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
錦衣宰相卻娶個布衣廚娘,
白日畫眉、夜裡溫湯,只為哄妻共入溫柔鄉!
看陳燈筆下情意深切的相爺寵妻記,深深打動您的心!
這世,許寧得了個護衛,名裴瑄,春風陽光一般的風流俊俏郎君,
而他彷彿是中年老者,渾身都是腐朽之氣,都說女郎愛俏,
這位郎君又這般年輕……許寧重生以後再次感覺到了濃濃的危機感。
要知道和離書可還在唐寶如手裡,自己如今卻連唐寶如的手都摸不著了,
他委實沒有十足把握,能讓自己勝過那風一樣磊落自信的男子。
可唐寶如是自己兩世唯一擁有的人,也是唯一見證了自己前一世的人,
誰也不許覬覦,所以當唐寶如指責他,「你對我不好!」
許寧將自己的鋪蓋搬回了臥室,一邊安撫她一邊保證,「以後絕不會了。」
第一章
晚了點宮中果然有內侍傳太后口諭到,封許寧之母羅氏為太孺人,妻唐氏為孺人,因安妃有孕在身,不思飲食、憂思成疾,太后以龍嗣為重,念及唐氏精於烹調,特宣許孺人隨安妃之母擇日入宮侍疾,指點宮中尚食,為安妃調理飲食,又賞下了孺人的冠服插戴、金帛若干。
許寧皺眉與唐寶如接了懿旨,打發了內侍,許寧連飯都沒吃,匆匆出了門,直至深夜方歸。
第二日一大早許寧便吩咐唐寶如不要輕易出門,若是安家有人來接,且先稱病不見,便匆匆換了官服去翰林院。
唐寶如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卻也無端相信他會處理好,便自在家逗弄淼淼。
待到中午許寧回來,看到唐寶如,面上微微帶笑道:「此事已了,只是原想著過完年才出京外放的,如今卻要提前了。」
唐寶如有些驚詫問道:「如何說?」
許寧笑道:「我上表請辭,翰林院諸同僚聯名上書官家,請太后收回這侮辱斯文的成命。御史臺得知此事,彈劾後宮亂命,命無親眷關係的臣妻入宮為安妃侍疾不當,有些言辭激烈的甚至說這是商紂之行,還有人拿了前朝後主強留小周后為例,官家的臉都黑了,雖然解釋了兩句只是指點飲食,並非以臣妻為僕,仍是無法。
妳前世也知道的,烏臺御史嘴裡哪裡有好話出來的,怎麼難聽怎麼說,連我都遭了好幾句贅婿出身,寡廉鮮恥,賣妻求榮,枉為讀書人的彈劾,最後官家迫於士林壓力,不得不收回成命,但仍是將我謫至蜀地永康郡青城縣任知縣。」
唐寶如一怔,轉臉問:「這是你和官家早就商量好的?」難道昨夜那些憂心忡忡皆是裝出來的?她心裡忽然有了一絲被瞞著的不喜。
許寧搖頭,「順勢而為罷了,前些日子我們原商議的是尋個時機,我上書做個觸怒官家的樣子,直接貶謫外放,再慢慢圖謀長遠。蜀地偏遠荒涼,峻嶺環抱、關隘林立、地勢險阻、民風慓悍,偏偏是兵家要地,前世應運民亂便是自此而起,一呼百應,從者甚眾,我們早有打算徐徐圖之。
他那日派尚食來與妳學做菜,並非有意,不過只是心疼安妃,原也未有折辱之意,畢竟曾在廣陵與妳熟識都是私下所為,只是被太后這麼一提,倒是將安妃推到了風口浪尖,寵妃魅惑君上的名頭是跑不了了。我若是將妳送進宮,來日也少不了賣妻求榮,媚上的佞臣之名,將來便是得登高位也不是什麼好名兒,是以我昨夜想了想,還是得辭。
且此事還需要鬧到明面上來,這麼一鬧宮裡雖也不好看,倒比來日傳揚開來安妃恃寵而驕,皇帝為女色所迷,無行無德的名聲好,如今官家在士林壓力下收回成命,總還得個肯納諫的名兒,況且令自內宮出的,論起沒臉,她們更沒臉些。」
唐寶如道:「我雖然不懂這些,但是既然你們讀書人反應這般大,為何太后還要下這種令?」
許寧道:「誰知道呢,許是高位久了隨心所欲,看我不過是個小官兒好搓弄,又或者是什麼別的思量,也有可能不過一句無意的話,就被人借了來拿著雞毛當令箭。
安妃必不敢有此意,官家原意也並非如此,無論我是應了還是不應,鬧出來都是官家首當其衝,安妃更是背鍋背定了,外人看著只說是官家有此意,將來青史上更是濃重一筆,有時候捧殺者無非如此用心。」
唐寶如蹙眉,「官家入繼不是她們保舉的嗎?」
許寧耐心與她解釋道:「官家入繼太子是先帝乾綱獨斷定下來的,她們不保也得保,先帝三子十三女,皇子一個都沒存活,只這一點妳就知道先帝後宮之險惡,連強硬如先帝也無力制衡,官家又是個性子不喜拘束的,這些日子動作頻頻,想必有些教人不放心、不順心了也是有的。
