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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折】王妃,本王來侍寢《中》

因為季簫陌的病弱不堪,成婚後直接讓穆水清在王府掌權當家, 樂得穆水清決定好好過一下她的逍遙王妃生活。 可王府一窮二白,日日吃著粗菜淡飯,穆水清以為, 季簫陌不但摳門,還是個窮光蛋。 為了不用兩手空空逃出王府,穆水清一心想讓季簫陌的錢滾錢、利滾利, 成為天下第一首富,這樣她就是天下第一富婆了。 可當她辛勞持家時,竟發現早在娶她進門之前, 季簫陌後院就養了女人,而且養的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雖然她對季簫陌色迷心竅,卻沒打算爭寵侍夫, 為了挽留最後一分顏面,她打劫了季簫陌的錢財後不告而別。

會員價:
NT$1526.6折 會 員 價 NT$152 市 場 價 NT$230
市 場 價:
NT$230
作者:
祈容
出版日期:
2015/06/09
分級制:
普遍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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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錢眼開的小官女被迫嫁了個病弱王爺,
原想狠撈一筆遠走高飛,怎知這王府竟是一窮二白。
沒錢?那就乖乖侍寢來抵吧!
想看她如何將他色誘撲倒,調教成妻奴?
千萬別錯過晉江「祈容」積分千萬的歡樂好文。


因為季簫陌的病弱不堪,成婚後直接讓穆水清在王府掌權當家,
樂得穆水清決定好好過一下她的逍遙王妃生活。
可王府一窮二白,日日吃著粗菜淡飯,穆水清以為,
季簫陌不但摳門,還是個窮光蛋。
為了不用兩手空空逃出王府,穆水清一心想讓季簫陌的錢滾錢、利滾利,
成為天下第一首富,這樣她就是天下第一富婆了。
可當她辛勞持家時,竟發現早在娶她進門之前,
季簫陌後院就養了女人,而且養的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雖然她對季簫陌色迷心竅,卻沒打算爭寵侍夫,
為了挽留最後一分顏面,她打劫了季簫陌的錢財後不告而別。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穆水清並不知道,整個天下一品茶閣開業典禮從開始到落幕,季簫陌都在對面逸仙樓的二樓默默地凝望著。當然,他看的並不是新奇古怪的節目,而是穆水清。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困倦疲乏,就連數銀子時眼睛煥發光芒的神情,季簫陌都看在眼裡,不由輕輕低笑一番。他想在穆水清的心裡,沒有什麼比銀子更重要了吧。
  見穆水清數完銀子後,忽然抱著銀子以奇怪的姿勢倒在了桌上,季簫陌一緊張竟然施展輕功飛了過去。當然這半廢的身子即使飛這麼短的一段路都讓他難受得夠嗆,俯下身低咳了一番。
  「王妃、王妃?」季簫陌低頭一看,此時他咳得這般觸目驚心,穆水清仍緊緊地抱著銀子,眉眼溫柔地輕闔著,嘴角流淌著可疑的液體。他稍鬆了一口氣,不免有些好笑,不知是笑穆水清難看的睡相,還是笑自己的大驚小怪。
  四下無人,安靜極了。季簫陌收斂了身上的一派清冷之色,墨色淡泊的眼眸竟在望著穆水清的睡顏時揚起一片暖色。鬼使神差的,他俯下身,用袖子輕輕地擦拭著穆水清的嘴角,並將自己的外衣褪下披在她的身上。那些埋藏在心底,小心到不能讓別人看見的東西,明明越是強烈,越應該警惕,卻偏偏在慢慢沉溺著……
  「唔……王爺?」穆水清揉著眼睛,明媚的杏眼含著水光,她迷糊地問:「王爺怎麼在這?」穆水清完全沒有想到季簫陌今日會來,畢竟五天前,季簫陌連下床都不行,如今卻如青竹般挺俊地站於自己的身前,風姿綽綽。看樣子,病好了大半。
  穆水清最高興的是他今日能來,這說明了季簫陌並非不理自己,並非疏遠自己,他或許也和自己一樣期待著今日的開業。穆水清立刻邀功,「王爺,我今日賺了一百七十兩銀子,扣除雜七雜八的費用,也有一百兩。」
  「嗯,我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穆水清竟然覺得季簫陌這樣定定地看著自己,墨色的眼眸滿是溫柔,讓她不自覺地感覺到安心。
  這時的穆水清以為季簫陌剛來,她只迷糊了一會兒,其實季簫陌已經在她身邊發了幾個時辰的呆了,就這樣定定地望著她發呆,想著那些有的沒的,心裡鬥爭半天的小心思,直到天色完全暗了。
  穆水清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突然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了。
  怎麼一見到自己就跑?季簫陌擰眉不滿。而且開口第一句話竟然就是錢,難道除了錢,她沒有別的要和他說了嗎?季簫陌正煩悶疑惑時,見穆水清又一瘸一拐地蹦躂了回來,手裡還拿了一堆東西。
  「王爺,這是我親自設計為你做的衣服。雖然款式簡單,但也是我的一點點心意。」穆水清小心翼翼地將包在衣服外面的白布取下,隨後將全新的衣服遞上,含笑地望著季簫陌。為了這件衣服,她忙活了不少日子。
  季簫陌的心忽的一動,默默地將衣服收進了懷裡。誰知穆水清仍然睜大著明媚的眼睛望著他,他臉一紅道:「現在換?」孤男寡女,還脫衣……
  「嗯!」穆水清猛點頭,「若是大小不合適,可以盡早修改。」見季簫陌手指緊張地握著衣服,躊躇著,穆水清眨了眨眼,取笑道:「王爺是不是不方便,需不需要我幫忙?」她真笨,王爺一定是害臊自己身子不便,不方便換衣了。
  自從跟裁縫們混熟了,對於穿衣、脫衣穆水清手到擒來,素手一抽就將季簫陌腰間束著的腰帶輕扯了下來,開始動手扒他衣服。衣衫滑落了一角,露出白皙的皮膚和精緻誘人的鎖骨。美色當前,穆水清咽了咽口水,剛才的瞌睡蟲全飛走了。衣服扒光不知道是怎樣的光景呢?
  見穆水清如狼似虎的模樣,季簫陌猛咳嗽,伸手推著穆水清,「王妃,還是我、我自己來吧……」雖然跟穆水清有過親密接觸,那也是在她昏迷的時候,如今她瞪著明媚的雙眸,他不自覺的好窘。
  「王爺咳成這樣,必然是風寒了。別亂動了,讓我幫你速速脫衣、穿衣。」明明只需要褪掉外衣,但兩人爭執下,穆水清將季簫陌的衣服全扒了下來。
  季簫陌露出單薄消瘦的身子,在冷風中微微顫了一下,看上去弱不禁風。他柔弱的小身子板看上去一推就倒似的。其實男人胖一點才有安全感,季簫陌實在是太沒安全感了,瘦成這樣……而且身子怎麼這麼涼呢。
  見穆水清摸來摸去不知道嘀咕什麼,季簫陌略顯尷尬,臉不自覺地緋紅了起來。說起來,在男女之歡上,他只不過是個紙老虎,從小到大碰過的女子,一隻手指都能數上來,其中還要包括他母后和青竹等。
  見季簫陌臉色越來越白,穆水清連忙收起了調戲之心,將衣服緩緩為他穿上,低頭替他繫衣帶,並理平褶皺。
  「腿怎麼了?」想到穆水清剛才一瘸一拐的樣子,季簫陌忍不住問道。
  穆水清垂著腦袋,哭訴道:「今天穿了這鞋子站了一天,穿得我腳痛……下次我再也不要穿這種高高的鞋子了,要漂亮果然是罪。」
  「痛嗎?要不要上藥?」
  溫柔的聲線讓穆水清忍不住抬起頭來,然而一抬頭,她完全呆了。季簫陌一頭青絲如墨色絲綢垂落於兩肩,一襲絳紫色長袍,襯得他顏若無瑕之美玉,墨瞳如璀璨星辰般耀眼,宛如出塵的仙子。
  別這麼誘人的看著我!
