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榻側豈能容一女獨佔,
偏他被這妒村姑養得就好這口醋罈子,
天子的床從此只能讓她一人獨佔到底......
晉江「碧雲天」筆下這充滿正能量的後宅文,
保證甜得讓您心花朵朵開!
顧湘覺得自己重生雖沒有抓了上上籤,成為什麼龍子鳳孫的,
但是能給像謫仙容貌的刑尚天當小妾也不算難過了,
起碼比起給那種歪瓜裂棗當妾要好過。
只是剛入門被邢尚天嬌寵了些日子後,顧湘連走路都輕飄飄的,
主要是她睏啊,每晚被折騰而睡眠不足,導致她總是精神萎靡,
眼睛睜不開。不過在邢尚天看來,那半瞇著的眼睛有著說不清、
道不明的韻味,還覺得挺自豪的,畢竟能讓懵懂不知的顧湘,
從少女蛻變成少婦,這可都是他的功勞。
第一章
趙虎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真是心急如焚,他抬頭看了眼一旁吃完燒雞在剔牙的楊校尉,只覺得一肚子氣沒地方發。
七天前,他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和楊內監一同過來捉拿淮安王的庶子,結果楊內監一路上受不了那飛快的馬匹,讓他先行過來,他琢磨著自己手上沒有聖旨,來了也不好行事,偏那楊內監兩眼一閉,只當沒聽到他的提議,他無可奈何,心裡把這個老閹人罵了無數遍,還是上了路。
等著到了襄陽城,襄陽城守備王守一揣著明白裝糊塗,問東問西就是不給他派兵,最後他亮了身分,這才不情不願地派了兵士把淮安王府的別院圍了起來。
可是這跟隨過來的楊校尉直戳了當地說:「我們這麼過來不過是怕耽誤太子殿下的大事,但是你沒有聖旨,我們也不能就這麼進去搜,裡面住著的不光是淮安王爺的兒子,還有個昭和王的女兒呢,衝撞了貴人,以後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就這樣,趙虎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就這樣生生被困住,不過他想,總歸把別院圍住了,裡面的人插翅也難飛,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楊校尉看自己的親隨徐大生朝著他點頭,便是走了過去,罵罵咧咧地說道:「沒看見我忙著呢,什麼事兒?」
徐大生笑道:「小的婆娘正好住在附近,送了一筐子李子過來,您嚐嚐?」
楊校尉顯然很滿意,笑道:「總算還記得老子。」隨即看了眼一筐子李子說道:「你把這李子送給趙大人,走,我倒是要親自謝謝你婆娘。」這話說得色瞇瞇的,讓一旁聽著的趙虎心裡一陣鄙夷。
直到楊校尉走了,趙虎一邊吃李子,一邊想真是一點都不想跟這幫人繼續待著了,他娘的,那狗娘養的楊內監到底什麼時候到?
另一邊,楊校尉走到了一處亭子前,見已經看不見趙虎,這才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問道:「事情安排妥了?」
徐大生點了點頭說道:「剛才我看見那丫鬟已經回來了,跟隨她過去的兵士說親眼看見已經把人接走了。」
「這就好。」楊校尉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他還記得來之前,守備大人王守一對著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我的心腹,最是明白我是怎麼走到今日的,我當初不過一介草莽,要不是王爺提攜,哪裡有我的今天,我不管王爺造反還是什麼,這一份恩情總是要還。
六公子那邊我早就遞了消息過去,他的夫人汪氏乃是昭和王嫡女,諒那幫閹狗也沒膽子動她,唯獨他有一位妾侍,六公子說會派人去接,但是你要想辦法拖著時間。」
這時汪氏正在堂屋裡捏著佛珠,心幾乎吊到了嗓子眼裡,好不容易才聽到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然後是掀開簾子的聲音,青花驚喜地說道:「夫人,是青竹姐姐回來了。」
青竹見到汪氏趕忙福了福,接著說道:「夫人,一切都妥當了。」然後就把自己一路過去的事情都說了,「姨娘她……」
青竹想到顧湘最後帶著無限真誠的話語,忽然就有點說不出口,本來好好的,忽然間淮安王府出事了,然後六爺就把姨娘帶走了,她們夫人呢?難道夫人的處境就不需要令人擔憂嗎?為什麼六爺就不說也來關心下夫人的安危?她忽然就替夫人不值。
汪氏看到青竹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麼了,何必吞吞吐吐的?」
青竹低著頭,低聲說道:「沒什麼,就是姨娘讓謝過夫人。」
「她倒是個心裡通透的人,呵呵……」汪氏忍不住笑了笑,卻是一臉慘澹的苦笑,「青竹,我忽然就想開了。」
青竹一僵,抬頭看著汪氏,有點不明白汪氏在說什麼。
「這些年我一直覺得自己做的都是對的,結果浮浮沉沉到現在,經歷這許多,我忽然才想開,我之前是多麼傻。」汪氏想起突然聽到淮安王府出事了的消息,只覺得心急如焚,生怕邢尚天有個什麼意外,直到想辦法派了青竹出去之後,她才開始忐忑不安,忽然想起和邢尚天小時候相處的情景來。
想起那個乖巧聽話,一直跟隨著她,露出戀慕目光的孩子,她就覺得說不出來的心酸、說不出來的苦楚,讓她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光是抱怨自己的命運,怎麼就沒有想到同樣受到折磨的還有同為夫妻的邢尚天。
不會一切都晚了吧?邢尚天不會出什麼意外吧?這樣那樣的猜想一直折磨著她,直到青竹安然地回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顧湘被接走了,邢尚天也沒事了。
「夫人,您……沒事吧?」青竹看著汪氏笑了哭,哭了又笑,擔心地問道,她總覺得自從京都回來,夫人就很容易哭,也很容易激動,她是真的擔心夫人有個什麼。
「沒事,我好著呢。」汪氏坦然地笑,覺得好像解開了一個心結一般,忽然就覺得海闊天空,心情舒坦。
不管她之前做了多少傷害邢尚天的事情,起碼這一次她幫了他不是,兩個人算是扯平了吧?
◎ ◎ ◎
馬車上的柳枝嚇得不輕,趕忙對前面的鄭嬤嬤說道:「姨娘肚子疼。」
鄭嬤嬤心下一驚,把馬車停了下來,她也知道現在不適合這般著急趕路,可是現在情況緊急,也不知道後面的人會不會追上來,能早點走自然是早點。
顧湘額頭上冒著汗珠,只覺得剛才一陣劇痛之後又平靜了下來,她摸了摸肚子說道:「沒事,現在好點了,趕路要緊。」她想著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是真的要生了,那才是糟糕,要趕緊趕到會合的地點才好。
鄭嬤嬤顯然也是這麼想的,見顧湘能堅持的樣子,又回去趕馬車了,她一個年近五十多的婦人,行動之矯健,簡直就像是一個年輕人,春芽看了眼睛發亮,對著顧湘悄悄地說道:「姨娘,這個鄭嬤嬤是有身手的人,我瞧著比我師父還厲害。」春芽指的師父自然就是陸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能聽到路邊荷塘邊青蛙的叫聲,顧湘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又醒過來,等到她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忽然就覺得下面溼了。
顧湘真想罵娘,這個時候破羊水?
