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大商賈不懂愛,
為娶洛家女,真金白銀砸出天下最貴的嬌寵。
堂都拜了她還敢逃?趁機往床上一壓,讓她臥「病」在床。
晉江「青山臥雪」甜蜜動人的千萬積分好文,您不得不看!
洛瑾瑤雖是一身書香氣的世家貴女,但犯起性子來那可真是個不好惹的,
她自小被嬌養著,家裡頭獨她一個,乖的時候乖,任性起來要人命。
可這樣嬌氣的洛瑾瑤在錢金銀心裡可是酒茶畫裡才有的仙女兒,
第一次見她,錢金銀就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乾淨的可人兒,
乾淨得讓他愛到不行。而對這個他打不得、罵不得的媳婦兒,
錢金銀除了告誡自己不氣、不惱之外,真的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時候她還知道軟軟糯糯地喊哥哥,現在呢,只會變著法兒地折磨他,
最讓他不能容忍的是,這臭丫頭不但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還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原來她都知道他待她的好,只是裝作不見,
讓他忍不住氣結,自己竟有娶了尊佛爺回來折騰的錯覺。
第一章
寒煙出去後,自忖一旦回自己家便沒有機會再接觸錢金銀了,便生了個破釜沉舟的念頭。
是夜,當眾人睡去後,跪在院子裡頭的寒煙便顫巍巍站了起來,揉著麻疼的膝蓋緩了緩之後,就一步步往東廂走去,站在錢金銀和洛瑾瑤的房門口,她扯開自己的汗巾子,將自己身上穿的茜草色比甲脫了下來,露出肩頭和半個酥胸就開始輕輕地敲打門板,「姑爺,您睡了嗎?開開門啊,奴婢是寒煙。」
她心裡覺得錢金銀也是看上了她的,正是兩情相悅,若聽聞她夜半來敲門,錢金銀一定欣喜,會悄悄地出來和她幽會,一旦錢金銀沾了她的身,以她了解錢金銀,他一定會納了她的。
彼時一個脫得半裸的女子夜半敲門,發出叩叩的聲響兒,這若是個廢棄的院子,還真有點嚇人,哪裡來的狐妖、樹精。
午間睡得酣了,這會兒洛瑾瑤就睡不著了,正大睜著眼兒數手指頭,錢金銀倒是昏昏欲睡的,猛然聽得敲門聲,炕上躺著的兩口都驀地靜住了。錢金銀睜開眼,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哼笑道:「妳聽見了沒有,可是妳的好丫頭,夜半來勾我呢,妳怎麼說?」
洛瑾瑤啐他道:「誰讓你招惹她來著,你若真對她無意就和人家說清楚,沒得讓她惦記著。」
「我可記著一條呢,兔子不吃窩邊草,是妳的丫頭動了春心了,和我不相干的。」說著話把燈剔亮,披上長衫下得床來道:「妳這丫頭真真是個膽子大的,都是被妳縱容出來的。罷了,白日裡已被岳母叫過去數落了一頓,再不能驚動她老人家了。」
遂將門打開,正要喝斥,卻不想寒煙迎頭就撲了過來,光著膀子、露著胸一把抱住錢金銀就道:「姑爺,奴婢心悅您,求您收留,願為您鋪床疊被。」
看著脫光了的寒煙,洛瑾瑤坐直身子,微張小嘴,想道,這寒煙真當我是個死的了啊,心裡微惱,見錢金銀一把將寒煙推倒,她心裡竟大大地鬆了口氣,又聽錢金銀喝罵寒煙滾出去,她身子一放鬆,惱意便消散了。
錢金銀的罵聲挺大,驚動了院子裡的人,碧雲等歇在大通鋪上的丫頭都起身來瞧,燈籠高高挑起,光著膀子的寒煙曝露在夜空之下,頓時羞憤得恨不能死去。
事已至此,寒煙將計就計,抱著膀子跪在錢金銀腳下哭道:「姑爺,您不能提起褲子來就不認帳啊,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洛瑾瑤心裡生疑,心想,莫不成他真的沾過寒煙?