  等等,她今天也是紫色衣服……他們倆豈不是情侶衫?啊,她在想什麼……心跳太過強烈,臉紅得發燙。穆水清慌張地別過腦袋,端起桌上的盤子,抓起一塊鳳梨酥塞進了季簫陌的嘴裡。
  「妳……咳咳,幹什麼,咳咳……」季簫陌一口氣不順,臉色青紫,「想嗆死我嗎?」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動粗了。
  穆水清拍著季簫陌的背,並倒了一杯水給他,轉移話題道:「王爺,這是我親手做的鳳梨酥,你慢慢品嚐。」
  季簫陌翻了翻白眼,剛想將嘴邊的鳳梨酥吐出,他十分討厭甜膩的食物。但一想到是穆水清親手所做,他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見她期盼地猛點頭,還是將口邊的糕點吞了下去。
  第一個吞得太急,完全嚐不出什麼味道。他又拿起了另一個鳳梨酥,外觀十分詭異,一口咬下。雖然樣子看起來方正,但糕點柔軟,入嘴即化,香味純正。其實……還不錯。說起來穆水清的廚藝還是不錯的,至少最近給他搗鼓的清淡小粥都很爽口開胃。於是季簫陌又吃了一塊。其實他晚飯還沒吃,光顧著看穆水清了,咳咳。
  穆水清歪著頭,呆呆地望著。王爺就連吃糕點舉手投足間都隱著風華,「王爺……你流鼻血了。」
  季簫陌動作一頓。所以他討厭吃甜點,因為……他吃多了要流鼻血的。
  穆水清噗嗤一聲笑了,「王爺,來喝天下一品茶閣的新品茉莉檸檬茶,去火的。」她熟練地泡了一杯茶,遞到了季簫陌的面前。
  季簫陌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幽幽地道:「王妃,妳也流鼻血了。」
  穆水清一聽,緊張地摸了摸鼻尖,哪有鼻血。她瞬間惱怒地道:「竟敢騙我!」
  季簫陌笑了,這一笑隨性灑脫,周遭的一切都不及他眼角眉梢如畫般的盈盈笑意,這般的開懷大笑他似乎許久不曾有過了。這般風情乍現的一笑,映著這朦朦朧朧的燭光,讓穆水清覺得有點晃眼,心中的小鹿不受控制地亂撞著,為著眼前的美色心神蕩漾著。她想……自己或許真的要流鼻血了。
  屋外,衣袂翩飛,四名黑影連閃進入了小院。走在前頭的黑衣人步履輕盈地邁上臺階,望著紙窗上搖曳的雙人影子,側耳傾聽了一番,隨後對身後的黑衣人們做了個手勢。無聲的命令已下,躲在不遠處的黑衣人們身形矯捷地跳上臺階,冷笑地對視了一番,衣襟下隱隱露出兵器的寒光冰冷駭人,而他們的影子在月光下被詭異地拉長。
  那時,正望著季簫陌發呆的穆水清完全沒有發現,一場殺身之禍悄然逼近,而她也從來沒有想到,天下一品茶閣開業的第一天晚上,她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此時此刻,穆水清呆望著季簫陌,不得不承認,縱然傳聞中的七王爺病弱不堪,命不久矣,但她的夫君卻是才貌雙全、俊秀養眼的美男子。
  季簫陌將糕點遞到呆呆凝望著他的穆水清身前,輕笑道:「妳也沒吃晚膳吧,吃吧。回去王府可沒有吃的了。」
  「王爺怎麼知道我沒有吃晚飯?」穆水清歪了歪頭,忽然語出驚人地道:「你偷窺我?」見季簫陌沒有立刻反駁,穆水清似長了氣勢般,插腰道:「王爺,你真偷窺我?」
  忽然,季簫陌似感覺到什麼,眼眸中驀然爆發出一股凌厲,「什麼人?」他的一聲暴喝,讓穆水清嚇了一跳。
  季簫陌話音一落,門猛然被人推開,掛在門口的珍珠簾也被突然闖入的黑衣人拽得滿地亂滾。黑衣人持著刀,踩著一地碎珠子氣蓋山河地殺了進來。
  穆水清已經完全傻眼了,雙腿似釘在地上一般完全不能動彈。忽然,她的手被人重重一拽,整個人被扔到了地上勉強避過了一刀,而季簫陌收斂氣息,裝作無害慌張地躲來躲去。
  黑衣人未傷及他半分,只是削去了一塊穆水清剛給他換上的絳紫新衣。季簫陌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刺、刺客!」穆水清哆嗦著尖叫道。
  可天下一品茶閣早就在一個半時辰前歇業了,伙計們都因太過操勞早早回去歇息了。此時,被黑衣人圍追堵截、拚命砍殺的只有穆水清和季簫陌。
  穆水清驚魂未定時,兩名黑衣人兵分兩路,紛紛朝著穆水清和季簫陌攻去。她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然而剛走了一步,膝蓋突然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她腿一軟,十分狼狽地朝前一摔,恰巧避過了從窗口飛入的一把大刀。
  若穆水清仔細察覺,便會發現自己摔倒的附近赫然有一枚衣釦,這是剛才季簫陌重重一拽穆水清時,不小心扯下來的。
  刀插入地面,沒入三分,另兩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明晃晃的刀光直衝穆水清的頸間,把她的眼睛都要晃花了。
  她是個沒武功的弱女子,季簫陌是個病弱不堪的瘸子,他們如何能躲過四人的追殺呢,更何況,殺他們究竟有哪些好處呢?
  見穆水清有難,季簫陌不再偽裝,他上前一步,重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瞬間彈起,擋住了逼近的利刀。他將穆水清護於身後,黑亮的眸子陡然收斂,泛著一股駭人的冰寒,觀察著突然闖入的四個黑衣人。
  他正準備囑咐穆水清等會伺機逃離時,胸口忽的一震,只覺得一股腥膩的血氣逼近喉間。他不得已彎下腰,手扶著胸口直喘氣。
  明明已經在白夜和沈墨的幫助下恢復了三成的功力,小小動下內力應該無礙,可怎麼如今全身綿軟無力,胸悶氣短?
