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愛情人,不過是想給自己孤單的心,找個伴;
得寵情人,單純的想為自己寂寞的心,找到愛。
封天教?那是什麼玩意?竟然敢要脅童女獻祭,
這還得了,他大嫂雖然遠從不知名的朝代落難到他家,
可知道這麼不人道的迷信,身為二十一世紀警察的他,
決定拿出男子漢的本領,跟那位凶殘至極的教主來個單挑,
只是,他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眼前這男人,真是極品中的極品,
沉穩內斂的氣質勾得他心頭亂竄,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古代尤物,
只是扈唯從沒想過,自己本是來替天行道,維持正義的,
卻傻得跑去救皇甫令雪一命?好吧,他承認自己被男色迷惑了,
才會開口要他以身相許,反正自己正好對女人沒興趣,
可他的意思是當個絕對情夫,怎麼成了下一個獻祭「童男」?
更過份的是,從此皇甫令雪竟大膽地與他同床共枕,
那雙魔手更放肆地對他又摟又抱,雖然是有點霸道,
他卻失控的給天借膽,不算溫柔的把皇甫令雪吃得一乾二淨,
自此那顆悸動的心,只想要靠得更近、更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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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今天是國曆二月二十六日。
一星期前,我從部隊告假到美國,探望我那兩年沒見的老哥以及久仰大名的美女嫂子。
正逢農曆春節,雖然人在國外,畢竟是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
沒想到春節剛過完,大哥大嫂就告訴我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堪稱比傳說還要傳說。
柳如瑤,我的嫂子,我哥幾個月前註冊結婚的女人,竟然不是現代人。她是從另外一個時空來的。
據說他倆邂逅的地方,就是我哥家後院的游泳池。
起先我以爲他們夫婦倆聯手起來作弄我,然而這兩個人滿臉愁苦地說,他們本來並不想因爲這件事害我分心,也不想把還在特警部隊受訓的我牽扯進來,可如今實在是事態緊迫,沒辦法,才麻煩到我。
爲什麽要說「麻煩」?
這就要從嫂子的來歷談起。
她生活的年代距今大約幾千年,至於王朝,歷史書上不可考。她在那兒的身份,是當時武林第一大教封天教的聖女。
封天教有個習俗,每十年進行一次祭典,在祭典中獻上聖女。
「獻」,不用說,獻完以後那聖女肯定就死翹翹了。至於封天教,更不用說,放在現代就是那各大新聞版上常報導的邪門歪教。
而我嫂子就是在祭典途中,可能、或許、應該……由於教內四長老中的某一位搞錯了程序,結果當場吹來一陣邪風,把她吹進附近的河裡。
等她從水裡爬上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這個時代,正好跟聞聲趕來的我哥四目相對,於是天雷勾動地火。
嫂子說,她在水裡沉浮的時候,隱約聽見封天教教主的聲音。
顯然這個教主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失誤在哪裡,就告訴她說,來年的同一天會再用相同方式「開門」,叫她自行按照原路回去。否則就過來逮人。
在這裡要說明一下爲什麽非得要等上一年?因爲穿越時空這件事,必須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祭典是每十年一次,而用於祭典的場所,卻是在每年的那一天就會有一次神啓……神啓?我猜多半就是什麽能量轉換之類的事。
只有輪到那天,很多儀式才能進行。
這裡面的蹊蹺我不是很懂。而我那美其名曰「聖女」其實就是一大花瓶的嫂子,自然也無從瞭解。
她只是說,按照教規,聖女本該纖塵無暇,不爲他人所染指……咳哼,簡單來說就是處女情結,電影裡的邪教都好此道。
而她現在不但已經嫁人,肚子裡甚至還有個小的,邁入從「聖女」到「婦女」的神聖大門。
她和我哥愛得死去活來,要她回去免談。但她又害怕,萬一教主真的找過來,發現她成了這副模樣……包括我哥和她在內,那就是兩屍三命了。
可惡!祭典這事本來就很荒唐,一個正常女人開開心心地結婚生子還要被殺,當下我自告奮勇要爲哥嫂擺平這件事,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頓時,三個人抱頭感動一番,然後開始著手擬定作戰計畫。
要阻止邪教大軍壓境,不是口頭說說就行。
據嫂子所言,封天教除了邪門的奇門遁甲術,更以武功高強聞名。尤其是教主以及四位長老,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狠角色。
可想而知,這幫武林高手一旦上門,要對付我們這些現代文明人,只需捏捏手指頭就搞定了。
不過嘛,在這個時代有一樣東西,他們沒有,而且再厲害的功夫也敵不過。
那就是槍彈武器。
哪怕會飛天遁地金鍾罩,只要一粒「土豆」射過去,照樣嗝屁不是?但關鍵在於,現代殺人是違法的!哪怕那人是沒有身份證流落街頭的乞丐。
我在特警部隊受訓,但不具備殺人無罪的特權。
那麽,向當地警察尋求援助?絕對是個爛主意。
先別提用那荒唐的理由能不能叫來警察,就算叫來了,「連接兩個時空的游泳池」,無疑很長一段時間將成爲各大報上的頭版頭條。
最糟糕的是,搞不好政府會把我嫂子帶走進行相關研究,而我哥從此也別想有安穩日子過,妻離子散,真是人間一大悲劇。
要不,聯絡以前部隊中的戰友,一同解決之後再毀屍滅跡?
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隨便找人當然不行,而我也不想把部隊裡的戰友們拉下水。況且他們沒告假,想拉也拉不過來。時間又太緊迫,我無法找到充分理由讓部隊准他們假。
如果沒有辦法的話,搬家不知可不可行?
哥嫂這對沉墜情網的恩愛夫妻,若要搬家早就搬了,不會等到現在。這裡是他們邂逅的定情地,兩個人都是典型的東方人,念舊情結極深,大過於對敵人的恐懼。
況且嫂子有孕在身,不能奔波勞頓。而我哥的生活與工作全都在這裡,除非他抛開一切,飛到千里之外重新開始,否則還是有可能被找到。
想來想去,以上幾個方案都行不通,我煩躁地嚷嚷著乾脆殺到邪教的老巢,在對方過來之前先把人家滅了,殺他個措手不及,還不怕有警察逮呢!