生就了個男兒身,錢金銀可就不怕有人賴他這個,惹了他便猶如惹了閻王,遂彎腰三兩下將寒煙身上的裙子扯碎,錢金銀便道:「妳既說我沾過妳的身子了,不如我親自驗看驗看。」弄得寒煙尖叫連連,慌張後退。
洛瑾瑤見鬧得不像話,從屋裡走出去。此時周氏也正披了衣裳出來,神色冷淡,「來人,給我把她綁起來扔外頭去,她不是想光著嗎,不許給她衣裳。」
寒煙怕了,咚咚咚地叩頭,「夫人饒了奴婢,夫人慈悲,求您饒了奴婢。」
知道這幾個主子裡洛瑾瑤最心軟,寒煙掉轉頭來跪她,哭得悲傷可憐,「小姐,求您饒了奴婢吧。您不愛姑爺,奴婢難道也不能愛嗎,奴婢哪裡錯了,您做了對不起姑爺的事兒,竟還跋扈地不讓奴婢來彌補姑爺嗎。」
洛瑾瑤本就心存愧疚的,被寒煙戳了痛腳,目光便遊移不定起來。
錢金銀冷笑道:「像妳這種自作聰明、自以為是、敢誹謗主子的丫頭就該扒光了扔山裡去餵狼。」
周氏一聽,心想這個女婿是個沒王法的,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遂作主道:「塞了她的嘴,扒光了扔到門外去,明兒一早處置。」
寒煙原本是信誓旦旦錢金銀對她有情的,可現在一看她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可惜悔之晚矣,受辱至此,何能再生,不禁把錢金銀、洛瑾瑤、周氏,甚至是碧雲等所有看她笑話的人都恨上了。
夜深露重的,誰也沒工夫為了個丫頭興師動眾,遂扔她在外頭凍著,各自回屋睡覺。
燈下,洛瑾瑤坐在炕頭上望著錢金銀道:「綁了扔她在外頭教訓一番也就是了,何必再辱她,你這樣不是明擺著逼死她嗎。我是親眼瞧見的,你明明對她有意,怎麼忽的又無情起來?你若是顧忌我倒是不必的,寒煙她、她也沒有犯什麼必死的過錯。」
錢金銀脫衣裳的動作止住了,敞著衣裳站到洛瑾瑤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來,與她道:「眼見未必為實,妳那丫頭對我有了心思,我早已察覺,我不過是利用了一下而已,我是個商人,除卻對妳,可不知何為憐香惜玉,只知物盡其用,為我所用。
再者,似寒煙這種丫頭,一旦妳失去倚仗,她便敢奴大欺主,我早有為妳除去這個隱患的打算。岳母也給過她機會了,是她自己不知珍惜,一錯再錯,妳說我無情,我便告訴妳,我從來也不是個有情的人。」
輕摩挲著洛瑾瑤的下巴,錢金銀目色獰惡,洛瑾瑤聽得驚駭不已,只覺得錢金銀也是披了一層皮的,他現在漸漸地開始把身上的皮褪下來讓她看了,好一條惡狼,不禁心頭惴惴。
錢金銀斜唇哼笑,兀自脫去衣裳、鞋襪,上床躺著,又道:「今夜之時,本該妳拿出主母的氣魄來處置的,但妳沒有,不僅沒有,竟彷彿在寒煙這等丫頭面前挺不直腰來似的,可是因為跟隨妳的丫頭知道妳過往的緣故嗎,若是這個緣故,明兒一早知會岳母一聲,把妳身邊所有的丫頭都發賣了。」
「不。」洛瑾瑤急忙否定,錢金銀怎知洛瑾瑤的心病,就因上一世寒煙等三個丫頭受她牽累被賣往下賤的地方受苦,她心裡一直存有歉疚,這才對寒煙等人寬容備至的。
「我不能允許我的娘子連在丫頭跟前都立身不正,這些丫頭非賣不可。」錢金銀沉下臉,冷冷道。
洛瑾瑤嚇壞了,縮在床頭懇求,道:「我身邊碧雲、寒煙四個丫頭原本就與旁的丫頭不同,她們從小就伺候我,說是丫頭,連阿娘也把她們當作我一樣養著的,是我的伴當,也等同於姐妹,我如今有了你護著,下半生不愁,心裡就想為她們也挑個好夫君嫁了的,你別生氣,千萬別發賣了她們。」
別的話倒也罷了,只那句下半生不愁,錢金銀便覺洛瑾瑤是真的鐵了心跟他過日子的,一下子心情就沒有那麼鬱悶了,道:「罷了,不賣就是。但妳也要拿出主子的款兒來,主僕終究有別,該訓斥的時候也別抹不開面子,情誼是情誼,規矩禮法不能亂,賞罰要分明,這才是御下的根本,若不然,主僕不分便是亂家的禍根。」
洛瑾瑤微微笑了,「我心裡清楚呢,阿娘都有教過,只是那時在家,誰個犯了錯也輪不到我來責罰,阿娘就幫我作主了。」
錢金銀心想,岳母就是事事都想在阿瑤前頭裡了,才使得她習慣了樣樣不操心,養成如今這般不知人心險惡的性子來,但他也就喜歡她這個模樣,也罷,岳母能護她無憂無慮地長大,他也就能護她無憂無慮的下半輩子。遂只教她如何賞罰分明地對待下人等等,並不強求別的。
兩個並頭睡在一個枕頭上,洛瑾瑤半睡半醒時道:「我只記得你總不會傷害我就是了。」
錢金銀本有些睏的,聽罷,不覺好笑,摸了摸她的臉,心想,認準了就一路痴下去,這個性子,被人賣了還要興高采烈地幫人數錢呢,真是慶幸,慶幸她經歷的那一場豔詩風波,要不然他哪裡能娶到她,但凡換一個男人成為她的夫君,怎讓他放心得下。
鄉下沒得懶覺睡,雞鳴三聲就要起來勞作了,曦光落在牆頭,牆頭上的野草隨春風招展,牆頭下,寒煙環臂抱著自己,一雙眼一夜之間混沌陰鷙,繩索勒了一夜,皮膚泛著青紫烏黑。
