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好女百家求,媒人如雲車如流。
持家娘子繡藝高,愛賺銀子把家發,
戰功有名的軍爺既給嫁妝又附地,
此郎不嫁更待誰?嫁衣一穿出嫁去!
「清風入弦」農家寵妻甜蜜好文,千萬別錯過
薛遙出生農家,爹娘早死,十六歲從軍,在軍營裡是個百夫長,
也算是個小官了,而他的樣貌真真是沒話說,上邊又沒婆家管著,
女兒家嫁過去就當家,不怕遇到個厲害婆婆、厲害嫂子什麼的,
又不要媳婦兒出門幹活,怎麼也算是門好親事。雖身為農家女兒,
顧柔自小被父母寵到大,下地這等粗活她哪做得來,
薛遙說了,他身子硬實,不怕吃苦,娶媳婦兒回家是要疼的,
重活累活他可以一個人全包了,這哪能不教穿到古代的顧柔上心。
畢竟古代貌合神離的夫妻多了去,現被她碰上個薛遙,他稀罕她,
她更稀罕他,而且還稀罕得不得了。。
第一章
顧家大娘從護城河邊洗衣服回來,遠遠地就看到一堆人擠在那兒不知看什麼熱鬧。
她湊過去一看,哦喲,一張公文明晃晃地貼在牆上,還有公家的大紅章吶。她忙問旁邊看熱鬧的鄰居,「欸,徐大娘,這是出什麼事了呀?」
徐大娘擺擺手,「不知道吶,我們這大字不識一個的誰看得懂。」
這邊已有曾經學過幾個字的斷章取義地嚷起來,「可不好了,朝廷這是要讓我們全部去北邊開荒吶!」
這下可了不得,大家七嘴八舌地嚷起來,「這北邊剛剛打完仗沒幾年,就讓我們去那邊開荒,這不是送死嗎。」
另一個說:「可不是,北邊可比不得南方,那邊冬天可是要凍死人的,更何況剛剛打完仗,那邊太平不太平還兩說呢。」
還有人說:「誰讓我們老家被大水沖沒了呢,要不然也不會來這金陵城腳下討生活,這下可好,朝廷肯定是看我們礙眼,把我們全趕走才好。」
其餘的都附和起來。這附近的人全是給年前一場大水沖了老家,沒了吃食,一路討食地逃亡來到這金陵城腳下的,平時也就支個棚子住著,這不,剛剛過去的冬天凍死了不少人呢。
這邊正有人準備回去收拾細軟離開,也是,他們流民的老家、田地都被沖沒了,不就是等著朝廷給一口飯吃嗎。
正在這時,一個他們中頗有威望的人趕過來,指著那斷章取義的人就罵:「沒讀幾年書就亂說話,這朝廷的話豈是能亂傳的,仔細你的舌頭。」那人轉過身對著大家大聲說:「大家別嚷嚷,大家聽我說啊,這公文上說的不是那回事兒、不是那回事兒啊。我剛剛去問了貼公文的官爺,虧得官爺耐心,才跟我講了講。」
大家伸長了脖子聽著。
那人說:「是這麼個回事兒,那不是北邊剛剛打了個大勝仗嗎,仗打完了,好多兵丁都卸甲歸田,回去種田去了。」
顧家大娘問道:「葉老三,這和我們這兒有啥關係啊?」
葉老三道:「且聽我講來,這一仗一打就打了五年,兵丁大多都是沒成親的半大小子,一仗打完都成老男人了,這些兵去哪兒種田都行,就這娶媳婦成了問題。」葉老三頓了頓道:「這不,朝廷就想到我們這兒了,這裡可不少未成親的姑娘吶。朝廷說了,我們這兒的姑娘跟著軍爺去北方種田的,就發十兩銀子作嫁妝和去北方的路費。」
這下,周圍像炸開了鍋一樣,有人說還有這天大的好事,還有人說北方畢竟離這太遠。
葉老三好不容易鎮住大家,又說:「朝廷還說吶,這軍爺分的田地五年不加賦、不收稅,人人還分一匹牲口。」
這下周圍更熱鬧了,有姑娘的人家又是驚喜又是擔心,喜的是這樣好的好事落他們頭上,憂的是北方畢竟遙遠又寒冷,還剛剛打完仗,誰知道什麼時候蠻人又捲土重來。
顧家大娘一聽,顧不得再跟周圍鄰居們寒暄了,她急急忙忙拿著洗衣服的盆往自己家的棚子走,她家可有個十七歲的大姑娘呢。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顧家大娘還沒進棚子就急急忙忙喊。
顧柔迎了出來,「娘,妳回來了,爹去做短工還沒回來呢。」
顧家大娘這才想起來,「哦喲,看我這腦子,一遇到事就急。」
顧柔問道:「娘,什麼事情呀?這麼著急。」
顧家大娘倒是不說了,「沒事啊,妳忙妳的去。」轉身就忙去了,一會兒又回頭喊:「妳繡一會兒就別繡了啊,現在日頭短,仔細傷了眼睛。」
顧柔應了一聲,叮囑了弟弟幾句好好讀書,回頭拿起繡了一半的繡活仔細繡了起來。她做的是蘇繡,賣給金陵城裡的大戶人家能得不少錢呢。
她這手藝是從她娘手裡傳來的,她娘當年嫁給她爹顧品順的時候一窮二白,拚命做繡活補貼家用,沒幾年就把眼睛熬壞了,對此她爹覺得沒照顧好她娘,很是愧疚,也因此現在她爹娘對她的眼睛可關心了。
好不容易等到顧品順回來,顧家大娘匆匆忙忙招呼全家吃飯,吃完飯就讓顧柔帶著她弟弟顧堅睡覺,然後拉著顧品順到一邊嘀咕去了。
顧柔實在好奇,就悄悄在旁聽了一耳朵。
聽了一會兒,顧柔才恍然大悟,原來跟她的婚事有關。說起來今上這事兒做得還挺仁慈,從古至今,歷朝歷代遷丁的背後都是農民的血淚啊。
