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要的小漁娘無奈當了一回代嫁新娘,
且看她如何三日曬魚乾,洗手作羹湯,
翻轉爹娘不疼、夫君不愛的苦逼人生!
竹苑青青筆下甜味滿滿的奮鬥人生,不容錯過喔!
蕭成宇這個夫君,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副氣宇軒昂,
他說過男人要建功立業,有所作為,就要安心手頭上的政務,
為百姓謀利,怎麼會成天想著納妾?他納什麼妾?他有她一個就夠了。
只是現在的他成了衛所的千戶,還有個將軍的頭銜,身邊各種形形色色的人,
包括女人,誰又能保證他對她一如既往地專情?若是他有心再娶,
或是納妾,她本就不是這裡的人,哪能接受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若是有朝一日,蕭成宇的臂膀真枕著另一個女人,
到那時,將軍夫人這頭銜,誰要給誰吧,她自請下堂。
第一章
雖然林雪漫對開飯館早就有打算,也很有信心,但是真正做起來卻是兩回事。
首先,她不可能每天都去飯館幫忙,男女有別,總是要避嫌的,縱然她再怎麼不在意這些事情,但總是要顧及一下蕭成宇和家裡人的感受,她畢竟是成了親的女人。
林雪漫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飯館全部交給順子來打理,讓他做真正的老闆,而她做個幕後東家就好。
聽林雪漫一說,順子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原來以為他會像在德順樓一樣做個小伙計,可是卻聽說讓他來當老闆,一時轉不過彎來,怎麼還人家掏錢,讓他來當老闆呢?
為此,林雪漫解釋了半天,讓順子當老闆是因為她不能來飯館幫忙,這個飯館完全由他來打理,她只是月末分一些紅利而已。
順子這才誠惶誠恐地答應了,開始忙著開業的準備,他畢竟在酒樓裡待過,忙起來有板有眼,絲毫不亂,信心百倍。
「媳婦,我原來以為是妳自己去鎮上賣早點,可是妳怎麼交給一個外人去做這些事情?」楊氏有些不解。她聽說這兩天飯館在忙著裝修,可是這個媳婦卻整天待在家裡收拾那些小魚,跟沒事人似的。
「這兩天爹一直都在那裡幫忙,我就不去了,去了也幫不上忙。」林雪漫笑著解釋道。
「可是那個順子靠得住嗎?」楊氏這才明白,原來媳婦是要把這個飯館交給別人來打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雪漫看了看婆婆,又道:「娘,成宇不在家,我每天往鎮上跑,總是不合適的。」若是再招惹上什麼閒話,總是不值的。
「嗯,這倒也是。」楊氏點點頭,明白了媳婦的顧慮,雖然那個飯館就在梧桐書院的對面,但畢竟是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的,總是會有閒話的。
理順了飯館的事情,林雪漫決定去一趟德順樓,把菜品的事情做個了斷,如果只是被動地等著德順樓每個月近似於施捨的那幾兩銀子,心裡總是感到一種被戲弄了的感覺。
她沒有想到,楊景業會做出這種過河拆橋的事情。而且還因為這件事情辭退了順子,真是缺德。
「蕭娘子,我知道妳是為了順子的事情而來,但是妳誤會了,我並沒有像順子說的那樣剋扣分成的銀子,是他沒事找事。」楊老闆先來個先發制人,不屑道:「妳想,我這麼大的店,還會捨不得妳那幾兩銀子嗎。再說了,上個月的銀子我已經讓人給妳送去了,怎麼?難道蕭娘子嫌少?」
林雪漫冷笑,明明想剋扣銀子,被順子抓到證據,才不得已付了錢,還大言不慚地說著些冠冕堂皇的話。
「楊老闆,其實這些事情本沒有多、沒有少,完全是憑良心,因為我不可能為了這麼幾兩銀子整天守在櫃檯上看的。」林雪漫坦然道:「既然這事咱們雙方都有委屈,那不如換個解決的辦法,終止分成,來個兩清,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是說開了比較好。」
「蕭娘子的意思不分成了?」楊老闆不露神色地問道,心裡卻是一陣雀躍。每個月白白地送幾兩銀子給別人,還是會心疼的。
因為人都有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時候,「正是,咱們不如一次性解決問題,這樣大家都不用糾結了。」林雪漫正色道:「不知道楊老闆意下如何?」
「好,痛快。」楊老闆巴不得這樣,他想了想,又道:「這樣,我付妳十兩銀子,就當把那些菜品全部買下了,妳看怎麼樣?」
「好,就這樣定了。」林雪漫欣然答應,拿到手裡的錢才是錢。
「以後若是有什麼新奇的菜品,蕭娘子還是可以往這裡送,咱們繼續合作。」楊老闆依然一臉和善,笑道:「不管這麼說,蕭娘子還是幫了德順樓的忙,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的。」對做生意的人來說,利益永遠是最重要的。
「咱們是各有所得,誰也不用謝誰。」林雪漫從櫃上支了銀子,起身告辭。不管怎麼說,這十兩銀子還是來得輕鬆的。
作夢也沒有想到,她會在半年內賺這麼多錢,因為蕭成山和蕭成海在海上常年奔波,每年也不過四五十兩,相比之下她還是很幸運的。加上蕭成宇拿回來的那一百兩銀票,現在她也算是手頭闊綽的人了,林雪漫欣喜地想。
林雪漫剛走出門口,見兩頂官轎停在了德順樓門口,正值晌午時分,德順樓開始有人來吃飯了。林海生和許元啟陸續從轎子裡走下來,慢慢地朝門口走來,兩人看到林雪漫,都很驚訝。
林雪漫忙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屈膝行禮,「爹、許大人。」
爹?許元啟愣了。
「雪漫。」林海生笑了笑,一臉和善地打量了女兒一眼,很是從容地上前牽起林雪漫的手,「走,陪爹吃頓飯。」
他牽著她的手,那麼親熱、那麼自然,彷彿他們父女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麼芥蒂,從來都這麼親暱一樣。林雪漫腦海裡大片大片的記憶襲來,十幾年以前,這個爹也是這麼牽著她的手,來鎮上玩耍。
林雪漫只得跟著兩人進了德順樓。
楊老闆見林海生和許元啟進來,忙一臉恭維地起身相迎,見到林雪漫,愣了一下,她怎麼會跟他們走在一起?
