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嫡女呆萌又嬌嫩,
誘得御史大人想溫香軟玉抱滿懷,
再推倒、蹂躪,吃乾抹淨!
讓她乖乖聽話跟他大玩十八招。
拾三三的小娘子馴養祕笈大公開!
杜天行不過十七八歲,一雙眸子宛若寒潭深不見底,目光冷冷,
卻難掩清華高貴之氣,周身上下,有一種與他年齡容色不相符的霸氣。
杜天行是這麼打算,反正抱都抱過了,林妙若是找不到好婆家,
一定要怪他害了她,再說她笨成這樣,早晚會出大事,
乾脆他自己吃點虧娶了她,有他在,萬不會讓她再受欺負,
不然她在娘家就被人欺負著,日後嫁了人也要一樣受氣,
他娶她後,定不會讓她流落荒野、孤苦伶仃,誰讓他抱過她了,
便宜不是白占的。
第一章
正是三月間,庵堂外的桃花都開了,有一兩枝從牆外探進來,不過就是幾點淡淡的粉紅,卻讓這陳舊的庵堂多了些許生動。
林妙坐在屋簷下,看著那幾枝桃花,嘴角微微勾起,帶起一朵甜甜的笑。
她已經在這庵堂裡生活了八年,今天就要離開這裡了。一會兒家裡的人便會來接她,從此後,她就像那些來上香的姑娘們一樣,穿著自己喜歡的衣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家的院子裡也有兩株桃花,她離開時,桃花正綻開花蕊。
「所有女尼都出來,快點。」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伴著粗聲大氣的男人呼喝,把正在神遊太虛的林妙嚇了一跳。
烏衣庵裡怎麼有男人了?
烏衣庵距離京城五十里,平日來這裡的,大多是周圍村莊的善男信女。大成重佛都尊佛重道,鄉下人雖然不如城裡人講究,可偶有男子陪女眷前來上香,也是只到庵外的小佛堂等待,並不入內。
林妙循聲望去,吃了一驚,那竟是……官兵?
林妙心想,這些官兵是說讓尼姑們都到前殿去,可她又不是尼姑,所以這件事和她沒關係。
於是林妙不但沒去,反而掉頭就走。今日一早,她已經去向住持、監寺和她的師父慧清師太磕頭道別了,只等著家裡人來接她,便從庵堂後門離去。
現在雖不知官兵來此意欲何為,但大成重佛,僧人、尼姑地位很高,就連當官兒的也要給幾分面子,想來那些官兵只是來傳達什麼告示、文書的,也不會造次。
她並不擔心會有什麼事發生,卻也不想和這些官兵碰面,所以她挽起小包袱,準備一會兒便到後門等著,說不定家裡人就要來了呢。
林妙剛剛走出禪房,便看到有三三兩兩的女尼從前殿走出來,看來官兵訓話結束,倒也真是挺快的呢。就要回家了,她的心情很好,蹦蹦跳跳地向著後門走去,小包袱在肩上一晃一盪的,就像她此時的心情,快要飛起來了。
「站住,玉嫦,妳給我站住。」一聲暴喝在身後響起,就像是春日裡的一聲旱雷,林妙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去。人家又不是叫她呢。
「我叫妳站住,妳還敢跑。」說時遲,那時快,一條身影疾追過來,手臂伸出,大手扣住了林妙的肩膀。
林妙被這大手一抓,險些摔倒,庵堂裡的粗茶淡飯造就了她嬌小纖細的小身板。呵呵,她看起來弱不禁風,其實是渾身有力量。
她當然沒摔倒,且就勢抓住那個人的手腕,一個過肩摔……無恥小人,膽敢偷襲,本姑娘可是練家子。可過肩摔沒有成功,那隻手扣住她的肩膀紋絲不動,別說摔了,她還差點被那人倒摔一跤。
所以說,慧清師太說得對,練武本就是強身健體,不能用來打架。
林妙回過頭去,想看看這位偷襲她的高手是何方神聖,就在她一回眸間,那人卻鬆開了扣在她肩膀上的手。林妙也已看清眼前的這個人,約十七八歲,逆著日光,那張原應華美絕倫的俊臉,卻滿是怒意,就像是她欠了他很多錢似的。
林妙五歲便住在庵堂裡,整整八年,見過的男人五根手指便能數清,眼前的少年從未見過。
「這位施主,我和你前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抓我幹嘛?」
也不過就是這一句話間,少年臉上的怒意蕩然無存,他竟然蹬蹬蹬地向後倒退幾步,面色蒼白,就像白日見鬼一般。見他怔在那裡不說話,林妙皺皺眉,衝他做個鬼臉兒,轉身離去。
這人可能是認錯人了吧,他要找的那個好像是叫玉常或者玉嫦。
這個不太愉快的小插曲沒有影響林妙的好心情,事實上,能令她不開心的事情還真的不多,可是接下來的那一天,林妙卻不太開心了。她揹著小包袱,從上午直到太陽西下,她在後門這裡等了整整一天,也沒有看到來接她的家人。
