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又怕摔。
看向來惜字如金的寡情夫君如何化作繞指柔,
寵得小嬌娘一心只想把賢妻當。
「欲話生平」筆下最溫馨純樸的甜蜜愛情,千萬別錯過!
林大磊這男人就算千般不好、萬般不好,都絕對不會利用她,
更不會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拋下她,他絕對是那種可以為了她,
而犧牲自己的傻子,光這一點就足夠她甘心跟他一輩子。
外頭的男人再高貴、富有又能如何,在別人的眼裡,
林大磊或許什麼都不好,可在她眼裡,外頭的男人什麼都比不上他,
哪天,若是他有了二心,敢對她不好,她就把他休了!
這樣蠻橫的月娘,讓林大磊不禁暗自驕傲,他媳婦兒如今被他養得這般好,
女人本就該是慣著寵著的,他的月娘,從前讓他歡喜,現在更是愛不釋手。
蕭晟這邊感嘆萬分,另一邊月娘也是心中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整個晚上都在接二連三地作著夢,最後醒來時天還未亮,林大磊與蕭晟也沒有回來,便再也沒有了睡意。
正準備起身準備早飯,卻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月娘心中一喜,急忙往院子裡跑去,但忽聞門外的腳步聲好像只有一人,且極輕,並非男人的腳步,更非林大磊。
月娘奇怪之時,就聽見那腳步聲停在了自家門前,接著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月娘嚇了一跳,而後聽到是蔡氏的聲音方才放下心來,但又奇怪得緊,這天還未亮,蔡氏又這般著急,卻是為了哪般?
月娘打開門時,蔡氏猶自拍著門,因著急而使了些力道,不防月娘毫無先兆地開了門,身子因為慣性往前衝了幾步。月娘急忙扶住她,疑惑道:「嫂子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還這樣急切,可是出了什麼事?」
蔡氏是心急,但是面對月娘那些話卻說不出口來,只拉著月娘的手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月娘見她這模樣,心裡由疑惑轉為著急,聯想到自己一個晚上都無法安定的心緒,第一想法便是林大磊是否出了事,而蔡氏的夫君又是郎中,遂急忙抓住蔡氏的手問道:「是不是……是不是我家夫君出了事?到底怎麼了?」這麼早來,又是這樣急切,肯定不是小事,只要一想到林大磊有什麼事情發生,月娘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坍塌了一般。
蔡氏定了定神,月娘這會兒還不知道林大磊的情況,若是知道了,豈不是情緒更難控制,到時林大磊心疼媳婦兒,故作無事也只會讓傷勢加劇,少不得先在這與月娘說清楚,待到了林大磊跟前才能好好地服侍他。
「我與妳說,妳莫要太著急了。」蔡氏拍了拍月娘緊緊扯住她的手,先與月娘說清楚利害關係。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他、他發生了什麼事?」月娘緊緊咬著下唇,懇求地望著蔡氏。
蔡氏實在不忍心,但她也不知道什麼詳情,只把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末了又攬住月娘搖晃的身子,勸慰道:「妳放心,他的血已經止住了,只是因為失血過多現在正在昏迷,妳跟我過去,要好好地照料他,莫要讓自己的情緒擾了他的傷勢。
妳可要克制住自己,他本不想讓妳知道這事兒的,但這樣大的事情又哪能瞞得住呢,所以妳在大磊面前一定不能讓他擔心妳,否則傷勢只會越來越惡劣。」
聽到蔡氏如此說,月娘急忙擦了眼淚,點頭保證道:「我知道,我不會在他面前難過的,多謝嫂子與李大哥的救命之恩。」月娘說著就朝蔡氏行大禮。
