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府千金戀上驕傲自負的行醫大夫,
原想一撲二親三裝病,小露香肩誘動情,
誰知他摸到手便走,難道是瞎了眼嗎。
一場讓您又哭又笑的女子追夫記,不容錯過喔!
藍皓月不懂,為什麼池青玉一點機會都不給她?為了見他一面,
她千里迢迢趕到他身邊,可只待了一天他就要趕她走。
難道他平日裡對待別人都是這樣喜怒無常,還是他覺得她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一直在糾纏他?他這人潔身自好,她難道就是沒臉沒皮嗎,
她也是有自尊的,既然他如此嫌棄,那好,從此她就不再跟他說一句話!
見她話落哭著走了,池青玉嘆了嘆氣,不明白藍皓月為何變得這樣多愁善感,
在他印象中,藍皓月只是個大剌剌、嬌生慣養的丫頭,
一個惹得他心裡難受的丫頭,可他是修道之人,她何苦來招惹他。
第一章
次日清晨,池青玉很早就起床,他站在門口的時候聽到藍皓月走過的聲音,他猶豫了一下,打開了房門,但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藍皓月已經很快走下樓了。他有一瞬間的發怔,就好像小時候,別人原本是歡笑著的,等他一出現就都紛紛遠離。
他問自己,當初不是你自己要她不要接近你的嗎,為什麼人家現在真的遠離了,你又這樣思前想後?
沒有答案,他只好悶悶地關上了房門。
一連好多天,藍皓月不在他面前說一句話,連笑聲都沒有。但他有幾次遠遠聽到她與唐寄瑤、唐寄勳,甚至也與顧丹岩說過話,聲音很小,他只能隱隱約約辨清是她。
眾人似乎並沒有詫異,他們照常行路、照常說笑,足以證明藍皓月只是在他池青玉面前不出聲而已。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他們都可以看得到她,甚至她也許早就告訴過他們中的任何人她不願意跟他說話,可他卻還一直待在這裡,連她的聲音都聽不到。
他強裝著不動聲色,每次休息時都安靜地坐在一邊,聽著大家的談話。他們有時會爭論不休,或者撫掌大笑,他變得很沉默,沉默到想讓別人忽略他的存在。
從顧丹岩的話裡知道,這段路還至少需要半個月才能走完,於是他開始一天一天地數,分不清白天、黑夜地數著日子,他不知道這樣的煎熬他能承受到幾時。
可有一點,他不想提前離開,既然答應了要護送她回去,哪怕再難堪,他也不能走。
直到那一天黃昏時分,他們在野外休息,池青玉獨自坐在遠離了眾人的地方,過了很久,他聽到有兩人朝河邊走去。從他們的話音聲裡,他知道是唐寄瑤與唐寄勳。
兩人先是談了一會兒,唐寄勳忽然嘆氣道:「皓月姊這回真的是倔到底了,我看她一句話都不跟池青玉說。」
「這個池青玉,我從一開始就看不順眼,明明是個瞎子,還清高得要命。」唐寄瑤惱怒道:「其實本來我們走得更快的,現在白白耽誤那麼久。」
唐寄勳道:「這也沒辦法,他眼睛看不見,當然不能跟我們正常人一樣行路方便了。」
「既然這樣,他就不應該跟著。現在皓月天天悶悶不樂,我們還要被他浪費這些時間,這不是幫倒忙嗎。」唐寄瑤哼了一聲。
他們邊說邊走,不一會兒就遠離了這個冷清的角落。
池青玉呆呆地坐著,他一直盡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才不至於讓他們察覺到他的存在。原來他在這裡,不僅是對自己的煎熬,也是對藍皓月的煎熬,更是對別人的拖累。
他聽著河水流動的聲音,忽然很想羅浮山的山泉。
天黑的時候,他回到了客棧,對顧丹岩說:「師兄,我要走了。」
顧丹岩自然很驚訝,他還以為池青玉是不是又和藍皓月或者唐門的人發生了爭執。
「沒有什麼。」池青玉顧自到了床邊,摸過包袱,整理起衣裝。
「那你到底是怎麼了?」顧丹岩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衣服,「青玉,你要回去我不反對,但你別這樣什麼理由都不給就走。」
「我只是覺得我在與不在也沒什麼區別。」他淡漠地道:「我走了,你們可以行進得快一些。」
顧丹岩一怔,道:「你是不是聽唐門的人議論了什麼?」
他笑了,「哪裡會有這樣的事,其實我待在這裡也尷尬。」
「是因為藍皓月?」
池青玉淡淡地道:「可能我與她犯沖,每次遇到就會吵起來,既然這樣,還不如我走了吧。」
顧丹岩無奈,他想了想,覺得確實如此,以往一直很淡泊寧靜的師弟,自從認識了藍皓月以後時不時地會受氣,又時不時地會發怒,看來果然還是不能讓他與這姑娘多接觸。
「但是此去博羅也已經有一段距離,你一個人怎麼回羅浮山?」
池青玉停下手中的動作,道:「我可以問路,反正這邊也是粵地,方言我都聽得懂,一路上經過了哪些城鎮我也都記得。」
