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因債怨娶,一個因禍恨嫁,
看縣官之女如何將皇商少東調教成妻奴,
奉上金山銀山,從此心甘情願被她套牢?
看晉江「素衣渡江」筆下一對歡喜冤家的逗趣愛情,
絕對讓您再三回味!
陸寄眉本來只想能安安生生地在他後院生子養老,現在才覺得,
這男人就是個紈褲子弟、敗家公子哥,嫁給這種男人一輩子都不會安生,
他竟然說他喜歡她……這輩子都不納妾了。蕭硯澤心想娶親之前,
他嫌棄她眼瞎,以後不能主持家事,現在她眼不瞎了,兒子也生了,
應付宅內那些麻煩事,更是頗有手段。頓時,蕭硯澤覺得曾經雙目失明,
對任何事都懵懵懂懂的小嬌妻,似乎跟他學壞了……
第一章
一到門外,蕭硯澤左右為難地道:「偏惹上這麻煩事,苦了妳和元毅了。」就算把妻子留在家裡,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獨守空房沒人陪不知有多苦。
「沒關係,事情總會過去的。」陸寄眉拉著他的手往院子回,「辦案子的想訛錢,咱們也不是沒準備的,爹跟官府打了一輩子的交道,一定遇到過比這還大的風浪,可能咱們覺得這是件大事,在爹娘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只要你走了,他們放心了,事情很快就會處理妥當的。」
陸寄眉說得有道理,他畢竟年輕,在外做生意有爹和叔叔們保駕護航,一直順風順水,還不曾遇到波折,但祖父和爹是見過風浪的,一定能辦法解決眼下的困難。
「去九叔那,總覺得是臨陣脫逃……」蕭硯澤皺著眉頭,步子沉重,陸寄眉拽他一下,他才挪一步,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
「你這叫作不給家裡添亂,爹走過的橋比咱們走過的路都多,這事聽爹娘的總沒錯,這時候唉聲嘆氣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索性想開些。」她踮起腳尖,揉著他的眉心,笑道:「去京城也好,散散心。」
他微微頷首,但苦笑道:「沒妳在,我散什麼心。」
「誰說沒我在的,我跟你一起去,元毅也帶著,舅舅還沒見過元毅吧,正好帶去。」
「可爹說……」蕭硯澤恍然大悟,「妳看我都傻了,反正咱們要離家了,把元毅帶走,他們也管不著。」
陸寄眉同樣是這個想法,她不想離開丈夫,更不想離開孩子,最好的選擇是帶著兒子跟丈夫一起外出,丈夫不在,她和婆婆之間少了一道屏障,相處起來就怕麻煩多多,再者蕭硯澤思念他們,在京城待不安心,保不齊哪天又跑回來了,粟城離京城並不遠,不過幾天的路程,只要休息得宜應該不會累到。
她見四下無人,拍了拍腰,歪著頭朝他笑道:「我覺得我自己還是挺結實的。」弄得蕭硯澤哭笑不得。
蕭硯澤摸著她的腰道:「讓我看看。」
她怕別人看見,打開他的手,轉身先跑進了屋內,蕭硯澤隨後跟來,撲住她滾到床上,在她唇上印了一記輕吻,看著她的眼睛笑道:「有妳在身邊真好,明明糟心的事,跟妳講幾句話也釋然多了。」
陸寄眉向來想得開,傷心難過,事情總要解決,不如讓自己心態平和,精神飽滿地應對問題,她失明那段日子靠的便是好心態,她笑著回道:「我娘總說我沒心沒肺,若我有心肝,知道疼自己,就該跟你和離,你跟我在一起開心,是不是我沒心沒肺的做派影響到你了?」
「不,妳這是替我分憂。」他不無感慨地道:「哎,我以前真是太傻了,妳明明這麼好,我還挑三揀四的,好在我現在迷途知返了。」
