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貫滿盈皇商女強嫁清心寡慾大御醫,
卻被大御醫擺了一道,反將一軍。
只見大御醫一手捧著金銀,一手寬衣色逼,
縱使節操掉滿地,也要使出馴妻十八計。
這是輕卿筆下你來我往的夫妻攻防戰,不容錯過!
林婕儀接受不了這個驚天惡耗,別人穿越千般好,
她穿越怎麼就這麼悲劇,偏偏就穿到她看的一本肉文裡。
穿肉文就穿肉文吧,好歹也穿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冷豔高貴的女主,
可她卻穿到這倒楣催的炮灰女林婕儀身上,這是什麼事嘛。
又想肉文中的砲灰女是驕縱任性的千金大小姐,無意中遇見出診的蘇文青,
一見鍾情,使出千方百計,迫使蘇文青不得不和她成親。
可這樁強扭的婚姻根本沒有任何幸福可言,
就算砲灰女用了春藥這種下三濫手段,
蘇文青卻堅勇忠貞,不屑染指她的清白。既然蘇文青不待見砲灰女,
她也不見得待見他,大不了眼不見為淨,先湊合著過一段日子,
要嘛和離,要嘛離家出走,總有辦法跟他分開。
再說穿越後的她,家境好,嫁妝多,長得又不差,怎麼也能找到第二春吧?
第一章
林婕儀曾經也是一個嫩生生的純情少女,看個擁抱、接吻的描寫都跟作賊似的,面紅耳赤、心跳加速,警惕地偷瞄四周有沒有人在注意自己。
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誤入歧途了,看文越來越重口味,從肉末、肉渣,到紅燒肉,無肉不歡,堅決屏棄一切到了第三章還不燉肉的文文。看到後來,情節神馬的都是浮雲,吃肉才是王道,而且是越禁忌越快樂,師生、兄妹、母子、父女,什麼不倫來什麼。
昨天晚上,林婕儀看的就是這樣一篇三觀不正的肉文,說起來也算不得是真正意義上的不倫之戀,說好聽點這其實是一個情深款款的大叔與其美麗動人、清純可愛的養女之間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一個溫馨、甜蜜的蘿莉養成甜寵文。問題在於,那、那個小蘿莉被腹黑大叔吃乾抹淨的時候,才十二歲呀!
十二歲,小學六年級,林婕儀想起當年自己那乾扁、平板的小身子骨,不由得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從此以後,夜夜春宵帳暖也就罷了,文中還有層出不窮的各色道具,玉棍、黃瓜那是初級裝備,棋子、毛筆、香蕉也只是尋常,看得二十四歲的純情小護士林婕儀搖頭感嘆道:「小蘿莉啊,妳到底是什麼樣的體質,才能夠被源源不斷地塞入這許多東西之後,還能緊窒如初,而且不得婦科病呢?」
笑話,肉文的世界裡怎麼可能有婦科病這種東西。可是女配呢?肉文要女配來幹嘛,好看呢,還是好吃?
好吧,為了襯托女主的美麗嬌豔、清純動人,加個把邪惡、狠毒的女配也無可厚非,反正林婕儀對於一切與肉肉無關的劇情都是一目二十行,急速略過的。可是為什麼會有三個熟悉的字眼一次次地躍入眼簾?
坑爹呀,作者大人我什麼時候得罪您了,居然要給這炮灰女配起個名字叫林婕儀?這三個字像是古代女人的名字嗎?像嗎、像嗎!
懷著對這篇名為爹爹我還要的坑爹肉文的無限怨念,林婕儀護士深深地進入了夢鄉。
「小姐、小姐,時辰到了,該起床了。」
啊,要遲到了!幾點了、幾點了?林婕儀嚇得從床上一蹦而起,還來不及睜開眼,就急急忙忙地在枕邊摸著手機,「怎麼沒聽見鬧鐘響呢?」
手機並沒有在慣常的位置,觸手所及是一片光滑、柔軟,林婕儀睜開眼睛,見鬼了,她的粉藍碎花枕套和床單怎麼都變成了粉色的綾羅綢緞?這古色古香的床也不是她的。
透過淡粉色還繡著花的薄紗帳,隱隱綽綽能看見外面站著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後面還站著兩個,手裡滿滿當當地正捧著一些梳洗用具什麼的。最前面的小丫鬟正擔心地輕聲呼喚:「小姐?」
穿了、穿了,肯定是穿了。林婕儀閉上眼睛定一定神,別慌、別慌,以不變應萬變。
「白芷,還不趕緊服侍小姐起床,待會還要沐浴上妝呢,可別耽誤了上花轎的時辰。」
圓潤、甜美的女聲帶著不可違逆的貴氣,傳入了正在發呆的林婕儀耳中。隨即一位身穿杏黃色絲綢裙子的美女掀開帳子,鮮紅色抹胸上面晃動著一片白顫顫的胸脯,一把摟住坐在床上的林婕儀就開始抹眼淚,「儀兒啊,這便要出嫁了,娘親可真捨不得啊。」
娘親?林婕儀斜眼看了看摟著自己的美人,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長得雍容華貴,與徐子淇倒是有幾分形似,放在現代,指不定還沒結婚呢,在這兒就已經有這麼大一個女兒了,嘖嘖。
有這麼一個美豔的娘親,這女兒估計也是個小美人,看著架勢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老天有眼,總算沒有薄待她,起碼這「硬體」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出嫁?這也太突然了吧,她還想享享千金大小姐的清福哩。
