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冷酷縣衛一心等娶刺史小娘子,誰知郡王家強勢要搶親,
無奈他毀婚書,直闖閨房提親去。
「墨魚仔」甜緣蜜戀的優質好文,切勿錯過!
二十五歲時,她穿到一名叫舒妍冰的六歲小孩身上,成為刺史之女,
有個雙胞胎哥哥。嬌花似的俏麗臉龐,眼睛水靈靈的,皮膚白皙柔嫩,
已跨入了窈窕少女之列。得知她繼母開始商議她的婚事,
身為青梅竹馬的榮文淵心中不由一動,與其讓舒妍冰便宜別人,
還不如自己娶了好顧她一世,不由開口問道:「阿冰,我欲做清官,
除了官俸只有養父贈予的田莊勉強糊口,給不了妳大富貴,
但可許諾窮盡一生憐妳、護妳,且不離不棄,妳先給個準話兒,願不願意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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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冬雨雪霏霏時,冰面下的陰冷湖水恍若一張猙獰獸嘴,將落入其中的不幸者緊緊咬含不放。
舒冰踩水掙扎著,手臂雖奮力揮舞,卻抓不到任何可借力的物品,耳畔彷彿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響又似乎轟隆如雷鳴,一口口冰水就這麼灌進嘴裡,嗆入肺中,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口悶得直抽痛。
圓睜的雙眼絕望又不捨地看著岸邊綠松影影綽綽的倒影,隨著湖水的漸漸平靜,它們慢慢失去了最後一抹神采……
下一瞬,舒冰長喘一口氣後猛然睜眼,卻見耀眼烈日透過身旁綠樹闊葉間的縫隙灑在自己身上,刺得她趕緊側臉將雙目瞇成了縫。
被救了?不不不,寒冬臘月不會眨眼變夏日。原來是惡夢?可她也不像是躺在床上呀,臥室天花板上不會長棵樹。
她懵懵懂懂地抬臂揚起手擋住豔陽,想要仔細看看周遭環境,赫然入目的卻是一隻肥嘟嘟、圓乎乎、白嫩嫩的小手,目測手主人的年齡最多不過五六歲。
手掌健康且正常,驚悚的卻是,它長在二十五歲的舒冰身上,此刻正被她用來遮陽。
正當舒冰發愣之際,又聽得耳畔聽到親切的呼喚,「妹妹、妹妹……」後面半截是完全聽不懂的生澀方言,唯有「妹妹」二字清晰可辨。
她一臉茫然地順聲望過去,只見一濃眉大眼的男孩正笑呵呵地看著她,嘴裡說的話依舊聽不懂,但那神態儼然是一副親妹妹活過來的驚喜模樣。
少頃,滿腦子暈乎乎的舒冰被那十一二歲模樣的男孩扶了起來,用左手牽上向前走,他右手不忘拎起先前擱地上的一串小魚。
他一面走一面興奮地嘀嘀咕咕說個不停,聲線脆朗,語調卻帶著厚重的鼻音,舒冰仔細分辨了許久,內容大約是很想念妹妹,要帶妹妹回家之類。
對此,跌跌撞撞行走於山林中的舒冰,終於意識到自己是魂穿了。
她低頭一瞅,卻見自己這身體穿著繡有精緻彩蝶的嫩綠交領薄衫,棗紅的綢褲下是一雙栩栩如生的虎頭鞋,手腕上還有一對做工精緻的獸紋金鐲子,明顯是一副富貴小孩的打扮。
這樣的裝扮怎會躺在山林,有個皮膚黝黑,穿著半袖粗麻破衫子,揹著小竹簍上山挖野菜的哥哥?總覺得原身應該是死後被棄屍荒野,或者活著就被人扔掉,命喪山林。
然而,那男孩的話語她雖聽不太懂,可關切之情卻溢於言表,見到她摔倒,他烏黑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焦急與心痛情緒顯然並非作偽。想來,兩人應當有些淵源。
黃昏時,舒冰終於跟著那男孩連滾帶爬地來到了山腳下,沒有城,只有村,且一眼望去就是田地貧瘠,莊稼稀疏,只零散分布著土胚房、茅草屋的小山村。