陸寄眉被他「迷途知返」四個字逗笑了,「是呀,你終於知道返家了。」
蕭硯澤和陸寄眉早早睡下,第二天起身後陸寄眉和金翠收拾隨身帶的衣裳,他則去上房告別爹娘,爹不在,娘親只問他,「你媳婦留家嗎?」
「我一個人走,寄眉和元毅在家等我回來,路上不方便,不讓他們跟著了。」
周氏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你到了京城在你九叔那裡老實本分些,別給他惹麻煩,旁的我也沒什麼好叮囑你的了,你現在有妻有子不是小孩了,凡事該有分寸的。」
蕭硯澤連連應允,周氏沒別的叮囑,便叫兒子盡快動身離家,等蕭硯澤走了,周氏近日勞累,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後想逗逗寶貝大孫子,就讓香梅遞過話去,讓陸寄眉帶著孩子過來。
凡事殷實些的人家,孩子都是交給奶娘們養的,白天領來給生母請個安,見上一面,娘親和孩子便分頭去做事了,當年養育蕭硯澤也是如此,況且兒子一會要吃奶、一會要換尿布,累死個人。
如今面對大孫子,周氏只想在喜歡的時候叫兒媳婦把元毅帶來,享受天倫之樂,孫子仍舊交由他的娘親照管吃喝拉撒睡,所以孫子留下,兒媳婦也得留下,若是陸寄眉陪蕭硯澤上京,那孫子就得她親自照顧了,這是萬萬不行的,她上歲數了,喜歡清靜。
周氏等著兒媳抱孫子過來樂呵樂呵,不想香梅急慌慌地回來,一臉惶恐地道:「太太,東院的丫鬟說,大少奶奶跟小少爺隨著大少爺一起走了。」
「啊?」周氏一愣,繼而氣得只擰帕子,「剛才還說不帶走寄眉跟元毅,弄個半天是哄騙我的,真是沒半點長進。」等晚上丈夫回來,她添油加醋地數落了蕭硯澤一頓,罵兒子陽奉陰違,不會辦事。
蕭賦林也埋怨兒子領走了孫子,但人都走了,再抱怨也白搭,「哎,一起走了更好,免得寄眉和孩子留下,硯澤在京城惦記他們,他們在家裡萬一出了閃失,咱們做長輩的落得一身埋怨,如今他們在一塊,彼此放心。」
周氏憋著怨氣,「等他回來,看我揭他的皮。」恨完了又趕緊向丈夫打聽案子的進展。
蕭賦林呷了口茶,「知府大人肯定是保咱們的,案子在咱們當地審,問題不大,現在是瑞王府那邊的人不依不饒,差來一撥官人四處尋找新的線索,今天又把石掌櫃的提出來過堂了,哎。」
「如今硯澤不在,就石掌櫃的一個糟老頭,想誣陷咱們家的鋪子藏匿了贓物,他們也得掂量掂量。」周氏低聲哼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藩王跑到粟城地界干涉知府大人辦案,估計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硯澤走了,他們拿咱們沒辦法,僵持一段日子,他們見尋不到更多的好處,開口要個價錢,咱們看著行,給銀子買平安,把他們打發了好過年。」蕭賦林道:「咱們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他們也不是第一天辦案,怎麼詐有錢的大戶,他們心中有數。」
周氏商賈人家出身,對花錢打點官府買平安的事心中也清楚,這次蕭家破財是板上釘釘的了,區別在於對方沒扣住蕭家大少爺,只能少榨點銀兩。
蕭賦林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這會他們應該已經歇腳了。」
◎ ◎ ◎
