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女追男隔層紗,
且看傲嬌郡主倒追郎君十八招,
搶過腰牌逼定情,妨礙辦案討拍拍,
纏得錦衣衛大人乖乖聘禮一抬提親去!
看伊人睽睽逗趣活潑的女子求愛記,不容錯過!
劉泠是難得骨相、皮相俱驚豔的人,冷豔清媚,她的美張揚又動人,
讓人們心甘情願討她歡心。她的現任娘親本是她的姨母,
她父親廣平王不得聖寵,可她卻頗得聖上歡心。身為郡主,
她被養在深閨,矯情又強悍,厚臉皮又脆弱地在王府作威作福,
擺足郡主的架子。第一次見沈宴時,沈宴是一個大齡未婚青年,
算是老男人了,而他活到這麼大,卻從沒和姑娘曖昧過,實在不可思議,
她這一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嫁人,能不能過上別的姑娘那樣正常的生活。
所以她開始勾引沈宴,第一次,她想著沈大人是害羞;
第二次,沈大人沒有未婚妻,肯定是技術不熟練,怕丟人;
第三次,他手都摸到她的小衣中了,還是沒有下一步……
第一章
廣平王府清早便陷入了雞飛狗跳中,偏門大開,親衛持刀,門口停了數輛華蓋馬車,侍女、小廝進進出出,端抱著不少珍品。
大道已清,有初來乍到的外鄉人心裡好奇,駐足圍觀,被客氣請走。而本地人只消一掃就已明瞭,「定是長樂郡主又鬧啦。」
府內,紫衣少女穿梭在亭臺水榭間,身前身後皆簇擁無數侍女。她走得快,步履卻極為優雅,每一步都像是踩踏雲端,叮咚聲動,環佩相撞,清而不亂。
此女容貌出眾,陽光俯照,她是瑩瑩的高山白雪,燦然生光,明淨而亮麗。
「阿泠,阿泠妳給我站住!妳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娘?」緊追著少女,一群人擁著一位婦人。婦人氣急敗壞,聲音因激動而發顫。
廣平王妃是一名端莊雍容的貴婦,此時面色難看至極,她也不想自家的事被八卦,無奈紫衣少女太強勢。
向府門快步行去的紫衣少女眉目不動,充耳不聞。跟著她的侍女、小廝們也不敢有絲毫遲疑,唯恐惹了主子不快。
「把她攔下!」眼見少女就要出了府門,廣平王妃動怒。
哐!兵器相撞,眾侍衛和護在少女身前的親衛軍纏鬥一處。兩邊人馬相持不下,而少女看也不看,直向王府外走去。
「阿泠,妳出了這個門,以後別想再回來。」見仍然阻擋不住少女離去的步伐,廣平王妃自覺尊嚴受創,面色青一道、白一道。
已經站在府門口的劉泠終於停了步子,回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追著她的一派人馬。她倨傲、筆直的目光盯著廣平王妃頓半刻,諷意明顯。她不屑跟對方談,繼續走自己的路。
被人當面羞辱,廣平王妃熱血湧臉,回氣不順,將將暈倒。
「娘、娘,您怎麼了?」
另有兩位衣著華麗的少男、少女奔來,少年穩穩扶住欲倒的王妃,少女仗著身分,幾步躥到最前方,攔住劉泠的路,「劉泠,妳這麼惡毒,妳剛要害死小弟,現在連娘也不放過,妳這種殺弟弒母的人,到底有何臉面活於世!」
殺弟弒母,劉泠臉色微變,冷傲的眼眸堪掩住內裡的蒼白,俯眼看向身前攔著自己的小姑娘。她出了一會兒神,漠聲道:「那妳想不想也來試試我的刀?」
劉泠邁步向對面人走去,少女不停往後退,但被身後的親衛軍堵住退路,躲也躲不開。少女的下巴被劉泠捏住抬高,劉泠仍然沒表情,虛著眼看她,似在打量從哪下手。
「劉泠,妳還是人嗎?娘被妳氣病了,妳居然看也不看。」扶著廣平王妃的劉潤陽實在看不下去,怒聲斥道。