顧柔本是一個現代姑娘,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突然有一天飛來橫禍,她好好地走在路上卻被一塊板磚砸到天靈蓋,當場暈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她已經穿越到了一個小姑娘身上了。
至於這是個什麼朝代,顧柔拐著彎兒打聽到了,自唐朝之後,歷史拐了個彎兒,安史之亂雖然並未發生,唐代仍然改變不了覆滅的結果。後經過幾次農民起義,現在這朝代叫燕朝,今上十年前登基,是個聖明仁慈的主。
顧柔穿越後暗嘆過幾次自己命不好,她閒暇時也看穿越小說,可人家不是做皇后就是做貴妃,再不濟的也是高門大院裡的小姐,她倒好,穿成了農民家的孩子。
等她習慣了,倒也覺得不錯,她爹娘雖然是農民,可相濡以沫,恩愛得很,對她也很寶貝,沒讓她下過幾次地。當然這大概也和她不會種地有關,她當年可是連辦公室裡的綠蘿都養死過的人啊。
可是一年前好日子到頭了,她老家發了大水,大水直接衝垮了她家房子,淹沒了她家的地。好在顧柔關鍵時刻腦袋清楚,帶著她爹娘和小弟弟躲過洪水。倖存的人們沒了房子和田地,只能往城鎮跑,希望朝廷能給一口飯吃。
這時,顧家大娘又開口了,「孩子他爹,你倒是說句話呀,啊呀,這菸別抽了、別抽了,那麼嗆人,就你當寶貝。」
顧品順收起菸,「我就這一個愛好,妳就不讓我放鬆放鬆。這事兒要好好合計合計,妳且讓我想想。」
顧家大娘推她男人一下,「還想啥呀,要我說,要嘛就去,要嘛就不去,如果要去的話可要抓緊了,這麼好的條件上哪兒找去,小心過了這個村兒……」
顧品順打斷她的話,「娘們想問題就是簡單,妳懂什麼,那北方苦寒不說,這剛剛打完仗的,那邊是不是太平都兩說,蠻人妳見過不,一個頂我們兩個大。再說,妳問過阿柔沒有?她願意嫁到那麼遠去不?阿柔從小主意大,妳得問問她。何況這一嫁,北方這麼遠,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女兒了,妳可要想清楚。」
顧家大娘一拍大腿,「啊呀,倒忘了這茬,北方離這兒十萬八千里,這一嫁就再也見不到了,這和賣女兒有什麼區別,還是算了、算了。」
顧品順說:「和賣女兒還是不一樣的。還有,妳明天再去打聽打聽這軍爺是怎麼個選法,這地啊、牲口啊都是虛的,關鍵是人好、肯幹、疼媳婦兒。」
顧家大娘把這事兒記下了,「好,明天我就去找葉老三問問。」
顧品順又開始抽起菸,「本來給阿柔準備的嫁妝全部淹了,一個子兒都沒救出來。現在這辦法倒是很合適,只是去北邊……哎。」
第二天,顧家大娘第一件事兒就是去葉老三的棚子裡打聽這軍爺是怎麼個選法。
葉老三也不賣關子,說:「這事兒啊,有官媒人管著,據說是要先看過雙方的人品、樣貌,記錄家裡情況,對對方什麼要求,然後合八字,正經得很呢。妳家姑娘樣子好,必能選個好的。」
顧家大娘忙道:「還沒定下來呢,我家男人讓我來問問怎麼個選法的。」
葉老三說:「哦喲,這可是趕早不趕晚的,已經有不少人家決定要讓女兒跟著軍爺去北方呢。」
顧家大娘驚訝道:「真的?」
葉老三瞪大了眼睛,「哪還有假,許家他們有兩個姑娘呢,這次都準備去,還有巷子口的鄭家、盈婆子他們家……」
顧家大娘喃喃道:「這麼多人家呀,他們都捨得?」
葉老三道:「這有什麼捨不得的,在這兒沒田沒房的,日子還能比現在更差啊。北方雖然苦寒,但是那邊物產豐富、土地肥沃,好好過日子能差到哪兒去,更何況現在哪家人家拿得出嫁妝,妳說是不。」
顧家大娘一路上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看到她女兒在日頭底下描花樣子,兒子在一邊搖頭晃腦地讀書,頓時走路都帶勁兒了,吃一輩子的苦,可不就是為了後代無憂無慮嗎。
「阿柔啊,來,跟娘進來。」顧家大娘招呼顧柔進棚子,又把顧堅打發出去玩,準備好好問問自家女兒。
顧家大娘把事情說了,問顧柔,「我問妳,妳可願意跟個軍爺去北方過日子?」
顧柔昨天晚上就把事情想清楚了,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說:「娘,我覺得這辦法挺好的。」
顧家大娘一聽,眼淚差點落下來。她家一開始就顧柔一個孩子,等顧柔十歲了才有了顧堅,顧柔可是從小寶貝到大的,現在若嫁到北方去,一輩子見不到呢。
顧柔一看她娘臉色不對,立刻抱住她娘撒嬌,「娘啊,我聽說從這裡到北方要兩個月的路呢,如果我真嫁北方去了,我肯定生個大胖小子回來看你們,不就兩個月的路嗎。」
顧家大娘早習慣她口無遮攔,只噗嗤一笑,點點她的頭,「還沒嫁呢就說這些,羞不羞。」
