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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折】山上人家《三》

池青玉不知道,為什麼他喜歡她那麼難,別人都可以談婚論嫁, 但他沒有資格,甚至他都已經跪下懇求了,卻連對她好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曾經答應過藍皓月,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別人怎麼說, 他都不會放棄她,他都不會拋下她不管的,如果她爹不答應他們的婚事, 他就帶她一起走,天大地大,不可能找不到他們容身的地方。 她說:「你那麼不解風情,哪天我如果自己走掉就不要你了。」 他說:「若妳真的走掉了,我會在這裡等妳回來。」 她說:「那我要是不回來,永遠不回來呢?」 他說:「妳若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會自己離開。」

會員價:
NT$1526.6折 會 員 價 NT$152 市 場 價 NT$230
市 場 價:
NT$230
作者:
紫玉輕霜
出版日期:
2016/01/05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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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府千金戀上驕傲自負的行醫大夫,
原想一撲二親三裝病,小露香肩誘動情,
誰知他摸到手便走,難道是瞎了眼嗎。
一場讓您又哭又笑的女子追夫記,不容錯過喔!

池青玉不知道,為什麼他喜歡她那麼難,別人都可以談婚論嫁,
但他沒有資格,甚至他都已經跪下懇求了,卻連對她好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曾經答應過藍皓月,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別人怎麼說,
他都不會放棄她,他都不會拋下她不管的,如果她爹不答應他們的婚事,
他就帶她一起走,天大地大,不可能找不到他們容身的地方。
她說:「你那麼不解風情,哪天我如果自己走掉就不要你了。」
他說:「若妳真的走掉了,我會在這裡等妳回來。」
她說:「那我要是不回來,永遠不回來呢?」
他說:「妳若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會自己離開。」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池青玉與藍皓月兩人小心翼翼地爬至山頂,此處夜風疾勁,山崖上空曠寂靜,池青玉拉住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道:「妳將這裡的地形跟我說一下。」
  「好。」藍皓月環顧四周,頂上全無容身之地,前方一塊突起的岩石斜伸在半空中,與對面的山巒相對聳峙。
  此時順著風聲傳來了呼喝,像是有人在沿著他們上來的路往這裡進發。藍皓月才極簡單地說了一下山頂的地勢,便又聽到了鈴聲飄蕩。
  「青玉,好像有人上來了!」她緊握著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池青玉迅疾解下腰間青緞,遞到她手中,道:「將妳的腰間緞帶也解下接起。」
  藍皓月二話不說便依照他所說而做,在他的指點之下,運力拋出緞帶,纏在對面山岩邊的古松上。
  「跟我來。」他攥著她的手,以竹杖觸及懸在半空的緞帶,確定了方向。
  涼風撲面,捲亂了藍皓月的長髮,再往前一步,腳下便是暗黑深淵,她回頭一望,卻見古樹之間衣袂飄飛,芳蕊夫人已帶著人掠向山頂。
  她雖不懼廝殺,但站在這山崖上卻覺生死莫測,像是要被吸向無窮無盡的黑暗,「要怎麼過去?」藍皓月有些膽怯。
  他抱住了她,摸著她的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腰間,又撫上她的眼,道:「不要怕,有我在。」
  藍皓月一怔,才剛剛閉上雙眼,便覺腰間一緊,竟被他牢牢攬住,縱身躍向前方。
  風聲蕭颯,藍皓月只覺身子忽的下沉,整個人已經不受控制,但隨即又覺池青玉手上發力,帶著她攀上了半空中的緞帶,借勢疾掠而前。
  卻在這時,又有一陣寒風自後方襲來,直衝向兩人後背。藍皓月在倉皇之間睜眼回望,但見一道彩練如翻捲的浪濤般捲至眼前,她大驚失色。池青玉卻帶著她在半空中側身旋轉,袍袖一震,正撞上那道彩練,霎時間一股內力拍天而來,將兩人震向後方。
