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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折】仙俠奇緣之花千骨《四》

白子畫,我身上這一百零三劍,十七個窟窿,滿身疤痕, 沒有一處不是你賜給我的。十六年的囚禁,再加上這兩條命, 欠你的,我早就還清了。斷念已殘,宮鈴已毀, 從今往後,我與你師徒恩斷義絕! 望著花千骨不留戀的身影,白子畫慢慢閉上眼睛, 在長留海底守了她十六年,她被囚禁,他就陪著她一起被囚禁。 說不清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什麼,只是每天遠遠的看著她, 他以為這樣就是永生永世,可是如今,一切再也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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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1587.5折 會 員 價 NT$158 市 場 價 NT$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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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210
作者:
Fresh果果
出版日期:
2010/05/25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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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原創網最令人揪心的百萬點擊之古言經典
人氣作家「fresh果果」最令人肝腸寸斷的師徒禁戀,「仙俠奇緣之花千骨」

白子畫,我身上這一百零三劍,十七個窟窿,滿身疤痕,
沒有一處不是你賜給我的。十六年的囚禁,再加上這兩條命,
欠你的,我早就還清了。斷念已殘,宮鈴已毀,
從今往後,我與你師徒恩斷義絕!
望著花千骨不留戀的身影,白子畫慢慢閉上眼睛,
在長留海底守了她十六年,她被囚禁,他就陪著她一起被囚禁。
說不清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什麼,只是每天遠遠的看著她,
他以為這樣就是永生永世,可是如今,一切再也回不了頭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還沒到茅山,老遠便聽到萬福宮裡鐘聲大作長鳴,弟子皆持兵佈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氣氛十分肅殺緊張。來晚了嗎?一直到看見廣場正中雲隱迎風屹立的身影,花千骨

才長長的鬆一口氣。

  一紅衣女子跪在地上失聲痛哭,應該就是清憐了,她旁邊凝眉不語的人應該是清懷。周遭地上坑坑窪窪,草木山石皆毀,猶如狂風席捲過一般,看來剛才有過一場惡戰。

  雲隱等見又來兩人,以為是清憐他們的同夥,不由凝神提防。

  花千骨傳音道:「雲隱,是我……」雲隱身子一晃,直直盯著她,激動的雙眼圓睜,嘴唇顫抖,幾乎站立不穩。

  「掌……」花千骨搖了搖頭,雲隱立即反應過來,噤聲不語。

  她回來了!她終於回來了!東方彧卿終於把她從蠻荒接回來了!一時不由模糊了雙眼,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抱她在懷裡。

  「他們二人?」花千骨指著場中不時失聲痛哭,又仰天大笑看起來瘋瘋傻傻的清憐傳音問道。

  雲隱密答:「是我的兩位師叔,按記載百年前應該已經被師父處死,但不知道如今為何會突然出現,非要找師父報仇。我說師父已經仙逝,他們不信,非說師父怕了他們躲了

起來,說要滅了整個茅山就不相信師父不出來。」

  「沒弟子傷亡吧?」

  「沒有,他們倆太厲害,又畢竟是長輩,未被逐出師門。不想添無謂的傷亡,便只是用陣圍困,沒有起正面衝突,一直到我拿試生石給他們,他們才相信師父是真的仙逝了,

清憐師叔便自己突然在場中發起狂來。」花千骨望著清憐,眼中全是悲憫,慢慢走了過去,築起結界,讓外面聽不到他們三人說話。

  「神尊。」清懷見她淡淡開口,他形容消瘦,面色頹廢,依舊保持著年輕時的模樣,只是身上感受不到半點仙風道骨,看上去跟再正常不過的平凡人一樣。

  花千骨心頭一驚:「你是?」轉頭看向清憐,披頭散髮坐在亂石堆中,猶如一朵正在飛速衰敗枯萎的花,嘴裡不停喃喃自語:「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死?你應該死在我的手