顧柔認真跟她娘分析,「娘,我想過了,現在我們在這裡飄零也不知還要待多久,朝廷不分地給我們,也不知道將來去哪兒,如今住在這棚子裡都好幾個月了,再這樣下去也不行。與其在這裡等著,還不如去北邊,有地、有牲口、有嫁妝,還愁日子過不好嗎。」
顧家大娘聽女兒說得有道理,點點頭說:「我別的不怕,我就怕那北邊的蠻人,他們如果再來打咱們,第一個受害的就是你們。」
顧柔對這個倒不是很擔心,先前打的那一仗可是個前所未有的大勝仗,大燕第一大將軍金瑛帶領三萬將士死守遼遠城,待援軍到來即大挫敵軍,逼退蠻人直至居庸關外。又趕上蠻人奪嫡之亂,如今蠻人自顧不暇,沒個三四十年恐怕無法恢復元氣。
居庸關現有大將軍守著,連隻鳥兒都飛不進來。這不,前一段時間蠻人還灰溜溜地派使臣來請求開放互市,可不是沒力氣再打了嗎。
顧柔笑著安慰她娘,「打不到那兒,再說北邊還有個居庸關呢,越不過來。」
顧家大娘警告她,「妳可別輕易下決定,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妳可得想清楚,到時候萬一妳男人欺負妳,妳一個人在北方可沒娘家的人給妳撐腰。」
顧柔搖著顧家大娘的手臂,跟她撒嬌,「所以呀,爹、娘擦亮眼睛,好好幫女兒物色物色,挑一個好脾氣的。」
顧家大娘聽女兒口氣,怕是主意已定,便長長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只叮嚀她,「妳呀,從小不會伺候田地,如今要跟軍爺去北方種地去了,可別再躲懶。後面那塊菜地妳給我好好照顧著,別再把菜澆死了,曉得不。」
顧柔應了聲,去後面伺候菜園子去了。
當天晚上,顧品順和顧家大娘叨咕了半天,菸也抽了幾袋,最終顧品順拍板,自家女兒跟著軍爺去北方開荒去!
◎ ◎ ◎
第二天一大早,顧家大娘就把顧柔從被窩裡拖起來,「快點、快點,今日要去官媒人那兒登記呢,去晚了可來不及了。」
顧柔一邊睡眼惺忪地穿衣服一邊勸她娘,「娘,不急,這官煤人又跑不了。」
顧家大娘拿了幾個餅子準備做早飯,一邊罵顧柔,「姑娘家家的,都快嫁人了還起那麼晚,當心以後夫君嫌棄妳。」又翻箱倒櫃拿出自家祖傳的銀簪子,「待會兒把這簪子插頭上,別教人看低了去。」
這時顧品順也起來了,叫住顧家大娘,「孩子她娘,上次我做短工從主家那兒拿到的兩塊碎銀妳放哪兒了?到時候碰到官媒人妳塞給她。」
顧家大娘奇怪了,「給官媒人塞銀子幹啥?」
顧品順道:「這不是官媒人給牽線作媒嗎,挑個好的、差的還不是人家說了算。」
顧家大娘一拍腦袋說:「是這個理,我藏被子裡呢,我去拿。」
顧柔忙叫住她娘,「娘,這錢不能動,過了端午阿堅還要去上學呢。」
顧家大娘犯了愁,「這、這可怎麼辦,這盲婚啞嫁的,不給官媒人點好處恐怕不行吧。」
顧柔一邊挽起頭髮一邊勸她娘,「官媒人若是貪錢還給我們流民作媒幹嘛,城裡頭高門大院的姑娘多著呢,再說,妳直接塞銀子過去恐怕人家也不敢收啊。」
顧家大娘問道:「那妳說怎麼辦?」
顧柔道:「我前幾天不是繡了個荷包嗎,那是城裡最時興的樣式,把那個給她,算作我們的一點心意,她戴著出去又漂亮又賺了面子。」
顧家大娘懷疑,「這、這樣可行?」
顧柔挽好了頭髮,回頭對顧家大娘說:「當然可行的娘,我的手藝妳還不知道嗎,再說,蘇繡可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東西呢。」顧柔儘管如此說,其實心裡也沒底,只是顧堅還得靠著這點碎銀去讀書呢,可不能白白給出去。
一家人吃了飯,顧家大娘就匆匆拖了顧柔去官媒人那兒,生怕去晚了。
還沒到,就遠遠地見門口已經排了好幾家人家,顧家大娘頓時急了,「就說讓妳快點走,看吧,這麼多人。」然後著急忙慌張地拽著女兒去了。
等到了門口,倒碰到了熟人,「葉小婉、葉大娘,妳們也來啦。」顧柔拉住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打招呼,又跟與那姑娘同行的大娘打招呼。
葉家和顧家本來是鄰居,葉小婉和顧柔從小關係就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發大水的時候兩家都逃了出來,一路上互相幫襯著,關係越發地近了。
葉小婉回過頭,「欸,阿柔、顧大娘,妳們也來啦,這下好了,可有個伴了。」
葉大娘和顧家大娘一邊寒暄去了,葉小婉拉著顧柔偷偷摸摸地說:「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呢,我娘就把我拖起來了,說是趕早不趕晚,沒想到還有比我們家早的呢。」
顧柔看看前面幾戶人家,問道:「現在是怎麼個情況?我看這門都沒開。」
葉小婉道:「不知道呢,不過我娘聽說,到時候一個一個地給叫進去,一家一家詳細問呢。」
顧柔問:「這要問到什麼時候去?這排隊的人可不少。」