粟城到京城之間,幾乎是大半個國家進京趕考的舉子必經之路,一路上城鎮繁華,客棧無數。
陸寄眉一路上掩不住的興奮,常常從車簾的縫隙看兩旁的街景,蕭硯澤笑她,「妳怎麼比小孩子還新奇?」
她的確新奇,自從眼睛好了,她也只看過娘家和婆家的景色,這次難得出門,正所謂處處新鮮,況且身為一個女人,平日不出家門,這次或許是今生唯一一次出遠門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
蕭硯澤雖然對沿途的景色早看煩了,但面對嬌妻他有十二分的耐心,不時給她講解一番,傍晚進了城,選了最好的一家客棧留宿。
陸寄眉頭一次出遠門,掩不住的興奮,看什麼都新鮮,蕭硯澤就慘了,他第一次和兒子待在一起這麼久,平日裡他出門辦事,回來跟兒子親熱的時候兒子一般已經哭夠了,見到他就笑呵呵的,十分討人喜歡,可今天他們在一起,兒子偶爾哭上一陣的大嗓門險些把他震成聾子,蕭硯澤見妻子不煩不躁地哄孩子,納悶地道:「妳不覺得他哭的聲音太吵了嗎?」
陸寄眉眨眨眼,笑道:「這就是當爹跟當娘的區別吧。」
「嘁,什麼區別?」他靠上前,搔著兒子下顎,笑著問:「妳快說,有什麼區別?」
小傢伙舞著小手咯咯地笑個不停,陸寄眉趕緊轉身護住兒子,「咱們不告訴他。」
正說笑著,金翠推門進來,「少奶奶,我去叫人準備洗臉水,您還要別的什麼嗎?」見少奶奶搖頭,金翠便關上門,吭嗤吭嗤地下樓去了。
到一樓本想叫店小二過來,結果忽然看到櫃檯前站了一位穿著公子衫的少年正跟掌櫃的說什麼,她大驚失色,「沈、沈……」
沈向堯不經意地往她這裡看了眼,立即皺著眉頭,仔細看了一番,遂吃驚地道:「欸,妳怎麼在這兒?」
金翠當即一跺腳,心裡罵,老娘還要問你吶,一瞬間金翠腦海裡浮現種種設想,彷彿看到了沈向堯糾纏自家少奶奶,使得少爺胡亂猜忌,最終夫妻和離的悲慘景象,她咬了咬嘴唇,明白這事聲張不得,只恨恨地躲了一下腳,瞪著沈向堯,把一肚子話都憋在了心裡。
沈向堯對掌櫃的道:「我見個舊相識,你先忙吧。」說完走近金翠,朝後堂做了個請的動作。
他歷來禮數周全,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但金翠也不知怎地就是看他不順眼,她繃著臉隨他來到後堂僻靜處,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這兒大概是因為這家客棧是我們沈家開的……」他當真無知地繼續問金翠,「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哦,是不是蕭家不要妳,把妳攆出來了?」
金翠反感他一副自來熟的打趣樣子,冷聲道:「我陪我家少爺、少奶奶和小少爺上京會親戚。」瞥他一眼,心道聽見沒,我們少奶奶有小少爺了。
果然沈向堯臉色一黯,「小少爺?那……恭喜蕭大少爺了。」
金翠見他神情落寞,心想難道他真的不知情,是碰巧出現在此處的?她咽了下唾沫,艱澀地道:「總之過去的都過去了,井水別犯河水。」
沈向堯輕笑,「哦,妳是怕我出現,讓蕭硯澤誤會……」
她冷哼,不帶好眼神地瞅他。
這時就聽沈向堯慢悠悠地道:「也對,萬一蕭硯澤認出我是梅之項,妳家少奶奶懷小少爺的日子我正好在陸家,有些事就說不清了。」
金翠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沈向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掄起胳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要搧他耳光,「你胡說什麼呢?」