  忽然,季簫陌瞇起了眼睛,望著因穆水清摔跤而倒地散落一片的紙簍,眼神越來越冰寒,一隻手掌緩緩收緊。半晌,他垂著頭,墨髮垂落掩去了他眼中無盡的複雜。
  「你們是什麼人?」穆水清大聲喊道,虛張聲勢抬頭挺胸,也抱著僥倖的心理希望街道外有人路過。但只怪穆水清一覺睡得太晚,如今夜半三更,店鋪早就全部打烊,外面漆黑一片,繁華的商業街早已成為了一條空街,這也是為何黑衣人選在這時機刺殺。
  「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得罪了本王妃,你們可是死路一條!」穆水清想唬唬他們,誰知「王妃」一詞一出,黑衣人眼光一閃,刀法更加凌厲地朝她攻去。
  穆水清望向那雙飽含殺氣的眼瞳,忽然一串記憶從腦海浮現,素手輕顫著指著對方。他他他他是兩個多月前將穆水清推入池水裡的元凶,他們的主子見她未死,所以再次派刺客來殺她?
  穆水清望著身旁臉色發白發青的季簫陌,心念一轉,既然這些人的目標是她,並非季桁遠派來的。只要她不在這裡,黑衣人應該不會為難季簫陌,畢竟他是一朝王爺啊。刺殺王爺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傻子才會往火坑裡跳!
  那些人要殺她,那她就將人引開,畢竟她四肢健全,季簫陌腿腳不便,她逃起來或許更方便一點。
  穆水清蓄勢待發,悄悄地對著季簫陌道:「王爺,我將黑衣人引走,你趁此快逃。」
  探探他的武功,然後……
  這字跡……季簫陌在穆水清說話時,將地上破碎的紙片踢到穆水清看不見的地方,嘴角輕輕彎起。
  呵,他竟然為她差點破了偽裝,他竟然為她……發現自己被人下藥的一剎那,季簫陌望向了身側神色詭異的穆水清,淡薄中帶著令人哀傷的滄桑。這般等不及要邀功,能給他下藥的,除了穆水清,還會是誰?
  糕點穆水清也吃了,但他還喝了穆水清親自泡製的茶水。季簫陌拿起桌上的茶壺輕嗅了一番,重重地丟到了地上,面色冰寒。
  「王爺,我將黑衣人引走,你趁此快逃。」
  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在第一時間將他丟下。這般想著,心臟像是被針狠狠地戳了一下,泛著微微的疼,那不見血的傷口蝕骨腐髓,讓他喘不過氣來,「滾!」
  穆水清原以為季簫陌是想將茶壺當作武器往黑衣人丟去,誰知他竟然將茶壺重重地丟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這般詭異的舉動,讓穆水清以為季簫陌此番舉動是開溜的信號。趁著黑衣人正被這一聲重響吸引之時,她拔腿開溜。若是此時讓她考八百米,穆水清相信自己一定能得第一。在危難關頭,穆水清感覺這雙腿完全不似自己的一般向前狂奔著,毫無知覺。
  穆水清有一點猜對了,黑衣人的確是來刺殺她的。這些黑衣人早就在天下一品茶閣潛伏了一天。早上當成普通客人,摸清路線。晚上蒙面潛入,等待著伙計們一一離去,並一個個房間地尋找著穆水清。找到穆水清時,發現她的房裡竟然有一個人,而穆水清正趴在桌上睡覺。
  不知對方武功深淺,領頭人唯恐再失敗被人察覺,在穆水清給那個男人換衣服,他悄悄來到窗邊,伸出一隻手偷偷將軟筋散的藥粉灑進了窗邊桌上的茶壺裡。這一切,說說笑笑的兩人都未注意。
  但有一點猜錯了。黑衣人並不知與她親密之人是當朝王爺,季簫陌甚少出府,知曉他面容的人少之又少。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以意外的形式祕密將穆水清除去,不能讓任何人所知,所以此時看見這一切的男子必然要一同除去。天下一品茶閣開張第一日就生意火爆,所以可以造成入室搶劫殺人的假象。
  見穆水清迅速溜走,領頭人眼睛一瞥,兩名黑衣人得令跟上,與他追殺穆水清。而另一名黑衣人提刀朝著完全無力的季簫陌攻去。
  穆水清心裡一咯噔,果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胸口疼得發悶,季簫陌單膝一跪,執起手邊的椅子相擋,但對方的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穿椅子,順勢刺入他的左肩,隨後冷然拔出。冰冷刀鋒在季簫陌的左肩開了一個血窟窿,這一重擊下,季簫陌胸口一震,軟軟地向後倒去,肩部的黑血如泉湧一般,觸目驚心。瞧見季簫陌被他重擊後奄奄一息的模樣,黑衣人甩了甩刀上的鮮血,欲走。
  突然,原本緊閉的黑眸睜開,發出一道凌厲的寒光。季簫陌在黑衣人掉以輕心之際,右手迅速拾起地上的碎片一扔,速度之快,對方未來得及防備時,正中黑衣人的眉心,而自己因為這一擊的反作用力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痛苦地咳血著。
  滴落在地上的都是觸目驚心的黑血,季簫陌死死地咬著自己蒼白無血色的唇瓣,拳頭死死緊握。他以為穆水清這般狠心給他下了毒,然而,卻是黑衣人的刀尖上淬了毒,茶裡只是普通的軟筋散。
  渾身的力量正不斷地流失著,季簫陌臉色發白地依靠在桌柱上,用著最後一絲力氣給自己點穴止血。
  由於天下一品茶閣的地圖建築裝飾全部經過穆水清之手,所以穆水清對於天下一品茶閣的地勢瞭若指掌,特別是天下一品茶閣中部的曲徑花叢、拱門迴廊,這是穆水清按照自己惡趣味設計成半迷宮樣式的。熟知地圖的她,東躲西藏跟黑衣人玩起了躲貓貓。
  見甩開了黑衣人後,穆水清躲在草叢裡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季簫陌奔出。她猛然才想起來,季簫陌第一次來,根本不熟悉天下一品茶閣的地勢,而且她的右眼皮不停地快跳,一看就是災難的象徵。一想他要成為刀下亡魂時,穆水清的心慌亂地直跳,劇烈的聲響在她耳畔處轟鳴著,一股危險慌張的情緒充斥她的心間。
  不顧自己被曝露,她風一般的原路返回,為了加快速度,連鞋子也脫了,誰知竟然看見季簫陌左肩中刀,痛苦趴在地上喘氣的場景。
  穆水清著急地抓起鞋子朝著筆直站在黑衣人丟去,完全沒有發現黑衣人早就被眉心的碎片一擊斃命,被她鞋子一扔,筆直在地上挺屍。
  穆水清繞過黑衣人,慌忙地跑近季簫陌,扶起他,滿是慌亂地道:「王爺,王爺你沒事吧?剛才你怎麼不逃呢!」
  季簫陌冷漠地抽回了手,推開穆水清想要站起來。他這般亂動下,肩部猙獰的傷口瞬間惡化了起來,血肉外翻,他卻連眉都不皺,一臉冰冷。
  「王爺,你這時候還逞什麼強。是我錯了,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穆水清有些懊惱地想到季簫陌的腿腳不便,她真笨,竟然將他一個人丟下。看,王爺都生氣了……
  見季簫陌臉色慘白,沾染黑血的唇瓣不停地顫抖著,穆水清倒吸一口氣道:「王爺,你中毒了?」
  穆水清的明知故問讓季簫陌冷笑一番。他想重重將穆水清推開,但被下了軟筋散的身體怎麼可能有力氣,就算有力氣,也早在剛才擊斃黑衣人時全部消耗完畢了。此時的季簫陌別說推開穆水清了,連抬起個手都艱難無比。他身子一軟,就這麼倒在了穆水清的懷裡。季簫陌這般投懷送抱,不是花前月下溫存一番,而是倒在穆水清的懷裡咳血不已,聲聲撕心裂肺。
  穆水清的心一慌,立刻撕開了季簫陌身上破碎的衣服,映入眼簾的是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她倒吸了一口氣,從地上撿起剛才摔碎的碎片,割去了幾塊肩部已經腐爛發黑的肉。隨後穆水清撕下自己的旗袍,為他做緊急的止血治療,用力按在傷口處以壓力止血。
  她邊止血邊著急地道:「王爺,不要怕,我帶你出去,馬上去找大夫!」傷雖然不算太重,但他現在中毒了,要快快找大夫醫治解毒才行。她身為護士,此時竟然完全幫不上任何忙。
  將季簫陌放在刺客徘徊的天下一品茶閣裡實在是太危險了,所以,只能一起走。雖然亂動會撕裂傷口,使傷勢惡化、大出血等等,但已經沒法子了。
  等等,刺客?穆水清才想起屋裡還有個被她用花盆底鞋子砸中腦門的刺客,她竟然將這個危險人物忘記了。穆水清一臉視死如歸地扭頭,原以為會看見黑衣人凶神惡煞地提刀砍來,誰知,這位刺客仁兄仍在地上躺屍。
  咦?穆水清悄悄走近,踹了一下黑衣人。沒反應。她更大膽地踹了一腳他的頭。他頭上的鞋子飛落在地上,露出一張怒目圓瞪、額頭血肉模糊的面容。死了?穆水清嚇得後退數步。之後又不放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真死了。難道她有絕世武功,身懷洶洶內力?竟然扔個鞋子也能將對方扔死?