「不要傷害我的湘兒!」看到小女兒落到那個高傲的少女手中,廣平王妃不暈了,急得大叫。
「娘。」被姊姊捏住下巴的劉湘眼淚刷地掉落。如有神助般,周身湧上無數勇氣,奮不顧身地掙開包圍向廣平王妃奔去。
劉泠被猛地推開,趔趄兩步後,她抱胸看著那家人展示「母慈子孝」抱著哭成一團,好像她怎麼了他們。
對於他們的激動,劉泠像一個旁觀者,無感而陌生。
劉潤陽大聲喊大夫,廣平王妃撫著胸口大口喘氣,劉湘跪在一邊抹眼淚。他們彼此關心對方,轉而看向她的目光又是那麼的憤恨。
「妳殺了人,以為躲出去就能無事了嗎?」廣平王妃聲音打著顫,「等妳爹回來,他也不會饒妳,妳狼心狗肺,連親弟弟都不放過。平兒還生死未卜,妳卻逍遙法外。妳可曾良心不安?」
「我都敢殺弟弒母,還怕良心不安?我良心很安。」劉泠偏頭,濃濃的譏誚口吻讓對方一眾人更加忿忿不平。
她語調平靜,像是閒話家常一樣,但思及她往日的行為,眾人胸口如壓千斤錘。
「妳若是不心虛,為什麼要躲出去?」
「我去鄴京,是我想去,不是我心虛,你們的事還影響不到我。有本事就親自去鄴京告狀,抓我回來;不敢的話,可以等爹回來,讓他抓我。你們隨意,我不在乎。」
◎ ◎ ◎
「郡主,這是今年新上貢的安溪鐵觀音,王府那麼多人,陛下專賞了郡主您一人。」
「郡主,這是尚林齋新出的糕點,婢子昨天排隊好久才買上的。」
「郡主,這是正月賜下的御畫二幅,婢子剛找出來,供郡主玩賞。」
「郡主,這套筆墨也是剛定製的,您可以練大字……」
寬敞的烏蓋馬車內,一對貌美侍女跪坐,用甜美的聲音為長樂郡主劉泠介紹玩物。一張楠木翹首小案上已經整齊擺好了筆墨紙硯、瓜果糕點、玉雕擺設。她們邊說,邊悄悄用餘光探劉泠的反應。
一爐清香,煙霧浮動,端坐的人眉目模糊,卻無損其美貌。劉泠是難得骨相、皮相俱驚豔的人,冷豔清媚,她的美張揚又動人,讓侍女們心甘情願地討她歡心。此時,劉泠的黑眸看著虛空,神遊天外,不知想些什麼。
兩個侍女交換眼色。
「王妃他們居然說郡主殺人,太過分了,郡主肯定是不高興才要躲去鄴京。」
「是啊,雖然郡主對小公子很凶,但姜神醫是郡主請來的,若不是郡主,小公子早沒命了。」
「希望王爺回來,能還郡主清白。」
「王爺?那可不敢指望。不過小公子出事真和郡主有關嗎?」
「靈犀,我突然想,就是想一想啊,王妃他們說郡主殺人,郡主會不會氣不過,轉頭真的去殺小公子?」
「呃……」
兩人思及自家郡主的慓悍作風,均是頭皮一麻,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們眼神交流之餘,聽到劉泠叩桌漫聲道:「妳們說,劉潤平是生是死,和本郡主有關係嗎?」
「當然和郡主無關。」侍女們表忠心。
「那就是他們無理取鬧了。」
「對。」
「停車。」劉泠若有所思後,站起的速度很快,並忽然開口。
靈犀和靈璧悚然一驚,撲上去抱住劉泠的大腿,「郡、郡、郡主,您、您冷靜啊!千萬不能回去殺小公子……」
「我只是坐車坐得累,想停下歇歇,誰告訴妳們我要殺人?」劉泠斜眼過去,幾分無言。
幾人正說著話,毫無預兆,馬車猛晃,劉泠的頭咚地撞在車壁上。兩個侍女也被摔得不輕,啊的尖叫聲中,連自己都控制不了,更遑論照顧郡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車中人驚駭。
「大膽,快停下!」車外隱隱傳來侍從們的緊迫追喊聲。
外面一定出事了,馬車的速度一下子變得極快,不停地顛簸,劉泠被晃得頭暈眼花。莫提求救,她咬緊牙關,手扶桌案,怕不如此,連自己都要飛出去。
搶劫?掠貨?山賊?盜寇?