裡!你怎麼可以死!」

  輕輕皺了皺眉:「原來是你們。」當時眼雖瞎看不見,聲音她卻是認得的。他們二人便是當初在蠻荒時,抓住自己的那一夥人其中的兩個。

  後來知道她是妖神,他們倆雖跟著一塊出蠻荒,但是一定小心的避開了自己,所以從未見過。

  和他們雖談不上什麼仇怨,可是回憶起當時自己的心酸和屈辱,還是不由得心頭一陣淒涼。

  「你們怎麼可以擅自行動,曝露行蹤?」

  「神尊恕罪,一些私怨未了,再等不及,所以沒有請示。」好不容易出了蠻荒,對花千骨,他心頭始終是心存感激的,想著當時為了生存做出的那些非人行徑,又微微有些內

疚。

  「回去吧,清虛道長他已經不在了,用不著報仇了。」

  突然那個紅色身影便撲了上來,將她緊緊箝制住:「他是怎麼死的?他怎麼會死?那個爛好人!誰會殺他?誰殺得了他?小小一個單春秋怎麼可能殺得了他?你們騙我!你們

都騙我!」

  「清憐……」清懷想將她扶開,卻被她不客氣的一掌推開。

  花千骨望著她的眼睛,開口解釋道:「他的確是被單春秋和弟子雲翳殺死的,為了搶奪拴天鏈,茅山整門被屠。我當年正好上茅山拜師學藝,滿地的屍體還有道長仙去是我親

眼所見,雲隱沒有騙妳。如果妳心裡還有一絲當自己是茅山弟子的話,就不要再在這生事了,隨我回去吧。」

  清憐眼中滿是血絲:「妳有見了他最後一面?他說了什麼?他有沒有提到我?」花千骨皺起眉,慢慢搖了搖頭。清憐抓住她使勁搖晃,長長的指甲深陷進肉裡:「我不信!我

不信!他怎麼可能沒提起我?他那麼愛我!你們騙我,你們都騙我!」

  花千骨看著她絕望的閉上眼睛,淚水滾滾滑落,彷彿瞬間蒼老一般,一頭青絲慢慢變灰,變淡,變白,一陣風吹過,竟全部隨風而落。一時間,漫天都是她銀白的髮絲飛舞交

纏。
  「清憐!」清懷踉蹌退了兩步,驚訝的看著她頭髮幾乎瞬間掉光,皺紋一點點在臉上蔓延開來。清憐癱坐在地上,猶如失去魂魄的娃娃,目光呆滯,嘴裡不停喃喃自語著,彷

彿在對誰說話一般。

  她幼時體弱多病,每天只能躺在床上,透過窗看其他弟子練劍。那時清虛和清懷每天去看她,給她帶好吃的、好玩的。清懷老實木訥,只會傻傻的看著她笑,對她百依百順;

而清虛就比較聰明健談,知道許多事情,時常給她說故事講道理,教她翻花繩,解九連環。

  清虛說生病的人更要多出去走走,於是揹著她將幾座茅峰都爬遍了。待到能禦劍了,更是帶她到處飛。她時常發脾氣亂砸東西,可是清虛從來都是笑瞇瞇的哄她開心,不論她

做錯什麼,也從不生氣。她討厭一切可以照出身影的東西,他卻舉著銅鏡告訴她,她其實有多漂亮,有多好看,要學會面對自己,愛自己珍惜自己。辛苦的到處給她找靈藥,溫柔

的給她洗頭、束髮、鼓勵她,口口聲聲承諾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也會永遠愛她。

  記得有次下山捉鬼除妖的時候,被王屋山一女弟子嘲笑她相貌醜陋,她氣得要殺人卻被他阻止。她就哭著、鬧著說他不愛自己了,清虛卻說可以為自己出生入死,卻不能害了

他人性命,她便問如果有一天她和天下人只能選一樣,不是她死便是別人死,難道也不願意為了她而傷害他人嗎?清虛說他選天下人,可是會與她一起死。

  她感動了,也釋懷了,愛他更加迷戀癡狂。可是她始終只記得那一句他會和自己一起死,卻忘了他選的是天下人,她在他心裡的確是比自己還重要,可是他本就把自己放在天

下人之後,茅山之後。她卻還傻傻的堅信著他對自己的愛,像清懷一樣,可以淩駕一切,包括尊嚴正義,包括一個人的原則,包括世上其他人的生死。直到後來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錯的離譜……他說她以愛之名,行盡不義之事,可是她只是想要愛他,以更美麗的模樣去愛,也只希望他能更愛自己而已……

  逐自己到蠻荒,明明他那麼掙紮、那麼痛苦,可是為什麼還捨得?一百多年了,她從來沒有一天放棄過希望!以為等一天罪贖清了,他一定會再到蠻荒接自己回來。

  清憐仰天嘶吼,泣不成聲,「我等了你一百多年!你為什麼不來接我?為什麼還不原諒我?你已經忘記我了嗎?我知道錯了,我當時離開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恨你那都是假的!

我知道錯了!我好不容易出來找你,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先死了?你不是說,會和我一起死嗎……」

  「清憐!」清懷飛速上前將她抱在懷裡,卻見她眼淚仍滾滾不絕的流出,竟用內力自斷了心脈。

  「我……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人而已,只想以美麗的姿態被你愛著,你不懂我的愛為什麼會這麼自私、這麼自我,我也不懂你所謂的寬懷悲憫、所謂的大愛。但是,這麼

多年,我從沒變過,不論你還愛不愛我,記不記得,會不會在黃泉路上等我。雖然晚了一點,可是,我想你知道,我也是可以為你生、為你死……」清憐慢慢閉上眼睛,手無力的

滑落,清懷緊緊的抱住她,身體因為痛苦而劇烈顫抖著。
花千骨心中酸楚,微微上前一步,站到清懷身後,留神提防著。

  清懷淒涼苦笑:「妳放心,我不會隨她去的。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我人笨,不會說話。喜歡師妹,也羨慕師兄,從來不期望有一天他們會將我放在心上,我只要他們二人