院門被人打開了,碧雲抱著一件披風走了出來,左右環顧,一見寒煙在東牆根下縮著,忙忙地拿披風過去給她裹住,瞧她垂頭可憐,低聲道:「姐妹一場,我也只能為妳做到如此了,妳若早聽了秋夢的該多好,現在呢,到底把自己作死了。」
來貴打從果林裡鑽出來,路過寒煙這裡,瞅了她一眼,和碧雲相對見禮,問道:「我們大爺可起了沒有?」
碧雲便道:「起來了,我出來的時候正在屋裡洗漱,你是有事要回稟?若是,你就跟了我來。」
來貴點頭,兩個一前一後進了院子,那寒煙驀地抬起眼來,陰陰笑了,裹著披風就一點點地往院門口爬。
廂房裡,洛瑾瑤早起來了,給周氏請了早安,正給錢金銀梳髮,跟著周氏學的,梳妝打扮上別有新意。
錢金銀撫著自己戴上的銀冠,抱著銅鏡看了好一會兒,心裡那叫一個美。
洛瑾瑤瞧著心裡也喜歡,便道:「我把你那一身金箔、銀箔貼滿身的長袍收起來了,你穿著真是、真是不堪入目。」
此時,碧雲走了進來回事,錢金銀聽了便走了出去見來貴,在院子外頭主僕兩個嘰嘰咕咕說了一陣子。錢金銀當下就笑了,俯身又與來貴嘰咕了幾句。
洛瑾瑤本是正在勻胭脂的,忽的就聽見外頭有人哭喊,不是寒煙又是哪一個。
「阿瑤,有個事兒怕是要妳來做。」錢金銀進去,接過洛瑾瑤手裡的胭脂,用小指頭沾了沾,放嘴裡嚐了嚐味兒,就彎下腰給洛瑾瑤抹唇。
屋裡還有碧雲垂首站著呢,洛瑾瑤嬌嗔他一眼,奪下胭脂自己來,錢金銀揮退了碧雲,在洛瑾瑤耳邊說了幾句。
洛瑾瑤道:「真的?」轉瞬又道:「是了,怎能不恨。」抬眼望著錢金銀道:「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的,你答應我,若事情不如你所想的,就給她一條生路;若果真如你所言,便是死有餘辜了。」
「妳敢和我打賭嗎?若是輸了,妳便這樣……」錢金銀又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洛瑾瑤頓時臉泛紅暈,「呸。」
「妳敢不敢?」錢金銀笑得賊。
洛瑾瑤一咬牙,站起身道:「賭就賭。人性本善,我自忖待她不薄,阿娘更是待她親厚,我就不信她會那麼狠毒。」
錢金銀扶正她髮上的鳳釵,笑道:「妳錯了,人性本惡,惡念根植於骨,見縫插針地就會冒出來作祟,更何況她是此時此境。」
「我不信你的,我只信我的。你去告訴阿娘一聲,我去見寒煙。」
彼時紅薇正命人拖拽寒煙,見洛瑾瑤來了便道:「我的小姐,這等汙穢的人還值得您看什麼,沒得髒了眼睛。」
「妳下去,我自有道理。」洛瑾瑤不容置疑地道。到底是小姐,氣勢擺出來便不容丫頭質疑,紅薇退至一旁。
寒煙哭道:「小姐,奴婢大錯特錯了,求您念在奴婢盡心伺候您那麼些年的分上,再給奴婢一個機會。」說罷就咕咚咕咚地給洛瑾瑤磕頭,知道洛瑾瑤心軟,她便把自己的額頭磕出了血來。
洛瑾瑤果然心生不忍,命碧雲給寒煙解開繩索,嘆著氣道:「把她攙到屋裡去吧。」
紅薇大急,「二小姐您糊塗,這種丫頭怎還能留在身邊,您又要怎麼和夫人交代。」
洛瑾瑤垂下眼道:「阿娘疼我,但凡我要的,哪有一次阿娘不順了我的,我去求她。」說罷往正屋裡去了。
寒煙依舊在哭,悲聲哀號。碧雲等幾個丫頭都是住在一起的,是一個大通鋪,見寒煙進來了,見了她的淒慘模樣,都心生不忍,又想著依小姐重情的性子,說不得寒煙還能留在身邊,雖不至於還做一等貼身的丫頭,做個粗使的也不是沒有可能。便都幫著碧雲,有去打水的、有幫著找衣裳的,還有找藥膏給她抹勒痕的。
碧雲道:「做了小姐的丫頭,妳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若夫人能容下妳,妳要知道惜福了。」
寒煙做出一副愧悔的模樣來,落淚點頭。
片刻從正屋傳來周氏的喝罵聲,緊接著便是洛瑾瑤哭啼求饒聲,寒煙一顆心提了起來,渾身緊繃,漸漸地周氏的喝罵聲低了下去,洛瑾瑤的哭啼聲大了起來,再有一刻,就聽見周氏哄洛瑾瑤的說話聲。寒煙驀地捂住自己的心口,知道是周氏妥協了。
果然半盞茶後,紅薇臭著臉過來道:「算妳命大福大,夫人說了,雖留下了妳,卻不能讓妳繼續服侍小姐了,等回了府後就做個漿洗的丫頭吧。」
寒煙感激不盡,激動得又哭起來。
◎ ◎ ◎
天空被一層又一層的黑幔遮蔽,空氣裡沒有一絲風,這個夜沉悶悶的。亥時,雷聲滾滾,不過片刻,豆粒大的雨滴砸了下來,屋簷上劈里啪啦,魯國公府眾人都睡了。
外院,三老爺洛文善的書房,隨著一道閃電的劈下,一卷風襲來衝開了一扇窗,窗戶裡光著身的小廝尋芳正仰躺在桌面上,兩腿之間夾著洛文善,洛文善扛著尋芳的雙腿,屁股就如打擺子似的晃動。
淫靡的聲響啪啪,雷電一閃而過,屋子裡恢復暈黃,隨著洛文善的一聲低吼,兩個人都靜止了。