「儀兒啊,爹娘寵著、護著養了妳十五年,教得妳知書達禮,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就是想給妳尋得一門好親事,將來能過上無憂無慮的好日子,怎知妳偏偏一門心思地要嫁給無錢無權的小蘇大夫,一想到妳要住到那破破爛爛的小院裡去,做娘的這心裡就一陣陣地疼啊。」
原來這具身體叫作儀兒,倒是和她的名字中有一個字相同,這樣也好,省得適應了。十五歲就馬上要成親嫁人了,萬惡的舊社會,摧殘祖國的幼苗啊!話說這具身體到底發育完全了沒?林婕儀低下頭想扯開衣領看看,無奈親愛的美人娘親摟得太緊,只得作罷。
「哎,既然妳一心認定了小蘇大夫,願意陪他過苦日子,爹娘也只得成全妳了,只盼將來小蘇大夫能好生待妳,兩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做娘的也就安心了。」
原來這儀兒和小蘇大夫還是自由戀愛,聽起來這小蘇大夫家境貌似不怎麼好,美人娘親對這份親事並不怎麼滿意,但並沒有棒打鴛鴦,反而願意促成這樁親事,真是開明的父母啊,林婕儀都忍不住要有一點感動了。
至於小蘇大夫,林婕儀在心裡說,真是對不起了,莫名其妙地占用了您心愛的人的身體,如果不是實在難以接受的話,我一定會好好接手儀兒小姐的人生,盡量與您舉案齊眉的。
「夫人,沐浴的香湯已經準備好了。」那叫作白芷的小姑娘輕聲道。
美人娘親這才依依不捨地鬆了手,讓出位置給兩個丫鬟進來扶林婕儀起床。
林婕儀不知怎樣的舉止才能不露破綻,想著古時候的千金小姐不都是弱不禁風的嗎,索性一動也不動,全都交給服侍的丫鬟,像個木頭人似的任人擺布。
被丫鬟扶到隔壁的廁室解決完生理問題,林婕儀被帶到了屏風後面的浴桶旁,浴桶裡的水是淡褐色的,散發著濃濃的柚子香氣,還夾雜著一些不知名的草木芳香,讓人神清氣爽。
被人脫光光的感覺還真的不怎麼自在,林婕儀默默對自己說,淡定、淡定,就當是在醫院體檢好了,再說了,這具身體本來就不是她的,不吃虧、不吃虧。
坐在浴桶中,林婕儀才好好欣賞了一下自己現在所有的這具身體,皮膚很好,滑若凝脂,手腳纖細、修長,小蠻腰盈盈一握,還有兩個小鴿子般撲騰著的椒乳,不大不小,彈性十足。美,真是美,對於十五歲就能擁有這樣完美身材的儀兒小姐,林婕儀不是不欽佩的,這樣一來,對於自己的鵲巢鳩占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愧疚。
沐浴完畢,接下來是開臉、梳頭。開臉跟電視上所見到的一樣,用細線絞去臉上的汗毛,微微有點刺痛,可並不是太難受。
梳頭的時候,聽著儀兒小姐某位女性長輩親戚一邊梳理著林婕儀黑亮、柔順的長髮,一邊唸著傳統的吉祥話,美女娘親忍不住又開始抹起眼淚來。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配。」
在這樣一個和諧到完美的景象中,如果現在坐在這裡的是真正的儀兒小姐,馬上就要嫁給自己心愛的人了,她的心情該是多麼的幸福啊。只可惜林婕儀盯著鏡中那張被一層層厚厚的白粉包裹著,仍擋不住國色天香的陌生臉孔,怎麼都生不出一絲感同身受的感覺,像看戲似的。
林婕儀糊裡糊塗被折騰了一大通,換上沉重的鳳冠霞帔,蓋上紅蓋頭,在美女娘親和三姑六婆哽咽著的祝福聲中坐上了花轎,離開了她穿越人生的第一站,儀兒小姐的娘家,奔赴未知的新生活。
林婕儀想,小蘇大夫和儀兒小姐雖然早就相識,但古代畢竟禮教甚嚴,應該也不會太熟吧,其他的也都不是至親之人,她的表現就算有點奇怪,應當也不致於露出太大的破綻,大概不用裝失憶也可以混下去的吧?話說小蘇大夫這幾個字還真有點面熟,貌似很多小說中的大夫都是姓蘇來著?
到了夫家,與離家時的熱鬧不同,林婕儀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景,可是也能感受到那種冷冷清清的狀況,連個鞭炮聲都沒有,更不要提嗩吶喜樂什麼的了,花轎過來,新郎也沒有迎新娘下轎,林婕儀被丫鬟扶了進去,馬馬虎虎地拜了幾下,直接就被送進洞房了。
林婕儀雖然沒有參加過真正的古代婚禮,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是不,反正林婕儀知道,今天這婚禮不對勁,肯定有問題,可問題出在哪兒呢?
懷著忐忑的心情在新房中坐了一會,也許並沒有過多久,但這樣令人不安的寂靜實在是太讓人度日如年了,忍了一會,再忍一會,林婕儀終於忍不住揭蓋而起,揭開紅蓋頭站了起來。
首先環顧一周,嗯,不錯,新床、新櫃、新桌椅,果然是新房,只是這新房怎麼少了一點喜氣洋洋的氛圍?
「白芷。」林婕儀出聲呼喚她唯一知道名字的一個丫鬟,這姑娘應該是儀兒小姐的陪嫁丫鬟吧?