「嗚嗚嗚。」
「啊啊啊!」
雜聲亂成一團,只有劉泠,嘴角被她咬破,低著頭,竟是一聲都沒有發出。但這不代表劉泠的情況比較好,五臟六腑攪成一團,隨著馬車的不斷提速,呼吸越來越緊,快要跟不上心跳。
劉泠心不在焉地想,她死了,廣平王府的人大概會鬆口氣,這世上沒有一人真正關心、在乎她。
車壁哐的一聲從外破開,那力道極大,向車中幾人掃來。隨著慣性,劉泠向後方歪倒,她的腰肢猛地被人握住,往前一提。風拍面襲來,來人高大勁猛,手勁很大,動作粗魯、簡潔,提起她像是老鷹拎小雞。
被迫埋入一個人的懷抱中,冷風灌來的速度猛烈而直接,顫慄感由接觸面傳染。在侍女的驚叫聲中,她被人虛抱著騰空而起,跌在地上,兩人順著滑坡往下滾。
從未與人這麼近距離地緊貼,天旋地轉,男人身上的皂香和體味混著汗水壓向她,又硬又熱,頭被大手護著,滿世界都是男人的氣息。
噁心、煩躁、想殺人。好不容易停下來,劉泠仰倒在草地間,她聲音冷冰冰地砸向身上青年,「滾。」
可抬眼看向對方的一瞬間,她的話停住了,飛魚服、繡春刀,特徵明顯。
青年面孔俊俏,背著天光,他睫毛濃密而長,遮住了深暗的眼波,眼下有道疤痕,平添妖嬈,她那顆煩躁不安的心瞬間安靜,從火山變成清流。
「又見面了。」劉泠尚被人壓在身下,已經淡淡開口打招呼。
他護著她的肌肉緊實,目光半抬,根本沒有注意她,等聽到少女偏冷的聲音,他才低下頭看向她。
他眸色晦暗,沒有開口,劉泠信他記得她,但他不想理她。劉泠冷笑,「你的手壓著我的胸。」她挺了挺上半身。
青年的注意力,十成中終於抽了四成放到了身下人身上,「抱歉。」他的道歉內容毫無誠意,聲音卻低淡好聽,悠遠又孤獨。
清流又有向火山爆發的衝動,劉泠卻並沒有說更過分的話。錦衣衛千戶大人沈宴,讓她定睛的人,擁有特權。
◎ ◎ ◎
危機已解,錦衣衛正在和王府親衛軍進行交涉。在江州府,廣平王府最大,長樂郡主劉泠又是王府中最得聖寵的人物,她的親衛軍向來眼高於頂,但面對錦衣衛,卻也不得不提了三分小心。
錦衣衛相當於皇帝的私軍,凌駕朝堂之上,權勢最大時,敢當朝斬殺內閣首輔。這些行走於黑暗中、神出鬼沒的人,便是廣平王府的人也怕招惹他們,除了長樂郡主劉泠。
獲救後,靈犀、靈璧奔過來,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了事情始末。錦衣衛在追殺一逃犯,那逃犯挾持郡主的馬車想讓對方投鼠忌器,誰知還是沒有擺脫被擒拿的命運。
劉泠聽侍女們訴說方才的驚亂,饒有趣味地看著前方幾步外的沈宴。他身形高挑、長手長腳,手扶在腰間繡春刀上,一身官服筆挺稱身,只是一道背影,便引人遐想,眉目清正,流離之子。她記得他眼角下那道明顯的疤,像一滴清淚,不粗獷,卻增魅惑。
天有陰雲,寂靜的風中,劉泠慢慢走過去,站在他身旁。她身高在女子中已是不低,與他並排,比他低半個頭。他們的身高差距這麼好,交流的時候,仰頭、低頭都不會太累。劉泠默默在心中品味了番兩人之間的相配論,心情不錯。
只是她站了半天,和她「相配」的那人一直看著前方忙碌,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劉泠道:「你方才救我時,如天神下凡,英武高大,讓我心折。你是否有些想法,比如『救命之恩,以身相報』之類的?」
「郡主的第一句話,是叫我滾。」
沈宴音色低沉,如磨砂擦過心尖,劉泠心頭酥麻。他果然如她預想的一般難搞,而這正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你畢竟救了我,我該謝謝沈大人。」
「不必。」
「我和沈大人實在有緣,在此相遇,想為大人備宴以謝……」
「不必。」
「沈大人有公務在身,應是要回鄴京。我正好要去鄴京,想與大人同行……」
「不必。」
「那就此別過吧。」
沈宴沉默。
「怎麼不說不必了?」
沈宴仍舊沉默。
雲壓得更低,劉泠覺得有些冷,挨近他。她太理所當然,他垂目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上次見面,讓你不愉快嗎?」她問他。
沈宴聲音平平,「我沒見過郡主。」