她沒有記錯啊,就是八年前的今天,她就被送到烏衣庵的,每年的今天她都會在牆壁上畫一隻小花貓,今天早上,她睜開眼便畫上了第八隻,莫非是自己數錯了?不會數錯的,八年來,她每天都會數一遍,一定不會數錯,一定是家裡的人太忙了,記錯了日子,一定是的。
天色全黑下來,負責後門的老尼姑要上門栓了,看到門外牆根處,有團小小的黑影,老尼姑膽子大,便走過去看看,這才發現林妙抱著她的小包袱瑟縮在庵堂的牆下,歪著小腦袋已經睡著了,一條口水掛在嘴角,亮晶晶的。
老尼姑嘆口氣,這孩子也真是痴心,庵裡自幼出家的小尼姑,偶爾也會有個親戚來看望,可偏偏是她一個帶髮修行的大家閨秀,八年來林府卻沒有派人來過一次。或許他們早已不記得還有一個被遺棄八年的嫡長女。
雖已是三月天,但夜裡還是春寒料峭,老尼姑心裡不忍,便輕輕拍醒沉睡的小人兒。
林妙正在作夢呢,夢中她握著大雞腿正在猛啃,忽然驚醒,還以為有人搶她的雞腿呢。
月光下是老尼姑溫和的臉,「夜深了,快回禪房去睡吧。」
林妙醒過盹來,沒人和她搶雞腿,也沒人來接她。
前世她參加了一個洋速食舉辦的吃炸雞比賽,眼看別人都在中途棄權,她勝利在望時,她就倒下了。林妙不認為自己是撐死的,那也太丟人了,她只是被穿越大神看中了,胎穿了而已。
她癟癟小嘴,強忍著沒讓自己哭出來,低著腦袋,垂頭喪氣向庵堂走去。可剛走幾步,砰的一聲,腦袋就撞到牆上,不對,比牆略軟,像是肉牆?這深更半夜的庵堂牆外,哪來的肉?一定是她作吃肉的夢作多了,臆想出來的。可鼻子被撞得挺疼的,林妙揉揉小鼻子,抬起頭來,於是她便看到一張臉,一張被白慘慘的月光照得同樣白慘慘的臉。
鬼啊!只是這鬼也太好看了些,倒像是上午抓她肩膀的那個怪人。林妙也只驚詫了一下,便看清了這張臉,這就是白天那個人。白天時她急著出門,看得並不甚清楚,這時他們離得很近,幾乎就是腦門對肩膀、鼻子對胸口……誰讓她比人家矮了整整一頭呢。
「林妙?深更半夜,妳為何不回庵堂?」少年的聲音宛如碎玉斷冰,在這春寒乍暖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冷。
林妙眼睛一亮,又驚又喜:「欸,原來你真的認識我啊?你是我家裡派來接我的,是嗎?」
少年一頭霧水,她家裡?
怎麼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如果他記得沒錯,前世他臨終之時,最後見到的就是她。
眼前的少女雖然年紀尚幼,但只看一眼,他便認出了她,只是印象中她溫婉、懦弱,遠不是這麼活脫的性子。
對了,上午她那一招分明就是過肩摔,且力道不弱,若不是他下盤功夫穩當,說不定就被她摔個狗吃屎。
「我不是來接你的,我問過住持師太,知道妳叫林妙。」
◎ ◎ ◎
幾天前,岳國公府內。
「大夫人,五少爺醒過來了,可這會子像是有些不對。」
大夫人許氏正在逗弄孫兒,聽了婆子的話,眉頭蹙起,有些不快。
「那個孽障,就此醉死便是,還醒來做甚?他能有何不對,不過就是酒還未醒。」
進來稟告的是五少爺的乳娘柴媽媽,見大夫人全無過去看望兒子的意思,心裡酸楚,可又為自家少爺不甘,便道:「五少爺雖是平素愛喝幾杯,可這次卻不怪他,是二少……」
「你胡說什麼,難怪那個孽障會長成這樣,都是被妳給教壞的,若不是看妳是老太君的陪房,就憑這件事,便能把妳逐出府去,還不快出去!」
柴媽媽是府裡的老人兒了,正如許氏所說,她是老太君的陪房,可眼下當著幾個二三等的小丫鬟,她被許氏數落得土頭灰臉,面上無光。
柴媽媽強忍著一口惡氣,回到五少爺的院子裡。一進門便問小廝,「五少爺怎樣了?大夫來了嗎?」
「回媽媽的話,大夫看過了,只開了一副定神的藥就走了,說是脈象平穩,沒有什麼事兒,想來就是酒喝多了,一時沒有回過神兒來,過上一兩日也便好了。」
柴媽媽鬆了口氣,自從五少爺酒醒後,便一言不發,痴痴呆呆。她原是擔心五少爺傷了腦子,雖說如今五少爺在府裡的地位堪憂,但大夫也不敢胡亂診治。
五少爺再不爭氣,他也是大老爺的嫡子,老太君在世時,也最寵五少爺。
杜天行是過了晌午醒來的。昨夜他與一群五陵年少在醉紅樓飲酒作樂,喝得酩酊大醉,被小廝們抬回府。他並非第一次喝醉,也並非第一次被人從外面抬回來,只是這次卻正撞到槍口上。
杜天行的父親,大老爺杜子濤身為工部左侍郎,前陣子去江南視察河務,昨日才返京,妻妾、兒女都在府外相候,卻不見五少爺杜天行。杜子濤本已不悅,到了晚上杜天行醉得人事不知被人抬回來,他便震怒了,氣得摔碎一整套水天一色的茶具。