林雪漫坐在林海生的身邊,感到很是彆扭,比面對許元啟還要彆扭。她躲了半天,還是碰到了許元啟,而且還在一起吃飯。
林海生卻是一臉從容,反而不斷地往林雪漫碗裡挾菜,一副慈父的樣子,這讓林雪漫感到很是受寵若驚,這個爹怎麼了?
許元啟坐在兩人對面,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淡淡地喝著手裡的茶,幾乎都沒有看林雪漫一眼,他不能再失態了。
「眼下,忠義侯已經到了千礁島,卻遲遲不動手,大概還沒有得到那些人確切的藏身地點吧。」林海生緩緩開了口,一臉凝重地看著許元啟,「你的人要時刻作好準備,這次一定要一舉殲滅那些海盜,讓他們不再作亂海上,這樣不論是官船還是貨船都可高枕無憂地來往了。」
「大人放心。」許元啟滿臉嚴肅地道:「我手下的人時刻待命,準備隨時派往千礁島,助忠義侯一臂之力。」
忠義侯慕長葑已經到了千礁島,這些日子,蕭成宇他們也一直是處於待命狀態,目前來說,他們也沒有什麼危險。
林雪漫一聲不吭地吃著碗裡的飯,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這些日子,她一直擔心著這件事情,但願他們能順利地完成這次任務。
「近來,朝中儲君之爭越演越烈,想那皇后所生嫡子年僅十歲,而且體弱多病,而劉貴妃之子已然二十歲,英勇善戰,深受群臣愛戴,立嫡還是立長,朝中分成兩派,整天爭吵不休,皇上為此很是心煩。」林海生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又道:「而你不日便會入京述職,對朝中的兩派相爭,要有個心理準備。」
「謝大人提醒,不知大人的意思是……」許元啟抬眼問道,一臉謙和。
「我倒要聽聽你的意見。」林海生不露神色地看著他,想了想,又道:「咱們立字為證。」說完,把食指伸進茶碗裡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字,立長。
許元啟笑笑,也跟著寫下兩個字,立嫡。
林海生眸底有些失望。許元啟是他的門生,他也一直以為會是他的人,現在看來,未必是。
林雪漫坐在一旁,心裡暗忖道,那忠義侯慕長葑是當今皇后的兄長,自然希望嫡子繼位,而她爹則是皇長子的支持者,如此說來,她爹跟那個慕長葑則是不合了?她又悄然看了看許元啟,許元啟雖然年輕,但是原則性還是很強的,想必他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立場的。
想到這裡,林雪漫不禁又想起了蕭成宇,蕭成宇這次去千礁島,是跟隨慕長葑去的,如此說來,他也算是慕長葑的人。這翁婿兩人,還真是對頭啊。
◎ ◎ ◎
「元啟,你到底還是年輕。」林海生語重心長地道:「殊不知,儲君之爭乃是歷朝大事,為臣者,自然要為皇上分憂,大家當然希望能選出更好的人選來,可是眼下嫡子年幼,體弱多病,朝不保夕,而皇長子卻英勇善戰,深得人心,目前形勢如此,眾臣自然會分成兩派,各抒已見。」
「大人,嫡子雖然年幼多病,卻終究是嫡子,理應繼承大統,這是不爭的事實。」許元啟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有嫡子,卻立庶子,恕元啟不能苟同。」
「規矩是人立的,但是並非是一成不變的,凡事都要以皇上的基業為重,儲君一日不立,朝中一日不安,想那劉貴妃一家在朝中勢力雄厚,最近又屢立戰功,深受皇上寵愛,而皇后雖然貴為國母,與皇上雖然也是伉儷情深,但是身後畢竟只有一個忠義侯支撐,加上嫡子年幼體弱,怕是不能與劉貴妃抗衡。」
林海生意味深長地看著許元啟,輕笑道:「若是遲遲選不出儲君,朝中恐會生亂,前幾日還有人上書,提議立劉貴妃為后,所有問題自會迎刃而解,以致於皇上龍顏大怒,駁回了摺子,由此可見,這件事情是多麼的棘手。」
「眼下皇上正值盛年,儲君之爭現在爭論還為時已早。」許元啟其實對這些事情不是很感興趣,如實道:「再過幾年,說不定嫡子康復成人,便會自然而然地繼承大統,眾臣也不用這樣爭論不休了。」
這些事情,都不是他一個地方官所能左右的,立嫡、立長,那是皇上的事情,是朝廷的事情。眼下對他來說,為老百姓做幾件實事比什麼都重要。
很顯然,林海生在擺明了立場,他是擁護立長的,也是劉貴妃的人,希望許元啟也加入這個行列中來。再說了,就算許元啟不表明態度,別人也會以為許元啟是長子黨,畢竟許元啟是他的門生。但是他想不到許元啟竟然是支持立嫡的,這讓林海生很是意外,難以想像,兩人同朝之時竟然分成兩派。
但是許元啟這個人,林海生還是有所了解的,年輕氣盛,不肯隨波逐流,而且還比較固執。兩人看似隨意地說了一氣,實際上誰也沒有說服誰,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吃完飯,林海生坐著沒動,只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林雪漫,看得她心裡有些發毛。許元啟見狀,忙知趣地告辭離開了,看來這父女兩個有話要說。
「雪漫,其實我一直想找妳好好談談,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眼下我們父女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妳總不能不願意陪我說說話吧?」果然,許元啟走後,林海生一臉和藹地開了口。他望著自己的女兒,心裡不禁徒增出一股柔柔的情愫,腦海裡浮現出女兒幼時的模樣來,轉眼十年過去了,這個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他卻感到很是陌生起來。
「爹,我當然願意陪著您說話,可是您一直不認我的夫君,這讓我很為難,畢竟是叔父、嬸娘將我嫁給了他,而不是他強娶我,我不明白您為什麼不能接受他。」林雪漫抬眼看著這個爹,他的眉眼間果然跟她很像,是親爹,只是她卻看不出他對她有多少親情。
「雪漫,咱先不談這件事情,爹以前告訴過妳,爹有苦衷。」林海生說著,朝門口的人一揮手,那些人應聲退下。廂房裡只剩下父女兩個人,隔著絲絲嫋嫋的熱茶,兩個人反而都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
「十年多前,爹獨自去京城赴考,不但沒有考中,而且途中還路遇歹徒搶劫,險些喪命,後被一位大人救起。」林海生說到這裡,輕咳一聲,又道:「也就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這位大人的女兒,也就是雪儀的娘親,不久我們便在京城成了親。
爹其實一直想告訴她,我還有妳這麼個女兒,可是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她也一直說要來老家看看,我便想著等她來的時候,見到妳,再說出實情,可是她不久有了身孕,也就沒有來,我也一直沒有說起過。」
林雪漫聞言,輕笑了一聲,多好的措辭,還真是一個好爹爹,為了自己的親事,隱瞞了自己的女兒,隱婚?