蔡氏急忙拉住她,「不用,救人本就是郎中的責任,快隨我去看看大磊吧,他心中雖然不想妳知道,但一定也牽掛著妳的。」
月娘點了點頭,立刻就隨蔡氏往李郎中家奔去。
到了李郎中家裡,李郎中正與蕭晟大眼瞪小眼地面對面發著呆。月娘當下也顧不得蕭晟如何,只急急地要去尋林大磊,蔡氏把她領進林大磊休息的屋子,帶上門悄悄地出了屋。
蕭晟見到月娘立刻站了起來,不料月娘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急急地去了林大磊身邊,一時之間心裡五味雜陳,竟難以言明。月娘如此重視她的夫君,若是知道林大磊是因為自己受的傷,也許還會恨上自己,原本在她心裡的形象就早已毀盡,現在已經連看都不願再看他一眼了。
蕭晟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去,李郎中見他不對勁,上前拉住他問道:「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蕭晟彷彿被人澆了一盆冷水,立時清醒了起來,他轉頭問道:「你知道出村子的路怎麼走嗎?」
李郎中望著蕭晟遠去的背影,覺得這個年輕人好像哪裡有了變化,臨走時還十分敬重地對他道了聲謝。
蕭晟只在林大磊門外站了片刻,最終沒有進去打擾,決絕地離去,或者他覺得,對於林大磊夫婦,一句道謝不足以表達他的感激吧。
「他去哪兒了?」蔡氏也走過來,那少年的背影看起來十分的單薄,竟讓人莫名地感到心疼。
「說是去城裡報案。哎,現在的官員啊,沒有幾個錢和來頭,幾乎是很難決案的,又何況是那等藏頭露尾的亡命之徒,我看這事兒啊,有點懸。」李郎中捏了捏下巴已經長出一小截的鬍鬚,搖頭感慨道。
「老天有眼,希望好人能得好報吧。」蔡氏說罷,回頭望了眼林大磊夫婦所在的房屋。
◎ ◎ ◎
月娘這一路上都在想像林大磊傷成了什麼樣子,有多嚴重,但真正見到時,即便心裡有了準備,還是難過得無以復加。
平時那樣刀槍不入的一個人,像是石頭鑄的、鐵打的一般,現在卻慘白著一張臉,氣息微弱地躺在那裡,就連屋裡進了人都不知道。
月娘急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聲,擾了林大磊休息,他醒來也必定不願見到自己為他哭的。快速地擦了眼淚,月娘小心翼翼地上前幾步,他的眉頭依然緊緊皺著,一定很痛苦,連嘴唇都是發白的。
身上的衣服還沒有換下來,月娘能看到他被子下露出的一截衣服還帶著血跡,就連地上都是他來時沒有止住的血滴,觸目驚心。流了這麼多的血,傷口該有多深啊,一定痛得很厲害,即使已經止住了血,恐怕也要很久才能完全恢復了。
月娘忍住眼眶裡的淚水,輕輕地走上前去,緩緩地掀開林大磊身上蓋著的薄被,底下映入一片紅色。傷口處的衣服已經被剪爛了,白色的紗布緊緊地的纏繞在他的腹部,能看出左側滲出一絲紅色來。
原來傷在了左側,月娘又輕輕幫他蓋上,抬眼見他嘴唇乾裂,便去旁邊的桌上尋了些水,拿帕子溼了,一點點地幫他蘸溼了。
許是傷了風寒,燒得有些渴,覺出唇上有溼意,便伸出舌頭舔了舔,月娘急忙幫他倒了杯水。
林大磊模模糊糊地把水喝了進去,意識這才漸漸轉醒過來,朦朧間只覺得眼前的人很像月娘,又聽見眼前的人好像在喚著自己的名字,狠狠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看到月娘那雙如同小兔一般紅通通的眼睛,立時清醒了過來。
「妳怎麼在這?」林大磊想坐起身子,左腰處便傳來一陣刺痛。
月娘急忙上前按住他,「你不要動,傷口剛剛才不再流血。」
林大磊順勢躺了下去,本想不讓月娘知道的,但也知道,這事兒那麼大,怎麼可能瞞得住,更想得到月娘知道了以後會因為他傷心難過,果不其然,他一睜眼就看見她通紅的雙眼,即便是一直在強忍著,但從她略微沙啞的嗓音他就能確定,她之前一定哭得很厲害。