顧丹岩沉吟片刻,還是不放心,「要不我去跟唐門的人說,我也陪你一起回山。」
「真的不必如此,你與我一起走了,好像顯得我們半途而廢。」池青玉蹙眉道:「大不了我找不到羅浮山就留在龍津渡那邊,你再來接我。」
顧丹岩嘆道:「你先別忙著決定,容我想想。」
豈料次日一早,顧丹岩到他房中,卻發現早已整理一清,古劍亦不在桌上了。他急得奔下樓去,問了掌櫃與伙計,才知池青玉在凌晨時分已獨自離去了。
顧丹岩只得上樓去找唐寄瑤與唐寄勳,告知他們自己因為要找師弟,所以不能一同啟程了。
「他怎麼會默不作聲就走了?」唐寄瑤很是驚訝。
顧丹岩欲言又止。
此時藍皓月聽到聲音,便從房中出來,見他神色焦慮,不由道:「出什麼事了?」
「他說池青玉走了。」唐寄瑤轉身向她道。
藍皓月一愣,低著頭不說話。
顧丹岩向他們道:「我先出去找找,若是到中午還沒有回來,你們就先上路吧。」
唐寄勳道:「要不要我帶人跟你一起出去?」
「不用了。」顧丹岩匆匆說完,便飛奔下樓去了。
藍皓月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唐寄瑤聳聳肩,「你瞧,我說得沒錯吧,池青玉這人真是古怪。不過我聽說一般這種有殘疾的人都性格偏激,倒也沒辦法。」
「寄瑤姊。」唐寄勳壓低聲音道:「會不會是他聽到了我們昨天在河邊說的話,所以才走掉?」
唐寄瑤推了他一下,道:「怎麼可能。」
唐寄勳猶猶豫豫道:「其實我後來好像覺得有人在周圍的。」
「那也不關我的事。」唐寄瑤氣呼呼說著,關閉了房門。
藍皓月拉過唐寄勳,小聲追問緣由,這才知道了他們那天在河邊議論了池青玉。
唐寄瑤在屋內聽到唐寄勳說此事,生氣地道:「寄勳,你怎麼在我背後亂嚼舌!」
唐寄勳對她有些畏懼,急忙回房去了。
藍皓月兀自發了一陣呆,忽而轉身回房捲起包裹,徑直下樓而去。
她騎著馬在城中轉了一圈,也沒有遇到池青玉,心中仍是極不寧靜的,向街邊行人打聽了要離開此地的路徑,說是直接出城便是官道,或者也可以去城北渡口。
藍皓月本想沿著官道找他,但想想顧丹岩定是這樣想的,倒不如自己另去渡口,看看池青玉會不會到了那裡等船。
她騎著馬趕到渡口時,正有一艘渡船自遠處緩緩而來,岸邊的人們挑起行李、抱起孩子,紛紛朝著前方跑去。
就在這擁擠的人群之中,她望見了池青玉。他獨自站在通往渡口的路中央,兩邊的人匆忙向前,生怕錯過了上船的機會,而他負著古劍,肩後又揹著包裹,一手拄杖,走得有些困難,但他還是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向著眾人跑去的方向緩緩而去。
此時渡船已經靠岸,搶先過去的客旅紛紛擠占位置。船家等了一會兒,高聲喊道:「還有沒有要上船的人了?沒有我就走了。」
池青玉此時才確定渡船的方位,不禁加快了腳步。
船家環顧四周,又喊了一遍,池青玉只得道:「等我一下。」
他還未走到,身後卻有個貨郎疾奔而來,邊跑邊叫道:「船家,我要過河!」
那船家本來看見池青玉拄著竹杖,是個盲眼的少年,就皺起了眉頭,這時那後來的貨郎跑來,船家便讓他上了船,對池青玉大聲道:「小道長,你眼睛不方便,我只怕你上了船會出事,你還是另找去處吧。」說罷,便直接吩咐眾人坐好,將船駛離了渡口。
池青玉揹著行囊站在渡口,聽著船槳劃水的聲音慢慢遠去,又聽到身邊人議論紛紛,總離不了故作小聲的瞎子二字。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沮喪,只是用竹杖探著路,一個人走到了邊上,依舊站在渡口處。
藍皓月就站在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看他很平靜地走離了人多的地方,站在風口。江邊風大,吹得他青袍飄動,他卻一如既往沉靜無言,像孤高絕世的青蓮。
藍皓月本已冷硬的心忽而柔軟了下來,還有些許的酸澀。她穿過人群,慢慢走到他的身後,躊躇片刻開口叫他,「池青玉。」
池青玉握著竹杖的手顫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沒有說話,只是迎著江風站著不動。
她伸出手,拉著他的竹杖,「走吧,不要等了。」
他很輕但很堅定地道:「等一下也許會有另外的渡船過來。」
她搖著頭,看著他的眼睛,道:「他們不會讓你上去的,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倔?」
池青玉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坐船。」
「為什麼一定要坐船?人家都那樣對你了,你還不死心。」藍皓月忍不住抓著他的手臂,就要往後拽他。