  身後便是對面的山崖,藍皓月足踏緞帶,抓住池青玉倒掠至那棵古松上,誰知松枝禁不住兩人的撞擊,竟從中折斷。池青玉反手一劍刺進山崖,手腕一震,將藍皓月拋向身後。她跌至山崖上,才一清醒便飛撲過去,剛到崖邊,只覺身前青影晃動,她不顧一切地伸開雙臂,將他緊緊抱住。
  池青玉是借著力才縱上山崖,一時收不住身,便帶著她一起倒在山頂。
  「青玉。」藍皓月顫抖不已地抱著他,雙腿發軟,似乎還未回過神來。
  他咬牙撐著劍站起,扶著她道:「沒事,快走。」
  說話間,背後風聲淒厲,芳蕊夫人已掠過山崖,朝著這邊追來。
  兩人不及喘息便朝前飛奔,越過茂密樹林。藍皓月找到了下山之路,帶著池青玉飛速而去,奪夢樓的其他人尚未及趕到此處,她在匆忙中也不及分辨東南西北,只顧往山腳奔跑。好不容易下得此山,前方茫茫,唯有一條小道曲折延伸,也不知前方是何等情形,又會不會有奪夢樓的埋伏。
  藍皓月正在躊躇間,忽聽池青玉道:「皓月,前面有人來了。」
  藍皓月一愣,望不見前方有什麼人,但池青玉卻緊握古劍,指尖緊繃。過不多時,自那小道遠端果然傳來陣陣馬蹄,藍皓月在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裝束,只得連連後退。可奪夢樓的人亦朝這飛速追來,她見後方火把迫近,心中焦急萬分,一震手中劍就想殺上前去。
  恰在此時,前方的馬隊已行至近前,為首之人藉著月色望到了路邊的兩人,不禁道:「原來你們到了這裡。」
  藍皓月聞音詫異,仔細一看,那人身穿蒼黑道袍,面目清雅,正是青城派掌門卓羽賢。
  「卓掌門!」她又驚又喜,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鴻千,你帶人護著兩位。」卓羽賢說了一句,便策馬朝著奪夢樓追兵飛馳而去。
  鴻千隨即帶著眾人策馬護著藍皓月與池青玉,不敢有所閃失。
  芳蕊夫人帶著屬下已追至山腳下,眼見前面人影晃動,不禁急勒韁繩,策馬停駐。卓羽賢端坐馬背阻在道中,朝著她淡淡道:「芳蕊夫人,妳先是亂闖我青城派,如今又想要在湘楚一帶作惡不成?」
  芳蕊夫人見是他,不由冷笑一聲,「卓羽賢,我奪夢樓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上次沒毀掉青城,實在讓我懊悔至今,如今你又出現在我面前,難道是準備送上門來嗎。」
  卓羽賢盯著她蒙著紗巾的面容,緩緩道:「我青城派乃是數百年的基業,妳這婦人自身行為不端,怎有資格騷擾我派。」
  「數百年的基業,只怕都不知是怎麼來的吧。」芳蕊夫人笑了起來,「別說是你了,就算是廣玄真人也不過是個老糊塗。我奪夢樓雖然名聲不好,卻是實實在在、不作虛假,總好過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
  卓羽賢濃眉緊蹙,厲喝道:「竟敢在我面前詆毀先師,再不住嘴,休怪我對妳出手。」
  芳蕊夫人憤然揚起長袖,斥道:「早就想取你性命!」話音未落,兩道彩練狂捲而出,如軟劍般掃向卓羽賢咽喉。
  卓羽賢身形一側,拔劍出鞘,寒光一閃便挑向彩練。劍尖甫一觸及,那兩道彩練便越旋越快,意欲將其手中劍攪個粉碎。卓羽賢手腕一震,劍勢如行雲流水,非但未讓彩練纏住,還劃出道道弧光將自身護在中央。
  芳蕊夫人冷笑一聲,身形縱起,如彩蝶般掠向馬背上的卓羽賢,其身後隨從亦全數散開,將他團團圍困。
  卓羽賢單手一按馬背,飛身出劍,直刺芳蕊夫人掌心。她拂袖旋身,長袖捲向卓羽賢腰間。卓羽賢左手一擒,恰將那長袖緊緊扣住,兩相抗衡之下,長袖頓時斷裂,芳蕊夫人肩前彩練一收,身形急速後掠,卓羽賢足蹬道邊枝葉朝著她後背攻去。
  此時奪夢樓屬下一齊撲上,想要攔阻他的劍勢。卓羽賢身子急旋,白芒飛閃間鮮血四濺,那些屬下紛紛倒地不起。
  芳蕊夫人怒極,返身出掌,十指如爪,直抓向卓羽賢劍尖。卓羽賢猛一運力,劍尖刺中她手掌,但芳蕊夫人鳳眼含煞,竟趁勢飛起一道彩練,牢牢纏住了他的右臂。
  「夫人!」遠處一聲疾呼,正午踏著山崖直掠而下,遠遠望見卓羽賢已被彩練纏住,迅疾將手中烈焰刀朝著他後心飛擲過去。
  卻在此時,不知何處飛來一物正擊中來勢洶洶的烈焰刀,剎那間火星迸飛,烈焰刀斜飛出數丈開外,直刺進山岩去了。
  卓羽賢雙眉一鎖,右臂一震,將彩練震至粉碎,身形前衝,以手中劍抵著芳蕊夫人右掌步步緊迫。正午已趕到近前,斜裡抽出烈焰刀,猛然間便砍向卓羽賢後腰。卓羽賢發力一抽手中劍,反手一掌正中他肩頭,而此時芳蕊夫人卻旋身飛起,指如彎鉤剜向卓羽賢咽喉。
  卓羽賢身形閃避,這時但覺身後勁風襲來,他才想回頭,卻見一道劍光驚破黑暗,直落芳蕊夫人肩頭。芳蕊夫人本已欺身而上,一心想要奪取卓羽賢性命,此時已不及收手,被一劍穿透肩膀,頓時血流如注,卓羽賢趁勢出掌,將她打得向後飛出。
  正午衝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才讓她在撞上岩石的前一刻止住了身形,但她已經傷重不能還擊,捂住右肩,喘息著盯著前方。
  有一人自卓羽賢身後閃出,手中短劍滴血,躬身向卓羽賢道:「掌門師伯,星川來得遲了一步。」