  這時一串腳步聲臨近,有人在外道:「找不到穆水清了,你殺了那人沒?殺了快點出來幫忙。」
  「喂,王二,你怎麼不出聲?」
  同夥要來了!
  「王爺,刺客來了,快走,別磨蹭了。」穆水清想起自己力大無窮,都能將黑衣人打死,於是想公主抱抱著吐血不已的王爺逃離凶殺現場,只是……抱、抱不動,穆水清的臉都鐵青了,手也快斷了。甚至季簫陌用一種很冷很冷、很鄙視的目光看著她,穆水清紅著臉將他放下。
  那揹……呃,更揹不動,而且容易碰疼季簫陌肩上的傷口……王爺你該減減肥了!
  穆水清只好改用拽的,她緊緊地握著季簫陌異常冰冷的手,將他半抱在懷裡,開始狂奔。她完全不管沒穿鞋子的雙腳走在地上究竟是何種疼痛和煎熬,她只知道,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要救下自己,救下季簫陌。
  一路狂奔下,季簫陌始終軟軟地倚在穆水清的懷裡,他整個墨髮鬆散了下來,遮住了他滿是疲憊染血的消瘦臉龐,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淒涼。眼睛漸漸矇矓了起來,他看不清晰穆水清的神情,但她泛著淡淡香氣的身軀卻一直緊緊地貼著他,就像冬日裡最後一抹的溫暖。
  「王三、王四,穆水清在這。可惡,竟然殺了王二!」黑衣人頭頭立刻點燃了一個煙花彈。
  穆水清猛然回頭,瞅準機會,蓄勢待發地將她另一個花盆底鞋子扔了過去。對方措手不及,腦門中鞋。穆水清原以為對方會同樣倒下挺屍,誰知對方摸了摸額頭的血跡,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臭娘們,竟然敢扔老子!」
  穆水清再度狂奔了起來,帶著季簫陌東躲西藏地進了花園裡。
  「該死的,又躲了起來,真是個鬼地方,繞死人了!」王一提著刀凶神惡煞地一路砍著花花草草。穆水清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天下一品茶閣被毀得七七八八,心都在滴血。
  其實穆水清就在很近的地方,死死壓在季簫陌的身上躲在草叢裡,但她死命地屏住呼吸,而季簫陌原本就呼吸薄弱到幾不可聞,被重重的穆水清一壓,感覺氣都透不過來,瞬間翻起了白眼。
  王一的劍就從穆水清的頭頂飛馳而過,帶走了她的幾縷黑髮。好在夜幕已黑,黑髮混入夜色,讓人分辨不清,察覺不明。
  「這裡似乎沒人,去那邊看看。」
  穆水清都快嚇死了,若是她的頭提高幾分,她的頭就沒了!
  「王爺,人走了,趁現在逃出去吧。」穆水清低頭,才發現自己自己和季簫陌眼對眼,鼻對鼻,好在沒有唇對唇。這麼近的距離,完全不是觀察季簫陌這張俊臉有多麼貌美如花、秀色可餐,並且亂吃豆腐的時機。而是發現他臉色青紫,唇瓣青紫,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糟糕,她剛才壓倒他的傷口了,傷口血崩了。
  「王爺、王爺?」穆水清著急地拍了拍他的臉,季簫陌完全沒有反應,透著一股陰冷的死氣。
  剛才穆水清這麼重地壓在他的傷口上,他能有反應就怪了……
  她發現剛才用衣服包紮的肩部血液又漫了出來,觸目驚心。她連忙撕下自己的裙角,重新幫他緊急地包紮了一番,再次止血。
  穆水清又拍打了季簫陌幾下,還是沒反應,慌張地抱起他朝著門口跑去。此時穆水清神勇無比,竟然一個公主抱將季簫陌抱了起來……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得找大夫!