杜天行並不知道這些事,他平躺在床上,望著承塵,內心之中卻如萬馬奔騰,亂成一團。
岳國公杜天行陪同太子代皇帝上泰山祭天,歸程途中那本是黃土鋪路的大道之上,忽然幾聲巨響,火光沖天,太子當場被炸死,而他重傷後墜入山澗之中。一個採藥的郎中將他救起帶回家中,但他傷勢太重了,回天乏術。
杜天行聽郎中問他,「你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誰,我既救你回來,便不能讓你做孤魂野鬼,總要找塊木板幫你立個墓碑。」
杜天行用盡力氣,才說出,「岳國公……杜天行。」
那郎中竟是驚訝得張大嘴,好一會兒才喊道:「妹子,妳快來,這就是害妳的那個人。」
杜天行早已奄奄一息,聞言卻露出苦笑,他雖然只活到了四十歲,卻把旁人的一生都活過了,有朋友、有仇人,幫過別人,自然也害過人。只是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彌留之際,竟然還會遇到仇家。
一個女子出現在他面前,這女子做婦人打扮,應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眉目如畫,氣質溫婉。杜天行黯淡的雙目看了一眼這個女子,便疲憊地閉上了,他不認識她,甚至從未見過。
杜天行似是聽那女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若不是你,我便不會被夫家退婚……又怎會被親生妹妹加害。」
老天爺真是不想讓他死得痛快,臨死前還送來個催命鬼,這女子的嘮叨就像催命符,身上又是一陣劇痛襲來,他的神志漸漸遠去。
杜天行並非長子,卻在三十歲時越過父親和兄長襲了祖父的爵位,三年後,他進入內閣,位列閣老,成為大成立朝以來唯一一位進入內閣的勛貴。
曾幾何時,他位極人臣,呼風喚雨,朝野上下,提及岳國公杜天行之名無不肅然。可最終,卻連自己死在誰手都不知曉。人生原就如此,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到頭來也只化作荒嶺中的一堆黃土。
杜天行醒來時,便已在這張紅木雕花大床上,一個中年婦人帶著幾個丫鬟正在憂愁地看著他。他認出來,這是早已去世多年的乳娘柴媽媽,想不到在陰間還能再遇。但接下來的事情就匪夷所思了,他用了大半個時辰,才確定這裡不是陰曹地府,而是他的家,岳國公府。
而他只有十八歲,他重生了。
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到了次日終於能起身。他想通了,上天既讓他重活一次,那便既來之,則安之。前世他浪費了太多時間,走了太多彎路,這一世他不會重蹈覆轍。
對於如今的處境,杜天行還記得這件事。
祖母史老太君新喪不足一年,二哥杜天擇便在外面包養了揚州瘦馬。此時瘦馬已有孕,此事被幾個紈褲子弟知曉,杜天擇十九歲進士及第,此時在翰林院任侍讀,承重守孝期間私納外室,若是傳揚出去,他的名聲和他的前程便全都毀於一旦。他知道五弟杜天行最是愛玩,和這幾個公子哥也是認識的,便求了杜天行幫他擺平此事。
那日杜天行去醉紅樓之前,曾問杜天擇:「父親大人可是今日歸京?」
杜天擇則道:「這事尚未確定,或許明日。」
想到杜天擇的這句話,杜天行冷笑,記憶中便是從這時起,他便被父親徹底放逐,一度生不如死。他猶記得當年他落魄時,杜天擇的那副嘴臉,杜家有你真是莫大恥辱,你萬萬不可再提及你是杜家子孫。
若非十幾年後,杜天行護駕有功,這岳國公之位也不會承襲到他頭上。同別的二世祖、三世祖不同,他的爵位是他出生入死打拚而來。
杜天行坐起身來,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催命的女子,耳邊似是還能聽到她如淒如訴的嘮叨,這一切似乎就在剛才,也不過就是閉上眼睛再睜開,竟然隔了一世。
柴媽媽看到杜天行終於走出臥房,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五少爺,您原應去給大老爺認個錯的,可現在府裡出了事,大老爺正在氣頭上,您還是先別去了。」
「出了何事?」
柴媽媽使個眼色,一旁的小廝和丫鬟全都退下,她這才低聲道:「四小姐離家走了。」
杜天行一拍腦袋,他怎麼忘了這件事。
大老爺杜子濤從江南回來的第三天,四小姐杜玉嫦便留書離去,書信上寫,寧為尼姑,不嫁蠻夷!