「後來我獨自來往於京城和龍潭鎮之間,回來看妳,直到妳爺爺去世,我才把妳留給妳叔父、嬸娘照顧,也就是在那時,我才一舉考中,並且被匆匆派到了邊境任職。」林海生一臉愧疚地看著她,嘆道:「爹沒有想到這一去就是十年,否則我說什麼也要把妳帶在身邊,也不會留下妳這麼久。」
林雪漫一聲不吭地聽著自欺欺人的話,撫摸著手上的戒指,綠色的,散著幽幽光芒的戒指,紋理比較細膩,看上去比較溫潤。這是她在廟會上看中的那對戒指,蕭成宇悄悄買了送她的,這個男人內心其實還是滿細膩的。
現在這個爹無論說什麼,她都不會生氣,因為她對父女之間的感情已經徹底失望了,心已死,已經沒有可生氣的了。
「可是我回來後,妳卻代替雪川嫁了人,妳知道當我聽說這件事情,爹心裡是多麼的難過,所以我一直沒有去妳叔父家,這件事情他們做得太過絕情,我不會原諒他們。」
林海生義正辭嚴道:「所以爹回來接妳,不是想有意為難妳,而是想讓妳跟我回京城,彌補妳這麼多年來受的苦,妳相信爹,爹怎麼會害妳呢?妳這麼年輕,怎麼會甘心一輩子留在這個偏僻的龍潭鎮呢?」
「我知道爹不會害我,可是我說了很多次了,我嫁人了,有自己的夫君,有自己的家,所以不能跟您回京城。」林雪漫勉強笑道:「爹,如果您對我好,就不要再說讓我跟您回京城之類的話了,因為我不會跟您回去的。」
「雪漫,妳那個蕭成宇雖然相貌堂堂,非一般漁家子弟可比,但是他沒有功名,也不可能在仕途上有什麼作為,以後終究是平庸的。」林海生有些失望地看著林雪漫。連他小女兒雪儀都知道,人的一生中一定要有所作為,而這個女兒怎麼能說這樣的話?難道因為她自幼在鄉下長大,沒有什麼見識?
「可是女兒不求功名、不求名利。」林雪漫一字一頓地說道:「女兒只是希望能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再說我們也沒有爹那樣的抱負,我們甘願平庸。」
「雪漫,這就是妳對妳爹說的話嗎?難道我對妳的生育之恩,還比不上妳跟那個蕭成宇之間短短的夫妻情分?」
林海生越說越生氣,變了臉色,聲音也大了起來,憤然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妳對我們絲毫沒有丁點的親情,妳明明知道妳有個妹妹,但是妳卻從來都沒有問過她,倒是雪儀經常問起妳這個姊姊,問妳什麼時侯去京城看她,妳簡直是太令我們失望了。」
門外的一個侍衛聽見廂房裡的聲音,眉頭皺了皺,知趣地走到了一邊。
「爹,妳拿我跟妹妹相比?我自幼失母,沒有爹娘的疼愛,飽受寄人籬下之苦,而她卻錦衣玉食,爹疼娘愛,無憂無慮地長大,她有親娘百般呵護,還用著我這個未從謀面的姊姊來關心嗎?」
林雪漫雖然覺得自己已經不會生氣了,但是聽了她爹這一番話,還是禁不住地激動起來,「難道她問了我一句,我就要感激涕零地去看她、去感激她嗎?」林雪漫啊林雪漫,妳怎麼會有這樣的爹爹。
林海生聞言,皺了皺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突然起身摔門而去,話不投機半句多。
林雪漫腳步輕鬆地出了德順樓,以後跟這個爹見也好,不見也好,反正話都說透了,就這樣了。
幾天後,梧桐書院的學子們驚奇地發現對面的飯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裝修完畢,上面還掛著一塊牌匾,上書青雲粥鋪,字跡龍飛鳳舞,一看就知道是他們蕭夫子的筆跡。青雲直上,直上青雲,寓意好!