葉小婉笑她,「又不是只有一個官媒人,好幾十個呢,妳還以為只有一個啊。」
這邊日頭慢慢昇了起來,顧家大娘和顧柔是墊飽了肚子才來的,有那些沒吃飯的就從懷裡掏出幾個餅子啃,敲敲胸口噎下去。漸漸的,排在她們後面的人越來越多了起來,都是做娘的帶著自家姑娘來排隊的,還有一帶帶兩個姑娘的人家。
顧家大娘一看這麼多人,心裡就急,生怕自家女兒被比下去,偷摸著跟顧柔說:「就應該把碎銀子帶著,這麼多人,官媒人記得過來嗎。」
顧柔正勸她,就見前邊一陣喧鬧,前邊人喊著:「門開了、門開了。」就要帶著自家女兒往裡擠去。
這時裡面出來一個主事的,人長得黑黑胖胖,穿一身花花綠綠的料子,學人家門神擋門口,把人往外推,邊推邊喊:「別擠了、別擠了,再擠也得一個個排隊。沒喊妳們進來,一個都別進。欸,妳這是誰家的,說妳呢,對,就說妳,再擠可不讓妳進了啊。」
騷動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主事的是個大嗓門,趁著這個時候三言兩語把流程說與大傢伙兒聽,「一會兒裡面會叫人,叫一個就進去一家,官媒人問妳啥妳就答啥,答完了趕緊出來,別礙著後邊的人家。完了就回去等消息吧,等匹配到合適的自會告訴妳們。」
那人群裡有急性子的就問:「那啥時候能知道消息呀?」
主事的不耐煩了,手一揮,「這我哪知道,這麼多人家,還有那麼多兵呢。」說著就往裡去了。
排隊的這群人聽了又發了愁,這匹配要匹配到啥時候去呀,也不給個準話,讓人心焦。這邊有人說自己有個十九歲的女兒,再等就成老姑娘了,那邊又有人勸她可小聲點吧,當心惹了官媒人生氣。
只有那門口候著的第一家人家仔細聽著門裡頭喊人,生怕聽漏了惹了官媒人不耐煩。
果然不久,門裡頭就開始喊人了,那第一家人家的大娘趕緊拽了自己女兒快步進去了。
第一個之後,後來喊得就快了。
顧家大娘一邊著急上火地伸長了脖子等著,一邊緊張地冒汗,原地轉來轉去地不消停,一會兒幫顧柔整理整理頭髮,一會兒又扯扯自己衣服,末了還問顧柔,「阿柔妳說,這到時候進去了,官媒人會問啥問題?這萬一我說不出來可怎麼才好。」
顧柔不緊張也被自家娘親弄得緊張了起來,還得安慰她娘,「不會的,娘,官媒人就問問咱們家情況,哪有答不出的,實在不行,我自己來說。」
顧家大娘立刻說:「這可不行,哪有姑娘家自己回媒人話的。」說著臉一板,對顧柔說:「平時妳在家沒個正形兒也就算了,等會兒進去見了人可得細緻、乖巧著點,聽到沒。」
看顧柔應了,顧家大娘才放下心來,心裡想著待會兒可得好好表現,別給自家女兒丟臉。
好不容易挨到了她們家,顧家大娘側著腦袋聽著,聽到裡面叫人了就立刻拽了顧柔進去,還不忘幫顧柔整整衣服,快步向裡走去。
話說張媒婆正在桌前坐著,抬頭一看便見一姑娘由一大娘帶了進來。這姑娘倒和前面幾個不同,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齊胸襦裙,倒也乾淨,烏黑的頭髮用素銀的簪子挽了個垂掛髻,鬢邊插了朵海棠,很是清雅。再看那柳葉眉、杏仁眼、小巧的鼻子和嘴,好一個清秀好看的姑娘。
張媒婆暗暗點頭,做流民的大多畏畏縮縮,彷佛低人一等似的,像這姑娘這樣落落大方的做派倒不多。
顧家大娘進了屋,她一個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第一次見到貴人,難免腿肚子打顫,不敢抬頭看人。想到要給自己女兒長臉,總算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低聲下氣地給官媒人陪著笑臉,「這位貴人,我們是流民巷的顧家,這是我女兒,叫顧柔。阿柔,快給貴人行禮。」
顧柔行了個禮,卻不知怎麼稱呼。
張媒婆是個脾氣好的,也不平白看低了她們,道:「我姓張,他們都叫我張大姑。」
顧柔道:「張大姑好。」
張媒婆說:「妳家孩子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生辰八字可有?」
顧家大娘緊張得什麼都忘了,只憑著本能俱一一答了,好歹沒出錯。
張媒婆記下了,又說:「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如今朝廷仁慈,今上下了旨,說是人家軍士為國出生入死多少年,如今戰事了了,人退下來了,解甲歸田,可不得好好安頓安頓,免得寒了天下將士的心。這不,幫軍士娶一門媳婦兒,解決終生大事,是最好不過的了。」
顧家大娘唯唯諾諾地聽著張媒婆嘮叨,陪著笑附和,「張大姑說得沒錯。」
張媒婆又說:「你們流民如今在金陵城外住著,朝廷也沒忘記你們,這不,今上念著你們家沒了,田也沖毀了,定是沒錢置辦嫁妝,這姑娘家的花期又短,可別耽擱了,如今直接送十兩銀子作嫁妝,妳看看,哪兒還有這樣的好事兒。今上還說,若是捨不得女兒的,可以跟著女兒一起去北方,一樣分地。」