不過如今我這麼一辭,被官家又這麼一貶,外人看著多少會認為我將來只怕是個可拉攏的,這般我將來再次入朝也好行事,再則官家丟了這麼大的臉,將來若還用我,那便是虛懷若谷,禮賢知過能改的下士,因此如今這招棋雖然看著官家吃了虧,來日方長卻有好處,反而若是妳一入宮,便再無可能翻轉,因此官家也明白這利害關係。」
唐寶如鬆了口氣道:「只是對不住安妃了,但她這應當是心病,也不是調理飲食就能治好的,若是平民百姓,倒還能回回娘家,如今嫁入宮裡,連吃個好吃的也要顧慮再三,這麼小一件事鬧得滿朝風雨,也實在是難了。
昨兒我問那尚食,道是宮中如今一力講求簡樸,各宮皆有定例,吃食上又都有時辰,過了時辰一律不許再叫,宮裡又不許生明火,什麼都不好吃,竟是連一般的民間富戶都不及了,咱們至少還能得個隨心所欲。」一邊又有些神往道:「蜀地,可是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的那裡?」
許寧笑了下,「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那裡,連累娘子受苦了。」
唐寶如嘆道:「我不喜歡京城,離得遠遠的才好呢,那民亂你可有法子?」
許寧道:「有法子,官家這幾日便要放裴瑄回來了,另外私下贈了我一個護衛,妳只管放心,必不會連累妳和淼淼。」
唐寶如道:「看來淼淼的週歲生日竟是要到蜀地過了。」
許寧搖頭,「不必,調令下得急,若是不能按時到任會被罷黜問罪,妳和孩子哪裡禁得起趕路,我先與裴瑄過去,妳先留在京裡,待我一切打點好了再接妳過去。
妳在京裡也順便替我理一理這邊的香鋪和其他產業,因打算外放,我也沒怎麼做大,又有秦娘子在,也不需妳十分費心,只耐心照顧好淼淼和唐遠那兩兄弟,等我派人來接妳便好,這幾日先收拾行囊,我即刻便要啟程了。」
唐寶如一愣,心裡忽然起了一陣難捨之意來。從前許寧在朝中做什麼,從來不和她解釋,偶爾需要她在內眷之間做什麼事也只是簡單地交代,從來不似今日這般,夫妻同體,細細分剖,彷彿有著無限包容和尊重,並不嫌棄她出身市井,一竅不通。
許寧卻又想起一事,和她道:「此次雖然名為貶謫,卻也只是貶至外地,品級未降,之前給我娘和妳的孺人敕封也並未取消,禮部這幾日便要下了命令。
論理這一向是由我上摺子請封的,如今是太后下旨,她不知備細,我是贅婿,兼祧兩房,原也當為妳娘請封才是,只是如今這事鬧成這樣,妳娘的封號且待我在青城縣做出些成績,以後再請高一些的誥封。恐妳爹娘要有想法,遲些日子我親自寫信給妳爹娘,妳也知道此事才好。」
唐寶如道:「我娘才不稀罕你請不請呢。」一邊臉上卻含著笑。
許寧看她神色,心下暗喜,與她又說了幾句和氣話,晚上少不得又繾綣了一番,過了幾日便帶了裴瑄上了路,一路往蜀中行去。
◎ ◎ ◎
唐寶如一個人在家裡整理內務,卻是接連收到了太皇太后、太后、祝皇后娘家中甚至是安家送來的禮,送禮的人都十分謙虛,口稱夫人受了委屈,賠罪云云。唐寶如看其中有分外貴重之物,便推辭不收,只收下些布匹、補品之類的禮品。
此外又接到了不少邀宴的帖子,她心知這些人不過是想請她去看看熱鬧,問問備細滿足好奇心而已,便將帖子全都推了,只稱病不出。
轉眼一夏忽爾便過,唐寶如收到了許寧捎來的家書,道一切都好,只是縣衙破敗,不堪入住,正在想法修葺,請她耐心等候。而武進縣那邊也捎來了家書,道一切都好,敕封的事已知道了,家裡並不介意,只要許寧記得便好,莫要太過勞累等等。
唐寶如持著家書知道許寧必是已親自寫了信回去給家裡解釋,想起前一世他直到入了中書省才替她爹娘請了誥封,那時候爹娘均已故去,娘雖然得了個誥贈,卻毫無意義,唯有羅氏擺著相府老夫人的譜頤指氣使。
前世種種猶如惡夢一場,如今想來卻只能唏噓一番,如今許寧待她如此,她有時候竟會恍惚覺得前世種種果然不過是一場夢一般,時間居然會洗淡許多東西,當許寧持之以恆,她也漸漸很難再堅持那樣痛徹心扉的怨恨。
日子流水一般地過,她每日只是緊守門戶,在家裡翻著許寧留下的書,探看蜀地風物人情,又派唐遠在外打聽蜀地來的客商,看那裡做些什麼生意往來。
這一日忽然裴瑄上了門,唐寶如又驚又喜,問他,「你如何有空回來京城?」