片刻後,洛文善舒服地吐出一口濁氣,緩緩地坐到了椅子上,桌面上的尋芳也緩過了氣來,攏上衣衫,一邊繫著褲子一邊道:「賴金剛已著人來回話了,事情有眉目了,且是大好的消息,是老天爺也在幫三老爺您。」遂尋芳便將寒煙之事說了,摟著洛文善的脖子,道:「咱們有了內應,事情就更好辦了。」
洛文善下巴上留著一撮鬚,捋了捋道:「如此,你放手去做吧,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尋芳笑得好不得意,「是咱們的好消息。」
洛文善哈哈大笑,「不錯,是咱們的好消息。」瞧著尋芳通紅的小嘴,不免又動了慾念,兩個摟著又親作一團。
正在此時,這邊書房的院門咣噹一聲被撞開了,洛文儒帶著人闖了進來,洛文善猛地推開尋芳,才將站起來,房屋門就被推開了,當洛文儒瞧見衣衫不整的兩人,先是一陣錯愕,隨即面呈青色,哆嗦著手指著洛文善道:「你……來人啊,給我把三老爺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吳明瑞當下撲上去一把鎖住洛文善,緊接著一個身強力壯的男僕就將繩索纏了上去,洛文善大怒,「我娘還沒死呢,你就這麼急著清除異己。」
洛文儒氣得了不得,「你心裡竟是如此想我的,罷、罷,隨你怎麼想吧,我自己知道自己對得起天地良心便可。來人,去把那個小廝也捆起來,咱們家裡容不下這種勾壞主子的妖孽,發賣出去。」
尋芳是洛文善和賴金剛等混混聯絡的中間人,是萬萬不能有事的,洛文善隨即道:「你綁我可以,綁他可不行,他不是咱們家的奴才,是良民。大哥,但凡你還認我這個弟弟,看我的面子,把他趕出去就罷了,別枉殺了。」
洛文儒又是一噎,「我何曾濫殺過無辜,你當我是殺人魔頭還是怎的。」他是真不知自己在這個弟弟的心裡竟是如此不堪。羞愧難當,厲喝道:「把這個妖孽給我攆出去!」
「是。」又一個男僕上來,箝住尋芳壓著就往外走。
尋芳也急了,回轉過頭來嗷嗷地喊叫:「三老爺、三老爺。」
洛文善心想,時不我待,再也顧不上什麼了,便暗示著喊道:「你在外頭自便吧,好生過活,從此後怕是再不能相見了。」
兩個狼狽為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各自知道彼此,尋芳當即領會便喊道:「三老爺放心,奴才自便,定不負您的期盼。」
見他兩個男人喊來喊去彷彿生離死別的深情,洛文儒看不慣,指著洛文善道:「你簡直侮辱門風。」再不和洛文善多言,立即把洛文善押進了給他準備好的院子裡,這院子位置偏僻,正堪作面壁思過之用。
洛文儒的這一突然發難暫且擱置不表,卻說田莊上。昨夜下了一場好雨,把天空都洗淨了,早上起來,洛瑾瑤在林子裡轉悠,就見果子上都掛著水珠,瞧起來越發水靈香甜,挎著柳條編的小籃子摘了滿滿一籃回去孝敬周氏。
這會兒周氏屋裡有客人,是莊頭媳婦鄭嫂子過來問安,閒話家常時便提到這西山腳下有個山谷,山谷裡長滿了一種小蘭花,「夫人是見慣了好花的,不妨就去瞧瞧咱們山野裡的這片野花,也是別有趣味兒的,反正離著咱們莊子也不甚遠。夫人您瞧見我給您送來的這人參果了沒有,也是從那山谷裡摘來的。」
周氏便笑道:「妳正說到我心坎上去了,我正嫌煩悶得慌,可我們娘兒們在家裡關久了,腿腳就吃不住力,別說爬山了,只說我這個女兒,妳讓她多走幾步路都要喘的,敢問嫂子說的那個山谷可能坐車去嗎?」
鄭嫂子就笑道:「這山谷啊,平坦著呢,路都被咱們踩平了,正好夫人您有車,坐車去正好。」
洛瑾瑤便攛掇道:「阿娘,這個莊子也被我轉悠遍了,我也嫌無好景可賞呢,鄭嫂子來得正是時候,咱們用過早膳,收拾一下就去瞧個新鮮,行不行啊?阿娘。」
「行,我的小祖宗。」周氏點著洛瑾瑤道:「嫂子妳瞧瞧,都是成了親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說風就是雨,一點也不穩重。」
鄭嫂子笑道:「您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疼得狠了還不是人之常情。罷了,夫人您忙著,奴婢去了。」
周氏自讓丫頭送出門去。
片刻,周氏母女要出去遊玩的消息就傳達了下去,彼時寒煙正在井水旁漿洗衣物,聽到消息就覷著個空兒偷偷溜了出去,一路上暢通無阻。
等她再回來時,馬車已停在院門口了,紅薇正沉著臉站在外頭,見了寒煙,一把扭住她的耳朵就罵:「作死的賤蹄子,讓妳漿洗衣物,妳跑哪裡去偷懶了。」
寒煙早想好了託詞,「我去解手了。」這裡茅房是蓋在外頭的,偌大的莊子攏共就那一個大的。
一丫頭道:「夫人出來了,紅薇妳快著些。」
寒煙抻著脖子看,紅薇一巴掌打下她的頭,罵道:「還當自己是一等的貼身大丫頭呢,夫人、小姐可用不著妳湊過去獻殷勤。」