裡面裝修得也很獨特,桌子的造型竟然是雲朵形狀的,邊邊角角上還刻有一些祥雲的圖案,正好暗含青雲的意思,讓人欣喜。牆上還掛滿了書畫和一些勵志之類的橫幅,學風濃濃。
雖然租房沒有花多少錢,但是光是裝修後廚和前廳,林雪漫卻不知不覺地投進去十多兩銀子,什麼都要買,雜七雜八算下來,竟然也不是一筆小數。
開業第一天,為了討個青雲直上的好彩頭,裡面竟然座無虛席。
順子在前廳裡忙得不可開交,吆喝著上粥、上茶蛋、端餛飩。不愧在大店裡待過,他的聲音洪亮不忸怩,聽上去很自然,果然是塊做飯館的好料。
楊氏和林雪漫則在後廚幫忙,雖然都是提前弄好了,但是一開始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的,連順子娘也趕來了上陣幫忙。蕭景之也沒有閒著,來的大都是他的弟子,他也在前廳忙著招呼客人,端湯遞碗。
除了梧桐書院的學子們,還有一些散客也湧進來吃飯。一直忙了一個多時辰,人才漸漸散去。粗粗算了一下,掙了五百多文,也算是開張大吉了。
「以後會越來越多的。」林雪漫看著一臉興奮的順子,心裡自然也感到很高興。
「想不到光做早點也有這麼多人。」順子一邊擦著汗,臉上樂開了花,「一想到是給自己幹,倒也不覺累了。」
「順子,以後飯館就交給你了,忙不過來,就找人幫忙,你自己看著辦。」
「蕭娘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幹,我是老闆嘛,嘿嘿。」
◎ ◎ ◎
半夜時分,龍潭鎮上一片寂靜,偶有一兩聲狗叫聲傳來,點綴著這個悶熱的夏夜,沒有一絲風,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馬蹄聲急促地傳來,揚蹄嘶鳴,停在了縣衙門口。一個身影迅速地跳下馬來,跌跌撞撞地上前敲著縣衙的大門,似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
片刻,門開了,睡眼懵忪的守門人見到來人,急急地閃身把他讓了進去。後院廂房裡,燭光立刻亮了起來,人影穿梭。
許元啟聽完來人稟報,臉色凝重起來,因朝中立嫡、立長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以致於皇長子納蘭雲軒昔日舊部在邊境叛亂,叛軍直逼京城,聲援納蘭雲軒。更重要的是他們走的是水路,也就是說漁州城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大人,叛軍一路北上,一兩日便可到達漁州城,而他們的第一個落腳點也必然是千礁島,若是他們奪了千礁島,那麼很有可能攻上岸來。」吳師爺緊張地看著許元啟。天吶,好日子到頭了,若是發生戰亂,屆時民不聊生,哎。
「吳師爺,傳令下去,沿海三個村莊全部退到鎮上來,沿岸五里內,不准有人煙。」許元啟神色一凜,命令道:「現在就去通知各村鄉親,馬上就去。」
「是。」吳師爺擦了擦汗,急步走了出去。
「李護衛。」
「有。」身邊一個護衛應聲站了出來。
「傳令靜心茶館,明日停止營業,改設粥棚,所有撤到鎮上來的百姓都去那裡用餐,此事由你全權負責。」
「是。」李護衛應聲退下。
「王護衛。」
「有。」
「把庫房裡所有的帳篷都拿到城隍廟的空地上,讓他們都在那裡歇息,此事由你全權負責。」
「是。」王護衛領命退下。
「其他人速速隨我前往各個漁村,督促百姓安全撤離。」許元啟一邊說,一邊匆匆地走出門去,依然是雷厲風行。
暗夜裡,急促的鑼聲在龍潭村上空響起,令人膽顫心驚。雞叫聲、狗叫聲此起彼伏,睡眼懵忪的人們大半夜地被吵醒,罵聲一片。什麼事情,還用大半夜的敲鑼打鼓的,火上房了?
鑼聲依然固執地響個不停,夾雜著趙順焦急的吶喊聲,「大家快出來集合,十萬火急,十萬火急的大事啊!」
「什麼事啊?」楊氏起身點著燈,打著呵欠披衣下了炕,「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說,真是的。」
「我先出去看看。」蕭景之也忙起身穿衣,急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家家的燈都亮了,胡同裡相繼傳來開門聲,街上一片嗡嗡的說話聲,鑼聲這才停了下來。
林雪漫聽到鑼聲,也匆匆地起身穿衣,推開小木門,進了老屋。蕭雲和蕭晴也已經起身,睡眼矇矓地坐在炕上,不時地打著呵欠,什麼事情這麼著急?連覺也不讓睡了。
「不會是海上出了什麼事了吧?」楊氏顫顫地看著林雪漫,「成宇走了有半個月了吧?」
「是有幾天了。」林雪漫聽了,心也慌慌的。不會是千礁島那邊出了什麼事了吧?
