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繞指柔捆得住猛老虎,
逆臣大丞相戀上榆木疙瘩的帝姬,
看她一哭二鬧三撲倒,撩了虎鬚又拔毛,
鬧得他直接綁了上床,吃乾抹盡振夫綱!
弱水千流筆下甜甜的丞相帝姬戀愛攻防,閃亮登場!
人說越卑微的人命越硬,這麼多年來,從淮南的城隍廟到京都的相府,
從孤苦伶仃的乞兒到乾字號的阿九,她什麼樣的苦難沒經歷過,
靠的都是她自己,可謝景臣摟著她冷道,若非他護著她,
她以為自己能在紫禁城裡平平安安活到現在?
阿九向來是忍氣吞聲慣了,可不意味著她沒有脾氣,
怎麼說她也是一個黃花閨女,讓謝景臣平白占便宜地欺負,
換了誰都受不了,最可氣的是這人還儼然一副沒事人的嘴臉。
人果然都是恃寵而驕,無依無靠時只會乖乖聽話,
一旦有了倚仗便會蹬鼻子上臉,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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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慈寧宮是歷代太后、太妃的居所,從光十年時,涼廣帝體恤年邁的先帝嬪妃出行不便,特意修築了慈寧內花園。初夏時節,後院中自有千樹萬花爭奇鬥豔,紅紫粉白,美不勝收。蟬鳴陣陣,鶯聲鳥語。
謝景臣在前頭徐行,一路穿柳拂花,不再搭理她,阿九則拉著臉子跟在後頭細細思索。真是莫名其妙,平白無故地讓她留下來研墨,如他這樣陰險、狡猾的性子,該不是別有圖謀吧?
阿九被這個念頭驚了驚,轉念又強自安撫自己,這裡好歹也是慈寧宮,太后眼皮子底下,四處都是宮人,他權勢再大,總不致於隻手遮天在這兒對她胡來吧。
然而阿九的算盤到底還是打錯了。
偌大的慈寧宮,如今只有東間住著一個太后,越往西行,人煙便越少,大佛堂是西間的寢殿,平日裡除了神宮監裡灑掃的太監,幾乎沒什麼人往來。
阿九後知後覺,恍然大悟時人已經到了佛堂的正門口兒。三尊大佛像劈頭蓋臉地砸進眼裡,寶相莊嚴,香案上奉了香蠟,青煙嫋嫋,肅穆輝煌。
她暗自咽了口唾沫,心頭的惶惶不安稍稍退去幾分。這樣清淨的佛家聖地,足以淨化人的六根了,在佛堂裡,幹的事情還是謄抄經書,他該不會再胡作非為了吧。
她正惴惴地左顧右盼,前方的謝景臣回過了身,睨著她淡淡道:「進去吧。」
阿九抿抿唇,也沒說話,只是提了裙襬去跨門檻,他看了一眼便伸手將她攔下來,「入佛堂拜山門,女子當邁右腳。」
進個佛堂都這麼講究,算是長見識了。她沒什麼表情,只哦了一聲復換了右腳邁進去,回身去看,只見謝景臣跟在後頭進了殿,逕自到香案前撚起三炷香舉到燭芯上點燃,貼著眉心一拜,這才插進了香灰爐。
阿九雙手交疊著搓了搓,略思忖,也依葫蘆畫瓢上前敬神。點完香拍拍手,抬眼一覷,卻見他已經在邊兒上的桌案前坐下了,白玉似的指間托紫毫,垂著眸子,眼也不抬地道:「過來。」
她狐疑地皺眉,看這架勢,果然真的只是謄抄經書,讓她來研磨,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阿九放下心來,因上前幾步,立在案前專心致志地磨墨,忽然眼風一掃,見他肩頭上落著個什麼東西,定睛一看,竟然是隻枯葉似的蝴蝶。
她一愣,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俯身查看,熟料他忽然抬首,她的唇便不偏不倚地印上了他的眉心。
阿九的眸子錯愕地睜大,下一瞬立即直起身朝後退了兩步,紅潮以排山倒海之勢漫到了耳根,捂著嘴,以一種欲言又止的可憐神情瞪著謝景臣。
唇碰過他的眉心,上頭的溫度灼烈得驚人,抵在指尖,像是能燒起一簇火來。
佛堂之中淡煙清淺,窗外枝頭停著幾隻子規,聲聲啼鳴將人的心攪成一團亂麻。阿九一臉震驚,胸腔裡頭鑼鼓喧天,敲得她頭昏眼花,兩耳嗡鳴,定定看案前的人,他眼中曇花一現的詫異已經消失無蹤,那雙眼睛裡意味不明。他執了紫毫,面無表情地同她對視。