他向後退了一步,笑道:「金翠姑娘別動氣,我只是說讓蕭硯澤誤會了不好,妳以為我想做什麼?」
她直跳腳,「你分明知道小少爺的生日,剛才還裝做不知有他,你、你、你……」
沈向堯擺擺手,「好了,我不嚇唬妳了,我怎麼會做傷害陸寄眉的事情呢,她都替蕭硯澤生孩子了,我就算曾經再傾慕她,如今塵埃落定,我也早就收心了。」撢了撢袖口,裝模作樣地給金翠作揖,「免得你們生疑,我這就避嫌離開這裡,給你們行方便。」
什麼叫行方便?不行方便,你還想怎樣?但金翠這會只想趕緊把這瘟神送走,黑著臉沒吭氣,沈向堯便笑了笑,出了門,金翠怕他沒走遠,悄悄跟在他身後,見沈向堯蹬車走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金翠回到客棧內正好見奶娘下了樓,原來少奶奶見她許久不回來,派奶娘出來找她,兩人碰了面,奶娘問她幹什麼去了,她丟下一句,「解手!」就匆匆地上樓去了。
奶娘在身後喊她,「我說妳要洗臉水了嗎?」可金翠頭也不回的噔噔噔地上樓去了,很快沒了影子。
奶娘在原地嘆道:「幸虧樓梯結實。」
金翠一溜煙回了屋,臉色十分難看,蕭硯澤正跟妻子逗孩子,見了金翠,低聲對妻子道:「她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黑裡透著青。」
陸寄眉早就發現了,對丈夫道:「可能是身上不舒服,你先陪毅兒,我問問她。」
蕭硯澤朝兒子噘噘嘴,怪聲怪氣地道:「女人真麻煩,天天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還是咱們好。」蕭元毅大眼睛轉了轉,握住爹爹一根手指,咿咿呀呀地叫,蕭硯澤回頭瞅陸寄眉和金翠出去了,朝兒子嘆道:「哎,可咱們偏離不開她們。」
陸寄眉隨金翠來到她的房內,原本以為金翠是月信來了不舒服,想叫她好好休息,沒想到金翠拉著她的手到床前,神神祕祕地壓低聲音道:「您、您猜我……我見到誰了?」
「鬼?」她分明是一副白如見鬼的恐怖模樣。
「我跟您說我見到誰了,您就沒心思說笑了。」金翠一字一頓地報出那人的大名,「沈向堯。」
陸寄眉愣了下,然後反問道:「他誰啊?」
這是一孕傻三年嗎?少奶奶居然把人給忘記了,金翠急慌慌地描述,幫她回憶,「梅之項,在老爺和夫人跟前裝捕快那個,咱們合夥把他趕走那個。」
「啊,他啊。」事情過了差不多一年了,她一心撲在丈夫和兒子身上,哪有閒心記得這麼個人,「他怎麼了?」
「我剛才在樓下見到他了,他還跟我說了一些屁話。」金翠吐了吐舌頭,「他說,您懷小少爺的日子他也在陸家,說大少爺會懷疑您……」
陸寄眉臉色一沉,似蒙了一層烏雲,金翠咧咧嘴,擔心地看她。
「所以呢?他想怎樣?」
「他說完了,馬上又說他在說笑,這會人已經走了,說不會再出現了,可我怎麼總感覺他陰魂不散,對了,這家客棧就是他家開的。」金翠也跟著心煩,「居然碰見了他,真教人糟心。」
「咱們不了解他,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陸寄眉冷聲道:「只要他不是瘋子,他應該不會做出汙衊我的事,讓硯澤誤會了,他也沒好果子吃的。」倘若他真敢站出來誣陷她,退一萬步講,就算誣陷成功了,跟有夫之婦通姦,蕭家和蕭硯澤若不要他的命才怪,沈家家大業大,財大氣粗,蕭家也不是好惹的。