杜玉嫦所說的蠻夷,便是剛剛襲位的梧州韋宣慰韋志敬,大成的宣慰使也就是當地土司。這門親事是她母親許氏一手促成。杜玉嫦雖是庶出,卻一直受父親寵愛,甚至超出許氏所生的五小姐杜玉瑾,因此早就被許氏視為眼中釘。
韋志敬是粗人,不懂漢人規矩,襲位後進京面聖謝恩,在朝堂上鬧出笑話。得知他想娶京城閨秀為妻,名門大戶誰也不想與他聯姻,可許氏卻想趁機拔掉杜玉嫦這個肉中刺。
先前聽聞許氏要將她嫁給韋志敬時,杜玉嫦還巴望著杜子濤回來後能夠制止,可不知道許氏用了什麼手段,杜子濤竟然同意了。
杜玉嫦若出嫁,便要遠離繁華的京城,隨韋志敬遠嫁蠻夷之地,以後想回京城也就難了。
畢竟不是同母所出,杜天行與杜玉嫦並不親近,當年他年少氣盛,不聽柴媽媽勸阻,跑去找杜子濤為自己申辯,杜子濤正在氣頭上,硬是讓人把他拉出去,打了二十藤條。
杜天行在床上躺了幾日才能下地,並不清楚杜玉嫦是如何被找回來的,但杜玉嫦回來後便被禁足了。那韋志敬當慣土皇帝,聞聽岳國公府的小小庶女竟然不肯嫁他,一氣之下便退了婚。杜玉嫦雖是庶出,可也是大家閨秀,先是傳出離家私奔的閒話,後來又被個蠻夷粗人退婚。從此後,她的閨譽也便毀了。
至於後來的事,杜天行便不知道了,因為那時他很少再回來,直到他世襲爵位,光明正大地搬回岳國公府後,才知道杜玉嫦早已去世多年,算起來她死時也還不到二十歲。
「哎,四小姐也真是命苦,偏又是個熱心腸,在五少爺您酒醉未醒時,大夫人和五小姐都沒來看過您,只有四小姐親手煮了醒酒湯給您送過來。」
聽到柴媽媽這樣說,杜天行心裡一動,若是他先找到杜玉嫦,想個藉口帶她回來,把這件事大事化小,不讓那些閒言碎語流出,杜玉嫦或許不會死得那麼早。
他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此時在府內亦是自身難保,他天生與父母緣淺情薄。到了後來,在這府中亦沒有立足之地,原以為所有親人都已將他離棄,重生一回才知道,原來還有個庶妹曾經這般關心過他。
◎ ◎ ◎
杜天行找了幾家庵堂,卻在烏衣庵看到一個身穿僧衣卻梳著髮髻的小小背影,他對杜玉嫦並不熟悉,在尼姑庵裡見到有頭髮的女子,他本能地以為這就是杜玉嫦。只是杜天行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裡遇到林妙,雖然容顏有些改變,但他還是一眼認出,這便是他臨終前最後見到的那個女子。
杜天行是在離此十里的白雲庵找到杜玉嫦的,白雲庵的老師太以前見過杜玉嫦,自是不敢給她下剪子、剃頭髮,見到杜天行這才鬆了口氣,獻寶似的把杜玉嫦交給杜天行。有白雲庵老師太的配合,這件事便由杜四小姐逃婚出走,變成女兒庵堂頌經九九八十一日為父母祈福。
既然杜玉嫦正大光明地在白雲庵頌經八十一天,那韋志敬是異族土司,自是不能在京中久留,等到杜玉嫦從白雲庵出來,韋志敬應是已回梧州了。到時再想辦法說服父親,這門親事也就不了了之。
杜天行把杜玉嫦在白雲庵安置下來,天色已黑,這個時候城門早就關了,他又帶了二十多個王府親兵,自是不方便住在白雲庵裡,好在杜家在這附近有處村莊,他便帶著親兵準備到村莊裡住一夜。路過烏衣庵時,他忽然心裡一動,便獨自騎馬來到庵堂外面,沒想到卻又遇到林妙。
林妙看著面前的杜天行,滿臉都是失望,原來他不是家裡派來接她的……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眼前的少年雖然很好看,可林妙沒有一點興致,好看能當飯吃,能當肉吃嗎。
杜天行可不知道,此時在林妙的眼裡,他還比不上林府的胖管家來得可愛。
林妙從杜天行身邊繞過去,耷拉著腦袋往庵門裡走。
「欸,妳要去哪兒?」身後傳來杜天行冷冰冰的聲音。
林妙無精打采地道:「回去洗洗睡了。」
她嬌小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瘦弱,寬大的青袍如同一道淡淡的影子,若有若無。