  芳蕊夫人銀牙緊咬,盯著眉目溫和的厲星川,久久不能言語。
  正午怒道:「又是你,枉你們自認為是名門正派,卻也做這等偷襲之事!」
  厲星川持著雙劍,挺身上前一步,朗聲道:「你方才以烈焰刀擲來,豈不是也一樣暗箭傷人。」
  正午還待駁斥,芳蕊夫人身子一晃,按住他的手腕,顫聲道:「不要多說,走!」
  「夫人,妳……」正午一怔。
  她又以怨毒的眼神掃視卓羽賢與厲星川,隨即足尖一蹬,孤身縱上枯枝,朝著遠處掠去。正午憤然收刀,只得追隨而去。
  「師父!」鴻千帶著眾人趕至近前,見到厲星川不禁一怔,「厲師弟,你不是跟從泰一起去找唐門的人了嗎,怎會趕來這裡?」
  厲星川笑了笑,道:「張師兄與他們同路,我想著還是與你們一起返回青城更好,便追了上來,卻不想在這裡遇到這場爭鬥。」他說至此,望到了人群中的藍皓月,便遙遙道:「藍姑娘,別來無恙。」
  藍皓月也未曾想到會在這裡又遇到他,一時之間有些錯愕。他卻上前道:「怎麼,多日不見,妳已經不認識我了嗎?」
  「不是、不是。」藍皓月忙道:「只是沒想到又在這見到你。」
  池青玉扶著她的手臂,道:「厲兄次次都能救人於危難之中。」
  厲星川微微一笑,「哪裡話,要不是你出手擊中了那正午的烈焰刀,掌門說不定要被那奸賊所傷。」
  卓羽賢哦了一聲,轉而望著身後,月光下有青白相間的劍鞘斜刺入地。
  鴻千飛奔過去,用力抽出劍鞘,捧回到他面前,道:「師父,剛才正是這位池道長聞音出手,才擊飛了那柄刀。」
  卓羽賢接過劍鞘,輕輕一拂上面的塵土,交給了池青玉,頷首道:「多謝。」
  「上次有勞掌門替青玉療傷,這一回晚輩只是舉手之勞,又何必言謝。」池青玉謙和道。
  藍皓月眼裡帶著笑意,望向池青玉,道:「這回芳蕊夫人只怕不能再為難我們了。」
  卓羽賢氣定神閒道:「她受了我一掌,又中了星川一劍,就是不死也要元氣大損。」
  「師父,不如讓我們圍追堵截,將奪夢樓餘孽一掃而空。」鴻千躍躍欲試道。
  卓羽賢擺手道:「不必了,這裡山形複雜,芳蕊夫人雖傷,但她另有屬下,也有可能埋伏在暗中就等我們過去。眼下最緊要的就是確保藍姑娘的安全,等她離開了此處,我們再去圍剿奪夢樓也不遲。」
  藍皓月不安道:「多謝卓掌門。」
  「不必如此客氣。」卓羽賢轉而向池青玉道:「青玉,我曾聽星川說到你的劍術,今日你雖未出劍,但能聞音定位也很是不易。若你有空,可隨我至青城,我們好好切磋。」
  池青玉怔了怔,赧然道:「卓掌門謬讚了,青玉只是學得神霄宮武藝之一二,修為尚淺。本來前輩盛情相邀,晚輩當不得拒絕,但因為還要陪著藍姑娘去衡山,只能以後再向卓掌門請教。」
  「看來你對送藍姑娘之事還真是執著。」卓羽賢撫鬚一笑,「此處離衡山還有些路程,為免奪夢樓再來侵犯,你可與藍姑娘跟我們同行,等到了衡山,我們再返回青城。」
  池青玉微一忖度,方才若不是他們到來,只怕僅憑自己一人很難保全藍皓月,因此答應了他的邀請。
  卓羽賢見眾人都已勞累,便建議池青玉先隨他們趕往前方村鎮,待到天明後再進城。
  想來芳蕊夫人確實受了重傷,這一路上再無奪夢樓的人出現。卓羽賢帶著眾人行在前面,藍皓月與池青玉同騎一馬,慢慢地跟在最後。
  天空浮雲散去,月華清如湖水,她倚在他的肩前,悄聲道:「青玉,遇到你以後,我經歷的事情比以前十幾年間的都多。」
  池青玉低頭道:「又讓妳受苦了。」
  「我不是怕苦。」她扶著他的手臂,微微側過臉,「我是說,我很高興遇到你。」
  池青玉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遇到我,盡是艱難險阻。」
  「那我也高興。」她見前面的人都沒往後看,便蹭了蹭他的臉頰,「只是這一路去衡山,我們就不能只是兩個人了呢。」
  他垂下眼簾,道:「沒事,就算是有別人在,我也只聽得到妳的聲音。」
  藍皓月的心突突直跳,握著他的手指,想到方才不惜生死地跳崖逃生,只差一點他就要墜下深淵,又是一陣後怕。她緊緊扣住他的手心,道:「青玉,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能再不顧一切地救我。」
  他靜了靜,道:「我只是想著不能讓妳掉下去。」
  「那你就沒想過自己掉下去會怎麼樣?」
  池青玉淡淡地道:「至多是死。」
  她心間一墜,反手捂住了他的嘴,急道:「現在你有了我陪著,難道還不願意好好地活著?」
  池青玉自入道後,便對生死看得極為淡漠,如今被她這一質問,恍惚間竟有了濃濃的牽掛。
  之前只想著不能讓她受傷、不能讓她死,但現在一想,若是自己墜入深淵,之後便再也無法聽到她的歡聲笑語、再也無法觸及她柔柔的手指,甚至再也無法感受到她近在身邊的呼吸,這一時間,平靜如水的心田竟湧動了萬般漣漪,久久不能停息。他忽然很想永遠永遠留在她的身邊,挽著她的手、聽著她的話語,走沒有盡頭的路,哪怕看不到光亮。
  「我想。」他在藍皓月身後低聲道:「想要活著,跟妳一起。」