「我沒事,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其實口子很淺的,不過是流的血多一點,看著嚇人,其實休養幾天就能好了的,妳不要擔心。」林大磊握住月娘的手,略微吃力地說道。雖是在安撫著月娘,但那蒼白的臉色強帶著笑容,只讓月娘感到更加的心疼和難過。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待會兒李郎中會叫幾個人把你抬回家去,總在這裡也不方便,回家了以後,你的傷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月娘忍住鼻尖的酸意,即便心裡再擔心也要強忍著,不能再讓林大磊帶著傷還要擔心她。
「好。」林大磊握緊了掌心裡的柔荑,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個姓蕭的呢,怎麼沒見他?」
月娘聽到林大磊提到蕭晟也愣了一下,剛才只顧著擔憂林大磊,卻把蕭晟忘在了腦後,之前進來時好像看見他了。
「應該在外面吧,我見他好好的,應該沒有受傷。」
當然沒有受傷,傷都讓他受了,不過林大磊卻沒有埋怨蕭晟的意思,若是換作一個陌生人,當時遇到那樣的情況,他也會不計後果地上前幫忙的。只是現在想來卻有些後怕,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月娘該怎麼辦,不過幸好沒有事情,也算是命大了。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受傷呢,不是只是去找珠釵嗎,如何弄到了這地步?」月娘心疼地往林大磊腰部望了一眼,剛才見到的傷勢仍讓她心驚肉跳。
「是個意外罷了。」林大磊不欲多說,省得月娘知道他遇到了攜刀的歹人,心裡害怕,立刻岔開話題道:「珠釵已經找到了,事情也差不多結束了,妳去問下李郎中,我想回我們的家了。」
一聽林大磊要回家,月娘就顧不得傷勢是如何來的了,安撫了林大磊兩句,就出去尋李郎中了。林大磊見月娘出去了,方才緩緩舒了口氣,嘶了一聲,連呼吸一下就疼得他滿頭大汗,更何況說了這一會兒的話。先前還怕月娘擔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現在閉了眼睛,只想趕快睡去,睡著了一時也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李郎中,我家夫君可以回去了嗎,現在傷勢如何,是否可以挪動?」月娘尋到在院子裡搗草藥的李郎中。
李郎中放下手中的搗藥杵,蹙著眉頭想了想,斟酌道:「其實他這個樣子最好是待在這不要動的,但是我這每天來來往往許多人,並不適合他養傷,搬回去也好,只是一定要動作輕些,否則很容易使傷口再度裂開。」
「我知道了,多謝你了。」月娘微微鬆了口氣。聽李郎中的口氣,林大磊的傷勢並不憂及性命,那以後好好照料養傷,相信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月娘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見蕭晟的人影,奇怪地問道:「對了,你知道原先有個人去哪兒了嗎?」
李郎中聽聞,仔細想了想,而後恍然大悟道:「哦,妳說的是那個長得細皮嫩肉的年輕人吧,他去城裡了,說是要報官。」
「報官?」月娘吃了一驚,林大磊三言兩語間十分輕鬆,怎麼到了報官的地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去報官,東西不是尋回來了嗎?」
李郎中只以為林大磊還在沉睡,月娘一無所知也是想當然的,但她也不是外人,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尤其是還鬧到了這地步,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她,並道:「東西是找回來了,卻差點丟了命。那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會知道他們落腳的地點,我看啊,那王麻子行騙盜竊的罪證倒是會確實下來,說不定還得給那幾個惡人背黑鍋呢。」