春芽叫了起來,「姨娘好像快要生了!」她的聲音裡帶著哭音,顯然很是慌亂,柳枝也是手忙腳亂地給顧湘的腰下墊了枕頭,但是依然止不住那水……她和春芽對視了一眼,只覺得心急如焚。
馬車停了下來,顧湘感覺到一陣陣的陣痛襲來,她忽然覺得有點欲哭無淚。
鄭嬤嬤當機立斷地說道:「找個地方,需要熱水。」
鄭嬤嬤和邢尚天說好會合的地方是離襄陽城二十里遠的新豐村,那裡早就安排好了兩個郎中及產婆,根本沒有料到顧湘會在中途突然發動,因為她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裡荒郊野外的,哪裡有人啊?」春芽都快哭了,她快步下了馬車,然後邊走邊朝著四處打探,希望能看到一間民房之類的,起碼可以借下地方燒熱水什麼的,等著她一直朝前走,忽然就看到山腳下有個村子,她簡直驚喜得不行,迅速地跑回來說道:「下面有村子,可以把姨娘挪到那裡去。」
顧湘被春芽抱著,她腦子昏昏沉沉的,陣痛一次比一次讓她想要尖叫,耳邊傳來柳枝溫柔的聲音,「姨娘,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柳枝看著顧湘身下一片溼潤,只覺得從來沒有這麼煎熬過,看著很近的村落,真正走下才發現竟然是這麼遠。
鄭嬤嬤手裡拎著行李,神色嚴峻地跟著,心漸漸地沉了下來,這麼拖下去,顧姨娘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生下來……頭一胎起碼也是要一兩天,更何況在沒有產婆、沒有郎中的情況下,她能挺過來嗎?還有那些追兵,如果給他們充足的時間的話,總是能追到這裡來吧?六爺還在等著,但是顯然她們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去會合地點了。
顧湘不敢說話,因為每次一開口就想喊兩聲,使勁兒地拚盡全力去喊,這樣能舒服一點;如果旁邊是一堵牆,她就想去撞頭,狠狠的、不遺餘力的,最好讓她直接暈過去,這樣就不知道疼痛了,可是她又不敢,現在情況危急,不是她想暈過去就可以暈過去的時候,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暗暗對自己說,得挺住,為了孩子。
四周的景物在移動,春芽的頭髮都被汗打溼了,手臂有點發麻,可是她努力地讓自己走得平穩一些,這樣顧湘能舒服點。
顧湘也努力地瞪大了眼睛,強迫自己不要暈過去,終於看到村子了,這一家亮著燈火,柳枝去敲了門,然後顧湘覺得她一定是疼糊塗了,因為她竟然看到了王氏,那個問都沒問過就把她推給別人當妾的娘親,她一定糊塗了。
◎ ◎ ◎
新豐村一處民宅內,邢尚天背手而立的站在窗邊,透過半開的窗戶看著遠處,一動也不動,陸行淺淺地睡了一覺出來,看著如同雕像一般的邢尚天,忍不住想要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抿住唇,該說的都說過了,是邢尚天自己堅持,他也無可奈何。
不過一會兒,招抒端著飯走了進來,菜色很簡單,炒雞蛋、炒竹筍還有米飯,他把飯擺好就喊邢尚天過來吃飯,「六爺,吃點飯吧。」
邢尚天搖頭,問道:「那邊還是沒消息?」
招抒點了點頭,「奴才讓人在村口等著,到現在一直都沒看到人。」招抒其實很鬱悶,他們昨天從襄陽城回來,半路上就被襄陽城守備王守一的人給攔住了,那人對著邢尚天悄聲說了一通,邢尚天就臉色大變,後來他們就在這裡了。
他隱約地從邢尚天和陸行的對話裡聽出來……淮安王造反了,他以為是聽錯了,畢竟造反可是一個掉腦袋的大罪名,可是後來當陸行重複第二次的時候他就確定了,當時他只覺得腦子嗡嗡的,簡直就不敢相信。
老王爺好好的幹嘛要造反,這是嫌命長嗎?他們六爺是不是以後就是被通緝的命?想到以後前途未卜,招抒就覺得越發迷茫了起來。
邢尚天沒有胃口,陸行卻是紋風不動地照樣吃飯,他這個人不愛說話,整日沉默寡言的,但是遇到事也是異常鎮定,該幹嘛就幹嘛。
但陸行真的淡定嗎?其實不是……陸行心裡翻騰著說不出來的興奮,當初接這個單子的時候他可很是不屑,一個庶子,至於讓他出手?要不是淮安王親自囑咐,他還真是想甩手不幹了。
結果現在淮安王造反了,他當然知道造反是死罪,但是這裡也帶出來絕佳的機會,一個可以飛黃騰達的機會,按照那邊的話說,淮安王孤注一擲,所以他留在京都的五個嫡子都死了,現如今活著的就這麼一個庶子,一旦淮安王造反成功了,那麼邢尚天就是當今太子,以後的皇帝!
陸行在淮安王府做了幾年的管事,對淮安王還是有所了解的,看似退隱,其實大部分的兵權還在他的手上,一個從來都是常勝將軍的人,難道還怕用打仗來贏得天下?自然是不懼的,圍攻京都,拿下它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在陸行看來,淮安王的勝利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現在他要想的是如何在這次機會下贏得邢尚天的信任,立了功,謀取滔天的權勢和財富。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又到了午時,陸行二話不說地站了起來,對著邢尚天說道:「六爺,您昨天和奴才說好,最晚等到今天午時,現在時間已經到了。」其實按照陸行的想法,昨天就應該直接走,可是邢尚天卻是堅持等接到顧湘一起走,讓他很是鬱悶了一陣,心想,淮安王那個殺伐果決的人怎麼就生出這樣一個兒女情長的兒子?
招抒從昨天知道淮安王造反開始就有點傻傻的,聽了陸行的話,也跟著站了起來,說道:「對,收拾行李去。」
結果招抒還沒邁步呢,就聽邢尚天說道:「是要收拾行李,但不是去中洲。」
「那去哪兒?」招抒傻傻地反問道。
「回去!」邢尚天斬釘截鐵地說道。
陸行走過去,著急地對著邢尚天說道:「六爺,這個不行,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不能再回去自投羅網啊。」
邢尚天看著陸行,冷笑了兩聲,「我的女人和孩子在那裡生死未卜,你覺得我能自己逃命?我不是我爹,可以為了皇權什麼都不顧。」邢尚天說到這裡站了起來,眼神越發冷冽,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拿了錢給替我父王賣命而已,竟然三番四次的反駁我。」
陸行被邢尚天的氣勢逼了回來,他有點心慌,「奴才也是為了六爺好。」
「要嘛滾,要嘛跟著我,你自己選一個,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邢尚天說完便拎著包袱出了門,屋內的招抒急忙追了出去。
陸行氣得肺都要炸掉了,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就是淮安王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可是他竟然在邢尚天這碰了兩次釘子!
