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個姑娘丟塊肉,接個媳婦賣個兒。
小小千總娶相府千金,
從此只會遵老婆令、討好丈母娘,
看大齡剩男夜裡翻牆調情,身體力行馴妻去!
殊默筆下最甜寵溫情的求親記,就要溫暖您的心!
越家的先祖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打下大周江山,論功行賞時,
越家賜封威武將軍。虎父無犬子,此後數百年,越家男兒個個驍勇善戰,
立下赫赫戰功,若是要反,誰都攔不住!反觀衛相府,
未中舉前可是一窮二白,京中達官貴人上越家做客,
帶的禮物大多都是些稀奇的玩意兒,衛三小姐衛昭上門拜訪時,
手裡帶了一籃子的冬筍、紅薯、土豆、芋頭。可那又如何?
越慎言稀罕衛家三小姐,恨不得早早請媒婆上衛家提親。
卻碰上衛家老爺不眼長地在皇帝面前參了越家老爺一本,
未來親家成了冤家,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上門談親事,免了!
第一章
大事不好了,衛相府管廚房的王大嬸要跳樓了!
聽到丫鬟關雎的稟報,相府當家主母衛夫人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茶,冷冷問道:「為何?」
關雎低著頭,答道:「因為三小姐。」
坐在衛夫人下首的衛三小姐衛昭心中一凜,暗自腹誹,她要跳樓管我毛事啊,我躺那麼遠怎麼也能中槍啊。
衛夫人瞟了女兒一眼,又問:「昭兒何處開罪了王大嬸?」
關雎斟酌片刻,方答道:「王大嬸聽聞三小姐說她做的菜難吃,故而要尋短見。」
整個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靜默。
衛昭忍住額頭上跳動的青筋,和她身旁同樣無語的二姊衛昀交換了一個白眼。
「自相爺八歲起,王大嬸就跟在他身邊。且不說其中功勞、苦勞,且說這一份忠心,也當得我衛家人敬重。」衛夫人淡然開口,打破了屋裡的沉寂,「昭兒,此事因妳而起,妳當負起全責。去,把王大嬸勸下來。」
聽到娘親如此判了自己的刑,衛昭是有苦不能言,只能起身,接了這軍令狀。
衛相府不大,不過一間四進的宅子。
衛相生性風雅,還未入住前,就命人在宅子的西邊圍了個小小的花園。花園內有假山流水,綠樹紅花,景緻優美。花園當中,還建了個小小的閣樓,約莫三四層樓高,僅能供一人入內。
王大嬸此時就在那閣樓的樓頂上。
衛昭被關雎引著進了花園,一抬頭就看到王大嬸屹立在閣樓之巔,單手插腰,器宇軒昂,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要開啟少年毛澤東模式,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衛昭當場就被震住了,這是怎麼上去的?
王大嬸雖然年過半百,可在廚房油煙之中練了一雙火眼金睛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月門邊上的衛昭。大掌一揮,王大嬸衝著衛昭中氣十足地吼道:「三小姐,您可以羞辱我這個人,但是您不可以羞辱我的作品!」
王大嬸情緒高漲,這話的回音在花園四壁上來回激盪。
被王大嬸睥睨的衛昭噎了一噎,好想哭。說句實話,怎麼就這麼難啊?
可王大嬸危在旦夕,衛昭沒有時間拷問自己的靈魂。王大嬸人高馬大的,如果沒摔下來,卻不小心把她爹心愛的小閣樓給踩垮了可怎麼辦?她得馬上把人勸下來。
心裡默默地過了一遍這些年讀的書,衛昭往前一步,開始遊說王大嬸,「王大嬸,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衛昭剛說了這兩句,王大嬸在樓頂上就吼起來了:「三小姐,這樓上風大,您說什麼我聽不清!」
衛昭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定了定心神,衛昭扯了自己的小丫鬟蒹葭往前走幾步,對她說:「我說一句,妳就對王大嬸喊一句。」
蒹葭點點頭。
「先把剛剛那兩句喊給王大嬸聽。」
蒹葭得了主子的命令,雙手攏在嘴邊,抬頭對王大嬸喊話道:「吳大嬸,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在蒹葭的幫助下,衛昭博古論今,從唐代魏徵直言進諫,論到大周朝她親爹衛相參遍天下無敵手,再論到她說王大嬸做菜難吃,只一個中心思想,我們打你們的臉,都是為了你們好啊。
王大嬸在高樓上聽蒹葭喊話,一直保持著一副董存瑞炸碉堡的英勇就義的神態,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
衛昭慢吞吞地作了一半的議論文,看到家中的下人按照她的要求在閣樓下鋪好了一圈的棉被,寬了心,腰斬似的結了尾,「王大嬸妳要是覺得我說得不對,就往下跳吧。」
在同聲傳譯的蒹葭硬生生打住了,往前一步,蒹葭附在衛昭的耳邊,不解地向她確認,「小姐,這話真要對王大嬸說?」
衛昭不容置疑地嚴肅點頭。
就在蒹葭要傳話時,衛昭聽到自己身後傳來她爹衛相的聲音,低沉卻洪亮,「王大嬸,士可殺,不可辱,妳這等高風亮節本官深感佩服。然昭兒所言極是,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敢於正視加多了鹽的飯菜,如果真的難吃,那麼跳樓也改變不了它難吃的事實。妳還是下來吧,快到飯點了,該做飯了。」
聽到衛相一口一個難吃地說王大嬸,衛昭表示萬分服氣,果然是人稱大周朝第一率直美男子的衛相爺啊,生死關頭就不能哄哄人家老大媽嗎?