村裡的農人大多面黃肌瘦,穿著大襟粗布衣,男子的頭頂一個髻,女的裹頭巾或腦後簡單挽了髮。
舒冰暗恨自己為什麼是學烹飪的,不是學歷史的,周遭看遍了也完全分不清身處的朝代,只知道肯定是清朝之前的古代。
緊接著,男童牽著舒冰站到了一斷壁殘垣小破屋前,在竹竿和灌木紮的籬笆牆外叫門,「二郎,開門,俺回來了。」裂了幾條大縫的木門,感覺一推就得垮,其實這叫門也只有個象徵意義。
窮,就這麼一個字即可囊括她目睹的一切,她整顆心頓時涼涼的。
舒冰在等待的同時,已經透過大門和籬笆縫看到了另一個男孩正蹲在露天灶臺邊燒火,那孩子也看似六七歲左右,幼稚園沒畢業的年紀,蓬頭散髮,滿臉爐灰,看不清面容,只覺得瘦骨嶙峋,眼睛賊大。
待進了家門,歇息後喝上一碗清湯寡水野菜粥,又聽兩人樂呵傻笑歡迎自己回家,舒冰琢磨了許久對方言辭,終於弄清楚了現狀。
這兩個倒楣的孩子沒爹沒娘是孤兒,有一個妹妹從前娘還在時走丟了,拒現在已經有一段時日了。舒冰之所以被認為是妹妹帶回家,是因為她雪白的肥手腕處有一顆痣,芝麻大小,殷紅如珠,和當初走丟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兩年前,三四歲的女孩走丟了,還能一身富貴地自己回來,對此兄長榮家大郎的解釋是,「娘以前說神仙帶妹妹過好日子去了,現在肯定是長好了再還回來。」
榮二郎聽後還樂呵呵地衝著他哥問道:「妹妹都長這麼好了,那神仙啥時候讓俺爹、俺娘也還家來?」
哎,舒冰忍不住在心底一嘆。雖然是兄妹相認,和樂融融的戲碼,可舒冰覺得用「慘」這個字來形容此情此景或許更貼切一點,被神仙帶走不就是死了的意思嗎?
聞言,榮大郎端碗的動作也一僵,側臉背對弟、妹,神色黯然了一瞬,而後勉強擠出笑容回答道:「快吶,妹妹都回了,他們肯定也快回了。」
這哥哥看著小,其實挨邊兒也有十一二歲了,早年家境還湊合時也讀過幾頁書,對人之生死並非全無概念。先前看見舒冰,一時激動錯認為妹妹,但此時又聽弟弟提到爹娘,他再也無法繼續自欺欺人。爹娘早就去了,妹妹……是他親眼看著入了鄰村某家人的釜,只怕也不會是眼前這個。
「到時候我們就能吃飽飯了。」榮二郎撫著癟肚腹,舔了舔唇,憧憬滿懷,完全沒能察覺到哥哥的苦澀心情。
舒冰卻是真覺得嘴裡苦,榮大郎方才順手把苦苣菜往粥湯裡扔,沒用沸水焯一下,又苦又澀,三條一掌長的小魚也是扔進陶罐裡加水直接煮,沒有刮魚鱗啊,沒有剖腹去內臟。
身為廚師,哪怕她只是糕點師傅也實在無法忍。本想撲過去拯救一下,無奈人小腿短且軟,阻止不及,只能跪了。
粥且不說味道如何,只見米湯和菜,幾乎沒有可以嚼的米粒,只能喝,沒法吃。小魚也既腥又苦,兩口就能吞下的,且沒得挑,更慘的是兩樣東西吃下肚,她依舊覺得自己餓得慌,恨不得不顧形象舔舔碗。
大約是舒冰看著鍋灶的眼神太過炙熱,哪怕一言不發,那兄弟倆也明白了這意思,不由雙雙嘆氣勸了起來。
「天快黑了,不用吃太飽,明早哥哥給妳蒸餅。」榮大郎如此勸道。
「睡著就不餓了,走,睡覺去。」榮二郎燦爛一笑,露出兩酒窩,隨後牽起舒冰就往堂屋隔壁的房間走去。
所謂臥室,空蕩蕩的,只有一木箱、一不大的木床。床上鋪著稻草,以及破薄被兩條,早已洗得泛白髮灰失掉原色,內裡也沒了填充物。
躺在硌得渾身生痛的床上,蓋著哥哥讓出來的被褥,她默默凝視自屋頂裂縫灑落的朦朧月光,心酸不已。
穿越文必備的配套設施,那什麼青紗帳、織錦被、富態老嬤嬤、嘴碎的婢女在哪裡呢?跪求啊。
「睡著就不餓了,睡醒就啥都有了,作夢而已,睜眼就回家了……」舒冰緩緩閉上雙眼,努力催眠自己。或許是午後走太久山路,早已精疲力盡的緣故,她還真就這麼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直至天明。