「您是說他……他不會那麼做?那他跟我說那些話是威脅咱們嗎?」
「可能真就是威脅,他估計想讓我害怕,亂了分寸,膽怯也好,惶恐也罷,先鬧了咱們個心緒不寧再說。」陸寄眉咬著嘴唇,一點點揣測他的用意,「他之前用深情款款的路數走不通,這次八成想換個招數,看我這人吃不吃罰酒。」
金翠傻了似的反問:「真的是這樣嗎?」
「反正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倘若下次他再出現,而咱們對他禮遇有加,他肯定就知道,哦,原來陸寄眉害怕威脅呀,那就繼續威脅她好了,一定會變本加厲地脅迫我,那才叫難收拾呢。」陸寄眉抱著肩膀,氣鼓鼓地道:「我孩子都替硯澤生了,沈向堯到底想幹嘛?」
金翠恍然大悟,「所以我對他橫眉冷對是對的?下次再見到他,應該更惡劣些。」
陸寄眉往床上仰躺了,不無疲乏地道:「上京了,還愁見不到他嗎,京城是他的本家,我爹以前審過一個案子,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好像是有一戶人家的小姐在路上丟了東西被登徒子撿到了,因為怕人誤會,派丫鬟想把東西收回來,結果那登徒子反倒把丫鬟給收了,丫鬟又做引路人,教那人翻牆進了院子把小姐給姦汙了。
可笑可悲的是,那人進屋後跟那小姐說,妳現在喊人來,妳的名聲也壞了,妳如果不叫,我或許還會保妳周全。」
金翠咧嘴,「這太誇張了。」
「後來那小姐自盡了事情才敗露,妳說,原本是為了維護名聲,結果正因為這個弱點反倒受人威脅,真的失去了貞潔,所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女人一定要小心,不給壞人可趁之機。」
金翠忙不迭地點頭,「對啊、對啊,您是想說咱們不給沈向堯可趁之機,對嗎?」
「沒錯,我更想說的是,咱們沒有像我講的那個案子中的小姐,給人捏住了把柄,我的隨身物件沒丟過吧,我衣物遮蓋處的樣子他不知道吧,他憑什麼說跟我有染?」陸寄眉道:「別被他嚇唬住,仔細動腦子想想就會發現,除了我懷孕那段日子他在陸家之外,他根本沒別的證據,真出了事情,我爹娘也會站在我這邊,一口咬定沈向堯不是梅之項。」
「可是少爺……就怕他相信啊,他可是見過沈向堯和梅之項的,兩人是不是一個人,他一看就知道,他連咱們之間都懷疑,萬一、萬一……」
「我都說了,沈向堯如果沒瘋,就不會和硯澤當面對質這件事。」陸寄眉耐心地誘導金翠,「依照少爺的性子,倘若我真有姦夫,妳覺得他會怎麼對待那姦夫?」
「呃,傾其所有也要雇人殺掉那傢伙……」
陸寄眉一攤手,「所以我覺得沈向堯頂多過過嘴癮,嚇唬嚇唬咱們,看我受不受威脅而已,怕他就中圈套了。」
金翠越想越恐怖,「您是說他嚇唬您,然後您怕他告訴少爺,對他言聽計從,之後假的也成了真的,那之後呢?」
陸寄眉重重點頭,「之後膩歪了就會把我甩掉吧,我娘說其實好些人都願意勾引已婚女子的,因為縱然女子吃了虧也不敢聲張,有些狼心狗肺的還威脅女子拿銀子倒貼他。」
「啊,那他也太噁心人了。」金翠呸了口吐沫,「我還想他只是傾慕您,想讓您離開少爺,和他在一起呢。」
「有四個字叫始亂終棄,不是好開端,能有什麼好結局?我沒生毅兒之前,他對我可能有那麼一絲真情,但如今我孩子都生了,他應該明白絕不可能在一起了,結果還來招惹我,不就是不甘心嗎,至少得到我的人一回。」說到此處又猶豫了,自喃道:「我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壞了。」