好,他們不論叫我做什麼,我都會赴湯蹈火。可是師妹總是嫌我累贅多事,打擾他們談情說愛,單獨相處。這回,我再也不會跟去妨礙到他們倆了。他們可以為對方死,我也可以

帶著思念,為了他們孤獨的活,哪怕這一生,我在他們二人心中,從來都不曾重要過……」花千骨緊咬下唇,幾乎要掉下淚來。

  「神尊見諒,我就不跟隨妳一起回去了,我想留在茅山靜思己過,面壁終生,以贖我這些年犯下的殺孽。」花千骨點了點頭,清懷抱著清憐起身,搖搖欲墜的向後山飛去。

◎             ◎             ◎

  愛便是這樣的結果吧,最後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離的離。

  花千骨搖搖晃晃走到東方彧卿和雲隱面前。

  清虛道長,或許才是世上真正懂得愛為何物之人吧?一切順其自然,任憑時光流走,自己白首老去,哪怕被背叛、被殺害,到死也淡然通透,沒有半點心生怨尤。可惜斯人已

去,這些年,他有沒有思念過,有沒有想過接清憐回來,已經沒人可以知道……

  而她,從來都只想像清懷一樣,安靜的愛著守護著那個人罷了。心下彷彿被赤裸裸的撕開了一般,她腳下虛虛浮浮,好像踏在雲中,匆忙的捂住嘴,一口血還是就那樣兀地噴

了出來,順著指縫流下,怵目驚心。

  東方彧卿和雲隱同時上前一步及時的接住跪倒在地的她,攙扶起來,快步向後殿走去。

  鬱積太久的血一股股向外湧著,花千骨身子哆嗦個不停,一邊咳嗽,一邊拼命的捂住嘴。

  東方彧卿讓她在桌前坐下,飛快的點了她背上幾處穴道,厲聲道:「不要憋著,吐出來!」

  花千骨扯下人皮面具,大口的喘息。雲隱看到她的臉,一陣暈眩,連連退後。

  花千骨臉上還努力維持著笑意:「我沒事,你別擔心。」

  又安慰雲隱道:「別怕,只是傷疤……」

  「骨頭!」東方彧卿突然揚手搧了她一耳光。三個人都楞住了,屋子裡一時安靜得有些詭異。

  花千骨瞪大著眼睛看著東方彧卿,捂著自己的臉,慢慢低下頭去。

  雲隱不可思議的看著東方彧卿,卻見東方彧卿輕歎一聲上前將花千骨輕輕攬進懷裡。

  花千骨終於忍不住的大聲哭了起來,天空中也突然響了一個巨大的旱天雷,四周房屋彷彿都在震動。

  「沒事沒事,哭出來就好了。」東方彧卿輕拍著她的肩,鬆一口氣。

  花千骨頭緊緊埋在他懷裡,身子劇烈顫抖著,整整一年隱忍淤積的悲傷、痛苦還有委屈,終於完全潰不成堤。

  「他不要我了嗎?他不要我了嗎?」如一道咒語終於被揭開,一直強逼著自己佯裝出的堅強無畏,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而一切,只是因為他,又要收新弟子了,最後一絲牽

連就這樣終於被無情斬斷,從此以後,他對她,再無瓜葛。

  不論多少苦,她都挨得住,可是就這麼簡單一個消息,幾乎斷了她所有生存的念頭,她幾乎快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那麼辛苦的堅持下去、活下去。

  雲隱望著她臉上因絕情池水留下的疤,也不由得滿臉淚水。是他無能,是茅山無能,才會一次次,連自己的掌門都保護不了,都救不了!

  東方彧卿輕拍著她的肩:「骨頭,忘了他!」

  「忘不了,不能忘……」是忘不了?還是不能忘?她可笑的看著自己,已經愛他愛到哪怕痛到錐心刻骨也不願放手,也不願忘記他,可是他卻忘記他們那些共有的曾經的地步

了嗎?

  無怨無悔,她終歸還是做不到像清懷那樣無怨無悔,她不需要他愛她,可是她想在他身邊,想做他的徒弟。

  就這一個「想」字,就注定了她的愛會是痛苦的,一旦這個「想」字破碎,就只剩下刻骨的刺痛了。

  她終歸不是仙也不是聖人,她只是個孩子,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不知道如何去彌補,只要師父可以原諒她,她什麼都願意做。她的愛其實跟清憐一樣自私又渺小。她沒有無

怨無悔,更無法對他重新收徒的選擇無動於衷,如果說當初他收她為弟子帶給她多少幸福感動,如今就有多少的肝腸寸斷。她終歸是自私的,沒辦法自私的奢望他來愛她,卻自私

的希望他永遠只有她一個徒弟。這麼久的委屈和不甘,終於洪水般傾洩而出。
依舊沒有淚水,可是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哭、在渲洩,那麼久壓抑的鬱積沉悶慢慢散開,她才感覺到了自己束縛和緊繃太久的心又開始重新跳動、開始重新呼吸。