◎ ◎ ◎
砰砰砰!晨曦初現時,耳畔突然傳來劇烈的拍門聲,正熟睡的舒冰渾身一抖,猛然驚醒,仰面瞧著掛有蛛絲的陳舊屋梁,她茫然了一瞬,不知身在何處。
隨著屋外拍門聲、咒罵聲越演越烈,舒冰方才漸漸回了神。
哦,掉河裡穿越了,既倒楣又幸運的人生,反正前面也爹不親、娘不愛的,無牽無掛,倒不如現在重新開始好好再活一次。
舒冰給自己鼓了鼓氣,裹上外衫趿拉著鞋推開寢室門,卻見榮大郎在灶臺邊忙著蒸餅,榮二郎則隔著門與人對罵。
「小兔崽子開門!自己都在俺家討飯還想冒充菩薩。呸,瓜皮吃飽了撐的。開門,不開門老娘把門卸了!」尖銳的女高音從籬笆牆外傳來,聽得人心煩。
榮二郎披著髮,像被點燃的炮仗一樣跺腳回罵:「誰討妳家飯了?統共送了兩次米,一次霉爛、一次麩糠,俺們撿了妹妹干妳屁事,餓死不求妳養。」
「給你吃還敢嫌。瓜皮二錘子,俺要把人帶去見村正,快把她交出來,長耳朵沒?」那女人話音未落又狠狠踹了木門,力氣特大,震得門板一抖。
「呸,村正那兒俺們自己去,滾球妳!」榮二郎狠狠唾了一口,厲聲喝道:「摳死妳咧,帶著妳家糧滾地下吃去。」
被咒罵的女人徹底怒了,發瘋似的捶門道:「你兩個死了爺娘的掃把星,劈嘴給你搧扯,開門揍不死你!」
聽了這話,不僅榮二郎紅了眼圈,榮大郎也是氣得渾身哆嗦,忍不住開了口道:「那不是你們害的嗎,還敢說啊?滾!」
「俺爹你們逼死的,軍帖點的是大伯,俺爹白死了,一條命換不來俺和哥哥兩口飯,你們遲早得報應。」
當榮二郎抹了淚,罵罵咧咧時,那道長期被摧殘的木門再經不住婦人的拍踹,忽然間轟然倒塌,拍起一地揚塵。
言語不通的舒冰正聽得一頭霧水,眨眼就見戴一頭絹花,穿著窄袖短襦、暗紅色坦胸長裙的胖婦人撲進門來,滿臉猙獰地挽袖,似要逮人狠揍。
「你倆進屋,趕緊。」榮大郎順手抄起爐灶邊的柴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攔在了胖婦人身前。
與那婦人白胖、壯實的身形相比,榮大郎是又黑又瘦又小,只看背影彷彿雞仔似的,能被她一把拎起,待他柴刀一揮,頃刻間便氣勢滿滿,一點都不輸陣。
胖婦人嘴上吼得厲害,狹路相逢時卻被榮大郎那孤狼一般的眼神,以及雪亮的刀刃反光所震懾,腳步下意識地一頓。
榮二郎趁機拉著木愣愣的舒冰閃身進屋,啪地一下關上門,還迅速插好了門栓。
見舒冰明顯一副茫然模樣,榮二郎壓下怒氣,努力擠出笑容,輕輕摸著她額髮解釋道:「那潑婦是大伯母刁氏,走街串巷當媒婆,也做牙婆,妳長那麼好看,可不能被她逮去賣了。」
榮二郎照顧著小妹妹的理解力,盡可能地放慢語速,舒冰發現自己竟神奇地聽懂了大半,至少弄懂了「對方凶殘、可能被賣」這個驚悚現實。
「嗯嗯……哥?」她伸手指了指屋外表示,一個人留在外面沒問題嗎,用疑惑、擔憂的眼神力求讓容二郎弄懂她的意思。
「沒事,光腳不怕穿鞋的,她不敢跟阿兄硬碰硬。」榮二郎如此回答。
舒冰心裡卻依舊不太好受。雖然肉身縮水了,可讓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保護自己,她總覺得有點臉紅,何況那孩子還不一定能攔住潑婦,前景堪憂吶。
聽見兩人還在門外爭執,舒冰忽然一個激靈,匆匆忙忙取下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鏤空長命鎖,以及一雙金燦燦的手鐲,而後四下張望想找地方藏起來。
那鏨著「長命富貴」四字的鎖上不僅飾有精美的蝙蝠與卷草紋樣,仔細分辨還能瞧見一個小小的「舒」字落款,恰好應和了舒冰的本姓。
或許,這就是她穿越到這身體的緣由,將來也可能成為尋找肉身爹娘的憑證,退一步講,窮得沒飯吃時,單拿那金鐲子都能換一兩年口糧,如此重要的東西萬萬不能被搶走。