  穆水清拖著季簫陌跑了好一段路,早已累得氣喘吁吁,動作遲緩了下來。眼看已經來到了天下一品茶閣的大門口,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一刀朝穆水清砍來。
  顧不得腳腿、腰疼、渾身疼,穆水清瞬間慌忙一躲,或許是求生的本能,鋒利的刀刃驚險地擦著衣袖而過,將她的半截袖子割斷在地,並劃破了一道血口子。
  黑衣人見偷襲失敗,立刻揮刀相向,步步緊逼,對準穆水清的脖頸。
  刀鋒逼近眼前,穆水清嚇得高聲叫喊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著火啦!」
  可這空蕩蕩的大街,連個鬼影都沒有。
  王爺失蹤幾個時辰,白夜原以為王爺回了王府,誰知青竹卻說王爺未歸。於是白夜又將逸仙樓裡裡外外尋找了一番。這時,在對面逸仙樓裡的白夜聽見了穆水清的叫喚,隱隱聽到那邊傳來了打鬥聲,總覺得分外耳熟,連忙探出了一個腦袋,誰知竟然看見兩個黑衣人圍著穆水清,而穆水清竟然將昏迷的王爺立在身前擋劍。
  怒火中燒的他立刻從逸仙樓上飛了下來,趁著黑衣人不備,從後偷襲,一劍穿心。
  其實穆水清只是抱著王爺,不是擋劍啊,穆水清不知救命恩人為何血紅著眼瞪她,只以為他原本就這麼凶悍。
  見王四中劍身亡,王三憤怒地嘶吼了一聲,提劍而來。
  穆水清連忙躲到白夜身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這位大俠,你武功高強、英俊不凡,一看就是好人。如今,我們被歹人追殺,請救救我們,我願意重金酬謝。」
  穆水清不認識白夜,所以並不知白夜是季簫陌的暗衛,更不知道此時白夜見到自家主子渾身是傷、昏迷不醒,拳頭緊握,劍隱隱而動,恨不得當場殺了她。
  王三提劍殺來,殺氣騰騰,刀面淬著詭異的綠色液體,在月色下閃閃發光。
  毒?白夜眉目一皺,將穆水清護在身後,冷喝了一聲:「快不去找大夫,妳難道想讓王爺死嗎?」其實穆水清王妃的形象已經在白夜心裡跌倒了低谷,如果王爺死了,他不介意讓她當場陪葬。
  穆水清慌忙點頭,在白夜架住對方的刀刃時,她半扶著不省人事的季簫陌開始逃難。
  其實這四名刺客武功並不低,而且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四兄弟。王二是因為輕敵下了軟筋散的人才會中招;王四則是專注著穆水清時,被人從後偷襲成功。但王三卻不是,滔天怒氣之下,他直面攻向白夜,刀上淬毒,刀刀致命,白夜的武功雖比他高幾分,卻不能輕敵。一旦劃破一個小傷口,情況就逆轉了。
  這般被動,而且心中焦急著王爺的傷勢之下,白夜並不能輕易功成身退,制伏對方。是的,不能再一擊斃命了,王爺傷成這樣,他急切地需要知道誰是主謀,他要嚴刑逼問。

  ◎             ◎             ◎

  穆水清對京城並不熟悉,哪裡有醫館更是一竅不通,而王爺的兩家藥鋪都離得很遠。她就這樣茫然地走在大街上,都快急哭了。半炷香後,穆水清總算看到了一個醫館,可敲了半天都無人開門,原來醫館早已打烊關門。外面更沒有馬車好護送受傷昏迷的季簫陌。畢竟古人早睡早起,百姓都回了自己的家休息了起來。更遠的地方,穆水清又走不動……
  眼見這般顛簸逃難下,季簫陌的呼吸越來越弱,身子越來越冷,額頭冷汗淋漓,穆水清將他抱在懷裡躲在角落裡,給他取著暖。
  她恐怕走不到遠一點的醫館了,雙腿疼得抽痛,腳底是刺骨的痛。而季簫陌肩上的傷口因為一直的顛簸從沒有癒合過,黑血流個不停。
  「王爺,王爺別睡啊……」季簫陌一直昏迷不醒讓穆水清十分憂心和害怕。
  她將季簫陌平躺於地,略微抬高他雙腳,以便血液回流腦部。她雙手交疊按在季簫陌的胸口,重重地擠壓著,做起了急救措施。為病患做心肺復甦時,必須用上十足的力壓迫。但如今穆水清只按了五下就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穆水清放棄了心肺復甦,知曉以自己此時的體力成功率較低。她托起季簫陌的下巴,使他的頭盡量後傾,讓其氣道通暢,再捏緊他的鼻子,然後對準他的嘴巴用力吹氣,如此反覆。
  但季簫陌仍然未醒,他的臉鐵青得宛若死人,胸口的傷勢惡化,傷口腫脹化膿,黑血不斷滲出。
  穆水清再次將之前用來包紮的布揭開,身為護士的她明明對面重患的傷者能做到鎮靜自若,但此時,面對做了多種急救措施仍然昏迷的季簫陌,她的手竟然是顫抖的,剛才為季簫陌包紮的布料竟然整個被黑血浸溼了。
  穆水清顫著抖再度撕下了自己的衣服。這件旗袍是為了開店新製的,用的是上等的織錦緞,吸水性甚好,價格也十分昂貴。如今穆水清的衣服撕過三次,長至腳底的旗袍只到了大腿中上,春光外露,但她已經無暇顧及了。
  只是在為季簫陌重新包紮傷口時,穆水清猶豫了,她的手扣向他的脈搏,感應著他薄弱到幾乎不可感知的心跳聲。她突然了解到,這般反覆急救,包紮止血根本治標不治本。季簫陌的傷勢雖然不重,但內含的毒卻將他拉入地獄的深淵,是他昏迷不醒的根源。
  穆水清十分懊惱地打了自己一下,她枉做護士那麼多年,竟然連最基本要先去毒都不知道。她這麼拖拖拉拉地找大夫,這般慌亂無措的折騰下,毒素早已擴散,季簫陌早就毒入骨髓,就要一命嗚呼了。
  穆水清深呼了一口氣,動作極其輕柔地將季簫陌的衣衫剝落,用袖子在他滿是血液的臉上細細擦著,隨後輕輕擦著他肩部已經發膿發黑紫的傷口。
  擦乾淨後,穆水清低下頭,將剛才撕下的布料綁在傷口的兩旁,雙手緊緊地壓制著,而她同樣蒼白輕顫的唇重重吸吮了一口黑血,隨後迅速吐出。一遍一遍的,她反覆重複著這個吸毒動作,就連嘴唇麻了,也不斷地反覆著。
  肩部被重物壓著,季簫陌只覺得呼吸呼不過來,猛然一聲重咳清醒了過來。他一睜眼,眼神尚未恢復焦距,渾身仍然軟綿無力,但肩部卻傳來陣陣疼痛,又似乎有個溫暖的物體輕輕地含著。
  他呆著迷糊的黑眸,好半晌才看清楚趴在他身上為非作歹的人究竟是誰,「妳在幹什麼?」季簫陌啞著聲音問著,此時,他沙啞的聲音虛弱如蚊蠅,軟綿綿的。
  聽到季簫陌的聲音,穆水清欣喜一抬頭,滿含黑色血跡的唇就這樣擦著正好低頭看穆水清的季簫陌的側臉。季簫陌微微一怔。
  穆水清將黑血吐出,連忙用袖子擦著季簫陌的臉,但她的袖子早就已經被血跡染盡,之前被她擦過的臉又被滿是腥膩血氣的袖子擦成了花臉。
  瞧見季簫陌被她擦了花臉,穆水清想笑,但她還未出聲應答,鮮血已經順著嘴角滑落,眼淚也啪啦啪啦不斷地滾落,「王爺,你終於醒了……如果你再不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救你了……」
  季簫陌瞇著眼,不知道穆水清又是演哪齣戲,剛才被她拉著狂奔,害他原本點好穴的穴道竟然在猛烈的顛簸下被衝破了,使得毒漸漸沁入身體,害他昏迷了過去。如今,軟筋散的藥效還未退去。若是穆水清又想折騰他,他也是刀板上的魚肉啊。
  見季簫陌目露警惕,穆水清懺悔地道:「王爺,剛才對不起。是我拉著你亂跑害你身上的毒擴散了。不過王爺請放心,大部分的毒我已經差不多吸出來,我……」這時,穆水清看到了王一的身影,重重的腳步聲將她的心都提了起來。
  季簫陌剛去了毒,身子仍然十分虛弱。他需要靜養,不應移動,否則她剛才白給他吸毒了。既然刺客是來刺殺她的,她不能讓季簫陌陷入危險!