完了,這可怎麼辦?她只是想俯身去看蝴蝶,竟然直愣愣地親了他一口……阿九挫敗地嘆口氣,起先還懷疑謝景臣意圖不軌,孰料她倒先當了登徒子。
人這時候,越慌張,腦子越亂。阿九同謝景臣大眼瞪小眼,張嘴想解釋,卻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半個字。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反觀他呢,好整以暇,淡定若斯,居然是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架勢。
阿九咬咬唇,吐了一口氣,以誠懇的目光看他,解釋道:「其實、其實我不是故意的。」
聞言,謝景臣只是斜著眸子瞥她一眼,旋即又垂了眸子繼續謄經文,淡淡說了兩個字,「是嗎?」
「是啊。」他這神態,顯然是不相信她,該不會是覺得她在找藉口為自己開脫吧?阿九急了,上前兩步,衝口而出道:「難道我還會故意親你嗎?」
這話頗有幾分欲蓋彌彰的意味。問出口,令謝景臣手上的動作一頓。窗格子外傾瀉入道道金光,他執筆的五指漂亮得像玉竹,眼皮子微抬看她一眼,薄唇微啟,「殿下知道什麼叫越描越黑嗎?」
越描越黑?阿九登時一愣,幾乎想指天發誓了,忙道:「不是這樣的,方才大人肩頭落了隻蝴蝶,我不過是俯身去看,誰料到你會突然抬起頭來……」
謝景臣挑了眉,聽這丫頭的意思,怎麼倒像是說他自作自受?他撂下筆,起身朝她走近幾步,側目往肩頭一覷,勾起個寡淡的笑,「蝴蝶臣沒見著,倒是殿下方才說什麼忍得辛苦,原來是這麼回事。」
什麼是百口莫辯,今兒可算是見識了。阿九皺眉,這人已經認定了她是故意為之,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說。最可氣的是他這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態,認真想想,他對她動手動腳的次數還少了嗎?怎麼每回都是他占理,根本就是仗勢欺人,吃虧的分明是她好不好!
她心中煩悶,垂頭喪氣地拿腳尖在地上畫圈,餘光朝謝景臣一睨,居然瞥見他眉間蹙著朱砂似的一點。她一怔,定睛細望,只見他眉心的位置果然凝著一抹淡淡的猩紅,眼風流轉時似能牽扯出一江的風花雪月,冶豔得驚心動魄,是她唇上的胭脂。
阿九想發笑卻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憋住,使得臉上的神情變得格外怪誕。
先帝在位的時候寵愛婉妃,曾親手為她點桃花妝於眉心,風雅情事傳為一時佳話,連帶著桃花妝也盛行過好長段時日。謝景臣的五官極精緻,如今眉間一點紅,乍看還真有幾分傾國美人的風流韻味。
她覺得滑稽,一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瞧。他被看得不高興了,皺眉乜她,「有什麼好看的?」
阿九沒打算告訴他,因只裝模作樣地乾咳了兩聲,頭轉到一邊去抿嘴笑,似乎心情大好,口裡自言自語地嘀咕道:「簡直太好看了。」
謝丞相平日裡作威作福,不可一世,飼爪牙、馭虎狼,該是時候吃吃癟了。一個大男人頂著點胭脂見人,還是他這樣的身分,還真是想想都有趣。
阿九側首,嘴角掛著盈盈一抹淺笑,淡雅、清新,像山間一股舒朗的風,能吹起片片漣漪。她的笑容映入眼中,沒由來地使人心神微漾,謝景臣的唇畔噙著一絲笑,很快收回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旋身坐回桌案前,瞥她一眼,又看了看墨臺。
阿九不愧是相府的丫鬟出身,轉眼便明白他在示意什麼,因走到桌案前繼續重操舊業。右手帶著傷,只能用左手使力,她小心翼翼地將墨錠立在硯臺裡徐徐地磨,一面拿眼瞧他謄在宣紙上的佛經。
太后宮裡的佛經都是拿梵文寫的,阿九不認得梵文,努力了半天一個字也沒看懂,不由感到無趣,視線一轉看向謝景臣,他垂著眼寫字,窗外的日光照亮他白璧無瑕的半邊臉,高挺的鼻梁在眼窩處有輕微地起伏,卻並不違和,像連綿的山巒。