裴瑄笑了下道:「我奉了許大人之命,押送一批貨物前來京城,今兒已交給秦娘子那邊請她點貨了,另外有些物事送來給妳的。」
唐寶如好奇道:「什麼貨物?」
裴瑄笑道:「許大人在青城縣招募了許多家裡無地的貧苦婦人,自掏腰包買了原料,命她們這兩個月織了許多布匹出來,命我押送來京城靜待時機販賣。」
唐寶如笑道:「蜀錦聽說是極好的,莫非夫君是想靠這個為那些婦人謀一生路?」
裴瑄搖頭,「蜀錦哪裡得這許多呢,那要做得十分繁瑣,不是一般農婦做得來的。如今許大人卻只是讓她們織的最便宜、最普通簡單的白麻粗布,這樣的東西只好用作白事,平日裡哪裡有人用,在蜀地都不好賣的。
如今大人卻特特織出來上萬匹讓我運送上京,這其中又不知花了多少運送之費,依我看是賠本的生意,大人卻只是讓我交代秦娘子等待時機,且暫不必賣,我竟不知是何道理了。」
唐寶如怔了怔,過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噗嗤一下笑了起來,道:「你只管聽他的話便是了。」
裴瑄看她一笑猶如春花綻放,不由呆了呆,過了一會兒才道:「也只你們夫妻心靈相通了,除非國喪,否則這許多白麻布絕賣不出去的,那些織娘們卻都等著錢過年哩,許大人還滿口許她們高價,真不知他那裡來這般的信心,莫非他知道哪位病重了?」
可不是國喪嗎,前世大概秋天太皇太后忽然薨了,滿城布鋪子的白布頓時脫銷,她還記得當時她四處命下人購買,直跑到郊縣才買到了一些,較平日竟是翻了了好幾倍,許寧這可真是要狠撈一筆了。
唐寶如含笑不語,只是請裴瑄坐下看他捎來的東西,打開一看,大部分都是些吃食,一缸一缸釀製的醬和酢,以及幾捆子晒乾的蕈菇、木耳、筍乾、髮菜等物,又有一大包給女兒的玩具,樣式都十分精巧,花樣與京城大不一樣。
裡頭夾著一封信,唐寶如不好意思當著裴瑄的面拆信,只收進袖內,卻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只想著等裴瑄走後看信,一邊問裴瑄那邊的情況。
裴瑄搖頭道:「好窮的地方,買個什麼東西都沒有,連那縣衙都是破敗不堪,也不知上一任是如何住的。聽許大人道官不修衙是慣例,只是也太寒磣了。縣衙裡當差的差吏盡皆有外快,個個如狼似虎,哪日一不高興了便上街去敲詐勒索店家,哪裡還有人敢開什麼店。
許大人一到就差點被他們轄制住了,弄了些山匪半路劫道,幸而有我與劉淵在,把他們打跑了,抓起來審了半日,好在許大人明察秋毫,居然問得那匪徒無言以對,最後終於供出來道這是慣例。
往日上邊任了知縣下來,便有人提前告訴了他們,然後他們中途打劫後,將那知縣打一頓,收了官憑文書,再勒索個千兩銀子,然後放了他回去。那縣令沒了官憑,少不得要差遣差役捕頭們去捉拿匪徒,差役捕頭們裝模作樣抓幾個替罪羊屈打成招,再拿了官憑文書還給縣令。
那縣令只以為是差役能幹,又因為沒了錢,少不得要聽差役們擺布弄些清查礦稅、網羅富戶的法子,他們再狐假虎威地虛張聲勢,任意施為,居中取利,真正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了。要不是大人帶了我們,一個讀書人真是好險。也幸虧大人沒讓妳們家眷隨行,聽說前任有妻女被抓去作為人質勒索威逼的。」
唐寶如聽得此事,臉上都白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問:「你們可有受傷?」
裴瑄的臉上僵了下道:「不曾……」
他那裡是個善說謊的人,唐寶如立刻逼問:「那麼多匪徒,你們只有兩個人,真的沒受傷?」
裴瑄咳嗽了兩聲道:「我們不過是些皮肉傷,許大人是讀書人,有些文弱,手上也受了些傷,不過已是調治好了。許大人說了萬萬不能和妳說的,妳可別告訴他。」
唐寶如感覺到心裡一陣難過,追問道:「手上哪裡受了傷?可影響寫字?是不是為這個才遲遲不派人來接我?」
裴瑄慌忙道:「不是的,實是那裡哪裡能讓妳和孩子住下,那縣衙四處漏水,十分不堪。許大人只是左手手臂有些皮肉傷,調養過已是好了,夫人千萬莫要擔心。」
唐寶如疑心地觀察他的面容之後才嘆道:「我信你,你莫要騙我。」
裴瑄滿臉漲紅,「這次真沒有騙妳。」