杜天行心裡泛起一絲不忍,若干年後,這小小的女孩蛻變成荒山野嶺中,那如泣如訴的苦命女子,也不知道她究竟經歷了什麼事。
她說自己害得她被夫家退婚,好像還說她被親生妹妹害了……杜天行想不起來何時見過她,但上一世他少年時放蕩不羈,中年後位高權重,這期間閱女無數,說不定還真的把這女子怎麼樣過。
杜天行啞然失笑,他決定了一件事,從今以後,對這個林妙能躲多遠,便躲多遠,他雖然不是什麼大好人,可害姑娘被退婚這樣的事,沒必要在同一個人身上發生兩次。
林妙挺失落的,雖說早就知道家裡人挺嫌棄自己的,可林妙還是挺想回家的。她從一出生便註定是個假小孩,她離開家時只有五歲,別人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可她其實都知道,只是她太小了能力有限,更不能保護自己。
大多數五歲的孩子才剛能夠記事,可林妙連兩三歲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她還記得她父親偶爾會抱抱她,父親的懷抱很溫暖;那時她最愛吃的是乳娘燒的櫻桃肉,其實不只是櫻桃肉,只要是有肉的菜餚她都愛吃。只要一想到回家就能見到父親,還能吃到乳娘燒的櫻桃肉,她就覺得這生活還是可以很美好的。
夜裡,林妙躺在窄小的床上,在黑暗中摸著牆壁上那八隻小花貓圖,很快便睡著了,夢裡她回到了家,家裡的桃花都開了,父親站在桃花樹下等著她。
八年前時,任戶部郎中的林雨哲未出滿月的愛子夭折了,這已是他夭折的第四個兒子了。
林雨哲的正室汪氏,在生女兒林妙時難產而死,彼時年方十九歲。他科甲出身,二十幾歲便已官居五品,仕途順風順水,無奈卻沒有子嗣。
少年夫妻,雖是情重,但為了子嗣著想,汪氏去世後滿半年,他母親林老太太任氏作主,便給三房妾侍斷了湯藥,又從自己房裡挑了兩名年輕貌美,身子壯健的丫鬟,給林雨哲抬了通房。
林老太太對這些妾侍和通房說了,無論是誰,凡生下男丁便是嫡子,母憑子貴,通房抬妾,妾侍則抬成續弦。
無奈五年過去,林府每年都有孩子出生,卻除了一個庶女林曉月以外,那四個在娘胎裡便是嫡子的兒子,全都沒有活過三個月。第四個兒子夭折後,一向對鬼神之說不屑一顧的林雨哲終於妥協了,遵從母親的心意,把嫡長女林妙送進庵堂帶髮修行。
早在一年前,林老太太便請了一位高人來府裡指點迷津,得知那讓林府無後的罪魁禍首便是大小姐林妙。林妙甫一出生,便剋死生母,之後又剋死四個弟弟。
林妙離開家時也是陽春三月,距離她六歲生日還差半年。按照高人的囑咐,她來庵堂不能帶著乳娘和丫鬟,就連日常用的東西也一件都不能帶。換上緇衣的林妙孤零零地坐上馬車,來到城外五十里的這座烏衣庵。
八年來,家裡的人從沒有來看望過她,初來時林府給庵堂布施了一筆銀子,庵堂的人還對她另眼相看,隔了兩三年,見林府再沒管過她,整個庵堂都知道,林妙是被家裡放逐的,於是臉色也就不好了。
林妙七八歲便燒火煮飯,給師父、師姐們洗衣裳。好在她性格樂觀又天真無邪,從沒將這些放在心上。
慧清師太會武功,林妙是她的俗家弟子,初來時她身子瘦弱,常常得病,後來慧清師太便教她些武功,強身健體。最近這幾年,她連個感冒、發燒都沒有過。這也是讓林妙得意的一件事。
烏衣庵裡有個小菜園子,每日有小尼姑輪流收集夜香送到菜園子裡做肥料。今天輪到林妙和另一個小尼姑靜秋,靜秋比林妙大一歲,兩人一起長大,是無話不說的小伙伴。
兩個小姑娘都是穿著青布袍子,一般高矮,不同的是一個有頭髮,一個沒頭髮。別看她倆個子都不高,可力氣卻都不小,每人提著兩桶屎尿卻還是有說有笑,就像她們不是在送大糞,而是要去逛街一樣。
「靜秋師姐,我昨晚夢到我爹來接我了。」
「妳天天都夢到,師父說了,妳之所以整日作夢,就是六根不淨,妳像我這樣剃度了,也就不會再作夢胡思亂想了。」