招抒和邢尚天一前一後地騎著馬,招抒見後面的陸行沒有跟出來,忍不住說道:「六爺,這個陸行也太沒規矩了,要奴才說,直接打他幾十個板子,然後轟出去才好。」
邢尚天現在滿心掛念的都是顧湘,聽了這話諷刺地笑道:「你放心,以後收拾他的機會多得是,我現在卻是用人之際,不過是壓壓他,他現在就像是看見魚肉的貓,怎麼可能輕易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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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湘從昨晚開始便一直都沒睡過,她眼睛紅彤彤的,滿身都是汗水,就像是從水裡撈上來一般,肚子高高的鼓起來,她疼啊,簡直沒辦法說,顧湘疼得直撞牆,灰色土坯的牆硬是被她蹭掉了幾塊皮,一旁的柳枝心疼地說道:「姨娘,您要忍住啊!」
春芽雖然強行按住顧湘的手,卻已經是淚流滿面,「姨娘,您要是疼就咬我,我皮厚。」說完就把手伸到了顧湘的面前。
顧湘雖然疼得厲害,但是神智還是清醒的,她心裡感動,強忍住想要狠狠咬住春芽的手的感覺,推開她,又一頭撞向牆邊。
柳枝連忙過來,在牆和顧湘中間站住,「姨娘,您這樣對孩子不好,想想孩子……您要忍住啊。」
王氏默默地蹲在外面,聽著顧湘一次比一次喊得狠,默默擦眼淚,眼淚洶湧得如同河水一般止不住。
鄭嬤嬤手裡拿著盆熱水進來,結果看到王氏在哭,她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從顧湘發現她們誤打誤撞進了自家之後,顧湘就不顧王氏一臉的驚喜,直接把人罵出去了,王氏是個好脾氣的女人,被顧湘罵得發傻,最後還是聽話地退了出來。
鄭嬤嬤對顧湘也算是熟悉了,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對一個人疾言厲色,簡直就跟仇人一般,倒是把她嚇了一跳。
「這位夫人,這熱水讓我來打好了。」王氏見到鄭嬤嬤端著水進來,趕忙起來說道。
「我可受不起夫人這兩個字,妳看著應該比我小,就喊我鄭姐就行了。」鄭嬤嬤避開王氏伸出來的手說道。
「哦哦。」王氏老實地應了一聲,又低頭蹲在地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鄭嬤嬤看著於心不忍問道:「妳要不要跟我進去看看?」
王氏眼睛一亮,「可是七妹她……」顧湘在家排行老七,王氏都喊她七妹。
「沒事,剛才估計是疼得狠了,這才有點口不擇言。」鄭嬤嬤說道:「哪個女兒不想見到娘呢,何況是這種時候。」
王氏似乎看到了希望,這才惴惴不安地跟著鄭嬤嬤走了進去,結果剛走進去就聽顧湘喊:「誰讓妳進來的!」
「我……」王氏呆呆地站著,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讓她走!」顧湘歇斯底里地吼道,胸口一陣陣的起伏。
柳枝和春芽嚇了一跳,一旁的鄭嬤嬤卻是搖頭說道:「姨娘,奴婢這沒幫人接生過孩子,實在手生得很,您的娘在能好點。」
「我不要她幫忙,就算死了也不要她幫忙!」
鄭嬤嬤無奈地嘆氣,見王氏正低垂著頭要走,忽然又聽到顧湘因為陣痛襲來,撕心裂肺地喊,她正想上前查看,王氏卻像是兔子一樣的躥了過來,哭道:「七妹,妳到底心裡為什麼不痛快?」
顧湘突然間就像是有了力氣一般,狠狠地瞪著王氏說道:「滾,我不要見妳!」
「七妹……」
顧湘見王氏一臉無辜樣就覺得心裡堵得厲害,她狠狠地罵道:「妳是我娘嗎?」
「我是啊。」王氏無措地站了起來。
「妳不是!」顧湘說到這裡,狠狠地推開王氏,「妳要是我娘,怎麼問都沒問過就把我送給人當妾!」
「那是……」王氏蠕動著嘴唇,臉上的表情卻是又無措又迷茫,「娘也是為了妳好。」
「妳別跟我說是為了我好!」顧湘喊道,用自己所有的力氣,「妳不就是為了貪圖那點聘禮!妳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整天膽顫心驚的,生怕睡了一覺,第二天就見不到太陽了,怕被正房的夫人毒死,怕被六爺嫌棄,怕被發賣到窯子去,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說話都要斟酌再斟酌!」顧湘想到這些就覺得委屈得無以復加。
「她們都瞧不上我,覺得我就是一個村姑,什麼都不懂。」顧湘哭道:「人家夫人是什麼出身,是王爺的女兒;我是什麼出身,一個村姑,連給她提鞋都不夠,每天早上去問安,她連見都不見一面。」
王氏傻了,這些是她從來都沒聽過的內情。
「娘,我心裡苦!」顧湘大聲喊道,只覺得下身疼得都快麻木了,「可是沒人懂我……沒人懂我!」
「七妹……」王氏傻站著,眼睛盡是震驚的神色。
「我恨妳!」顧湘直直地吼道,隨即狠狠地撕扯著頭髮,顯然陣痛已經讓她幾乎瘋狂。
猶豫只是短暫的,王氏幾乎是立即就衝了過去,她拽著顧湘的手,「女兒,娘錯了!」
「妳不知道!」顧湘哭喊著。
王氏粗糙的手指摸上了顧湘的臉,帶著心疼和憐惜,淚流滿面,她聲音裡帶著顫抖,「咱們以後不回去了啊,以後妳想幹什麼,娘就依著妳。」
顧湘眼睛被淚水糊住,模模糊糊地看到同樣滿是淚水的汪氏,她已經很老了,不過四十多卻比鄭嬤嬤還要顯老,那一雙從來都是溫情的眼眸裡,此刻裝滿了對女兒的心疼。
顧湘忽然就心裡酸得不行,為了自己,也為了王氏,其實她有什麼錯呢?能把一個女兒嫁入她們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貴族家庭,那是連作夢都會覺得值得高興的事情,王爺的身分如同現在的閣揆,雖然小妾在現代是被人唾棄的,可偏偏在古代是合法的,王氏只是做了自己認為合法而對的事情而已。
「娘,我疼。」顧湘擦了擦眼淚,輕聲說道。
王氏緊緊地攥著顧湘的手,眼睛哭得就跟核桃一樣大,她用自己滿是皺紋的臉蹭了蹭顧湘的手,心痛地說道:「娘心裡也疼。」
顧湘的心防似乎終於被攻破,她回握住王氏的手,說道:「娘,我好想您啊。」說完又是一陣痛哭。
「不哭、不哭。」王氏上前匆忙擦了她的眼淚,手足無措,「娘一直都牽掛著妳呢,咱們別急,先吃口飯,養了力氣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
「娘……」顧湘聽著王氏的話語,恍然如夢。
「娘給妳做最喜歡吃的雞蛋羹好不好?」
一陣劇痛襲來,顧湘又疼得抽氣,喊道:「我不要吃雞蛋羹!」
王氏的情緒漸漸安穩了下來,好脾氣地應著,拿了手帕給顧湘擦臉,又開始安撫地說道:「好好,咱不吃,咱們七妹說什麼就是什麼。」
屋內的春芽和柳枝都哭了出來,鄭嬤嬤更是一臉傷感,以前一直覺得顧湘聰慧歸聰慧,懂事歸懂事,但是總像是麵團一樣沒有脾氣,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現在看來,不是沒有脾氣,只不過是一直隱忍而已,做女人總歸是艱難。