「小姐,奴婢在此。」白芷應聲推門進來,「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那個,喜筵結束沒有?」
「喜筵?」白芷吃驚地看著林婕儀,「小姐莫不是不記得了,姑爺說過,不設喜筵,小姐也答應了的。」
「這樣啊。」倒還真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那你們姑爺呢,去了哪裡?」既然沒有喜筵,也該早點來揭了蓋頭吧,她可是從早上就幾乎沒入口過什麼東西,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白芷低下頭,似乎有點害怕,小小聲地說:「拜完堂後,姑爺直接進了東廂房就沒有出來過。」
罷了,先不去管他,「白芷,妳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先送上來,另外再找人送點熱水過來,稍後我要梳洗。」
「小姐。」小丫頭窘迫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奴婢已經去問過了,姑爺說現在不是開飯的時間,廚房沒有準備食物。小姐如果要用熱水的話,奴婢這就去燒。」
不致於吧,早上還是個尊貴的千金大小姐,怎麼這一出嫁,馬上就落地鳳凰不如雞了,「怎麼,沒有別的下人了嗎?」白芷這小丫頭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沒幹過粗活的,會不會燒熱水還真的不好說。
白芷道:「夫人心疼小姐,怕小姐嫁了過來沒人伺候,特地安排了四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六個粗使婆子和兩個廚娘,還有兩個隨喚小廝,跟著小姐一起陪嫁過來的。可是姑爺說這裡地方小,用不起這許多下人,全都給打發回去了,好說歹說才留下了奴婢。」
「原來如此,那真是委屈妳了。」林婕儀安慰地拍拍白芷的肩膀。這孩子陪嫁到窮人家做丫鬟,恐怕要比原來苦上許多了。
「奴婢從小就伺候小姐,小姐去到哪裡,奴婢自然是要跟到哪裡的,只是小姐才是真正地受委屈了。」說著說著,白芷竟然抹起眼淚來。
「白芷呀,其實這小蘇大夫是不願意與我成親的吧?」林婕儀開始有點明白過來。
白芷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抹淚抹得更勤了。
也就是說,這場婚禮其實就是一場一廂情願的強嫁?哎,剪不斷,理還亂啊。
◎ ◎ ◎
新婚第一夜,林婕儀獨守了一夜空閨。對此,林婕儀不但不覺得委屈,反而暗自竊喜,如果以後都能一直這樣下去,那就再好不過了,最起碼在她熟悉了環境,考慮好出路之前最好能一直這樣相安無事。
梳洗之後,白芷給林婕儀端上早餐,小臉上滿是憤憤不平之色,「這些東西在咱們林家是四等的粗使婆子才吃的,想不到小姐千金之軀,嫁到蘇家竟然要吃這樣的苦。」
林婕儀往桌上一看,不由好笑,還以為是什麼糟糕的東西呢,不過是一碗白粥和兩個玉米麵饅頭,這不是正常人家的正常早餐嗎,哪裡說得上什麼吃苦了。林婕儀拿起一個饅頭啃了一口,嗯,不錯啊,玉米麵香香甜甜的,有機天然無汙染啊。
吃完早餐,林婕儀伸了一個懶腰,出了房門活動一下筋骨,順便視察一下自己目前的居住環境。
之前聽美女娘親說什麼破爛院子,還以為這地方真的很差呢,原來也還是一挺不錯的小院嘛,八成新,灰牆青瓦,門窗都漆成挺精神的深紅色,窗戶上糊著雪白的窗紗,院子的四角各自種著一些綠色植物,中間青磚鋪地,擺著一套圓形的石桌、石凳,看起來典雅、清新,滿賞心悅目的。
根據林婕儀所知的一丁點兒古典建築知識,她自己現在住的這間房子是正房,是整個院子裡最寬敞的。正房分為一大兩小三間,正中是起居室,主臥室在右邊,又分為裡外兩間,裡面是她自己的臥室,外間是白芷住的,方便隨時聽候吩咐,另外還附帶廁室、浴室。
左邊的耳室關著門上了鎖,據說裡面堆放著她的嫁妝。院子左手邊這間是白芷所說姑爺住的東廂房了,東廂房旁邊是廁室,右手邊這間看起來像是廚房模樣,旁邊有個小小的柴房,堆放著許多雜物。院子確實不怎麼大,難怪說住不下那許多下人。
不過這樣一座院子擱在現代,沒個幾百萬是絕對拿不下的,好歹人家小蘇大夫也是有技術的專業人士啊,還是有房一族,貌似也沒有長輩住在一起,優質男一枚呢。
林婕儀問白芷,「除了咱們,這府裡還住著其他什麼人?」
「還有姑爺、小小姐,另外就還有門房老王和廚娘王嫂,他們夫婦就住在前邊二門外的小跨院裡,也兼做府裡的一些雜役。」
嗯,不錯,人口簡單,估計也沒有什麼宅鬥的事,省心。呃,什麼?
