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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折】帝皇書《五》電視劇「安樂傳」原著小說

帝梓元七歲時,還沒進京,她在帝北城撒潑耍賴、 賭咒發誓不肯嫁大靖太子的話就已經傳遍帝都, 聽說靖安侯當時是揮著鞭子把她從軍營綁出來送進京。 韓燁心裡惱得不行,就想瞧瞧到底哪個小姑娘,敢囂張到這個地步, 他是大靖皇朝的太子,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有什麼要不到。 可霸道的他見過,真沒見過像她這麼橫的, 整個大靖帝都尋不出一個貴女能似她這般性子。 一道賜婚聖旨,她,帝梓元是他韓燁昭告天下、世人皆知的東宮太子妃, 這一世,問他想要什麼,天下?權位?人心?他只求一個帝梓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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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1686.7折 會 員 價 NT$168 市 場 價 NT$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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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星零
出版日期:
2017/03/14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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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帝家幼女,上承於天,斯得重任,榮封太子之妃。
十年後帝家孤女,以三萬水軍作聘,只言入贅,不言嫁娶,
勝者為王敗者寇,她若為皇,他當如何?
「星零」繼「寧淵」又一佳作,青史名留帝皇書,值得期待!


帝梓元七歲時,還沒進京,她在帝北城撒潑耍賴、
賭咒發誓不肯嫁大靖太子的話就已經傳遍帝都,
聽說靖安侯當時是揮著鞭子把她從軍營綁出來送進京。
韓燁心裡惱得不行,就想瞧瞧到底哪個小姑娘,敢囂張到這個地步,
他是大靖皇朝的太子,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有什麼要不到。
可霸道的他見過,真沒見過像她這麼橫的,
整個大靖帝都尋不出一個貴女能似她這般性子。
一道賜婚聖旨,她,帝梓元是他韓燁昭告天下、世人皆知的東宮太子妃,
這一世,問他想要什麼,天下?權位?人心?他只求一個帝梓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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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黃金有價,沉木難求,雲夏之上,盡人皆知。即便是顯貴侯門之家,平日裡得了幾尺見長的沉木,也會視若珍寶,供於宗祠祭祀祖先,庇佑後人。
  是以,當燈火通明的街道上遠遠駛來一輛完全由沉香木製成的黑色馬車時,走南闖北,有些見識的人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滿是驚愕地駐足朝馬車望來。嘖嘖,這種戰亂時候,軍獻城裡還能出這種大手筆,也不知是哪家勛貴?
  待望見馬車頭上插著的名聲赫赫的血紅貪狼旌旗時,眾人才回過味來。不愧是老牌軍武世族,朗城西家的西雲煥大小姐,一出手便是潑天的富貴和派頭。
  帝梓元懶洋洋地斜靠在軟枕上,一雙眼半闔半閉,車外熱鬧之景對她猶若助眠的夜曲。如意偏著頭打量她,倒是滿心佩服。這麼單槍匹馬地闖進龍潭虎穴,也真虧侯君能耐得住性子。
  自從帝梓元承襲帝家爵位後,漠北帝家這一支對她的稱呼也從梓元小姐換成了侯君。
  「侯君,桑岩正在滿軍獻城地捉咱們,咱們這麼大張旗鼓地去將軍府,還不得被他逮個正著?」如意和苑書的性子有些相似,但不比苑書內裡藏著的彎彎腸子,她耿直得很。
  帝梓元睜開眼,合指敲著膝蓋,「就是要讓他知道咱們來了。」
  見如意滿臉疑惑,她笑了笑,拿出待苑書時未有過的耐心來,「擒西雲煥之事是個祕密,要在偌大個軍獻城裡尋人也不是樁簡單事,桑岩必定將莫天的護衛隊也給帶了出來,我若偷偷摸摸入府,就憑妳和君叔兩人還攔不住北秦的十幾個高手。若我招搖過市,滿城的百姓看著,桑岩只能按捺不動。」
  如意摸著頭問:「侯君,咱們不是要把那桑岩引走?若他跟著咱們回了施府,以他的本事,我可擒不住那北秦國君。」
  帝梓元擺手,眼一瞇,「無妨,咱們大張旗鼓讓他動彈不得,桑岩奉皇命攔我,情急之下必會露了行跡。君叔的輕功在西北地界上無人能及,有他攔住桑岩,桑岩一時半會內回不了施府。」
  未等如意點頭,馬車外醇厚的男聲隱隱傳進,「小姐,連家的護衛把施元帥的骨灰盒送回來了。」
  帝梓元聞言,眉頭一皺,掀開馬車布簾一角,朝窗外望去。
  身著錦色盔甲的護衛隊延綿百米,刀戟橫握,神情肅然。隊伍中間兩人抬著琉璃樽蓋著的墨黑骨灰盒緩慢踏步從街道盡頭而來。
  施元朗此人,於大靖邊陲子民,是悍死衛國的軍神,於北秦百姓,是聞風喪膽的敵帥,但無論於何國,他的死,皆是憾事。
  是以當他的骨灰盒從城門上被送回的時候,剛才還熱鬧、繁華的街道突兀地安靜下來。擁擠紛鬧的人群自覺而沉默地分開了一條道,讓這隊護衛寬敞而過。
  當或悲傷、或敬重的目光自臨近的百姓重重投來時,不知怎的,護衛著這個傳奇將帥骨灰的北秦護衛竟不自覺地微微偏過頭,躲過了這些目光。以過世之人的骸骨引敵而出,對將士而言總歸過於陰暗。