見舒冰開木箱、掀墊褥,匆匆忙忙找地方藏東西,榮二郎趕緊引她來到屋角,從牆根邊小心翼翼地摳出了手掌大小的薄土塊,露出編竹牆內一個人為掏空的洞。
就著小窗透入的日光,可清晰看見淺洞中擱有一小串銅錢、一支蝶戀花銀髮簪、一枚光潔油潤的淺青色石印,這就是兄弟倆此刻的全部家當。
待舒冰把自己的首飾也一併放入,牆洞立刻被塞得滿滿當當,榮二郎隨即把牆磚填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掃平沙土掩蓋所有痕跡,這才扭頭挑了眉衝她得意一笑。
看著他這既早熟又稚氣的模樣,舒冰莫名有些心酸。
兩人收拾妥當後再到門邊側耳傾聽外面動靜,發現那廂已經爭執聲漸小,那大伯母刁氏似乎在和另一腔調爽利的女子說話。
「是乾娘來了,走,咱也出去。」榮二郎知曉有了幫手,立時鬆了口氣,喜孜孜地牽起妹妹的手開門走出去。
舒冰抬眼便看見院中多了一位面容姣好、身段消瘦的年輕婦人,正與榮大郎一同和刁氏對峙。
此人身穿淺灰藍短襦,繫著月白的高腰修身長裙,外罩靛藍半袖,高高盤起的髮髻上簪了一朵白色絨花,也不知是在守孝還是守寡。
見到舒冰出了門來,年輕婦人對她溫和抿唇一笑,胖伯母刁氏也是滿面笑意,只可惜肥了點,又相由心生,一笑起來眼睛成縫、肉起堆,看著有點橫。
「喲,這小妮子看著可真標緻。」刁氏開口便露出了有些歪斜的一嘴黃牙,瞇瞇眼則閃著明亮的光,「這身衣服也富貴,值不少錢吶。」
「值錢也沒妳的事兒。」榮大郎跨前一步擋在舒冰身前,揮動柴刀,面露凶相,喝問道:「俺家沒人請妳吃飯,還不走嗎?」
「我要陪著小姑娘去見村正,幹嘛走啊。來來來,小娘子到我家吃飯去吧,有好喝的甜粥和肉餅。」刁氏對大姪子狠翻了倆白眼,說完笑咪咪地對舒冰招手。
「不。」舒冰乾脆俐落地搖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這偽兒童怎可能受騙。看那胖婦人一副顧慮到榮大郎手中的柴刀才不敢伸手來抓的模樣,去她家這事兒肯定有貓膩。
「你要請客嗎?那二郎、乾娘,我們都去,吃飽喝足再一同到村正家。」榮大郎斜眼看著刁氏咽了口唾沫,一手提刀一手插腰道:「正好肚子癟著。」
「欸?」刁氏被掐住了命脈,眼睛瞬間瞪圓,嫌棄著說:「誰、誰說要請你了?去去去,死要飯的。」
「那妳趕緊滾吶。」閒著的二郎端下蒸餅的鍋,直接舀了一勺沸水潑灑在地,伴隨著刺耳聲響譏諷道:「要不俺們請妳喝水?」
「嘖嘖,你兩個潑皮無賴,往後可千萬別犯在老娘手上。」刁氏被那足以毀容的沸水嚇到了,一面後退一面放狠話,「我、我自己吃飯去。等著,待會兒村正家見。」
眾人終於逼得刁氏不得不悻悻而去,三個飢腸轆轆的孩子方才得空囫圇地吃了頓早飯,隨後那自稱付三娘的女子便帶了他們沿著鄉間小路往村頭走,打算去村正家。
見著道旁有了零星、規整的大院落,以及更多身穿襦裙的女子,舒冰這才慢慢對此地風貌有了些許猜測,看衣著、髮型,像是隋唐年間。
村正家一看便知是當地富戶,進了院門就能見著對面寬敞正屋三間,側面有廂房以及柴房、灶間,屋脊上蹲著鳥獸、窗櫺篆刻雕花。堂屋鋪著木地板,還得脫鞋上三級臺階才能入內。
正當舒冰猜想這家主人會不會仗勢欺人時,卻見著一個面孔慈祥的富態老頭笑咪咪地請她吃桃,付三娘則與兄弟倆跪坐一旁和那老頭嘀咕。
就在此時,刁氏果然再次出現,她這回在村正跟前換了一副親切長輩的模樣,也加入了三方交談。
「他倆孩子養什麼妹妹,這不開玩笑嗎?」刁氏說著又看向舒冰,笑語嫣然地對村正說:「你瞅瞅她這細皮嫩肉的模樣,一看就是大戶人家走丟的,到我家去一定好吃好喝地供著,不掉一兩肉。」
「哈,妳連自己親姪子都不肯給口飯,還會好心養外人?」付三娘聽完便開始冷笑,又提議道:「不如跟我吧,我孤身一人,正缺個貼心小棉襖。」