一時又聽碧雲喊小姐出來了,要登車了,寒煙心裡發急,就怕那邊準備不及,額頭冒汗,放下身段哀求道:「原咱們也是玩在一塊的好姐妹,我現下落魄了,大不了別人糟踐我,沒承想糟踐我的竟是妳。紅薇姐姐,我哪裡得罪過妳嗎,求妳放過我。以前都是我在小姐跟前伺候,別人伺候我哪裡放心得下,要嘛妳們都坐車,我跟在後邊跑還不成。」
紅薇冷笑道,牢牢堵住了寒煙的視線,「妳這會兒又知道小姐了,先前做什麼去了,晚了。」
一會兒周氏和洛瑾瑤等都上了車了,碧雲過來求情道:「妳就憐惜一下她這一片悔過的心吧,她既然想跟著,就讓她跟在車後邊跑吧,原就是踏青遊玩,馬車走不快的。」
寒煙聽了感激不盡碧雲,心裡想道,念在妳對我的這一片情,我就讓他們饒妳一命。
如此一番話語,那邊馬車已發動了,錢金銀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護衛在左右,寒煙跟在後面跑。
再說賴金剛等人,自打那個來踩點的婆子和寒煙串通一氣,便把兄弟們都埋伏在了山裡頭,此番接到了寒煙的通信,個個摩拳擦掌,這一起子人都是亡命天涯之輩,為了銀子什麼事不能幹。
禿尾巴道:「哥哥,那山谷我早已查探過了,形如一個口袋子,進出只一條路,等那夥娘們進去了,咱們把路口一封,弄死她們還不如砍瓜切菜一樣簡單嗎。」
賴金剛點頭應是,「就這麼幹。」遂揚聲鼓動道:「兄弟們都聽見了吧?」
眾人應和,「聽見了。」
賴金剛便道:「幹完這一票,和三老爺瓜分了魯國公府的財貨,咱們就拆夥,各自回原籍,在鄉下買上大片的地,咱們也做個舒舒坦坦的大地主。」
手底下的嘍囉頓時興奮得兩眼冒光,呼呼喝喝道:「回家做地主去、做地主去。」
一個探子疾步跑來,通報道:「老大,點子進口袋了。」
賴金剛一陣興奮,揮舞起手臂道:「兄弟們,上。」
田莊上,果林中間的大院子外頭已被穿著兵服、拿著刀劍的軍士給團團圍住了。堂屋裡,娘兩個坐在一處,皆面色凝重。
綠蘿煮了兩碗茶送上去,道:「夫人、小姐,吃杯茶醒醒神吧,姑爺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再說了,還有那些五城兵馬司的人呢。」
周氏便道:「給老爺報信的人派出去了沒有?」
綠蘿道:「姑爺一去就派出去了。」
「但願紅薇、碧雲她們幾個也都平安無事,阿彌陀佛。」周氏合手唸道。
「馬車裡坐著那些當兵的呢,奴婢想,這些男子漢們還能護不住紅薇幾個女子,那也太沒用了些。」
「是啊,阿娘,咱們是關心則亂。抓住了這夥賊人還不算什麼,後面的事還要靠阿娘您支撐著呢。」
「我知道。」周氏拍拍洛瑾瑤。
山谷之中,賴金剛等人已衝了進來,將馬車團團圍住,與此同時,馬車裡藏著的軍士也即刻跳了出來,山谷外頭,五城兵馬司的人持著弓箭將這百來號人給圈在裡面。馬車前,錢金銀騎在馬上不動如山,笑道:「喲,這不是來咱們國公府要帳的爺們嗎,怎麼又做起了強盜的勾當。」
賴金剛等混混又驚又怒又慌,瞪直雙眼,始知大勢已去。
◎ ◎ ◎
大興縣衙,明鏡高懸的牌匾下,縣令一拍驚堂木,喝道:「入莊強盜,當場被捉獲,爾等還有何話說?」當即抽出一根紅籤,便道:「爾等致使奴婢傷亡,依齊律疏議,本官宣判,秋後處斬。」
賴金剛等人嚇得要死,有膽子小的頓時就尿了褲子。戴著枷鎖、鐐銬的禿尾巴往前一掙,額上冒汗,臉若白紙地道:「縣老爺,小、小的不服。」
縣令瞅了站在一邊的錢金銀一眼,立正身軀道:「你有何不服?速速道來。」
賴金剛反應過來,也如犬一般爬到大案之下,兩眼睜瞪著縣令道:「對、對,我等並非強盜,我等是受了人的指使去謀殺人的,我等不是主犯,主犯是、是魯國公府的三老爺。」
彼時,洛文儒風塵僕僕地騎馬趕來,扒開圍觀的百姓就聽到了這一句,頓覺心頭悶痛、目黑耳鳴,虧得僕人扶了一把才不至跌倒。
錢金銀背手在後,唇邊升起一抹淡笑。喪家之犬,暗巷破屋裡謀生的混混、無賴,誰能指望他們講義氣,大難臨頭夫妻還各自飛呢,遑論這些臭蟲。
能被分到皇城根兒腳下的大興縣做縣令,家裡無權無勢是不可能的,當下認出是吏部左侍郎洛文儒到了,縣令忙下來拱手道:「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
洛文儒擺擺手,回禮道:「我為你正審理的這件案子而來,不必理會我,你自去問案。」
縣令當下想了起來,這位侍郎不正是魯國公嗎,頓時心頭惴惴,不免覺得束手束腳,但有所風聞,這位侍郎最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主兒,為人剛直公正、清廉高潔,但此番涉及他的家人,就不知他是如何反應了。
命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下首,洛文儒坐了,縣令卻不敢坐,站著繼續問案。