  帝梓元的目光在施元朗的骨灰盒上逡巡了片刻才收回,她放下布簾,神情微凝。明明可以快馬走近路將骨灰送回將府,卻偏偏安排重兵繞過半座城的街道,這段回程分明是引韓燁出手的第一步。
  好在韓燁布下的探子一早便查明施元帥的骨灰早已藏於施府書房密室之中,書房四周的守衛並不算多,如今招搖而過的不過是個假貨。等引開桑岩,制衡住莫天,連瀾清投鼠忌器,韓燁抓住時機奪回施元朗的骨灰,離開將府並非不可能之事。
  念及此,帝梓元低聲朝外吩咐:「長青,轉道向右。」
  「是,小姐。」馬車外執鞭的長青應道,手一揮,掉轉馬頭朝偏僻的小道而去。西北局勢日益緊張,洛銘西放心不下帝梓元的安危,將長青遣到帝梓元身邊,他恰逢此事,跟著帝梓元入軍獻城護衛她的安全。
  去往施府的大道本就百姓眾多,護衛隊的出現更是堵死了這條路,眼見著一時半會是通不過了,是以這輛沉木馬車另行換路也沒引起旁人懷疑。人群中的桑岩也是如此想,見馬車拐進偏僻的小道,他眼中精光一閃,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領著十來個內廷暗衛悄悄尾隨而去。
  百姓被霜露節和護衛施元朗骨灰的隊伍吸引,其他街道不免冷清。帝梓元拐進的小道上隱約能聽見不遠處的熱鬧,只有兩三個老者露出渾濁的雙眼倚在門邊抽旱煙。車轂轆的聲音由遠及近,他們疲懶地打量了馬車一眼,復又垂下頭,漠不關心。
  桑岩領著人隱在屋簷後觀察了片刻,沒發現異樣,想著這段路是唯一的機會,見馬車正好行至小道中間,他打了個手勢,屋簷上的暗衛將容貌遮住,分成兩股向下攔去。
  數個人影夾著強烈的戰意襲向馬車,那馬昂頭嘶鳴,陡兀地停住向前的四蹄,驚慌地朝後退去,惹得馬車一陣顛簸。
  長青用內勁握住韁繩,安撫住馬兒,才穩住了馬車。車內,帝梓元在車身顛起的一瞬拿起小几上的茶盅一口抿盡,斂住神情坐直了身子。如意全身緊繃,抬手扶在一旁的長劍上,眉重重皺起。
  那數個身著普通百姓服飾,看不清容貌的人手握彎刀團團圍在馬車周圍。恰在此時,桑岩蒙住臉,一聲爆喝,揮著一柄烏金彎刀從屋簷上躍下,直直向長青額心刺去。莫天要活捉的只有西雲煥,他可不會顧及一個護衛的性命,解決了此人,西雲煥自然手到擒來。
  桑岩生了一擊必中之心,這一刀刺來雷霆萬鈞,長青彷似被強大的殺意籠罩,直愣著眼,一動也不動,桑岩的唇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
  彎刀臨近長青眉心的一瞬,出乎所有人意料,垂眼坐在車架上,彷彿已經嚇傻的長青猛地躥起,一根鐵棍突然出現在他手中,竟毫不躲避地朝桑岩手中的彎刀迎去。
  棍、刀雷霆相撞,強大的內勁引得一聲巨響,飛沙走石中,只看到兩個人影急速分開。長青藉著內勁在空中迴旋幾下才重重踩在馬車車沿上,他腳下的車架現出幾條碎裂的細紋。長青眼神一暗,藏起握著長棍的顫抖的手,把口裡湧上的鮮血又咽回了喉嚨裡。
  長青微不可見的沉哼聲傳進車內,感覺到剛才馬車外凌厲的一擊。帝梓元抿緊唇,眼裡的擔憂一閃而過。如意拿起長劍就要衝出去幫忙,卻被帝梓元壓住手,她朝如意搖搖頭,隔著布簾望向車外的眼底猶若覆上了一層寒冰。
  桑岩要活捉的是西雲煥,只要西雲煥不在,他並不會耗費內力,節外生枝去傷長青的性命。
  桑岩落在地上,只退了一步就穩住了身影。他望了不動如山的長青一眼,神色很是難看。那晚攔他擒西雲煥的人輕功雖好,內功卻平平。這個護衛內勁雖不如自己,可他想在片刻內活捉西雲煥也絕無可能,想不到西雲煥身邊居然高手如雲。
  「閣下是何人?朗朗乾坤,當街行凶,莫不是欺我朗城西氏無人!」略帶薄怒的女聲自車中傳來,不怒自威。
  桑岩被壓得氣勢一滯,暗自叫苦,出聲不得。西雲煥是未來的北秦皇后,若是知道他曾經劫持過她,還對她的貼身護衛毫不留情,日後他定會成為中宮之主的眼中釘、肉中刺。
  隔壁街道上抬著施元朗骨灰的護衛隊越行越遠,漸有人朝這條街道走來,不能再耽誤時間了。桑岩微一抬手,不顧前輩的身分,領著暗衛揮舞著彎刀再次向馬車攻來,一時間,被包圍的馬車在漫天刀影下猶若孤舟。
  正在此時,街道店門前渾濁無神的三個老頭突然眼中精光畢露,將手中的煙斗朝攻向馬車的暗衛扔去。
  勁風掃過,看似輕巧的煙斗自背後打在暗衛肩胛處,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三人身形一滯,手中的彎刀自空中落下,整個人也朝地上落去。
  三個老頭身形一動,從不同的方向踩著落地的暗衛,合成圍攻之勢將其他暗衛攔住。沒了其他人合圍,長青迎向桑岩,把他牢牢攔在馬車一米之外,讓他再難寸進一步。
  場面優劣之勢瞬間持平,桑岩朝那幾個突然冒出來攪局的老頭瞥了一眼,一眼識出為首之人便是那晚攔住他的人。
  桑岩心底陡然一驚,生出荒謬的感覺來,明明是他來擒西雲煥,怎麼如今的景況竟像是他被設計了一般,還來不及細想,烈馬長嘶聲在身下響起,那晚跟在西雲煥身邊的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車架上,揮舞著馬鞭從幾人打鬥的空隙中駕著馬車向街尾奔馳而去。
  桑岩臉色大變,身形一轉就要去攔,卻被長青死死困住,他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馬車飛速轉過街角,失去了蹤影。
  君家書房內,君玄正坐在書桌前查看這幾日探子傳回的密信。此時,一隻信鴿從窗外飛進,落在她手邊。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密信傳來?君玄神情一凝,拆下鴿子腳邊的密信展開。她掃了一眼,猛地起身,慌亂之下竟將桌上的杯盞掀落在地,清脆的琉璃片在地上打轉的聲音驚醒了她。
  「來人,備馬!」君玄大跨幾步,匆匆朝書房外走去,一向冷靜自持的聲音裡劃過一抹顫抖。
  那封密信打著旋兒落在地上,只零星瞧見潦草的兩句話。
  骸骨埋近郊,今夜之局乃引君入甕。
  城郊兩萬北秦鐵甲軍半刻前受令,圍施府,凡闖出者,立誅!