王大嬸在上面站了老半天,估計也是有些累了。衛相親自出馬給了個臺階,雖然是個硬邦邦的臺階,但王大嬸也要下來了。望了望日頭,王大嬸自言自語了一句,「嗯,是時候做飯了。」說著王大嬸轉了個身。
看到王大嬸任性結束,要下來了,圍觀的群眾齊刷刷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候,王大嬸突然腳下一滑,大傢伙看到閣樓頂上一顆碩大的流星劃過,驚得都忘記呼喊了。
喀!王大嬸狠狠地摔在棉被上。
聽到了骨頭斷裂聲音的衛昭默默地捂上了眼睛,不忍直視,完全猜不到這結局啊。
王大嬸這一摔,摔斷了右腿小腿骨。縱然如此,王大嬸還是堅持著要堅守崗位,帶傷炒菜。衛夫人十分感動,但是還是拒絕了她。
首席廚娘臥病在床,整個衛相府的人只能將就著吃了一頓晚飯。
草草用過晚飯,衛夫人二話不說,將衛昭叫進了小黑屋喝茶。
「王大嬸重傷,廚房的事就歸妳了。」衛夫人開門見山,毫不含糊。
衛昭狠狠地吃了一驚,「可是我不會啊。」
衛夫人輕飄飄地瞅了自家親閨女一眼,道:「妳不是說王大嬸做菜難吃嗎?妳行妳上。」
衛昭真想上前去抱娘親的大腿哭訴,哎呀我的親娘,我不會製冰塊難道我就不能批評冰箱了嗎?再說了,王大嬸做菜是公認的難吃啊,怎麼就不能說了?
看著衛昭一臉不服,衛夫人淡淡地補了一刀,「誰汙染,誰治理,這可是妳評判花園清理的原話,放在這事上,一樣的道理。」
衛昭跪了。
◎ ◎ ◎
在衛夫人那兒喝了老大一壺,衛昭苦著臉出來了。
候在衛夫人屋外的兩個庶姊衛大小姐衛昉和衛二小姐衛昀見著妹妹被放行了,一起上前看她。
「以後廚房的事,得我管。」衛昭悲壯道。
二姊衛昀一聽,樂了,「這敢情好,王大嬸那手藝……實在是不忍吃。」
大姊衛昉寒著個臉,陰森森地站在一旁,不搭腔。
衛昭可憐兮兮地瞥了衛昀一眼,慢吞吞地說:「妳是開心了,但是我卻是要愁死了。哎,不提了,妳們倆先回去吧,我還得去王大嬸那兒取經呢。」
衛昀點了點頭,搖了搖衛昭的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和我說。」
衛昉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衛昭衝她倆笑笑,道了謝,就一邊揉著生疼的額角,一邊往王大嬸的屋子去了。
王大嬸似乎早聽到了衛昭要接手廚房的事,坐在床頭等她過來。
衛昭進了屋,免了王大嬸的禮,問了一番她正骨之後的感受,最後開口道:「王大嬸,妳病著,夫人讓我管這廚房上的事……」說著,衛昭打住話頭,瞧了王大嬸一眼。
接收到衛昭的求助信號,王大嬸矜持地開口道:「這廚房裡的事,說大嘛,不大;可說小嘛,卻又很麻煩。從擬菜單到定菜量,再到採買、清洗挑揀、醃製做菜,每一道關卡我都得親自把握。」
捋了捋這過程,衛昭問:「這擬菜單讓夫人過目我倒是明白,可是採買一事用不著我出馬吧?話說,不都有人往咱們家裡送菜嗎?」
王大嬸一臉高深,「三小姐這就不明白了,咱們相府闔府上下也就三十六口人,吃得也不算多,用不得別人送菜來,所以往常都是我親自到隔了三條街的筒子菜場買菜。小姐您見過的那些往咱們家送菜的人,估計都是夫人名下莊子的佃戶吧。」
王大嬸的話衛昭是聽進去了。剎那間她的腦海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橫在其中的大紅綢橫幅上面繡著金光閃閃的大字,天了嚕,可以每天都出去蹓躂啦。
見到衛昭表情緩和,王大嬸也跟著放鬆了語氣,「這倒也不必三小姐您天天到菜場去,只是萬事開始,您總得了解一下行情,以後讓旁的人管,也不會差得太離譜。」
衛昭的心早就飛到了無拘無束的相府外的採購人生去了,沒把王大嬸的話聽進去,可倒還記得點了點頭。
王大嬸看到衛昭接受了自己的建議,又說:「這菜場裡風雲變幻無常,三小姐須多加小心。尤其……」王大嬸說著打住了一下,然後一字一頓,滿懷危機感般道:「尤其要大大地提防謝相府的人!」
「謝相府的人?」衛昭不解地重複了一遍。
王大嬸認真點頭,「正是,謝相在朝堂和與我們家相爺不對付,這謝相府的人在菜場上也總是為難我們衛相府的人,著實可惡。三小姐若在菜場與他們碰上,要正面交鋒時,切莫退縮,助長了他們謝相府的氣焰,滅了我們衛相府的威風!」
衛昭無語。她親爹在朝堂上和謝相政見不合也就算了,兩家下人還要在菜場上掐架……買個菜而已嘛,真是夠了。
原本大周朝只設立一位丞相,上一任正是現在左相謝嘉靖的爺爺,人稱老謝相的謝林。後老謝相致仕,當今聖上將丞相一職一分為二,改稱為左右丞相。
現今,左相乃謝相謝嘉靖,右相則是衛昭的爹,衛相衛柬之。大周朝朝官尊左,而燕飲、凶事、兵事尊右。
當年科舉,衛柬之就落榜眼謝嘉靖一籌,考了探花。過了二十年,衛柬之依舊被謝嘉靖壓了一頭,當了右丞相。
每每想到這事,衛昭就忍不住替自家爹憋屈。謝相這就是傳說中的「隔壁家的孩子、別人家的丈夫」啊,既生瑜,何生亮。
當夜,衛昭和王大嬸一塊兒擬了一份菜單,跑去讓衛夫人勾了菜式,又跑回來同王大嬸商議,定下了菜量,抄錄好了,這才滾回自己屋子去歇息。
次日一大早,天方濛濛亮,衛昭就被蒹葭叫起來,草草梳洗了一番,簡單地吃了些糕點,更了常服,拿上了帷帽,準備出府去。
馬車邊上,衛夫人身旁的大丫鬟采薇似乎已經恭候多時。
見到蒹葭扶著衛昭過來,采薇上前來行了禮,道:「夫人著我來給三小姐打下手,三小姐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衛昭見到采薇,深感衛夫人用心良苦。她衛昭是個穿越來的人不錯,但是衛夫人不知道啊。在衛夫人的心裡,她衛昭定還是個十歲多的小女孩,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女孩兒突然要出去體驗社會了,做娘親的定然是不放心的。
心中感慨著,衛昭和采薇打了招呼後,扶著蒹葭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出衛相府,衛昭靠在車壁上,回想起今生前世,不勝唏噓。她上一輩子原本是個在高三備考的死高中生,正是需要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時候。可一不小心,奮鬥奮過了頭,猝死在課桌前。這一死,就死到了衛夫人的肚子裡。
再世為人,衛昭變成了時任大理寺少卿的衛相的第五個孩子,在她上頭還有兩個嫡親的哥哥,兩個庶出的姊姊。爹爹一路高升,娘親衛夫人吳氏又是京中首富吳振山的嫡長女,衛昭這穿越後的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心。
就是這衛家的人,大大小小的,都有些毛病……
衛昭正想得出神,就聽到采薇在她窗戶上敲了敲,道:「三小姐,到菜場了。」衛昭應了一聲,正要下車,又聽到采薇在外面說:「小姐您不好拋頭露面的,就在車裡坐著吧。您把菜單子給我,我去買。」
衛昭跟籠中鳥似的養了那麼多年,以前出個門也不過是隨衛夫人去廟裡上個香,或是去外祖家做客,或到別的貴人家應酬,這回得以自己一個人出來,怎麼肯就在車上坐著?