池青玉動也不動,任由她發火。
「我從來沒有獨自坐過船。」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想試試,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覺得我不行。不過沒有關係,我自己知道我不會有事就行了。」他說著,微微側過臉,朝著她的方向,道:「妳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藍皓月咬著唇,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清俊的面容、整潔的衣衫、碧綠的竹杖。
「你是聽到了寄瑤說的話,所以不願意再留下跟我們一起了對嗎?」她再也按捺不住,徑直道:「她不應該在背後說你壞話,可你為什麼總是一言不發就走,要不是我聽寄勳說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又在想些什麼。」
他深深呼吸,隨即道:「我能說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下山就是錯,來到這裡也是錯,既然我留下只能拖慢行程,我又何必耽誤大家。」
「那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你就一直這樣不說是不是。」
池青玉淡淡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說與不說也沒什麼要緊,妳也不用跟他們生氣。」
「你就不在乎你自己在我心裡的形象?」藍皓月聲音發緊,微微顫抖。
他似是略有驚愕,隨即淡漠地道:「我知道本來就已經很差了,再壞一些又能如何。」
「你……」藍皓月被他噎得說不出話,竟用力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
他皺著眉要去拉開她的手,此時卻聽不遠處又傳來船槳破浪聲,渡口處人聲又起。
藍皓月將他手臂挽住,拉著他朝那邊走去。
池青玉手臂上這時還是隱隱作痛,他不由負氣道:「妳只要把我送上船就可以。」
藍皓月哼了一聲,也不回答,等船客都下了之後,便在他身前拉著他,一步一步走上舢板。
船家見狀,便道:「姑娘,是妳陪他一起坐船,還是小哥一人?」
「我們一起啊。」藍皓月沒好氣地說著,扶著池青玉坐在船頭。
「妳幹什麼?」池青玉一怔。
「你沒聽見嗎,陪你一起啊。」她仍帶著怒氣,搶過他肩後的包袱,抱在了懷裡。
渡船駛離河岸,池青玉幾次想要開口,但周圍還有其他人坐著,他只得隱忍下去。好不容易到了對岸,他聽到旁人紛紛上岸,便也隨之站了起來。
「藍皓月。」他沒聽見她說話,不由又有些著急,「我到對岸了,妳回去吧。」
藍皓月這才站起身,渡船上現在只剩他們兩人,船家見對岸沒幾個人,便自顧自下了錨,到一邊休息去了。
「藍皓月。」他無奈地往前走了一步,又道:「妳又要不說話了嗎,那我走了。」
「誰叫你走的。」她一把扯住他的袍袖不放手。
「我要回羅浮山。」池青玉甩開她的拉扯。
「這就被我氣跑了嗎。」她又一次抓著他袖子。
「跟妳沒有關係,跟你們都沒有關係!」池青玉還想用力去掙脫,卻被藍皓月按住了手臂。
「你答應過要送我回衡山的,言而無信。」她近乎無賴似的道。
池青玉別過臉,負氣道:「妳不是也口口聲聲說不回衡山的嗎,是誰言而無信。」
「你送,我就回去。」藍皓月湊近一步,直直望著他道。
他的心猛然一跳。臉龐邊幾乎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池青玉忙不迭地後退一步,船兒卻為之一晃,在水上蕩蕩悠悠。
「小心!」藍皓月急忙一把拉住他,但情急之下抓住的卻是他的手,兩個人都同時一愣。
他正待發急,藍皓月卻搶在他之前又迫近一步,故作惡狠狠地道:「你要是走了,我也不回衡山,現在就跑掉,即刻、馬上!」
她那溫軟嬌小的手掌緊緊覆在他手背上,池青玉臉上微微有些發燒,這才奮力抽回了手,滿不在意地道:「妳回不回衡山與我有什麼關係。」
「好。」藍皓月用手中的包裹撞了撞他,「碰到了吧?這是我的包裹,我現在就走,你也可以回你的羅浮山,大道通天,各走一邊,再見。」說罷,竟蹭地一下躍上岸去,朝前飛奔。
「藍皓月!」池青玉在船頭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自己在哪裡,隨著她的聲響奔過去。
舢板狹窄,他雖探著路,卻腳下踉蹌,此時忽又覺身前風聲一起,有人如急旋風一般捲過來,托著他的手肘,斥道:「瘋子,不要命了,不怕淹死!」