「可是人如果不作夢那多沒意思啊,再說我還是更喜歡有頭髮,小時候,我爹還誇我頭髮生得好呢。」
「行啦,妳都說了一百遍了,就好像只有妳才有爹一樣。」
是啊,這烏衣庵裡的老尼姑、大尼姑、小尼姑,哪個不都是父母生的,到頭來還不是四大皆空,六根清淨。
林妙癟癟小嘴,不說話了,拎著兩只大糞桶健步如飛,靜秋連忙跟上,笑著喊道:「阿喵,走慢點,當心摔倒濺一臉糞湯子。」
阿喵起先是靜秋給林妙取的外號,現在整個庵堂裡的人都這麼叫她。她比別人懶一點、饞一點、貪睡一點,名字裡還有個妙字,欸,怎麼看都像一隻小饞貓。
「阿喵,等等。靜秋,快點叫住阿喵。」
林妙和靜秋一起回頭,身後跑來的是靜玄師姐,她沒有學過武功,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阿喵……妳家裡有人來接妳了。」
林妙聞言足足呆立了好一會兒,她純淨的雙眸由驚詫變茫然,又從茫然變驚喜。
「靜玄師姐,我家裡真的來接我了?」
「是真的。」靜玄是庵堂裡出了名的老好人,喘著粗氣衝著林妙點點頭。
林妙又看向靜秋,「我沒作夢吧?」
靜秋笑得甜甜地說:「這不是作夢,我幫妳送夜香,妳快去吧。」
林妙放下手裡的糞桶,興奮得蹦跳起來,邊跑邊喊:「我要回家囉!」
身後傳來靜秋的叮囑:「妳先去洗個手……」
◎ ◎ ◎
闊別八年,林妙終於要回家了。但和她夢裡的情境不太一樣,她父親沒在桃花樹下等著她,事實上,除了一個媽媽和一個小丫鬟,家裡的親人沒有一個迎接她的。不過林妙是不會在意的,別以為十三歲的小姑娘就沒長腦子,她在烏衣庵裡盼了八年、想了八年,她當然早就作好心理準備了。
帶髮修行不是長久之計,家裡又早就斷了香火錢。你見過不給錢,還一輩子賴在庵堂裡不剃度的嗎?擺在林妙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嘛回家,要嘛出家。
前世的林妙喜歡運動、喜歡旅遊,更喜歡膩在父母身邊撒嬌,別說出家當尼姑,讓她三天不吃肉她就能去撞牆。可她現在已經八年沒沾過肉腥了,你認為她還能忍得住嗎,八年的青燈古佛並沒有將林妙洗腦成功,她還是很想回家的。
迎接林妙的兩個人她全都不認識,熊媽媽和阿釘以前是在府裡做粗活的,兩人都是燒火間的。堂堂林府嫡小姐只給兩個人伺候,還都是沒有服侍主子經驗的,這分明就是故意給她難看。
林妙問道:「我以前的乳娘呢?」
熊媽媽和阿釘一起搖頭,她們都是粗使下人,不知道這些事。林妙心裡有一絲惆悵,乳娘定是早已不在了,否則一定會偷偷摸摸地到烏衣庵裡看望她的。
林妙跟熊媽媽說:「我想先去給祖母和父親請安。」
熊媽媽嘆口氣,道:「老爺這兩日在京裡沒有回來,老太太吩咐過了,讓您先回去歇著。」
林老太太的原話是,別讓那個喪門星來見我,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
熊媽媽心軟,不忍心把這番話告訴林妙,但林妙已經猜到了,祖母不想見她。對此她沒有詫異,在她那為數不多的幼年記憶裡,她祖母從未給過她好臉色。
妙林心裡想,算了,不見就不見吧,讓您老人家多活幾年,您看我這個當孫女的多孝順。
林妙很慶幸她小時候住的院子還在呢,小剋星的院子沒有人惦記著,保持完好。她離開這院子八年了,這門口的封條還是昨天打掃時才揭下來的。
院子裡的桃花都開了,深深淺淺的粉色,把這個不大的小院渲染得分外瑰麗。林妙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滿樹枝椏,這一刻,她是真的回家了。屋裡的傢俱什麼的還是以前的,只是把承塵、被褥都換成新的了,箱籠裡是幾件她小時候穿過的衣裳,還有幾件小孩子戴的金手鐲、金鎖片,別的便什麼都沒有了。
熊媽媽看看林妙身上的海青僧衣和腳上的芒鞋,心裡一酸,道:「一會兒我去庫裡領了兩匹布,給小姐縫幾件衣裳。」