  青城派眾人在行路時不會喧譁,個個肅穆凝神,風中傳來後方的竊竊私語,雖聽不到那兩人在說著什麼,但憑感覺也知曉定是屬於他們自己的話語。
  卓羽賢充耳不聞,揚鞭行在前方,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就對這些小情小愛看得透澈。鴻千等弟子卻面露尷尬,也有人帶著羨慕之意想要朝後看。
  「不要多管閒事。」卓羽賢並未回頭,卻彷彿能察覺到門下弟子的一切心思。
  剛想探個究竟的弟子急忙斂目端坐馬上,不敢再有造次。
  厲星川揚起臉望著遠方,帶著些許的笑意,伸手自道邊摘下一片薄玉般的碧葉放在唇間,慢慢抿著,似乎可以從中品嚐出想要的味道。

  ◎             ◎             ◎

  自從到了粵湘交界的宜章,時間就好似過得格外快,他們在此休整了一天後,即刻啟程朝著郴州前行。
  因周圍始終都有青城派的人在,藍皓月也不能與池青玉太過接近,獨處無聊時,曾找到厲星川問及張從泰為何要與唐門的人一起上路。
  厲星川嘆道:「大約是覺得跟我在一起太過單調。」
  「你又不是沉默寡言的人。」藍皓月抿唇笑了起來,眼睛亮閃閃,「我知道了,定是寄瑤表姊想讓他留在身邊。」
  厲星川看著她,忍俊不禁,「還是妳了解她。幸好張師兄是俗家弟子,不然我怕掌門知道了會大怒。」
  「啊,對了,你們青城派的掌門都得是入道之人才可以做嗎?我聽說以前的廖掌門也就是那位廣玄真人,他有好幾個弟子,但最終還是卓前輩繼承了他的位子。」
  厲星川望了望前方,道:「廖前掌門曾有三位弟子,除了現在的卓掌門之外,另有張師兄的爹爹張鶴亭,還有就是我的師父了。」
  「不是還有個姓葉的嗎?」藍皓月不假思索道。
  他皺了皺眉,「藍姑娘,這是青城派的忌諱,不要再說他了。」
  藍皓月吶吶道:「好吧,我知道了。」
  「其實也並沒有規定說非得要入道之人才可以繼承掌門之位,只是前幾任掌門都是如此,大約能恪守清規的人更被看重吧。」他說著,帶著笑意看她,「說到這裡,池兄弟亦是道家弟子,如今卻與妳很是親密,他是否已經還俗了?」
  「還沒有。」藍皓月也不知為何就著急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其實、其實他本來就不算真的出家,他們不是有個什麼儀式的嗎。」
  厲星川眉尖一挑,「哦,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隨即又道:「那妳是準備帶著他回去稟明令尊大人了嗎?」
  藍皓月臉上紅紅,「是呢。」
  他微微笑著,注視著她的眉眼,道:「此去恐怕要費些心思,可惜我要跟隨師伯行事,恐怕不能幫什麼忙了。」
  「你們是回青城去嗎?」
  厲星川想了想,道:「聽師伯昨天的意思,像是還要追尋芳蕊夫人。奪夢樓向來神出鬼沒,江湖中甚少有人知曉他們真正所在之處,這次趁著她重傷,或許倒是個一舉殲滅的好機會。」
  藍皓月道:「若是以前,我定會跟你們一起去,只是我現在卻不想著這些了。」
  厲星川不經意地一笑,「藍姑娘,妳還未成親,就儼然是賢妻良母了。」
  藍皓月臉上緋紅,心卻是暖暖的。
  因神霄宮與青城派皆屬全真道教,池青玉與卓羽賢雖年紀相差不少,卻也能在路途中談到一處。他們所說的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在藍皓月聽來自是深奧莫測,難以理解,但她還是會默默地跟在一邊,似乎覺得只要是他喜愛的東西,便都是這世上難得的瑰寶。
  厲星川曾問她:「妳對這些也有興致?」
  她只是抿著唇笑,並不回答。
  自從過了郴州,離衡陽就越來越近了。沿途的方言漸漸熟悉,藍皓月的心忽而欣喜,忽而忐忑,也不知爹爹是否留在衡山,又該怎樣對他開口。
  樹葉初初泛黃的日子,晴空無垠,有雁群在白雲間徐徐飛去,留下淡淡痕跡。再往前,便是衡陽了。
  卓羽賢本是要探查奪夢樓才離開了青城山,如今見藍皓月與池青玉已經接近衡陽,知曉不會再有危險,便準備帶著厲星川等人再往東進贛,尋找芳蕊夫人的下落。
  「你們要是擊潰了奪夢樓,回去的路上可以到衡山來做客。」藍皓月道。
  厲星川看著面前的一對人兒,道:「如果妳到時還留在衡山的話,我或許會來討一杯喜酒。」
  「你胡說什麼呢。」藍皓月見眾人都在近旁,不禁有些羞赧。
  卓羽賢聽到了,微微蹙眉道:「星川,不要亂開玩笑,柏臣是個守舊的人,你這話要是傳到他耳裡,只怕要惹人不快。」
  厲星川忙道:「是,掌門。」
  待池青玉拜謝過卓羽賢之後,青城派的人便跟著卓羽賢掉轉馬頭,朝著東面官道飛馳而去。金色朝陽下,一行人黑衣肅穆,轉眼便消失在道路拐彎處。
  池青玉靜靜聽著馬蹄聲遠去,許久才轉過了身子,神色有些寂寥。
  這些天來一直沒有兩個人獨處的機會,藍皓月微笑著拉過他的手,卻見他不甚歡喜的樣子,不由詫異,「因為他們走了,所以你悶悶不樂?」
  他搖搖頭,自肩後取下竹杖,伸長後握在手中,道:「不是,我並沒有不快樂。」
  藍皓月已了解他的性情,知道他情緒低落時是不肯多說話的,便也沒再追問。