月娘怔在了那裡,原本想著不過是尋回被騙取的珠釵罷了,誰知道卻牽連出這麼多這麼大的事情來,還去報了官,蕭晟帶來的那幾個人至今還不知情況如何。眼看著天就要亮了,那幾個歹徒一定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官兵即使來,恐怕也沒有用了。
「不如今天還是先讓林大兄弟在我這休養一日,他昨日剛負了傷,還是一路跑過來,定是一點精力都沒有,讓他好歹恢復一些意識,到晚間再挪回去吧。」李郎中拿起搗藥杵,繼續搗著林大磊要外敷的傷藥。
月娘想了想,覺得也好,剛才見林大磊臉色真的是蒼白無比,確實不宜立刻動身。
這時蔡氏走了過來,端了一碗粥,對月娘道:「月娘,我剛做了些早飯,妳這麼早起來,也一定沒有吃,去吃點東西吧。這點粥是特意煮給大磊的,他受了傷,不宜吃葷腥,所以便煮了這清淡的粥來,多少吃點,能補點力氣。」
李郎中也道:「對,給他吃點粥吧,待他傷口癒合得差不多了,再多吃些好的東西補補,不能一下子就補的,況且他聞了血腥味,定是吃不下葷的東西的。」
月娘點了點頭,便從蔡氏手中接過粥朝屋裡端去了。林大磊正在睡覺,月娘坐在一旁捨不得叫醒他,但是再等下去粥就冷了,他或許還會餓醒,這樣對身體更加不好,只好伸出手撫了撫他寬闊的額頭,輕喚了聲三石。
平時睡覺時,只要輕輕一喊,或是稍微有點動靜,他就能立刻醒過來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睡得這麼沉過。但是這樣終歸不行,只好把聲音提高,喚了好幾聲,林大磊方才逐漸醒來。
「來,先吃點東西再睡吧,餓著肚子睡不好,對傷勢也不好。你要趕緊恢復體力,這樣才能讓傷勢更快好起來。」月娘幫林大磊正了正身子,不讓他亂動,又轉身拿過碗來,用湯勺一點一點地餵給他吃。
林大磊幾時這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過東西,先不說那勺子一次就能盛那麼一點,光吃完這碗粥就得花上許多時間,遂不耐煩地要伸手接過碗自己來吃。
月娘卻推開了他的手,因為顧忌他的傷勢,沒敢使力,只輕輕地把他的胳膊放回身側,耐心地勸道:「你不能亂動,你的傷口還沒有癒合,動作不能太大,我餵你便好。」
林大磊自然不敢拒絕月娘的好意,這樣由她服侍還是第一次,便也不再抵抗,慢慢享受她的呵護備至。是真的嚇到了吧,每次餵他喝粥,都要先嚐嚐燙不燙,若是燙,便嘟起小嘴輕輕地呼著氣,直到她覺得不燙了,方才餵給他,還時時觀察著他的臉色,生怕他哪裡不適。
林大磊窩心極了,只覺得這傷受得一點也不冤枉,甚至還想著慢點好,這樣就能多些時間享受她的照顧,但是又捨不得她一直為了他提心吊膽擔憂著,家裡也還有事情要做,麥子也快要收割了,所以還是盡快好起來吧,比起他來,月娘才是那個需要疼愛呵護的那個人。
喝完粥,林大磊便順著疲乏的身子睡了過去,月娘在旁靜靜地望了一會兒,直到蔡氏過來喚她吃飯,這才收了碗,悄悄地掩門出去了。
月娘總覺得麻煩了李郎中一家太多,現在不僅需要人家醫治,還待在人家家裡休養,甚至飯菜都準備得比平時自己吃的還要好,月娘心中無限感激。但這份恩情豈是一兩句謝謝就能還的,只暗暗記在心底,等以後有機會再來相報。
◎ ◎ ◎
月娘打算幫蔡氏一塊洗碗時,李郎中的二兒子李來生卻從外面走了進來。
李來生大剌剌地邁進家門,大聲喊道:「娘,我餓了,今天做了什麼吃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一個嬌俏明媚的小美人俏生生地站在自家院子裡。這個美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不就是林大磊那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娘子嗎,怎的跑到自己家來了?