  東方彧卿看她哭著哭著睡著了,這才將她抱到榻上。

  雲隱咬著牙問:「她的臉和嗓子是怎麼回事?是白子畫施了刑罰?」

  「應該不是,白子畫早就知道那件事了,沒必要再用絕情池水潑她,如果他連那手都下得了,簡直就不是人。」

  「那是誰?」

  「我問骨頭,她不肯說,但是看神情,她以為是白子畫,所以始終避開不談。怕她傷心,我也就沒多問,不過不怕查不到,如果真是白子畫……」東方彧卿拳頭緊握,眼睛裡

的狠光讓雲隱都不由得寒了一下。

  「你怎麼有辦法進到蠻荒的?異朽閣凡事都講代價,你……」

  當初消魂釘刑後,茅山勒令長留山交人,摩嚴卻以人被殺阡陌救走為藉口來拖延。然而當時殺阡陌重傷又中了劇毒,到處都找不到他,待到殺阡陌再次領兵到長留要人之時,

白子畫卻出來公告天下說把花千骨逐到蠻荒去了,從此以後兩方更加勢不兩立。

  殺阡陌一改漫不經心,重整妖魔二界。妖神已出世,本來世道就災害禍亂不斷,如今妖魔力量更是大增,大戰數十場,仙界勢微,被打得幾乎只有防守之力,只盼著早日到五

星耀日先除去妖神南無月,以壓制世間的暴戾、野心、絕望、爭鬥等各種邪戾之氣。

  殺阡陌不顧自身傷勢,五度率兵攻打長留山,而且果然如之前所言,一年間,每天捉一名長留弟子剝皮殺掉,然後棄屍海上,到如今已殘忍的誅殺了三百多人,只為了逼白子

畫將花千骨從蠻荒召回。

  長留弟子八千,死的死,逃的逃,如今留守在山上的只剩五千不到。

  白子畫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重任了長留掌門一職,然而他和殺阡陌二人,一個死都不肯將花千骨召回,一個死都不肯停手。屠戮依舊持續下去,三尊就算再厲害,也沒辦法

護每一個弟子周全,整個長留山便籠罩在殺阡陌的陰影下惶惶不可終日。

  而殺阡陌不顧傷勢一次次強行逆天練功施法,兇殘暴戾,魔性一日強過一日,誰的話也不聽,簡直換了個人一樣。東方彧卿本想將已救出花千骨的事告知於他,讓他不要再殺

人,可是一想到他那性子,要是看到花千骨的臉,知道她在蠻荒受的那些苦,怕不只是一天殺一人,而是要和長留決一死戰了,到時傷亡更多。

  自從白子畫代花千骨受了那麼多根消魂釘,元氣大傷,仙力已沒剩多少,就是落十一和雲隱都不可能打得過,長留山光靠摩嚴和笙簫默苦苦支撐,這個時候突然說收手握天庭

所有兵權的軒武聖帝的女兒為徒,可能也是內憂外患的形勢所迫。

  傍晚時候,東方彧卿端了些吃的拿到花千骨房裡,卻發現人已經睡醒不見了,不由得搖頭苦笑,如今有了妖神之力變得如此厲害,便是他也看不住她了。

  桌上留書一封:我去長留一趟,看看糖寶和小月,放心,不會被發現的,很快就回來。

  他怎麼會不放心呢,以她現在的力量,別說不知不覺潛入長留,只要沉著冷靜,就是正面遇上摩嚴應該也能全身而退,只是有白子畫在,她又怎麼可能做到沉著冷靜呢?

  想到這心又亂了亂,閉目沉思,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說要去見糖寶和小月,她真正想見的,是白子畫吧……

  罷了罷了,不完全死心,不親眼所見,她又怎麼能真正放得下?

◎             ◎             ◎

  花千骨時常能感覺到身體裡那股莫名強大的力量,就像醞釀的火山迫不及待想要爆發而出,可是卻被什麼牢牢壓制著,二者如猛虎相爭,僵持不下。在蠻荒時,力量還迫不得

已靜靜蟄伏,回到六界之後,便開始在她身體裡沸騰咆哮,彷彿要將她吞噬殆盡。

  當初身體的傷大都是永久和致命性的,可是如今卻已奇蹟般的全部癒合,身形甚至比以往更加迅捷靈敏,如果不是留下疤痕,她會以為曾有過的那些疼痛都是假的。這一年發

生了太多事,身心俱疲的她一直強撐著繃得緊緊的,而白子畫重新收徒的消息終於教她心中的那根弦徹底崩斷。

  哪怕依舊擠出笑臉佯裝無謂,可是心頭的苦楚和委屈一再疊加鬱積,與強大的妖神之力混合,時刻在肺腑中狠狠灼燒著她,彷彿要將她焚化,雖不至於入魔,卻也是內傷不輕

。發洩一場後總算平靜下來,終於肯理智認真的面對此事。

  心底一萬個聲音在喊著,想要見他,想要弄清楚她不在的這一年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說她固執也好,說她執迷不悟也好,那麼多年了,她了解也絕對相信師父的為人。他既