這才剛嚷完,立即有兩道熱切的目光射過來。
唉呀,我……中計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在研究所工作的老哥拜託他的老闆,從小就對我們兩兄弟很好的孟伯伯,透過管道合法購買到了一些武器。
總共有四五手槍一把、韋弗超輕型衝鋒槍一支、狙擊槍一支、幾顆手榴彈,裝備充足,都是些先進武器,害我感到熱血沸騰。
此外還有一件防彈背心,我知道穿這個去古代似乎多餘,但總歸比較放心一些。誰知道那裡有沒有人會什麽彈指神功,六脈神劍之類的武功。
裝備妥當之後,哥哥給我一支沒有牌子的防水手錶,說是孟伯伯給的,能在我需要時幫上大忙。
需要用上時,當然就是我辦完事要回來的時候。儘管不清楚這玩意的原理,但我相信孟伯伯的所製作出來的東西很強。
廢話。要是去了回不來,鬼才肯去咧!
其實打從心底來說,誰願意冒這麼大的險跑那麽遠?誰叫扈優是我唯一的哥哥,在雙親離開之後和我相依爲伴長大的人。
他遇上麻煩了,我不幫他,誰幫?一切準備就緒,就等二月二十九日到來,嫂子就在那天來的。
等待時間來臨的日子裡,每個人的心情都很亂,總覺得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說真的,這一趟古代之旅,我始終有種不大舒服的預感,但卻沒告訴哥,不想他擔心。
二十八日,我問大哥:「哥,你給我買了保險沒?要買額度最大的那種喔。」
大哥笑駡我:「去你的,一天到晚嬉皮,長不大的臭小子!」眼眶卻紅了,我知道他捨不得我。
但沒辦法。我去,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如果等人家殺過來,扈家搞不好就要「絕子絕孫」了。
這是難熬的一天,好不容易捱過去,次日起床我翻開日曆,差點當場昏倒。
今年不是閏年,沒有二十九號!
先前沒人想到這一點,我們都太緊張了。
不知道「二十九」和「一」之間的差異會不會帶來什麽後果,我急急忙忙套上裝備,連跟哥嫂說聲再見都沒有,直奔游泳池,就怕被古代人搶先一步。
我跳進水裡,身上的裝備太重拖著我下沉,一直沉一直沉,池子好像沒有底似的。
這讓我知道,我要去了。
就這樣,我,扈唯,現代大好青年,未來的人民警察,前往古代,執行我生平第一件光榮偉大爲民除害的任務!
嘖嘖,這次任務要是能被記錄到現代,給我胸前增加幾枚英勇勳章就好啦……
第一章
當我浮上水面的時候,出現在眼前的已經不是我哥的別墅,而是一片綠草茵茵。
我不驚訝,真的,只是略有點冒冷汗。
衝鋒槍已經在手裡握緊,奇怪的是岸上沒有人影,和我預想中的場面大有出入。
總不會是穿錯了時空吧?我可不希望發生這樣的意外。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先上岸。
氣喘吁吁爬到草地上,四下觀察一番。在河的對面不遠處有塊寸草不生的荒地,白色的岩石裸著,偏偏有棵大樹紮根在岩石間的縫隙裡。
按照嫂嫂的描述,那應該就是進行祭典的地方,好像是在什麽山的山頂上吧。
一陣風刮過來,加速了水份的揮發,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現在我身上除了一件防彈背心,就是一套單薄的迷彩服。在美國還不覺得怎樣,可是這裡的天氣似乎冷了些,何況山頂風大,我還滿身是水。
確定周圍沒有可疑人物,我脫掉皮靴,把靴子裡的水倒出來。倒完了左腳換右腳,突然感到背後被戳了一下。
我一驚,鞋子一扔,抓起衝鋒槍向後轉身。
敵人?我不知怎麼解釋。
因爲站在我後面的人,只是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頭頂豎著兩根小羊角辮,一雙大眼睛十分機靈,怎麽看都是可愛的小女孩。
不過,那封天教走的是邪門歪道,說不定小孩的樣子只是一種障眼法。
我不敢放鬆警戒,槍口瞄準她,手指遲疑地壓在扳機上,大眼瞪小眼的狀態約莫維持了五秒鐘。
「大哥哥。」小女孩忽然開口,聲音甜蜜蜜的,「你怎麽會在這裡?剛才還沒看見你。」
很好!這個問題我也想問。
「剛才?唔,我在游泳。」這個答案至少有一半是真的,「那妳呢?小姑娘,怎麽一個人跑到山上來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索性借聊天探探她的口風。
這裡可不是供人玩耍的場所。一個隻身出現在邪教地盤的小孩,想想還是覺得不簡單。
「我早就來了,是在……」她的視線往下,話鋒突地一轉,「咦?這是什麽?樣子好好玩喔。」她正盯著我手裡的槍,臉上寫滿好奇,顯然不曉得這是多麽厲害的殺人武器,只要我的手指頭稍稍按下去,她立即一命嗚呼。
噢,古代人!她的表現太天真,我的虎視眈眈反倒顯得小題大作。
「嗯哼……」我懶懶地應道,「破銅爛鐵罷了。」正要收回槍,一雙自覺的小手伸過來,摸上了這個不該在古代出現的武器。
沒等我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見「咯嘣」一聲……「哎呀,真的是破銅爛鐵。」小姑娘噘著嘴巴,表情失望。
我險些吐血倒地。她、她、她到底是深藏不露的小魔頭,或只是天生怪力?
我的寶貝衝鋒槍,竟然就在那幾根纖纖細指下,斷成了兩截!
可能是看我抱著槍屍無語凝噎的模樣怪可憐,小姑娘收起失望的神色,安慰我說:「大哥哥,你別難過,你買這東西是不是花了好多銀子?哎,你被黑心鐵匠坑了,這種破爛根本不能防身,也不值得你難過的。這樣吧,我爹有好多寶刀寶劍,待會兒你跟我回山莊,我求爹送幾件給你挑,好不好?」我是徹底無言。
面對小姑娘一臉的真摯,我有氣也沒勁發飆,無力地哼道:「不用了,別客氣,反正我不會耍刀弄劍……」說著把倖存的狙擊槍別到身後,再將腰間的手槍掖得更嚴實,就怕落得跟那衝鋒槍同樣的下場。
「不會使劍?」小姑娘像是被我的說法錯愕到,「那你是怎麽……」
忽然一陣人聲傳來,雖然聽不清楚但很整齊,似乎是有一群人在大喝著什麽號令。
我正驚訝著,小姑娘歡呼一聲:「是爹!爹來了!」轉身跑開。
我本想喊住她,但轉頭想想人家去找爹,關我什麽事?