「小小姐?誰的孩子?」
還不待白芷回答,只聽見一道洪亮的嗓門從廚房裡傳了出來,「蘇大夫,小姐的淮山瘦肉粥做好了。」隨著聲音走出來的是一個心寬體胖、面色紅潤的大嬸,身上穿著一套藏藍色的粗布衣裙,腰間繫著一條灰色圍裙,身上乾乾淨淨的,倒也清爽。大嬸手中端著一個瓷碗,正對著東廂喊話。
東廂裡傳出一道清潤的聲音,「好的王嫂,就放在外面的桌子上吧。」
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好聽的聲音,清淡、溫和,如同一股清涼的泉水,汩汩地流入人的心田,讓人覺得通體舒暢,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一種愜意的感覺來。
這個著一身月白長衫的男人抱著一個大約周歲的女娃兒出來的時候,林婕儀承認,她真的被萌到了。她最看不得男人抱小孩了,特別是高高大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軟軟小小的嬰兒,一看之下,那個心啊,軟軟的都要化成一灘水了。
尤其是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哪裡是人嘛,根本就是天外謫仙。這男人修長的身軀上披著一件普通的麻布月白外衫,洗得有點舊了,帶著月光般的暈黃,放在別人身上就是一襲舊衣,而穿在他的身上卻是無比的熨貼,彷彿有了靈性一般。一襲漆黑如瀑的長髮隨意地披散著,只在耳後鬆鬆地束了一束,眉目如畫。
前一天的早上林婕儀還在暗自慶幸自己穿越到了一具美人的軀體上,這兩廂一比較,立刻就相形見絀了。如果說林婕儀是一朵豔俗的人間富貴花,那眼前這男子就是一幅清雅、淡逸的水墨畫,悠遠而充滿了內涵。
男人懷中的小女娃也是十分玉雪可愛、粉團一般的美人胚子,眉眼之間寫滿了將來的傾國傾城。
「笑笑,來,爹爹餵妳吃粥。」男人的聲音溫柔得要滴出水來,本來就溫潤的嗓音更是柔和,讓人一聽就無限神往。
小女娃揮舞著藕節似粉嫩的手腳,歡快地回應著,小嘴裡奶聲奶氣地發出類似爹爹的發音,男人聽得心裡大樂,啵地親了那可愛的小臉蛋一口。
這邊廂林婕儀正看得如痴如醉,傻兮兮地也跟著呵呵地樂了起來。男人似乎這時才意識到旁邊有人,柔情似水的目光在抬起頭來的一瞬間變得清冷無比,淡淡地看了林婕儀一眼,隨即又當她空氣一般,低下頭繼續跟懷中的小女娃溫情互動。
這利劍般冷漠的目光,突然把林婕儀射得激靈靈地打了個大大的寒顫,彷彿一道閃電突然間在她的腦子裡劈過,她突然就悟了一點什麼。
林婕儀緊緊地掐住身旁白芷的手臂,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這個小女孩名字叫作蘇憶涵,小名笑笑,蘇大夫名叫蘇文青,在古槐街明月巷開了一家仁心堂醫館,對嗎?」
白芷被林婕儀掐得小臉都扭曲了,忍痛答道:「對啊,小姐,怎麼了?」
林婕儀繼續神色驚惶地問:「這裡是天曜王朝,天佑十五年。我爹叫林錦鵬,是天曜皇商,家裡很有錢,我叫作林婕儀,對不對、對不對?」
不用等到白芷回答,只要看著她那「小姐妳瘋了嗎」的表情,林婕儀就知道自己說的肯定沒錯,「哇啊啊!」林婕儀淒厲地尖叫著掉頭跑進房內,啪地關上門,置外面拚命拍門大喊小姐的白芷不顧,一頭衝到床上埋在被子裡,接受不了這個驚天惡耗。
別人穿越千般好,她穿越怎麼就這麼杯具,偏偏就穿到一本肉文裡了呢?穿肉文就穿肉文吧,好歹也穿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冷豔、高貴的女主啊,穿到這倒楣催的炮灰女配身上,這是什麼事嘛。
說是倒楣催的,絕對沒有冤枉這炮灰女配,看看這個歹毒女人跌拓起伏的悲劇人生吧。這下好了,不用費盡心思去打探消息了,全部劇情都在她腦子裡呢,有時候一目二十行還能過目不忘也挺痛苦的。
林婕儀,皇商林錦鵬的寶貝女兒,驕縱、任性的千金大小姐,無意中遇見出診的蘇文青蘇大夫,驚為天人,於是一見鍾情,使出千方百計拆散蘇文青和他青梅竹馬的戀人柳涵之,令柳涵之懷了別人的孩子,生產的時候不幸去世,留下一個女兒。蘇文青收養了柳涵之的女兒,取名蘇憶涵,小名笑笑。
林婕儀又用盡了陰謀詭計陷害蘇文青的恩人,即從小照顧他長大的柳涵之的父母,迫使蘇文青不得不和林婕儀成親。
用腳趾頭也想得到,蘇文青恨死了林婕儀,這樁強扭的婚姻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幸福可言的。為了真正得到蘇文青,林婕儀甚至連下春藥這種下三濫手段都用上了,可人家堅勇、忠貞的蘇大夫寧願三九寒天把自己泡到冰冷的水缸中,也不願意被林婕儀染指了自己的清白。
當然了,關於林婕儀的描寫只在書中占據很小的篇幅,主要是為了襯托男主蘇文青和女主蘇憶涵之間堅貞不二的偉大愛情用的,文中用大量的筆墨詳細描述了男女主人公之間的親密互動,比如說蘇文青從小把蘇憶涵帶在身邊親自照顧,兩人同吃、同睡、同沐浴。
還有那些赤裸裸的親密接觸的露骨描寫。林婕儀惡寒,她承認,看肉文的時候是看得爽,可是一想到做出這種噁心吧唧的事情的兩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林婕儀渾身就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雞皮疙瘩,不帶這樣噁心人的呀。