邢尚天順著鄭嬤嬤留下的標記趕到時,院子裡蹲著一溜男人,大的小的加起來都有五六個,都低著頭不語,他本想問問,結果屋內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哭得他心一下子就緊了起來。
他本想進去,結果裡面的顧湘喊得越發大聲,他聽到她說:「她們都瞧不上我,覺得我就是一個村姑,什麼都不懂……」不知道為什麼,邢尚天只覺得鼻子發酸,心裡異常的難受,就好像看到當初自己被父王的那些嫡子瞧不上一樣。
等到孩子落地已經是當天晚上,邢尚天和顧家其他幾個男人苦苦在外等著,忽聞嬰兒啼哭的聲音,只覺得就跟天籟一樣的。
鄭嬤嬤抱著用紅布包著的小寶寶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如釋負重的笑容,「生了,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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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月之後。
淮安王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身上披著錚亮的盔甲,顯得很是英氣神武,他身後是一排黑壓壓的騎兵,望不到盡頭,這是他的跟隨者,曾經跟著他一同出生入死,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危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可是現在同樣拿起了武器,不過是為了捍衛自己的生命……淮安王頭盔上的紅纓繩隨風飄揚,如同一抹鮮紅的血液。
高高的城牆上掛著鮮紅的頭顱,一排排的,像是人間煉獄一般,甚至有幾個頭顱因為太小而串在一起。
淮安王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兵刃,讓那冰冷的觸感一直提醒著,他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心口像是被生生的扯開,撕心裂肺的疼。
想要復仇的血液在沸騰,如同他多少個日日夜夜想著如何才能把曾經背信棄義的皇帝砍死。
太真十五年,塔塔族集結五十萬人馬來犯邊關,淮安王不顧病體在身,毅然掛帥出征,只因為太真帝在朝堂上涕淚嘆曰,我泱泱大晉唯淮安王邢彰可委以重任也。
淮安王領兵三十萬出征,回來的時候只不過五萬。
別人只當二十五萬兵馬戰死,只有淮安王和他的親隨知道,淮安王這邊浴血奮戰,不顧生死,那邊太真皇帝聽信讒言,遲遲不發糧草,寒冬的季節,大半的兵士死在了飢寒交迫裡,淮安王愛兵如子,這才引得兵士生死效忠,見了此景簡直是心如刀絞。
此後太真皇帝越發忌憚淮安王,明升暗降奪了兵權,又時時刻刻派了人監視,淮安王委屈隱忍多年,太真皇帝卻步步相逼,試圖處置後快,終逼其謀反。
「王爺,王妃又暈過去了。」
這一次淮安王妃有幸跟隨前往泰山祭拜,倒是避開了屠殺,只不過當她聽聞府邸中一百二十七口人全部被殘殺之後便是一病在床不能起身,這次看到城牆上的頭顱,顯然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又一次暈了過去。
淮安王抿了抿唇,說道:「是我對不起她。」隨即轉過頭不再看後方,而是舉起長劍對著京都城朗聲喊道:「我邢彰,今日一定要踏平京都為我兒報仇!」
身後的兵士也跟著喊了起來,「報仇!報仇!」震耳欲聾的聲響如同湧起的滔天浪潮,把京都城淹沒在聲潮的海洋裡。
城牆上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男子看著牆下黑壓壓的兵士,只覺得胸口憋悶得難以復加,一旁拿著弓箭的兵士問道:「大將軍,現在要如何?」
魏安說道:「屁,淮安王當年在玉門關,飢寒交迫,沒有糧草,卻以少勝多,照樣把塔塔族來犯的五十萬兵士擊殺得潰不成軍,我們這京都內不過五千的禁衛軍又如何抵擋住他?還是早點降了乾脆!」
一旁穿著紅色一品大員的衣服的男子指著魏安喊道:「你……怎麼說這許多喪氣話?」
「國丈大人,既然你有勝的把握,那這指揮權就交給你好了!」魏安說完便是掉頭下了城門,國丈徐宏乃是第一個帶頭屠了淮安王府的人,到時候淮安王入駐京都,第一個就饒不了他,魏安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跟他混在一起。
魏安快步下了城牆,親衛牽馬過來,他上了馬就朝著昭和王府而去。
此刻昭和王正惴惴不安地在屋內踱步,聽見丫鬟說魏安求見,急忙讓人領了進來,魏安進來也不客氣,直接坐在椅子上,大剌剌地把腿放在椅背上,說道:「我跟你說的那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昭和王面露恐慌,「這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我剛從城牆上下來,京都被攻下不過是這兩天之內的事情。」魏安說到這裡,臉上也露出幾分嚴峻的神色來,「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初淮安王造反的時候,你為了贏得太子的信任,把我外甥女從襄陽城接了回來,還和淮安王的兒子弄了和離,又急慌慌地給我瑩月外甥女安排了另外一個婚事。」
昭和王想起當時的決定就懊惱萬分,可是他不是淮安王,他沒有那種斷臂活命的殘忍,生生的拿著整個王府一百二十七口性命來換皇帝的信任,他還要顧及一家老小和年邁的爹娘,他只能作出這樣的決定,沒有想到,淮安王真是不減當年英姿,竟然年近五旬依然親自上陣,把堵截他的二十萬大軍給潰敗掉,如今已經是兵臨城下了。
「誰知道會敗得這麼快。」昭和王苦笑道。
魏安冷笑道:「當初如果讓我領兵,還不至於如此潰不成軍,二十萬的精銳啊!只可惜,虧了我們國丈大人,竟然到了這危機關頭還只想著攬兵權,也不想想,一旦破城了,哪裡還有他的活路,竟然派一個只懂得紙上談兵的草包過去,我估計當時淮安王肯定笑瘋了,覺得這皇權唾手可得了。」
昭和王低頭不語,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今能想的就是如何自救而已,只可惜他把最大的救命稻草給親手摘掉了,淮安王的嫡子、嫡孫們皆被斬殺,只剩下那個流放在外的邢尚天,如果真的是淮安王稱了帝,他將會是太子,而自己的女兒本來應該是太子妃。
淮安王越想心裡越是火燒一般的煎熬,忍不住想著,難道真的沒有退路了?