金翠深表贊同,「我覺得您想的沒錯,做買賣的都這樣,各個計較得失,沈向堯覺得在您身上耗費了精力結果什麼都沒得到,當然不甘心了,其實少爺也一樣,當初對嫁妝也斤斤計較,商人都這德性。」
陸寄眉忍不住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少爺不逐利,咱們吃什麼,總之呢,別理會沈向堯,天天怕自己的影子斜了,反倒落進了他的算計裡。」
金翠搔了搔腦袋,嘿嘿笑道:「您說得對,我太沉不住氣了,我這就侍候您洗臉,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不用了,妳睡吧。」陸寄眉起身就走,「我跟硯澤說妳身上不舒服,咱倆才說了這麼久的話。」
陸寄眉回到自己房內,見蕭硯澤側臥在床上,兒子躺在他跟前,聽到她回來了,兒子咬著手指,蹬著腿,大眼睛圓溜溜地眨了眨,忽然哭了起來。
蕭硯澤這才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就哄兒子,「別哭、別哭,你娘馬上回來了……」
她趕緊上前抱過兒子,「怎麼一見我就哭起來了。」
蕭硯澤見妻子回來了,揉了揉眼睛,隨口道:「這是跟妳撒嬌,在我面前就知道傻笑,欸,妳怎麼去了這麼久?」
「啊,金翠不舒服,我陪她說了會話。」陸寄眉道:「頭一次出遠門,不大舒服。」
「真是,咱們都好好的,偏偏最壯實的病了。」他伸了個懶腰,「妳遲遲不回來,我都睡過去了。」
陸寄眉一邊哄兒子,一邊斜眼看丈夫,心裡念叨,蕭硯澤若是知道外面有男人惦記她,會是什麼反應呢?不分青紅皂白地對她打罵,還是冷若冰霜地扔她一紙休書?他不能這麼混帳吧。
「妳看我幹什麼?」蕭硯澤發現妻子眼神很奇怪地看自己。
陸寄眉搖頭笑了笑,「沒什麼。」心裡則嘆,哎,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吧,已經過上了想要的日子,千萬不能讓人毀了,如何能給沈向堯點苦頭吃,教他離自己遠點呢?真是個難題。
這時蕭硯澤一手搭在她肩頭,一手揉她的眉心,「還說沒什麼,剛才奇怪地看我,現在又皺眉,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事了?」
陸寄眉噗嗤一笑。
他更不解了,「妳怎麼又笑上了?」
她抿嘴搖頭,但心裡則道,當然是因為你太乖了,上趕著認錯,教人想樂。
京城繁華,沿街商鋪林立,鋪子掛的幌子迎風飄展,如同飄揚的旗幟,蕭硯澤湊到陸寄眉身旁,對她道:「做買賣可不簡單,這幌子掛得都有很多講究,去年夏天,咱們粟城兩家鋪子就因為大風天,一家的幌子飄到另一家門前,結果被人給剪了,因為雙方打了起來,鬧得不可開交。」
陸寄眉嘆道:「人人都看買賣人家賺錢多,卻不知道賺錢的不容易,咱們家的當鋪收了瑞王府的贓物還惹上了官司,平日裡生意往來一不小心被人騙了,弄不好傾家蕩產,比如董家,比如邱家。」
他刮了下妻子的鼻梁,笑道:「所以妳知道為什麼舉全家之力供九叔讀書考取功名了吧,妳也知道妳娘為什麼要嫁給妳爹了吧。」
她皺眉,不甚同意,「我娘是看上了我爹的人品……」不過自己的爹是縣令,娘親自然就是官妻了,地位比縣裡的女人要高一大截。
蕭硯澤順口問她,「那妳看上我什麼了?」
她看了他一眼,笑咪咪地道:「看上……嗯,你好看。」
知道是打趣說笑的,蕭硯澤沒往心裡去,摟著她吻了下,繼續窺著沿途的街景說話了。