至於原主林婕儀這個炮灰女配,秉承惡有惡報的基本原則,經過一連串的苦難折磨之後,家族生意破產,父母雙亡,自己也淪落到最下賤的窯子裡做那出賣皮肉的營生,最後得了一身髒病,死得慘不忍睹。
「不行,我一定要努力改變命運,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正在狠命地用腦袋撞著枕頭的林婕儀突然雙手握拳發出了這樣一句宣言。
說起來林婕儀其實也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她很小的時候,那做貨運司機的爸爸就出車禍死了,因為是事故主要責任方,所以沒有獲得任何賠償,只有工作單位那每個月可憐兮兮的一丁點兒撫恤金,顧得了吃就顧不上穿。
媽媽沒什麼文化,是某單位食堂的員工,工資很低,為了供林婕儀讀書,只好去菜市場幫人幹點雜活、搬點雜貨什麼的,每日忙得不見天日。
林婕儀六歲就會自己煮麵條吃,八歲已經包攬了家裡的全部家務活,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給拉扯大的,從小到大在學校,因為沒有爸爸,家裡又窮,沒有少受別人欺負。大考的時候,雖然成績優秀,卻非常懂事地報了護專,可以早點出來工作,而且讀書的時候還有補助,減輕媽媽的負擔。
護專畢業的時候,本來可以分至條件很好的大醫院,沒想到被最好的朋友陷害,最終位置被好友頂替了,自己只能在一家私人小診所找到一份工作。才工作沒兩年,媽媽因為常年操勞過度,得了肺癌,沒熬多久,給林婕儀留下一屁股債務之後,就撒手人寰。
林婕儀又苦熬了兩年,好不容易把債務還清,可以開始好好享受人生的時候,居然就這麼悄聲沒息地穿了,還好死不死穿到了一本垃圾肉文中成為悲催的炮灰女配。可憐的林婕儀,還沒嘗試過青澀的初戀滋味,糊裡糊塗地就嫁作他人婦了。
◎ ◎ ◎
經歷過這麼多人生苦難的林婕儀,很快就從自怨自艾中調整好了心態,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不能改變現實,那就努力去改變現狀。
其實剛穿過來的時候,林婕儀並沒有太難過,橫豎在那邊過得也不太好,了無牽掛的,在哪兒生活不是生活啊,一來就遇上了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娘親,還有一個健全、富裕的家庭,林婕儀其實是很滿意的了。
婚姻雖然不太美滿,可是也有好處的是不?起碼不用跟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圈圈叉叉呀。既然蘇文青不待見她,她也不見得待見他,那乾脆就各自精彩,互不相干好了。
他愛亂倫就讓他亂去唄,大不了眼不見為淨。先湊合著過一段日子,等她適應了環境,要嘛和離,要嘛離家出走,總有辦法跟他分開。她十五歲鮮花一般的年紀,家境好,長得也不差,怎麼著也能找到第二春吧?
只要離開蘇文青,那悲劇下場就應該落不到她身上了。乾脆趁這段時間,好好地考察一下市場,找到適合她的謀生之道,這樣就什麼都不用怕了,是不?
想通了這一節,林婕儀站起來理了理頭髮和身上的衣服,雄糾糾、氣昂昂地把門一開,用輕蔑的眼光睥睨著那一對仍在你一口、我一口黏膩餵食的男女。
什麼清逸出塵、什麼水墨謫仙,如今在林婕儀的眼中,蘇文青的臉上,左邊寫著禽獸,右邊寫著人渣,真是瞎了狗眼了,竟然被這一身臭皮囊給迷惑住,還差點被這隻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給感動了。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女娃啊,跟親生女兒沒兩樣的,吃得下口嗎?是人嗎、是人嗎?
「白芷,咱們上街。」
「是,小姐。」小丫頭邁著小碎步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第一次逛古代街市,林婕儀興奮得兩眼找不著北,只顧著大呼小叫地驚嘆了。天曜王朝真是個盛世王朝啊,特別是這京都所在地泰安城,青石版路寬敞、大氣,滿眼的金光閃爍,遍地的綾羅綢緞,連街邊賣瓜子的小販穿得那都是特別的乾淨、齊整。
民風也似乎頗為開放,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不乏男女同遊的,像林婕儀這樣帶著丫鬟上街的年輕小姐也並不顯得突兀。
林婕儀在泰安城最大的綢緞鋪雲錦莊做了十套衣裳,在最貴的金鋪打造了一套最新款的首飾,又在最新潮的胭脂鋪買了十幾盒胭脂水粉,最後在最豪華的酒樓吃了一頓美味佳餚,大大地過足了有錢人家大小姐的癮。
更神奇的是,每次買完東西叫白芷結帳的時候,白芷都會瞪著一雙小鹿般驚慌的大眼,「小姐,您雖然嫁人了,可在自家的店鋪裡買東西還是不用付錢的啊。」
天吶,這古代版林婕儀她娘家該多有錢呀?
吃飽喝足,滿載而歸的林婕儀開始打起了她嫁妝的主意。
懶懶地睡了一個午覺,林婕儀吩咐白芷,「隨我去清點一下嫁妝吧。」
白芷連忙應了,找出一本小冊子,打開了左邊的房門。一瞬間,林婕儀就被亮瞎了眼,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寶藏嗎?