唐寶如便起身親自下廚做了幾道精緻菜給裴瑄吃,裴瑄狼吞虎嚥,一邊道:「可算吃到好吃的了,那窮鄉僻壤的地方,飲食著實有些吃不慣。」
唐寶如看他似乎也黑了、瘦了些,大概是真辛苦了,再想到許寧受傷還要兼顧縣衙事,不知身子如何了,想到此,心裡酸澀無比,便又問裴瑄,「這次我可能與你一同去蜀地了?有你護著,我們也走得放心。」
裴瑄慌忙擺手道:「萬萬使不得,女眷和孩子我一個人顧不到,許大人如今正在整治縣內地方,那些差役都被他使了個計謀,全都一網打盡抓進牢裡去了,又讓他們在縣衙門口枷號遊街。
張貼布告讓縣內諸父老鄉親有被他們敲詐勒索者一律到縣衙首告,有師爺專程在那裡替人寫狀子,一時之間簡直是群情激奮,衙門口足足接他們的狀子接了好幾天,人人四處相告,簡直和過節一般。
如今許大人正在招募鄉勇團練,或在縣城裡巡邏保安、或是耕種開荒,道是要剿匪、修路,又招募貧苦婦女紡布。縣城裡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平穩下來,畢竟許大人給了他們許多承諾,待到真的有錢到手,那些人才信了大人哩。這時候也不好修縣衙,妳們過去沒地方住,住外頭又不知會不會有匪徒報復,肯定不能讓妳們過去。」
唐寶如驚道:「還會有人報復?那你出來了,夫君身邊有人護持嗎?可安全?」
裴瑄看她如此緊張,連忙道:「真不必擔憂,劉淵在呢,再則大人招了不少鄉勇,不怕的,只是妳們女眷就不好,去了也不好讓人貼身跟著,實在不便,夫人還是再忍耐一二,最遲過完年就應能好些了。」
唐寶如蹙眉不樂,裴瑄只好又安慰了她幾句,又說了些蜀地的風俗和笑話,好不容易逗得唐寶如展顏,才起身告辭。
唐寶如送他出去後看信,裡頭許寧對自己受傷一字不提,只是將送來的東西有何用途一一說了一次,又叮囑了一番對淼淼的安排。
信後頭道這青城縣因山多險峻,能耕作之地太少,土地貧瘠,又有山匪眾多,通商不便,因此物資極度匱乏,鄉民大多自給自足,如今他正在想法子剿匪、修路,又要請人開礦,只是這些都需要投入大量本錢,也請娘子在京裡多多想法子賺錢,將來有大用。
唐寶如看著信想著他這洋洋灑灑一堆字後頭的一番良苦用心,想必是怕自己嚷著要過去,便哄著自己在京裡賺錢,讓自己忘記去蜀地的事,心裡又是酸又是甜,反覆看了幾次那封信,當真認真想起來要如何賺錢了。
她如今已是官身,卻不能和從前一般去開食肆賺錢了,一時半會也沒想出個法子。
◎ ◎ ◎
隔了幾日,深夜裡禁宮內喪鐘鳴響,太皇太后薨了。
第二日便已滿城掛白,唐寶如遣了小荷去鋪子裡問了問,喪事來得突然,秦娘子直接聯繫了好幾家大布店,一口氣賣出去許多白麻布,又直接讓人在店門口擺攤賣白麻布,一日也賣出去許多。
唐寶如心中暗自佩服秦娘子有生意眼光,這白麻布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平日裡價極廉,各個店家只要肯出京城調貨,不會超過三日貨就補齊了,因此這賣的就是個急,出貨一定要穩準狠,京城何止十萬人,處處都要買孝巾,一時之間哪裡有空四處尋摸,但是這麼多的白麻布,靠自己賣,幾日內是賣不完的,還是要早日填貨給各大布店才是真正的好法子。
裴瑄十分驚詫,但也還算高興,畢竟這樣他就能直接帶上貨物的錢回去了,而不是下次再找人押錢進蜀。他悄悄對唐遠道:「這許大人若不是得了京裡的消息就是有通鬼神之能了,只是他在蜀地,京裡的消息瞬間萬變,他如何在數月前就能算得如此準,若是遲一些,這麻布就全不值錢了。」
唐遠也只能道:「從前不是說諸葛亮能觀天文地理嗎,這太皇太后想必是天上的神仙,天上必是有星星是代表她的,興許姊夫就從這星相看出來的呢。」
裴瑄搖頭道:「實在是太玄了。」
為了為太皇太后往生祈福,大相國寺舉辦了聲勢浩大的往生法會,京裡諸官宦、誥命盡皆前往致祭,唐寶如這日也專程換了素服前去致祭。
卻是難得地又遇見了宋夫人及宋曉菡,宋曉菡一身素衣,整個人消瘦許多,看到她便拉了她的手低聲道:「聽說前兒你們惹上了麻煩?雖然被貶謫了,我爹說這倒是好事,若是仍留在翰林院,少不得要被人使絆子,還不如遠遠出去做些實績出來,過上幾任,大家都忘了這事,官家也未必記得了,再回來才好。」這番話倒是說得真心實意。