他一驚,隨即板著臉道:「我懂水性。」
「又自以為是。」藍皓月強行將他拖回船上,按他坐在船頭。
「為什麼又回船上?」他摸著船舷道。
她睨著他,竊笑了一下,道:「你不送我回衡山了嗎?」
池青玉氣結,索性不回答了。
這時船家伸著懶腰過來,他早就在一邊看著這兩小兒吵吵鬧鬧、氣氣笑笑,不覺道:「兩位,還走不走了。」
「送我們回對岸吧。」藍皓月得意地道。
池青玉生著悶氣,坐在一邊不吭聲,聽到水聲又起,才語重心長地道:「妳要答應我,不要再跑掉。」
藍皓月一笑,露出兩頰小小酒窩,「池道長,好像每次先跑掉的都是你啊。」
江風悠悠,吹起萬般漣漪,送著船兒搖搖晃晃駛向對岸。
回去的半路上,池青玉卻忽而停下了腳步。
「又怎麼了?」藍皓月看看他,很是不解。
他猶豫了一下,才道:「等會兒回去後,不要說剛才的事。」
藍皓月一怔,沒好氣地道:「剛才的事,剛才有過什麼事嗎?」
「什麼都沒發生嗎?」他眼睫微微下垂,放低了聲音。
藍皓月背著雙手轉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道:「那是自然,我只不過看你在渡口,便賠禮道歉將你勸了回來。」
池青玉抿著唇,半晌才道:「謝了。」
藍皓月懷著小小的恨意望了他一眼,正看到他雙眉微微蹙起,不由嘆道:「池青玉,你不能開心一點嗎,為什麼總是愁眉苦臉。」
他慢慢往前,隨意道:「我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
藍皓月愣了愣,追上去道:「你不要總是皺著眉就好看。」
「我也不懂什麼叫好看。」他更冷漠了,腳步也快了幾分。
「那你可以多笑一笑,你不要對我說你連笑都不懂。」藍皓月執著地隨著他走著。
池青玉揚了揚唇角,「沒什麼好笑的,我為什麼要笑?」
「那……」藍皓月哼了一聲:「我就去告訴別人,你剛才抓過我的手了。」
他腳步猛地一頓,惱道:「妳怎麼出爾反爾,再說,分明是妳先抓到我的手。」
藍皓月笑盈盈地牽了牽他的袖子,道:「你倒是很貞潔。」
「妳又滿嘴胡言亂語。」他憤憤然地甩開她,再也不多說一句,徑直往前走去。
藍皓月氣哼哼地跟在他身邊,一邊走,卻一邊還不忘看他幾眼。
◎ ◎ ◎
藍皓月兩人剛到客棧之前,藍皓月就見唐寄勳帶著眾人備馬,正準備出發,她急忙奔上前道:「寄勳,我們回來了。」
唐寄勳驚喜道:「皓月姊,我正要去找妳,還以為妳又偷偷走了呢。」
藍皓月赧然,指了指身後的池青玉,道:「我去找他。」
唐寄勳恍然道:「原來如此。顧道長也去尋找了,卻至今未回;寄瑤姊等不及,便也帶著人出去了。」
池青玉自覺慚愧,低聲道:「師兄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他是說到中午再回來的。」唐寄勳看看天空,不覺皺眉,「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們怎麼還不回轉?」
正說話間,忽聽得前頭道上馬蹄聲驟起,間雜著呼喝之聲。藍皓月與唐寄勳皆循聲望去,但見塵土飛揚間一列人馬狂奔而來,當先的正是唐寄瑤,只是她面色發白、手捂左肩,指縫間不斷滴落鮮血。而身邊眾人縱馬疾馳,甫一靠近客棧,便紛紛叫喊:「少爺,快走!」
唐寄勳一驚,縱身上馬迎去,「出了什麼事?」
唐寄瑤咬牙道:「正午就在後面,顧丹岩正在擋著他。」
「正午?」藍皓月驚呼一聲,剛想上馬,卻被池青玉拉住。
「帶我去。」他隨手將包裹一擲,抽劍在手。
「你們……」唐寄瑤才想阻止,藍皓月已拉著他的竹杖,二話不說,便與他一同朝前路奔去。
這條小道高低不平,兩邊雜草叢生,遠處便是大片大片的田地。
藍皓月帶著池青玉疾掠不久,便聽得前方傳來廝殺之聲。她放緩腳步,透過荒草望到那田埂之間有一人策馬疾馳,身後飛箭嗖嗖,一群灰衣箭手緊追不捨。
「顧道長。」藍皓月瞧見那騎馬之人的樣貌,帶著池青玉便躍向田埂。
顧丹岩俯身閃過數支飛箭,見她與池青玉同來,不由叫道:「小心身後!」
說話之間,叮的一聲輕響,自兩人身後的荒草間竟飛射出一蓬針芒,根根細如牛毛,卻又閃著熒熒寒光。池青玉率先將她一拉,平空斜飛,揮袖反震,正擊中其中一部分,但仍有數根針芒自他袖邊激射而過,掠向藍皓月雙足。
藍皓月人在空中無法借力,只能倚著池青玉全力閃避。他下意識地將她攬在身邊,飛速後退。兩人才一落地,那荒草間躍出數人,個個手持雙刀,不由分說便朝他倆砍下。
池青玉聽音辨位,反手一撩,正刺中當先一人手臂,那人嘶吼一聲,左手單刀橫削他肩膀,藍皓月劍挽長空,綻現數道虹光,將那柄單刀直震出數丈開外。
此時刀客漸多,而顧丹岩策馬已至近前,才想縱入刀客叢中,又聽身後呼嘯聲起,轉身望去,身材瘦小的正午足踏草尖飛速撲來,手中雁翎刀一顫,雙腿連連發力,當空躍起便是一刀直落。