刁氏立即反駁道:「得了吧,妳開茶肆,哪顧得了照看小娘子?別轉眼就又被食客偷走了,哪有我這樣就在家,不常出門的可靠。」刁氏說完還對舒冰拍了胸脯,一副信誓旦旦,肯定能照顧好她的模樣。
「家裡關幾年,要不等著妹妹家人找來賣錢,或者等妳自己出門的時候就把她順手弄南邊去賣了是吧?」榮大郎猛然起身對刁氏擺出了怒目而視的模樣。
終於,傾聽許久的村正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道:「讓小娘子自己選吧,妳願意跟著誰?」
話音一落,眾人同時扭頭看向舒冰,舒冰則滿臉迷茫,因為所有對話她只聽了個半懂不懂,還在反覆猜測琢磨,她這猛一抬眼,剛好對上刁氏那殷切期盼的炙熱眼神,頓時嚇了一跳,像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瞬間激得她汗毛倒豎。
一想到兩個男童反覆說的「賣」字,以及刁氏的職業,媒婆和牙婆,舒冰隱約有了個猜測,那摳門的刁氏是看上了自己這肉身的容貌和來歷,想要占便宜。
如此一想,雖不能完全搞清狀況,舒冰也一咬牙徑直躲入榮大郎身後,畢竟是他從山裡中撈出了自己,更值得信賴。
舒冰選定人家之後,村正拍板便將這事兒了結。刁氏心有不甘,恨恨的,出門時嘴裡還罵罵咧咧道:「哼,改日再找族老來和你們分辯!」
◎ ◎ ◎
直到五日之後,學著聽懂當地方言,並漸漸融入鄉村生活的舒冰,這才弄明白村正就是這小榕樹村的村長,是基層最小單位的編外政府人員。
舒冰此時雖然只是個幼童,可也是村裡突然冒出來的黑戶,須經由正規途徑盤問一番,根據具體情況或一級級地報上去尋親抑或就地落戶,刁氏那天清早急匆匆趕來便是想在落戶時把舒冰弄成自家人。
後面就確實如舒冰的猜測,一旦成了家長,大伯夫妻倆便有了對她的某些處置權。譬如,拐賣幼女是犯罪,將養女聘給旁人為妻為妾、賣身為奴等卻合理合法。
舒冰不禁望月長嘆,人生處處有陷阱吶,差點就被坑到姥姥家了。
舒冰暫且就歸了榮家兄弟的隔壁鄰居,寡婦村花付三娘撫養,住在她家,並且同榮家兄弟一樣叫她乾娘,戶籍則需等待村正詢問是否有人報官走失閨女後再議。
至於榮家兄弟倆為何認了付三娘做乾娘?因為小榕樹村位於附近村落去前面縣城的必經之路上,在逢五趕集時人流如潮,開了茶鋪的付三娘一人分身乏術,便讓榮家兄弟去幫工,她既得了人手,這一雙孤兒也能在上山捕魚、抓鳥之餘補貼些家用。三人一來二往的,關係近了便認了乾親。
付三娘提起兄弟倆總是語露憐惜之意。
這清晨起身時,舒冰正在試穿付三娘給她做的淺藍色細布衣裙時,又聽付三娘笑著嘀咕道:「這兩臭小子自己不肯搬來住,還想帶妳回去,說不想拖累我。我是再不想嫁人的了,有他倆給我養老送終也不錯啊。」
「乾娘年輕,得嫁。」舒冰被迫惜字如金裝小孩,學著當地人腔調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不用十月懷胎就得兩半大小子,大郎都十二了,沒幾年就能當家裡頂梁柱,白撿的便宜欸。嫁人還得伺候翁姑,生的仔也不知道能不能養懂事兒,這是賠錢買賣。」付三娘一面說笑,一面給舒冰整理著衣襟。
「不是親的。」舒冰繼續勸說著。同時一伸手展了展腰,突然發覺袖子短了點兒,會露出腕部。
「妳也不記得親爹娘呀,不是親的有什麼關係,貼心就成。欸,袖子短了點,今兒是趕場天,來不及改了,晚上回來再給妳放一吋。」付三娘說完就拉了舒冰出門。
此刻方才晨曦初露。三娘順手從灶臺上取了個乾麵餅塞舒冰手裡,板車裡推了蒸籠、茶盞等物,出院子鎖好門,又去隔壁叫上榮家兄弟,帶著他們急匆匆趕去守茶攤。
嚼著那微酸的死麵乾餅,舒冰先是眉頭緊蹙而後忽然又是一樂。自己是糕點師傅嘛,可以在付三娘的茶攤裡做點心賣了,思來想去,或許她穿越的是村鬥兼發家致富文?