唐寶如致謝道:「多謝指點。」
宋曉菡幾句話卻又露了本性,「要我說都是那安妃不好,倒是連累了你們,許大哥當時就該以死抗爭,還能留個鐵骨錚錚的美名兒。」
唐寶如失笑,許寧這等人?年幼被賣入贅,為了一塊糕點終於低頭的人,他是在世俗紅塵中打滾磋磨過的人,如何會和那些士大夫一般,死不辱,寧可青史留名,不苟且偷生。
他前世和官家行那什麼新法,更多的是為了做一番事業證明他自己,若說真的完全是為國為民,毫無私心,她也不信。這一世再赴朝堂,多半是要彌補遺憾,他會以死抗爭,她不信。她也不希望他寧折不彎,許寧會求全委屈,會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會反覆斟酌後選取最合適的一條路,他其實是個普通的俗人,卻努力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宋曉菡還在嘀咕著和她說侯府的事情,低聲道:「甯國公府那笑話妳也聽了吧?我爹聽了就和我說還是退了親吧,二房那邊更是想得美,知道我爹有退親之意,便說讓宋曉蘿頂替我也成,真是好大的臉。
我和我爹說烈女不侍二夫,若是他退親我就死給他看,我爹被我嚇住了,最後只和甯國公府那邊說了讓他們處置了那侍女,去母留子,如今是將那侍女遠遠發嫁了,那孩子就養在田莊上,依我說還是公主太過寵三郎了,內宅讓那些眼大、心大的丫鬟鑽了空子,等我過去好好整治內宅,才知道我的手段。」
唐寶如嘆了口氣道:「那衛家公子著實不是良配,實在也太風流了些。」
宋曉菡道:「少年公子,生得又好,難免有那等不知廉恥的丫鬟來引他,這京裡高門哪家公子沒有一個兩個通房的,成婚的時候打發掉也算是知道規矩的人家了。
妳出身小家小戶,不知道這高門媳婦本就不能嫉妒的,只要端著正室的架子,拿出風範來,總能讓夫君尊重愛戴,更何況三郎待我又是不同,將來成婚後性子定了,用心在舉業上,自然便能絕了這些風流債。」
唐寶如默然不再勸說,宋曉菡卻又低聲道:「快看,那是張相夫人。」
唐寶如看過去,淡淡道:「有什麼好看的。」
宋曉菡低聲道:「妳有所不知了,張相是太皇太后的鐵桿支持者,太皇太后也多有倚重他,權傾朝野,如今太皇太后薨了,只怕張相也好景不長了,妳看張相夫人那眼圈,真正是如喪考妣了。」
唐寶如一怔,「不是說太皇太后出身貧家?」
宋曉菡娓娓道來,「太皇太后出身貧家不假,高宗那會兒為不受寵的元后皇子,被當時炙手可熱的劉皇后排擠、猜忌,連宮室都無人修理,更不要說選妃了。後來選妃之時,高宗不敢選世家女子,怕受猜忌,便選了貧寒出身的良家女子為妃,以去劉皇后疑心,這便是太皇太后了。
據說後來太皇太后有孕,高宗害怕鋒芒太甚,被劉皇后算計,便悄悄和時為翰林侍講的張相說想墮掉其胎兒,張相便袖了三劑墮胎的藥給了高宗,高宗回去後親自熬藥,卻夢到金甲神人擊破藥缸,驚醒後認為是神兆便將藥倒了,告訴張相時,張相解夢道此為天命,於是高宗便留下了這腹中孩子,這便是先帝了。
當時太皇太后孕中思酸,高宗又和張相說,張相便帶了木瓜藏袖中給他,後來高宗得登大位,太皇太后封了皇后,一直對張相十分尊重,高宗去世後,先帝登基,也一直十分敬重他,常常問計於他,言聽計從。
如今他也是三朝元老了,算得上權傾朝野,只是如今的官家是過繼的,太皇太后一去,太后又與他不太對付,只怕這兩年朝堂要有大動靜,我爹說了要不是如今祖父身上也不太好,真是想再外放一任,這眼看就是腥風血雨,朝堂傾軋,到時候站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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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相國寺回來,唐寶如頭大如鬥,彷彿被宋曉菡嗡嗡嗡強行灌了一腦袋的朝堂爭鬥和小兒女情思,看得出來宋曉菡被關得狠了。唐寶如索然無味地回房,從來沒有感覺到是這般的寂寞。她第一次發現在許寧在京城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否需要朋友、需要女伴,而如今許寧不在,日子忽然變得有些空落落的。