「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幾天幾夜地不著家,又是跑哪鬼混去了。你那一起混的好兄弟,難道連你一頓飯都管不起嗎。」李郎中看見自己這個二兒子就來氣,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回家,更見不著一點蹤影,故而說到好兄弟三個字時特意加了重音,一群狐朋狗友罷了。
李來生沒有理會自家爹爹陰陽怪調的嘲諷,只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月娘,傻乎乎地問道:「她、她怎麼在這?」莫非是覺得跟著林大磊吃苦受累,想要換個更好、更年輕的夫婿了?想到這,李來生就美得不行,就差流口水了。
月娘在李來生進來時就想躲進去了,這個男的不是個好的,她記得那次挨打的人裡也有他,沒想到這人這般無禮,還一直拿那讓人厭惡的眼神盯著她看,更何談男女當防,要迴避了。
「你少無禮,按輩分,你可是該喊一聲嬸子的。」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就他那直勾勾的眼睛、張著嘴巴,蔡氏心中便肯定他是想著齷齪的事情。但月娘在場,她也不好說得太直白,只好隱晦地提醒一下他。
月娘本想理都不理他就回屋裡去,聽了蔡氏這話,覺得有趣得緊。林大磊與李郎中是平輩,本就是是按兄弟來算的,她隨著林大磊要叫蔡氏一聲嫂子,現在卻提高了輩分,比還大她兩歲的李來生高了一輩。
「姪兒。」月娘朝李來生點了點頭,做出一副長輩遇到晚輩的樣子,而後不管李來生那呆滯的神情,施施然進了屋去了。
這一聲姪兒叫得李來生汗毛都豎了起來,一個比他還小的姑娘要讓他喊嬸子……他是無論如何都喊不出口的。原先見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還有這番風骨,當真是小覷了她。
家裡有客人,李郎中自然不會當著外人正兒八經地教訓兒子,況且還有個病人要休養,只狠狠地瞪了李來生一眼,準備說他兩句,忽聞外面一陣喧囂,還夾雜著村民的驚呼聲。
村子裡好像來了許多人,李郎中急忙開門去看,只見村子裡來了許許多多的官兵,後面跟著一輛馬車。那馬車停下,首先下來一人,李郎中定睛看去,那人一身白衣,正是天還未亮就說進城報官的那位年輕人,沒想到他還真把官兵給帶了來,看樣子這狀是告上了。
那年輕人從馬車上下來之後,又急忙轉身恭敬地拉開簾子,一位身穿官服、滿臉嚴肅莊嚴的中年人緊接著也從馬車上下來,行至官兵前方,看了看圍繞在一旁不敢言語的村民,轉頭對跟在身後的那個年輕人耳語了幾句,就見那年輕人帶了些官兵朝王麻子家的方向跑去了。
李郎中摸著下巴上短短的鬍鬚思索著,原先見那位年輕人穿著不凡,只以為是富貴之家罷了,莫非卻是官宦子弟?