白芷打開冊子開始清點,「小姐臥房和起居室中的傢俱都是小姐的妝奩,計有平安富貴滿圍萬工床一張、酸枝美人榻一張、八仙桌連圈椅一套、黃花梨頂箱櫃一個、楠木箱子四對……」
「好了、好了,這些日常擺設要用到的就不用說了。」林婕儀聽得一頭霧水,不厭其煩地搖了搖手,「說點別的。」
「那梳篦妝匣、彩緞衾褥,還有四季衣裳這些呢?」
「都不用唸了,妳幫我記著就好。就說說首飾啊,擺設什麼的吧。」
「金銀首飾共計有金項圈四個、銀項圈六個、點翠累絲鳳簪一對、點翠銀絲團鳳釵一對、金銀雜簪二十二支、赤金累絲鑲嵌鐲一對、象牙包金鐲一對、白玉鐲四對、翡翠鐲四對、珍珠耳墜四對、翡翠耳墜兩對、寶石耳墜兩對、赤金累絲鑲寶耳墜兩對……」
唸了老長一串,白芷又繼續道:「日常擺設有沉香木鑲玉如意一柄、岫玉如意一柄、織金彩瓷瓶四對、郎紅玉壺春一對、子岡白玉和合二仙擺件一尊、三層綠玉熏球一個……」
白芷頓了頓,又道:「還有名貴藥材如下……」
「唸完了嗎?」林婕儀表示,她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不過可以很肯定地說,她絕對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小富婆一名。雖然這些財富已經能讓她好幾輩子都衣食無憂了,但從小過慣了苦日子的林婕儀認為,居安思危、未雨綢繆的憂患意識還是很有存在的必要的。
原著上不是說她家最後破產了嗎?偌大的財富也能說沒就沒了,她必須悄悄地給自己置下一些不為人知的產業才行。
「白芷呀,這些東西隨便哪一件都能賣上不少錢吧?足夠咱們做點小本生意什麼的。」
「老爺給小姐陪嫁的二十家店鋪,每日的收息足夠蘇家吃用一個月的,小姐還想做什麼小本生意啊?」
天,原來嫁妝裡還有二十家店鋪,這個笨丫頭,怎麼不知道揀重要的說呢,「哦,這樣啊,那這二十家店鋪現在都是誰在管著呢?」
「這些奴婢就不清楚了,不過是那些店鋪冊子上都有寫著的。」
罷了,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確實不會知道這些生意上的事,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了解,「好吧,那咱們明天就到鋪子裡看看吧。」
累了一天,林婕儀心滿意足地睡著了,作夢都是躺在一堆錢上笑醒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梳頭的時候,白芷突然說:「小姐,奴婢覺得您自從成親之後就改變了好多。」
林婕儀心裡咯噔一下,糟糕,不是被看出來了吧,「哪裡變了?」
「小姐這兩天都沒有罵過奴婢了。」
「噗嗤。」林婕儀失笑,「妳這丫頭,兩天不挨罵,就皮癢了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覺得小姐的脾氣變得溫和了許多。」
「那妳覺得這樣好不好呢?」
「當然好啦,看著小姐開心,奴婢也很高興。」
真是個忠僕,之前老是挨罵也還這麼以主人之樂為樂,「妳放心吧,我以後再也不會隨便罵妳了。」
「真的嗎?謝謝小姐。不過……」
看著白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婕儀問道:「不過什麼?」
「小姐以前很黏姑爺,每日都要藉故到醫館裡走上一遭,哪怕、哪怕姑爺對小姐從來都沒有好臉色。怎麼這一成親,反倒淡了下來了呢?這兩夜姑爺沒有回小姐的房裡,小姐也沒有生氣……」
「白芷,這兩天我算是想明白了,老是這麼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有什麼意思呢。以前我那是鬼迷心竅,現在我可沒有那麼稀罕他了,他不來最好,咱們自由自在地過日子不好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趕緊去端早飯,吃完了我們還得去巡視店鋪呢。」
「是,小姐。」小丫頭屁顛屁顛地奔廚房去了。
一會兒,白芷端著白粥、饅頭,帶著兩個紅紅的眼圈回來了。
「怎麼了?」
白芷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兩顆晶瑩的淚珠就滴溜溜地滾了下來,「小姐,我方才在廚房只是小聲抱怨了一句總是這樣的早飯,小姐吃不慣的,那王嫂就指桑罵槐地說了一大堆,還說她在這兒是服侍姑爺和笑笑小姐的,可不是來伺候小姐您的。可惜夫人給小姐帶來的廚娘被姑爺趕回去了,不然也不致於讓小姐受這樣的委屈。」
林婕儀淡然一笑,她當然知道蘇府的人對她都有著莫大的敵意,「傻丫頭,這又什麼好難過的,想吃什麼好東西,自己做不就行了。」
吃過王嫂做的幾頓飯,林婕儀就知道王嫂的廚藝水準不過就是能把飯菜煮熟而已,好吃那是絕對談不上的,跟她十幾年來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磨練出來的廚藝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她本來就決定等空下來就自己買菜做飯,反正以前都是做慣了的,沒什麼難度。
吃完早飯,林婕儀又讓白芷拿出自己的嫁妝冊子,認真地盤點起來。
根據昨天在街上閒逛的記憶,林婕儀細細分析起來。二十家店鋪,其中十家是在金融區黃金地段的,兩家綢緞鋪、兩家成衣鋪、一家胭脂水粉鋪、兩家酒樓、一家金鋪、一家古玩字畫鋪,還有一家當鋪,應該都是日進斗金的鋪子,嘖嘖,這林家的生意做得可真夠大的。
另外十家地段稍次,但打著林家的招牌,生意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想不到她也是擁有多家店鋪的大掌櫃了呀。林婕儀實在沒有辦法不沾沾自喜。
「今天咱們就先到雲錦莊看看吧。」順便再看看她昨天訂做的那十套衣裳做好沒有,原來不知道她有那麼多綾羅綢緞的陪嫁衣裳的,搞得買新衣服的喜悅都大大地打了一個折扣。
「是,小姐。」白芷收拾了一個大包袱跟在林婕儀身後。
「妳這是幹什麼?」咱們好像只是要去巡視店鋪,不是離家出走吧?