顧家大娘聽著張媒婆絮叨,心也慢慢放回肚子裡,笑著回她,「是今上仁慈,還記著我們。」
張媒婆轉了一圈,終於嘮叨回來,「我看妳家姑娘是個長得好的,平時可有什麼別的本事?」
顧家大娘聽媒婆誇自家女兒,又緊張又歡喜,急忙道:「這孩子平時繡活不錯。阿柔,讓張大姑看看。」
顧柔忙把早準備好的荷包遞給張媒婆看。
張媒婆接過一瞧,那荷包上面繡的是一株並蒂蓮,上面立了隻蜻蜓,可貴的是這蜻蜓的翅膀幾欲透明,栩栩如生,旁邊還有兩行蠅頭小字,寫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張媒婆驚訝道:「這可是蘇繡?」
顧家大娘說:「是,這是我家祖傳的手藝,我祖上以前是幫皇帝做繡活的。張大姑您看看能入眼不?」
張媒婆翻來覆去地看,「不錯、不錯,很是精巧,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顧柔怕顧家大娘說不好,便自己開口,「大姑若是喜歡的話,這荷包就送給大姑了,算是我們一番心意。」
張媒婆樂得眉開眼笑,「哦喲,這怎麼使得,這蘇繡是富貴人家用的,我一個老婆子可用不起。」手裡卻拿著荷包翻來覆去地看呢。
顧柔說:「張大姑為了我們流民奔波勞累,一個荷包算什麼,這是張大姑應得的。」
張媒婆笑了起來,對顧家大娘說:「哦喲,妳看看妳家姑娘的嘴,真夠伶俐的。」
顧家大娘一早叮囑顧柔不許多嘴,如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惹了張媒婆不高興,便在一邊陪著笑,「大姑說得是。」
張媒婆收了荷包,道:「那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你們家姑娘人伶俐,手又巧,是個有福氣的。」
見張媒婆把荷包收了,顧柔和顧家大娘俱暗暗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流程就順暢多了,張媒婆問了幾個問題,得到的回答俱是滿意的,最後問顧家大娘,「對夫家可有什麼要求?」
顧家大娘說:「我們家本來就是流民,哪敢提什麼要求,只求對我們家姑娘好,踏實肯幹就行,其他的也不求了。」
張媒婆這筆記錄記得很是順暢,末了還說定會幫她們家找個好女婿,喜得顧家大娘笑得攏不住嘴。
回去的路上顧家大娘腳步鬆快多了,精氣神兒回來了,腰板也直了許多,她眉眼含笑對顧柔講:「聽到沒、聽到沒,張大姑說要好好幫我們挑揀挑揀呢,這下妳不用愁了。」顧家大娘又嘆了口氣,「如今便是了了一樁大事了,妳爹嘴上不說,心裡著急得很呢,生怕耽誤了妳。如今好了,把這事兒託給官媒人可不愁了。」
顧柔知道做爹娘的最掛心的便是兒女的事兒,他們拚命掙錢、種地,不就是為了她和顧堅嗎。顧柔不禁又向娘撒嬌,「等我嫁了,就不能常常來看你們。妳多關照爹,讓他別那麼拚,那城郊不是有村子嗎,攢夠了錢便去買地,手裡有了地才安心呢。」
隨後她又說:「妳平時眼睛不好,記得拿那銀杏葉子煮水敷眼睛。身子好了才能享福,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知道,可別為了幹活傷了身子,這錢什麼時候都能賺,身體傷了可彌補不了。」
顧家大娘被她說得傷感,紅著眼睛道:「淨會惹人傷心,要不我回去找妳爹商量商量,跟妳一塊兒去北方得了,那張大姑不是說了嗎,可以一起跟去的。」
顧柔忙阻止了,「可別,阿堅好不容易考到金陵城的學堂,容易嗎。再說,若是北方有好的學堂也就算了,若是沒有,豈不是耽誤了阿堅一輩子。」顧柔勸她娘,「娘,我一個人能行,妳也別擔心沒人幫襯,我們鄰里鄰居的女兒們都過去,會互相幫忙呢。」
等到了家,顧家大娘立刻就把張媒婆的話學了一遍給顧品順聽,末了還說:「我說的吧,我們家姑娘模樣好,肯定能尋著個好的。」
顧品順點點頭,鬆快地拿出菸來抽。顧家大娘立刻手一伸,抽掉他的菸,「快別抽了,女兒嫁妝還沒個著落呢。雖說發十兩銀子作嫁妝,可到底發不發、什麼時候發還是兩說呢,可省點錢吧,有抽菸袋子的錢不如留給孩子。」
顧柔心疼自家爹娘為了她的終身大事忙前忙後的,這下連口菸都抽不上了,她心裡愧疚得很,忙道:「娘,爹抽菸也不費幾個錢,就讓爹抽吧。」
顧家大娘心裡也知道自家男人抽菸還算儉省,只是女兒快要出嫁了,她心裡焦急得很。顧家大娘扳著手指頭盤算,「妳呀,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去北方的路上要兩個月呢,這窮家富路的,可不得多準備著點。還有去那北方開荒,人家又不給妳準備房子,還要自己造房子呢,這木料、傢俱可有準備著了嗎。