「哼,別猶豫了,太子雖然心有乾坤,只可惜被國丈等外戚挾持,終究是發不出力來,想想當真可笑,太真皇帝一直把淮安王當成心腹大患,卻不知道真正的禍患乃是皇后等一干外戚。」魏安譏諷地說道。
昭和王心有戚戚然,終於下了決心,「好,事已到此,本王爺就豁出去了。」
太真三十四年十月,昭和王和大將軍魏安等人把太子等人毒殺於玉陽殿內,後手持首級大開城門迎了淮安王入城,到此,經歷半年的太真之亂結束,隨著大晉滅亡,迎來新的王朝大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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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湘坐了四十五天的月子,出月子的時候她真的是快喜極而泣了,月子裡不能洗澡、不能洗臉,更是連油鹽都不能吃,每日裡都是早上一隻雞,中午一隻鴨,晚上更是豬棒骨湯,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油膩膩的不說,最少胖了兩圈。
不幸中的萬幸,因為顧湘生得突然,沒有找到奶娘,在邢尚天的不滿中,顧湘就樂呵呵的自己哺乳了,古代人興許不知道,但是顧湘是有常識的,母親的初乳對孩子是多麼重要,更別說頭六個月的奶是帶著增加孩子免疫力的功效,在這醫療條件低下的古代,這東西還真是珍貴無比。
中午顧湘睡了一覺醒來,有點懶洋洋的,柳枝趕緊過來幫顧湘穿衣,原先的衣服現在穿著有點……顧湘看著自己飽滿的胸房,頗有點欲哭無淚,她這算是提前長完身體了?原來的衣服都已經穿不上了,這件藕荷色的小襖還是柳枝連夜做出來的。
「豆包呢?」顧湘的給孩子起的乳名叫豆包,因為孩子圓圓的就跟豆包一樣的,她還記得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招抒幾乎抽搐的表情,邢尚天本來似乎也不大高興,可是看著顧湘一臉的疲憊,也就聽之任之了,不過是乳名而已嘛!
「六爺說想看孩子,就叫顧夫人給抱走了。」柳枝和春芽都稱呼王氏為顧夫人,因為顧湘畢竟是姨娘,說正經親戚又不是,所以這麼叫又不失敬重還能多些親近。
說起來,顧湘覺得挺丟臉的,自己生孩子的時候都說了什麼啊,等著清醒的時候差點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其實過得挺開心的,怎麼到了王氏跟前把自己說得跟小白菜一樣的,苦不堪言,弄得王氏每次都用一種心痛的眼神看著她,天啊,好丟人!
邢尚天這會兒正抱著粉嘟嘟的小寶寶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對著圍繞他一圈的顧家男人們說道:「長得真是漂亮,喲喲喲,還會對爹爹笑。」初為人父的喜悅已經把他樂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豆包可真漂亮!」
「粉嘟嘟的!」
眾人不吝讚美之詞,不過總有個煞風景的,隔壁鄰居二蛋站在自家牆頭上,扯著脖子看了眼院子的人,忍不住說道:「不過是一個女娃娃,又不是兒子,值得這麼寶貝!」
這下弄得院子裡人一下子都有點尷尬,顧湘沒有生個兒子這可是一件令人十分擔憂的事情,顧家大大小小都盯著邢尚天看,生怕他生氣甩臉子,別是一會兒還要去安慰七妹吧?
結果邢尚天還沒說法,院子裡躥出一個影子,一下子就跳上牆頭把二蛋扯了下來,「欠揍的二蛋,我打死你!」原來過去的不是別人正是顧家老九顧銘瑞。
二蛋家裡人看到了就不幹了,二蛋的兩個兄弟也過來加入了混戰,顧家人見了也不幹了,一下子呼啦啦的都衝了上去,好傢伙,這下十幾號人都扭打在一起。
招抒心想,真的是鄉民啊,野蠻得狠……
自從淮安王舉世之後,一直保持中立的襄陽城王守一終於在半個月前正式投奔了淮安王,如此,這個地方也算是安全的了,可是以後呢?
這個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京都城已破,新王朝的建立指日可待了。
◎ ◎ ◎
淮安王妃盯著帳幔上的繡花圖案,已經有一個時辰都沒有動過,就像是一個死人一般,一點生機也沒有。
徐姑姑端著藥碗站在床邊半天,哄了半天、勸了半天也沒有見淮安王妃有絲毫的變化,如果不是胸口淺淺的起伏,代表著她還在喘氣,徐姑姑都要以為她真的已經……想起淮安王妃最近的遭遇,她只覺得心如絞痛,難以言明,誰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半年前還是兒孫滿堂、富貴無雙,一轉眼就變成了孤家寡人,年輕的時候大家都說淮安王妃是有福氣的,一口氣連生了個五個兒子,讓本就對女色不怎麼上心的淮安王一直都守著淮安王妃過,等著兒子大了,一個又比一個出眾,其中嫡長子更是文武雙全、相貌堂堂,深得淮安王妃的喜歡。
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徐姑姑記得淮安王妃最小的孫子才不過五歲,長得眉清目秀,非常可愛,淮安王妃最是喜歡抱著那小孫子……這次去泰山原本是要一起帶過去的,如果不是擔心路上不便……也許帶著是好事吧,那樣他就能活下來。
想到這裡徐姑姑就紅了眼圈,想哄淮安王妃又覺得言語乏味得連自己都沒辦法信服,孩子都是娘親的命根子,淮安王妃一丟還丟了五個命根子,能承受得住?
就在這時候,淮安王快步走了進來,只見屋內死氣沉沉,淮安王妃還是如同死了一般的沒有言語,他皺著眉頭,看著放在一旁的禮服,說道:「妳還要這般躺著到何時?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妳總要拿出皇后的姿態來。」
淮安王妃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一點回應都沒有。
淮安王疲憊地揉了揉額頭,以前只覺得當皇帝是一件挺令人羨慕的事情,真正當了之後才發現,這日子……都是事兒,每時每刻都是事兒!自從入城以後,他就像個陀螺一樣忙著,到現在也沒有閒下來,這麼忙就算了,自己的賢妻竟然這個時候給他搗亂!