「老頭子,那個白淨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看起來和那個來的官老爺很熟的樣子?」蔡氏望著蕭晟離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眼正在吩咐著什麼的官老爺。
李郎中回身打了下也在往外探腦袋的李來生,瞪著他回了自己的屋裡,才對蔡氏道:「我看啊,既然是能請得動官爺的,怎麼也得不是一般的關係才行,況且看那位氣派這麼大,許是縣令親自來了。」
「縣太爺?」蔡氏驚呼了一聲,再次把頭往外探去,這不就等於是他們這地方的土皇帝嗎,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當官的呢。
李郎中也跟著再次看過去,只見他們口中的縣太爺正威風凜凜地受著村民的拜見,神色雖然還是很嚴肅,卻比之前可親了些許,看樣子並非那種歧視平民的暴躁昏官。
不待一會兒,就見那位年輕的男子帶著眾人回來了,跟在後面的還有王麻子與另外幾個面生的人。
「看,我說了吧,那幾個歹徒定是就在昨晚趁著天黑跑了的,怎麼可能留在這任由官兵來抓人呢。」李郎中搖頭嘆氣道。
蔡氏聽了心中一緊,急忙問道:「那這樣的話,那幾個歹徒日後不會再來報復吧?」
「妳問我,我怎麼知道。」李郎中轉身一甩手,回房去了。
「這老頭子,我就問兩句,這發什麼脾氣啊。」蔡氏不滿地嘀咕著,想了想,拍了拍身上沾著的麵粉,也與其他村民一般站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月娘在屋裡聽著外面嘈雜不已,有心想看個究竟,但礙於不想與那個李來生碰面,況且也放不下仍在沉睡的林大磊,只得待在屋裡。
林大磊睡夢之中囈語了幾句,睡得十分不安穩,月娘上前輕輕安撫著,只聽有人輕叩了幾聲門,月娘悄悄起身去開了門。
李郎中往裡面看了一眼,見林大磊依舊在沉睡,對月娘招了招手,示意月娘出來說話。
月娘關了房門,跟著李郎中去了一旁的藥房,李郎中一邊篩檢著藥材,一邊與月娘道:「我看啊,大磊這傷不能白受了,現下卻是個好時機。」
月娘不解其意,李郎中把撿好的藥材包好了,這才抬頭對一臉迷茫的月娘道:「妳可知誰來了我們村子?」
「誰?」
「縣太爺。」李郎中神祕一笑,把藥放回櫃子裡。
月娘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她瞪著一雙大眼盯著面前的李郎中,彷彿是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
李郎中以為她是懼怕官員,便輕聲寬慰道:「妳莫怕,我看那縣太爺並非那等只看利益的昏官,況且妳家大磊還救了人,那人興許還是縣太爺的什麼親戚,我看啊,只要那人有些良心,大磊做的這等好事就瞞不住,以後在村子裡也不會如以前那般難過了。」
李郎中說了些什麼,月娘只見他口一張一合,卻什麼也聽不見。縣太爺來了?這個縣城裡面除了她爹爹,還有其他縣令嗎?況且又和蕭晟走得那麼親近,必定是爹爹無疑了。
其實月娘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與爹爹重逢的情景,也能想到爹爹看到她以及她現下的狀況會如何的勃然大怒,但她沒有想到會來得這樣快、這樣措手不及。
「月娘,妳放心,大磊的傷很快就能好起來的,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妳且放寬心,只管等著吧。」李郎中笑呵呵地摸了摸鬍子,揮手示意她可以去照顧林大磊了。
什麼後福,月娘滿腦子只有縣太爺來了這幾個字。她應該能想到的,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蕭晟怎麼可能瞞得住,又怎會瞞。
月娘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回林大磊所在的房屋的,胡思亂想之間只聽得外面喧譁聲越來越大,她心中惶惶不安,望了眼依舊在沉睡的林大磊,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門外吵吵鬧鬧的,月娘扒著門縫往外看去,本身就不太寬敞的小道上圍滿了許多的村民,好像所有的村民都出來看熱鬧了,被圍在中間的一些官兵緊緊地把其中一位身著官服的人護在正中心。興許是村民對當官的存有懼怕之意,並沒有因為第一次看見縣官而興奮過頭,抑或者因畏懼而避之千里,反而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小聲議論著。
月娘越過人群往裡看去,那名縣官正背對著她,對面正是蕭晟。只見蕭晟低頭正詢問著幾名受了傷的人,貌似沒有問出他想要的,他憤怒地跺了跺腳,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往月娘的方向看了過來。
月娘急忙躲進去,拍著受驚的胸脯,心想他應該是沒有看見自己的,便又壯著膽子往外看去。蕭晟已經把頭轉回去了,正猶猶豫豫地和那個身穿官服的人說著什麼,月娘眼尖地發現離得近的村民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月娘正好奇之時,那個一直背對著月娘身穿官服的人卻突然毫無預兆地轉過身來,月娘再次躲起來時,那張臉卻已經看得分明,那正是她再熟悉不過,總是畏懼並期待著的她的爹爹。
月娘背靠著冰冷的土牆,腦中一片空白,或許爹爹已經知道她如今的下落了,蕭晟會告訴他的吧。不知道會不會連累林大磊,抑或者會讓她與林大磊分開?