他不承認見過自己,這說明什麼?別的姑娘會看出這人對她的抗拒,劉泠卻「恍然大悟」地與他低聲道:「沈大人身有機密,怕連累到我,才不與我相認嗎?沈大人,你真體貼。」
沈宴的目光微僵,緩緩地垂下,與她半抬的、似笑非笑的杏眼對上。
劉泠不再控制自己,往後退一步,目光肆無忌憚地將青年從頭掃到尾,突然蹦出一句,「我素來有失眠症,但自有了沈大人的腰牌,便像是大人親自陪伴,夜夜好眠。」
沈宴不說話,他的瞳眸驀然變得幽深、冷寒,帶來的壓迫如山,刺穿對方。對面的少女如春光一樣明媚,在他肅殺、審度的目光中,她臉色都未曾變化。她看著他的眼睛,又大膽又挑釁,還帶著邀請和曖昧,勢在必得。
劉泠涼聲道:「想揍我?你不敢。」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的眼神還是淡淡的,語氣諷刺,「不想見我?你不會。」
沈宴開口,「我的腰牌呢?」
劉泠平淡的眼眸微漾,有笑意浮動,她幾步走向他。近距離下,她又聞到他身上的氣息。貪婪地吸口氣,無視沈宴更冷的臉,劉泠仰頭看著他,語氣幾分調侃,「沈宴,你終於承認我們見過面了?你的腰牌總算不是一堆廢銅爛鐵,到底起些作用。」
沈宴垂目看她,她的氣息就在他懷裡,清香綿綿,有江南女兒特有的柔軟。看到她眼底的快意,沈宴突然道:「我不是沒認出妳,我是不想認妳。」
「你的腰牌在我這裡。」所以你說話注意點。
「為了不和妳打交道,我一度連腰牌都不想要。」沈宴慢吞吞道。
劉泠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眼中的火光噴向他,恨不能將他挫骨揚灰。在沈宴的持續打擊下,劉泠失去了和他攀交情的興趣,轉身即走。
沈宴看著劉泠被他氣走,盯著她背影看片刻,他皺了皺眉,想起她剛才的話,想揍我?你不敢。他確實不會揍一介郡主,尤其是一得寵的郡主,為自己惹麻煩。
不想見我?你不會。他原先覺得見不見她無所謂,她不會影響自己,但現在看起來,劉泠很麻煩。即使劉泠不主動跟他打招呼,沈宴也不可能忘了她,劉泠的無畏、大膽實在讓他印象深刻。
沈宴此次出行有任務在身,他不會著飛魚服正大光明上街。初到江州府,他連跟權勢最大的廣平王府打招呼的興致都沒有。劉泠是郡主,養在深閨,她自在王府作威作福,擺足郡主的架子。
這樣兩個人,本不應該見面,可惜蒼天錯眼,劉泠第一次見沈宴時,就知道了他的底細。那是劉泠十五年來最不開心的一個生辰,那天發生了很多事,讓她心情頗為沉鬱。
劉泠是肆無忌憚的人,當她選擇在生辰那日逛小倌館時,手下諸人雖覺不妥,但在郡主陰冷得快滴墨的臉色下,誰也不敢勸阻。
歌臺買醉,金絲紅雨,飛幔軟臥。醉得頭疼的劉泠被扶進一個房間,嘴裡叫嚷著:「讓你們最紅的頭牌來!」
「是是是,姑娘您慢點。」扶她進屋的少年低聲道。
劉泠倒在床褥上,頭昏沉間,懶洋洋睜開眼,看到床邊站著一僅著中衣的青年。迷糊中,她看不清對方難看的臉色,只覺得眼前一亮,皮相好看的人本身就像會發光一樣,誰都不會錯過。
中衣寬大,青年膚色瓷白,低垂著長睫,眼窩下青黑一線,昏黃明火在他面上浮動,金光漣漣,如日在東。
劉泠意外,小倌館的品質居然這麼高,原本只想看過癮,現在想上了他。
她撲得搖晃欲倒,對方似怕她引起太大動靜,伸手扶住了她。下一刻,青年的臉便被一雙手掬起,他微驚後退,少女的杏子眼不依不饒地追著他,更是仗著醉酒,直接將他撲倒在床。
青年咬牙,傷口被撞,悶哼一聲。
劉泠湊在他眼皮下,專心地看著他眼下。視線模糊幾次後,她語氣遺憾又親暱,「你眼角下這道疤像一滴淚痣,我很喜歡。」
青年不喜在公務中與女人糾纏不清,兩人此時的姿態已引起了他的厭惡。他側過頭,少女捧著他眼下的肌膚,指腹溫軟地滑過,這一瞬少女眼中的天真誠摯、溫柔繾綣,讓他心滯。他生得好,卻從未被人誇過眼下那道疤。
再接著,少女的眼淚滴到了他面上。青年愕然,再要起身時,脖子被摟住,少女噙著一汪熱淚擁住了他。
「姑娘,我們為您請的公子來了,您要他進來嗎?」門外傳來少年清亮的聲音。
劉泠猛地僵住,瞪大眼看向身下人。她的肩膀被半屈的修長大手制住,身下的青年冷冰冰地道:「讓他走,不然……」
酒醒瞬間,劉泠覺得有些意思。