「小姐,以前小姐上街都是四個丫鬟、兩個婆子、兩個小廝跟著的,現在只有奴婢一個人,只能帶這麼些東西了。昨天出去得匆忙,什麼也沒帶,吃飯時連鋪在椅子上的椅墊都沒有,難得小姐沒有生氣……」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走吧。」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丫頭有話嘮的傾向呢?
◎ ◎ ◎
雲錦莊不愧是泰安城最大的綢緞莊,光是店面就有半個籃球場大,一行行地擺滿了各色綾羅綢緞,流光溢彩。不光賣綢緞,還兼做裁縫,配著泰安城裡手工最好的繡娘。店鋪裡面還有好幾間招待貴客的雅間,門上垂著雅緻的珠簾,內裡陳設豪華而精緻,配有專人伺候。
聽說林婕儀來了,早有人去回稟了朱掌櫃,朱掌櫃連忙迎了出來,「小姐來啦?快請到裡邊坐。」殷勤地邀請林婕儀到雅間坐好,奉上香茶,「小姐昨日訂做的衣裳繡娘正在趕工,做出來之後小的會親自送到府上。今日不知小姐是要看衣裳料子,還是看看時新的花樣子呢?」
林婕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方慢悠悠地道:「不看那些,我就來看看鋪子裡生意怎麼樣,你順便再把帳冊拿來給我瞧瞧。」
朱掌櫃吃了一驚,沒聽錯吧,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面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只吩咐人去把帳冊取了過來。
林婕儀接過帳冊翻了翻,好吧,繁體字,豎排,密密麻麻的,還有許多專業術語,小護士林婕儀表示,完全看不懂。
朱掌櫃看她皺著眉頭把帳冊翻來翻去,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便道:「小姐,正好府裡的安管事今天來鋪子裡視事,一會就過來給小姐回話。」
林婕儀隨口應了,想起以前看的穿越小說,為啥人家能隨隨便便就能想出許多絕妙的主意,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再不濟也能把複雜的帳冊改成簡單易懂的會計表格,怎麼到了她這兒就什麼也不懂了呢?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正想著,有人掀了簾子進來,不亢不卑地給林婕儀施了個禮,「安平見過小姐。」
林婕儀抬起頭,出乎意料地發現所謂的安管事居然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得斯斯文文的,不過態度落落大方,感覺也是個辦事利索的。
「安管事不必多禮,快請坐。」
安平在林婕儀對面坐下,「安平這兩日已把小姐名下店鋪的帳目整理清楚,各種移交的事項也已辦妥,正準備去蘇府回稟小姐。」
自有下人奉上茶來,白芷急急過去接了,放到安平面前的桌上,「安管事,請用茶。」安平禮貌地點頭致謝,白芷不知怎的就臉紅起來,有點慌亂地站回林婕儀身後。
林婕儀有點奇怪地看了白芷一眼,道:「現在我名下的二十家鋪子都是安管事在幫忙管理著的吧?」
「正是,承蒙林老爺看得起在下,讓在下幫小姐打理店鋪,在下必不會辜負林老爺的厚望,定當竭盡所能。」
林婕儀笑道:「既然爹爹能讓你幫我,安管事必然是信得過的。生意上的事說起來我也不大懂行,一切還是有勞安管事了。」
林婕儀想,林家生意做得這麼大,自是有一套完善的經營方法,不需要她這個門外漢來指手畫腳,她乾脆做個甩手掌櫃,「不知道這些店鋪往常一個月的收益大概有多少呢?」
「綢緞鋪和金鋪的收益較好,按照去年一年的平均數,一個月有五百兩銀子左右的純收益,酒樓約為四百五十兩,其他的也有兩百到四百兩不等的純收益。小姐名下的二十家店鋪,一個月的收益約為七千五百兩。以往這些銀子經由府裡的帳房對帳後就進了府裡的總帳,從下月起會直接劃到小姐的錢莊帳戶裡。」
林婕儀心中暗暗咋舌,雖然不知道這個朝代的貨幣價值,但七千五百兩絕對是一個大數目,想不到她居然這麼有錢,這麼多錢該怎麼花還真是一個大問題呢。
林婕儀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的有錢老爸給她的嫁妝中似乎沒有田產這一項呢,好吧,她承認她是小農意識,但生意再好的店鋪也可能有倒閉的一天,但土地總是可靠的,即便偶爾欠收,第二年也能再好起來,何不把店鋪賺的錢用來購置一些田產呢?
那什麼亂世佳人中的斯嘉麗不是說嗎,只有土地不會背叛你。雖然不太確定斯嘉麗真的這樣說過,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啦,有錢了,買土地總不會錯的。
而且必須是悄悄地買,這樣即便林家出了事,也帶累不到她的頭上。雖然這裡的榮華富貴是挺讓人留戀的,但是危險啊,如果她真的無力回天,讓現實隨著小說劇情走,到最後就會落個悲慘的下場。最好是遠遠地給自己買塊地,然後找個機會遠走高飛,從此逍遙自在。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啦,按照劇情,她林婕儀還能在蘇府作威作福十幾年呢,有的是時間慢慢籌備。
想到這些,林婕儀便寬下心來,聽安平彙報了一些店鋪的狀況,再親切地鼓勵一番,就離開了雲錦莊,四下隨意閒逛起來。逛了一會,發現白芷這個小話嘮怎麼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還時時若有所思的樣子,差點撞上了路邊的攤子。
「想什麼呢?走路也不專心。」
「啊?沒有,沒想什麼。」白芷的耳根子居然紅了起來。
林婕儀覺得好笑,小丫頭莫不是少女懷春了?