  池青玉跟著她走了幾步,卻又忽然收起竹杖,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一樣輕聲道:「其實路平的話,我也可以不用竹杖。」她茫然側臉看他。他緊緊攥著她的衣袖,將竹杖置回肩後,揚起微笑道:「妳帶我走。」
  「好。」藍皓月不知他為何突然要這樣,只好帶他慢慢走向前方。

  ◎             ◎             ◎

  抵達衡山附近的時候,天色漸晚。長空無垠,夕陽西下,遠處田野中有農夫正在歸家,這一切都是藍皓月往日最最熟悉的畫面,如今看在眼裡,卻有著極其不一樣的感覺,因為以往都是自己走的路,現在卻有了另一個人陪在身邊。雖然他看不到被灑上淡淡金色的大地,但他的手始終在她掌中握著。
  風自衡山吹來,捲起了他的衣衫。昨天在衡陽城中,藍皓月讓他換下道裝,如今的他,天青長袍、絲白斜襟,與以往的樣子相比,少了幾分嚴肅,多了幾分溫和。
  他起先並不太情願換便裝,藍皓月央求道:「你不覺得老是穿一樣的衣服沒趣嗎,這身很好看啊。」
  他躊躇片刻,明白了她究竟為何要哄自己換上別的衣衫,於是才答應。
  「青玉,那邊就是煙霞谷了。」她拉住他的手,指向遠處那青黛深處。
  池青玉眉間漸漸舒展,帶著笑意道:「是妳出生和長大的地方。」
  「嗯。」她輕輕握著他的手,仰起臉看他,「青玉,我住的地方有好多小雀兒,牠們聽到我吹的曲子就會飛下來吃米,等我們回家後,我將牠們喚來給你玩。」
  「好。」他臉上還是含著微笑的,眼睛裡盡是蒼茫,忽而道:「皓月,妳爹是個怎樣的人?」
  藍皓月一愣,躊躇了半晌,才道:「很古板,總是自以為是……我這樣說了,你是不是又要怪我不敬長輩?」
  他似乎有所出神,過了一會兒,道:「我只是覺得妳不應該總是跟他吵架,這樣對兩方都沒好處。」
  藍皓月沉默了,這些天來,沉溺於初初得到池青玉的歡喜中,即便偶然會想到爹爹,卻總是刻意去轉移注意,可如今他提及這點,竟讓她的心緒忽的低落了下去。
  「等回到煙霞谷,不要再意氣用事了,好嗎?」他伸手,摸到了她的頭頂,聽她還是不吭聲,便有意笑了笑,「小孩子,妳什麼時候才會真正長大?」
  「不准這樣叫我。」她忍不住一晃身子,避開了他的手,心中還是紛亂的,不禁道:「你現在老是幫著我爹來教訓我,等到見了面,會不會一起對付我?」
  池青玉蹙眉道:「我與藍前輩又不相熟,怎會合夥對付妳。」
  藍皓月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道:「你一本正經的時候就跟他像極了。」
  他忍不住笑道:「難怪妳以前討厭我。」
  藍皓月哼了一聲,抓著他的袖子,忽而憂心忡忡起來,「青玉,你有沒有想好怎麼跟我爹說?你也知道,他脾氣不太好,你有時候又不願意討人歡喜。」
  池青玉微微一怔,靜靜地想了片刻,道:「妳放心,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不會惹惱他。」
  「那就好。」藍皓月就怕他還是孤傲不肯低頭,如今聽他這樣說了,才算高興起來。
  為避免在路上碰到祝融峰上的那些師兄、師弟,藍皓月特意帶著池青玉走著小路。身處幽幽林中,兩側盡是松柏,藍皓月握住他的手,道:「等會兒到了煙霞谷,我先進去看看,你等我出來好嗎?」
  池青玉緩緩隨著她走,「皓月,妳只消說我是送妳回來的就可以,別的以後再告訴妳爹爹。」
  藍皓月怔了怔,道:「可是他遲早要知道啊。」
  「先不要節外生枝。」他低聲道。
  藍皓月無奈地應了一聲。
  此時但聽松林深處馬蹄聲疾,有兩男一女策馬而來,均是肩負長劍,神色焦急。藍皓月一怔,急忙迎上前去。
  為首的少年見了她,不禁又驚又喜,叫道:「皓月姊,妳怎麼回來了?」
  藍皓月顧不上回答,只是問道:「你們這麼匆忙是要去哪裡?」
  另一少女搶著道:「剛才接到飛鴿傳書,說是樹安與幾個小師弟遇到麻煩,他受了傷,帶著其他人一路逃回,我們正是要去幫忙。」
  藍皓月一驚,「遇到的是什麼人?」
  少年搖頭道:「想來是時間緊急,紙條上並沒有說,只是寫著在臨溪鎮郊外。」
  藍皓月想了想,道:「那我爹呢?」
  「師父不在谷中,前幾天聽說妳正往衡陽趕來,大概是去找妳了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往不遠處望去。池青玉牽著白馬,靜靜站在路邊聽著他們的對話。
  藍皓月回頭望了望,快步走過去,低聲道:「青玉,我爹不在這裡,我想與他們一起去接回樹安師弟,你就在這坐一會兒,等我回來。」
  池青玉蹙眉道:「那我跟妳去,萬一路上再遇到敵手,你們本就帶著受傷的伙伴,更是落了下風。」
  藍皓月雖一向仰慕他的劍術,但想到從這到臨溪鎮雖然不遠,但道路崎嶇,他行動起來還是不便,便好言好語道:「這裡已經是衡山地界,即便遇到敵手,只要放出訊號,祝融峰上便會有人趕去接應。」
  「皓月姊,這是妳的朋友?不如請他先去谷內等著,說不定師父就要回來了。」後方的少年道。