讓車夫開了門,帶著帷帽的衛昭扶著蒹葭的手下了車。
古代的菜場和現代的大同小異,賣菜的一塊兒,賣肉的一塊兒,賣魚、賣雞也一塊兒,分得是清清楚楚、井井有條。
衛昭帶著采薇、蒹葭還有兩個負責搬東西的大叔,買了蘿蔔、青菜、豆腐,又買了排骨、鯉魚,最後去尋甲魚。
這最後一道清燉甲魚湯是衛夫人讓加上的,因為最近衛相又和謝相就漠北的事情撕開來了。衛相主張戰,謝相主張和,在朝堂上爭得是一個翻天覆地,就差沒打起來了。
為著這事,衛相連著好幾天沒睡好覺,是以衛夫人要廚房做這麼個湯,給衛相進補進補。
不熟悉門路的衛昭在菜場找了好久,方在角落裡尋到一家賣水產的有鱉賣。
衛昭正詢完價讓小販秤起來,身後就一個粗獷的女聲插過來,「這鱉我加五十文錢,買了!」
蒹葭是個心直口快的,一聽,不高興了,「萬事還有個先來後到呢,明明就是我們家先相上的,妳這人怎麼強買啊。」
那粗獷的大媽完全無視蒹葭的小身板,自顧自地掏了錢遞給那賣鱉的小販,「給我裝起來,最近我們家相爺身體虛,夫人指明了要給他做鱉湯喝。」
見錢眼開的小販忙不迭要去招呼粗獷大媽,卻不想半路殺出來隻纖纖玉手,按住了他要去接錢的手。
「我們衛相家加一百文。」按著小販的手,采薇冷豔高貴地開口,還特地在衛相二字上加了重讀。
聽到這兩字,那大媽收了笑,苦大仇深地對小販說:「我們謝相家加兩百文。」
采薇冷笑一聲,輕啟櫻唇,「衛相家,加三百。」
「謝相家加四百!」謝家大媽氣急敗壞地抬價。
采薇伸出一個巴掌,道:「衛相家,加五百。」
謝家大媽一拍大腿,「唬誰呢這是,我們謝相家加八百!」
采薇手掌一翻,正要再次出價時,衛昭抬手壓下了她的手掌,「君子有成人之美,咱們就讓給謝相家大媽吧。」衛昭開口對采薇道。
采薇見那謝家大媽面上有得意之色,忙過來附在衛昭的耳邊說道:「小姐,我們來回看了那麼多遍,就這家有鱉,就這家有這麼一隻鱉。」
衛昭帶著帷帽,眾人皆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見她開了口,輕聲細語地唸了一首打油詩,「爭吵半日為肚腸,讓她一鱉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采薇聽自家小姐這樣說完,臉兒紅了一紅,默默地退到衛昭身後站著。而蒹葭似懂非懂,可見采薇不再與謝家大媽爭吵,便也跟著收了聲。
衛昭對著那王八上一比,望謝家大媽道:「這鱉就讓給謝相進補吧。只不過大媽方才說了加八百文買下,理當言出必行,少了一分一毫,都是丟謝相的臉面,妳請掏錢。」
說到錢,謝家大媽的臉刷地白了。
蒹葭看這情況,趕緊替自家小姐補刀,「這位大媽,妳該不會是想要反悔吧?咱們大傢伙可都看著呢,八百文,板上釘釘的。」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謝家大媽面色不善,匆匆從荷包裡摸了錢,丟在小販攤子上,提了那老大一隻王八,腳底生風地跑掉了。
蒹葭得意地看著謝家大媽鎩羽而退,湊到衛昭身旁,低聲道:「小姐這一招以退為進,厲害。」八百文啊,夠買四百個肉包子了,看不撐死他們家謝相。
被蒹葭如此奉承,衛昭卻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厲害。
愁眉苦臉地在賣鱉小販的攤位前蹲下,衛昭問那小販道:「小哥,你怎麼做生意的,一天就只賣一隻鱉?」
賣鱉的小哥歡天喜地地數著錢,抽空回答了衛昭一把,「這也是不湊巧啊,昨兒晚上宮裡頭來了人,把我池子裡的王八搜刮得一乾二淨,就只留了這麼隻半大的。本來我是想自家燉了吃了,可這王八著實是吃得太多,見到就反胃,只能拿出來賣了。」
宮裡頭……衛昭怎麼咂摸怎麼覺得不太對味。
采薇在一旁開口,打斷了衛昭的思緒,「三小姐,時候不早了,得趕緊把剩下的買好了回去了。」
衛昭應了一聲,抓著蒹葭的手站起來。
「沒有鱉湯……」衛昭嘆了一口氣,「咱們就買幾隻乳鴿,回去給老爺燉湯便是。」