北方苦寒,得多帶著點棉花,到時候做被子、棉襖都用得上啊,那耕地用的工具、常用的藥物,什麼都得備著呀。還有,到時候還要和未來女婿商量著準備,別什麼都只準備了兩套,或是都沒準備,這可不行。」顧家大娘越說越多,像蒼蠅般毫無頭緒,急得一身汗。
顧柔忙拉著她,「娘,哪有那麼急了,這不是夫家都沒選定嗎,等夫家定下來了再準備也不遲啊。這樣吧娘,我先做嫁衣準備著,其他等夫家定下來了,嫁妝錢發下來了再準備吧。」
顧家大娘急躁的心被暫時安撫下來,「也是。不過啊,阿柔,不管怎麼說,這被面、枕頭可必定是女方準備的,妳這幾天在家可不許躲懶了啊。」
顧柔應了,和自家娘一起去買布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全家焦急地等待著消息,顧家大娘天天在巷子口等著,生怕錯過了。顧柔雖然心裡期待又緊張,面上卻不露出來,只靜下心做繡活。這期間,地裡的菜又被她澆死了兩棵,被顧家大娘拎著耳朵直罵。
又漸漸的,好幾家人家都被官媒人叫去,回來後喜得那眉毛都飛起來了,顧家大娘一看人家嫁妝都準備上了,自家卻沒消息,又急了,後悔沒把碎銀子帶去,被顧柔安慰了好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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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氣晴好,顧家大娘正做飯呢,就聽葉老三遠遠地喊:「顧大娘、顧大娘,快出來,快來。」
顧家大娘勺子都沒放下,連忙趕出來問:「啥事兒啊?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喊。」
葉老三氣喘吁吁地扶著膝蓋說:「快跟我走,去官媒人那兒,妳家姑娘的事兒啊,有著落了。」
顧家大娘哦喲一聲,立刻喜上眉梢,「有著落了,可是找著合適的夫家了?哦喲,天可憐見啊!你等著,我去叫阿柔來啊。」回頭大喊:「阿柔啊,阿柔,快出來。」
顧柔連忙趕了出來。顧家大娘拉住她說:「張大姑那兒有消息了,我們快去。」
葉老三連忙拉住顧家大娘,「還有妳家男人呢,這麼大事兒可不能沒妳家男人作主。」
顧家大娘一聽也對,「是啊、是啊。那什麼……阿堅啊,阿堅快來,你快去南邊的棗樹莊找你爹去,說是官媒人那兒找著合適的夫家了,讓他跟主家告個假,去官媒人那兒。」
顧堅應了,飛快地跑了。顧家大娘也顧不得換衣服,把勺子往旁邊一塞就趕忙拉著顧柔走了。
話說顧家大娘和顧柔在官媒人的門口等顧品順等得著急上火,好不容易才見著顧品順帶著顧堅過來,忙拉著顧品順進去,「怎麼這麼慢,別讓張大姑等急了,快走快走。阿堅,你回去自己讀書啊。」
一家三口著急忙慌地進去,顧家大娘還記得幫顧品順拍拍衣服。
張媒婆還跟之前一樣坐在桌子後邊,見到他們便笑道:「你們可算來了。」
顧家大娘壓抑著興奮,倒沒之前那麼畏縮了,她跟張媒婆行禮,「張大姑好,這是我家男人顧品順。」
顧品順到底在外邊到處走動,見過世面,也不像顧家大娘那般緊張,他恭敬著說:「張大姑好,我家姑娘的事情真是勞煩您了。」
張媒婆笑著讓他們坐,「你們坐吧,別站著說話。這有什麼麻煩的,這牽線拉媒,不就是我們做媒婆的該幹的嗎。」
張媒婆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才道:「我這次啊,可幫你們尋了門好親事兒。這男方呢,叫薛遙,以前在軍營裡是個百夫長,也算是個小官了,樣貌真真是沒話說的,那叫一個精神,保准你們看了都愛。他也是個可憐的,爹娘早死,他就住在舅舅家過活,過了沒幾年便出來當兵了,如今打完仗,舅舅家那邊的人全當他死了。」
張媒婆繼續道:「雖然是個獨戶,不過好在人口簡單,上邊也沒婆家管著,妳家女兒嫁過去就當家,可不自由自在的。」
顧家大娘本來還有點遲疑,後來轉念一想,自家女兒一個人嫁到北方,若是遇到個厲害婆婆、厲害嫂子什麼的,可不要被拿捏慘了,這樣也正好。顧家大娘便道:「這樣也好,沒有些糟心親戚麻煩,兩口子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只是萬一遇到個事兒也沒人幫襯……」
張媒婆道:「欸,這你們不用擔心,到時候幾十幾百個兵一起去北方開荒,他一個百夫長也算個小官,會沒人幫襯嗎。」
顧家大娘想想也是,便放心下來。
這時顧品順開口了,「張大姑,可否讓我們見見這軍爺?我有幾句話想當面問他。」
張媒婆倒也肯,便讓人去城郊的軍營找薛遙。
張媒婆說:「只是阿柔姑娘,妳去屏風後面聽著吧。」