於是循著聲音來到那片岩石上,藏身在樹下。
岩石下方就是斷壁,再往下有條寬敞的山路,看來應該是通往山頂,也就是我的所在地。
山路中央,有兩隊人馬正面面相對,人數不下數百。
距離太遠,我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不過氣氛這種東西,憑感覺就可以了。
毫無疑問,這兩幫人都來意不善。
兩支隊伍各有一人立在最前方,應該就是進行談判的領導人吧。
我趴在原地,端出狙擊槍,通過瞄準器看清那兩人的模樣。
右邊的那個,我只看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沒辦法,長相太平庸,不值得傷害我的眼睛。
視線轉移到左邊那位,這一看真是不得了。
我一直以爲,只有在電視裡或者我照鏡子的時候,才看得到外型如此養眼的人。沒想到在這麽落後的古代竟然也有。
唔,我願意一直看他直到我眼睛瞎掉為止。
我不擅長描述人的五官,不過我知道,這個人真的不是一般好看就對了。儘管目前我只看到了側面。
長如流蘇的黑髮,白玉色的長袍,簡單之中點綴著優雅,好品味,我給九分。
而且這人出色的不光是外表,還有氣質。那從他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彷彿泰山崩於面前也不改色的沉穩氣質,正是我最欣賞的類型。
好一個古典尤物,我真飽了……眼福。
我完全沉浸在視覺的享受中,倏地一陣風刮過,捲起那人頰邊的瀏海。
我這才發現,在他的右眼角旁紋著圖案,猶如三隻飛揚的黑色尾翎,從上往下,由長至短。
如果在我的時代,我會稱讚這種刺青是畫龍點睛之妙,爲那九點九分的外貌加上了最後的零點一分。
總言之,Perfect!
然而此時此刻,我只覺得脊背一冷,莫名的怒氣湧了上來。
皇甫令雪……當嫂子告訴我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居然傻得以爲封天教教主是個女人,我也寧願那天殺的邪教頭子就是個女魔頭。
自從母親抛棄家庭,父親四處尋找下落卻不幸車禍過世後,我對女人就沒有多少好感。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往往越是冷血無情。
我也明白我這樣的想法以偏概全,有失偏頗,但實在沒辦法。
那個女人離開時,對兩個親生兒子的哀求,置若罔聞的絕情背影,已經在我的腦海裡深深紮根了十幾年。
其實在日常生活中,我對女性絕對尊重有加,客氣以待,但在某些關鍵時刻,我的天平總會比較偏向男性這一方,這也是朋友們說我大男人主義的原因所在。
可惜那刺青告訴我,現在在我眼皮底下的,剛剛還把我迷得七葷八素的人,就是我這一趟要幹掉的目標。
生氣!我爲什麽不能生氣?
你說一個大男人叫什麽「雪」?名字取得不對也就罷了,偏偏還長得那麽好看來蠱惑我,真是氣煞我也。
知道我對帥哥沒有免疫力是不是?哼,看我把這張害人的臉轟得開花。
反正我的瞄準器已經對上了他,接下來只要扳機一扣……「爹!」一聲稚嫩的呼喚,在劍拔弩張的人群裡格外突兀。
我不由得楞一下,微微側頭看去。
那個剛才跟我講過話的小姑娘,正從山路右邊往下跑,直奔那隨時可能開戰的危險區域。
底下的氣氛頓時變了。
我雖然不知道她喊的是誰,但從表情變化上來判斷,跟在皇甫令雪身後的人面露緊張焦慮,顯然小姑娘是他們一派的。
而另外一邊呢,那個貌不起眼的領導人,斜瞥著小女孩撩起嘴角,笑得陰冷殘忍。
我隨即猜出他的念頭,不禁爲小姑娘暗捏一把冷汗。
很希望有誰來制止她,可惜封天教的人距離太遠,中間又隔著敵對方的一大票人,形勢嚴重不妙。
看來小女孩是真的單純,渾然不覺危險的存在,一股勁地喊著「爹」往前跑。
再這麽跑下去,她可就要進入敵人的領域了!
下面的人,一方守株待兔,一方無技可施,都是按兵不動,倒把上面的我急得滿頭大汗。
我是未來的人民警察,對不對?我的使命就是助人於苦難,是不是?眼看著小女孩即將遭到毒手,我能坐視不理嗎?我能嗎?
在我的腦子整理出答案之前,我的身體已經自行作出判斷。
砰!槍聲過後,那個前一秒還冷笑著的男人泛起滿臉震驚,捂著左胸倒了下去。身後的人登時亂成一團。
我知道我的位置已經曝露,趕緊調整槍口,瞄準我真正的目標。
擒賊先擒王,等我殺死了封天教的教主,再擊潰失去主腦的教徒應當不成問題。這是我的計劃。
皇甫令雪,看我來……咦?人呢?
不、不見了?我的冷汗冒得越發厲害,慌忙搜尋皇甫令雪的身影,偏偏越忙越亂,越亂越找不到目標。
這不是我第一次射擊,但絕對是我第一次實際作戰,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喪命,所以我的緊張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不行!不能緊張!穩住,穩住……
正在反覆告誡自己,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什麽都看不見。確切地說,是瞄準器看不見東西了。
我睜開緊閉的另一隻眼睛,白色的衣襬映入視野。
我已經意識到什麽,迅速抬頭,果不其然地對上一雙目光凜冽的眼睛。右眼角旁的尾翼狀刺青,在此時發揮出魔魅般的威懾效果。
好快!難道他是飛上來的不成?不會吧?好端端的一個人,真的能飛?電視裡的那些飛簷走壁,不是純粹誇張而已嗎?
說實話,我相當好奇。但局勢不容我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在皇甫令雪作出下一步舉動前,我向後猛地一翻,身子滾了一圈半後定住。手槍在翻滾途中拔出,瞄準目標,扣扳機!
讓我不可思議的是,皇甫令雪竟然沒有應聲倒下去。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我只看到他手一揮,捏住了什麽,拿到眼下瞧瞧,眉頭一皺,就隨手扔在地上了。
我簡直想對空嚎叫。天啊,封天教的這些傢伙是人嗎?是跟我一樣的人類嗎?
一個小女孩,折斷了金屬製的衝鋒槍;而這個男人,徒手接下子彈,臉上還不當一回事。
在這種當面對峙的情形下,我再射擊顯然已經討不到好處,我也不想浪費爲數不多的子彈。
那麽手榴彈呢?