◎ ◎ ◎
衛昭買好了菜回到家,才下馬車,就有個丫鬟上來稟告,「三小姐,舅老爺家的表少爺來了,正在夫人屋子裡喝茶呢。」
衛昭一聽,來了精神,「表哥來了,來幹什麼的?」
「舅老爺聽說咱們家的王大嬸摔斷了腿,特地讓表少爺送個廚娘過來。」
衛昭好久不見表哥吳以方了,匆匆忙忙回屋換了身常服,就急急往衛夫人的屋子裡趕。
進了屋,先給衛夫人請了安,衛昭掉頭就對著吳以方行禮,喚了一句:「以方表哥。」
吳以方趕緊還了禮。吳以方暗中打量了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表妹一番,開口道:「兩月未見,昭妹妹又長高了。」
衛昭瞇了眼睛一笑,「表哥你看著倒是黑了。」
「不黑、不黑,是屋裡頭暗。」吳以方連忙擺手為自己正名。他可記得桃夭說過,衛昭表妹喜歡白皙的人。
「真的?待會子咱們到日頭下瞧一瞧。」
衛昭笑得跟隻貓兒似的,瞧著吳以方,瞧得他都有些侷促不安起來。
看自家女兒和姪子這傻氣兮兮的對話要沒完沒了了,衛夫人直接強勢插入,問衛昭道:「我聽采薇說,妳今天鱉沒買到,就買了三對乳鴿?」
想來采薇應該將採買過程一五一十地都和娘親彙報過了,衛昭也就不兜圈子了,「是,那鱉讓給謝相府的人了。」
衛夫人眼中寒光一現,道:「咱們和謝家人還真是有緣。」
見衛夫人如此,衛昭知道她是暗中氣上了,不敢上前捋虎鬚,老老實實地不出聲。
衛夫人一轉頭,就問站在她身後的關雎,「我記得我名下有一片池子,專門是養王鱉的,是也不是?」
關雎不假思索,答道:「回夫人,正是如此。」
「那池子在哪兒?」
「就在京郊,車程半個時辰。」
聽到關雎這回答,衛夫人冷笑,「妳去傳我的話,就從那池子裡捉鱉,一天送一隻到謝相府上,就說是我們相爺關心謝相的身子,送鱉給他進補,希望謝相為我大周朝多多保重身體,切莫氣壞了,不能為民請願,為君分憂。」
衛昭聞言,眉頭一跳。得,又來了,她親娘這個有錢任性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治好啊。
衛夫人又隨意地問了幾句衛昭頭次出門買菜的事,感覺到姪子吳以方瞧著自家女兒的目光都快冒煙了,終於鬆了口,放兩個小人兒出去了。
吳以方在衛夫人的屋裡坐出了一身的汗,一出門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衛昭見狀,上前來掏了手絹給吳以方擦汗,「夫人屋裡也不怎麼熱,表哥你怎麼就焐出了一頭的汗?」
衛昭靠得近,吳以方悄悄地紅了半邊臉,答道:「我、我緊張。」
衛昭輕輕一笑,也不去問吳以方為什麼緊張,只細緻地替他將汗都擦掉了,然後帶著他到隔壁間的客廳坐下,命丫鬟拿了糕點、熱茶來。方才在衛夫人的屋子裡,吳以方都拘束著,估計也餓了、渴了。
喝了一口茶,吳以方開口道:「昭妹妹昨日與王大嬸交涉的事情已經傳遍京城了。」
衛昭猛然一驚,「啥?」
「大家對王大嬸可殺不可辱的高風亮節交口稱讚,可他們更敬佩妹妹這在人命關天時候不肯放棄原則,堅持自我的精神。」吳以方說著,微微一笑,「我替妹妹感到驕傲。」
衛昭整個臉都變成囧字去了。喂,你們給我親爹當腦殘粉就算了,要不要這樣愛屋及烏地粉到我和王大嬸身上啊,大周朝的百姓到底是有多閒啊怒摔!
說完了衛昭和王大嬸在人民群眾之中豎立了崇高形象的事情後,吳以方又說了些自家裡的家長裡短,最後不得不在采薇一萬瓦高亮度的犀利目光之中,和衛昭依依不捨地道了別。
衛昭一直將吳以方送到大門邊上,才和他揮手說再見。
吳以方往前兩步,突然又折返回來,對衛昭道:「對了,相府早上採買這事就交給我,往後每日晚上我著人來相府取菜單子,次日讓人買好了給妳送來,這樣妳也不必每日起這麼早出去,可以多睡一會兒。」
吳以方這建議是發自好心,衛昭心裡頭一暖,倒是沒答應,「表哥的好意昭兒心領了。只是夫人交代了這事得我親力親為,我也不好假他人之手,就不麻煩表哥了。」你讓人代勞了,我就不能在外面的世界自由飛翔了啊表哥桑!