然後慢慢就可以當上糕點鋪小老闆,出任茶樓大掌櫃,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都有點小激動呢。
理想很豐滿,現實特骨感。舒冰想要當作自己發家致富第一站的付三娘茶肆,其實只是一個四面無牆、勉強有頂遮風擋雨的茶棚,小茶攤僅能為附近村民、販夫走卒提供些煎煮後加了鹽和椒的粗茶以及口感欠佳的素蒸餅,皆售一文錢,涼水則白送,圖個薄利多銷罷了。
致富的第一步,舒冰以無形引導的方式讓三娘揉麵團之後增加了發酵時間,又玩耍似的燒草木灰熬水得了鹼,佯裝打翻把鹼水加入麵團中用以去掉酸味,得了沒酸味的蓬鬆蒸餅,用以提升競爭力。
第二步,舒冰在村裡觀察了三五日,沒吃著包子或餡餅這種東西,於是想方設法遊說付三娘弄來嚐嚐看。
誰曾想等東西做出來之後,榮家兄弟吃得狼吞虎嚥,鼓腮叫好,付三娘卻感慨道:「不就是饅頭和小古樓子嗎?縣城裡有賣的。哎喲,妳捏的這饅頭褶子可真好看,比鋪子裡的還漂亮。」
重點不是好看,而是沒了發明專利權啊,不能去大酒樓賣方子賺錢了。
「味道也像模像樣,不比那酒樓裡賣五文的差。」付三娘笑咪咪地摸了一把舒冰的臉,與有榮焉地讚道:「阿舒真能幹,乾娘往後可享福了。」
舒冰指著被稱作饅頭的,加了菜肉的包子和餡兒餅,斬釘截鐵地提出建議說:「俺們也賣三文。」
「有肉、有菜不能放到隔日,賣不出去可就虧了,鄉下地方沒多少人肯花這錢。」付三娘一票否決了舒冰的提議。
榮家大郎則略作思索後雙眼一亮,揚聲道:「做苦菜混馬齒菜的素饅頭可以賣兩文,俺們去山上採野菜不用花錢。唔,馬齒菜本來就有酸味,即便壞了也吃不出來。」
我擦,天生的奸商啊!舒冰目瞪口呆地扭頭看向榮大郎,明明長得一副俊朗的忠厚老實相,內裡居然如此猴精。
「呸,這種沒良心的事情怎麼能做?」付三娘話音未落,抬手啪的一巴掌搧在榮大郎的後腦杓上,打得他腦袋一低。
隨即付三娘又衝著榮二郎、舒冰叮囑道:「你們要乖啊,本本分分、老老實實做人,別學這一套瞎唬弄人的下作手段。」說完又扭頭繼續教訓榮大郎,「你看你現在胡混成什麼樣了!哎,看來還得讓你繼續去村頭小學唸書,那一點點束脩乾娘給得起。」
「小學也就教教識字、認物,連急就篇還有開蒙要訓我都會了。」榮大郎撇撇嘴,有些不以為然。
「先生難道不教怎麼為人處世?不教家訓?不教聖人言?」付三娘這回是真有些上火了,拍桌怒道:「你爹可是進學的童生,讀書人,你倒好,坑矇拐騙地把禮義廉恥都丟了。不准這樣,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賣剩的自己吃,不坑別人。」榮大郎垂了頭,攥著衣角喏喏連聲,而後又低聲自辯道:「俺、俺這不是還沒騙嘛……」
前兩年在小學就讀時,榮大郎也曾讀過教導如何做人的太公家訓,雖未讀完就已輟學,但此刻他又依稀記起了一些句子,譬如勿貪惡事,莫作詐偽;直實在心,勿生欺誑……
榮大郎如此一琢磨,再回憶起爹娘的言傳身教,頓時有些臉熱,確實不該因家貧就憤恨滿懷,更不能因想攢錢就不擇手段坑矇旁人。
見榮大郎發窘,舒冰好心挺身上前插話道:「乾娘,素菜饅頭兩文一個、三文兩個,做一點試試。」反正菜無須成本,麵粉還可以少用點,即便賣不出也不會虧太多。
付三娘果然被岔開了關注點,驚奇道:「喲,妳還會算數欸,小小人兒真聰明,不愧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兒。」
遭糕,又忘了自己現在只有五六歲,舒冰面上一僵,手腳都木了,就怕被人當妖孽。
付三娘見狀卻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不該提及舒冰「死活想不起」的爹娘、住址,頓時有點懵。
如此又換榮大郎接話幫忙打岔道:「妳剛剛說想喝什麼甜水來著?」
「酸梅湯,熱的時候喝,很……好喝。」關鍵是可以低成本高利潤傾銷噠,舒冰從善如流地開始努力用小孩的語言描述那個湯是什麼樣子的,吃起來有啥特別味道。
賺錢大計第三步,賣老少皆宜的爽口飲料。
沒幾日,付三娘茶肆忽然有了白胖鮮香的菜饅頭,又添了甘甜又酸爽的解暑湯。
酸梅湯是用榮家兄弟從山裡採來的野烏梅加桂花糖與甘草熬製而成,湯汁烏黑泛紅,清香撲鼻,聞之便已口舌生津,喝之下肚更是瞬間清涼、愜意,兩文錢一大碗,一點兒都不貴,十個人進店少說有六人都會不知不覺地吃點東西就酸梅湯,而小孩、婦人多半樂意來兩個不頂飽的饅頭嘗嘗鮮。眨眼間茶肆日收益便火速上漲,一家四口夜裡數銅板數得眉開眼笑。