皇甫令雪沒有給我機會去多想這個問題,下一秒他就像幽靈似地掠到我面前,一把扣住我的右臂。
我不確定他是用力過多還是故意的,總之當他的手抓上來的時候,我清晰聽見自己的骨頭發出「咔」的一聲,肘關節脫臼。我悶哼出聲,真的很疼。
皇甫令雪沒有表示同情,手也沒有放鬆。
「柳如瑤。」他吐出這個名字,聲音很淡,就好像在說天氣不錯那樣。
我一震,驚撼地瞪著他。怎麽會?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他就知道我的出現和柳如瑤有關?
我的反應,令皇甫令雪的神情由猜測轉爲篤定,低聲道:「果然如此。」
他盯著我,眼神宛如刀鋒一般凌厲,彷彿要把我的皮膚切開似的。
有氣勢的男人,我原本是極爲欣賞的,可惜作爲對手就不大有趣了。
皇甫令雪的嘴唇微掀了掀,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岩石下方忽然響起喧嘩,無疑混戰已經爆發。
他沉吟一陣,最後,顯然認爲那邊的事比起盤問我更加重要,他伸手朝我頸後重重劈下來。
我昏倒……這三個字我平生絮叨過無數次,只有這一次真的應驗了。
☆ ☆ ☆
我不知道通過那次交手,皇甫令雪對我的身份作了怎樣的判別,但我能肯定,他已經將我視爲了需要慎重對待的特殊人物。
爲什麽我會這麽說?很簡單。因爲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剝得一絲不掛,連手錶都沒留下。
我被單獨扔在一間空房,房間很寬敞簡潔,我身下的大床也很柔軟舒坦。
雖然感覺似乎待遇不錯,可是我無法出門,除非我捲著被褥,厚著臉皮跑出去。
所以,雖然我非常想拿回我的衣服和裝備,但還是只能躺在床上乾等。
等夜晚來臨,我裸奔出去比較不會被人注意時,再談怎麽取回失物吧。
倒也奇怪,皇甫令雪把我抓回來,卻就這樣晾在一邊,不來繼續審問我。
看來之前的事還沒處理完,而我就這麽瞪著眼睛等到了夜色降臨,肚子都等餓了,還是沒人踏進房來瞄我一眼。
好吧,沒人來也好,不然我也沒法行動了。
值得慶幸的是,先前脫臼的關節已經被接好,否則這隻手就用不上了。
我坐起身,正考慮著要不要裹被單,還是以裸體行動的方式較自由,忽然聽見屋頂上傳來細微的沙沙聲。
再仔細聽,還能模糊聽見瓦片被揭開的聲音。
真奇怪!我思索著,如果是封天教的人,大可直接推門進來。會這樣上頂掀瓦的人,要嘛是小偷,要不然就是刺客,電視裡不都這麽演嗎?
不管是哪一種,他的到來倒給我提供了一絲希望。
裸奔,實在不是以我臉皮的厚度能做到的事,因此我要想法子制服他,扒了他的衣服,哼哼……
下定主意,我鑽出被窩,再把枕頭塞進去,作出人在睡覺的假像。而我本人則藏到床頭柱邊,腳踩上床邊圍欄將位置抬高,雙手則拽住床樑穩住身體。
古代的床就是有這種好處,裝上床幔,給了人藏身的契機。
準備妥當之後,我低頭看看自己,光著身子,以怪異的姿勢躲在床邊,連自個兒都忍不住想喊一句變態。
好在我的變態行徑不需要維持多久,很快地我就聽到輕輕的腳步落地聲。
對方下來了。我屏住呼吸,等著那人走到床前。
根據這個舉動,我判定他是刺客,只是不知道爲什麽會找上我。
他抬起手,作勢就要朝被褥劈下來。我抓準時機一躍而出,在他回過神來之前,狠狠飛去一腳,踢中他的下顎。
他被踢得大退一步,顯然意識到大事不妙,轉身就想跑開。
我飛撲上去把他撞倒,將他的手反扭在身後,一屁股在他身上坐了下去。
請自行想像,當一個人被扣住手,面朝下的壓在地上,背上還坐著一個身高一七八公分的結實男人,哪怕他力氣再大,也很難扭轉局面了是不是?
所以我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爲我勝券在握,只要再給他的後頸來上一下,一切就都搞定了。
然而好死不死,房間的門恰在此時開啓,皇甫令雪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男人。
當他們目睹房內正在上演的場景,皇甫令雪依然是那穩如泰山般的沉靜表情,不過另外兩人就滯住了腳步,面面相覷。
我能理解他們的反應,因爲現在的畫面確實很詭異。
我屁股下面壓著一個人,這種事本來不算什麽,問題在於我現在是赤裸著身體。
原本英勇帥氣的畫面就這樣大打折扣,成了謀殺人眼睛的奇景。
他們的突然出現讓我有些尷尬,就這短短一個失神,那個刺客趁機反腕一抓,竟然制住了我的手,一扯。相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當人的關節脫臼過一次,以後就會格外容易脫臼。
於是乎,雖然他也許並沒用上多大力氣,但我還是聽見了,肘關節再次脫臼的聲音。
頓時我疼得渾身無力,局勢也就此反轉。
那人輕鬆翻過身,對著我的胸膛就是一掌拍過來。我被拍得往後一跌,迫於胸口的窒痛而劇烈咳嗽起來。
他卻好像嫌我跌得還不夠遠,抬腿又朝我踹來一腳。
OK,你要踹就踹吧,就當我還你先前那一腳好了,可你幹嘛哪兒都不踹,偏偏就踹我的重要部位呢?
我哀嚎一聲倒了下去,手痛、胸口痛,那兒更痛,真是生不如死。
對一個男人來說,踢其要害,無疑是最缺德的招數。而對廣大女性來說,這也是最好的防狼術。
但我要對女性朋友們叮嚀一句,除非對方真的十惡不赦,嚴重危及了人身安全,否則千萬不要用這一招。
太殘忍了!重則斷子絕孫,我痛苦地蜷在地上,好半天都緩不下來,腦袋裡嗡嗡作響。
眼角不經意瞥見有個什麽東西飛過來,我本能地抬手擋住,拿到眼前一看,立即甩手丟得老遠。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就是那個刺客。雖然我很高興有人幫我報了那一腳之仇,可也不用把頭顱給我送來吧?