吳以方略一沉吟,又道:「我方才問了問,妳今日出去就帶了六個人,太少了,不安全。」
衛昭還是笑咪咪的,「當今聖上治世嚴明,國無盜賊,道不拾遺,沒事的。」
吳以方不置可否,只說:「明兒一早我讓大周和小邱在相府門外候著,他倆功夫好,能護妳周全。」大周和小邱是吳以方的貼身護衛。
衛昭不好一再拒絕吳以方的好意,這回應下了。
吳以方交代完要緊事,和衛昭告了辭,快步走到馬車邊上,扶著小廝的手上了車。
衛昭不是蠢人,她感覺得到表哥吳以方對她的愛慕,她自己對吳以方也挺有好感的。吳以方模樣好,家裡有錢,性格溫雅,擱在現代就是個鑽石王老五。當然這些都不算最緊要的,緊要的是吳以方對她很溫柔。
他倆打小認識,這麼多年來,吳以方就沒有對她黑過臉,她說的話,他都放到了心裡,她的要求,他無有不應,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衛昭覺得要是人生沒出錯,將來大了嫁給吳以方也挺好。可是她的兩個姊姊衛昉、衛昀卻對吳以方的爹的商賈身分頗有微詞。大周朝重農抑商,衛相又是朝中一品大員,衛昉、衛昀雖說是庶出,瞧不上吳以方也是正常。
可衛昭來自現代,對這些身外之物倒是不甚看重。她這些年來隨著衛夫人出去應酬過那麼多次,特別不習慣那些貴族夫人們之間虛情假意的交際,如果讓她嫁到這樣的人家去,伺候這麼些個龜毛的婆婆,那她寧願和吳以方成親。
她是衛相的嫡女,且吳以方的娘親一向喜歡她。他日她衛昭若下嫁到吳家,受婆婆喜愛,被夫君尊重,想來也沒人敢欺負她。
且吳家兩個嫡親的小姐一個嫁給了衛相做夫人,另外一個在宮裡當著淑妃娘娘,寵冠後宮。吳家的未來會如何,不好說。
◎ ◎ ◎
送走了表哥,衛昭又到廚房去查看了一番,順便領著吳家送來的廚娘熟悉了一下環境,這就回書房去溫書了。
按著既定課程,今日下午秦姨娘要給她們姊妹三個講南華經。
別家的小姐學的是女誡、女訓,再多一點就是唐詩、宋詞、元曲,略看得懂書,不睜眼瞎就成。可她們衛家的小姐倒好,一上來就學先秦諸子百家著作,實在是飄逸得不行。
衛昭才進書房的門,大姊衛昉就不動聲色地將她扯到一旁。
「做什麼?」衛昭迷茫地問。
古墓派傳人衛昉一臉冷豔,開口道:「我託妳畫的瑟爹,可畫好了?」
衛昭的嘴角微不可聞地抽了一下,默默地看了一眼倚在桌邊望著她,一臉揶揄神色的二姊衛昀。
衛昉身子一傾,掐斷了衛昭和衛昀兩個在空氣中劈里啪啦撞在一塊兒的視線,又冷颼颼地問了句:「瑟蘭迪爾,可畫好了?」
衛昭揉揉有些生疼的太陽穴,「畫了一半兒了,這些天有事耽擱了,回頭再給妳。」
衛昉的表情這才從冷凍提升到冷藏,矜持地道了謝,「那就有勞三妹妹了。」
衛昀在一旁噗嗤笑了,「我說昭兒啊,妳怎麼就能夢到這麼多個長得好看的男子呢?什麼吳彥祖啊、金城武啊……這回還夢到個瑟蘭迪爾,看把咱們衛家大小姐給迷得暈頭轉向的,衛昉二字都不記得怎麼寫了吧。」
對於親妹子的調侃,衛昉只當沒聽到,只對她二人道:「我剛才在來書房的路上作了一首詩,我寫下來給妳們看看,好不好?」
大姊詩興大發,兩個小妹只有接招的分。
衛昭、衛昀兩人一左一右地給衛昉鋪紙、研墨、奉筆,兩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她在箋紙上寫下四行詩句,瑟瑟秋風勁,嵐嵐晚霞光。滴石待夜來,爾可入夢鄉。取其每行首字,拼起來就是,瑟蘭迪爾。
看著衛昉一副十分滿意的模樣來回唸她這首詩,衛昭和衛昀對視一眼,各自的額頭上落下十三條黑線。
古代的妹子花痴起來,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啊。
說到畫畫這回事,衛昭還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懊悔。她原本是本著獨帥帥不如眾帥帥的分享精神,和兩個姊姊分享了她在現代迷戀過的帥哥。
在現代衛昭就畫得一手好畫,穿到古代得了秦姨娘的教導,畫技突飛猛進,畫鬼像鬼,畫人像人。
一開始畫些亞裔明星,衛昉瞧也就瞧了,從沒往心裡去過。怎麼說衛相也是大周朝美名遠揚的美男子,衛家兩個少爺也是長得一表人才的,中式帥哥沒啥好稀罕。可後來某天衛昭腦子一抽,畫了個簡略的精靈王瑟蘭迪爾,大姊衛昉臉上的冰裂了……
無數個寧靜的夜晚裡,衛昭思考這件事時,不由得感嘆,大概是高嶺之花大姊衛昉感受到了來自異次元的瑟爹身上那股讓人微醺的冷豔氣息吧,果然是高冷識高冷,惺惺惜惺惺啊。
衛昭在書房溫過了書,被衛昉按著在瑟爹未完成的肖像畫上補了兩筆,丫鬟來敲了門,說是夫人請三位小姐去用午飯。
中午時候衛相還在中書省議事,午飯不回家吃。而衛家兩位少爺衛昶、衛旭在國子監就學,也回不來,是以這時候都是衛夫人帶著三位小姐用膳。
往常說到吃飯,衛昭都是用一種就義的悲壯心情前往。但是今日的她就如春天裡的小鳥,勾著二姊衛昀,邁著歡快的步伐去吃飯。今天不是王大嬸做飯啊哈哈哈,幸福!