顧柔應了,走到屏風後面站著,透過屏風縫隙盯著門口,等那薛遙來。
一會兒,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顧柔定睛一看,只見他一身短打乾淨俐落,濃眉大眼的,挺直的鼻梁,唇角帶笑,出乎意料的英俊。
顧柔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見他走路帶風,來到張媒婆面前行禮,「張大姑好。」
顧柔穿越前是個聲控,聽他聲音低沉有力,心跳得更快了。
張媒婆笑著讓他也坐,給他介紹,「薛遙,這是我給你說過的顧家他們兩口子。」
薛遙複又站起來,「顧大叔好、顧大娘好。」
顧家大娘看這軍爺這做派,哪還有什麼要說的,連連說好,眉開眼笑。
其實薛遙進了門就看見兩口子坐那兒,心裡猜到是張媒婆給他說的那家人,心裡羞澀緊張得很,只是裝得一副冷靜樣子,決心要好好表現,現在聽顧家大娘誇他,更是高興。
薛遙坐下後隨意一瞥,便見屏風下面露出一雙淺綠色的繡花鞋,更是緊張得不知怎麼表現才好。
這邊張媒婆已經開口了,「薛遙,今天叫你來,是顧家兩口子想提前見見你,女兒家家的去北方,做父母的不放心呢,想提前相看相看。」
薛遙緊張了半天,啊了一聲,才想起來說話,「對,這是自然的,天下父母心嘛。」
顧品順說:「這位軍爺,今天麻煩你來,是有個問題想跟你說道說道。」
薛遙盡量把自己注意力放在眼前兩口子身上,「顧大叔叫我阿遙就行。有什麼問題請說,我聽著呢。」
顧品順道:「我這女兒的模樣是沒得說,整個流民巷裡找不出更齊整的來,做繡活也是一把好手,那一塊手絹拿去賣也能得不少錢呢,只是她對種田這事兒實在是少根筋。」
顧家大娘忙擰了一把自己男人輕聲說:「啊呀,你說這個幹嘛。」
顧品順不理自家婆娘,繼續道:「也是我們平時寵她沒怎麼讓她下地,你讓她拔拔野草、澆澆水啥的都行,只是讓她插秧、讓她翻地,她實在做不來,這玉米到她手裡都死了,更別說水稻、小麥這些矜貴的。」
顧品順繼續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是想提前告知你,畢竟以後去北方是要去種地的,我不跟你說清楚,怕你以後說我們矇騙你。這農家女兒不會種田這事兒確實說不過去,你若是實在接受不了,我們也不勉強,是我們家女兒的錯。」
顧家大娘在一邊暗暗埋怨她男人。
可薛遙卻覺得這家人光明磊落,頓時心裡佩服。薛遙說:「顧大叔這麼說,我便知道您家的女兒必定錯不了。顧大叔放心,我以前沒當兵前,種地也是一把好手。」
薛遙繼續道:「我爹雖然死得早,但他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得,他說女人家的娶回來就是用來疼的。我娶的女人我捨不得讓她去田裡吃苦頭,她不會種田也好,在家繡繡花、燒燒飯啥的都行,種田的事兒啊,交給我來做,我身子皮實,不怕吃苦。」
顧柔在屏風後面聽得心裡感動得很,只是顧著女兒家的矜持沒動作而已。
顧品順聽他一番話,點點頭,「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那張媒婆見此,趁機道:「那既然這樣,要不,我們就定下來了?」
顧品順和顧家大娘對視一眼,向張媒婆說:「麻煩張大姑了。」
薛遙見此,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又突然想起屏風後面還有一人,又害羞起來。
張媒婆眉開眼笑,「這敢情好,我待會兒帶你們去簽字畫押,這事兒啊,就算定下來了。」她又說:「簽字畫押後,就可拿嫁妝錢了,到時候可不許再反悔了,否則可是要吃板子的。」這話是對著顧柔說的,見屏風後邊沒反應,便知道這事兒一準兒成了,「若是大家都同意,那咱們走吧。」
顧柔一個人立在屏風後面撫著胸口,心臟怦怦直跳,過了好久才慢慢平復下來。自從她穿越以來便知道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作主,只想著以後若是夫家願意跟她好好過日子便得過且過,若是夫家是個糟心的便自己一個人過,卻沒想著讓她遇著個這麼好的,真是、真是撿著大元寶了!
雖說就這麼短時間也看不出一個人好壞,不過是個人都看皮囊,有個好相貌、好口才容易賺好感不是,薛遙一下子就賺著顧柔好感了。
因為不知他們一行人什麼時候回來,顧柔只好在屏風後面等著,也不敢隨便出去。現下顧柔又開始憂心起別的來,若是成親後,只她喜歡他,他不喜歡自己,那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嗎,薛遙這樣的,看得上自己不?還有那薛遙長得好,若是有其他小妖精心思活絡勾了他去可怎麼辦?