  施元朗的骸骨早已埋在城外的施家墳塚裡,書房內祕密藏好的骨灰也是陷阱,韓燁只要出現,斷無機會再從地道而出。連瀾清機關算盡,傾舉城兵力圍殺韓燁,從一開始,他布下的就是一場毫無活路的死局。
  帝梓元陪韓燁同赴此宴,無異於共赴黃泉!

  ◎             ◎             ◎

  載著帝梓元的馬車在駛離北秦暗衛圍追阻截的街道後急速朝施府而去。如意拐角時,朝身後回看了一眼,她見長青尚能困住桑岩,才抿住唇,握住韁繩引著馬車離開。
  不過片刻,馬車便只隔施府大門數百餘米,這條街道人聲鼎盛,即便桑岩追到,也不敢再輕易動手。如意舒了口氣,遠遠望見連瀾清從馬上躍下進入大門,才朝馬車裡低聲道:「小姐,咱們來的時間正好,剛剛連瀾清回府了。」
  「等半刻鐘後再進去。」帝梓元沉穩的聲音傳來,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施府大堂內,連洪被一眾商人圍得團團轉,眼見著莫天離了護衛保護,一個人在庭院裡越走越遠,這群平日裡低眉順眼、謙和低調的大靖商人也不知怎麼回事,今日力氣格外的大,臉皮也格外厚,他急得吹鬍子瞪眼,扒拉著圍著的人,卻有意無意地被阻在原地。
  施府的修建格局傳承西北建築的大開大合,堂外跨過庭院連著正府大門,左邊一條迴廊直通梧桐閣,右邊穿過拱門踩著鵝卵石小道拐個彎兒就是書房。
  此時,莫天隱在迴廊的陰影後,負手沉眼望著庭院入口處。
  晚宴已經開始半個時辰,桑岩帶了十幾個禁宮高手,怎會帶不回一個西雲煥?除非……莫天摩挲扳指的手一頓,連瀾清去城頭主持祭祀大禮的消息數日前就已傳出,難道西雲煥去城頭攔他了?
  「將軍到!」
  莫天心底的念頭剛剛冒出,大門口侍衛的喊聲傳來,連瀾清的身影遠遠可見,莫天輕舒口氣,皺起的眉頭展開,看著連瀾清大步朝內院走來。
  連瀾清入府半刻鐘後,如意掐著時間,趕著馬車向施府大門駛去。甫一靠近,便被守門的侍衛攔住。
  「裡面的可是西小姐?」丈高的北秦侍衛朝馬車上迎風而展的貪狼旌旗看了一眼,臉上的神色從謹慎變成了敬重。這是今晚入府的最後一張請帖,想不到竟是西雲煥持帖而來。
  如意沉穩地點頭,將請帖遞出,一副大家風範,「連將軍威名遠傳朗城,我家小姐也有所聞,前日夜裡,小姐贏了一封連將軍晚宴的請帖,今日特來拜見連將軍。」
  侍衛接過請帖,沒有俐落地把如意請進去,反而遲疑地開口道:「我家將軍一向仰慕西老元帥,小姐既有心見將軍,尋個空閒時候來就是,不必拘於今日……」
  他話還未完,身旁的侍衛已經重重戳了他一下,眼底露出一抹不贊同。
  這侍衛自知失言,移開身子,朝裡一擺手,「將軍剛剛回府,小姐來的正是時候,請西小姐下車入府。」
  他話音剛落,一隻修長的手掀開布簾,帝梓元已經從馬車上走下,立在他面前。
  帝梓元披著一件藏青大裘,襯得一雙手潔白如雪。門口的幾個侍衛由下及上,未及在心底評判這位遠在朗城的西小姐的容貌,便不由得都愣住了。
  說句實誠話,這位西小姐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當望見她那雙茶墨色微微上挑的眸子時,便沒人敢在她身上再用上美人如此膚淺又輕薄的詞兒。
  怕是疆場上浴血數年的普通將軍亦沒有眼前這位西小姐氣勢盛然。這幾個愣著神,連腳步都挪不開的守衛如是想。
  「怎麼?」低低的女聲響起,帝梓元眉眼微沉,朝擋在門口的守衛掃了一眼,「遞了請帖,我還是不能進?」
  被這清冷的語氣一震,幾個守衛回過神,慌忙地朝一旁挪開,愣是給帝梓元足足騰出了一整個兒大門的道出來。
  「西小姐,請。」領頭侍衛畢恭畢敬地低下頭,朝大門內抬手引去。
  帝梓元未及抬步,突然風起,寒風料峭,吹得門前的大紅燈籠左右飄搖。她低低咳嗽一聲,臉上浮現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先前散功之時她損耗過大,雖有她姑祖母拿來淨玄老頭子的丹藥療養,卻傷了根基,這一年征戰沙場,未得片刻休養時間,頑疾也就落了下來。每逢寒日,受損的心脈必會隱隱作痛,影響功力。
  如意聞聲,朝帝梓元看來,眼底劃過一抹擔憂。
  帝梓元朝她安撫地搖搖頭,攏了攏大裘,對著門口的侍衛抬了抬下巴,「上前帶路。」
  這幾個字兒從帝梓元嘴裡吐出來,滿是不容置喙的威嚴。領頭侍衛怔了怔,竟真的低眉順眼,默默領著帝梓元和如意朝內院而去。
  拐過石拱門時,盔甲摩擦的窸窣聲從身後傳來。如意用餘光朝後掃了一眼,見一隊手握長戟的黑甲侍衛從內門湧出,將大門四周嚴嚴圍住。