「起來!」淮安王去拉扯床上的淮安王妃,一下子就把人從床上拉了下來。
一旁的徐姑姑見了幾乎是立即就哭了,「王爺,別這樣,夫人心裡難受著呢。」
「就她難過,我不難過?死的不是老子的兒子?」淮安王忍不住吼完,一下子就紅了眼圈,「我的春兒……他的功夫是老子親手教的,他三歲就能蹲馬步,七歲能騎馬射箭,誰不說這孩子好?」邢春是淮安王的嫡長子。
這句話似乎引起了淮安王妃的注意,她眼珠動了動,忽然間就是瘋了一般地去拉扯淮安王的頭髮,嘴裡喊道:「你還我春兒!」
女人發瘋的時候手勁兒是不弱的,淮安王被拉得吃痛,只覺得再這樣下去頭髮都要被揪掉了,忍不住一巴掌甩了過去,淮安王妃倒在了地上,嘴裡冒出血來;隨即便是捂著臉痛哭了起來,「你讓我活著幹什麼,讓我死了算了,然後跟你那個賤人生的兒子好好過就好了。」
「妳看看妳像什麼樣子!」淮安王吼道。
「你把我的孩子都殺了,還管我像什麼樣子!」
淮安王眼睛通紅,青筋暴起,緊緊地握著手指才能不去施暴,他說道:「是我殺的?是那個狗皇帝的好兒子!」
「就是你,日子過得好好的,你為什謀反?」淮安王妃抬頭,帶著仇恨的目光看著淮安王,她現在恨不得把淮安王給撕碎了,「福哥才五歲啊,就被活生生的砍死了,掛在城牆上,等拿下來的時候已經腐得看不出原貌來,你就不心疼?你就忘記了當初他最喜歡跟著你叫爺爺?」福哥是淮安王最小的孫子。
淮安王眼中閃過痛楚,突然間就跪坐在地上,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頹然的跪著,「妳當我想謀反?」淮安王說到這裡抬頭,看著屋內的屏風,上面是龍鳳呈祥的金色繡紋,代表著最尊貴的身分,此刻卻是這樣的刺目,他突然說道:「妳是不是最喜歡拿人乳來洗面?」
淮安王妃一驚,「王爺,你怎麼知道?」雖然說用人乳洗面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但是畢竟有違人倫,一般的貴婦都是藏著掖著的。
「太真十六年,妳收了錢家五千兩的銀子,幫他們走通關係,讓錢家那位強搶民女的混帳免了死罪;太真二十一年,妳把我讓妳寄給尚天的一萬兩銀子私吞下,反過來對我說是路上被劫了;太真二十三年,馮姨娘了有了身孕,妳心中不喜,讓丫鬟買了藏紅花來……」淮安王看著淮安王妃漸漸變了臉色。
「你怎麼知道的?」
「我本來不知道,但是妳看看這些。」淮安王從懷裡掏出一疊紙張丟給淮安王妃,「看到了嗎?這是從那狗皇帝的房間裡發現的。」
淮安王妃嘴唇顫抖,「你是說他一直都監視我們……」淮安王妃說到這裡搖了搖頭,說道:「不,皇上監視不就等於要殺了我們……」
「妳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淮安王怒道:「不信是吧,那我就再說一個,太真二十七年,皇太后壽宴,春兒酒後誤闖李貴人寢宮,若不是我當時讓秦河出來頂罪,妳想過後果如何?我們春兒從來都是千杯不醉,那天不過喝了區區兩杯酒就頭暈了,顯然是有人陷害。」
「你是說……」
「染指嬪妃那可是滅門的死罪!」
淮安王妃呆了呆,隨即突然間痛哭了起來,「我不相信就沒有別的辦法,難道就不能把兒子送出去?」
淮安王苦笑,「當初我們老二當了探花,得了個川都的縣令,結果呢?太子殿下說和他感情深厚,不捨得分開,就把老二弄到翰林院裡去了,妳當他是真的捨不得?」淮安王說到這裡,抿著嘴,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心裡想著,也許是他太過小心了,但是他沒有辦法,他不敢賭。
「所以便宜了那個庶子?」淮安王妃咬牙說道。
提起這個淮安王就一肚子氣,指著淮安王妃吼道:「當初妳以為老子不想把他留在府邸裡?但是妳整日苛待於他,有一次雪天裡連炭都沒有撥到他屋裡,那孩子病了三天,最後還是底子好才治癒,老子敢讓他留在府裡?
後來老子找了個名師,準備把老二、老三都一起送過去,妳怎麼說的?說捨不得,天天在我前面哭,所以要怨就只能怨妳自己,那時候老子還沒想過造反,卻誤打誤撞把他送了出去,興許這就是天意!」
淮安王妃眼中的生氣漸漸消失,「是我對不起他們。」
淮安王說道:「那些過去的事兒老子就不說了,反正老子話給妳撂在這裡了,妳要是好好的,那以後就是我的皇后,誰都不能動妳,老子會讓妳榮華富貴,讓天兒好好孝敬妳,但是妳要是不想活了,那邊就是湖水,直接跳了省事!」淮安王說完就掉頭走了。
等著淮安王走後,屋內沉寂了一會兒,淮安王妃木然地站了起來,她推開門,朝著湖水而去,徐姑姑嚇得不輕,一溜煙就追了過去,她哭著說道:「王妃,您不要想不開啊!」
「別拉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淮安王妃說道。
「如果我說,王妃您的兒子還有血脈留在世間呢?」一個穿著天青色衣衫的宮女說道。
淮安王妃震驚,「妳是誰?」
「一個知道妳想要知道的祕密的人,可以幫助妳的人。」宮女說道。
◎ ◎ ◎
顧湘等人收到聖旨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了,這時候粉嘟嘟的奶娃娃學會坐著,只要逮到機會就會伸出藕節一樣的胖胳膊支撐著自己爬起來坐好,隨即睜著大大的眼睛,露出一副「我多厲害啊」的神氣表情,顧湘沒有想過這麼小的娃娃竟然還有這許多生動的表情,每次看到都樂個半天。
也不知道是顧湘的奶水好,還是孩子本身的底子好,豆包兩條腿尤其有勁兒,顧湘讓她練習抬頭的時候,她能支撐好久,沒有雜質的黑瞳專注地盯著人,充滿著依賴,那時候顧湘就覺得心軟得不行,抱在懷裡使勁兒地親個沒完。
邢尚天這時候就會說顧湘太溺愛孩子,結果一轉眼顧湘不注意的時候,倒是自己抱著孩子猛親。
收拾的東西很多,不過聖旨上時間要求得急,要在過年前就趕過去,大祁的新皇帝希望能和自己的兒子還有孫女度過一個新年,至於聖旨為什麼下得這麼晚,顯然是皇帝陛下要處理的事物太多,顧忌著邢尚天的安危,所以等著京都安穩下來,這才招了他入京。
其實淮安王舉世一個月之後,就有一隊人馬過來保護邢尚天,那是淮安王派去的,後來向襄陽城守備王守一投靠淮陽王之後更是把顧湘住的農家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據說連蚊子都飛不進來。
再後來顧湘就搬回了別院裡住,當時汪氏已經不在了,因為昭和王生怕被連累,迫不及待地把汪氏接走,順便送了一紙和離書給邢尚天。
當時顧湘的心情很神奇,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後來她才想明白,就算汪氏不在了、邢尚天當了太子,依照她的身分不過是一個寵妃而已,最多也就是個側妃,正妃嘛,永遠沒有她的分兒,既然這樣就老老實實地看孩子,然後和邢尚天培養感情吧。
顧湘的計劃很簡單,糖衣炮彈,讓邢尚天給孩子換尿布、給孩子換衣服、哄孩子睡覺,豆包第一次笑的時候、第一次會翻身、第一次會坐起來都要跟邢尚天分享,顧湘覺得親生的孩子自然是疼愛的,但是總是不如親自餵養來的情分多,這樣就算邢尚天以後有別的孩子,總是不會忘記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顯然顧湘的計劃很成功,當然最重要的天時地利人和,邢尚天整天被關在別院裡沒事兒幹啊,照顧女兒顯然是好玩多了。
到了最後顧湘都有點吃醋了,覺得女兒不是自己的了,是邢尚天的,這傢伙抱著就不放開啊!