「娘,您不要亂猜,弄得我們也怪心慌的。」蕭雲嗔怪道:「您怎麼一有點事情,就往我三哥身上扯?」
「家裡就妳三哥一個人在外面,總是讓人擔心的嘛。」楊氏坐在炕邊,輕嘆道:「深更半夜的把人吵起來,肯定是出大事了。」
正說著,蕭景之一臉凝重地走進來,看了看她們,說道:「邊境守軍叛亂,從水路路過漁州,許大人唯恐殃及咱們這裡,故此決定沿岸封鎖五里,讓咱們暫時撤到鎮上,以避戰亂。」
「啊?」屋裡的人異口同聲地驚訝道:「戰亂?」
「好了,都不要耽擱了,趕快收拾一下包袱,準備走吧。」蕭景之沉聲道:「許大人要求天亮以前務必全部撤到鎮上。」
整個龍潭村亂成一氣,哭聲、怨聲、叫罵聲不絕於耳。想不到會碰上戰亂,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林雪漫心情沉重地回到屋裡,打開櫃子開始收拾衣裳,順便把蕭成宇的衣裳也一併收拾起幾件,說不定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她走進東間,上了炕,打開那個暗格,取出那張銀票,縫在了衣裳裡面,以備不時之需。又把家裡所有的銀子全部都塞到那個暗格裡去了,那裡的確是個放銀子的好地方,她身上只是帶了一些碎銀子。
想到那些雞,林雪漫犯了難,這一去還不知道要多少天,若是一天兩天的還行,若是日子久了,豈不是就餓死了。她想了想,便索性把牆角的那些魚粉,全部都倒在門口的木棚子裡,然後又把雞窩裡的那些雞全都放出來,戰亂了,都逃命去吧。
街上早已經亂成一片,人們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的,哭喪著臉,怎麼就碰上這事了。還有不願意走的,哭哭啼啼的,讓人心焦。
一輛馬車適時地停在眾人面前,許元啟信步走了下來,衝大家笑了笑,和顏悅色地道:「各位父老鄉親,大家不要慌,咱們很快就會回來了,說不定他們根本就不會上岸,但是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作賭注,只能請大家暫時撤到鎮上去。你們放心,鎮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絕不會讓大家受委屈的。」
「許大人,我們走了,可是我們那些雞鴨什麼的,怎麼辦?」人群裡有人問道。
「就是啊。」
「這個……大家放心,此事我會替大家想辦法解決的。」許元啟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皺了皺眉,又道:「現在大家首要要做的就是趕緊撤到鎮子上去。」說完,衝身邊的一個侍衛遞了個眼色。
「大家不要亂,隨我來。」那侍衛衝人群招了招手。
人們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的,攜兒帶女,表情沉重地跟在那人的身後,依依不捨地朝村外走去。
有人都不時地回頭看著,眼裡都含著淚,彼此互相安慰著。災難來臨,大家惺惺相惜,什麼恩怨、什麼矛盾都統統和解,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活著,度過這一關。
蕭家一家人走在人群的後面,相互幫扶著拿著包袱。男人們抱著孩子,女人們拿著包袱,默默地跟在人群後面。
出了村口,林雪漫依依不捨地回頭望了望那個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村子,充滿了不捨,她挎著包袱,牽著巧靈的手走在人群裡的後面。
「三嬸娘,三叔叔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巧靈揚起小臉問道。
「妳三叔叔回來肯定會找到我們的,他知道我們在鎮上。」林雪漫又回頭看了看籠罩在夜幕下的小漁村,心裡酸酸的。這裡都亂成一團,那麼千礁島肯定不會平靜,若是叛軍上了岸,那麼說明千礁島早就被洗劫一空了。而此時蕭成宇和忠義侯慕長葑他們正在那裡圍剿海盜,豈不是正好跟他們交上了手?
天吶!林雪漫不敢往下想了,兩條腿頓時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她握著巧靈的小手,一臉木然地向前走著。
林雪漫抬眼看著人群裡的徐娘子和徐有貴,心裡很是羨慕,同時又有些自責,若是她硬是留下蕭成宇,說不定他就不會走了吧?
身後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迎了上來,許元啟掀開車簾看著這一家人,對蕭景之道:「夫子,還是都上車吧,咱們一起去鎮上。」
「不用,一會兒就到了。」蕭景之擺擺手,「人家能走,我們也能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快走吧。」
許元啟搖搖頭,不動聲色地看了林雪漫一眼,放下車簾,絕塵而去。
到了鎮上,天已經微亮了。城隍廟旁邊的空地上早已經支滿了帳篷,昔日熱鬧的廟會場地成了人們避難的場所,大家在那個護衛的指揮下,手忙腳亂地進了帳篷歇息。
帳篷自然是那種大帳篷,能容十幾個人的那種,蕭家一大家人占了一個,大家鑽進帳篷裡,蕭成山和蕭成海兩家人分別各占了一個角落,楊氏、林雪漫和蕭雲姊妹倆擠在一起,蕭景之獨自坐在另一個角落裡沉默不語。
空地上,一片喧譁。
折騰了大半晚上的人們絲毫沒有睡意,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這場戰亂,有的甚至大罵那些邊境守軍,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鬧騰什麼?