林妙一邊翻看著她小時候穿過的衣裳,一邊笑嘻嘻道:「好啊,有勞媽媽了。」
熊媽媽鬆口氣,原以為這位大小姐會是個哭哭泣泣的小可憐兒,沒想到卻是一派樂觀,這樣也好,免得日後想不開自己鬱悶。熊媽媽雖然一直都在燒火間,可她在林府也做了十幾年的粗使,對府裡的事情知之甚多,更何況這也不是祕密。
在林妙去烏衣庵的第二年,父親便娶了續弦,新太太的閨名于若雲,是前任江甯府同知的小女兒,父母去世守孝三年後,那時她已是十九歲的老姑娘,這才被兄長遠嫁給林雨哲做續弦。
這也是林老太太選兒媳婦的一慣標準,她年輕守寡,只有一子一女,自是不想看兒媳臉色度日。
林妙的母親汪氏出身不高,這位續弦也是同樣如此。但林老太太的女兒林雨慧卻是嫁得很好,夫婿是安昌侯世子,這也是最令林老太太引以為豪的事情。
只是這位新太太于若雲才過門半年,卻讓陳姨娘陳曼華搶先一步生下兒子。
這件事就是這樣邪門,陳曼華懷孕沒人知道,直到六個月時肚子大到再也遮掩不住了,這件事才爆出來,而那時於若雲還是剛成親三個月的新婦。也就是說早在林雨哲續弦之前,陳姨娘便有了身孕。
陳曼華在此之前已經滑胎兩次,至於這次為何連懷孕這樣的大事都不肯聲張,明眼人心裡全都有數。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生下兒子也沒能母憑子貴。但林老太太沒有食言,逼著于若雲把這個得來不易的孫兒認到名下,由庶長子變成嫡長子,于若雲卻直到兩年後才生下嫡次子。
林妙挺高興的,父親求仁得仁,求子得子。林府多了兩位男丁,看來她在烏衣庵的八年沒有白費啊。她想起自己還有個妹妹林曉月,只比她小半年,是陳曼華所生,小時候她們常在一起玩。
「二妹妹過得好嗎,她住得離這裡遠嗎?」
熊媽媽冷笑,「二小姐自是很好,這府裡除了兩位哥兒,就屬她過得最好。陳曼華生下魯哥兒,林老太太便認定二小姐是個能招來弟弟的福氣人,不但讓太太把她接到身邊撫養,還想讓大太太也認下她,好在老爺不同意。這二小姐再得寵,也還是個養在太太身邊的庶女。」
林雨哲並不糊塗,嫡長子是庶出的,但這是一早便定下的,他也無法更改。除了林曉月,府裡還有兩個庶女,這碗水一定要端平,否則會鬧得家宅不安,這也是他不想看到的事。
林妙是下午到家的,直到晚飯時分,才有一個小丫鬟過來說是大太太請大小姐過去。林妙便穿著從庵裡帶回來的海青僧衣去見于若雲的,腳上的芒鞋還縫了補丁。于若雲二十六七歲的年紀,相貌娟秀,但比林妙記憶中的陳曼華還差了一截。
于若雲眼睛上下打量著林妙,秀眉蹙起,對熊媽媽和阿釘道:「妳們這些東西,怎麼不給大小姐換過衣裳?」
熊媽媽忙道:「大小姐今日下午才回來,媳婦兒還沒來得及到庫裡領衣料。」
于若雲嘆口氣,這也真怪不得這些下人,林老太太做得也是太過了。白天她在林老太太身邊,明知道林妙回來了,她也要到服侍完林老太太用過晚膳,才能把林妙叫過來。
于若雲還是第一次見到林妙,眼前的小姑娘只有十三歲,巴掌大的小臉兒上五官精緻,尤其是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分外靈動。聽說以前的大太太汪氏,曾是出名的美人兒,這孩子看著也是個美人坯子,可惜和她生母一樣,也是個紅顏薄命的。
「妙姐兒,妳是否應稱我為母親?」
方才進門時,林妙是和熊媽媽一樣,稱呼于若雲為大太太的。她甫一出生,生母便亡故了,從小到大,從未叫過阿娘、母親之類的稱呼。于若雲是她父親的繼室,名正言順的林府大太太,也是她的繼母。別以為庵堂裡只有木魚和頌經聲,不敲木魚、不頌經時,大家也會說八卦,比如說哪個村的姑娘被繼母餵了毒蘋果什麼的。
這時有穿著翠綠比甲的丫鬟端了果盤上來,林妙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那果盤裡切成月牙兒的,不就是蘋果嗎?