  連家的黑甲軍皆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如意心底陡然而生一陣寒氣。可她垂眼看了看帝梓元氣勢若閒的腳步,慢慢平靜下來。
  大門重重閉闔的聲音隱隱入耳,領頭侍衛見帝梓元和如意神情如常,未有半點慌亂,將心底最後一絲懷疑徹底放下。
  一主一僕兩個女子走進這龍潭虎穴,插翅難飛的將軍府,若不是真的西家小姐,絕對不會如此坦蕩。
  大門外,領著護衛一路飛奔而來的君玄看著緩緩閉緊的施府大門,神情凝重,「傳令下去,計劃提前。」
  「小姐?」君玄身後的護衛君漢一驚,「大靖的軍隊還沒來,咱們要是現在動手……」一年前城池陷落後,君家便著手將暗棋埋入北秦軍內部,只等大靖軍隊攻城之時裡應外合,一舉摧毀北秦大軍,助大靖奪回軍獻城。若是如今貿然動手,這一年的籌謀、隱忍豈不前功盡棄?
  「舉國之亂,豈是一個君家能力挽狂瀾,韓燁和梓元要是死在軍獻城裡,邊疆大靖軍隊群龍無首,不出三年,大靖必亡。」君玄聲音冷沉,果斷地擺手,「去吧。」她頓了頓,又道:「君漢,城內的事由你作主,挑十五個死士跟我去五里亭。」
  「小姐?」君漢提馬欲回,聽見此話,忙勒馬停住,「侯君若從施府內逃出,必走五里亭,屆時連瀾清勢必率大軍圍堵,您留在城內坐鎮,讓我去接應侯君……」
  「不用。」君玄搖頭,朝施府內遙遙望了一眼,眼底晦澀不明,「和連瀾清的最後一戰,我一定要親自去。」
  這一戰,無論生死,都是她君玄對施家上下幾十口和滿城百姓的交代。她不去,此生難安。

  ◎             ◎             ◎

  「成什麼體統?」連瀾清走進內院,望著大堂內被團團圍住的連洪,沉喝一聲。
  連瀾清的喝聲殺伐果斷,帶了幾分鏗鏘的軍伍之氣來,堂中的生意人哪受過這等威壓,一下便被駭得從連洪身邊散開。
  連洪舒了口氣,抹抹額上的熱汗,快走幾步行到連瀾清身旁,「將軍,只差最後那封在西小姐身上的請帖了,今日拿帖子進府的人都在這兒。只是……」連洪朝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道:「公子今日宴席一開便出來了,老奴怎麼勸都不肯留在梧桐閣……咦,公子去哪了?」
  連洪回稟的聲音被噎在嗓子裡,連瀾清循著連洪的手望向院子,沒有看見莫天的人影,當即眸色一沉。為了擒韓燁,施府裡頭入了這麼多身分不明的大靖人,雖有黑甲軍相護,但若有人識出了莫天的身分……
  連瀾清一邊想著一邊朝大堂內看去,一屋子紙醉金迷、諂媚的大靖商人神情不安,哪個瞧上去都不像大靖太子韓燁。
  連洪隨著連瀾清的目光也朝堂內望了一眼,總覺得滿堂顫顫兢兢的大靖商人裡頭看上去缺了點什麼,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
  「連某入城一年,多得諸位平日裡的照拂,今日晚宴,諸位盡興便是。」連瀾清隨意擺了擺手,轉身朝堂外走,去尋莫天。韓燁如真入了府,自然會出現,只要莫天的身分不被識破,他們便沒有任何弱點。
  「只有那個西雲煥還未入府?」連瀾清低聲問,眼底若有所思。
  「西小姐到!」連瀾清話音剛落,外院門口侍衛的喊聲已經傳入耳中。
  已行到門口的連瀾清一挑眉,抬眼朝外院入口看去,一個氣勢凌厲的女子披著藏青大裘恰好走進。分明這人步伐緩緩,卻漫步之間襲著勢不可擋的銳氣。
  「小姐可是朗城西家雲煥小姐?」連瀾清掩下神色中的驚訝,迎步上前。
  帝梓元正好也瞧見了他,隔著數米遠,一甩袖襬,朗聲笑道:「正是。」
  「邊疆混亂動盪,小姐身分矜貴,西將軍怎會允許小姐來軍獻城?」這話從連瀾清嘴裡問出,帶了明晃晃的懷疑。
  「我爹一向管不著我,國內百姓都說邊疆有將軍在,定會穩若磐石。我正好有一事要拜見將軍,便來軍獻城一趟,恰逢將軍舉辦霜露宴,便贏了一張請帖冒昧而來了。」帝梓元站定在連瀾清幾步之遠的地方,拱手正色道:「將軍莫怪。」
  連瀾清眉角一挑,神色裡帶了一抹意外。此女氣質端華,行事爽利,確實像軍伍世家之女,但朗城西家的小姐和他素無瓜葛,有什麼事需要見他?莫非是韓燁派來的……
  「哦,不知小姐要見本將所為何事?」連瀾清卻未停下,徑直朝帝梓元走來。
  餘光裡掃見一道人影從一旁的迴廊中走出,帝梓元嘴角一勾,「我今日來見將軍,是為了十幾年前的一樁舊事……」