  藍皓月卻不敢讓池青玉獨自進谷,萬一爹爹歸來,見到這陌生少年後細細盤問,池青玉又是個性格冷淡之人,只怕她還未歸,兩人就不歡而散。於是便向池青玉低聲道:「我爹沒在谷中,你先去了反而不好。就在此好生等著,我去去就回,不要擔心。」說罷,便牽著他到了林邊岩石旁,讓他坐下,隨即轉身喚來了師弟、師妹,一齊上馬馳向山外。
  池青玉聽著馬蹄聲很快遠去,林間松風吹拂過身邊,惹來一絲落寞。
  遠處偶爾有鳥雀啼鳴,悅耳之音縈回在山谷,久久不散。他抬起頭來,又聽到風吹過樹枝發出的沙沙聲,那聲音細密而起伏,他便猜測著大概是周圍有著連綿不絕的松林,故此才會有這樣如同浪潮般起起落落之聲。
  枯坐無聊,池青玉抽出背後竹杖,憑著感覺往前走,等到腳下的土地不再鬆軟,才知已是走回了道路邊。竹杖忽掃到堅硬之物,他伸手觸摸,身邊立著長方的岩石。他習慣性地以手指掠過表面,能感到正面刻著字跡。貼近了細細摸索,原來是「煙霞谷」三字。
  不知為何,觸及這三個字,池青玉心中忽而浮起淡淡的滿足、淺淺的喜悅。雖然已經踏足於藍皓月自幼生長的土地,但此時這時常聽她提及的名字如此真切地呈現在自己指尖之下,讓他有一種終於可以抵達她故鄉的欣慰之感,手指不由沿著凹陷的痕跡再次勾勒,像是要深深記在心中。
  在這樣寧謐的時刻,卻忽有兵刃交接之聲自遠處傳來,雖不甚響,但在池青玉聽來卻很是清晰。他的心沒來由地一緊,握著竹杖轉過身去。又是一陣撞擊聲飄蕩於風中,聲音比方才已經大了一些,顯然是正朝著這邊靠近。
  他自肩後拔劍,循著聲音慢慢走去。此處對於他而言,完完全全是陌生的,儘管有著竹杖指路,但還是要集中全力聽著遠處的聲響才能辨清自己要去的方向。
  忽一陣刀劍猛擊,樹葉疾速翻捲,有人在林間掠過,帶起滿地落葉,又有人策馬奔襲,朝著先前之人奔逃的方向揮鞭追去。風聲蕭蕭,倏然間一聲斷喝,似是在斥責著誰,緊接著便聽到有少女在辯駁著什麼,隨後便又是刀劍錚錚。
  池青玉聽到了那話音,腳步一滯。卻在此時,自斜側傳來少女的驚呼,隨即有人朝著這邊飛奔而來,他耳聽得那人逃出松林,不禁加快腳步想要迎上前去。
  還未趕至近前,但聽對方在倉皇之中呼喊道:「小師叔!」
  「莞兒?」池青玉揚聲發問。
  莞兒逃至他面前,才想說話,身後一道旋風捲過,她下意識地護著池青玉,卻被軟鞭重重抽中後背,發出一聲慘叫。池青玉心中一驚,迅疾搶身上前,揮劍一擋,便格住了對方的又一次襲擊。
  莞兒後背衣衫盡破,鮮血淋淋,跪倒在道邊,喘息不能言語。而此時對方已騰躍下馬,朝著池青玉撲去。
  「閣下為何要追殺我師姪?」兵刃相交之際,池青玉並未使出全力,身子一斜,劍尖沿著對方胸前下落,只抵住那人的攻擊。
  「少說廢話!」那說話之人聲音發狠,看到池青玉的退讓反覺得他不是自己的對手,一連數招盡朝著要害刺去。
  池青玉與他交手片刻,便知此人功夫一般,本不想與他鬥狠,但他卻步步緊迫,絲毫沒有收手之意。池青玉想到之前藍皓月的師弟們說起曾遭遇敵手,不由與跟前這人聯繫到了一起。此時卻忽聽莞兒又是一聲驚呼,原來那人趁著池青玉防禦之際,斜身想抓起莞兒作為要挾。
  莞兒使勁地蹬著那人,池青玉聞音掠去,那人正是要引他出招,見他一劍挑來,身形急轉,飛踢向池青玉手腕。池青玉撩足正中其面門,那人一聲慘叫,連連後退,莞兒趁機一掌擊中他胸口,掙脫逃出,池青玉伸臂攬過她,右手古劍迅如閃電,飛刺向前方。
  那人本已揮劍重新撲來,見池青玉劍勢迫人,不禁返身縱去。
  「小師叔,快追他!」莞兒忍痛拉著池青玉朝那人追去。
  此時又聽前方傳來隆隆馬蹄聲,像是有眾多人馬向此處逼近。池青玉顧不上其他,聽得那人腳步微頓,便足踏青石,如離弦之箭般飛身出劍。
  松濤陣陣,劍生幽寒,深青色樹影之間白光斜落,如驚虹般掛向那人後心。忽聽一聲龍吟,本已破空的古劍猛然震動,池青玉手腕發顫間已被生生阻住劍勢。
  身前勁風襲來,他心知定是另外有人自遠處掠來擋住了他的追殺,不禁一哂,抽身揮劍,橫斷那道掌勢。
  這出手之人卻絲毫不為劍勢所迫,袍袖震動,一揚臂便擒向池青玉劍尖。池青玉手腕一捺,劍鋒瞬息間千萬變化,顫出無窮白影,正是神霄劍法最為精妙之處。對方似乎不像之前那樣輕鬆應對,但也未覺有何驚慌,只是以袍袖帶動他的劍鋒,身形隨之移動不止。
  兩人腳步紛雜,莞兒在一邊眼見那出手之人引著池青玉朝著道路而去,而那道路盡頭正是一眾人馬,虎視眈眈朝著這邊。她心中驚慌,想要阻住池青玉與他們的對敵,但此時兩人已鬥至最為緊要之時,掌風劍氣環繞松林,震起滿山鳥雀驚飛哀鳴。
  倏忽間劍氣猛現,池青玉的招式越來越迅猛,近身之處蒼翠松針皆為之聳立。他狂挽劍勢,無數松針隨著劍勢驟然飛旋,朝著前方彈射而去。那人此時才拔劍出鞘,身形變幻間,疾風大作,挑向池青玉手掌。
  「青玉!」藍皓月的聲音忽然從遠處傳來,帶著驚慌之意。
  「不要過來!」池青玉一邊喊著,一邊長劍斜挑,正中對方劍身,只聽得叮的一聲,對方似是微微一震,隨即又一劍疾刺而來。
  與此同時,莞兒那邊忽傳來一聲低呼,緊接著便又是馬蹄錯雜。他心頭一緊,衣袖激揚,猛然間飛身縱掠,長劍橫掃,劃出一道道熾目的光亮。