卻不想那薛遙只是表面裝得好,其實心裡早樂開了花。他回想起屏風下面的那雙繡花鞋,小小的一雙,可愛又細緻,一定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姑娘。到時候把她藏房裡寵著,下地?下什麼地,在家享福才是正經的。
薛遙想著想著臉上就帶了出來,一個人在那兒憨憨地笑,張媒婆喊了幾聲才反應過來。薛遙連忙回神,又是簽字又是畫押。
張媒婆笑著說:「這孩子高興傻了。這契子一共三份,你們兩家各一份,我這兒一份。顧家的,你們憑著這契子去找那管事的,他會發嫁妝銀子給你。薛遙,那牲口和田契,你去找你們營裡管事的要。」張媒婆又說:「那去北方路上準備的一應物事你們自己商量著來,我就不參與了。」
三人點頭應了,張媒婆又說:「薛遙你找個日子把聘禮送去顧家,知道不,可得快點,上頭的人說,得盡快尋個黃道吉日把成親的日子定下來呢。」
顧家大娘問:「啊,這成親的日子不是自個兒定的嗎,怎麼上頭也管這個?」
張大姑說:「這妳都不知道嗎,上頭說了,尋個日子,訂了親的軍爺和閨女兒放同一個日子裡湊一起成親,那新房和席面就放在軍營裡。成了親就盡快上路去北方,再晚就要夏天了。」
張大姑不耐煩多說,讓薛遙跟顧家兩口子解釋,便自顧自回去了。末了還把顧柔叫出來,讓她自己先回家去,她家爹娘在跟未來女婿商量事兒呢。
◎ ◎ ◎
顧家兩口子喜氣洋洋地回來了,顧家大娘那嗓子啊,恨不得喊得全巷子都知道她家女兒訂了門好親事,卻被顧品順拉回去了。
顧家大娘拿了那銀子和契子,獻寶似的給顧柔看,「見過這麼多銀子沒,還是官銀,上面印著印兒呢,還有這契子上還有官家的印。」
顧柔也是第一次見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立即說:「娘,可好好藏著,這幾日好幾家人家都得了銀子,當心被有心人偷摸了去。」
顧家大娘說:「不能,我跟妳說,我一早跟妳爹商量好了。」她壓低了聲音道:「就藏在我們睡覺的鋪蓋下邊,在下邊挖個洞,把銀子埋進去,誰要偷錢得先經過我。」這親也訂了,錢也拿到了,顧家大娘心滿意足,坐下來跟自家女兒好好盤算盤算,「我聽我們家未來女婿說啊,這成親呢不是自家管自家的辦,是聚在一塊兒辦。」
顧柔驚訝道:「啊,真的?」
顧家大娘說:「當然是真的。我們家女婿跟我解釋了,說到時候去北方也是大傢伙兒一塊兒走。這不是剛剛打完仗嗎,之前又發了大水,這一路上啊,怕是土匪不少,這大傢伙兒一起走,互相有個照應,土匪一看這麼大陣仗、這麼多男人,也不敢來搶啊。」
顧堅插嘴問道:「所以便聚一塊兒成親?」
顧家大娘嘖了下嘴,「阿堅,大人說話呢,小孩插什麼嘴。」又回頭跟顧柔解釋道:「所以呢,這上頭說了,索性婚禮放一塊兒辦,辦好了就一起上路去北方。那成親的席面就放在城郊的兵營裡,女婿說,這席面的錢由他們大將軍出。」
顧柔懂了,這不就跟穿越前的集體婚禮一樣嗎。
顧家大娘還說:「成親的新房就在軍營裡,是營房改造成的。我們家女婿說,這些我們全部不用擔心,都交給他。」
顧家大娘說得口都乾了,舀了一碗水仰頭喝了,站起來豪氣干雲地發號施令,「孩子他爹,你這幾日去附近山林找找看可有沒有好木頭料子,要那種經得住風吹雨淋的,路上兩個月呢。這幾日就去啊。」又對顧柔說:「我讓妳縫的嫁衣、被面、枕頭妳可縫好了?」
顧柔一臉乖巧地點頭。
顧家大娘又說:「還有衣服,可以做起來了,冬天的棉襖做得厚厚的才好,最好再做個坎肩,秋天穿正好……」
顧柔一臉無奈地打斷她娘,「娘啊,還是先去買東西吧,我這手上也沒棉花啊,布也不夠用,去買點棉花回來才能做棉襖。順便看街上有什麼要用的便都買了,不是正好。」
顧家大娘說:「對,走走走,正好我這銀子還沒埋地裡去,正好去買東西。哦,對了,我跟女婿商量過了,那碗啊罐啊就不買了,怕一路上給震碎了,到遼遠城再買。」
顧柔笑著對她娘說:「那只帶一兩銀子足夠了。」
這邊薛遙呢,他一路輕快地哼著歌兒回到軍營,也不進門,就站那門口,雙手插腰,氣壯山河、虎嘯龍吟地吼:「老子訂親啦,老子有婆娘啦!哈哈哈……」
正得意著呢,不知哪個營房裡飛出來塊木頭邊角料,裡頭一男人氣勢洶洶地喊:「發什麼瘋呢,有婆娘了不起啊。」
薛遙得意洋洋地喊回去,「陶順,你給我出來,別縮裡面當縮頭烏龜,老子訂親就是比你快,老子比你吃香,怎麼的。」
陶順和另外幾個單身老男人衝了出來,撲到薛遙身上,「讓你給我得瑟,兄弟們,給我上。」
另外幾個未訂親的聽聞大喜,一把撲倒薛遙打鬧起來,打得薛遙哀哀叫喚,直到最後薛遙告饒才作罷。
等鬧完了,幾個人紛紛纏著薛遙問過程,「可是見了那姑娘?我們未來嫂子長啥樣,美不美?」
還有人問:「嫂子性子咋樣?可別是個母大狼啊。」
薛遙笑著踢了過去,「人家姑娘是隨便能見的嗎,我見了人爹娘。」
幾個人頓感失望,長長地切了一聲,隨後又問起人家爹娘如何,訂親過程啥的。薛遙也沒不耐煩,一一跟他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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