  她話音未落,頎長的身影插一腳跨進兩人之間,把帝梓元擋得嚴嚴實實。莫天低頭,朝帝梓元看去,目光灼灼,聲音薄怒,又漫不經心,「以妳如今的身分,縱使西老將軍再嬌慣妳,還能讓妳千里奔波來見一介外臣?」
  內堂依舊杯酒交籌,只是不期然地會有一些好奇、打探的目光悄悄探出,外院內卻是靜默異常。
  莫天的聲音很低,只他們三人能聽見。連瀾清神情訝然,朝帝梓元走去的腳步生生止住,默默退了一步,重新隔出了一點距離。莫天能在他面前挑明這女子如今中宮待嫁的身分,可見在此之前便已確定她是西雲煥。
  北秦皇后因病早亡,這些年中宮空懸,惹得各大世家覬覦。莫天為平衡世家勢力,一直未曾擇后,如今看來已經選定了這位西家小姐。朗城鐵騎天下聞名,西鴻威名猶存,西氏一族確實是震懾王城世家和德王莫雲的最好選擇。
  只是,連、西兩家早些年老一輩有交情,西雲煥登門拜訪也不算出格。但以她如今皇室待嫁的身分,還親自來見自己,未免說不過去。
  十幾年前的舊事?有什麼舊事值得未來的北秦皇后千里遠行邊疆來見一介外臣?
  連瀾清是何等聰明之人,幾乎是立時間就察覺到不妥。
  「你怎麼知道……」帝梓元微微挑高的聲音帶著適時的疑惑和警惕,她頓了頓,看向莫天,微怒,「你是皇室中人?」
  北秦皇室擇定皇后後,由宗室親王送婚書是一貫的傳統,如今這樁婚事也只有皇帝和皇室中幾位王爺知曉。君王自古不處危境,她如此猜測合情又合理。
  莫天瞥見連瀾清眼底的疑惑,心底一沉,未等他問便道:「西小姐的身分不宜待在此處,事情辦完前好好守著梧桐閣。」頓了頓,又吩咐:「只讓服侍的人進來,侍衛一律守在閣外。」
  「是。」看來莫天不是一般看重這位西皇后。有旁人在,連瀾清不便行禮,只略一點頭應下。
  莫天說完,一把拉著帝梓元的手腕徑直朝左邊的迴廊走去。如意垂眉順眼,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她們的目的是牽制莫天,為韓燁創造機會偷回施老元帥施元朗的骨灰,越少人在梧桐閣內對他們越有利。
  轉過迴廊時,帝梓元不經意地朝後看了一眼。人聲鼎沸,滿院身影,她卻一眼就認出了庭院桑樹下立著的李瑜。韓燁說過會扮作一人潛入施府,想來準備妥當,不會被輕易揭穿。
  兩人目光交錯,扮成李瑜的韓燁朝她頷首示意。
  帝梓元偏過眼,跟著毫無所覺的莫天的步伐朝梧桐閣走去,神色卻在轉過頭的瞬間微微凝住。剛才韓燁的目光一直放在莫天身上,難道……
  帝梓元輕輕搖頭,大靖軍隊未攻到城下前,北秦皇帝絕不能死在軍獻城裡,否則城中數萬無辜大靖百姓在群情洶湧的北秦士兵面前只能成為莫天的陪葬。
  滿城兵卒一年前為保護這座城池盡數而歿,如今亂葬崗上亡將屍骨未寒、城牆上鮮血未盡,被他們用命護下的家人絕不能再成為這場戰爭的犧牲品。
  韓燁此行,應只為了施元朗的骸骨。棄一城百姓,誅一國帝王,不是韓燁這個大靖太子會做的事。

  ◎             ◎             ◎

  庭院裡,連瀾清斂住神色,朝一旁的連洪道:「多派一重侍衛守在梧桐閣外,如有人闖入,格殺勿論。」
  連洪鄭重點頭。莫天不讓侍衛進梧桐閣,也只能在閣外加強守衛了。
  「將軍,府裡的人來來回回尋了好幾回,還是沒有發現和大靖太子相似的人。」連洪壓低聲音,湊到連瀾清耳邊道。
  「不用急,他遲早會出現。」連瀾清說著,朝院內掃了一眼,瞧見桑樹下神情鬼祟的韓燁,眉一皺,朝他指去,「那是何人?」
  連洪循著他的手望去,提起的心復又放下,語氣裡帶了一分輕蔑,「將軍不用在意此人,他是城中一衣坊老闆的姪兒李瑜,我曾見過幾次,身家倒是清白,就是有些攀附心思,做派不正。」
  兩人正說著,韓燁瞧見契機,朝連瀾清走來,還未靠近就已連連朝兩人鞠躬行禮,「小人李瑜,見過連將軍。」
  連瀾清身上帶著常年領兵的軍伍煞氣,今晚入施府的大靖商人眾多,卻沒有一個敢近他的身。看著韓燁由遠及近,連瀾清微微瞇眼,任由韓燁卑躬屈膝地彎著腰,未應付一句。
  半晌,直到韓燁半抬的肩膀忍不住顫抖,小心翼翼抬起的眼底露出清晰可見的驚惶、畏怯時,連瀾清才頷首開口,「連洪,這位是……」
  「將軍,這位是李家衣坊的少東家李瑜公子,平日裡府裡的衣綢都是李公子遣人送來的,和咱們府上老交情了。」連洪心裡頭不屑,話裡話外卻不表露一分,若一般平頭百姓,只怕會百般惶恐。
  「李公子,今日府上賓客眾多,連某無暇顧及,還請擔待。」連瀾清虛抬一手,若有所思。他做了十年大靖屬臣,當年在施元朗帥下時便聽說過大靖太子韓燁尊貴出塵,一身錚骨,從不屈於人下。這種生來便坐擁萬里江山的儲君,怎麼可能對著滅了他師長的敵軍統帥卑躬屈膝?簡直笑話!