  藍皓月此時正趕到林間,眼見他青衫飛揚,長劍凌空,那劍光一瞬間綻放如盛開的優曇,朵朵層層,盡落向身前那同樣持劍的人。藍皓月一見那人,頭腦忽然一炸,驚呼一聲:「住手!」
  但此時對方劍招剛勁沉穩,一股強烈的內力自劍尖直迫向池青玉手腕。池青玉雙眉一蹙,腕間一轉,古劍竟脫手飛出,以極快之速呼嘯著掠向對方咽喉。
  「爹!」藍皓月見那道迅疾之光劃破長空,不禁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藍柏臣以雙掌護住面門,右足點地,身子幾乎平貼地面斜飛出數丈開外,池青玉的那把古劍卻倏然回轉,飛向他後心。
  藍柏臣此時已無處可退,卻見眼前清影一揚,待他側身翻躍落地,才見那少年已側著身子站在面前,臉色略有蒼白,右手緊握劍柄,劍尖斜指下方,全身上下盡顯孤傲之意。
  藍皓月這時跌跌撞撞奔來,一時間焦急、驚喜交織,竟寒白了臉,抖得說不出話來。
  「皓月,妳怎麼會在這裡?」藍柏臣雖是久經江湖廝殺,但剛才池青玉那一劍緊貼著他刺過,直至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外袍斜襟已被劍氣割裂,不禁又怒極斥道:「這些日子音訊全無,如今倒知道回來了!」
  藍皓月眼圈發紅,看著許久未見的爹爹,見他雖神色俱厲,但明顯憔悴了很多,再一看不遠處的眾人,也都是風塵僕僕之態。她想到方才師弟對她說過,這些天來師父時常帶人出去尋她下落,便不禁低下頭,「我先前一直跟姨母與表姊他們在一起,方才回來,聽說樹安被人打傷,便去幫他。」
  此時忽聽山道上腳步紛雜,一群人從山上匆匆趕來,為首之人年約四旬,身材健壯、面黑短髭,正是衡山派掌門萬淳達。他望著原先與莞兒交手的那人,不禁驚道:「時英,你為什麼在這跟人打鬥?」
  那人正是以前欺騙藍皓月使之離家的趙時英,只是剛才被池青玉踢中面頰,半張臉腫得老高,再也沒有先前的狡黠勁兒。他狠狠瞪著莞兒與池青玉,口齒不清地道:「那個小丫頭在林子裡鬼鬼祟祟,我質問她為什麼到這裡,她卻只是逃。弟子知道最近江湖上頗不太平,懷疑她是奪夢樓的探子,便出了手。」
  「我說了只是來找人,你卻不信,忽然就動手。」莞兒緊緊攥著拳,背上陣陣刺痛,著實無法忍受。
  趙時英的師兄弟們紛紛上前,見趙時英臉頰烏青、嘴角流血,頓時就有人衝到莞兒身邊想要動手教訓。
  池青玉伸臂護住她,正色道:「是我打傷了他,還請各位不要圍攻一個小姑娘。」
  藍皓月怕他與祝融峰上的人起衝突,急得想要上前去,身子才一動,卻被藍柏臣攔住了去路。
  「少年,你倒是敢作敢當,但若不是我出手阻攔,你那一劍只怕會要了我師姪的性命。」藍柏臣冷哼道:「本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卻出招如此狠辣,真當我衡山無人了嗎。」
  池青玉緊緊握著劍柄,他從剛才聽到藍皓月那一聲喊,便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之前一路上苦苦思索應該如何面對她的爹爹,可萬萬沒有料到這一場爭鬥卻是兩人的初次會面。
  「在下並沒有冒犯之意,方才出手只是為了保護師姪的安全,只是一時出手過重,還請前輩諒解。」他努力以最平緩的語氣說著,同時拉過莞兒,道:「她是在下的師姪莞兒,想來到衡山也是為了尋我,並不是奪夢樓的探子。」
  萬淳達打量了他一番,此時天色漸晚,兩邊又都是高木古松,陰影之下看不真切。他哼了一聲,揮手讓手下攙扶著趙時英退後休息,朝著池青玉道:「倒不知閣下到底是何來歷,為何闖入我衡山派地界?」
  池青玉尚未及回答,藍皓月忍不住在人群中道:「掌門,是我帶他來衡山的。」
  萬淳達一皺眉,回頭望著她道:「皓月,多日不見妳回來,這是妳新結識的朋友?」
  藍皓月剛要說話,正撞上爹爹掃來的視線,那目光冷厲,讓她不由心頭一顫。藍柏臣見她發愣,又惱道:「掌門問話,妳還在猶豫什麼。」
  藍皓月只得道:「是他一路送我回來,但還沒進煙霞谷,因為我要去接樹安回來,便讓他在這兒等一會兒,卻沒有想到會出這誤會。青玉,這是我們衡山派的萬掌門,還有……我爹。」
  池青玉聽她戰戰兢兢的聲音,知道她必定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憂心不已,他自己到現在也還是深陷懊惱,可又不能表現在外,只得低頭道:「萬掌門、藍前輩,在下池青玉,神霄宮弟子。」
  「神霄宮?」萬淳達雙眉一揚,詫異道:「我只知海瓊子前輩座下弟子皆是修道之人,他何時收了俗家弟子?」
  池青玉這才想到自己換了裝束,不禁有幾分尷尬,「晚輩並非俗家弟子,只不過昨日換了便裝。」
  「哦?原來是一場誤會。但是皓月,妳怎麼會與神霄宮的弟子相識了?」萬淳達轉而問道。
  藍皓月偷窺爹爹的臉色,見他還是冷冰冰,便只好應付道:「只是偶遇……」