然在天下人面前說了今生只收一個徒弟,在沒有逐自己出師門的情況下,就不會再另收他人為徒,此事必定別有內情。

  回長留的歸心似箭,太多的話,太多的情念,堵在胸口,悶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是想見師父,瘋了一樣想見他,可是卻知道絕不能讓他見到自己。

◎             ◎             ◎

  天很冷,海上寒風刺骨,夾雜著細小的冰雹直往她臉上打,儘量飛低,真氣在身體周圍形成壁罩。天空陰霾低沉,怕是不多時會有一場大的暴風雪。如今無劍,她只能禦風,

但是速度卻比當初禦劍還快了許多,不多時便到了長留山上空。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長留懸浮海上,隱隱發出銀色微光,像一塊巨大的寶石,海浪一浪高過一浪,像漩渦一樣想將長留捲入其中。

  花千骨取出人皮面具覆於臉上,由於時間倉促,做的並不十分精緻,卻也應該足夠應付一時,只要不被三尊和那幾個眼尖的長老瞧見就是了。

  繞著長留飛了一圈,發現海底密徑全被封了,空中密密麻麻結滿了印,根本連靠近都不能。微微覺得有些奇怪,長留乃仙界大派,一向自詡甚高,妖魔皆不敢侵,往常都只有

簡單的結界,如今卻為何如此大費周章,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還好她比當初法力強了不少,雖費了些周折,總算開了條密徑入山。回到千思萬想的地方,心頭激動可想而知。本以為外面層層壁壘,山內也會嚴加防範,讓她沒想到的是,

根本不用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殿前、長廊、林子……到處都空蕩蕩的一個人沒有,寂靜的有些詭異。

  雖然長留夜裡一般都會有宵禁,但是怎麼會連半個巡邏的弟子都沒有?心頭不由一股寒氣冒了上來,至從那年上茅山看到那場屠戮,之後只要有這種空無一人的場景出現,她

都會習慣性的感到緊張和害怕。輕輕閉上眼睛,探知到幾座熟悉的寢殿內都有人她才微微放下心來。

  擡頭仰望上方的絕情殿,那個她思念至極,不知道多少次午夜夢回的地方。隱忍住心底的刺痛,告訴自己絕不能上去,若是被師父發現自己已回來,再救小月就難了。

  小月身份特殊,可以說是整個六界最要緊的犯人,關押之地必定也極為隱秘,不可能再像當初一樣倉促的僅僅關在佈滿結界和封印的長留仙牢內。她這次來事先沒有什麼計畫

,自然明白哪怕以現在自己的力量,也不足以毫髮無損的將小月救出,她只是擔心,想來先探探虛實,就算沒辦法救他,如果能看看他,通過密語與他說說話什麼的也好。

  密行潛入仙牢之中,依然半個看守的人都沒有,凝神一探,裡面也沒任何人關押,小月果然已經不在這裡了……

  微微皺眉怪自己來得太過莽撞,應該先和東方商量好,問清楚,說不定小月早已經被轉移了,不在長留了也說不定。閉上眼睛又開始找糖寶,卻發現不但糖寶,連落十一和輕

水他們都不在山中。怎麼回事?明天不是長留大宴群仙嗎?他們應該不會在這個關頭有事出去啊。

  她一開始還想,哪怕自己對這一年發生的事什麼都不知道,只要見到糖寶了,便什麼都清楚了,找到小月也不會太難,沒想到糖寶也不在,真是失策。

  微微有些沮喪洩氣,輕倚著廊柱,遙望著絕情殿發呆。她本來還以為這次來可以見到大家了,她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啊,卻沒想到居然都不在。

  看了看周遭,依舊是她熟悉的長留山,卻又感覺有哪兒不一樣了,空氣中到處都充滿著肅殺之氣。

  師父,就在那個她仰頭可見的地方。不行,要以大局為重,她咬咬牙,便準備飛身離開長留,卻突然見不遠處一道紅光一閃。

  什麼人?花千骨微微皺眉,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頭,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看衣著還有身形應該是長留的弟子,只是以前未見過,面生

的很。

  她悄無聲息的遊走在殿頂迴廊,然後偷偷摸摸的一閃身溜進了廚房。

  花千骨見她形容鬼祟,一時無法斷定她是外面混進來的奸細,還是貪吃的弟子冒著宵禁溜進廚房找東西吃,可是見她梳著兩個圓圓的髮髻,模樣單純可人,猜想著應該不會是

壞人。

  不想多生事端,正準備離去,卻聽到廚房內傳來乒乒乓乓一陣倒塌和破碎聲。

  以為出了什麼事,她慌忙閃身入內,卻見那孩子正手足無措的張大著嘴巴,看看地上的爛攤子,又看看花千骨。

  連連抱拳討好的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下一陣納悶,自己明明立刻施下結界,怎麼還是被人聽到發現了,還那麼快的趕來。