不過這案子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也沒什麼好問的,賴金剛等人為了活命把什麼都招了,「我等指天發誓,嘴裡若有一句不實便遭天打雷劈。縣老爺可以讓人去緝拿一個叫尋芳的小廝,幫著三老爺給我們傳遞消息的就是他。」
晚霞斑斕,莊子果林裡光影如畫,周氏娘兩個手挎著手漫步其中,洛瑾瑤道:「怪不得夫君說這一次狠了些,若賊人果真把三叔供出來,三叔這輩子算是毀了,阿爹肯定是要怨恨我們的。」
周氏輕搖頭道:「若說妳啊,性子多半隨了妳阿爹。妳瞧他家事上弄不清吧,那不過是因了他太信任、看重家人的緣故,總覺得一家子骨血,左右不過是碗壁碰著鍋沿的小事,但凡涉及到老夫人,他就情不由己地聽不見、看不清。
但若真論上犯法兒的事兒,他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會包庇,妳阿爹心裡把一句話記得牢牢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證據擺在他的眼跟前兒比什麼都能令他信服,他可不會因此怨恨咱們,所以當女婿把這個主意與我說了後,我就十分贊同。」
自賊人被捉拿去了縣衙,尋芳這兔子早跑了,哪裡還能尋得到。
晚風吹過,枝上悽鴉,年久失修的院子裡,三老爺洛文善正踢門,喊道:「老爺餓了,拿酒來、拿上等的肉菜來,你們是要餓死我啊。」
可惜這個家裡老夫人和洛文儒都是發了狠的,早命令不許搭理他,故他喊得嗓子沙啞了也沒人理會。
一開始還氣得汙言穢語罵人,罵了一天後,也把他的脾氣磨沒了,癩皮狗似的癱在地上。但想著周氏那精明的女人一死,洛文儒就是他砧板上的肉,想到這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就要落在他的頭上了,面部就激動得一陣抽搐,目光發紅、四肢繃直,活像是中了風。
慈安堂裡,老夫人嫌家裡沒有個人味兒,就把洛瑾瑜、王氏、洛誠、小萬氏、茹姐兒等人都叫了來一起用晚膳,沒了周氏這個破壞氣氛的,廳堂裡的氣氛融洽。
正此時,一個小丫頭進了來,在秀容耳邊說了句話,秀容的臉色變了變,不敢耽擱,就道:「國公爺回來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看看天色道:「喲,今兒個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快去請了來,一家子親親香香地一起用膳。」
秀容又道:「國公爺是帶著衙差回來的,二門上小廝回報說,直奔關著三老爺的院子去了。」
老夫人不以為意,還笑道:「老大還能給老三上刑不成,我可不信。」
洛誠卻忽的站了起來,大驚道:「莫不是大伯真要把爹送衙門去砍手!」
彼時老夫人正吃了口茶,聞言頓時噴了一桌子的飯菜,把旁邊的王氏噁心得連連拍打自己新穿的妝花遍地金襖裙。
天色黑了下來,四處迴廊上都上了燈,洛文善這裡也是一片暈黃,老夫人到底是疼兒子的,自己吃香喝辣也沒忘了兒子,趁著洛文儒不在,令下人也給他準備了一桌子酒菜,他吃得飽飽的,正蹺著二郎腿剔牙呢。
洛文儒一行人來,一路風風火火,面色不善。打開門,見了不思悔,得意洋洋的洛文善,厲聲道:「給我把他綁起來,即刻送往縣衙定罪。」
洛文善一時懵了,剔牙的銀籤子閃著光掉落地上。衙差聽命,三兩下制服,捆了,洛文善此時才大喊大叫起來。
老夫人邁著老腿兒追過來,瞧見被衙差捆了的兒子,忙忙捉住洛文儒的胳膊道:「老大,你這是要做什麼,不是說好了,只將老三關在家裡教訓嗎。」
洛文儒一邊攙住老夫人,一邊令衙差帶了人走,老夫人掙扎著要去攔阻,洛文儒卻死死拖住,道:「娘,三弟蓄意謀殺惠娘母女,被女婿當場捉獲。」
老夫人一聽,身體一陣抽搐,頓時昏死過去。
「老夫人。」
「祖母。」
「娘。快來人,速去請太醫。」
魯國公府一陣雞飛狗跳。
今夜烏雲密布,無星無月。莊子裡洛瑾瑤等得心焦,晚膳只吃了兩口,直到錢金銀回來,才又陪著他用了小半碗粳米飯。
周氏瞧著女兒、女婿用飯,她端著茶坐在一邊。片刻錢金銀吃好了,在丫頭的伺候下漱口淨手,這才道:「回稟岳母,三老爺和賊人一併被判蓄意謀殺罪,一主犯、一從犯,賊人判流刑三千里,三老爺徒刑六年。」
周氏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便道:「若不是你,我是真的難以想像三老爺竟是如此恨我們母女。」
「您錯了,恨不過是三老爺的藉口,謀奪爵位才是目的。」
洛瑾瑤挨著錢金銀坐,聽著洛文善被判刑後,她眼圈兒一紅就哭了出來,把周氏並錢金銀驚了一驚,忙去問她緣故。洛瑾瑤哽咽道:「我、我是喜極而泣,總算是把這顆毒瘤除去了。」天知道她是多麼怕這一世重蹈覆轍。