阿九眨了眨眼,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正思忖著,那頭的人抬起眼來看向她,面色淡漠如水,沉聲問:「殿下對臣很感興趣?」
阿九被嗆了嗆,目光望向他,滿臉的不可置信,不明白這個向來清高、倨傲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偏偏還用這樣正兒八經的口吻。她有些不能理解,暗道這人今兒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樣樣不按常理出牌?只好皺了眉反問回去,道:「大人怎麼這樣說呢?」
謝景臣並不急著回答,瞥了眼一旁的椅子讓她坐,隨後便在她面上細細端詳起來。
阿九僵著身子任他打量,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道:「大人總盯著我看做什麼?」邊說邊拿手背蹭了蹭面頰,狐疑道:「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他一哂,眉間朱紅晃得人眼花撩亂,忽然傾身朝前,向她欺近幾分,淡淡的暗香霎時由寡及濃,分明是清冽的氣味,這時卻烈得像酒。
阿九沒料到他會突然靠近,只覺呼吸都一錯,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仰。
「別動。」謝景臣的聲音極輕,柔和得像是怕驚碎一場夢,她濃長的眼睫有輕微的顫動,澄澈的瞳孔中映入他無懈可擊的面容,由遠及近。
未知的東西最可怖,因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所以才格外忐忑。阿九渾身僵得像塊石頭,瞪大了眼看著他,卻見他的手伸了過來。那指尖的溫度仍舊和記憶中相同,冷得教人發抖,仍舊一成不變,從她的光潔的面上拂過,輕柔卻曖昧。
胸口那地方像是被什麼燙了一下,他的眉眼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清香,薄薄地吹拂過她的鼻頭,分明冰涼如霜雪,卻像在她的臉上點燃一把火,刷一下燎了原,燒得人腦子發脹。
阿九紅著臉定定地望著謝景臣,目光怯怯的,像小鹿的眼睛。從沒見過這樣的他,這副模樣太陌生,陌生得讓人害怕。她聽見自己的胸腔裡頭震天似的鼓雷,轟隆隆、轟隆隆,一聲聲,似乎下一瞬間便要從嗓子眼兒裡囫圇蹦出來,一時間連手腳往哪兒擺都忘了。
掌心裡早汗溼了一片,滑膩膩的像是抹了花油。在他方寸之內,她直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眨眼他便又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然而他在下一瞬退開了,幽冽的氣息浮遠,阿九繃直了許久的身子終於稍稍鬆懈,呼出一口氣。
時近晌午,日頭漸漸大起來,院中青木交映,投落進幾絲斑駁疏影,將好橫亙在他的眉目間。光影迷離中是他如淵的眼,清正的、淡漠的,彷彿從不曾興起絲毫波瀾。他側目看著她,如往常般疏離,無悲無喜。
阿九怔忡,若非臉上依稀殘留著他指尖的涼意,她幾乎以為之前種種不過是她發了場白日夢。
是時他的目光從她面上移開了,那紫毫蘸了墨落在宣紙上,口裡漠然道:「若實在覺得無趣,也不必留著了。」
阿九聽了一愣,愕然道:「大人是說我能走了嗎?」
謝景臣眼也不抬地嗯一聲,兩指撚了經書緩緩翻過一頁,口吻依然冷淡,「研墨講究個力道適中、不急不緩。」說著一頓,目光掃過墨臺,終於捨得朝她投來一眼,「殿下還是養尊處優為好。」
什麼養尊處優,這人分明是在拐彎抹角地說她墨研得不好。阿九覺得有些生氣,之前千方百計讓她留下的人是他,如今趕她走的也是他,嫌她研墨笨手笨腳,她又不是個左撇子,還能將墨磨出朵花兒來嗎?