她照對方的話做,外頭人不明所以走遠後,身下青年一把推開她,起身換衣。他換下紗布,一圈圈血跡。床上有青藍紵絲官服,貼裡曳撒繡著飛魚。一把刀隨意置放,鞘裙下的排穗微晃,腰牌壓在最下方。
劉泠並非沒見過世面的鄉下郡主,她一眼認出他的身分,錦衣衛。青年背身換衣,劉泠伸手將玉牌摸出,藏到袖中。她猜大約是錦衣衛執行任務途中,他受了傷,來此間換衣,正好撞到她手中。
青年收拾妥當,離開之際,看眼劉泠,似在想怎麼處置她。劉泠衝他勾勾手指,「過來陪睡。」
青年面寒,未想身分已曝露,對方仍想著那種事。
「磨蹭什麼?快過來。」劉泠起身,眼神傲然。
對面已是一團空氣,她重重地砸在地上,頭昏良久,摸出藏起的腰牌細看,嘴角平直。錦衣衛十四千戶之一的沈宴,真想搞定他。搞了他,她那顆惡意滿滿的心,或許會爽些。
◎ ◎ ◎
「郡主,沈大人跟我們辭行,說先走一步。」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中,劉泠聽到侍女的彙報。
「跟著一起走。」
「為什麼?」
「我突然愛上了他。」劉泠認真道。
靈犀、靈璧雙雙沉默,半晌後忍不住提醒,「郡主您是有夫家的人。」
夫家?劉泠露出譏嘲的眼神。
劉泠是不是有夫家的人,在郡主的權勢面前,作用並不大。她喜歡追上錦衣衛,強橫態度下,廣平王府諸人也不敢耽誤。由此一馬平川上,有此奇怪一幕,眾錦衣衛騎馬揚塵,行得快疾,後有廣平王府的馬車不遠不近地跟著。
「沈大人,你看。」一錦衣衛馭馬到最前方,將後方跟隨的廣平王府人馬指給他看。
沈宴瞥了一眼就回了頭,一拉韁繩,「提速。」
前方的錦衣衛突然加速,廣平王府這邊有諸多馬車要顧著,就有些跟不上。以楊曄為首的侍衛們為難地到馬車前,跟劉泠解釋。絳紗珠簾一晃,馬車門打開,劉泠從中出來。她遠目,望著快要看不到背影的錦衣衛最前方,揚聲道:「給我牽匹馬來。」
劉泠馬術不錯,卻沒法和執行任務的錦衣衛相比。她丟車上馬,速度快了很多,可還是離對方有段距離,且對方還有繼續提速的架勢,擺明了是要甩掉她這方。劉泠揚眉,向楊曄一伸手,「給我拿把弩。」
「郡主!」楊曄大驚,郡主要幹什麼?
勁風吹得眼睛有些疼,劉泠取過小弩,根本沒有瞄準就一箭向前方射了出去。弩的餘力震得她手腕麻痛,她垂下手,看到那支射出的搖晃箭支擦過前方馬的屁股,讓馬驚了一下。馬上的錦衣衛控好馬後,回頭驚疑地看了劉泠一眼,見劉泠再次舉起了手中弩。
一刻鐘後,沈宴策馬到了劉泠近前,二人尋了安靜處所,長身對立。
青山寂寥,黑雲白水,風光遼闊。風聲以二人為中心從他們周圍席捲而來,又緩緩地遠去。劉泠拄著下巴,惡意滿滿,「沈大人約我相談,是要談你追我趕的遊戲規則嗎?」然後她就可以順勢威脅他「約見」了。
「只是想談談妳的弩。」沈宴看到了她眼中的得意,淡淡地開口,「妳技術太差,手臂舉得太低,放箭時間遲,這麼差的水準,太丟人現眼,勸妳不要顯擺。」
劉泠有些不敢相信,黑了臉。
沈宴對上她冷冰冰的眼眸,他目光若有實質,壓迫感十足,並無視她的氣惱,轉身便自行結束了話題。
他背影高大頎長,背脊挺直如松,百折不摧,劉泠看著看著就不生氣了。她站在原地,用一種幽幽的口吻道:「沈大人,你這麼走了的話,我回頭便在街頭擺個攤,賣你的腰牌,價高者得。錦衣衛千戶沈大人的腰牌應該值不少錢吧?你也不用擔心我非法買賣被抓,我是郡主嘛。」
沈宴腳步放慢。劉泠再接再厲,「不然我讓人多打造幾枚腰牌,分發下去,人手一枚,那才好玩了,錦衣衛多如狗,千戶大人遍地走。」
沈宴走了幾步,還是停了下來。他側身,眼睛緊盯著她,像在審度她話中的真假。
劉泠向後退了一步,風從她身後吹拂,讓她衣袂腰帶飛揚。她神態放鬆,瞇眼看人,面容年輕姣好,天生吸引男人的目光。沈宴看的時間長了,劉泠故意道:「我很美吧,看我看呆了吧。」
沈宴目光收斂,看向她的眼神頗為費解,一聲不吭,轉身就走。也許他是第一次碰上她這種類型的人,難以想像世上有這麼奇葩的姑娘,他不屑跟這種人交流,浪費時間。
劉泠用欣賞的目光追隨著沈宴的背影,目光專注地從他肩膀掃到他的細腰、長腿,她眼神漸漸變得漠然,捋了捋耳畔被風拂落的髮絲。
傍晚入住客棧,廣平王府的人竟和錦衣衛同坐在樓下吃飯。侍女們好奇她們郡主跟錦衣衛的沈大人沈宴聊了什麼,怎麼錦衣衛的行進速度會放緩,讓廣平王府這邊的人能跟上?