  「現在只有一個刺客追來,我去……引開他。王爺……」穆水清喘了一口氣,對著凝視她的季簫陌輕輕笑了笑,「王爺,待在這裡,等恢復了體力後,獨自逃離吧……」
  穆水清站了起來,感覺自己的視線有些暈眩,就連季簫陌的表情也十分模糊。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唇,以疼痛來刺激自己逐漸麻木的意識。可她忘了,她剛才吸過了毒血,如果口腔裡沒有傷口的話,小心翼翼地吸毒完全沒事,但她這般一咬,有些毒血混入了她的傷口內。
  見她嘴角流淌的黑血,季簫陌吶吶了一句,輕聲問:「妳為我吸毒了?」剛才迷糊矇矓的雙眼突然變得十分清澈,不,準確的說又如黏稠的濃墨,似暈染著無盡的情緒。
  穆水清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將扯得一塌糊塗的裙襬撫平,對著季簫陌再次囑咐道:「王爺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切記,我沒將人引開前,不要出來。」
  見季簫陌眉目緊皺,欲言又止,她好似不在逃難現場,而是平日在房裡調戲季簫陌一般,隨意地笑道:「王爺,若是我還活著,記得給我漲月錢,因為妾身護駕有功……若是我沒有回來,嗯……王爺一定要找到凶手,千刀萬剮之……」
  季簫陌望著穆水清輕笑隨意的樣子,一句話卡在喉嚨裡卻沒有吐出。他想說,沒用的,面對武功高強的刺客,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怎麼可能逃得出去……況且,就連恢復三成功力的他也無法做到全身而退。但是,他沒有說出口,他只是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地拽緊了穆水清的手,不讓她離去。
  可是全身無力的他怎麼可能攔得住穆水清。穆水清甩開了季簫陌的手,溜到另一個巷子,隨後從那個巷子溜出,跳到了大街上,插腰嘲笑地吼道:「死胖子,我在這裡。你追我啊,追啊,有種追啊!」
  季簫陌的手指攥得很緊,望著穆水清遠去的身影眼眸緊縮得厲害,但是藥效未過去,他根本無法動彈,他有些憤恨地捶了一下地。
  見王一狐疑地望向季簫陌藏身之地,穆水清又扯開嗓子道:「我看你就是因為太難看所以遮著臉,恐怕還沒成親吧,也是,像你這種難看不堪,連一個女人都殺不了的男人,怎麼可能有人喜歡呢。」
  之前的捉迷藏,王一早就對穆水清惱羞成怒,王二、王四之死更是讓他怒火中燒,恨不得將兩人千刀萬剮。他知道那巷子裡藏著個人,但那人反正已經中毒重傷,還是先解決眼前亂蹦亂跳的臭丫頭。
  「來啊,有種殺我啊!」
  王一冷笑,氣運丹田,喝道:「上次是妳好運,這次別以為妳能再從我手下逃出!」
  他指的上次是兩個多月前將穆水清推入池水,造成她意外跌落溺水的事。因為上次的失敗,他被主子訓斥,而穆水清成為王妃,身邊總有人暗中保護。但最近,那位武功高強的人不在了,所以這次,他特地命兄弟三人同他一起進行部署刺殺,勢必要確保萬無一失。誰知穆水清狡猾得很,竟然利用地勢幾次三番戲耍他們。
  穆水清早已在之前的逃難中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她沒有穿鞋子,這一路的逃難,腳被石子刮得血肉模糊,疼得不能再多走幾分。如今,見王一被自己引走,季簫陌安全了,穆水清心中的大石忽然一定,步伐搖晃了起來。因為吸出毒血造成的輕微中毒讓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朝前倒去。她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必死無疑,她只恨,她至死都不知是誰處心積慮地想要刺殺她。
  咻,刀光一閃,直衝著她嚇得蒼白的面容劈來。
  穆水清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要被劈成兩半時,一把扇子在眼前緩緩晃過,扇影在月色下揮舞著。這是一把十分花俏的扇子,只見它輕輕鬆鬆地擋住了這一勢。
  穆水清被人擁在了懷裡,緊接著鼻息飄來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呆愣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對方輕輕含笑,扇子一收,道:「這位小姐,妳沒事吧?」這新王妃近看怎麼長得這般駭人……
  有人救她!穆水清大喜,拽著對方的衣服急急地道:「這位武功高強、帥氣俊美的蓋世英雄,我是七王妃穆水清,如今正被歹人追殺。若是這位大俠救了我,本王妃有大賞。」穆水清已經嚇得口不擇言了。
  她恐怕無法想像自己此時的詭異和恐怖,渾身髒兮兮,墨髮凌亂,裙子只到大腿中部,嘴角還吐著黑血,活脫脫的一個女鬼啊!
  穆水清說話時,被剛才那攻勢逼退的王一再度揮刀而來。手握扇子,一身紅衣的沈墨將穆水清嫌棄地丟到一旁,一邊側身避讓,一邊道:「我不缺錢,憑什麼要救妳?」他素有潔癖,如今新衣服都髒了,哎,又要浪費銀子了。
  穆水清咬牙道:「這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大俠,不救我也行。王爺在不遠的巷子裡躲著,他受了重傷還中了毒,請大俠救救他。」
  她話音剛落,剛才還和王一糾纏的紅衣男子竟然一眨眼便失蹤了。
  竟然……真的將她丟下了……穆水清躲過王一的一刀,猛地摔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剛才的說話已經讓她費盡了全力,雙腿也麻木得再也無法站立了。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模糊到她竟然看見腿腳不便、中毒重傷的季簫陌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飄浮到了她的眼前……難道季簫陌已經變成了鬼魂?難道她也快要死了?
  顫動不止的手指在看見穆水清安然無恙時漸漸趨緩,前所未有的飛速跳動的心臟聲也漸漸平復。染滿血的紫色衣衫倒映著他蒼白無血色的面容,季簫陌蹲下身,將趴在地上的穆水清輕抱在了懷裡,壓抑肅殺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慢慢瀰漫開……
  意想中的疼痛並未降臨,她整個人落入一個溫暖的、泛著一股血腥氣的懷抱中。穆水清偏頭看去,見季簫陌俊美的容顏在昏暗的月光下忽明忽暗著,沉鬱而駭人,卻讓她好生安心。她頭一歪,暈倒在了季簫陌的懷裡。
  「無論你是誰派來的,今日,都別想活著回去!」
  王一見二對一,頓感不妙,更何況季簫陌不對勁的表情,讓身為刺客的他十分熟稔。那是濃烈駭人的殺氣!他立刻朝著另一側溜去,而這時,白夜揮著手裡的血劍冷著臉站在他的身前,這般無聲無息!讓王一大驚。
  「屬下救駕來遲,懇請王爺贖罪。」與刺客周旋費了一番工夫,好在活捉了。
  季簫陌神情淡漠地頷首,眼睛環視一周,狂怒之後的他,鋒芒漸斂,而殺氣化為凜然冰寒的目光似能將周遭的一切都冰凍三尺。如果有人逼他動手讓他曝露的話,他不介意……大開殺戒!
  跟隨王爺多年的白夜怎會不了解主子的心思,但王爺韜光養晦多年,還不能因此曝露自己的實力。這些人都得死!