阿九忿忿不平,想爭辯,話到嘴邊兒卻及時剎住了腳,當即被唬了大跳。近日來她的膽子似乎太大了,居然生出同謝景臣頂嘴的念頭。她在心頭罵自己,他喊她一聲殿下是人前工夫,虛張聲勢唬唬太監、宮女還行,在他面前擺譜,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嗎。
這麼一想,火氣霎時消了個一乾二淨,阿九低眉斂目地朝他應聲是,一副恭敬、柔順的丫鬟樣。
面上的神色是平靜的,眼底的目光是漠然的,她在剎那之間從活生生的一個人又變回了行屍走肉。過去的十五年從沒活得像個人樣,當了幾日高高在上的帝姬,似乎能令她忘了自己曾多麼卑微。然而人活在世上,貴在有自知之明,她一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得意忘形這種事,有一回便不敢有第二回。
謝景臣將她臉上的神態一一收入眼底,目光往下去看她的一雙手。尋常女孩子難過了便嬌滴滴地哭,阿九卻不同,她不是個軟弱的人,從不善於渲染悲戚,記憶中他從不曾見過這丫頭流淚,便是蠱毒發作也只會咬緊了牙關苦撐,她發洩苦難的方式更是特別。
果然,那雙手十指攏得緊緊的,用力到骨節發青。謝景臣的唇抿得緊緊的,有什麼東西刺破經年不化的霜雪直搗進心底,打得人措手不及。
是時她已經轉過了身,卻聽見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喊她的名字,「阿九。」
聞言,阿九頓了步子回頭看他,神色平靜,道:「大人還有什麼事?」
斑駁的樹影烙在他的面上,隔得不遠,然而半明半暗中他的神色模糊不真。就這麼乾等了半晌,他卻一句話都沒說,她皺起眉,試探著喊了一句:「大人?」
謝景臣那頭沉默良久,半晌才微闔了眸子,揉著額角低低道:「沒什麼,回去吧。」
阿九哦了一聲,面上仍舊沒什麼表情,聞言也不再留,逕自提了裙襬跨門出去了。
等那纖瘦的身條子轉了個彎沒了蹤影,謝景臣睜開眸子覷了眼墨臺,復取了巾帕在眉心處輕輕揩拭,眼角徐徐浮上絲寡淡的笑紋。到底是個十五的丫頭,什麼都寫在臉上還以為能瞞天昧地,真是個傻子。
◎ ◎ ◎
從慈寧宮出來,自有一眾宮人拱著雙手恭送行目禮,只是這回的目禮似乎太過了些,一個個的恨不得把眼睛長她臉上似的,直看得阿九心頭發毛。
一來二回地還能強掛著笑,次數多了就就有些招架不住。阿九皺起眉,心道這慈寧宮的人怎麼都古裡古怪的,可勁兒地盯著她的臉看不說,那面上的神色還一個比一個古怪,真教人瘮得慌。
阿九癟起嘴,腳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好容易出了宮門兒,外頭等了許久的人趕忙迎上來,邊走邊疑惑道:「不是說殿下要留下來替太后謄經書嗎,怎麼……殿下的臉是怎麼回事?」
方才隔了太遠瞧不真切,人到了跟前兒,將碎華軒的宮人都給嚇了一跳。鈺淺拉了阿九的手在她面上打量,只見那白生生的臉蛋兒上橫著一道黑漆漆的墨漬,斜斜地畫過去,怎麼瞧怎麼滑稽。
鈺淺到底是掌事姑姑,一貫穩重、內斂。可金玉卻噗地笑出聲兒來,捂著嘴嘲笑阿九,「殿下臉上畫的什麼風景,跟個花貓似的。」