  連瀾清瞧見眼前這人臉上的惶恐,沒再把他放在心上,抬步欲走,卻不想他疾走兩步,停在自己面前,「連將軍,將軍慢走。」
  「何事?」被攔住了腳步,連瀾清也不惱,溫聲問。
  韓燁從袖中掏出一方錦盒,半開呈上,「將軍,小人家中有一對夜明珠,小人是個粗人,寶物留在手中也是浪費,今日有幸得見將軍,小人一點心意,還請將軍收下。」他說得情真意切,一副被拒絕了,天就要塌的模樣。
  連瀾清看了錦盒中的夜明珠一眼,不過有個幾十年的成色,雖上品,卻不珍稀。他隨意開口道:「李公子美意,連某卻之不恭。連洪,收下。」
  韓燁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將手中錦盒小心翼翼地朝連洪遞去,「將軍,這是小人祖上所傳,絕非凡品,定能為將軍護身定家。」
  連洪還來不及接,連瀾清卻在這句話裡聽出了些許講究。連瀾清開口打斷了連洪的動作,「連洪,既然這對夜明珠是李公子祖上所傳,本帥理應鄭重以待,免得辜負了李公子一番美意。去,你領著李公子去後院書房,把這對夜明珠妥善收好。」
  連瀾清和顏吩咐,模樣、神色不起一點變化。
  連洪卻是一愣,書房不是在左院,後院明明只有一間甚少有人打理的書閣,連瀾清為什麼會這麼說?況且書房內藏有施元朗骨灰的消息早已被祕密傳揚出去,這時候書房裡外的侍衛嚴陣以待,只等韓燁送上門,把李瑜這麼個草包牽扯進來,若是壞了事……
  連洪跟隨連瀾清數年,思緒翻轉間便明白,雖然他不把這個草包放在眼底,可連瀾清卻開始懷疑這個李瑜了。
  大靖太子韓燁重情重義,一身孤膽,若他已經混進府中,唯一想要的,不過是書房中那供著的施元朗骨灰罷了。
  主僕兩人都在等眼前這人的反應。一身青衣長衫的青年卻是一臉感激涕零,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連瀾清的試探,彎腰一揖到底,聲帶惶恐,「不過是一點家傳物什,不敢得將軍高看,李瑜必隨連管家好好置放此明珠,為將軍護得家宅平安。」
  連瀾清沉默地看他片刻,終於一拂袖襬,吩咐道:「連洪,你領李公子前去。」
  如果真的是韓燁,不會不知後院只是一處荒蕪的書閣,根本不是施元朗藏骨之地,兩地南轅北轍,大靖太子不必如此卑躬屈膝來浪費時間。
  連洪知自家公子釋了懷疑,對著韓燁朝後院一指,笑道:「李公子,書房在後院,這邊請。」
  韓燁朝連瀾清又行了一禮,復才亦步亦趨地跟著連洪而去。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後院小徑深處,連瀾清才毫不顯眼地招了招手。
  一直跟在連瀾清身後不遠的統領屠海走近幾步,低聲問:「將軍,可還是對此人不放心?」
  連瀾清頷首,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你派幾個侍衛守在書閣外,如有異動,立刻將人擒住。」
  屠海領命而去。
  李瑜不會是大靖太子,最多不過是個韓燁丟出的誘餌。
  堂內依舊杯盞交錯,笑聲不絕於耳。連瀾清負手於身後,背對著內堂。此時的他,既無對著莫天時的拘謹嚴肅,也無疆場上的肅殺凌冽,甚至連剛才善疑的神情亦不在。他抬首望向漆黑的夜空,神情平和,反而更像這十年掩埋過往,以秦景之身守候著這座城池那個大靖將帥。
  連瀾清低頭,眼底深處不知名的暗流一閃而過。這座將軍府,太過風平浪靜了。

  ◎             ◎             ◎

  離了內堂大院和連瀾清的視線,莫天又變成了那個萬事在握的帝王,閒庭散步般朝拉著帝梓元朝梧桐閣而去。
  帝梓元身上藏青的大裘拂過地面,如主人一般深沉、平靜。如意跟在兩人身後,始終隔著三步之遠的距離。
  梧桐閣外的守衛是連瀾清的親兵,個頂個的膀寬腰粗,對連瀾清和北秦王室的忠心一級棒。莫天甫一入城,連瀾清便將莫天的安全交給了這群沙場裡頭淬過血的漢子們。
  這群親兵對莫天的身分早已知曉,在他們過往的認知裡,皇帝陛下威嚴、冷漠,更是出了名的對後宮宮妃不假辭色,像這樣在邊境戰時之地裡抓著一個大姑娘的手亂晃,簡直是能炸翻天的稀罕事兒。
  服侍在梧桐閣內的小丫頭顯然也被驚得不淺,瞅著邁進院門口的兩人還踉蹌了一步,差點打翻一盅滾燙的茶水,好在帝梓元用尚還自由的一隻手扶了她一把。
  「小心點,小姑娘燙著了可就嫁不出去了。」調笑的聲音清冷又帶點揶揄,一點不拘束,混似自己是個主子。
  小丫頭的臉色漲得通紅,喏喏又感激地朝帝梓元看了一眼,請罪行了一禮後,飛快地躲到一邊,為兩人騰出了院門口。
  這麼一打岔,莫天步履一緩,看見帝梓元待小丫頭平易近人,眼底拂過一抹意外和滿意。貴而不嬌,強而不橫,百年西家所出的世女足以為一國之母,西鴻教了一個剛柔並濟的好女兒出來。