唐寶如忙碌地趕著灌了一批臘腸,用松柏燻出來要給裴瑄帶回去,又買了結實、耐用又大方的布匹來,與小荷、銀娘趕著裁了內外幾身男裝、鞋襪、帽子來,又讓銀娘將裴瑄與劉淵的也一起做了。
她想讓裴瑄回去的時候給許寧捎帶一些有用的東西,又覺得最好是帶一些貨物回去,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東西生利。蜀中成都一郡其實極為繁華,應有盡有,又盛產茶葉、蠶絲等物,許寧那邊之所以如此窮困,其實還是與山路險峻、吏匪勾結、貪官猛如虎有關。
於是她一連數日在集市上徜徉,但凡看到覺得有用的東西就買一些回去包好,從一些菜籽、花種,到許寧習慣喝的茶、愛用的紙張筆墨,漸漸早已忘了要買貨物讓裴瑄帶去獲利的初衷,每看到一樣物事,不是覺得許寧會需要便是覺得許寧會喜歡。
漸漸家裡的房內堆積得越來越多,給許寧帶什麼貨物能賺錢卻又沒有什麼想法,她著實算不上是個靈巧機變之人,眼看裴瑄定下回去的日子也近了,她忽然想起秦娘子,便起身去前頭銀杏街那兒看秦娘子,想看看秦娘子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秦娘子聽到唐寶如的煩惱,看了她一眼笑道:「怎麼,裴大郎竟沒和妳說嗎,這眼看就入冬了,路上再花些時間,回到蜀中也要歲末了,許相公早捎了信來,讓我找了門路和司天監印曆所那兒買了一批明年的曆書,這一次運回去趕上快過年,又能小賺一筆,一來一回,這利可不小呢。」
唐寶如輕咦了一聲,暗自懊惱自己居然沒有想到這曆書上頭,這曆書輕巧又能帶得多,過年的時候百姓家家要買,著實是門好生意。她笑道:「我竟沒想到,只一心往那些京裡時興的貨物想,卻沒想過這曆書每年都是從京城放出去,又是人人都要買的東西,不愁銷路。」
秦娘子笑道:「許相公眼光之準狠,我也是十分佩服的,譬如這次販白麻布,竟然如通鬼神一般,教我們是五體投地。」
唐寶如笑了笑,微微有些懊惱,感覺到自己幫不上許寧什麼忙,與秦娘子閒話了一些,秦娘子始終對她客氣而恭敬,教她越發有些不適應。卻忽然聽到院中有著呼喝聲,她有些好奇,秦娘子笑道:「是裴大郎在教唐遠小兄弟習武呢。」
唐寶如連忙站起來走出去,一眼看到院中的裴瑄舞著一把雪亮的刀子,舞得水洩不通,唐遠在一旁看得雙目一瞬也不瞬。唐寶如微微一笑問秦娘子,「這寶刀是不是就是裴大郎家傳寶刀?」
秦娘子道:「非也,聽說卻是徽王爺所贈寶刀,裴大郎十分愛惜。」
唐寶如心裡暗自點頭,知道這是皇家收攏人心的手段。秦娘子卻道:「裴大郎人品軒昂,又十分俠義,不知許夫人可有想過替他說一門親事?」
唐寶如一愣問道:「裴大郎可有中意的人兒?」
秦娘子道:「未曾見,但我心中卻有一人選,只是我身分低微,不適作媒,只是與許夫人推薦一人選,若是許夫人可以,玉成此事,倒是一對佳偶。」
唐寶如忙問:「是何等樣人?」
秦娘子道:「是位京裡的官宦後人,姓盧的,父母已逝,因著族親遠在家鄉,家裡敗落了,她一個人帶著弟弟在京裡度日,今年二十未嫁,花期已過,卻道要撫養弟弟不肯輕易出嫁。我家從前與她家是世交,喚她一聲妹妹,當日我淪落風塵,她並不就此絕交,雖不敢涉足教坊之地,卻也遣人資助我物品。
如今她深陷窮困,我卻小有積蓄,她卻不肯輕受我的資助,一旦借錢,必按期歸還,一個人在家紡紗養弟,有人來說親,她只道要撫養弟弟,許多人聽則退卻,她卻不以為惜。我以為此女心胸氣度、容貌、年齡都堪配裴大郎,而裴大郎又是個俠義中人,路遇稚兒求助尚慷慨解囊,若是真娶了盧娘子,必不會坐視其幼弟不理。」
唐寶如猶豫道:「夫君不在,這事我得和他說一聲,商量商量。」
秦娘子笑道:「有勞夫人操心了,依我的意見,令千金週歲快到了,雖然如今國喪,私底下親屬們自己聚一聚也是可以的,到時候若是許夫人不反對,我邀請那盧娘子來,與裴大郎見一面,兩邊都看看是否有意,我們再決定是否作伐好了。」
唐寶如道:「秦娘子想得周到,則如妳所言。」