劉泠接過靈犀、靈璧殷勤倒來的花茶,聽她們七嘴八舌地討論。她本來一言不發,卻在幾人要放棄時,劉泠幽黑的杏眼跳了下,唇角上揚,「我是用我的個人魅力讓沈大人為我折腰的,對不對,沈大人?」
幾女抬頭,原是沈宴和幾名錦衣衛正準備上樓,恰好經過她們所坐的地方,劉泠的調戲便這麼恰到好處。
樓梯那邊有人小聲嘀咕,「那種魅力,俗稱不要臉。」其聲極小,無奈周圍瞬間安靜,被中心人物聽得正著。
劉泠臉色陰沉,頂著眾人的探尋目光,她把桌子重重一拍,杏目怒瞪沈宴,「你罵誰不要臉?」
沈宴一時驚詫。
他身後一錦衣衛漲紅了臉,「那個……是我……」他滿臉羞愧,被沈宴望著。
沈宴若有所思,站在樓梯口,垂眼看劉泠,眼睛漆黑。劉泠仰著頭,站在樓梯下冷冷地看著他。她抱著雙臂,雖站在低處,氣勢卻很足,無人會以為她願意放過沈宴。
「不是沈大哥……」沈宴身後那錦衣衛覺得自己該站出來。
沈宴平淡地打斷,「我只是實話實話,並不是罵郡主。」他有能力應付劉泠的怒火,屬下卻不一定。
「那你可以私下說。」
劉泠的態度稍微軟化,連沈宴自己都沒料到會這麼輕鬆過關。他原以為按照劉泠拍桌子的氣勢,該會讓他吃些苦頭。
眾人皆驚奇,沒料到劉泠會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雙方人馬皆鬆口氣,均是不想跟對方撕破臉。在眾人慶幸之餘,只有沈宴深深地看了劉泠一眼。
沈宴此次出行任務,是把朝廷要犯雲奕帶回鄴京,順便審問些有價值的東西。人已到手,卻還不能放鬆,保不齊有想劫囚的人。晚上,沈宴閱完卷軸,出門想去吩咐一些事,開門便撞上正向這邊款款行來的劉泠。
看到突然開門的青年,劉泠也微驚訝,「緣分真是無法抵抗,我才來,沈大人便出門迎接我了。」
「夜深露重,郡主有什麼事?」沈宴關門,客氣又生疏。
「看一看沈大人算是事嗎?」劉泠平靜問。
沈宴無語。
「不算?那我沒事了。」在對方冷下去的目光中,劉泠面不改色。
沈宴下樓,雖腳步平穩,步子卻邁得很大。劉泠並不急,默默跟隨其後。她並不是喜歡說話的人,沈宴也稱不上不愛說話,但兩人相處中,沈宴總是一言不發,劉泠多舌至極,「夜深了,我一個人有些怕,讓我跟著你好吧?」
沈宴隨她。
「沈大人有空陪我嗎?」
「沒有。」
「沈大人知道一路上有好玩的地方嗎?」
「沒有。」
「那沈大人有看出我想把沈大人的腰牌當定情信物嗎。」見沈宴回目看來,劉泠勾了勾嘴角,替他回答,「沒有,我愛定情就定情,沈大人才不在乎呢。」
「我在乎。」沈宴忍無可忍。
「沒用,我不在乎。」
沈宴盯著她,目光幽黑無底。他眉目半壓,有隱火跳躍。好在已行到了客棧門口,他一眼掃去,夜風清寒,外有微微小雨,劉泠養尊處優,肯定不會再追著他了。沈宴看也不看雨簾,抬步就往雨中去。
「欸!」
沈宴腳步快了些。
「咱們沈美人就是腿長,隨便走走都能把人甩出十萬八千里呢。」揶揄聲並沒有遠去。
沈美人?咱們?沈宴回頭,一把煙藍色羅傘罩到了他頭頂。他略微遲緩地垂頭,看到少女踮著腳,將傘舉給他。夜沉雨綿,傘下的她,容顏甚美、神色甚淡,有一種執拗的魅力在其中。
沈宴個子高,劉泠舉傘舉得很累,但一想到這麼做是為了「沈美人」不淋雨,她就有無限動力。
「沈美人?」
「口誤,是沈大人。」
沈宴不看她,繼續走路,劉泠就舉著傘跟隨。他到底走不下去,回頭,目光隱忍克制。過了片刻,沈宴伸手替她撐了傘,另一手抬起把劉泠往自己身邊護了護,讓斜進來的雨絲不致於淋到她。
「咱們沈大人就是心腸好,捨不得我做跑腿丫鬟的活兒。」劉泠望著雨幕,「我突然想起斷橋送傘的戲來。你看我們這樣,多稱那美好的愛情。」
沈宴補充,「斷橋送傘的故事中,許仙最終負了白娘子。不錯,像我們,好意境、好兆頭。」
沈宴居然調侃她!