我抱住肚子竭力忍住乾嘔,又痛又噁心的尖銳感覺,讓我幾乎以爲我會這樣昏過去。
但我沒有,我的生命力比起普通人來,還是要頑強一些的,恍恍惚惚中,我感覺到自己被人橫抱放到了軟綿綿的大床上。
一隻手在我胳臂上摩挲片刻,將脫臼的關節歸位。疼啊,接的時候跟脫臼的時候一樣疼。
至此,我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整個人被汗水浸透。
終於等到疼痛稍微緩解,我虛弱地掃視四周,才發現房間裡只有皇甫令雪和我。至於另外兩個人,大概是處理屍體去了。
皇甫令雪在床沿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詳我。他的目光不像下午那麽銳利,但是這種平波無瀾,反而更加讓人不敢鬆懈,質疑在那片平靜之下藏著什麽。
我不知道他想在我臉上看出什麽,我也不認爲他能看得出什麽,索性就跟他對著瞧。
反正看著他也滿養眼的嘛。
就這樣脈脈傳情地對視了一陣子,皇甫令雪終於放棄了用目光逼我認輸的主張,微微放低眼簾,唇角卻幾不可見的上揚,像在笑但又不太像。
他淡淡地說:「剛才那個人,是紀千遠的師弟。」
「……」
「就是下午被你殺死的人,紀千遠。」他簡單一句結束了我的渾沌。
原來那刺客是來爲師兄報仇,難怪找上我了。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想苦笑。
好嘛,我大老遠跑來爲民除害,害還沒除掉,倒給自己惹上了仇人。
「柳如瑤。」毫無預兆地,皇甫令雪又對我丟出這個重量級的名字,「她在哪裡?」
我眨眨眼睛:「不知道。」經歷了一晚上的折騰,我滿累的,就選擇了最省力的答法。
反正本來就沒必要跟這傢伙扯太多。對於我的不配合,皇甫令雪倒也不氣不惱,只是眼眸的深邃度又重了幾分。
「她是否不肯回來?」他已咬定我瞭解柳如瑤的情況,字字直戳靶心。
「不知道……」我打個呵欠。
「你是如何來到這裡?」
「不知道。」
「是不是爲了她才這麽做?」
「不知道。」
「爲什麽?」
「不知道。」我一路裝傻到底。
他稍頓半刻:「那麽你姓甚名誰?」
我還裝:「不知道。」呃,好像有點裝過頭了。
「……」終於,皇甫令雪的耐性像是被我磨得差不多了,雙眼瞇成一條線,危險的精銳光芒從眼簾間的縫隙中透射出來。
我暗自提高防範,雖然知道打不過他,但怎麽說都不能任人宰割對吧?
他忽然撩開蓋在我身上的被褥,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的身體。他的目光並不淫褻,但讓我感到像是針在身上扎。
我心裡沉了沉,通常來說,男人不會有興趣觀看同性的裸體。而當他把視線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超過十秒鐘,那麽,他很可能有著特殊的性向。
假若事實真的如我所想,我該怎麽思考呢?慶祝我在古代都能找到同類,或是感歎自己魅力無邊?
不過說實話,他的打量太過坦蕩,反而讓人覺得不可以胡思亂想。
當然我也不是希望他看上我,畢竟他是我要幹掉的人,也是把我害到這般淒慘落魄的罪魁禍首。
我只是,嗯……對他的容貌以及他身上其他部份,存在著一點點不切實際但又難以避免的遐想而已。
誰叫他的外表和氣質都那麽對我的味?我總不能扼殺掉自己作爲一個男人最單純的本能。
就好像是要懲罰我這不該有的遐思,手肘猛地襲來一陣劇痛。當我明白爲什麽會突然痛起來,才發現是拜皇甫令雪所賜。
他的手扣在我剛剛才被他歸位的關節上,用力不大,但足以讓我疼昏。
「是這樣比較痛?」他問,語氣和表情都很平靜,卻害我汗毛根根豎立。
我知道什麽叫作暴風雨前的平靜。完了!大概他是看口頭逼供不成,準備動用肉刑了。
我試圖掙脫他,無奈餓著肚子外加先前的折騰,我空有心但完全使不上力。
「或者這樣呢?」皇甫令雪的手指來到我受過掌擊的胸口,按下去。
我險些痛叫出聲,然而他的言行中太過明顯的脅迫意味刺激著我,我咬緊下唇,堅決不讓他聽見我喊痛。
他笑,聽不出是得意還是滿意,指尖繼續下滑,來到了我的兩腿之間。
「還是,這樣?」他的手心猛然握緊,我身子一彈,差一丁點就悶哼出聲。
本來我還打算忍的,不跟自己這飽受摧殘的身體過不去,但現在我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我抓住他的手腕,一記橫旋踢凌空過去。
按照常規而言,我應該踢中的是他的後背,但他反應太迅速,在我的腳過去之前他就挺身站起來。而由於他的手被我死勁拽住,就成了面向著我,被我拖在床邊的姿勢。
於是,所以,因此,結果……我那一腳,擦著他的要害蹭了過去。
我可以向天發誓,我真的只有腳跟擦過去,壓根就沒踢中他,更別提踢痛他了。
然而,就是我這純屬意外的小小一蹭,激起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因而産生的怒氣。
那一記斷子絕孫腳,我想全天下的男人,沒有誰不視之爲罪大惡極的,雖然我只是擦身而過。
皇甫令雪臉色微黑地瞪了我半晌,忽然如猛虎般撲到床上,單手將我的雙手扣在頭頂,膝蓋壓住我的腿,可以自由活動的那隻手則盡情地活動起來,在我身上。
「看來你覺得這樣很有趣?」他的聲線異常低沉,危險的氣息卻因此而分外顯著。
「你一向熱衷於這種遊戲嗎?」他惡劣地問,大手殘忍地蹂躪著我最經不起蹂躪的部位,「抑或只是痛上癮了?」被這麽折磨,我再保持沉默就真是鐵打的人了。
「你、你……」可憐我無法從持續不斷的痛楚中組織出完整的語句,就只能用想殺人的目光死死地瞪住他,恨不得在他臉上戳出洞來。
他不以爲意,猶自實施著對我的虐待。修長的眼眸精光閃爍,看來他玩得很是盡興,甚至有變著法子玩弄的意向。
「你這個……該死的變態臭玻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拼湊出了一句咒駡,可惜把本人我也罵了進去,而且古人還聽不懂,等於全部罵在了自己頭上。
「嗯?」
果然,我想罵的人非但沒被我氣到,反而玩味地挑起了眉梢,「什麽梨?你再說一次。」
「梨,梨你個大頭鬼!」
我有股吐血的衝動,真的,「我……我一定要殺了你……」這也是我專程過來的目的,不是嗎?
