是冰涼。
李夫人是個沒主意的人,聽了風便是覺得要下雨,當下便有心退了婚事,可是如今這日子已定,請帖都發遍了聊城府宅。
聽說沈如柏人脈甚廣,結交官宦無數,甚至連設在江南,負責採辦皇家御貢的織造府都派出了管事魏公公前來觀禮。
現在若是退婚,別說沒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有,那沈家的臉面也要被李家的悔婚盡數撕扯得七零八落了。
李夫人原本就是個重禮節、講臉面的,只一想想退婚後的混亂,另一半身子也像浸在了冰窖裡。
周氏看著李夫人無措的模樣,趕緊握著李夫人的手,寬慰道:「姐姐莫急,凡事都有個解決的法子。說起來,什麼也比不得血脈相連來得可靠,與其指望著沈家姑爺將來招納個賢德的妾侍,倒不如讓璿兒陪著二小姐一同嫁過去,同是自家的姊妹,將來無論是馬高蹬短,都是有璿兒一力照料著二小姐,這樣妳我就算身居聊城,也可解了心內的焦慮不是?」
這般提議,可是李夫人連想都沒有想過的。娥皇女英共侍一夫雖然是千古佳話,可是放到自己那特立獨行的二女兒身上便是洪荒神話一般荒誕,而不能實現了。小小年紀便走遍了南北的女子,連眼睫毛都是空的,豈會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李夫人忍不住想起每次她提及自己當初規勸夫君納妾時,李若愚便是冷面相對,一雙早熟世故的大眼看著她,竟是隱隱透出恨鐵不成鋼之意,做娘的被個女娃這般鄙夷,也是足足讓人汗顏了。
「這、這怎麼可以呢?就是對璿兒也不公平啊。」李夫人直覺便是要回絕的。
可是李璿兒卻抬起了頭,輕聲說道:「大娘,若是為了二姊,璿兒情願為妾,只要能近身照料二姊,璿兒也算是對大娘略盡孝道了,還望大娘成全。」
「還是不可,若愚的性子妳們又不是不知,若是她好了,知道我這個做娘的這番安排,她、她可是要惱的。」李夫人雖是個沒主意的,卻直覺這法子不妥,還是要一意回絕。
周氏看著李夫人不肯,便是微微嘆了口氣,低聲訓斥著自己女兒,「早就說妳了,妳雖然心疼二姊,可是陪嫁過去也是不妥,就算妳大娘願意,那沈家二公子可是個眼界高的,依著他的前程來看,將來就算真要納妾,也不會是一般人家裡庶出的女子,少不得要揀選個有氣度的官家小姐,妳又何必現在為難妳大娘呢。」
這番看似譴責女兒的話語落在了李夫人的耳中,頓時又教李夫人心內翻滾。周氏的提議雖然看似杞人憂天,卻入情入理,現在沈家漸漸復興,將來那沈如柏若是真的高升了,趨炎附勢的女子怎麼會少。自己的女兒若是不好,可、可該是怎麼辦?
這麼一想來,李璿兒當真是心疼著她二姊,早早未雨綢繆了。李夫人當下便是不讓周氏再責備李璿兒,嘴裡遲疑地道:「其實妹妹妳說的也是有理,只是這樣實在是太委屈了璿兒……」
李璿兒聞聽出李夫人話裡迴旋之意,當下微微抬頭,輕聲言道:「能跟二姊在一處,有什麼委屈的,大娘只管放心,過門後璿兒會盡心竭力照顧著二姊,定然不會讓她受了半分委屈。」
眼看著天大的難題便這般圓滿地解決了,李家的女眷們還未來得及展顏一笑,便聽到門外傳來清亮的冷語,「二妹還未出嫁,她的丈夫便被瓜分安排妥貼了,二娘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話當真是刻薄至極,眾人循聲看過去,只見一個一身騎馬裝,英姿颯爽的女子施施然立在了客廳的門前。
李夫人抬眼一看,淡了些久別重逢的欣喜,只瞪著眼說:「若慧,妳在胡言什麼!」
原來這說話的,正是李府已經出嫁的嫡長女李若慧,她比李若愚年長了十三歲,嫁給了武官劉仲為妻,後來便跟隨丈夫調任去了常州。
常州離著聊城不算太近,李若慧收到她娘親的書信,知道自己的二妹出事後,便日夜兼程趕回娘家。
聊城不大,父老鄉里都熟識得很,所以李若慧騎馬入城時,便有人向她賀喜李府好事將近。原是心內感動著這沈家二少沈如柏倒是個情義兩全的,並沒有因著妹妹的惡疾而回絕了親事。
等到了李府,她這急性子的也不用管家通稟,自己箭步便來到了客廳門口要見娘親,哪裡想到卻是聽到了周氏向娘親進言,要將庶出的三妹妹給沈家二少做妾,於是便急急收了腳。
李若慧本以為這般荒誕的提議,她娘親會一口回絕,哪裡想到這耳根向來綿軟的娘親竟是這般急轉直下,竟是有要應允之意,當下便是脫口而出,打斷了娘親的話。
李若慧雖然是女子,但從小就喜舞刀弄槍,那性子也不是個尋常宅院裡的女子的路數。害得李夫人常常感慨,為何自己生養的兩個女兒都是這般與眾不同,若是生出個像李璿兒那般溫柔嫻靜的該是多麼貼心。
這不,剛剛大聲駁斥了娘親,李若慧便面色不改地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雙眼兒直瞪向了還跪在地上的李璿兒,冷聲開口言道:「三妹倒是一副體貼的心腸,只是我怎麼不知妳竟是跟二妹好到這般田地,寧肯捨身為妾也要長伴二妹左右?」
李璿兒也是沒有想到李家的大姐兒竟是在這個當口歸府,她向來有些懼怕這個大姊,便是怯怯懦懦地道:「大姊有所不知二姊現在的病情,若是妳親眼見了她現在的模樣,只怕也是會像璿兒這樣,放心不下她一人嫁入沈家。」
見大女兒還要挑著眉梢說話,李夫人趕緊將她的話意壓下,出言問道:「茲事體大,還要從長計議。璿兒,大娘知道妳是好心,且跟妳的娘親回去吧,我還要帶著妳大姊去看看若愚呢。」
於是這場娥皇女英的話頭,便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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