  花千骨楞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一定是把自己誤認為是專門在廚房打雜的弟子了。

  看著她一副幹壞事被抓住了的乖乖認錯的樣子,花千骨輕輕搖搖頭,然後蹲下身子,幫她清理地上亂七八糟的一堆。

  「小掃帚不在了,妳是新派來接替他的嗎?」那粉嫩嫩的丫頭突然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淚眼婆娑的望著她。

  花千骨楞住了,只能微微點頭,卻沒想到面前的人一下子撲了過來,她蹲著身子重心不穩,一下子被她壓倒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那丫頭已經埋首在自己懷裡,哇

哇大哭起來。

  雖然自己外表看上去只比她大個一、兩歲,但是終歸年齡長了許多了,這樣被她壓在地上,難免有些窘迫。無奈她哭得正傷心,身子像小兔子一樣哆嗦個不停,花千骨只能反

射性的輕拍她後背無聲的安慰著。

  那小孩哭了一會兒,眼睛紅通通的更像小兔子了,不客氣的在她衣服上擦擦鼻涕,然後笨拙的爬起身來,一面不好意思的將她扶起。

  「好難在山上看見和我差不多大的人了,世尊把道行比較低和年齡比較小的都送離山了,妳叫什麼名字?」花千骨看著她大大的單純望著自己的眸子,不由皺起眉頭,前前後

後的事連起來一想,長留山莫非是出了什麼事了嗎?師父可還好?

  心頭無端一陣慌亂,她信口答道:「我叫小七。」

  竹染,落十一,狐青丘,尹上飄,火夕,舞青蘿,字輩算起來,自己的確是三尊弟子裡最小的,排行老七。

  「妳怎麼不張口就可以說話啊?聲音從哪裡傳出來的?」面前小孩驚訝的手舞足蹈,繞著花千骨轉了一圈,興奮的仔細打量。

  「我……是啞巴,只能用內力說話。」花千骨看著她,眼睛好奇的大睜著,嘰嘰喳喳,活蹦亂跳,像極了當初剛進長留的自己。那丫頭臉瞬間黯淡悲傷下來,抱歉的看著她,

突然伸出小手,撫上了花千骨頸部。花千骨身子一震,差點以為自己易容的假臉被她看穿識破,卻沒想到她只是輕輕的撫摸過她喉嚨,眼中流露出心疼和不忍。

  「好像傷得很重啊,我也沒辦法復原。」她一開始對眼前這個叫小七的心頭還是有一點疑慮和提防的,可是她給人的感覺太過舒服和熟悉,再加上手一碰,知道她是真的不能

說話,同情便將猜疑全部打消,上上下下的警告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妳能療傷嗎?」花千骨不自然的輕輕拉開她的手,不是因為反感,而是因為潛意識裡自卑,知道自己面皮下的那張臉有多醜陋、多嚇人。

  「嗯,從小不需要法術,小鳥翅膀什麼的受了傷我碰碰就又能飛了。這些年主要學習的也是治療術,五行術什麼的都不喜歡,但是爹爹老逼著我練,說對戰中不打別人就會挨

打,我才不聽他的呢,我不喜歡跟別人打架。後來來了長留山,尊上跟我說,光是有治癒別人的能力是不夠的,治標不治本,我要足夠強大,要學會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不受傷才

對。我覺得很有道理,這才開始學其他法術,雖然我才來了大半年,可是已經很厲害了!妳……妳不認識我?」
花千骨楞住了,她應該認識她嗎?她很出名?

  「我是剛入山的……」

  「我看妳可以用內力說話,法術應該很厲害,又能夠留在長留山,不被送離,我還以為妳已經修煉了挺長一段時間了呢!」

  「我……我以前在蜀山修煉過一段時間。」

  「這樣啊,怪不得妳會不知道,這麼晚還來廚房呢!沒人告訴過妳嗎?在長留山晚上很危險,是絕對不可以出門的。」

  「為什麼?」

  「因為妖魔晚上會來長留山抓人啊,每晚抓一個,已經死了好多人了,怎麼防都防不住……」面前的孩子低下頭開始抽泣,「小掃帚就是前幾天夜裡被妖魔抓走的,而且是被

從守衛重重的寢殿裡直接抓走,大家都說他已經死了……」花千骨怔住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這事和殺姐姐有關嗎?太多事發生,她卻傻傻的什

麼都不知道。

  摸摸她的頭,無私的奉獻出袖子再次幫她擦乾淚:「可是妳又怎麼一個人跑出來?肚子餓了嗎?來找東西吃?」

  「不是……」她低下頭囁嚅著,「我告訴妳,妳別告訴其他人啊。尊上今天不知道是生病了還是舊傷復發,一直在咳血,我怎麼都治不好,可是他又不准我告訴世尊和儒尊,

我一個人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晚上他迷迷糊糊醒了一會兒,突然說想吃桃花羹,可是絕情殿上什麼吃的都沒有,我又哪裡會做什麼桃花羹,只能偷偷摸摸溜下來,想嘗試著做