顧丹岩一勒韁繩,駿馬連連嘶鳴,他在那瞬間已凌空翻躍,身形飄忽,劍起微芒,錚錚如古松毅然,勢不可擋。正午那雁翎刀挾著風雷之力迎面斫下,正撞上顧丹岩劍鋒,兩人身形俱往後一震,顧丹岩隨即反手一按馬鞍,借力縱向後方。
此時池青玉帶著藍皓月出刀手圍攻,顧丹岩落在他身前,低聲急道:「師弟,你要小心他們的飛針。」
正午身形一縱,立於馬背之上,朝著藍皓月笑道:「小姑娘,咱們可又見面了,上回在樹林裡未能盡興,沒想到我們還真是有緣。」
藍皓月想到那夜被他剝去了衣衫扔在樹林,頓時氣血上湧,飛身而起,一劍平出,直奔正午當胸而去。正午足尖一點馬背,整個身子急速倒旋,雙腿連環踢出,竟將藍皓月的劍勢生生阻斷。藍皓月左掌探出,正要往他腳踝抓去,他忽又斜身飛掠,單手出刀,刀尖直撩向藍皓月掌心。
她身形未定,忽覺肩後有人將她輕輕一拉,回眸間但見池青玉欺身而上,一手將她送向後方,一手出劍正架住正午那道凌厲刀光。
「師兄,你護著她。」他只說了一句,便又一震劍鋒,寒光如靈蛇出洞,倏然劃過刀身反攻而去。
藍皓月本想相助,但顧丹岩卻反手將她拉過,低聲道:「妳去幫他,反是擾亂。」
此時正午刀風越加猛烈,一時間只聞尖利嘯聲,兩人身形錯落。池青玉一旦跨入戰局便好似全無顧忌,出劍招招迅疾利落,腳下亦絲毫不亂,隨著正午的前進、後退寸步不離,好似緊隨其身的影子一般。
正午落刀狠毒,斜撩直劈,處處攻其要害,而池青玉每每總能在刀鋒迫近之時格擋反擊,那劍光寒白耀目,不多時已如狂舞銀蛇,將正午纏繞其間。
正午忽而一聲大喝,左手作勢打出暗器,但身形隨之左側,足踢池青玉面門。池青玉蹙眉不聞風聲,知他放了空招,待得他左足踢來之際,手中古劍一震,迅疾繞出數道圓圈,直攪向前,這一招看似平穩無奇,但卻將正午身形上下左右盡皆封鎖。
正午拚著全力騰躍而起,腳踝已被劍氣劃過,但他迅疾翻身出刀,擋住池青玉一劍,口中發出一聲呼哨。自遠處忽又有快馬疾馳而至,馬上之人臉色煞白、眉眼狹長,雙臂一展竟平空掠過草地,身形如蛇扭曲盤旋,十指上隱現黑光,飛撲向池青玉。正午的手下亦同時將顧丹岩與藍皓月圍住,利箭支支上弦。
正午一邊擋住池青玉的劍勢,一邊朝著那偷襲者呼喊道:「羅寅,這小子眼睛有問題。」
他此話一出,那如毒蛇般的羅寅悄無聲息地貼地滑行,十指如爪,猛刺向池青玉雙足。
而身在人群中的藍皓月被顧丹岩護在身後,瞧見此景,不禁喊道:「小心身下!」
池青玉聞聲一震袍袖,雙足點地,縱劍斜掠而出。羅寅腰身一折,隨即纏向池青玉,正午亦揮刀阻住他身形,不給他後退的機會,藍皓月見狀心中焦急萬分。
此時顧丹岩將她往後一推,身形縱起,劍掃眾人,但聽刀箭交錯,錚錚作響,顧丹岩運力出招,劍氣森森,竟將射來的飛箭生生折斷。
而藍皓月見羅寅身形詭異,生怕池青玉被他偷襲,趁此機會足點道邊土石,向著池青玉那邊掠去。
此時羅寅自肩及肘乃至手腕急速扭曲,竟生生繞過池青玉劍鋒,十指伸展直抓向他面容。池青玉急速後仰,手中古劍飛削,耀出一道刺目寒光。正午迫至他身後正待出刀,而藍皓月自斜後方飛足猛踢,正中其手中雁翎刀背。
不想正午臂力驚人,那刀尖只略歪了兩吋,緊貼著池青玉肩頭擦過。他左掌猛擊,藍皓月收身不住,竟被他一掌擊中,驚呼一聲便直飛出去。
池青玉聽得那聲音,心頭一沉,不及出劍便斜掠去救,可他卻只抓住藍皓月腰間一縷絲帶,唯覺指間一滑,她已重重摔向後方。
顧丹岩見狀,長劍急旋,掃落斷箭陣陣,如飛鷹般掠來。但就在他還未趕到之時,自那荒草之端忽而飛來一物,才一接近藍皓月後背,便如蛛網散開,銀光閃爍,恰好撐住了藍皓月的後腰,顧丹岩這才得以將藍皓月拉起。他閃身躍起,把她送到一邊。但見她面色慘白、呼吸急促,顯然已受了重傷。
而此時羅寅已欺身而上,與正午一同攻向池青玉身前、身後。池青玉咬牙出劍,劍光忽如爆裂的煙花,紛紛揚揚狂捲了漫天。
顧丹岩因要護著藍皓月不能上前助戰,卻又聽身後風聲疾作,自剛才飛來蛛網的方向有一道黑影疾掠而至,那人衝至近前,探手撩起那尚張在荊棘之上的蛛網,挾著萬丈銀光朝著正午當頭罩下。
正午眼見那銀光刺目,不知是何物飛來,只得翻身後躍。而那黑衣人疾拋銀網,雙手自腰後揚出一對短劍,又上下交錯著削向纏上前來的羅寅。正午見銀網罩來,單掌直擊,但那銀網觸手即化為綿軟,竟緊緊纏上他手腕。
這時那黑衣人越過羅寅,雙劍已迫近他衣襟,池青玉聞聲亦出劍封住正午後路。正午臉色煞白,身形忽而一收,雙足連環飛踢,擋住池青玉與那黑衣人的攻勢。而羅寅亦嘶聲尖嘯,指尖射出數道黑光,盡朝前震盪飛散。
黑衣人單手一揚,原來自他袖間還有一道銀索緊連著另一張銀網,頓時銀網再度張開,忽而急旋飛轉,將射來之箭盡數捲碎,但也就是這轉瞬之間,正午已然強行掙脫銀網的困局,帶著受傷之身飛身上馬,直衝向荒草之後。羅寅隨之疾掠,奪夢樓部下一邊放箭阻止追勢,一邊緊跟而去。