吳家送來的廚娘果然不同凡響,做出來的菜簡直好吃到讓人想飛起,就連小鳥胃的衛昉也破天荒地吃了兩碗飯,更不用說在衛府活得坦率的衛昀、衛昭了。
一頓飯吃下來,衛昭無比滿足。要不是衛夫人一旁瞧著,她真想直接躺倒在地攤上,擺成大字型,享受地摸自己肚子上的小肉肉。
衛家三位小姐伺候著衛夫人用了茶後,齊齊滾走去睡午覺了。
衛昭忙活了一早上,這一沾上枕頭,就昏睡過去。她夢到自己去到了內蒙古,那兒有草、有泥、有馬。啊,生活真美好。
一覺起來,下午是衛家三位小姐的讀書時間。
衛相府裡頭要是衛相學問第一,那麼這第二名,當屬衛昉和衛昀的生母,衛相的貴妾秦姨娘。
秦姨娘原本是江南沒落書香門第家千金,無奈家道中落,娘親晚年又患重病。秦姨娘散盡家財也未能治好娘親的病,還欠了一身的債,未婚夫又退了婚,最後落了個賣身葬母的下場。
是衛夫人買了秦姨娘回來的,還替她還清了所有的債務。而後秦姨娘在衛夫人身邊當了三年的管事丫鬟,在二十歲那年被衛夫人這主母一撮合,給衛相當了貴妾。
關於這事,衛昭一直覺得她娘衛夫人做得不太厚道。可是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是無用,秦姨娘要是不願意,衛夫人哪能撮合得起來,大概秦姨娘是心儀她爹衛相的吧。
衛昭心裡頭正追溯往事呢,這手下的筆就沒看好,筆尖上老大一滴墨汁啪地一下砸在了紙上,「哎呀。」衛昭輕呼一聲。不好不好,這可是她抄了大半日的書,毀了就得重來了。
衛昭正一邊懊惱一邊收拾筆墨呢,那邊秦姨娘就淡淡地開了口,「三小姐習字開小差,課後抄三遍南華經,三日後交給我。」
衛昭聞言,肩膀一垮。
站在衛昭左手邊的衛昀在桌下踢了踢衛昭的小腿,示意她自己會幫忙。
就在這時,秦姨娘又道:「得三小姐親自抄寫,旁的人若是幫忙,發現一個字,就多抄一遍。」
真是嚴師啊……衛昭在心中淚流成河。
衛昉、衛昀和衛昭三位小姐上完課,晚上衛相、衛昶和衛旭都回家來用晚膳。
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過飯,用茶時分,衛相開口問衛夫人道:「妳今日出門去見了翰林夫人,妳們兩個將昶兒和陳翰林家小姐的婚期定在哪日?」
衛昭聽到這話,偷偷地給坐在衛相下首的大哥衛昶丟了個揶揄的眼神。
衛昶正襟危坐,只當沒看見。
衛夫人抿了口茶,答道:「我和翰林夫人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定在來年的四月十六日最好。」
衛相算了算時間,心存疑問,道:「從現在到四月十六還有九個月,然昶兒開了年就十八歲了,拖到那時候,會不會太晚了?」
衛夫人耐著性子給衛相解釋道:「那時候昶兒剛剛考完,如若金榜題名,那我衛家可正好是雙喜臨門。再者,昶兒要娶妻,咱們家也得換個大宅子才成,他們小兩口的要過日子,沒個自己的院子怎麼好?所以我這才將日子定得那麼後面,九個月時間,夠咱們選房子、布置新房了。」
衛相這才點了頭,「這些事上面我知道得沒妳清楚,就全權由妳負責了。」
衛夫人應了聲,看了一眼二兒子衛旭,又道:「旭兒明年開了年也十五了,是不是可以讓他和昶兒一塊兒下場試試水?」
衛相搖頭,道:「旭兒的學問還沒到,明年下場,也就個三甲同進士。還不如再熬三年,三年後再考。」
衛相如此說,衛夫人便不再堅持。
說完了兩個兒子,該說女兒了。衛夫人掃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衛家三位小姐,讓她們和衛昶、衛旭一塊兒退下了,這才開口同衛相說:「今日見了翰林夫人,她還向我引薦了金陵王王府的二夫人。二夫人言語之間,似有意求我們家昭兒……」
「昭兒才九歲,急什麼。」衛相毫不猶豫地否決了,「而且我也不想女兒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衛夫人放寬了心,答道:「我也是這般回絕王二夫人的,現在聽到老爺您也不同意,那麼我就放心了。好在昭兒也還小,咱們再慢慢看。」
衛昭全然未想到自己的未來在爹娘的談話之間又拐了個彎,只逗著自家大哥衛昶,「古人有云,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乃人生兩大快意之事,大哥你可得好好考,莫讓我未來的嫂子嫁得不開心喲。」
衛昶完全遺傳了衛相的冷面,被親妹妹說笑也還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樣,「陳小姐還沒出閣,昭兒妳不得亂說。」
「哎喲喲,還陳小姐呢,大哥你就別裝了,當初是誰遠遠看了人家一眼就十天大半個月沒回過魂來的?」衛昭吊著自家大哥的胳膊,取笑他。
提起往事,衛昶端不住了,「衛昭妳……」
衛昭這得意的小模樣,衛旭看不下去了,上來給大哥解圍,「昭兒,妳不是還要去和王大嬸定菜單嗎?還不快去,晚了小心夫人說妳。」
衛旭這話是點到重點上了。衛昭一聽果然一拍腦袋,火燒火燎地尋王大嬸去了。
今天晚上的王大嬸面色不善。衛昭進門才坐下,王大嬸就硬邦邦地開口道:「我聽說三小姐今日在菜場碰到了謝相家的人?」
衛昭聞言一愣,答道:「是。」
「三小姐還將相爺的鱉讓給了謝相家的人?」
衛昭嘴角抽抽,糾正王大嬸道:「那鱉不是咱們家的,咱們還沒買呢。」
「三小姐怕是不記得我的拳拳叮囑了吧?見到謝相家的人,切莫退縮忍讓,讓他們小人得勢!」
「是是是,王大嬸妳所言極是。」衛昭懷著息事寧人的心,認同了王大嬸的觀點,然後道:「不說謝相家的人了,咱們先把明日的菜單子捋一捋,可好?」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王大嬸完成了菜單任務,衛昭回去一覺睡到了天明。而一早出府時,衛昭果不其然見到了吳以方身旁的護衛大周和小邱。
一行人殺向菜場,十分順利地買好菜,全程都沒碰上謝相家的人。
而且買菜的群眾見到衛昭,都無比地熱情。除開看到帶著帷帽的衛昭會遠遠地叫「衛三小姐來啦」一聲,菜販們還自覺地在衛昭買完菜後,往蒹葭提著的小菜籃子裡面塞蔥、塞薑、塞蒜。
衛昭很是費解,昨天大家不都正常得很嗎,今天這是怎麼回事了?