「沈大人,雲奕那邊……」前方有幾個錦衣衛冒雨衝來,卻看到沈宴和劉泠共撐一傘,在雨中悠閒漫步。在沈宴看去時,幾人立即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一板一眼地回復。
沈宴自是要處理正事,只是對緊跟在一旁的劉泠感覺有些難辦。
他還沒有考慮好,劉泠就把傘給了他,「咱們沈大人這麼有本事,小女子當然不敢耽誤啦。」她衝他一揚下巴,轉身走入了雨幕中,無視身後人的疾呼。
「郡主……」雨水嘩嘩聲,劉泠彷若聽到了沈宴的低聲線。
她笑著,不信沈宴不動心。
◎ ◎ ◎
只在此客棧駐留了一晚,翌日清晨,劉泠起身時覺得頭暈眼花。興沖沖地要找沈宴時,得知一早沈宴等錦衣衛已辭行,為不打擾到劉泠,沈宴並沒有等劉泠起身。
坐在梳妝鏡前,侍女們從容地梳著劉泠垂到地上的雲髮,鏡中映出的少女面孔,一派冷然,「怕打擾到我?他是心虛吧,敢做不敢當。」
「郡主這是什麼意思?」關乎郡主聲譽,侍女忙出口詢問。
「阿嚏。」劉泠拿紙巾擦了擦紅通的鼻頭,這便是答案了。她甕聲甕氣地道:「追!」所幸她因送傘給沈宴而得了風寒,一晚上沒睡好,早上起得也早,錦衣衛們並沒有離開多久。
這一趕路便是將近一天,中午有段時間劉泠一邊擦著鼻涕,一邊覺得沈宴或許會躲自己,她得想個辦法。於是她命楊曄派屬下拿著她的一封書信快馬加鞭去前方追攔錦衣衛,務必讓沈宴看到自己的決心。
工夫不負有心人,傍晚在密林間,他們碰上了在此駐歇的錦衣衛諸人。在眾侍女開路下,劉泠端著高雅的架子下了馬車。有一錦衣衛好奇之下抬頭看一眼,心裡微驚,劉泠依然美豔,卻憔悴了很多。
在他打量時,劉泠準確地向他看去,目光筆直。
「郡、郡主。」被這樣的美人專注看著,羅凡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有同僚過來,他慌張地躲其後。
「阿嚏。」劉泠再揉揉鼻子,打了個噴嚏。她問:「沈大人呢?」怎麼走一圈,沒看到沈宴?