「師兄?」池青玉喘息未止,便疾呼出聲。
顧丹岩抱著藍皓月奔至他身邊,道:「我在這裡,藍姑娘受傷了。」
池青玉蹙著眉,探手一摸,正觸及藍皓月手臂。他略顯慌亂地按住她的脈搏,道:「她被打中了?」
「是。」顧丹岩看著昏昏沉沉的藍皓月,「我們盡快趕回客棧與唐寄瑤會合,如果正午再帶著別人到來,事情會更麻煩。」他說到這裡,忽而轉身望去。
此時那黑衣人正背對著他們,雙手一收,捲起銀光爍爍的蛛網,負於腰後。
「師兄,剛才是誰出手?」池青玉也回過神來,不禁問道。
顧丹岩上前一步,朝著那人詢問道:「多謝閣下相助,但不知尊姓大名是……」
黑衣人微微一笑,回過身來。只見他樣貌俊朗、眉飛入鬢、眼若星瑩,唇邊帶著淡淡笑意,與方才出手之疾勁迅猛倒全然不似,「兩位是海瓊子前輩座下高徒吧?」黑衣青年抱拳,英風颯颯,「在下青城厲星川。」
◎ ◎ ◎
在厲星川的幫助下,他們將藍皓月送回了客棧。唐寄瑤剛剛止住血,臉色也很不好,見藍皓月雙目緊閉,不禁驚呼起來。
「快準備好乾淨的床褥,我為藍姑娘查看一下傷勢。」顧丹岩揹著藍皓月匆匆上樓,厲星川則領著池青玉緊隨其後。
唐寄瑤急忙吩咐屬下去為他們準備好療傷的一切,她隨即追到房門口,見顧丹岩將藍皓月輕放在床榻上,不禁急道:「皓月這是怎麼了?」
顧丹岩正為藍皓月搭脈,以眼神示意她輕聲。唐寄瑤按捺不住,轉身見池青玉默默站在一邊,便上前壓低聲音道:「池青玉,我表妹被打中哪裡了?」
池青玉扶著門框道:「對不住,我不清楚,只知道是被正午擊中了。」
唐寄瑤無奈地嘆了一聲,這時才驚覺有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在邊上。但她還未及詢問,厲星川已溫和地朝她點了點頭,輕聲道:「唐姑娘,在下厲星川。」
「厲星川?」唐寄瑤一愣,覺得這個名字甚是耳熟,仔細想了想,恍然道:「我聽皓月的爹說過,你就是那個解救了青城派的人?」
厲星川忙道:「何談解救,我本就是青城弟子,當時情況危急,掌門與師伯都不在前山,我只好冒死抵擋了一陣。」
這時顧丹岩起身走到門口,朝唐寄瑤道:「藍姑娘肋骨雖未斷,但內有瘀血,我會為她療治。唐姑娘最好派出人手護住客棧,以免奪夢樓的人再來襲擊。」
唐寄瑤皺眉道:「剛才皓月與池青玉去接應你,寄勳也帶著人隨後趕去了,但卻還沒有回來,如今這客棧內所留的人手已經不多……」
「但我們並未遇到他。」顧丹岩憂慮道:「莫不是他在半路上又遭埋伏?」
唐寄瑤大驚失色,「我現在就出去找他。」她說罷便要往樓下去,此時卻聽門外馬蹄聲嘈雜,似是有人回來,唐寄瑤急忙奔到欄杆處探視,見唐寄勳一邊往裡走一邊與身邊人交代著什麼。
唐寄瑤伏在樓梯上急問:「寄勳,你有沒有遇到埋伏?」
唐寄勳抬頭道:「有,才到半路就被人圍住,但那些人之中並沒有狠角色,我們還算全身而退。」
唐寄瑤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厲星川走上前,向她道:「唐姑娘,你們多人受傷,需要在此先行休息。我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形,順便接應我的師兄。」
唐寄瑤眼中含著欣悅之色,道:「是哪位?」
「就是我二師伯之子張從泰。」厲星川微笑道。
此後由顧丹岩以神霄宮的鈞雷心法為藍皓月療傷,因這種心法運行極慢,顧丹岩唯恐藍皓月傷勢加重,便又讓唐寄瑤準備好數十支銀針與艾蒿等藥草。
「這是要以銀針刺穴過血?」對於唐門而言,銀針本是隨身攜帶之物,準備好了之後,唐寄瑤便送到他那邊。
顧丹岩頷首,轉手交給了池青玉,道:「青玉會此術,唐姑娘不要太擔心。」
唐寄瑤看了看池青玉,欲言又止,只得退讓至一邊。但顧丹岩卻叫住了她,「只有我們兩人留在房中不太好,妳還是留下做個見證。」
唐寄瑤想想也對,於是便留在房中,看他們為藍皓月療傷。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神霄宮的運功方式,顧丹岩雙掌抵住藍皓月手心內宮,足有半個時辰絲毫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幾乎連吐納都無聲無息。
唐寄瑤耐著性子等他們運功完畢,顧丹岩叫她過去扶著藍皓月坐於床上。池青玉早已用艾蒿熏好銀針,道:「唐姑娘,我要行針了。」
唐寄瑤猶豫了一下,顧丹岩朝她一揖,「我先行告退,青玉眼睛看不見,還請姑娘為他指引。」
「你是說……要寬衣解帶是吧?」唐寄瑤雖也聽人說過,但自己並未經歷過,不免替藍皓月感到尷尬。
顧丹岩頷首道:「其實妳大可以放心。」