「妳這傻丫頭。」周氏笑了,心頭也是一陣放鬆。
錢金銀望著洛瑾瑤,洛瑾瑤亦望著他,忽的破涕為笑,「夫君,多虧有你,把你引來京師果然是對的,你可真機敏,怎麼就想著套堂哥的話呢?」
錢金銀便道:「我是先看出了跡象,在心裡猜測揣度,又碰上妳堂哥請我吃酒,索性就隨口一問,從他口裡得知了來要帳的這夥人的底細,我又派人去查,也沒查出什麼來,但我心裡有疑,索性就作下這個局試探試探,沒承想果真成真,不過是我的運氣罷了。」
周氏瞧著錢金銀笑道:「一半是運氣,另一半只怕是因你膽大心細、閱歷豐富之故。」想著錢金銀的遭遇,周氏心裡痛惜他,便道:「你是個命大福厚的。」
錢金銀但笑不語,片刻道:「哦,對了,在審問的過程中,還有個意想不到的收穫,岳母您可知三老爺那些賭債哪裡去了?」
周氏何等精明敏慧的人,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不禁身子前傾訝然道:「莫不是,這是三老爺作的局,串通了賊人故意詐騙國公府的錢財?」
錢金銀點頭,道:「的確如此。但一大部分的錢財被那個叫尋芳的小廝席捲走了,只剩下一小部分。明日追回,縣令便給親自送來,帶了夫人過來拜見您。」
周氏深深吸了口氣,「這可真是……」
一時誰人沒說話。
周氏擺擺手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歇吧。阿瑤,好生服侍女婿,明兒個咱們便回府去。家裡怕是亂了套了。」
「欸。」
兩人回到自己的廂房,洛瑾瑤果真用心伺候這個大功臣,命丫頭打了熱水來,錢金銀受寵若驚地還以為洛瑾瑤要給他洗腳,慌得不敢脫鞋,哪知道是他想多了,還是得他自己洗。
洛瑾瑤坐在一邊笑得捂肚子,「誰給你洗臭腳,想得美。」
錢金銀佯作惱怒,用腳挑了水潑她,弄了洛瑾瑤一身,氣得她跺腳。
一番玩鬧,洛瑾瑤脫掉翡翠鈕釦珊瑚色褙子,爬到炕上去,跪在他身後一把摟住他脖子,高興地道:「夫君,你真好,謝謝你。」
錢金銀伸手將她摟在懷裡,眸光一黯,摩挲著她的小唇道:「嘴上說謝謝可不見有誠意,妳可還記得咱倆的賭約?」
洛瑾瑤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磨牙似的齧啃,癢癢的、麻麻的,脊椎骨都酥了。
他勾著手指頭弄她的小舌,她再想吐出來卻是不能了,嗚嗚咽咽地搖頭。他緊緊摟著她,撐著她的嘴玩弄那滑滑的舌尖,直至透明的津液沿著他的手指流在掌心裡才甘休。洛瑾瑤大喘一口氣,哎呀呀地呸口水。
他笑著仰倒,道:「妳那丫頭也一併被判了,流刑三千里。」
大興縣衙,暗無天光的大牢裡,寒煙穿著囚服,蓬頭垢面地蜷在角落,嘴裡咕噥道:「姑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一時又笑,手勢做剪東西的樣子,學洛瑾瑤的聲音,「什麼勞什子的妝花錦緞,誰屑得要,我不要你非要給,那就剪了吧。什麼臭人,日日出現在我跟前,就不能消停會兒。」
翌日,晨光籠罩大地,女牢頭來分飯,就看見柵欄上吊著一具死屍,直挺挺的身子早已僵硬了。
◎ ◎ ◎
這日早上,周氏見過縣令及其夫人,便收拾東西啟程回魯國公府。及至到了門口,便瞧見洛誠領著吳明瑞等大小管事、媳婦恭候在大門外多時。
「大伯母,您請下車。」洛誠殷勤地上去攙扶。
周氏並不搭洛誠的手,一步步走下腳凳,搭向被擠在一旁的紅薇,紅薇扶住,周氏直接看向吳明瑞道:「家裡如何了?」
後面洛瑾瑤由錢金銀抱下馬車,跟隨在後,一行人入府。
吳明瑞道:「回大夫人,家裡還好。您走後,老夫人便命大小姐管家了,大小姐都是依著府上的舊例行事,若有不能裁決的便呈給老夫人,由老夫人定奪,也似模似樣的。只是昨日因三老爺犯了事兒的緣故,老夫人病倒了,大小姐又是侍疾又要管家,有些地方便有疏忽。您回來得正是時候。」
「國公爺何在?」
吳明瑞道:「府裡出了這樣大的事兒,國公爺被御史參了一本,遭了聖上的訓斥,罰俸半年,此時正在慈安堂裡侍疾。」
原本是要先回去換衣裳的,周氏一聽住了腳,心裡微微發涼,露出一抹淒然的殘笑,「我還當他不在家呢,原來在家,看來我是沒有那麼大的臉要他來迎我了。阿瑤,走,咱們劫後餘生的娘兩個也別換衣裳了,先去看望妳祖母吧。」
別說周氏有些心涼,便是洛瑾瑤也有些失望,妻女差點就被害死了,他卻如此漠不關心。
錢金銀想了想也跟著去了。
慈安堂裡,當周氏和洛瑾瑤來到床前,望著上頭躺著的那個滿頭銀髮的老人驚了又驚。
「老夫人!」
「祖母!」
洛文儒餵藥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周氏,那一眼的目光是心疼的,卻又夾雜著一絲的埋怨。