「喔?」皇甫令雪的魔爪暫停發功,對我吊起眉梢,表情漫不經心,顯然沒把我的話當一回事,眼裡卻透出露骨的興趣。
「殺我。」他慢條斯理地說,「一個沒有半點內力的人,竟然也敢宣稱要殺我。我倒是很想說你勇氣可嘉,可惜你實在不具備讓我誇上這一句話的本錢。」
「……」我恨啊!是,我功夫不如人,我也不曉得那什麽「內力」是個啥玩意,可這是我的錯嗎?我是生活在高科技年代的文明人,早就不希罕耍刀弄劍了,OK?
有本事,就跟我比槍法!看誰先把誰轟成蜂窩……
越想越來氣,一股溫熱感逐漸從我的胸腔向上湧,突破喉嚨,我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我驚愕地看著灑在床單上的一片殷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吐、吐血?搞什麽鬼!我可不是八點檔肥皂劇的主角好不好?
這一想更是氣急攻心,又一口血沫子翻出我的嘴角,刺鼻的血腥味讓我感到頭暈目眩。
嗯?不對,這不是被氣味刺激的,我是真的……好暈……
在越來越模糊的意識中,我感到有誰在我胸口摸來摸去,而後有聲音說:「竟然有毒。」
有毒?噢,誰來告訴我,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
眼前漸漸地黑暗了。
第二章
根據封天教四長老之一,那個精通醫毒的顔豫推斷,我是中了一種名爲「酥酥」的毒。
我不得不說,真是個好噁的名字。
而這毒呢,就是當晚刺客拍在我胸口的那一掌時讓我中標的。
我就奇怪嘛,那人來刺殺我,怎麽不帶武器,原來是準備了更陰的招數。
要說「酥酥」這種毒,聽名字就知道,它發作起來是施加軟性折磨,讓人生不如死的那種症狀。
不過我倒是沒怎麽受其苦,因爲顔豫爲我配製了解藥,只是我必須連喝十幾天的藥,才能將體內的毒逐漸化解。
那晚之後,我胸前浮現出一個暗黑色的掌印,而隨著喝藥這些日子來,掌印正在日漸淡化。
等到它完全消失,我的毒也就徹底解了。
在這裡請容我小小地介紹一下顔豫這個人,畢竟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
而且,咳哼,雖然號曰「四長老」,但其實他一點都不老,年輕又有爲,舉手投足皆溫文儒雅,堪稱翩翩公子,相當符合現代醫生的「妙手仁心」形象。
雖說封天教是我哥嫂終生幸福的致命大敵,但這並不妨礙我欣賞男人,對不對?至少顔豫對待我的態度,比那該殺千刀的皇甫令雪要好上幾百倍了。
不過從客觀上來講,其實我現在受到的待遇不算太差。
三餐都有人伺候,衣服也有,只是褻衣不便穿出門,房外的守衛也不允許我出門。
雖是軟禁,但如此對待一個俘虜,若不是那晚的悲慘遭遇,我幾乎都要以爲皇甫令雪是個好人了。
話說這十幾天來,皇甫令雪不曾在我面前出現,也不知道是對我失去興趣,還是去鑽研新法子將來虐待我。
不管是哪一種,他不露面我就該謝天謝地了,哪兒還管得了他那麽多?
呃,其實他不露面也不完全好,因爲我看不到他,就更沒有機會殺掉他了。
只是依我如今的情況,想幹掉一個普通人恐怕都成問題,何況是一個武功高手。
不記得在哪部電視劇裡看過,某人中了毒,其他人天天餵他解藥,但實際上解藥裡卻摻有迷藥,導致他成天渾渾噩噩,大腦與身體都陷於虛弱狀態……
我懷疑我現在可能就和那人差不多,不然我爲什麽從早到晚都迷迷糊糊的,一覺醒來似乎精神還好,可喝完藥就不行了,常常一個哈欠就倒頭大睡,醒來再喝藥,如此反覆循環。
我真的不想質疑顔豫給的解藥有詐,但我不敢排除皇甫令雪在背後動手腳的可能性。
這樣一想,我自然不肯再乖乖喝藥,可又一次次被陸雪吟的可怕說法嚇到,說什麽毒一旦發作,那個痛入骨髓……
好吧,我就再喝一段時間,等確定毒都解了再來抵抗,比較明智。
解藥通常都是僕人端來,大部分時候陸雪吟會跟在一旁。
雪吟就是那天折斷我衝鋒槍的怪力女孩,她似乎很喜歡我,總是要我給她講什麽金銀島之類的故事,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看來也是個富有冒險精神的勇敢小女孩。
我不煩她纏著我,因爲這個小姑娘實在是機靈可愛,鄙人我這輩子最沒轍的就是美人和小孩了。
說起來,我會落入今天的困境,有一部分就是她的緣故。
如果當時不是爲了救她……不過算了,是我自己選擇救人的,事後再來怪人就沒有意義了。
偶爾我會猜測,她跑我這裡跑得這麽勤,會不會是她爹派她來監視我?
皇甫令雪,始終教人不能不提防。
但再認真想想,就顯得我太多疑。因爲就算不監視我,以我的身體狀態也做不了什麽。
說也奇怪,父親姓皇甫,女兒卻姓陸;外貌氣質全不相似,名字裡卻都帶有一個「雪」字,感覺上真是一對詭異的父女。
有時候我會覺得很氣憤。封天教不准聖女這樣那樣,違反了就要殺,不違反還是得死,可教主自個兒卻結婚生子享盡清福,典型的霸權主義。過份!
我不止一次試探雪吟,想問出我的裝備被放到哪裡,但每當這時雪吟就露出一臉爲難,支支吾吾地說:「不知道,不知道啦……」然後一溜煙地落跑。
所以我敢打包票,她一定是知道的,只是不能夠告訴我。
我從沒聽她提起過娘,若不是母親沒地位,那就是早已不在了。
想來雪吟平日裡一定受到教主爹的威脅壓迫,哎,可憐的孩子。
☆ ☆ ☆
皇甫令雪再次露面,是在我中毒約莫二十天後。
當時我正堅決抗拒著僕人端來的藥,因爲我胸前的掌印已經沒有了,當然不肯再喝那不知是解藥還是毒藥的東西。
無論僕人怎樣反覆強調「表面上看不見毒,不代表體內的毒也清除了」,我一概不理,就是抵死不從。
僕人拿我沒輒,又不敢強行灌我喝藥,正在手足無措的時候,皇甫令雪來了。
他一進門,看到房內的對峙場面,就算事前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相信也很快看出了所以然。
他不發話,從僕人手裡接過藥碗,走到床前來,居高臨下地睨視我片刻,忽然仰起頭,喝了一口藥下去。
我疑惑地皺皺眉,難道他是借此告訴我藥裡沒有毒?