順子早上來鎮上的時候,被空地上的一切驚呆了,見了林雪漫,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感到驚訝不已,想不到竟然是因為戰亂。
粥鋪離城隍廟不遠,過兩個路口就到了。林雪漫領著家裡人去粥鋪吃飯,自家有粥鋪,不必去茶館那邊領粥。
沈氏和于氏感到很是自豪,紛紛挽著袖子在店裡幹起活來,有事做,總比待在帳篷裡的好,何況她們也不好意思在這裡白吃,總得幫著做點事,才會心安理得嘛。
雖然沿海封鎖了五里,但是鎮上卻依然如常,除了空地上的那些人住在帳篷裡,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學堂依然開課,飯館依然開張,看不出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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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礁島上依然薄霧靄靄,所不同的是昔日的繁華已然不見,大街小巷空無一人,一切都像是大戰來臨的樣子。林海生已經接到聖命,率部在龍潭村的海邊駐營紮寨,抵制叛軍上岸作亂。沿海五里除了來往巡迴的官兵,皆已封鎖完畢,戒備森嚴。
林海生對許元啟這個門生的處事風格很是欣賞,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許元啟雖然是一介書生,但是遇事冷靜、果斷,果然是後生可畏。
村子裡,一片寂靜,只有幾隻雞在街頭上咯咯地找食,偶有幾隻狗嬉戲著跑過,空曠的大街上不見半個人影。只一個有些駝背的身影挨家挨戶地進進出出地給大家餵雞、餵鴨,趙老爹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獨自守著這個空曠的村莊。
海面上風平浪靜,沒有一艘船,也沒有一絲異樣,一切都跟往日沒有什麼區別。
龍潭鎮上的人緊張兮兮地等待了一天,見海上沒有一絲異樣,便開始鬆懈下來,紛紛要求回村等候,說等叛軍真的來襲,再撤到鎮上來,被衙門好言安撫下來,讓大家耐心等待。
等待是漫長的,也是可怕的。林雪漫看著太陽一點點地昇起,又一點點地落下,心裡緊張到了極點,看似這平常的一天,誰知道千礁島上會發生了怎麼的生死搏戰。
許多人跑到衙門裡去問消息,得到的回答一律是,等。大概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衙門裡封鎖了所有的消息。
楊氏一整天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她不動聲色地跑到陰陽通的帳篷裡,想再求一個卦,可是陰陽通到底是上了年紀,禁不住這連夜的折騰,惹了風寒,一直都昏昏沉睡。
楊氏只好悻悻地退了出來。
月色如水,經過了一天的漫長等待,大家緊張的心情也漸漸鬆弛下來。空地上有了歡笑聲,還有小孩子跑來跑去的嬉鬧聲。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婆媳兩人進了城隍廟,畢恭畢敬地上了香,退了出來,心事重重地坐在空寂的廟門前。月光透過廟前的大樹,斑斑點點地透了下來,身邊,樹影一片婆娑。
楊氏看了看林雪漫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樣子。
「娘,俗話說,夫有千斤重,妻挑五百斤,您有什麼話就對我說,對我說了,就等於是對成宇說了。」林雪漫自然知道楊氏的心思,楊氏其實是怕蕭成宇再遇劫難,而這劫難,她會一直認為是命中的劫數。她會覺得蕭成宇之所以屢遭劫難,是她沒有告訴他身世的原因。
「雪漫,妳還記得那天在海邊,徐有貴他岳父說的那段書嗎?」楊氏眼裡已經噙滿了淚,她似是鼓起很大勇氣,看著林雪漫,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個被隨從抱著跳下懸崖的孩子,其實就是成宇。」
林雪漫猛然抬起頭,無比震驚地看著她。
「二十一年前,我在離我們村不遠處的松林裡撿柴,不巧被毒蛇咬傷,一時昏迷,所幸被一對年輕夫妻所救,看裝扮像是商人,身邊還帶著幾個隨從,有三輛馬車,上面都載滿了貨物,那商人的妻子很年輕、很美,她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他們都是風塵僕僕樣子,並且在松林裡歇息。」
楊氏擦了擦淚,繼續說道:「那婦人給我吃了一粒解毒的藥丸,不一會兒,我便清醒了,身子也無大礙,於是謝過他們就告辭了,可是在我走出沒多遠,我便聽見松林裡傳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和打鬥的聲音,我便鼓起勇氣匆匆返回,偷偷躲在樹叢後看……」楊氏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娘。」林雪漫早已淚流滿面。原來、原來,蕭成宇不但不是蕭景之的孩子,而且也不是楊氏的孩子。
「我看見那個隨從抱著懷中的孩子步步後退,被逼上懸崖,我便飛快地繞路,跑到懸崖下面等候,待那隨從縱身跳下,我上前一看,發現他雙手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子,他死了,孩子還有氣息,之不過是受了驚嚇,一時昏厥,我便上前抱起孩子,跑出松林。
見路上還有人在轉悠,只得返回松林,正好碰到妳爹,妳爹那時恰好從那裡路過,見我抱著孩子,驚慌失措地向他跑來,便不由分說地拉著我躲進了山洞,在山洞裡,他問明緣由,便說一定要幫著我救下這個孩子。」
說到這裡,楊氏激動地看著林雪漫,「我沒有想到,那些人不依不饒地在附近搜尋了好幾天,要找這個孩子,所以我就躲在山洞裡,一直都是妳爹偷偷地過來給我們送飯,所幸成宇還真是跟我有緣,我一抱起他,他就不再啼哭,我在山洞裡面躲了好幾天,才抱著成宇,趁著夜色回到家裡,我家裡早已經翻了天,我爹為了找我,已經快發了瘋。」
月色依舊。林雪漫靜靜地聽著楊氏的話,頓時感到像換了天地,換了人間。
「我原本想告訴我爹實情,可是當時里長正在我家,我怕事情洩露,那些人找上門來,沒法子,只好說這是我生的孩子,可是沒想,里長竟然不依不饒地問孩子的爹爹是誰,甚至還揚言要將我沉塘,以示效尤,後來妳爹出面認下了成宇。」
「娘。」林雪漫腿一軟,跪倒在她的面前,泣道:「成宇蒙受爹娘如此大恩,無以為報,請受我夫妻三拜。」
「媳婦,我告訴妳這些,並不是要你們報答我。」楊氏慌忙上前扶起她,擦了擦眼淚,低聲道:「而是想幫成宇逃過此劫,不知生恩,總有劫數。生恩不報,劫數難逃。妳是成宇的媳婦,妳知道了,就等於他知道了,你們知道了親生爹娘另有其人,就會躲過這場劫數。」