顧湘收拾東西的時候從櫃子裡翻出一個紅綢的包裹,這是她離開娘家的時候,王氏給她的,裡面是一些碎銀,掂量了下約莫五十兩的樣子,她還是記得當時詫異問道:「娘,這是什麼?」
王氏靦腆地笑了笑,「娘補給妳的嫁妝。」見顧湘不說話,王氏繼續說道:「我聽小九說過了,要給嫁妝的,不然妳會被人瞧不起,這是妳爹在襄陽城弄的米糧鋪子賺的,這次運氣好,妳爹囤了很多糧食,收成不好之後米價就一日千里。
不過妳爹尋思著咱不能賺那麼黑心的錢,賣得都比別人便宜,所以就這麼點,不多,不過妳好好跟六爺說,我瞧著他是個挺好的人,拿這錢買點東西,不夠的娘再湊給妳,當初妳聘禮八十兩,就要還回去八十兩,小九說一般規矩都是這樣的。」
王氏說的小九是顧家老九顧銘瑞,幾個孩子裡最聰慧的一個,唯一去讀書的。
顧湘沒有把錢還回去,她這次住在家裡才真真正正的了解了這一家人,王氏既然把錢拿出來,那就是他們商議好的,她必須要接受,不然就是還在怨憤爹娘,這樣會讓王氏心裡很不舒服,顯然她那天的哭鬧讓王氏很難過。
興許以前她太過自傲,帶著穿越者特有的矜持,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從來都是自己顧自己,顧家就是老老實實的農民,爹爹老實巴交,娘親溫柔賢慧,沒讀過書,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甚至可以說他們愚昧,因為無知,但是這些人的心是淳樸的,沒有害人之心,他們的世界就這麼大,甚至可以說目光短淺,精神糧食對他們來說還不如一袋豆子讓他們高興。
如此顧湘也想開了,她已經不想去糾結自己給邢尚天做妾的生活是不是合適,是不是爹娘賣了她,因為她和爹娘之間的人生觀根本就不一樣,也沒辦法溝通,她只知道王氏心裡是有她這個女兒的,爹爹也是牽掛她的,這就夠了。
難得糊塗,人有時候太清明並非是一件好事,人活著本身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所以讓自己好過點吧。
當時在回別莊的馬車上,顧湘想東想西的,難得深沉了一把,顯得情緒不是很好,邢尚天猶豫了一會兒,第一次主動上前抱住了顧湘。
他溫聲說道:「我不會讓妳受苦的,也不會讓人瞧不起妳和孩子。」
邢尚天的話很樸實,甚至談不上甜言蜜語,卻是讓顧湘的心漸漸安穩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生產那天因為痛得神智不清,然後說出來的委屈話至少一大半讓邢尚天聽到了,生完孩子後她甚至不敢去看邢尚天的臉,生怕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表裡不一的人,結果很意外,她發現邢尚天比以前待她更好了,當然以前也是好,但是不像現在,每一個動作都是帶著憐惜的。
顧湘覺得兩個人的感情似乎更深了一些。
邢尚天進來的時候看到顧湘正拿著紅綢包裹發呆,他湊了過去,輕聲說道:「我已經囑託過王大人了,他會幫妳照料好家人,妳放心。」
顧湘笑了笑,站起身來在邢尚天的臉頰邊親了一口,坐在一旁玩波浪鼓的豆包看著爹娘的神態,忍不住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接著就迅速的在邢尚天臉上也親了一口,豆包親完就傻樂,眼睛笑咪咪的。
邢尚天看了心都軟了,一手抱著女兒,另一隻手抱著顧湘,只覺得心裡從來沒有這樣平靜過。
第二章
石進溫長得不賴,身材頎長挺拔,眉目清秀,特別是一雙眼長得尤其漂亮,只可惜他年過四旬依然是個光棍,原因之一當然是因為他窮,原因之二嘛,是因為大家都說他是個神經病。
這人多神經?經常坐在一條官道旁,彈著他那只剩下一根弦的破古箏,唱高山流水,別人問他在幹什麼,他就說他在等他的主公……很多人就說他瘋了,估計是看三國看多了,已經神智不清,病入膏肓。
石進溫根本就當沒聽見,依然我行我素地坐在官道旁等著。
這一天天氣很冷,很快就飄落下雪花,顧湘坐在馬車內正拿著一對金鈴鐺哄豆包玩,豆包對這個能有聲響的東西顯然很喜歡,每次都會伸出手來搶。
顧湘總會跟她玩捉迷藏,有時候把鈴鐺藏在袖子裡面,有時候在藏在身後,豆包很聰明,每次都能指出正確的位置來,然後伸手去拽,逗得顧湘好玩得不行,就連一旁在看書的邢尚天也被吸引過來,加入了逗豆包的遊戲當中。
豆包睜著一雙黑曜石一般純淨的眼眸,左邊看顧湘手裡拿著的鈴鐺,又看看邢尚天手裡拿著的布老虎,糾結猶豫了半天,很是難以取捨,兩個都想要,怎麼辦?不過豆包糾結半天,最後還是衝向了布老虎身上,剛剛鈴鐺玩過了嘛,先玩下布老虎吧!