月娘越想越害怕,爹爹的脾氣說一不二,她當初私自逃走的罪名姑且不計,若再發現她私自嫁與他人,爹爹或許會一氣之下,對林大磊做出什麼來。
月娘這邊忐忑不安,外面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月娘不敢再往外面看去,但是方才分明看見了爹爹那張嚴厲的臉,她咬了咬唇瓣,快速地朝屋裡跑去了。
◎ ◎ ◎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林大磊才慢慢轉醒,這一覺睡得很沉,卻又感到很累,剛醒就感覺到傷口在火辣辣地疼。他皺了皺眉,睡眼矇矓間,正見月娘背對著他低著頭坐在一旁。
屋內沒有燃燈,外面夕陽的餘光照射進來,打在月娘的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金邊,濃密的睫毛下一小片的陰影。她就那樣乖巧地坐著,就連胸前的起伏都不是那麼明顯。
林大磊微微直起身子,月娘好像陷進了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醒來。傷口實在是痛,林大磊輕輕喚了月娘一聲。
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月娘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周圍,這才想起自己在哪,急忙回頭看向林大磊,「你醒了?」月娘急忙跑過去扶住林大磊,見他面色依舊慘白,血絲還在往外滲,便要去喚李郎中來。
林大磊拉住她,握著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擔憂地問道:「月娘,妳剛才在想什麼呢?」
月娘沒有想到自己發呆的一幕被他看到了。能想什麼呢,不管爹爹從小待她如何,他都是她的爹爹,是她最親近的人,但是爹爹來的事情卻不能和林大磊說,他的傷勢還未痊癒,若知道爹爹來了,一定會為她擔憂,便會影響他的傷勢癒合。
「沒有,我在想怎麼能讓你快點好起來。」
林大磊不疑有他,寵溺地笑了笑,「妳能想出什麼來,妳又不是郎中,這事還是交給李大哥吧。」
月娘點了點頭,於此事,她的確沒有太大的幫助,唯有在生活以及飲食上來盡心地照料林大磊,「我們回去吧,一直勞煩人家總是不好的。」
林大磊也正有此意,他直起身子正要起來,剛熬好藥推門進來的李郎中看到了,急忙上前止住他,「我說林大兄弟啊,你這是不要命了嗎,這傷口還未癒合,你這大動作豈不是要把傷口扯大些。」
李郎中把藥放在桌上,走到床前看了看林大磊的傷口,見繃帶上已經滲出了血絲,蹙眉埋怨道:「你心急什麼,這可不是一般的小傷口,就算你壯如牛,那血也有流乾的時候,不能太大的動作,小動作也要盡量少些,最好是靜養,那就老老實實地躺著吧。」
林大磊知李郎中是為自己好,只隨他說去,待他說得差不多了,方才回道:「總是待在你這裡,不免有些叨擾,況且你這平時人來人往的,並不方便,我們立刻就回去了。」
李郎中自然知道自己家並不是什麼休養的好地方,即便是林大磊現在的傷勢的確不宜動身,但是也不得不如此。他先把藥端給月娘,讓月娘服侍林大磊服下,然後又拿出藥材和繃帶,準備為林大磊換藥。
月娘見此,準備避出去,李郎中卻喚住了她,「妳在一旁看著吧,也學學如何換傷藥的,以後得勞累妳每次幫他換傷藥了,我這怕是會事情太多,不能每次都去你們家幫忙。」
「是了,哪能每次都勞煩你呢。」林大磊話是對著李郎中說的,眼睛卻是看向已是羞得滿面通紅的月娘,見她這般可人,林大磊嘴角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李郎中眼尖地觀察到,也跟著打趣月娘,「妳本就是大磊的娘子,有什麼好害羞的,自己的夫君自己最是清楚,也只有妳自己心疼,大磊交給妳啊,必定比在我這個郎中這裡痊癒得還要快。」