「我知道了,娘放心,成宇一定沒事的。」林雪漫衝她莞爾一笑,想不到,她竟然不是自己的親婆婆,一時間,林雪漫感到亂了思緒。
想不到,蕭成宇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剛剛滿月就遭此劫難,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當年,楊氏抱著剛剛滿月的蕭成宇嫁給了蕭景之,蕭景之讓他姓了自己的姓,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一起撫養。
林雪漫原來以為,婆婆是蕭成宇的親娘,那麼他們跟這個家還有一點血脈相連,可是如今蕭成宇跟蕭家除去養育之恩,並無半點血緣。蕭雲和蕭晴一直拿蕭成宇當親哥哥,若是當她們知道,她們心目中的親哥哥其實跟她們沒有半點血緣,還不如蕭成山和蕭成海來得親近,至少他們是一個爹。
楊氏看上去輕鬆了不少,畢竟她道出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祕密。
林雪漫反而心情沉重起來,她不知道蕭成宇知道此事會有什麼反應,他一直以為他是蕭家的人,所以從小到大都理直氣壯地當他的蕭家三郎。
此時,千礁島上正是一片廝殺聲。
叛軍常年駐守邊境,大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他們來勢洶洶,銳不可當,圍攻千礁島,已經跟忠義侯慕長葑派出的戰船交上了手,雙方展開激烈的戰鬥。
「爹,叛軍已經攻上了岸,咱們總不能無動於衷吧。」馬家大宅裡,馬皓軒急急地步入後院,看著馬行知,一臉焦急。
「不用急,咱們再等等看,要等他們雙方打得分出勝負的時候再說。」馬行知不緊不慢地喝著茶,「若是叛軍勝了,他們自然會走,揮師北上,屆時自然會有援兵前來支援圍堵,若是忠義侯勝了,他們依然會離開,落荒而逃,反正都是要離開,咱們急什麼?」
「可是爹,外面一片戰亂,咱們卻在家裡按兵不動,傳出去,人家會說咱們膽小怕事,貪生怕死,日後一定會讓人恥笑的,眼下千礁島上全民皆兵,連那些漁民都在上陣迎敵。」聽著外面的廝殺聲,馬皓軒心裡一陣熱血沸騰。
「夠了,我說不准出去,就不准出去。」不等馬皓軒說完,馬行知便揮袖而去。慕長葑是死是活,跟他有什麼關係。
馬皓軒失望地看著他爹的背影,快步走出家門,絕然而去。
海面上,火光一片。馬皓軒看見了戰船上的蕭成宇,見他正拽著一個人跳入水裡,急急地朝岸邊游來,他急急地迎上前去。
映著火光,蕭成宇認出了馬皓軒,這個人去過他們家收過紫菜,是鄰居馬行知的兒子。危急之中,兩人沒有說話,只是手忙腳亂地把那個人扶到了岸邊的礁石上。那人滿臉血跡,不停地呻吟著,看樣子是受了傷。
「哪裡跑!」身後馬上有兩個氣勢洶洶的人追了過來。
「我把他交給你了,快走。」滿身是水的蕭成宇看上去疲憊不堪,身上的衣衫也被撕開了口子,他看了一眼馬皓軒,轉身攔住了追上來的那兩個人。
身邊聽得見刀劍碰撞的聲音和吶喊聲,那麼令人驚心動魄、膽顫心驚。
馬皓軒二話沒說,扶起那人,迅速地朝停在一邊的小船奔去。為了蕭成宇的這份信任,他也得挺身而出。
「不要管我。」那人看著馬皓軒,急聲道:「快去龍潭鎮求援,快!」
「那你?」馬皓軒遲疑了一下,抬眼望了望前面的觸目驚心的火光。
「快去。」那人說完,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馬皓軒見有人影朝這邊跑來,便迅速地跳上小船,快速地朝龍潭鎮划去。
◎ ◎ ◎
一艘小船不動聲色地停在了礁石後面,兩個纖細的身影跑過來,迅速地把倒在地上的人扶上了小船,急急地離開了岸邊,朝茫茫的夜色中駛去。過了一會兒,小船又悄悄地駛來,船上的人輕手輕腳地跳到大片的礁石叢中,像是在伺機等待著什麼。
海面上,依然是火光一片。岸上,依然是刀劍碰撞的聲音和吶喊聲。
夜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四下裡才漸漸地恢復了平靜。叛軍暫時退回船上,不是敗下陣來,而是等待著一鼓作氣攻下陣地。
離千礁島不遠處的海面上,暗礁突起,大塊礁石林立,四下裡水流湍急,海水打著漩渦奔騰而過,一艘小船隱在礁石叢中,船上的纜繩緊緊地拴在礁石上,以便固定住船身。
「老大,這才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咱們還沒有來得及跟忠義侯交手,叛軍竟然到了,真是天助我也,眼下咱們怎麼辦?」船上的人望著岸上的火光,興奮得兩眼放光。這次忠義侯慕長葑真是失算了,竟然碰到了叛軍,哈哈,活該。
「咱們當然是坐山觀虎鬥,看他們狗咬狗,想那些叛軍一路北上,船上早已物資貧乏,他們自然想急於在千礁島上補充物資,不達到目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不能在千礁島上得手,他們就會靠岸龍潭鎮上岸作亂,所以忠義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只能死守在這裡,等待援軍。」
月色下,池昊天的臉顯得格外的猙獰,他站在船頭上,衣角翻飛,一臉得意的笑,哼哼,慕長葑還想過來圍剿我,天都不答應。
四下裡洶湧的波濤不斷地湧上來,濺起巨大的浪花,發出嘩嘩的聲音,一葉小舟急急地從他們前面掠過。
「老大,你看,是嫂子!」船上的人不約而同地驚呼道。
「什麼?憐兒?」池昊天急忙回過頭,果然,那小舟上的女子竟然真的是他三個多月前逃跑的新娘子。
「老大,要不要把嫂子抓回來?」
「不用,先看看她想幹什麼,我的女人,我要她早晚心甘情願地跟我回來,你們這些人真是些粗人,動不動就抓,抓回來有什麼用,她遲早會跑的,關鍵是要打動她,懂嗎?」池昊天一臉不屑。
幾個人嘿嘿地笑著。
天已經微亮,這邊馬皓軒划著船,一靠近龍脊島,便立刻被好幾艘船圍了起來,為首的正是秦三郎。藉著晨光,秦三郎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我要見知府大人。」精疲力竭的馬皓軒忙大聲喊道:「千礁島上叛軍作亂,請求支援!」
秦三郎聞言,不敢怠慢,忙派人把他帶到了正在海邊巡視的許元啟面前。
「快隨我去見巡撫大人。」許元啟聽完他的稟報,立刻說道。
說起來,許元啟跟馬皓軒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彼此之間也算是半個熟人。
龍潭鎮,此時,林海生剛剛起身漱洗完畢,自從聽聞叛軍將至,幾乎都沒有闔眼,他聽完馬皓軒的概述,眉頭微皺,讓馬皓軒先退下休息,說容他再考慮考慮。
馬皓軒頓時一頭霧水,難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話?事關緊急,理應迅速派兵前去支援,這個巡撫大人怎麼能無動於衷?