林婕儀本來是沒有目的地閒逛,雙腳卻似乎有意識般帶著她自動往前走,不知不覺就離開了熱鬧的商業區,踏上了一條冷清的小巷。白芷默默無聲地跟著,彷彿毫不意外。
直到林婕儀抬頭看見仁心堂三個大字招牌,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跟著這具肉身的記憶,竟來到了它的前任主人最喜歡來的地方,蘇文青開的醫館門前。
明月巷裡雖然行人不多,但仁心堂裡還是挺熱鬧的,目測大概有十幾個人正在排隊等候看病。再加上已經看完病,正等著藥僮抓藥的病人和陪護的親友,把仁心堂不大的店面擠了個滿滿當當。
其間一個身穿月白色素面緞裙,十五六歲左右的女子正跑前跑後地忙碌著,一會給新來的病患發排隊的號碼牌,一會又調整安排有限的座位給看起來更不舒服的病患,一會兒忙著端茶送水,空下來的時候又趕緊幫著藥僮把抓好的藥打包,真是乾脆、俐落,伶俐得緊。
正在店堂左首坐堂問診的當然就是蘇文青了,他今天穿的還是月白色的外袍,跟抓藥的藥僮,還有那個女子身上穿的一個顏色,倒還真有點制服的感覺。
蘇文青笑得人畜無害,對待每一個病患都是耐心無比,輕言細語,簡直像情人間的溫柔呢喃,讓人如沐春風。
下一位輪到的是一個看起來起碼有七十歲的老太太,整個人乾瘦得如同一株枯竹般,一條左腿卻腫起來,幾乎有右腿的兩倍大,用布條胡亂纏裹起來,還有許多汙血滲出,林婕儀站得遠遠的都幾乎能感覺到那裡散發出來的惡臭。
老太太身邊站著的大概是她的媳婦或者女兒,正不耐煩地聲聲催促著,卻又臉露嫌惡之色,站得遠遠的,只伸長手臂作勢要扶。老太太想必是疼得難受,怎麼也使不上勁站起來,只是一片惶急。
蘇文青看見那邊的情況,伸出手臂,手掌向下虛虛一按,讓老太太不要著急起身,自己站起來走了過去,竟然毫不避諱地就在老太太面前單膝跪下,動手輕輕揭下老太太腿上裹著的布條。
機靈的女子早已打了一盆清水過來,擰了一塊雪白的布巾在一旁候著。蘇文青臉色都不變一下地就這麼半蹲半跪著幫老太太清洗傷口,動作輕柔地上藥,神色專注,修長的手指穩定、有力。
饒是林婕儀做護士期間見慣了各種血腥、惡臭的場面,此情此景還是讓她忍不住小小感動了一把,所謂的醫者仁心,白衣天使不就是應該這樣子的嗎?看得林婕儀都有點懷念她曾經的工作了。
旁邊的女子也絲毫沒有害怕之色,有條不紊地打著下手,不時抬頭看一眼身邊的蘇文青,神色中是完全沒有掩飾的溫柔和深情,多麼和諧、有愛的場景啊。林婕儀覺得這兩人真的是般配極了,不禁都為前任林婕儀的強行介入而感到羞愧起來。
林婕儀正在恍然出神,忽然感覺到一道怨恨的目光直直朝自己射來,不由得涼颼颼地打了個寒顫。原來是那女子發現了她,怨憤地瞪了她一眼,轉頭在蘇文青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蘇文青抬起頭,冷漠地朝這邊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便低下頭繼續工作。
女子給林婕儀丟了個輕蔑而鄙視的大白眼球,嘴角還有絲絲上揚的得意之色,可回過頭來繼續做事之時,卻再也沒了方才的熱情、靈動,眉宇間多了一份落寞。
白芷看見那女子向自家小姐拋白眼,也不甘寂寞地回敬了一記,「這姚雪梅最不要臉了,明明都不是咱們醫館的人,還每月初一都死乞白賴地要來幫忙,其實不過是想勾搭咱們姑爺罷了,現在咱們姑爺都成親了,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怎麼還好意思來,莫非還想著做小不成?」
「妳這丫頭什麼時候也學會說這些難聽的話了?那她為什麼只每月初一才來?」
「還不是因著姑爺每月初一開義診,平時看不起病的窮人家都挑這個時候來,醫館裡忙不過來唄,平日裡哪有這麼熱鬧,她也不好意思來啊。」
每月一次的義診啊。林婕儀心中微微一動,蘇文青這個男人,也許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惡劣?可是一想到書中那些白花花的肉段子,禁不住又膈應起來,這男人哪怕再好也是別人的,她還是有多遠避多遠的好。
林婕儀再看一眼裡面那個如小蜜蜂般勤快地跑來跑去的姚雪梅,嘆一句妳自求多福吧。心裡也不再對她覺得愧疚了,說起來自己還算幫了她呢,如果真讓她嫁了蘇文青,以後她看到他和蘇笑笑之間的那些齷齪事,哭都沒地方哭去。
覺得特別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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