刨除成本之後,付三娘把收益分成了三堆,一半她自己收著,剩下的大半分給榮家兄弟,小半留給舒冰玩笑著說要給她攢嫁妝。
「我又沒做什麼。」舒冰搖頭不要銅板。她的目標是發家致富,可現在分了收益也沒處花,還不如留給付三娘做本錢。
「阿舒是福星啊,該得的,眼瞅著日子好過多了。」付三娘根本不容舒冰反對,直接拿了個瓦罐幫舒冰把錢攢起來。
隨即她又看向榮家兄弟倆,不容置疑地拍板道:「賺多了,當然也更忙啦。大郎、二郎你倆明兒就搬來住,以後造飯歸我,摘洗野菜、烏梅就是你倆的活兒。也別種菜了,每日都給我幫忙去,分給你們的那地太貧,累死也不夠你倆吃。」
「哥哥,讀書。」舒冰一聽付三娘的安排拐岔了路,趕緊出言提點。
想賺錢必須有靠山,沒人靠就得自己上,商人在古代通常地位不高,即便能成一方富甲那也是被盤剝的對象,沈萬三就是前車之鑒。
前幾日舒冰雖然問出了此處國號是大齊,並非大唐,是個不曾聽聞的架空朝代,但通常來說,考了舉人就可以免稅,中了進士還能當官。
從前舒冰就聽過一句話,叫知識改變命運,讀書點亮人生,這才是平民安身立命、力爭上游的正確途徑,中心思想幾千年不曾動搖。
「哦哦,對,大郎必須去讀書。」被舒冰一說,付三娘也立刻回了神,嘆道:「打小你就過目不忘的,一準兒能考個進士,可千萬不能耽誤了。」說完,她又開始琢磨究竟是在本村上小學還是去隔壁大榕樹村,蹙眉嘀咕道:「聽說大榕樹的夫子是告老還鄉的官兒,他肯定學問更大,可惜路遠了些。」
榮大郎立刻搖頭道:「太遠,去了沒人摘菜。村小只是開蒙,不講經義,不用找好夫子,等滿十四歲就可以去考縣學或者州、府學。」
「那咱們就爭取多攢錢,三年後能搬去縣城開鋪子。」付三娘鬥志昂揚地給大家定下了目標。其實付三娘現在已經快湊夠在鎮上買間小房的錢,三年後嗎,州府付三娘她不敢想,縣城倒可以期望一下。
「嗯。」榮家兄弟用力點頭,雙眼賊亮,似乎像是已經看見了光明、美好的未來。至於考不考得上這問題,完全不在考慮範圍內。
不想煞風景的舒冰也跟著笑笑,然後開始琢磨還有沒別的低成本點心可以賣。野菜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必須想辦法用價廉物美的材料做最特別的美味。
直到次日,再次來到茶肆當店小二,舒冰依舊在琢磨這問題。
「艾蒿可以做油炸的艾蒿饃饃,或者放豆沙餡兒蒸青團。榆錢餅、韭菜餅也可以有……」舒冰正琢磨著,忽然看見茶肆前的筆直路上遠遠來了一行人,頓時斷了思緒,直愣愣地望過去。
這官道上人來人往的,舒冰看了有十來日,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真正有篷有簾的豪華馬車,而且是浩浩蕩蕩的一大隊人馬。
除馬車外,還有些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女。女子們穿著素白衣裙,身段窈窕,男的均身強體壯,大多穿著一模一樣的灰白色交領窄袖衫,搭深黑長褲、馬靴,一看就有組織、有紀律,也有錢。
大生意來了!舒冰驚喜地拽住了身邊榮大郎的衣襟,期盼道:「能賣很多吧?」
「貴人……」榮大郎呢喃低語,而後搖頭道:「賣不了的,貴人們不會喝咱們的粗鄙茶水。況且妳看那些從者都穿著素服,披麻戴孝,馬車上也裹有白布,這是主家有喪事,這種時候更不會隨意進店打尖兒。」
像是印證榮大郎的推測似的,豪華車隊從茶肆跟前緩緩駛過,絲毫沒有打算停留的跡象。
「哎,一大把銅板飛走了……」
正當舒冰哀嘆之時,卻突然從隊伍中過來了兩位騎馬的漢子,喚了付三娘,說要買兩桶水。
那兩個蓄有濃密鬍鬚的彪形大漢客客氣氣地要水,反倒讓付三娘有些為難道:「這、這井水怎好收錢,你們就隨意取些吧。」難得見一次貴人行過,從者還如此知禮,著實不好意思獅子大開口地討錢。
「大娘運水來也不容易,某怎能白討?」其中一個漢子在說話同時直接拿出一串銅錢放到了灶臺邊,粗略一看少說也有四、五十枚。
付三娘頓時愣了半晌,舒冰縮在後面戳了戳她後腰,這才使其活轉過來喜得直搓手,嘴裡卻還在客氣道:「嚇,這、這也太多了。」
「大娘這人來人往的,定然見多識廣,某想順便跟妳打聽個事兒。」其實這才是漢子掏錢的真實目的。他不等付三娘點頭就開口詢問起來:「最近一段時日,不知是否聽過附近村民撿到標緻小娘子的事兒?大約五六歲,身穿綠衣紅褲,戴著金鎖,手腕上有一個紅痣。」
這一串話讓舒冰越聽越驚訝,小心肝兒撲騰撲騰直蹦。欸,這不說的就是她嗎?