一下,平時我來廚房偷吃,都有小掃帚會做給我的,現在小掃帚不在了,卻沒想到要自己做吃的這麼難……小七,妳怎麼了……」

  花千骨踉蹌退了兩步,無力靠在牆上,伸手止住她的攙扶,「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幽若啊,我今天剛打贏了仙劍大會,可風光啦!我還以為妳會認得我呢!嘿嘿……」

  花千骨顫抖著唇慢慢閉上眼睛。原來……就是她啊,怪不得……

  「妳沒事吧?」

  「沒事。」花千骨苦笑歎氣,世事如此荒謬,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妳冒著危險跑出來,就為了給尊上做一碗桃花羹?」

  幽若低下頭:「可惜我太笨,不會做,小七妳會不會啊,可不可以幫幫我!」

  花千骨強忍住心底湧上的酸澀,咬著牙點點頭:「我來教妳,不過要妳自己做。」

  「太好了!」幽若歡呼著又撲到她懷裡,花千骨不動聲色的推開她,說不清面對她心裡是什麼滋味。

  這個人,便是那個即將要替代她的人嗎?她曾經很不甘心的將身份特殊的她幻想成霓漫天那樣驕蠻的樣子,如今一見,才發現完全不是,難怪師父會喜歡她,連自己都忍不住

喜歡她吧……

  桃花羹……為什麼師父會突然想吃桃花羹?他是病了還是傷了?很嚴重嗎?當初的餘毒明明應該都肅清了。這一年到底又發生了什麼,是誰把他打傷了嗎?不可能,這世上,

怎麼可能有人打得過師父?她很想像當初一樣親手為他做一碗桃花羹,可是不能。如果她動手的話,師父發現味道跟當初一模一樣,就全露餡了。

  看著幽若在自己的指揮下忙活開來,雖然動作略顯笨拙,但不失條理,圓圓的小臉紅通通的都是興奮神色,額上沁出細小的汗水,說不清心裡是羨慕還是苦楚。

  不多時桃花羹便做好了,幽若嚐了一口,開心的大呼小叫:「小七妳好厲害,做的好好吃,簡直不敢相信是出自我的手筆!」

  花千骨輕輕點頭:「妳住絕情殿上?」

  「嗯,爹爹不放心,我來長留就一直和尊上住在絕情殿。」

  「尊上……他待你可好?」

  「尊上人可好了,待我也好!我一直想拜入他門下,今天好不容易打贏了仙劍大會,我立即跑去求尊上和世尊,沒想到他居然點頭答應了耶!」

  「他自己答應的?」

  「當然啦,小七,妳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沒事……」花千骨笑得虛浮,輕輕握住幽若的手,「請妳……好好照顧他。如果他還想吃桃花羹,就按我今天教妳的做。」

  「好,謝謝妳。我得趕快回去了,尊上一定等急了,要是醒過來被他發現我一個人溜下殿就大事不妙了,我明天有空再來找妳玩。」

  花千骨點頭,揮揮手,看著幽若開心的往絕情殿飛了去,粉紅色的背影明媚得讓她想流淚。

◎             ◎             ◎

  自己就這樣回去了嗎?雖已接受他重新收徒之事,可是,卻又怎麼放心得下他的傷病?

  不被他發現,只光靠近一點,聽聽他的聲音好不好?她捂住絞痛的胸口,不捨的望著絕情殿,見了幽若她已無怨,只是卻更加想見他了。

  苦苦掙紮,再忍不住了,她終於還是踏著飛瀑上了絕情殿。

  身子如一道輕煙飄浮,幽幽落在院中樹顛一朵怒放的桃花上,輕如鴻毛。

  小心的隱去所有氣息,放眼四顧,絕情殿裡一草一木仍舊和離開時一模一樣。滿庭的桃花樹芳菲如雨,寒風中依然開得繽紛豔麗,一隻粉嫩嫩的桃花精從睡夢中驚醒,看見她

驚訝的發出嗡嗡嗡的疑惑的聲音。花千骨食指一噓,對她眨眨眼睛,彷彿認出她是誰一般,立即搧動著薄如蟬翼的翅膀撲進她懷裡。

  花千骨不近不遠的坐在一株桃花樹上,靜靜的看著白子畫的房門發呆。閉上眼睛,感受到那個熟悉的氣息,知道他此刻就在房內,心像麻花糾成一團,快要喘不過氣來,一年

了,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他,他又是否想過自己?

  師父,小骨回來了……

  死死壓制住想見他的衝動,狠狠咬住下唇告訴自己不能再靠近了,否則就算自己隱藏的再好也一定會被他發現,更不能用觀微去窺探他,讓他有所覺察。

  僅僅幾丈開外,為何,她卻依舊覺得隔了萬水千山?