「母親大人在上,請受女兒一拜。」
熊媽媽鬆了一口氣,大小姐年紀雖小,但還算懂事,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連忙倒了茶捧過來,暗示林妙給于若雲敬茶。
自幼在庵堂裡長大,林妙並不懂這些俗禮,但看到熊媽媽正在給她打眼色,她似乎明白了一些,跪在地上,雙手捧茶,「母親,請用茶。」
于若雲滿意地看著那雙捧茶的小手,手上似有老繭,這應是在尼姑庵裡長期勞作留下的。誰家的千金小姐會有這個,若是她親娘還在,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人苛待如此。
于若雲接過那杯茶,喝了一口,道:「乖,府裡給幾位姐兒都請了師傅,教她們女紅和琴棋書畫,明日起妳也到錦朝閣一起學吧。」她又對身邊的一個婆子道:「妳去把我給大小姐準備的見面禮拿來。」
那婆子四十出頭,穿著棕色比甲,頭髮梳得光亮的,手腕上還戴了金鐲子,看打扮應是于若雲身邊有頭臉的管事婆子。那婆子捧了個錦盒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鬟,手上各捧了兩三匹五顏六色的布料。
于若雲對林妙道:「妙姐兒,府裡是老太太說了算,個中情由妳也清楚,妳屋裡缺什麼,不用到大庫裡領,直接來和我說。妳屋裡只有兩個人伺候是不夠的,一會兒我讓蔡媽媽挑幾個合用的給妳,妳今天剛回來也是累了,回去早先歇息。」
林妙謝過于若雲,剛要離開,就聽到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傳來,「哎喲,我說姊姊怎麼不在,原來在母親這裡。」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陣香風,接著林妙便看到一位小美人,上身穿著蓮色纏枝短褙子,下面是月白散花如意裙,梳雙髻,頭上插著兩隻金蝴蝶,脖子上戴著八寶鑲玉金項圈,手腕上一對克絲縷金手鐲。小臉搽著胭脂,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挑,透著嫵媚,櫻桃小嘴未語先笑。雖只有十二三歲,一張俏臉上卻已含了春色。
雖然和小時候的樣貌有些改變,但這眉眼氣質,像極了陳曼華,林妙一眼便認出了她,這是比她小半年的庶妹林曉月。她和林曉月雖然嫡庶有別,又是差不多的年紀,但小時候林曉月就比她更會討祖母喜歡。
那時候被乳娘領著,一起去給祖母請安,磕完頭,祖母便不再理她們,自顧自地和牌搭子打牌,林曉月卻走過去,給祖母捏腿,引來那些牌搭子的讚嘆聲,都誇林老太太有福氣。雖然都知道那麼小的孩子這樣做,一定是大人教的,可林老太太還是眉開眼笑。
林曉月看到林妙,熱情地拉住林妙的手,「長姊終於回來了,這些年可想死妹妹了。」
林妙衝著林曉月微微點頭,卻不說話。熊媽媽在一旁忍不住給自家大小姐點個讚,這才是嫡長女應有的氣度。
于若雲看到林曉月,眼中掠過一縷憤怒,但也就是一閃而過,又恢復了方才的平淡無波。
「月姐兒,妳也是高興過頭了,怎麼忘記給長姊行禮,讓老太太知道了,還以為我這個做嫡母的沒有教妳。」
林曉月面上一寒,嫡庶有別,她再得寵也是庶出,眼前這個穿得像個花子一樣的半吊子尼姑才是嫡長女。她的身子紋絲不動,面上的笑容卻比方才更甜,「母親多慮了,我和長姊自幼交好,長姊是最親近、最沒架子的,她不會逼我行禮的。對嗎?長姊。」
林妙臉上還是那縷恬淡的微笑,眼睛看著桌上那碟蘋果,淡淡地道:「妹妹自便吧。」
這五個字說出來,就連于若雲都睜大眼睛重新打量林妙,而林曉月卻尷尬地僵在那裡。林妙又向于若雲行了大禮,帶著熊媽媽和阿釘向外走去。就在她從林曉月身邊走過時,她看到林曉月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恨意,但也就是一瞬間,又是笑靨如花。呃,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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