周氏禁不住後退了一步,心頭苦澀蔓延。
「阿娘。」洛瑾瑤喊了一聲。
「是惠娘和阿瑤回來了。」老夫人慢慢轉過臉來,「是老三對不住妳們母女,我也對不住妳們母女,回來了就好,這個家少了誰也不能少了妳。阿瑤妳過來,讓祖母瞧瞧妳可傷著哪裡沒有。」
洛瑾瑤望著彷彿一夕之間蒼老了十多歲的老夫人,心裡除了震撼之外,不禁發疑莫不成這個祖母真是個好的,是她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只洛瑾瑤這麼想,周氏心裡也在打鼓。
「阿瑤,因了妳三叔的事兒,妳莫不是連祖母也怨恨上了?」
洛瑾瑤連忙搖頭,來至床前,叫了聲祖母,又叫了聲阿爹。
洛文儒端著藥碗讓開位置,嘆氣道:「沒事就好。」
老夫人摸著洛瑾瑤的臉,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道:「我沒承想妳那三叔混帳至此,妳們既早有察覺為何不與我說呢,偏要毀了他。」周氏要開口,老夫人打斷她,接著道:「我知道,捉賊捉雙嘛,空口白牙的妳們是怕我不信。
我想了一夜,恨了老三不爭氣一夜,也恨了妳們母女一夜,最終我明白了,我哪個也不恨了,我只恨我自己,若能多生出一雙手來多好,他們哥三個小的時候一起病了,我就都能一起照顧;我恨我自己,若是沒生下他們該多好。我更恨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小時候多大點的事兒呢,竟能懷恨至今以致壞了品行,我想來想去,原還是我的罪孽。」
此一番話把洛文儒說得淚流滿面,卻無話可說。
周氏起先那一點子同情忽的一下子就消散不見了,道:「老夫人您別把什麼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要我說,都是藉口,三弟不過就是想奪爵罷了。」
「惠娘,妳閉嘴,回去吧。」洛文儒制止道。
周氏還不想和洛文儒的關係鬧得太僵,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自打三弟染上賭博的惡習,為了府上的臉面、為了你的仕途,我為他填補了多少賭債,可誰能想到,我為了這個家填補出去的真金白銀卻是三弟和賊人串通好了騙去的。老夫人為此病了,心上傷痛,你能也問問我的心嗎。
你對老夫人至誠至孝,是為人子的本分,我待老夫人也是如此。然老夫人的心是肉做的,我的心就是石頭的嗎。三弟騙了我,又要雇凶殺人,我們母女僥倖活了下來,三弟被判了刑,就成了我們母女的錯了不成,原來我們母女竟是不配活著嗎。」周氏淚流滿面,哽咽離去。
洛瑾瑤紅著眼圈兒道:「阿爹,女兒知道您心裡是想這個家和和樂樂、美美滿滿的,女兒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可是我們問心無愧,又能保證別人的心和我們一樣嗎。就像一顆果子,表面看著香甜好吃、皮相極佳,可咬開一口裡頭已經爛了,阿爹明明看見了,卻還要吃下去,自欺欺人至此,您學的滿腹經綸就教了您這般的孝道嗎。
祖母,您說的話我仔細想了想,聽出來了,因了小時候的事兒,您和阿爹對三叔都有愧疚,便想彌補他,可你們的愧疚卻縱容了三叔的一錯再錯,三叔得此結果,若真要怨誰,那便是你們。」
「阿瑤,妳放肆。」洛文儒滿面羞紅。
老夫人捶被大哭。
洛瑾瑤一擦面上淚痕,直視洛文儒道:「左傳上有一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三叔六年後刑滿放回,若知錯改正了,誰又能說不是一個重生。我與阿娘不是那等記仇就記一輩子的人,六年後,此事在京師也淡了,三叔只要能回歸正道,我們母女便能放下。祖母,不管您心裡有怨也好、無怨也好,行事之前,但求您能三思而後行。
我聽阿娘說過不只一次,阿爹是您親手養大,您那時待阿爹是真的疼若親子,所以請繼續真心疼愛下去,莫要一念之差……」
「黑心的白眼狼,妳給我滾!」老夫人渾身繃緊,老眼怒火燃燒,猛地將瓷枕砸了下去,洛瑾瑤不防,下意識地抬臂,錢金銀一個箭步衝來擋在洛瑾瑤身前,瓷枕正中他的額頭,頓時砸出了血。
「夫君!」洛瑾瑤心疼叫喊。
洛文儒怕老夫人一氣再厥過去,忙道:「阿瑤妳快去給妳夫婿請個大夫來,走吧,別在這裡說話氣妳祖母了。」
洛瑾瑤抿唇道:「這一刻我是一片赤誠之心待您,也望您能以一片赤誠之心待我們。」
「滾!」老夫人氣得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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