沒等我想出結論,他坐下來,一手扣住我的下顎,俯低身,嘴唇壓了過來,覆住我因爲錯愕而微微開啓的嘴唇。
腥苦的藥湯順勢流進我口中,他的手巧妙地一著力,我就將藥吞下了,沒有絲毫反抗餘地。
「你!你……」我用力呸呸幾下,氣結地瞪圓了眼睛,「變態!不衛生,你娘是怎麽教你的?」別說我完全有力氣自己吃藥,就算我沒有,這種口對口的餵藥方式也太噁心。
接吻的時候吃到對方的口水,那是甜蜜的口水;而這種呢,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看他根本就是存心想戲弄我!
「變態」 兩個字,古代人自然聽不懂,但後面那句就橫貫上下五千年、通俗易解、老少咸宜了。
皇甫令雪眼睛一瞇,卻不回嘴,又喝了大口藥,再次給我灌下來。
他的手懲罰性地狠勁掐住我的下巴,我疼得使不上力,沒辦法咬掉那根狡猾的舌頭。從上顎到牙床,都被襲捲了一個徹底。
「咳……」藥湯堵在喉嚨眼,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嗆得我差點掉眼淚。
好在皇甫令雪很快就放開我,免除了我被活活嗆死的悲慘命運。
眼看著他還準備喝第三口,我急急伸出手去,毅然決然地大喝一聲:「等一下!」
他停下來,眉梢高高挑起,一副等著看我發表大論的興味神態。
我清清嗓子:「你……碗給我,我自己喝。」好吧,是我沒骨氣,不能將抗爭進行到底。
如今我打不過又逃不掉,與其被他調戲加蹂躪的灌藥,我還不如自己來。
英雄要能屈能伸不是?
聽見我的要求,皇甫令雪沉默了一陣子,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繼續玩下去。不過最後他還是把碗遞給了我。
我坐了起來,對著碗裡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在心底對自己說皇甫令雪今天你怎麼對我的,將來我一定要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眼角瞥到那個一直伺候我的僕人,他還盡忠職守地站在遠處,只是表情呆滯,整個人呈石化狀。
看來剛才的畫面,對這個封建保守的古人而言,有些過於勁爆了。
那可不是我的錯喔,是他們的教主太豪放,近一步說就是不要臉!哼。
我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藥喝到見底,隨後賭氣性地將碗朝天一抛。
皇甫令雪抬起手,嘿,竟然穩穩的接住了。
也許他該加入馬戲團……而後皇甫令雪輕咳一聲,僕人立即從石化狀態中恢復,過來接走藥碗退出門外。
他走後,房裡只剩我和混蛋,不用我說混蛋是誰了吧?
不好。我暗暗捏緊拳頭。皇甫令雪爲什麽還不走?難道他還沒玩夠,打算……
「爹!爹!」由遠及近的呼喚聲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陸雪吟出現在門口,一路小跑到皇甫令雪跟前。
「爹,宣叔叔來了,衡哥哥也來了!」小丫頭的樣子興沖沖的,很是雀躍。
皇甫令雪這才從我身上收回目光,應聲說:「他們人呢?」
「正在操練場那兒等著呢。」拽住父親的衣角,眼睛巴巴地眨呀眨,「爹,你說過等下次衡哥哥來,就要指點我們『星沉劍法』第七式的……」
「嗯。」皇甫令雪點點頭,「妳去拿劍吧。」
「太好了!」雪吟歡呼著蹦了幾蹦,「謝謝爹!」
我在一邊默默觀察著這父女倆的相處,心裡不自覺地漫開淡淡酸澀。
想不到像皇甫令雪這樣冷酷的邪教頭子,對孩子倒是相當寬容寵愛。雪吟的笑容那麽燦爛,不帶絲毫陰霾,這就是她從小受到良好呵護的證明。
父母之愛嗎?對我真是模糊的印象。
我突然好想大哥,這麽久沒有我的音訊,不敢想象他會擔心成什麽樣子。
希望他不要自責,畢竟我還活著,雖然活得不那麽舒坦。
「……」雪吟往外跑了幾步卻停下來,看看皇甫令雪,又瞅了瞅我,神色有些遲疑,但仍抿抿嘴巴,堅定地大聲說,「爹,我想要唯哥哥一起去,我說過要練劍給他看的。」
呃?我困惑地摸著鼻樑,努力回想了幾秒,才記起確實有這麽一回事。
面對皇甫令雪射過來的置疑目光,我訕訕地聳了聳肩,不表態,看他怎麽決定。反正我的發言沒有份量。
皇甫令雪稍作沉吟,應允了:「可以。妳去差人拿件外衣過來。」
「哦!」雪吟嘻嘻一笑,對我扮個俏皮鬼臉,活蹦亂跳地離開了房間。
小丫頭,真是喜歡死她了!我一定要把我所熟知的冒險故事通通對她傾囊相授。
天啊,我終於可以邁出房門,重見天日啦。
☆ ☆ ☆
幻水山莊,封天教的總壇,也就是我這幾天來被囚禁的地方。
踏出了房門我才知道,原來幻水山莊的風景這麽好。處處假山流水,亭台小榭樓角飛簷,好一派古色古香。
這哪像是邪教的老巢?根本就是個再好不過的度假勝地。
可惜現代已經找不到如此完整的古建築了,想想還真有點悲哀。
山莊的佔地面積奇大無比。我跟在皇甫令雪身後繞來轉去,足足走了十分鐘才到達目的地。
操練場,顧名思義,就是平時給人們練功的場所。
照雪吟的說法,住在這幻水山莊裡的,都是教內堂主以上的人以及他們最親近的麾下。人數雖然不多,但這操練場卻委實不小。
以我的目測,大概有百來坪吧。
地面是灰色花崗岩,最中央則鋪砌著光滑的大理石,據說能減少腳下的摩擦阻力,利於練功。
在一路看過那麽多美景之後,我不得不說,封天教真的超有錢,八成是從哪兒搜刮來的不義之財,我猜。
邪教就是邪教。不過與他們的富有相比,讓我更暈的是,我居然在操練場上看到了我的迷彩服。
它被穿在一根練功用的木樁上,袖子正好套進了兩根橫枝而展開來。乍看之下,像極了稻田裡用於嚇唬麻雀的稻草人。
甚至那幾枚手榴彈,也被不知道哪位偉大的藝術家用繩子串了起來,掛在稻草人的腰上,正好圍成一圈,成了腰鏈似的裝飾物。
上帝啊,這簡直就是惡搞,那可不是玩具,而是殺傷力強大的致命武器好不好?