「沈大人和幾個人去河邊拾柴了,估計一會就能回來。」
劉泠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就躍躍欲試地自作主張,「我去找他。」
「啊……」所有人都想說這不太合適吧,但劉泠已經抬步,不光廣平王府的人步步緊跟,連留守的幾個錦衣衛也緊張地跟上去。
「郡主,這方向您不能去。」錦衣衛攔路。
劉泠淡淡說道:「通向沈大人去的地方嗎?」
「是,但是……」
劉泠向楊曄等諸多侍衛抬個下巴,自有人幫她攔住錦衣衛,讓她可以暢通無阻。劉泠在此間穿梭,看到有一輛馬車停在邊上,也並沒有在意。看守馬車的人看到她過來,上前阻攔,自然被楊曄等人引走。她知道錦衣衛出行是有任務在身,而這與她並沒有關係。
「長樂郡主。」在經過那輛馬車時,男人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略帶激動。
劉泠當作沒聽到。
「郡主,我們之前見過的!」扒在那扇極小的窗口前,關在馬車上的男人再接再厲。
劉泠已經快走出了馬車的範圍。
「郡主,在下和您的未來儀賓是朋友,他曾帶我拜訪過郡主您的。」眼看再不說,劉泠便要走出了視線,車中人顧不得這條重要訊息被錦衣衛截斷,高聲呼道。
劉泠的步子終於停了,她回頭,淡色眸子看向馬車。
未來儀賓指的是她的未婚夫,劉泠在少時已經訂親,如今也過了四五年。
看郡主向馬車走來,車中人聲音因高興而顫抖,「當年拜訪郡主時,您和陸公子當真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伴隨著少女的冷笑,車中人話堵在嘴邊,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劉泠懶懶地道:「你拿他來說情,沒用。」
「為什麼?在下真的和陸公子相識。」
「因為他背叛了我,給我戴了綠帽子。」看對方噎住,劉泠悠然把話說完,「這事除我之外,你是第一個知道的,連我身邊人都不知道,有沒有覺得受寵若驚?」
屁受寵若驚!但看劉泠還願意跟他說話,車中人垂死掙扎,「但總有情誼在吧?郡主肯留下來,不就是……」
「別胡說。」劉泠斥責他,慵懶的神色認真了一點,「我在追沈大人,我留下是提醒你不要造謠,讓沈大人誤會。」
沈大人?哪個沈大人?車中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抓自己回京的錦衣衛千戶大人沈宴,他抖了抖,欲哭無淚,「那個煞星有什麼好的?殺人不眨眼。」
劉泠道:「而這正是他的魅力,我為之傾倒。」
車中人表情古怪。
劉泠瞥他一眼,「你當然不懂。」
她剛轉身要走,回頭便看到了身後挺拔的青年。劉泠露出無言的表情,她看著這個高大俊朗的人,清介、剛正,再看看他身後的諸位錦衣衛難言的表情,便明白他定然聽到了她的話,聽到了多少,卻不知道了。
劉泠不希望她和陸銘山那點兒破事被人知道,需要一遍遍地跟人解釋。
「沈大人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後幹什麼?」
「聽人說郡主想劫囚,我來看看。」
劉泠無言以對,她這小身板怎麼劫囚?沈宴真真可惡,明明在揶揄她,還一副嚴肅的口吻。她想開口說話,又一個噴嚏打出,用帕子捂住口鼻。
她再抬頭時,看到沈宴眼底那抹沒來得及掩去的關心。她心中一頓,忽做頭暈狀,趔趄向後倒。沈宴向前跨了一步伸手向她,待他察覺到她拙劣的演技時,已經把她抱在了懷中。沈宴回頭,身後錦衣衛又是一副「我們都懂得」的心照不宣表情,齊齊讓路。
靠著沈宴微涼的懷抱,感覺到他瞬間的抗拒,劉泠伸手攬住他,唇貼著他脖頸低聲說話,聲音難得地可憐、柔弱,「昨晚送你傘後,我就生病了。」
沈宴身子猛地僵住、繃實。她說話時,氣息拂著他脖頸動脈,香風傳送,一個身體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沒感覺。
沈宴低頭,對上劉泠沉靜的眸子,劉泠壞起來向來是不動聲色,你從她冷淡的神色中,真看不出她是不是故意。他可以扔了她不管,但劉泠肯定有後招等著,多麻煩。
沈宴吸口氣,選擇抱她回去。
夜漸沉,他抱著她在林中穿梭。天色寧謐,處處是蓬勃、清涼的綠意。林中瀰漫的煙霧濃重,偶爾有不知名的細小花簇在風中緩慢搖動,在綠海中蕩漾。有樹葉、小花掉下來,簌簌落在肩上。還有遠處的河流聲……他抱著她走在黑夜中,像永恆一樣美好。
在蒼茫的夜中,在青白的月光中,在稀疏的星斗中,劉泠準確地看向沈宴。她問:「你剛才聽到了多少?」
「而這正是我的魅力,妳為之傾倒。」沈宴意味不明地看她,「傾倒得可真容易。」
劉泠微滯,他看出什麼了?她反應很快,「當然容易,咱們沈大人花容月貌,誰不愛?」
沈宴沒理她。
劉泠看他看出了神,他睫毛濃長,擋住眼底神色,他眼角下的疤痕像淚痣,他說話時喉結滾動,讓她心悸。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抓著他不敢放。
鬼使神差,劉泠收緊了掛在他身上的手臂,湊上前,向著他的唇。沈宴若有所覺,脖頸猛地僵硬,幾分狼狽地側過臉,她柔軟的唇精準地貼上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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