  被閃瞎了眼的北秦大漢們看著他們的陛下神情愉悅地拉著那位傳說中的西家小姐走進了梧桐閣內院,然後陛下那袖襬一擺,門砰的一聲,忒坦蕩地被關上了。得,這是明晃晃地要親近佳人啊。
  如意皺著眉頭守在門邊,一副寸步不離的模樣。瞠目結舌的侍衛顧自瞅了瞅,覺得自家陛下忒猴急、露骨,實在不好意思拉開這西家小姐的貼身丫頭,便假裝沒瞧見。
  半晌後,領頭的侍衛朝還沒回過神的小丫頭呶了呶嘴,「卓瑪,去,給公子和小姐再泡壺好茶、做點點心端進去。」
  這個叫卓瑪的小丫頭半年前在大街上賣身葬父,連瀾清的這群親兵正巧遇見,便發善心買了回來。
  卓瑪性格活潑又機靈,泡得一手好茶,兼又被眾人所救,抱了一份感恩的心做事,很是親近他們。這夥子親兵入駐軍獻城一年,平日裡見到的大靖人不是一臉仇深似海,就是驚懼惶恐,難得有個單純又伶俐的小丫頭不仇恨他們,他們便對卓瑪格外寬容。
  卓瑪彎著眼點點頭,抱著快涼的茶水一溜煙跑遠了。
  梧桐閣是施元朗生前執帥掌印之地,大片梧桐林籠罩著院落,安靜而清幽,此時院外守了一溜肅殺的親兵,更是飛鳥絕跡,人煙不見,中院的絲竹管弦、飲酒作樂之聲絲毫影響不到此處。
  書房內,只一張白楊木雕刻的書桌橫在太師椅前,椅後牆面上掛著一面絨布所製的西北地圖,入門左首的軟炕上擺了一張小几。房內擺設簡單、俐落,一貫的軍伍之氣。
  梧桐閣和一年前沒有任何改變。應該是說,北秦軍隊占領軍獻城一年來,這座城內四處充斥著北秦人生活的氣息,唯獨施府內,除了主人的變更,裡頭的一草一木、一室一門,沒有絲毫改變,即便是莫天的到來,也沒能改變連瀾清對這座府邸的態度。
  書桌上的瑩瑩碧燈散著柔和的光芒,帝梓元的目光在牆上掛的地圖上一閃而過,而後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莫天修長、健壯的手仍穩穩握著,沒有絲毫鬆手的跡象。
  「你不過一介宗室子弟,既已知道我的身分,何敢如此放肆?」清亮的女聲不帶半點驕奢、傲慢,透著慢條斯理的華貴沉韻,彷彿她已經嫁入皇室,貴為北秦國母。
  莫天深綠色的眸子一閃,透出一股子極為隱祕的愉悅,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那光滑的手腕,又在帝梓元皺眉發怒的瞬間抽手離去。
  「西家隱於極北朗城久不出世,莫非是忘了北秦傳統?」莫天唇角帶笑,走到書桌前,拿起銀匙撥動著燈芯。
  劈啪一聲,房中燭火大亮,映著莫天深邃的輪廓。他轉過頭,對著帝梓元朗聲開口道:「在我北秦國內,兄死弟及之事比比皆是,妳是我皇兄擇中的皇后不假,可若有一日……」
  「你是楚王莫凌?」帝梓元打斷莫天的話,這一代北秦王的兄弟,只有一個楚王莫凌。莫天既然要隱瞞身分,帝梓元樂得配合他。她眉眼微挑,一眼都似懶得放在莫天身上,轉身行到窗邊,推開木窗,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若有一日你敢在你皇兄面前說出這句話,我便受你兄死弟及四個字。」
  莫天被她一句話堵住,也不惱,道:「哦,妳就這麼看好我皇兄,算準他長命百歲?妳要知道,咱們皇室裡頭的男子可是向來都活不上多大歲數的。」
  一百五十年前曾有一次中原大亂,漠北之中的沙漠世家莫氏一族亂世稱雄,十來年間迅速收攏漠北大小部落,建立北秦王朝。
  莫氏一族天生好戰,多為勵精圖治之輩,之後百年,王朝的版圖在歷代北秦王的擴張下日益壯大,國力已遠勝東騫。只不過莫家自古男丁不旺,且大多壽命難過五旬,只是莫氏已為帝皇之家,如今的雲夏之上,這件事多少算個忌諱,極少有人會去提起,想不到莫天竟會輕輕鬆鬆說出這般話來。
  倒也是坦蕩大方、不拘小節之人,放在平時,莫天的為人也對帝梓元的脾性,未必不能成一見如故之友,奈何國破家亡之間,根本沒有惺惺相惜一詞能言。
  帝梓元心底喟嘆一聲,拂去淡淡的遺憾,「活不長久又如何,到底還有經年歲月。若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即便只剩一夕一朝,和數十年又有何區別。」
  「一朝一夕?說得好聽。」莫天神情微凝,竟和帝梓元計較起這句話來,頗為不信她的說辭,「這可是皇室聯姻,只一朝一夕時間,哪夠妳西家重返朝中勛貴之列?妳又哪來的時間孕育皇子,保妳後半生的榮華尊貴?」
  北秦皇室男子早亡是慣例,那些世家女子入後宮後,一天到晚想的便是及早留下子嗣,好為自己留條退路。莫天在宮中長大,自小耳濡目染,如今自個兒又成了那砧板上成天受人覬覦的豬肉,遂最為厭煩那些視他為種豬的后妃。