「大人,此事事關緊急,不如讓我帶兵前去增援忠義侯。」許元啟主動上前請纓。
「你?元啟,咱們奉命守的是龍潭鎮,而不是千礁島,若是咱們傾巢而出,中了叛軍的調虎離山之計,到時候誰來保護這裡的父老鄉親?」林海生沉思片刻,一字一頓地說道:「況且,咱們手下的士兵大都不熟悉海上作戰,像那千礁島周圍風大浪急,你讓他們去送死嗎?」
「可是大人,千礁島也是我漁州地界,如今遭遇叛軍洗劫,咱們不能坐視不管啊。」許元啟見林海生竟然不同意增援千礁島,有些著急。
「是,千礁島是漁州地界,可是如今忠義侯在那裡,理應他全權負責跟叛軍作戰,你放心,用不了過久,朝廷就會派去援軍支援他,咱們只管守住龍潭鎮即可。」林海生絲毫不為之所動,他想了想,又道:「我帶過來的人馬,都是奉命駐守龍潭鎮的,若是聖上追究下來,我自有話說,你就不要多慮了。」
「可是大人,若是忠義侯出了事,咱們都擔當不起啊。」許元啟擔憂道。
「好了,我心裡有數,不必多言,你先隨我去海邊看看再說。」林海生朝他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
「是。」許元啟無奈道。
「大人。」馬皓軒見兩個人走出來,忙迎了上來,「千礁島上全民皆兵,士氣正旺,只要援軍一到,定可全部擊潰叛軍,還望大人三思。」
林海生沒有吱聲,只是自顧自地上了馬車,馬車絕塵而去。
都是些什麼東西!馬皓軒暗罵道。他見沿海五里已經封鎖,想必村子裡的人都聚到這裡來了,心裡便頓時想起了一個人。他稍稍打聽了一下,便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了青雲粥鋪,見到了林雪漫。
「你是說你見過我夫君?」林雪漫見到馬皓軒,有些吃驚,但是聽完他帶來的消息,便很是驚喜,總算是有了蕭成宇的消息了。
蕭家的人正在忙碌著招待客人,聽他這麼一說,臉上紛紛有了喜色。
「是的,當時情況比較緊急,也沒有顧上說話,但是情況不是很樂觀,妳想,忠義侯是來剿匪的,能帶多少兵卒來,而那些叛軍則是有備而來,雖然千礁島上全民皆兵,但是忠義侯他們也沒有占什麼上風。」馬皓軒如實答道。
「這麼說,成宇他們還是有危險的。」林雪漫擔心道。
「這個不好說,所以我是來搬救兵的,可是巡撫大人還在猶豫。」馬皓軒無奈地笑了笑,「不過,許大人卻是主張支援千礁島的,可惜在巡撫大人面前,知府大人還是官微言輕,所以現在只是看巡撫大人的意思。」
「巡撫大人為什麼不去增援?」楊氏顫聲問道。
「娘,您不要擔心,我這就去見見我爹。」林雪漫轉身向外走。
馬皓軒聞言,眉頭微皺,也跟著走出來。
「雪漫,妳見了妳爹,好好說,不要著急。」楊氏在身後叮囑道。她知道他們父女倆相處得不是很融洽。
「知道了。」林雪漫回頭應了一句。她爹是巡撫大人,她哪裡敢拋臉色給他看?
兩人穿過密密麻麻的帳篷和沸沸揚揚的人群,快步朝鎮外走去。
「巡撫大人是妳爹啊,失敬、失敬。」馬皓軒在林雪漫身後低聲道。
「好了,不要取笑我了。」林雪漫苦笑道:「我跟我爹好多年不在一起,每每見面也總是話不投機,這次去找他,我心裡其實也沒底。」
「但他總歸是妳爹,他待妳跟別人肯定是不同的。」馬皓軒心裡升起一絲希望。
林雪漫心裡牽掛著蕭成宇,自然顧不上跟他聊天,閒聊了幾句,便腳步匆匆地向前走。
「你們是什麼人?」前面路口有侍衛上前厲喝道:「趕緊快回去,這裡已經封鎖,閒雜人等不准在此逗留。」
「我們有急事要見巡撫大人。」林雪漫不露神色地說道:「麻煩官爺通融一下,讓我們過去。」
「不行,巡撫大人豈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官兵冷冷地看著她。
「放肆,這是巡撫大人的女兒,豈是你能攔的?」馬皓軒厲喝道:「你好好看看這是不是林小姐?」
「巡撫大人的女兒?」那官兵一臉疑惑,「我憑什麼相信你?」
「難道巡撫大人的女兒豈是能隨便冒充的嗎。」馬皓軒大聲喊道:「眼下正值戰亂,耽誤了軍情,是你一個小小的侍衛所能擔當起的嗎?」
這時,身後的一個侍衛走上前來,在官兵耳邊嘀咕了幾句,說來也巧,他正好認識林雪漫,知道她的確是巡撫大人的女人。
那官兵二話不說,立刻放他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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