花貓?阿九一愣,顯然沒明白她們在說什麼,只拿手背往面頰上來回蹭,不解道:「臉上?我臉上怎麼了?」
那墨跡被她一通亂抹變得烏七八糟,在下頷處綿延成一團黑,遠看去就像長了半邊臉的絡腮鬍子。金玉看不下去了,憋著笑上前幾步,抽出手巾替她揩臉,壓低了聲音打趣兒她,「殿下替老祖宗謄經書,想必盡心竭力,字兒都寫到臉上去了。」
阿九雲裡霧裡,過會大概明白過來,因指著自己道:「我臉上有墨水兒嗎?」
身旁有眼色的內監奉上清水,金玉一面打溼手巾一面衝她翻白眼,口裡道:「得虧這兒沒鏡子,否則殿下真該好好照照自己這副尊容。」邊說邊又去給她揩拭,好一陣兒工夫終於弄乾淨,復將手裡黑成一片的手巾往她跟前兒遞,道:「喏,您自個兒看。」
阿九往那手巾一瞥,登時大窘。她說慈寧宮的人怎麼一個個兒都那副眼神,原來癥結出在她臉上,好吧,這回可算圓滿了,最近她一個勁兒地出岔子、折面子,那群宮人恐怕都在心裡笑掉大牙了吧。
阿九很懊惱,垂頭喪氣地往車輦走,一面走一面忖度。不必說,那墨跡一定是在佛堂裡蹭上的,可怪異的是她竟毫無所覺。這還不算什麼,最氣人的是那個丞相一直同她待在一起,說沒瞧見那是不可能的,又不是睜眼瞎子,若是他早提醒了她,她何至於鬧這樣的笑話,真是太壞了。
金玉過去給她打簾子,又好奇道:「殿下臉上的墨怎麼弄上的?」
阿九搖著頭說不知道,聲音悶悶的,很是沮喪,道:「我在裡頭幫相爺磨墨,可能是不小心沾在臉上的吧。」
金玉驚訝地啊了一聲,拉起她的兩手審度一番,皺了眉,「那您手上怎麼沒沾上,衣服上、頭髮上也沒有?殿下您又不是傻子,總不致於將臉往墨臺裡伸吧?」說著稍頓,換上副神祕的表情湊過去,「這墨跡是別人給您弄的吧?」
別人?阿九擰眉,細細一回想登時反應過來。方才佛堂裡只有她和謝景臣兩個人,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誰是罪魁禍首了。難怪那人神叨叨地來摸她的臉,她就知道同他沾邊就遇不上好事兒,果然是下著套呢。
被人耍了一道,阿九心中又氣又惱,跺著腳擠出四個字來,「真是過分!」
見阿九這副模樣,金玉再後知後覺也明白幾分,愣了愣才試探道:「我聽嬤嬤說您是和相爺一起謄經書,殿下,您臉上該不會是謝大人畫的吧,您又惹大人不高興了?」
阿九扶著額嘆氣,「我也不知哪裡得罪了他。」
「可那也不對啊。」金玉摸著下巴故作高深,居然分析得頭頭是道,「以大人的性子,要真想治您怎麼會用這樣幼稚的招法,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再說了,您不是也說大人有好潔之癖嗎?」
馬蹄噠噠,車輦在宮道上緩馳過去,阿九只好打起窗簾子和金玉說話。這丫頭平時看著傻乎乎的,這話說得還挺在理,她想了半天也沒能想明白,只好攤手道:「妳說得也對,那我就不知道為什麼了。」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到底是為什麼……」金玉絞盡腦汁,唔了一陣兒似乎恍然大悟,拿指頭敲了敲腦門兒道:「我知道了,大人高不可攀,能這麼幹出這種事來,一定是喜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