然而對著這群沒常識的古人,我又能講些什麽呢?向他們說明手榴彈的原理以及作用,然後拜託他們把危險物品還給我?
噢,我要瘋了……自從看到那一幕之後,我除了在心底爲這些現代先進裝備的落魄遭遇付以同情的淚水,同時也暗暗思忖,那把狙擊槍和手槍還有手錶,被怎麽處置了?
沒有掛在稻草人身上,那會是放到哪去了呢?我一定要趁早找出來。
思緒一轉,我開始四下環顧,想找機會脫身。
惱人的是,皇甫令雪雖然在和那個宣叔叔談話,眼光卻會不時的到我這邊溜達一下,害我根本沒法開溜。
再加上我剛喝了藥,藥力的副作用使我頭重腳輕。站不了多久,就覺得好像隨時可能倒下去,馬上呼呼大睡。
儘管我已經竭力逼自己清醒,可腦袋還是不受控制,開始呈小雞啄米狀點啊點,導致雪吟不得不隔一會兒就大喊一聲:「唯哥哥!」把我從神遊邊緣拉回來。
每當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我身上。
那個宣叔叔以及他身邊的幾個人,顯然都對我的存在很好奇,至少他們的目光是這樣告訴我的。
不過他們並沒有向皇甫令雪問什麽。我雖然聽不見談話內容,但是看他們嚴肅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在談論我。
我自認還不具備得到如此被人重視的本錢。
他們站在操練場左邊,我孤零零地杵在右邊。皇甫令雪這樣安排,很明顯有些事不想讓我聽見。
邪教幹的那些事,我也沒興趣窺聽,疲憊地撐著眼皮望著場地中央,雪吟和她那位衡哥哥正在練劍。
唔,是叫什麽星沉劍法吧?沒想到原來是套鴛鴦劍法,必須要兩個人一起練的。
衡是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少年,樣貌不俗,長大後無疑能騙得一片少女芳心,也難怪雪吟對他的到來那麽興奮了。
不要說他們還只是小孩,也別說我不純潔,誰叫他們練鴛鴦劍法,擺明了容易讓人想到那方面。
雖然兩人年紀小,使起劍來卻相當有架勢,至少對我這個劍癡而言,這輩子怕是望塵莫及了。
場地上銀光輝映,劍聲鏘鏘,倒有那麽一點武俠劇的感覺。只是一直這樣來來去去,沒有刺激場面,略嫌單調,看得我又開始昏昏欲睡……
「哎呀!」雪吟的驚呼像一桶冰水澆下來,把我從半醒半睡中駭然驚醒。
定睛一看,只見一道銀光橫空而去,直直紮進了稻草人身上。
再瞧瞧倆小孩,我立即明白了,原來是雪吟不慎打飛了衡的劍。
我認爲她需要被好好教導,怎樣自如地收放她那一手怪力。
把搭檔的劍打飛,雪吟很是羞赧,紅著臉跑去拔劍。跑到稻草人跟前,她卻不拔劍反而蹲下去,從地上拾起了一個東西。
我眉尖一震,頓時睡意全無,整個人陷入了高度緊張。
她拾起的不是別的,而是一枚手榴彈。應是被劍刺斷繩子而掉在地上。
糟了,那東西很危險,我應該過去攔住她……
在我將想法付諸行動之前,她已經先一步開跑,直奔皇甫令雪面前,將手榴彈遞了過去。
看小丫頭那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無疑是在向她爹請教,這是什麽東西?
可皇甫令雪又怎麽可能知道!
這不,皇甫令雪握著手榴彈,神色雖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從另一層面來說,這也代表了當事人的茫然。
我無從聽見他對雪吟說了什麽,但我清楚看見雪吟的小手摸上了手榴彈的插銷……
重得彷彿灌了鉛的腿終於動起來,疾步衝去。
爲防她下手太快,我人未至聲先到:「雪吟,不要!」雪吟驚訝地身子一抖,手也彷彿條件反射地一彈……居然把插銷拽了下來。
Oh,My god!我在此時充分地發揮出人民警察英勇救人的本色本職本能,三步併兩步跑上前,抓起手榴彈往遠處使勁抛開。
「趴下!」這一句算是提醒其他人。
而我自己則撲上去,將雪吟以及皇甫令雪撞倒在地。
其實我真的不想將皇甫令雪算在內的,偏偏他就站在雪吟面前。我總不能一方面撲住雪吟,另一方面把她老爸推開吧。
轟!手榴彈在操練場周圍爆炸,一場虛驚至此告結。
我喘著粗氣試圖撐起身體,可是手臂不聽使喚,軟軟地發著抖,顯然不堪如此重負。
從前能一口氣連做幾十個單手伏地挺身的我,現在卻被湯藥給害慘了。
我挫敗地抬起頭,想對皇甫令雪說對不起,我也不想壓著你,能不能借你的手把我推起來先?目光和他對上,我心裡卻停頓了一下,竟然忘了要說的話。
他猝不及防被我撞倒,模樣本該很狼狽,但他的神態卻很冷靜從容,一雙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怎麽個異樣法呢?比方說,當兀鷹看到兔子,那種目光就特別危險,充滿侵略性。
他此時的目光與之有點類似,但又不盡相同,因爲我不認爲高高在上的兀鷹有必要對一隻兔子表現得這麽……呃……崩潰了,我形容不出來,慚愧慚愧。
總之我是很莫名其妙,我明明救了他,又不是要謀殺他,這種眼神對我是什麽意思?
我沒來由地有些動氣,狠狠地回瞪過去,就像要一口將他的頭咬下來。
我才剛發出攻勢,他卻不跟我打目光戰了,眼波一轉,唇邊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莫不是在嘲笑我?我登時氣上加氣,張口就想罵他白癡笑個屁!。
身下忽然飄出一聲微弱的呻吟,我一楞,這才滿頭黑線地記起,在我與皇甫令雪的中間還夾著一個雪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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