秦娘子嘴角含笑,想必是真的為那盧娘子而高興,唐寶如便向秦娘子要了那盧娘子的姓名、住地,打算回去也再側面打聽一番,便起了身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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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銀杏街出來,唐寶如看到如今銀杏已經半黃綠,滿樹翩翩起舞,十分漂亮,不由又有些想起許寧偶爾會用銀杏葉子做書籤來,便輕輕撿起一片銀杏葉,心中一動,回去到了屋裡,提筆寫了一些家裡很好,淼淼又沉實了許多,已經會叫簡單的娘爹了等等,最後寫了句,今日見到銀杏半黃半綠,十分美,特寄一片與你看看。便將銀杏葉加入信內,密密封好。
待到將信都封好後,她出來想叫小荷明日叫裴瑄過來搬她準備下來的諸般物事,誰料到門口傳來的拍門聲。
銀娘過去應了門,卻有些驚詫地問了句:「親家老爺、夫人來了?」
唐寶如抬頭,果然看到許家兩老一路風塵僕僕,手裡還牽著個半大孩子,身後跟著段月容,巷口那裡堵著一輛馬車,裡頭滿滿當當地塞了不少東西,倒像是連人帶全副家當都給搬來了。
唐寶如一看到公婆這般模樣就心裡有了數,上前一邊問候道:「爹娘如何來了,也不捎個信來我們好早作準備。」一邊將幾人讓入院子內。
羅氏一邊四處打量小院子一邊道:「二郎呢?想必是還在上朝未歸。」又皺眉道:「怎麼住得這般狹小?比我們在縣裡新買的房子還不如。」
許留道:「京裡地貴,能買這麼間小房已是難得,二郎應該還未夠資格上朝,不過聽說應當在翰林院值守的。」
唐寶如道:「這小院是賃的,價格若是在武進能買幾畝地了。爹娘如何突然來了?」
羅氏眉飛色舞道:「前些天地方老爺送了朝廷封賞過來,說我已被封為太儒人了,縣裡鄉紳夫人們盡皆來祝賀,好不榮耀。
二郎這一番孝心可貴,我們兩老也有些想他了,我們琢磨著二郎如今想必是在京裡站穩腳跟了,敬哥兒也已到了開蒙的時候,不如趁我們如今還走得動的時候,到京裡來住著,敬哥兒也能得了二郎指點,將來讀書上也出色些。」
許留輕輕咳嗽了聲道:「主要是如今大姐兒也快滿週歲了,你們也該再要一個了,你們小兩口在京裡沒個長輩幫忙著操持,只怕平日多有不周全,我們趕著過來也是打算給大姐兒賀一賀週歲。」
唐寶如輕咳了一聲道:「爹娘有所不知,前幾個月夫君觸怒官家,已是被貶謫至蜀地青城縣那兒了,如今早赴任去了。」
羅氏吃了這一嚇,尚未反應過來,「什麼?」
唐寶如不說話,許留蹙眉道:「因何事觸怒官家?這也是好耍的嗎,一不小心便是欺君之罪,如何了得,二郎怎麼這麼不小心。」過了一會兒又道:「知縣也是七品官,想是官家也沒怎麼生氣,只是從京官到地方,差得也太遠了,若是沒個門路,將來一輩子留在外頭都有,這可如何是好?」
唐寶如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也不知道呢,夫君什麼都不和我說,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出京。」
羅氏本滿懷一腔享受京城繁華的熱血而來,如今先被這狹小院子驚了一下,又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頗有些不冷靜起來,「二郎去了蜀地,妳如何不跟去?」一邊又懷抱著一絲希望,「我看咱們縣老爺也十分有派頭,他家夫人、老夫人都是人人趨奉,十分富貴的。」
唐寶如道:「我倒是想去哩,只是夫君說一路上不太平,他赴任有時間的,一定要按時到,帶著女眷和孩子路上不便,讓我先在京裡等著。果然前些日子接到信,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山匪,要不是帶了護衛,身上又沒什麼錢,還不得平安到任哩,真真兒是凶險。」
許留和羅氏雙雙嚇了一跳,慌忙問:「可有受傷?」
唐寶如道:「聽說傷了一臂,是皮肉傷,已是調養好了。只是那邊的縣衙極是破,地方又窮苦,買什麼都不好買,十分不好休養。」
羅氏不可思議道:「縣老爺那也是一縣父母了,難道地方上竟坐視父母官如此窮困?」
唐寶如笑了聲,「那地方太窮,聽說山匪橫行,十分不太平。」