於是費解的衛昭讓蒹葭去問了。
蒹葭回來後,一臉自豪地對自家小姐稟報,「小姐,您昨日讓鱉一事已經傳遍街頭巷尾了,大傢伙都被您的人格魅力給折服,這才自願給您送菜呢。」說著,蒹葭把手裡拿著的兩顆雞蛋擱到放在地上的菜籃子裡,說:「這雞蛋還是那賣雞的大叔認出我是衛相府的人,硬要塞給我的。我推拒不過,就接受了。」
衛昭無語,大周朝的人民實在是太閒了。
衛昭回到府內,剛吩咐好事情,采薇就來尋她,說是衛夫人找她有事。
母女倆見了面,衛夫人的頭一句話就是,「這兩日買菜,可買出什麼心得來了?」
衛昭認真地想了想,答道:「賣菜的百姓都是很善良的人。」
見女兒沒往自己想的方面回答,衛夫人只能直來直去地問了:「這兩日買菜的花費,妳可有記下?」
衛昭一聽,明白自己剛剛回答錯了,趕緊補救道:「女兒做了一本帳,專門用來記這個的。」說完衛昭就讓蒹葭回她房間去拿帳本。
衛夫人微微頷首,又說:「我聽采薇說,今日賣菜的人給妳送了不少的薑、蔥、蒜?百姓一分一毫都來之不易,這些妳可有給錢?」
衛昭搖搖頭,道:「這些都是大家對老爺的敬意,我怎麼好給錢讓這份心意都變了味。不過我倒是吩咐了陪同的兩位護院,晚上收市的時候,去菜場幫忙弱勢的大媽、大嬸們收攤子。」
衛昭說完,蒹葭也正好取來帳本。
衛夫人不再糾纏這細枝末節的事情,略略看了一眼衛昭記的帳,評判道:「開支寫得倒還算清楚,只不過堆在一起沒個主次,日後時間長了,審起帳來怕是要花了眼。等下子我讓關雎拿我名下一間鋪子的帳目給妳,妳好好看看別人的帳是怎麼記的。」
娘親指點,衛昭虛心受教,「女兒遵命。」
◎ ◎ ◎
日子如此一番又過了大半個月。
這天中午用完午飯,敬茶的時候,衛昀突然在衛夫人的腳邊跪下,「夫人,我看三妹一人掌管廚房的庶務,忙得都沒空學習了,在這兒我懇請夫人讓我為三妹分憂,一同管理廚房。」
衛昀這話說完,衛夫人目光清冷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衛昉,「衛昉,妳是否和衛昀一樣,也想替妹妹分憂?」
衛昉冷颼颼地立在一旁,言簡意賅地回答道:「回夫人,廚房的事,兩個人管,夠了。」
衛夫人再看了衛昉一眼,確認她這話是發自內心無誤了,這才回頭來看衛昀,「衛昀妳先起來。」
衛昀應了聲,站起來。
衛夫人用審視的眼光看了衛昀好一會兒,看得衛昀背後都出汗了,這才開口問她,「妳這話是妳自己要說的,還是秦姨娘教妳說的?」
衛夫人這話一說完,衛昀的膝蓋一彎,再次跪倒。衛昀面上並無驚惶神色,不卑不亢地答道:「回夫人,這事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我看三妹每天忙到下午上課的時候都打瞌睡,晚上作業也總是做不完要熬夜,故而才有此意,是想為三妹分憂。」
衛夫人也不急著讓衛昀起來,只示意采薇遞茶。
衛昭琢磨不透娘親的想法,在一旁繃緊了神,只待衛夫人一發難,就替衛昀求情。
誰知衛夫人喝了一口茶,淡然開口道:「是妳自己的意思便是好的,就怕妳被有心人唆使,好心辦了壞事。妳這請求,我允許了。」
衛昀面上一喜,恭恭敬敬地給衛夫人磕了三個頭,「謝夫人。」
衛昭心裡頭鬆了一口氣,正替自己這個姊姊高興呢,就聽到衛夫人又開口說:「但是兩個人管廚房多少有些小題大作,再者王大嬸的腿傷也好了大半,是時候讓她回來了。昭兒,這幾日妳就將身上的事情給衛昀一一代交清楚,以後廚房的事妳就別管了,都交給衛昀。」
衛昀一聽,目瞪口呆。
衛昭跟著也傻了眼,啊啊啊,出府的自由飛走了!
衛夫人又教導了衛家三位小姐一番,然後讓衛昉、衛昀下去歇息了,獨留了衛昭下來,母女倆說私房話。
沒了外人,衛昭便垮了臉,挨到衛夫人膝頭上,撒嬌以爭取廚房買菜大權,「夫人,我也想管廚房的事,您就讓我管嘛。」
衛夫人在衛昭的額頭上一點,「得了吧,妳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妳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明白?我讓妳把廚房的事讓給衛昀,是想要妳得空管我們家布置新房的事。」
衛昭一聽希望就在眼前,頓時又有了盼頭,「那……我可以出門嗎?」
「這點出息。」衛夫人又氣又無奈地搖頭,「新房買好了,還得布置上個半年才能入住。妳覺得妳要是管這事,能不出門嗎?」
衛昭喜笑顏開,「夫人英明。」
「看把妳樂的。今晚上早點睡,明兒一早陪我去看房子。」
這天晚上用過晚膳,衛昭便在書房裡給衛昀說廚房的工作。衛家大小姐衛昉搬了琴來,面對著瑟爹的畫像,彈一曲漢宮秋月。
在衛昉淒婉、哀怨的琴聲中,衛昭十分艱難地將工作交接完畢。
衛昉一曲彈畢,雙淚落琴上,惻惻地道:「倒是無眠惹秋思,只把光陰為情痴。」
衛昭暗中抖動了一把,悄無聲息地踢了衛昀一腳,示意她上前去安慰。衛昀不願意接這差事,又不動聲色地踢了回來。
兩個妹妹的舉動衛昉只當沒看見,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哀愁之中,「為情痴,淚何時?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言畢,衛昉伏在琴上,輕聲哭泣,淚流成河。
明明對這個大姊的性格很是了解,可這次衛昭和衛昀還是看呆了。好好的,說哭就哭,她們沒有作好心理準備啊!