唐寄瑤掃視池青玉,見他默默坐在一邊,指間持著數枚銀針,她又特意看看他雙眼,下定決心地道:「那好吧。」
顧丹岩走後,池青玉其實也只須唐寄瑤替他將藍皓月的衣衫解開。他看上去並無侷促之意,很淡然地坐在藍皓月身邊,道:「唐姑娘,妳只要告訴我她的各處要穴位置就可,我不會碰她。」
「那是自然。」不知為什麼,唐寄瑤雖然明知他看不見,但將藍皓月小衫拉下肩頭時還是不安。她恨不能將此事迅速解決,故此也顧不上別的,問清他要刺的穴位名稱後,三言兩語告訴了他大概位置。
池青玉微一蹙眉,以袍袖捲住手掌,探手一按,恰按住藍皓月肩前雲門穴。
「你說過不會碰她的。」唐寄瑤嘀咕了一聲,但見池青玉迅疾一針直落,卻也不敢驚擾。
池青玉不語,神色沉靜,隨即又依此往下,一針一針遍布其太陰肺經。
藍皓月秀眉緊顰,口中含含糊糊在說著什麼,唐寄瑤忙按住其手掌,輕聲道:「別怕,我在邊上。」
池青玉此時又握住藍皓月雙掌,以內力為她疏導血行流向。
藍皓月的眼睛微微睜開,只是恍惚之間也看不清前方,只是覺得有人與她十指相抵,而上身肩臂至胸前湧動絲絲縷縷的暖意,緩緩遊遍周身,如春風拂面。
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卻只隱約望見那人的臉龐輪廓,藍皓月的腦海中不禁浮現那夜月下之境,迷幻中萬千朵蓮花幽然,隨著曲韻翩然盛放。
待到藍皓月再度醒來之時,唯見一室燈影搖曳,窗外竟已黑了。她吃力地抬起手,肩膀一陣痠麻,她不覺輕呼起來。
伏在邊上睡覺的唐寄瑤驚醒過來,忙撲到床前,「皓月,妳醒啦。」
「嗯。」藍皓月環顧四周,低著嗓子問:「池青玉呢?」
「他?」唐寄瑤很不理解她為何一醒來就問這人,她呶呶嘴,朝著屋外道:「他為妳療傷完畢後自然出去了啊,不然多不方便。」
「他給我療傷了嗎?」藍皓月怔怔地望著屋頂,唇邊卻微微浮起笑意。
「是啊。不過妳放心,我一直護著妳,他只是施針而已,既看不見,也沒有亂碰。」唐寄瑤看著藍皓月的神色,覺得表妹還是神智不清的。
藍皓月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屋外傳來唐寄勳喚聲,唐寄瑤安撫了她幾句,便掩門下樓。
桌上的燈火忽明忽暗,藍皓月深深呼吸,感覺房中隱隱有香氣,極淺、極淺,含著飄渺的苦。
又過了片刻,樓梯上有人慢慢走來,腳步聲像是池青玉,但卻沒有竹杖點地之音。藍皓月忍著痛撐起身子,想往門外看一看,但房門卻已緊閉。
她聽著腳步聲經過,不由叫了一聲:「池青玉。」
外面的人止住了腳步,低聲道:「妳醒了?有事嗎?」
藍皓月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你,我也學會分辨腳步聲了。」
他靜了靜,隔著門道:「妳瘀血才散,還傷著,不要多言。」
藍皓月倚在床頭,望著房門,道:「那你進來坐一會兒。」
她雖無法看到池青玉的表情,但卻知道他必定又是要沉著臉了。果不其然,他嚴詞拒絕,「我怎能隨便踏足妳的房間。」
「那你剛才還為我施針。」她屈起手臂,仔細看著臂上那幾不可見的銀針痕跡。
「妳也說了是施針,妳表姊也在場,我又不曾怎樣。」他語氣中帶著些許的不悅,隨即又道:「沒什麼事的話,妳好好休息,我先回房。」
「等等!」藍皓月怕他又走,不禁探身出去,但這一用力之下觸動肩背傷處,痛得她發出一聲低呼就栽倒在床。
池青玉聽到這聲音,不由伸手扶住房門道:「藍皓月,妳怎麼了?」
藍皓月捂著傷處趴在床上,哀聲道:「你進來。」
他似是嘆了一聲,終於推門而入,摸到床前,蹲下身正好碰到她垂著的手臂,「為什麼不好好躺著?」他抬臂將她的手往裡推了推。
藍皓月因背部抽痛,只好趴著側臉看他。他的竹杖已被收起,揹在肩後,像一管剔透的長簫。深青色道袍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姿容清俊、不同凡俗。
「藍皓月?」他聽不到她回答,不由低喚了一聲,語氣有些焦慮。
「嗯。」她捨不得收回視線,只淡淡應了一下。
「妳到底哪裡不舒服,怎麼不說話?我去請師兄過來。」他說著,起身就要走。
藍皓月下意識地伸手一拉,急道:「別走。」
他的手指被藍皓月握在掌心,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竟讓池青玉怔了怔。若換作以前,他必然是即刻甩開轉身離去,但他現在在極度的驚詫之中,還記得她正有傷在身。
藍皓月卻搶在他說話之前先開了口,「我只想讓你在這坐一會兒。」
他低著眼簾,半晌才道:「妳表姊他們都在樓下,等會兒就要上來。」
藍皓月抿唇道:「那又有什麼關係。」