  「你是在抱怨那些后妃將你皇兄當作配種的那啥?看不出來你還挺替你兄長抱不平的。」帝梓元難得看見莫天失態,戲覷地抱手於胸前,「這有什麼好抱怨的,你們皇室納妃,要的不也是這些王侯世家手中的兵權和名望,不過各取所需罷了。那些女子一入深宮,終身難出,不得個子嗣又如何耐過漫漫人生?」
  見莫天沉著臉不言語,帝梓元好整以暇地道:「不過你放心,我西家自當年退居朗城後便沒了爭權奪利之心,別人難說,不過我西雲煥不會為了個娃娃成日裡膩歪著你皇兄的。再言,我有西家五萬鐵兵為盾,即便不受寵也沒人敢輕待我,我上趕著要個子嗣幹什麼?」
  帝梓元是個隨性的人,尤其隨了她姑祖母的霸道和真性情,這話一出,莫天直接就愣住了,好半晌才壓住眼底的異色,轉身道:「妳倒實在。」他頓了頓,朝背面牆上掛著的地圖指去,「不說這些了,聽說妳自小是西老將軍養大,想必也知曉些兵法韜略,不如對我說說妳對如今的三國之戰有什麼看法?」
  在莫天轉頭的一瞬,帝梓元斂了面上的漫不經心和散漫,飛快地將手中揉成一團的紙條展開,只一眼,她的眉緊緊鎖住,破天荒地露出一抹冷凝之色來。
  施元帥屍骨早埋墳塚,書房骸骨是圈套,將府被圍,速離!
  紙條上只這麼潦草的一句話,看得出送信之人的急切。帝梓元沒有懷疑這條訊息的真假,落筆的君字足以證明是君玄遣人送信而來。
  帝梓元將紙條藏起,抬頭朝莫天的背影看去。
  骸骨之亂,滿城驚華,到最後數萬鐵騎圍府,只是為了誅殺一個大靖太子。計是好計,戲也是好戲,但以亡者之骨相誘,簡直下作至極!
  好一個北秦王莫天,好一個連瀾清,他們怕是還不知道,這個局裡,引來的除了韓燁,還有她帝梓元。

  ◎             ◎             ◎

  北秦人性子粗獷,少有人善詩書,施府後院的書閣難得有人踏足,主人故後,此處更是格外清冷、安靜。
  連洪領著李瑜一路行到後院,一邊推開書閣的門,一邊朝裡指著說:「李公子,這地兒安靜、偏僻,將府裡又守衛森嚴,公子家傳的寶物放在此處,必不會出岔子。」
  韓燁唯唯諾諾地點頭,跟著連洪走進了書閣。他跨進時不過輕輕一掩,極平常的動作,木門卻正好闔住,遮住了書閣外的視線。
  屠海站在院外,見沒有任何異處,放下心來等兩人出來。
  閣內,連洪徑直走到最裡頭的書架處,他在牆上敲了敲,牆面上出現一方暗格。韓燁見此情形,眼瞇起,露出一抹意外。這處書閣在施府內最不起眼,是施元朗收藏兵符所用,想不到連瀾清竟然能尋出此處。
  不待連洪開口,韓燁已經懂眼色地將手中捧著的木盒朝他遞去。
  連洪沒有錯過韓燁面上的詫異,他接過盒子朝暗格裡放,忍不住得意地道:「李公子,你們大靖人在機關一術上確實有些能耐,不過最後也是為他人做嫁衣,為我們北秦所用……」
  他話音未完,端著木盒的手一頓,忍不住掂了掂,突然面色一變,猛地轉身一掌朝身後之人襲去。但有人比他更快,連洪的掌風還未掃出,就被一股渾厚的內勁封住了穴道,不能動彈。
  身後的年輕人臉上諂媚、討好的神情不再,他隨意立著,伸展開佝僂、卑微的身軀,立時變得頎長、英挺,他撕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英武的面容。
  連洪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只僵硬又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之人。
  「能跟在連瀾清身邊,倒也不算太蠢。」韓燁拿回連洪手中的木盒,隨手將裡面的夜明珠扔在地上。盒底夾層中露出一把墨黑的匕首,他拿出來放在手中把玩,「東海玄鐵所鑄,自然不是夜明珠的重量可比。」
  見連洪眼神不善,韓燁行到他面前,背對著牆壁,目光如炙,神色冷沉,卓然、凌冽之勢撲面而來,「我們大靖的東西,就算你們能窺得一二又如何?不過鼠目寸光、不知所謂。」韓燁說著,在暗格上方一尺處不輕不重地敲擊三下,身後的牆壁悄無聲息朝兩邊移開,露出一條深不見底的暗道來。
  連洪眼中露出荒謬的神色,這座將軍府他徹查了數遍,想不到居然還藏著這樣一條暗道!
  韓燁轉身朝暗道中走去,冰冷、篤定的話語伴著腳步聲,冷冷地在通道中久久迴旋,「告訴連瀾清,今日你們占孤國土多少,奪孤百姓、將士血命幾何,他日孤必加倍奉還,絕不姑息!」
  他竟然就是大靖太子韓燁!連洪睜大眼,死死盯著韓燁消失的身影,心底生出強烈的悔意,自己竟會如此大意,親手把機會送到韓燁手中,只望千萬不要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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