  他將王三推倒在地上,一把劍架於他脖頸,目光淡淡地望著王一,「誰派你們來的。」
  「王三!」接連失去兄弟的王一十分悲憤,想要提刀去救,誰知在他跨出一步時,白夜面無表情地揮劍砍斷了王三左臂,王三慘叫一聲,疼得昏迷過去。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鮮血順著劍身緩緩地滴落在地上,勾勒出一條蜿蜒流長的血河。白夜冷聲喝道,駭人的表情宛如惡鬼,讓人望著就心生膽顫。
  王一咬牙,在旁搖扇子看戲的沈墨笑著說:「你不說的話,你的弟弟可要死了哦。別看他瘦瘦弱弱的樣子,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呢。所以配合我們,乖乖地告訴我們真相,或許……王爺還會饒你一命呢。」
  他的話語十分誘人,但王一再傻,也知道季簫陌冰冷的目光下動了殺心。他完不成任務是死,說出真相也是死,兄弟已死二人,王三失血過多早已昏迷,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而且對方竟然是王爺,這西夏國只有一位王爺,傳聞中病弱不堪、命不久矣的七王爺竟是眼前這位凶神惡煞宛如厲鬼的男人。
  他們這次真的找錯了時機,栽了跟頭。就算報酬再豐厚,也不應該接這個活!

  第二章

  這一晚,青竹完全無法形容當渾身是血的季簫陌抱著昏迷不醒的穆水清歸來的場景,他眼中的焦急、擔憂和慌張是青竹從未見過的。
  「王爺,您受傷很重,還是奴婢照顧王妃吧。」王妃的重量壓在王爺的身上會使得王爺不利行走的腿更難行走,而王爺的肩部受傷,臉色煞白,唇瓣青紫,怎麼能這般勞累呢。
  季簫陌拂過青竹伸來的手,淡淡地道:「無礙,我抱她進去,妳去請甯太醫來。」
  青竹細細打量了一下王爺消瘦搖晃的背影,憂心甚重,隨後,她惱怒地瞪了一眼白夜,「又沒照顧好王爺!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一回來全身是傷?」
  「刺客。」
  此時青竹十分討厭白夜的簡潔,她掐了一下他的腰,插腰怒道:「刺客刺客刺客!你身為暗衛竟然不保護好王爺,讓王爺陷入危難。而且還讓重傷的王爺親自抱著王妃,你這不是讓王爺傷上加傷嗎,你真是一點也沒用!」
  白夜十分慚愧。他的確一直守在王爺的身邊,之前王爺說想一個人靜一靜,他便守在門外。誰知兩個時辰,王爺久久不出來,他才推門而入,然而屋內已空,窗戶大開,王爺不見了。他在逸仙樓找了一遍未見王爺蹤影,以為王爺回府了,誰知王爺竟然和穆水清在一起。
  「青竹,妳別欺負這個木頭了。他剛才也挨了幾刀,破了皮呢。」沈墨搖著扇子,瞇著眼笑道。
  「受傷了?」青竹的心提了起來。
  「嗯,刀上還有毒呢。」
  「什麼,還中毒了?」青竹著急地將白夜拉近,開始脫他的衣服看他的傷勢,任憑白夜怎麼臉紅反抗都執意要看。
  白夜悶聲道:「不礙事,後來解藥在刺客身上找到了。比起我,還是王爺的傷勢比較重……妳去給王爺敷藥吧。」
  「你囉嗦什麼,快將衣服脫了。」青竹瞪眼,「你的傷快點好才能繼續保護王爺啊。」
  「嗯……」白夜紅著臉點頭。
  「而且你施展輕功去請甯太醫,肯定比我跑過去迅速啊。」
  可憐的跑腿悶騷男默然。
  外室這般熱鬧,內室卻安靜得很。季簫陌將穆水清放在床上,面色慎重地開始為她脫衣、擦身、換衣。有過給穆水清換衣的經歷後,他完全沒有第一次那般臉紅心跳、侷促不已了。此時的他除了凝重和擔憂,並無半點非分之想。
  給穆水清換了乾淨的衣服後,季簫陌挽起那層紫色沉浸著殷紅的裙角,在她染血的雙腿上,清潔、擦拭、上藥、包紮,這一切都沒有特意呼喚青竹去做。常人恐怕無法想像,一朝的尊貴王爺對於包紮傷口一事如此熟能生巧。
  其實,比起肩部鑿出一個血窟窿的季簫陌來說,穆水清幾乎沒受什麼傷,只是腳底因沒穿鞋子血跡斑斑,身上到處是躲避時被樹枝劃過的擦傷,之前為季簫陌吸毒而染上的一點毒性,因服了藥全部解了。
  但穆水清沒有醒來,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一切都只因為這一夜狂奔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還有最後一睹,她見季簫陌安然無恙地站在她眼前的場景,讓她瞬間放鬆了下來,沉沉地睡了下去。至於夢到了什麼,就不為人而知了。
  沾著藥膏的手指輕輕塗抹著穆水清血肉模糊的腳底,季簫陌望著在床上縮成一團的穆水清,一抹心疼在眼中一閃而過。明明被針戳一下手就呼痛的人,腳底竟然受了那麼重的傷,一聲都沒有呼痛過,更是沒有哭。看著她腳底的傷勢,季簫陌能想像得到用這雙血肉模糊的腳踩在地上究竟是何種痛苦。患有腿疾,不利於行的他能感受得到這種難以忍受的疼痛。
  「王爺,甯太醫來了。」青竹推開門時,見季簫陌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她連忙將冒著熱氣的銅盆和布巾放在桌上,將季簫陌扶到輪椅上,在他的背後塞了一個軟墊,並用熱熱的毛巾給滿身是汗的季簫陌擦拭,「王爺,不要擔心,王妃的傷勢甯太醫會治好的。」她有些揪心地發現王爺對王妃早已不是之前那般冷漠了……這不知是好是壞呢。
  甯太醫把著脈道:「王爺放心,脈象雖虛弱但很平緩,王妃只是累得睡著了,身上沒什麼大礙。至於王妃腳底的傷勢,多塗幾日藥就好了,應該不會留疤。」
  季簫陌一顆提著的心才鬆了下來,凝重地點了點頭,「用最好的藥。」
  見季簫陌一直盯著昏迷的穆水清,全然不顧自己,甯太醫忍不住道:「王爺,請讓微臣看看你肩上的傷。」
  得到季簫陌默許後,甯太醫解開了季簫陌肩口的布料。他望著染血的布料,微微一愣,疑惑地問:「這是……王妃的旗袍?王妃幫王爺包紮的?」
  季簫陌的頷首讓甯太醫有些驚疑,他看看季簫陌肩上雖然猙獰卻癒合的傷口,一邊上藥一邊緩緩地道:「傷勢雖然很重,整個肩部被刺穿,但王妃包紮得很好,有效地止住了血,所以微臣只需要上點藥就好了。這包紮止血的手藝,微臣都自嘆不如。」
  其實甯太醫這點猜錯了。穆水清比誰都害怕有人會死,所以當時比誰都慌亂,所以第一第二次都沒包紮好,血都沒止住,第三次吸完毒才包紮好的。