  豈料她話還未說完,藍柏臣瞪了她一眼,低聲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妳私自跑去了嶺南!」藍皓月一驚,但藍柏臣顯然也不想將此事宣揚出去,隨即轉身向萬淳達道:「掌門,眼下天色已晚,時英與那小姑娘都受了傷,我們還是回去再說。」
  萬淳達頷首。
  池青玉原想自己揹起莞兒,但莞兒卻不肯讓他受累,藍柏臣見她背後血跡斑斑,便喚來煙霞谷的人牽來馬匹,讓莞兒伏於其上,其餘人等各自上馬準備回山。
  藍皓月瞅見爹爹大步走向受傷被抬回的樹安等人,便想藉此機會溜到池青玉身邊,不料藍柏臣走到半路忽然回過頭來,沉著臉道:「妳過來。」
  藍皓月尷尬地站在林子邊,她見池青玉也沒動身,便知道他因周圍嘈雜而不知往哪裡走。可藍柏臣在夜幕中並未發現池青玉的異樣,只是覺得這少年神情孤高,全無江湖上尋常後生晚輩見到他之後的恭敬,再想到剛才那凌烈的劍招,心中憤憤不滿。
  此時藍皓月已悄悄挪到池青玉身邊,拉著他的手就要上山。藍柏臣盡看在眼中,他見藍皓月竟不避嫌隙,當著眾人之面與這少年執手前行,不禁大步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肩頭,「妳給我回來。」
  藍皓月一震,望著爹爹發怒的臉色,分辯道:「爹,我只是帶他上山……」
  「他自己不會走路還是怎的,妳也該知道男女有別。」藍柏臣瞪著她道。
  藍皓月不想在眾人面前說出青玉的殘疾,只是咬了下唇,站在他身邊不動。
  萬淳達本已上馬,此時回頭看著藍柏臣,笑了笑道:「師兄,看來皓月與這位池道長很是熟稔了。」
  藍柏臣更加惱怒,扯了藍皓月的衣袖,斥道:「妳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他並未受傷,何須妳扶著走。」
  藍皓月卻緊緊抓著池青玉的左手,死也不肯放鬆。
  池青玉低著頭,小聲道:「皓月,妳放手。」
  藍皓月咬著牙,只是握著他的手不放。
  此時眾人皆竊竊私語,就連煙霞谷的弟子們也不知她到底為何這樣固執,藍柏臣氣得提高了聲音,直指著藍皓月道:「妳到底放不放手!」
  「爹。」藍皓月強忍住眼淚,扭過臉道:「青玉他眼睛看不見。」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愕萬分,誰都未曾想到這個劍術如此精妙的少年竟然會是盲眼的。藍柏臣變了臉色,仔細打量池青玉,才發現他果然視線偏離,眼神茫然。
  池青玉此時卻輕輕掙開了藍皓月的手,從背後取下竹杖,平靜地道:「我自己走,不用妳扶著。」
  藍皓月垂著眼簾,睫毛上沾滿淚珠。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以竹杖點著地面,徑直朝前走。衡山派的人以詫異的眼光注視著他,又紛紛退讓兩邊。莞兒伏在馬背上,吃力地喊著他,他才大致確定了方向,朝著那邊行去。
  夜色中,藍皓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覺得他的舉止還是跟以往沒什麼區別,看上去似乎很鎮定。倒是萬淳達面露尷尬,抬手叫來弟子,示意上前攙扶池青玉。
  池青玉依舊婉言拒絕,「萬掌門是要回祝融峰嗎?不必因我耽誤時間。」
  萬淳達沉吟片刻,向藍柏臣道:「師兄,既然皓月的朋友眼睛不便,看來要上祝融峰有些困難,今夜我們就到你煙霞谷暫住,等明天再行計議。」
  藍柏臣始終皺著眉看著池青玉,聽了此話才拱手道:「這樣也好,煙霞谷內有空房,大概也住得下。」說罷,領著門下弟子們上馬,跟隨著萬淳達等人緩緩前行。
  先前與藍皓月一起出去的那幾人輕聲招呼她跟上。她勉強笑了笑,示意他們先走一步,自己卻放慢了腳步,走在池青玉的斜前方,很快的,衡山派眾人都緊隨掌門朝著煙霞谷而去,只留下她陪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煙霞谷雖在山腳下,但通往其間的山路卻也高低不平,池青玉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倒,腳步踉蹌不穩,但他還是努力保持著平靜淡漠的神情,只是抓著竹杖的指節已經發白。
  藍皓月默默地走在他身邊,知道他雖然一句話都不說,但內心卻是異常慌張。這片土地是他從未踏足的地方,非但完全陌生,而且地勢崎嶇,他每跨出一步都是懷著未知的恐懼。她曾經趁著爹爹不注意的時候想去扶他,但他卻固執地以手肘推開她。
  四周一片安靜,除了沙沙的腳步與噠噠的馬蹄聲,別無任何話語。前面的人漸漸走遠,她望著似乎無盡的山道,抿著唇,悄悄伸出右手小指,勾住了他左手的小指。
  他身子一震,腳步稍慢,有微微的溫暖自她指尖傳來,他的臉上浮出了淺淡的笑意,但這笑容中卻含著幾分憂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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