許留緊皺眉頭道:「這地方官也有肥瘦之分,既然是官家龍顏大怒,那自然不是什麼好地方。」
羅氏極是不滿道:「既如此妳為何不跟過去,也能照顧他一二。」
唐寶如睜著眼睛說瞎話道:「我當然想過去的,只是前兒我身子覺得不太舒服,請了大夫來看原來已是有孕了,此去蜀地山長水遠,路上匪徒又多,我有孕在身又帶著女兒,哪裡好走的。
但是這小宅子年底便要到期了,要再賃又要添錢,夫君不在身邊,俸祿也不好領了,只留下一點子家用,交了租金不剩下多少。這京城裡沒有地,連一把蔥都要現買,還有沒有井,水每日也要買的,這屋裡還要養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天天一睜開眼就要花好多錢,一想到我就發愁得很。正好爹娘來了,我心裡也寬了,正好替媳婦分擔一二。」
許留尚未說話,羅氏已是驚道:「我們哪裡帶了多少錢。」
許留皺著眉頭道:「既然花銷大,那不若換個小點的院子,再賣了那兩個丫鬟好了。」
唐寶如道:「這也使得,只是我如今有孕在身,大夫說這一胎有些不太穩,皆因太過擔憂夫君的緣故,因而要少動氣、少走動,家事不可勞累,冷水也碰不得,平日裡家事全靠小荷和銀娘使喚著。如今是太皇太后國孝期,所幸我是之前便有了孕的,但是到底不好出門招搖,省得別人瞎猜疑以為我是孝期得孕,那是要影響夫君前程的。
因此找院子、家事,恐怕要靠爹娘操勞了,並不是媳婦想躲懶,我肚子裡頭這一胎若是個兒子,那可是我唐家的香火根兒,萬萬不能有閃失的,想必爹娘也是知道我的難處的。」
羅氏驚道:「懷一胎如何就這般嬌貴起來,我當年懷著二郎、平兒不也一樣地頭送飯、拔草的……」
許留連忙道:「唐家就等著這長子呢,我們當然能理解,只是這京裡我們初來乍到,也還不太熟悉,且先再看看先。如何當時不多賃上幾年?」
唐寶如道:「爹娘有所不知,這京裡多是短租,四方客商、趕考舉子、百工巧匠日日都來,院子根本不愁租,若是租長了反倒虧呢,因此多不肯長租的。」
許留皺眉道:「也罷,那先安排我們住下吧。」
唐寶如又道:「這院子裡頭只有兩進,一進我和夫君住的,如今公婆既然來了,那只好讓小荷、銀娘和大嫂都和我住裡邊那進,委屈爹娘住在外院了。」
羅氏十分嫌棄地看了一眼外間緊挨著廚房的廂房道:「這裡也能住人嗎。」又道:「連我們鄉下的房子都比這裡寬敞些。」
唐寶如為難道:「那爹娘不如到隔壁去將隔壁的房子賃下來?這樣住得也寬敞些。」
許留道:「且先將就住下,明天再說。」
唐寶如心裡暗笑,一邊懶洋洋道:「也好。」一邊叫銀娘,「銀娘快出去買些菜來給爹娘做飯哩。」又問:「小荷呢,讓她去送個禮如何這麼久也不回來,這前頭亂糟糟的,要收拾了才好讓爹娘住下,難道要我動手才行嗎。」
銀娘看唐寶如這一番作態,她是唐家雇了來專門伺候唐寶如飲食的,當然是幫著自己家的人,連忙開腔道:「買菜容易,只是您這些日子飲食不定,一會兒要吃羊肉、一會兒又要吃鴨肉的,這買菜的錢卻只剩下半貫了,還有油、鹽都不太夠了,也得買。還有親家老爺、夫人來,那自然是要買些被褥,家裡的被褥哪裡夠使呢,還有姑爺那邊的長官要走禮……」
唐寶如道:「少囉嗦,如今爹娘來了還怕沒錢嗎,且先去買上一隻雞、一隻鴨來,好好給爹娘接風才是,被褥也只管買,還有眼看快入冬了,乾脆多買幾床棉被才好。」
羅氏慌忙道:「不必這麼浪費,家常菜便好。」
許留也道:「二郎不在,我們還是儉省為上,這裡處處都要用錢,依我看媳婦倒不如隨我們回武進去養胎的好。」
唐寶如道:「大夫說了這一胎要好好地養,萬萬不能旅途勞頓哩,再說了這是我唐家的長子,我總要吃好、睡好才能養好孩兒。」
許留只好道:「媳婦說得也是。」
銀娘便出去買菜不提,唐寶如便道:「小荷也不知何時才回來,這前頭亂糟糟的,只好麻煩爹娘自己收拾一下子,大嫂且帶著敬哥兒進來,我帶你們在夫君的書房先住下,那裡夫君走後就沒住過人,也需要收拾一下子。」一邊說著一邊低頭去牽了許敬的手,洋洋自得地進去了。
段月容跟著進了去,只留下許家兩老面面相覷,只好勉強收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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