邢尚天很是得意,瞄了眼顧湘,那意思就是瞧,女兒還是跟他親近。
顧湘看著他得意的表情,六爺,您能保持點您當初那種狂酷跩屌炸天的貴公子形象嗎?這麼一個傻爹的形象實在不太符合您啊!咳咳。
小孩子精力有限,不過一會兒豆包就玩累了,顧湘哄著她睡了覺,正準備問邢尚天中午吃點什麼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一道神來之音,哎喲,嚇得顧湘差點尖叫,這什麼聲音啊,嚇死人不償命的好嗎?
車隊停了下來,顧湘能聽到前面兵士怒斥的聲音,然後是那個男人歇斯底里地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道:「高山流水覓知音……」
等著石進溫被拎過來見邢尚天的時候,他第一句話就說道:「我等您十多年了,嗚嗚。」一個大男人正抹著眼淚,看起來相當的傻,這讓因為於心不忍而把人帶過來的招抒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個神經病啊!他是不是幹了一件傻事啊?
顧湘看著石進溫黑色的長袍及美麗的披肩髮,還有那手上的只剩下一根弦的古箏,總覺得這形象有點類似……活脫脫的古代版諸葛亮啊,隨即她把目光放在古箏上,心想怪不得唱歌靠吼,明顯是因為古箏壞掉了。
這個感覺好奇怪,顧湘總覺得這個場景很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僅僅是因為三國,顧湘之前打聽過這個朝代,是叫大晉,前面的歷史都是一樣的,但就是從隋朝開始就不同了。
「小人石進溫,乃楊河縣人……」
石進溫!顧湘聽到後面就忽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這不是她以前看過的一個野史場景嗎,據說千古一帝祁明帝第一次遇到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謀士,是在被造反的父王喚回京都的路上,兩個人一見如故,徹夜相談,這個人的名字就叫石進溫,大祁的一代名臣!
顧湘的心沸騰了,心想,原來上天早就給她開好了金手指,她到現在才發現,本來以為穿過來的世界不過是一個陌生的歷史,因為顧湘壓根沒往那邊想,但其實她早就看過了!她還記得有一年出土了一本古書,因為保存得好,天天被電視上報導,但是上面的朝代查來查去都沒有,最後這本書就只被當作小說了,以為是某個古代人無聊寫出來的。
但是這依然擋不住大家的閱讀熱情,小說的內容被翻印出來,賣得竟然比某大神作品還要好,因為這寫得太好看了,劇情跌宕起伏,中間還穿插著祁明帝和前朝公主生死相隨的愛情故事。
當然古人嘛,即使有愛情也不會少了妾,這位祁明帝的孩子之多,堪稱歷史之最,六十多個……
等等,顧湘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興許是她想多了呢,怎麼就這麼巧呢?不會的,想想就覺得恐怖,邢尚天竟然會有六十多個孩子?就是說咱們小豆包要有很多很多數不清的兄弟姊妹,多得需要靠編號才能認出來?
這邊顧湘心緒沸騰,馬車外邢尚天和石進溫已經正攀談著。
石進溫說道:「六公子,我學過觀相,您這容貌,實在不凡之人,我石進溫要是能跟隨六公子您,就算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邢尚天知道自己如今的身分就像是一塊發光的寶石,肯定會有很多人撲過來,但是這個石進溫的方式還真是有點特別……他說道:「我的隨從很多。」
石進溫自信地笑了笑,「我的作用自然不是隨從。」
「那你能幹什麼?」
「給六爺出謀劃策,盡我的微薄之力而已。」
邢尚天看了眼雖然穿著寒酸,但是這麼站著就顯得氣度不凡的石進溫,最後還是決定給他一個機會,「你現在就給我出謀劃策下,我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一刻鐘之後,邢尚天突然大笑,說道:「就這點想法?真是不知死活!」隨即對一旁的招抒說道:「給我轟出去。」
邢尚天上了馬車,顧湘就一直看著他,她心裡的感覺實在是很微妙,曾經以為不過是一個莫名的年代,結果竟然是自己了解的朝代;曾經以為不過是嫁了一個王府的貴公子,結果呢,竟然是據說很厲害的未來帝王。
她當初沒有往那本野史想,覺得那就是一本編出來的小說,娛樂大眾的,那時候還覺得古人真有意思,這麼早就有幻想文了,最重要的是,顧湘剛穿過來的那時候是大晉,還沒出現大祁呢,結果一轉眼她竟然在這一段編出來的歷史中。
當然最讓顧湘嘔血的是,那一段她曾經讀得津津有味,讓她覺得感人異常的邢尚天和前朝公主的生死虐戀,當時看的時候覺得真是各種感動啊,真是可憐啊,兩個人相愛的人,中間卻隔著國仇家恨,最後經過各種互相的虐殘,終於相愛了……
這種狗血的劇情看起來還是這麼的感動啊,可是那是她身為旁觀者的心態,現在當她變成其中的一員的時候她才發現,一點都不感動,更多的是欲哭無淚的心情,因為在不久的將來,她馬上就要失寵了。
顧湘心緒繁亂,邢尚天的腦子也亂哄哄的,剛才石進溫的話相當的大膽,大膽得他都想把這個人當場弄死,他竟然說,一看六公子就是一代明君,他的名字將會名垂青史!
這個人真是該死,竟然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要知道現在的皇帝可是他爹,而他還沒被封作太子,這簡直就算是謀逆了,邢尚天想到這裡狠狠地捏著手中的茶杯,只是雖然憤恨,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是有些雀躍的,這種心情很矛盾,也或許因為當上人人都膜拜的君王恐怕是每一個男人心中的夢。
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都沒有說話,很快就到了吃飯的時候,因為趕路,很多東西都是簡單的,不過邢尚天如今的身分可是不同了,畢竟是皇子,那排場還是有的。
豆包被奶娘抱去餵飯,她已經開始吃輔食了,煮得爛乎乎的瘦肉粥能喝一小碗,一點都不挑食,這讓顧湘心裡很高興,她還記得前世時鄰居家的小寶寶因為不愛吃飯,整日拿著餅乾等零食,瘦得跟竹竿一樣,看著很是令人擔憂。
膳桌前就顧湘和邢尚天兩個人,顧湘意思意思的給邢尚天挾了菜,「這豆腐做的,很嫩。」
邢尚天看了眼碗裡的豆腐,又看了眼一臉關切的顧湘,心下一動,說道:「妳瞧著剛才那個石進溫如何?」
顧湘瞪大眼睛看著邢尚天,一副「六爺,您真的要我說?」的表情
邢尚天看著顧湘的萌態,莞爾一笑,「有話妳就說。」
顧湘也理解石進溫這時候二貨的舉動,他現在還是一個二貨文藝男青年,讀了很多書,看了很多事情,空有一腔的抱負卻沒有辦法實現,他需要找一個能給他施展平臺的大老闆,讓自己腦中那些宏偉的藍圖變成現實,顯然邢尚天正是合適的人選,幾乎是草根階層的庶子,一步登天當了太子,他現在太需要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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