聽聞此話,月娘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只偷偷地瞪了林大磊一眼,還惹得他笑得更為得意。這人,連受傷了都不忘打趣她。即便如此,月娘可是一點也不敢含糊,強忍著羞意,仔細認真地觀察李郎中如何更換繃帶。李郎中說得對,不能總是麻煩人家,她是林大磊的娘子,定然是要好生照料他的。
李郎中換完繃帶,又交代了月娘幾句,便出去喚人把林大磊抬回去。
月娘把李郎中送來的藥包好,又幫他把被子掖好。林大磊的目光全程都在她身上,她走到哪兒,他的目光就跟隨在哪兒。月娘也不理他,整理好之後,她才抬起頭對林大磊笑了笑,「你餓了吧?」
林大磊點了點頭,月娘便又安撫道:「先忍一忍吧,回去我便給你做,你想吃什麼?」說完又想到李郎中今天早上說的話,見林大磊欲張口,急忙阻止道:「不許挑食,你現在失了許多血,便是要多補補血的,給你吃什麼,你便吃什麼。」
林大磊無奈地笑了笑,他本來就不挑食,給什麼便吃什麼,這次是真的讓月娘擔心到了,她心裡有多難過、心疼,林大磊是知道的,於是她做什麼能開心些,他便都隨她,又何妨是吃飯這等小事情,況且還都是為了他好的。
「自然都聽娘子安排。」林大磊微微湊近她,有些討好道。
月娘不吃他這一套,不敢用力推他,怕扯到他的傷口,輕輕地把他的頭放回枕頭上,剛想囑咐他兩句,李郎中敲門走了進來,月娘忙退至一旁。李郎中見月娘都已收拾好,便轉身朝門外揮了揮手,就見李來生第一個走了進來,然後還有三個月娘並沒有見過的少年。
那三個倒還老實,只低著頭不敢看向月娘的方向,畢竟男女有別。李來生雖是有心,當著林大磊的面卻沒有了那個膽子,雖然林大磊如今有傷在身,但受了傷的獅子還是一頭獅子,李來生只得老老實實的。
李郎中上前看了看林大磊的狀態,然後指揮著四名少年上前搬林大磊。林大磊本身就長得人高馬大的,又練了一身的好肌肉,幾個年輕的少年上去搬動時竟像是在搬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十分的吃力。
李郎中在一旁看著不行,這樣會容易扯到林大磊的傷口,便出言讓這幾個年輕人停下,然後出去尋幾個有力氣的人來。
倒也不是林大磊特別的重,不過是這幾個少年平時裡很少幹活,尤其是李來生這樣的,整天混著玩,身上自然沒有什麼力氣,現下被李郎中這樣毫無遮掩地鄙夷,一時難堪至極,手腳都無處放,呆怔了片刻,紅著一張臉跑出門去了。另外幾個少年見李來生跑了出去,方才反應過來,也跟著跑出去了。
李郎中喚了幾個中年人走了進來,嘴裡還嘟嘟囔囔的,「你說把他們養這麼大,一點用處都沒有,讀書不行,幹活也不行,這過來幫忙搬個人都渾身沒力氣,以後等我們都沒了,他們還不得餓死了……」
「你放心,到時不管是他們要飯還是餓死了,橫豎我們一蹬腿、一閉眼,什麼也不知道了,操那麼多心做什麼。以後不會的,生活都會逼得他們不得不會,否則就得餓死。」另外一位跟著走進來的絡腮鬍大漢接道。
李郎中深深地嘆了口氣,指了指站在林大磊身旁的月娘道:「這就是林大兄弟的內人。」
那幾位男子到很有禮貌地朝月娘點了點頭,看向林大磊的目光時,帶了些許的複雜。
月娘朝那幾位男子福了福身子,大方客氣道:「有勞幾位了。」
「不敢、不敢,應該的。」那幾位男子急忙擺手,目不斜視地朝林大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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