  季簫陌想到穆水清那件撕得亂七八糟不忍直視的衣服,又想到她趴在自己的身上,為自己拚命吸毒,就連現在,她溫柔的手壓在自己身上的感覺仍然不散,他忍不住輕輕補充,「嗯,她還為我吸毒了……」
  甯太醫感嘆道:「王妃臨危不亂,捨身救下了王爺,怪不得王爺這般關心。」
  包紮完猙獰的傷口後,甯太醫一如既往地為季簫陌把脈。他忽的皺眉,「王爺又動內力了?前幾日差點毒氣攻心,王爺應該引以為鑒啊。」
  季簫陌懨懨地反駁,「刺客來襲,本王難道還要束手就擒?」一想到當時自己除了昏死過去成為累贅外完全沒有幫上任何忙,他就有一種很深的挫敗感。末了,季簫陌緩了一口氣,「下次我會多多注意的。這次是我放下警惕獨自行動,還中了軟筋散。」
  「王爺還被人下了軟筋散?誰?」
  季簫陌默默看了一眼穆水清,未語。
  之後,甯太醫寫了幾道藥方後,被青竹護送離去。
  季簫陌望向在床上熟睡的穆水清,這樣了無生氣的穆水清讓他心生憐憫。他忍不住側躺在穆水清的身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著她亂糟糟的墨髮,語帶呢喃,並有著濃重的鼻音,「穆水清……我該信妳嗎?」他無法忘懷那張碎紙。或許,他此時心中的動搖正是他們一連串的計謀呢,「捨身救我,真的能讓我放鬆警惕相信妳呢……」
  昏迷的穆水清不會給他任何回答,季簫陌也沒有再說話。他只是像個孩子一般緊緊地擁住縮成一團喊冷的穆水清,將身體泛著陣陣涼意的她抱於懷裡,他輕輕靠在穆水清的頸間,緩緩地睡了。
  第二日,季簫陌悠悠醒來,見懷中的人兒縮著身子不自覺地在他懷裡蹭著,無聲地笑了笑。他將腦袋抵在穆水清的額前測了測溫度,確定她沒有發燒後下了床,為亂踢被子的穆水清掖了掖被角。
  「調查得怎麼樣?」
  「昨晚的刺客是京城附近有些名氣的殺手,王家四兄弟,重金才會出手。昨晚雖然活捉王一,但屬下一時沒留意,在拷問前他便咬舌自盡。拷問後,王三聲稱是王一接的任務,並不知道買凶殺人之人,最後受不了嚴刑也自盡了,恐怕沒有說謊。之後,屬下調查了他們最後接觸的人和去過的地點,在他們暫住的客棧裡發現進宮的腰牌。
  目前探子正在進宮追蹤……這次的刺殺恐怕也和宮裡那位有關。屬下也在天下一品茶閣內發現了一樣物證。」整整五個時辰,白夜按照季簫陌的命令徹底地搜查了一遍,還未曾歇息。
  「這是屬下在天下一品茶閣裡發現碎紙片,屬下拼湊好了,請王爺過目。」白夜恭敬地將紙片遞上,誰知,季簫陌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將紙片放在燭火裡燒了。
  見季簫陌淡淡敷衍,任紙片被熊熊火焰燃燒殆盡,白夜忍不住道:「王爺,屬下猜測一切是陛下和王妃策劃的,目的就是試探王爺,或者讓王爺全然相信王妃,才故意派來刺客……」他頓了頓後,補充道:「當日王爺會那麼晚去天下一品茶閣,除了王妃,還有誰?王爺說,當時王妃出去拿了衣服和茶具。其實她是通報派人來刺殺。
  王爺中了軟筋散,不是最好的證據了嗎?」最後他不滿抱怨道:「更何況在王爺昏迷不醒時,王妃竟然還將王爺置於身前擋劍,若非屬下盡早發現……」
  穆水清此刻若醒著,只怕要撲上去揍白夜一頓。這世間竟然有人僅憑一些莫須有的東西,就將一件事歪曲得看上去像是真的一般,讓人挑不出錯來,彷彿這一切正是穆水清處心積慮預謀一般。
  那日穆水清的確出去,送給他一件新衣服。但如今,絳紫色的衣袍滿是斑斑血跡,極難清洗,衣服的肩部更是被刺客戳出了一個大洞,再怎麼修修補補都無法再穿的。那日也的確是穆水清給他遞茶的,茶水裡的確被下了軟筋散。
  季簫陌目光冷淡,「那麼你告訴本王,穆水清和他們私通,為何要救我?刺客步步殺招,不像是試探。」季簫陌自稱本王時正是他心情不好之時,而讓他反覆矛盾的正是穆水清之前捨身救他的場景。傷口隱隱作痛,那一晚的狂奔逃離,彷彿歷歷在目。
  王爺,若是我還活著,記得給我漲月錢,因為妾身護駕有功。
  若是我沒有回來,嗯……王爺一定要找到凶手。
  季簫陌至今還記得穆水清衝出去為他誘敵時,臉上浮現的是視死如歸的淡笑。她知道曝露自己必死無疑,卻還是十分不在意地笑了笑。
  「王妃捨身相救,更是想讓王爺相信她。陛下一直在懷疑王爺,一直想除掉王爺,但苦於一直沒有證據,才按兵不動。如今,他忍耐不住,派來了王妃,實際想找到一個突破口……」
  「他們有四人,卻三人追穆水清,可見目標不在我,是穆水清。」
  「他們只是作戲,穆水清只是一個弱女子,竟然能逃脫三名武功不弱的殺手。更何況,刺客的刀上有毒,穆水清除了跌倒碰傷、劃傷,沒有其餘傷痕,這太詭異了,三名刺客竟然沒有成功傷到她這名弱女子。」
  「至於為何穆水清幾次都能逃離成功,當時你我皆不在現在,實在難以推測正確。」季簫陌目光依舊平靜,語氣淡淡的,「季桁遠若要試探,不會下了軟筋散再測試我是否有武功,這太矛盾了。」
  「陛下或許想知道王爺背後的實力,想引出屬下等……」白夜聲音微揚,勸解道:「王爺,您為何突然那麼信王妃?之前還不是王爺叮囑青竹要小心謹慎不被王妃迷惑嗎?」
  「夠了,現在討論也無濟於事。」季簫陌微微地咳起來,氣息有些不穩。他緩了口氣,用著極低極低的語調輕喃道:「如果調查之後,真的……發現是她所為,真的發現她對我不利……替我殺了她……」掩蓋在寬大袍袖之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半晌,季簫陌鬆開手,再握緊,指尖狠狠扎入手心,再鬆開。他心中的忐忑和動搖不停地翻滾著。
  白夜側頭望著他,見王爺的神色迷茫無助,嘴唇緊抿。說到底相處了一個多月,王爺果然還是動搖了。明明一切事物,王爺都能抽絲剝繭,將真相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彷彿所有的掩飾在王爺明亮的雙眼前,毫無用處。但此時王爺卻不願意了解所謂的真相,或者是在害怕抵觸著。
  王爺在懷疑自己,原本被判定為細作的穆水清竟然讓王爺懷疑了自己的判斷,曾被人背叛得造成無心的他,也因穆水清的受傷而動搖、而心軟,甚至說出了這番話。他心中暗嘆,王爺已經對穆水清下不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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