站在一旁的榮大郎聽了那漢子的描述,同樣心裡一個激靈,下意識火速地伸手拽緊了舒冰的衣袖,將其用力向下一拉。
因為,榮大郎看見妹妹穿著袖口短了一吋,還沒來得及改的新衣,一聽大漢說到紅痣就立刻打算抬臂瞅一眼。
拉人之後,榮大郎又立刻懊惱咬牙,遭糕!露痕跡了,這不是明擺著有問題嗎。
果不其然,那兩個從者原就是遠遠看見了舒冰身形和失蹤小娘子年紀相仿,這才本著寧肯弄錯,不能放過的心態過來查看,一見他倆的舉動便起了疑心。
不曾開口的那較高壯的人立即一個箭步跨到舒冰身前,倏地扣腕抬臂,將那露在衣袖外的紅痣瞧得分明。
還沒等那高壯者再開口詢問,周圍便有一群好事的農夫大笑道:「你們可找對人了,我常來喝水,這囡囡以前從沒見過,最近十來日才突然冒出來的。」
「正是、正是,我們一個村的,都知道她是榮家兄弟剛撿的。」
「聽說撿到的時候穿的衣裳可貴氣了,是你家丟的吧?」
兩大漢互望一眼,高壯者立刻走出茶肆,衝遠處馬車隊中觀望的某管事揮了揮手。
另一人則看向付三娘,求證道:「大娘,這位小娘子確是走失無疑了?請務必告知真相,若真是某所尋之人,家主必有重謝。」
還沒等付三娘答話,榮二郎就趕緊撲上前來環抱住了舒冰,仰視大漢吼道:「這是俺妹妹,就是俺妹妹,不是你們家的!」說完還怒目環視四周的八卦人群。
當然,這並沒有什麼用,反而引起眾人更熱鬧的討論、調侃,頓時氣得小男孩紅了眼圈。
自知做錯了事的榮大郎則緊咬住唇,默默攬住弟妹,榮大郎知道,這從天而降的妹妹怕是保不住了。
與之同時,舒冰也是心亂如麻。舒冰自幼父母離異親情淡漠,反倒是從付三娘以及榮家兄弟身上得到了不少溫暖,眼瞅著分離在即,舒冰很有些不捨。
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雖不富裕,但也滿有滋有味、有盼頭的,再換個環境還不知道能不能如此自在。
此時此刻,反倒是付三娘很鎮定地開了口道:「她確實是大郎從山裡帶出來的,只是前塵往事、爹娘盡忘卻了,現在識不得人。我們無須酬金,你們卻不能空口白話地就把人帶走,總得有點證據,我才能放心。」
付三娘是成年人,思維方式自然與孩童不一樣,覺得將舒冰交還給有權有勢的家人對舒冰更好。如此聰慧的美人胚子,她付三娘和榮家兄弟只是平民而已,沒本事去守護。
付三娘這一番話不卑不亢且言之有理,豈料方才一直不曾開口的高壯者卻嗤笑道:「妳可知某家主是何人,堂堂定越郡王世子難道還會惡意誆騙妳?見著這個還需什麼證據?」此人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屑,說完還取出一黑底鎏金的精緻腰牌用力拍到木桌上。
眾人一聽到郡王兩字紛紛傻眼,付三娘也是立時呆住,心道,這阿舒莫非還是個什麼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