第二天一大早,衛昭被生理時鐘叫醒,可轉念一想,廚房沒她什麼事了,翻身又睡了過去。衛昭約莫又睡了小半會,蒹葭上前來將她推醒,道衛夫人遣人來問了。
櫛沐完畢後,衛昭去衛夫人屋裡陪著她用了早膳後,母女兩個這才一齊出門去。
房子是負責給衛夫人打點產業的劉管事推薦的。
衛昭跟在自家娘親身後,將這足有三個衛相府那麼大的宅子從頭逛到尾。逛啊逛的,逛到衛昭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要斷掉時,衛夫人終於點了點她高貴的頭顱,「這處宅子不錯,賣家開價幾何?」
劉管事比出兩個指頭,道:「兩千兩白銀。」
衛昭狠狠地吃了一驚,我擦,古代的湯臣一品啊!
這邊衛昭還沒緩過勁來,衛夫人已經毫不猶豫地拍了板,「買了。」
衛昭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也記不得規矩了,上前一步拉住了衛夫人的衣袖,「夫人您……不再考慮考慮?」兩千兩白銀啊,不是兩千文也不是現代的兩千塊軟妹幣啊!
「妳親娘我不差錢。」衛夫人怒其不爭地剜了自家親閨女一眼,「才買了幾天菜,眼皮子就這麼淺了?」
衛昭憨憨一笑,道:「就是買了菜,知道物價了,才希望夫人您能再考慮考慮啊。」
衛夫人拍拍衛昭的手,道:「妳大哥婚期將近,這事拖不得了,早買早布置好,我才能安心。」說完,衛夫人就轉頭去吩咐劉管事買房子的事去了。
衛昭心中是又自豪又自卑。自豪的是自己有這麼個財大氣粗的親娘,自卑的是自己明明已經穿成官二代、富二代了,還是一副貧下中農的思想。覺悟性不夠高,需要深刻反省啊衛昭同志!
看完房子出來後,也快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衛夫人讓蒹葭報了幾家離得近的自己名下或娘家名下的酒樓,最後確定到太白樓去用飯。
母女倆坐馬車行了一炷香時間到了太白樓,才在衛夫人專享的雅間裡坐下,就聽到有人在門外招呼了一聲:「欸,這不是衛夫人嗎?」
衛夫人原本還對著衛昭一臉和藹,聽到這聲招呼馬上切換狀態,進入高冷模式,對著來人客氣又生疏地打招呼:「謝夫人。」
來者正是謝相的夫人穆氏。
謝夫人對著衛夫人善意一笑,對著緊跟在她身旁的,和衛昭一般年紀的小姐說:「婉兒,還不快給衛夫人請安。」
謝夫人一交代完,謝相獨女謝婉文文靜靜地走上前來,對著衛夫人道了聲萬福。衛夫人受了禮,瞧了一眼衛昭,衛昭十分上道地還了謝夫人一禮。
謝夫人和善地應了,還上前來親暱地拉了衛昭的手,細細打量了她一番,道:「衛三小姐前些日子在菜場做的詩做得好,尤其是最後一句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真真是擲地有聲。那在菜場無禮的老嫗我已經讓人罰了她了,這些天她沒再尋你們麻煩吧?」
衛昭十分汗顏,可又不好說這詩是抄襲人家的,只能低了頭做嬌羞狀,「回夫人的話,沒有再碰上她了。」
誇完了衛昭,謝夫人轉頭對衛夫人道:「夫人回去請替我們家相爺感謝衛相這些日子裡送來的甲魚。聽聞衛家近日要搬家,待喬遷之日,我謝家定會備上一份厚禮,請衛夫人莫要推辭。」
衛夫人清冷一笑,「謝夫人客氣了。」
寒暄了一番,謝夫人終於鬆了抓著衛昭的手,和衛家母女倆道了別,到隔壁的雅間喝茶去了。
衛昭挪回娘親的身邊坐下,說了一句:「謝夫人真是個和氣的人。」
衛夫人看了衛昭一眼,說:「才誇了妳兩句,就開始說他們家好話了?」
想起爹爹和謝相的恩恩怨怨,衛昭默默地閉了嘴。
母女兩個在太白樓用了一餐飯,又點了些菜讓人晚上送到衛相府去,便回家去了。
晚上,衛相一臉悲壯地回了家。衛夫人注意到丈夫的不對勁,忙問:「今日可是在朝堂上被謝相為難了?」
衛相搖著頭,坐下灌了一大壺茶,方開口問衛夫人,「妳今天去看的那宅子,買下了嗎?」
衛夫人答道:「買下了,我和昭兒一塊兒去看的。一共七個院子,中庭的槐樹兩人合抱那麼粗,花園裡還帶著湖,挺好的。依我看,收拾收拾,三個月後就能搬進去了。」
衛相嘆息一聲,道:「這宅子不用住了,妳看著是賣了還是怎麼的合適,處置處置吧。」
衛夫人詫異地問:「這是為何?」
「今日朝堂上,皇上說我家長子要成婚了,念在我多年功績分上,賞了我一處宅子。」
一聽衛相這樣說,衛夫人更不解了,「這是好事啊,相爺為何不開心?」
衛相看向自家夫人,欲言又止,最後方嘆道:「那宅子……就在謝家隔壁。」
衛夫人聞言微微一怔,「謝家?哪個謝家?」
「還能是哪個謝家,自然是謝嘉靖的那個謝家!」
聽到謝相的名字,衛夫人收起了笑,蹙眉道:「這……可如何是好?」
衛相長嘆一聲,「還能如何,皇上賞的宅子我等豈敢不住?拾掇拾掇好了,就搬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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