「妳不要這樣任性,如此對妳名聲不好。」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用力拽著他的手指,「我都不怕,你比我還在意這些嗎。」
池青玉無奈,微微側過身子,道:「那妳還不鬆手嗎。」
藍皓月狐疑地看了看他,試探著放開了他。他倒真的沒有走,伸手扶住床欄,往前走了幾步,拉過椅子坐在桌邊。
「你不用竹杖了?」她吃力地朝他那邊挪了一下。
「在這走過幾次,不需要。」他依舊言簡意賅,燭火的光影投映於他的臉龐上,隱隱浮著柔和的微光。
藍皓月枕著自己的手背,遠遠望他,忽見他頸側有一道淡淡的傷口,血雖已凝結,但還是留下了印記。她驚愕道:「池青玉,你也受傷了?」
他左臂擱在桌子上,正對著房門的方向,道:「不礙事,被那個人的指尖劃破了而已。」他頓了頓,又道:「妳為什麼那麼驚訝?」
「因為你劍術很厲害。」藍皓月不假思索地說著,想想又補上一句,「雖然在我看來殺氣太重。」
池青玉哂笑,他難得會露出笑意,但這次的笑中卻帶著自嘲,「妳錯了,受傷對於我而言最是尋常不過。」他無所謂地道:「妳想像中的我其實不是真正的我。」
藍皓月愕然,心口有些發沉,卻還顧自硬扛,「你怎麼知道我想像中的你是什麼樣子。」
池青玉欲言又止,終是說了一句:「妳還是個小孩子。」
「我只比你小兩歲。」她雖不知他為何這樣說,卻依舊急切辯白。
他不在意地道:「但我經歷的遠比妳多。」
「我討厭你故作深沉的樣子。」藍皓月不由自主地說了這句,沒來由的,自己也嚇了一跳。但她隨即又補充道:「你記住,不管怎樣,你只比我早來這世上兩年而已,我只要跑快一些就會追上你的。」
池青玉被她這莫名其妙的話弄得心緒不寧,躊躇片刻,按住桌面站起身,道:「妳這話還不是孩子氣嗎,我走了。」
藍皓月自剛才說出那話之後,自己也覺得有些賭氣似的,便翻過身朝著裡面,悶悶道:「你走吧。」
他輕輕嘆了一下,果然朝著門口走去。
「池青玉。」藍皓月背對著他,忽而小聲道:「以後你與人交手,不要那麼拚命。」
池青玉的心沒來由地一晃,他其實想說,我若是不拚命,只怕遲早會死在別人刀劍之下,可他卻硬是忍住了這殘酷的話語,「知道了。」他遲疑了片刻,又道:「妳也不要再這樣莽撞。」
藍皓月心中一熱,但他卻隨即開門離去。
出了她的房間,池青玉剛準備回房,卻聽樓梯下傳來聒噪之聲,駐足一聽,原來是客棧的掌櫃在央求唐寄瑤及早帶人離開,「你們老是打打殺殺,我這裡實在不能再容各位住下去,還請過了今晚就另覓他處吧。」
唐寄瑤轉身將錢袋拍在桌案上,負氣道:「我多給你銀子還不行嗎。你也看到了,我妹子受了傷,還怎麼動身。」
但掌櫃不為所動,依舊不願被牽連進江湖廝殺,唐寄勳和和氣氣與之商量也無濟於事,唐寄瑤及其手下不禁發怒。
雙方正在爭執之際,大門一開,兩名黑衫青年大步而入,前面一人身材挺拔、眉黑眼亮,正是厲星川。其後之人高大魁梧、面容端方,腰間佩著綠鯊短劍,行動頗為沉穩。
厲星川一看情形,便知大概,抬手攔住即將要吵起來的眾人,「各位再吵下去可要將樓上的藍姑娘驚嚇到了。」
唐寄瑤強忍著怒氣,道:「這掌櫃真是一點道義都不講。」
「人家普通百姓,還要靠這個客棧維持生計,禁不起我們江湖人這般折騰。」厲星川倒是未曾生氣,笑了笑,朝著掌櫃道:「您老人家可以放心去休息了,我們明日就會離開。」
掌櫃這才鬆了一口氣,顫巍巍走了開去。
但這一下唐寄瑤等人皆面面相覷,她率先忍不住道:「厲少俠……」
「唐姑娘,這是我師兄張從泰,咱們有話上樓講。」厲星川溫和地指了指身後的男子,絲毫不畏懼她那含著不滿之意的眼神。
唐寄瑤反倒不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發火,只得點點頭,帶著唐寄勳向樓上走去。
池青玉在他們上樓之前已經回到了房中。因厲星川的到來,顧丹岩搬到了他房中住,他進門的時候,顧丹岩還在床榻上靜坐調息。池青玉解下肩後負著的帶釦時,顧丹岩緩緩睜開眼,「師弟,你剛才去對面了?」
池青玉動作頓了頓,隨即將肩帶放在桌上,低聲道:「她在屋裡叫我,我怕有事。」
顧丹岩笑了笑,「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品性,但你應該明白,人言可畏。」
池青玉握著冰涼的肩帶,默默坐下。
此時屋外傳來唐寄勳的聲音,說是想請顧丹岩前往他屋中一談,顧丹岩整頓衣衫出了門。
池青玉想著他剛才最後那四個字,不免心冷。
他十指交錯,怔了許久,忽而起身,摸索到靠牆放著的水盆前,澄澈的水蕩漾在指間,雖帶來清涼,卻帶不走那種被她指尖碰觸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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