  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

  房間裡突然傳出一聲咳嗽,花千骨倒抽一口涼氣,大腦一片空白,連忙捂住嘴,止住忍不住便要脫口而出的呼喊和啜泣聲。

  為什麼師父會虛弱成這個樣子?心陡然揪作一團,然後便聽見幽若的聲音。

  「尊上,桃花羹做好了,你趁熱快吃吧!」頓了好半天,她終於聽見了那個千思萬念的聲音。

  「桃花羹?為什麼會做桃花羹?」

  「尊上說想吃的啊。」

  「我說想吃?」

  「嗯,尊上剛剛中途睡醒時有說過,所以我就馬上去做了來。」房間裡一陣久久的沉默。

  「對不起,我剛睡糊塗了,這裡沒有食材,妳獨自下殿了是嗎?」

  幽若不說話,只傳來白子畫的歎氣聲。

  「千萬不能大意,以後絕對不可以夜裡一人下絕情殿知道嗎?」

  「我知道了尊上,那些壞人最想抓的就是我,但是我已經很厲害了,仙劍大會我不都打贏了,不會隨隨便便就被人抓走的,你不要擔心。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

  「我不吃了,妳拿出去倒了吧。」

  「為什麼?尊上剛剛不是還很想吃的嗎?我嚐過的,味道很好的!」幽若微微有些不解和激動。

  房間裡又是一陣強烈的咳嗽聲,每一聲都狠狠敲打在花千骨心上,疼得她想掉淚。

  「尊上你沒事吧?」幽若緊張著急的說著,聲音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前些天明明都還很好的,為什麼今天突然一下身體會變這麼壞?是不是變天馬上要下雪了,所以舊傷

復發啊?有沒有哪裡酸痛不舒服,我幫你捶捶好不好?」

  「不用了,妳今天比試也累了一天,早點回去歇息吧。」

  花千骨從來沒聽過師父用如此溫柔寵溺的語氣說話,就算當初對自己也不曾。他的聲音總是淡淡的,就是關懷的話也帶著一份疏離和教導的意味,就像初雪安靜的落在屋簷上

,冷清又寂寞。

  這個孩子,對他是不同的吧,師父從不作違背自己本心的事。這個叫幽若的即將成為他徒弟的孩子,他是真心疼愛並喜歡著的吧……

  她快速點了胸口兩個穴道,硬咽下喉頭湧上的那一股鹹腥,頭輕輕靠在樹上,慢慢閉上眼睛。

  一直抱著僅存的最後一絲希冀破滅了……

  傻傻的用力說服自己收徒的事只是摩嚴世尊一手安排策劃,如今看來,真的是師父發自本心的決定,沒有任何人或是外力逼他。

  不由得苦笑一聲,自己又何嘗不知呢,師父雖然是以大局為重的人,卻從來都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威脅還有逼迫的。

  她聽見自己的心一點點破碎的聲音,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想離開,可是卻捨不得。歷經千辛萬苦,跋山涉水而來,回到最初的地方,只是想離他再近一點點,只想再多聽他

說說話,感受一下真實的有他的存在,可是再見到的,卻不過是這樣的場景。

  天空中有片片鵝毛般大小的雪花飄飄揚揚的落了下來,寒風呼呼的吹著,手腳和心都慢慢凝結成冰。

  「尊上還是吃點東西再睡吧,我好不容易做的,可捨不得倒掉。」

  她看著幽若開門出來,門開的那一瞬間,依稀閃電般有看到師父坐在桌邊的白色衣角。

  忍不住伸出手去,卻只抓住無限的虛空。

  她看著幽若蹦蹦跳跳的跑回去睡覺,進的卻是當初自己的房間。

  絕情殿那麼多間房,她卻為何偏偏要住那一間?師父把她的東西都扔掉了嗎?因為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一片雪花落在她手心,冰涼冰涼,是徹骨的寒冷。

  收回手,轉而緊緊握住懷裡的鈴鐺,握住那個他們師徒關係的憑證,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如今,她是不是應該把這鈴兒也送給幽若呢?仰頭,看著雪花漫天飛舞,想哭

可是哭不出來。

  在樹上對著房門呆呆坐了一晚上,雪越下越大,她的頭上、肩上都落滿了積雪,一動不動,彷彿變作雪人,和滿枝椏桃花融為一體。

  聽著房內不時傳來的咳嗽聲,腦中不斷閃現的是當初在這庭前與他相處的一點一滴,手腳慢慢冰冷麻木,心凍到連痛楚都感受不到了。

  天快亮了,該走了。

  她僵硬起身,抖抖身上的積雪,腳步虛空踉蹌,突然輕輕一聲鈴響,遲鈍的低下頭望,見手中緊握的鈴鐺不小心從僵硬的指尖滑落在地。

  ……

  檀香嫋嫋,輕煙瀰漫。

  房中白子畫對著一碗桃花羹整整坐了一整晚,雖然知道那東西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可是不想吃,也不想親手倒掉,就好像回憶,滿滿一缽,不肯觸碰,亦不肯遺忘。

  萬籟中突然聽見一聲輕響,猶如從另一個時空傳來。匆忙幾步打開門,卻只看見空落落的院子裡一片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又幻聽了嗎,為什麼總有鈴聲在耳邊響個不停?白子畫無力的倚在門邊,手指深陷柱中,依舊清冷傲岸,孤高出塵,只是面色蒼白,眼神中是掩飾不了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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