◎ ◎ ◎
登門拜訪九叔之前,蕭硯澤先帶陸寄眉去了蕭家開在京城的生藥鋪子。
陸寄眉發現藥鋪後面有座修得像衙門的房舍,便問丈夫,「那是什麼地方?」
「裡面有坐堂問診的大夫。」蕭硯澤道:「妳在車上等我,我去見掌櫃的,讓他派個伙計領咱們去找九叔,過年回京後,九叔換了地方住,我還不知道地方。」說完轉身進了生藥鋪子。
她從馬車簾子的縫隙中往外看,趕車的天冬以為少奶奶有事,便道:「您有什麼吩咐?」
陸寄眉心情好,便跟天冬說多幾句話,笑道:「京城住著的都是王侯將相吧,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咱們可得小心點。」
「您說得太對了。」天冬撇嘴道:「我聽人說有位公子哥在京城驅車撞了人,見那人穿得破爛,也沒多管,撇了二兩銀子就揚長而去了,後來您猜才被撞的是誰?原來是秉筆太監小妾的娘舅,據說那富家公子被關在牢裡半年不聞不問,家人從外地趕來,使盡了銀子才把人撈出來,受的罪就不用說了,嘖嘖嘖,您看來來往往這些人,保不齊誰就認識大人物。」
忽聽得一聲,「又碎嘴子。」
天冬一愣,笑臉回頭,「少爺您回來了。」
陸寄眉問道:「現在去見舅舅?」
蕭硯澤領回來個藥鋪的伙計,那人坐到天冬身旁指路,「先沿著這條街走到頭,再往西拐。」天冬便挪了身子,給伙計倒出地方,驅車去找九爺的官邸了。
驅車到一條胡同,發現門上沒牌沒匾的,從外面瞅瞧不出有什麼不一樣。
蕭硯澤解釋道:「兩京的官都這樣,不像咱們外地的官員,官老爺直接住到衙門後面,外面掛了衙門的牌匾,京城官多,除了王府,官員的府邸外面都這樣光溜溜的,跟普通民居差不多。」
「還真得熟人引路,要不然就算來過一次,恐怕也記不住。」陸寄眉見車子停的這戶住宅,三層臺階掃得乾乾淨淨,這月份正是京城風大雨大的時候,可這門上乾乾淨淨,連個泥點也沒有,肯定是主人愛乾淨,教下人經常擦,很符合舅舅的性子。
蕭硯澤也是這樣想的,下車親自去叫門,然後指著門板對陸寄眉笑道:「門檻子都乾乾淨淨,一瞧就是九叔家。」
很快門子來應門,開門見門外停了四輛馬車,平日來送銀子的藥鋪伙計也在,知道是蕭家的人來了,只是蕭硯澤這年紀,門子猶豫著,是該叫八爺還是大少爺。
那伙計這時站出來,「馮叔,這是大少爺,從老家來看望九爺了。」
門子趕緊笑道:「是大少爺來了,快進、快進。」然後從門房又喊出兩個人來,牽馬的牽馬,搬行李的搬行李。
門子在前引路,笑道:「今天正好老爺休息在家,已經派人通稟了,你們來得真是時候。」
陸寄眉見屋舍不大,前後攏共只有十幾間,但收拾得乾淨精緻,心道舅舅和老爺子一樣,喜歡侍弄花花草草,這院子肯定有他親手栽種的花木,相比起來,自己的丈夫更喜歡擺弄女人,她嘴角扯起一絲笑意,連自己都覺得尷尬。
這時蕭賦清急急迎出來,見了陸寄眉,率先道:「妳來了,啊,把我的姪孫帶來了。」然後瞅向姪子,挑挑眉,「你也來了。」
聽九叔這番話,他好像是捎帶的,蕭硯澤笑,「對,我也來了。」
天涼,眾人進屋細聊,蕭硯澤主動把到此的緣由跟九叔說了,蕭賦清聽了,頗有感觸地道:「我在京城這麼久,對各個王府的情況多有耳聞,王府人口眾多,多數不能自養,況且各個王府因與今上的親疏遠近不同,待遇也相差許多。
瑞王是先皇的叔叔,這是第三代瑞王,正是缺銀子使的時候啊,哎,早聽說有王府從商戶身上摳錢,沒想到咱們家也攤上了這倒楣事,不過沒關係,你在我這裡待一段日子,讓你爹跟他們周旋。」
「我聽說有的旁支宗室子弟連見了縣官都要下馬。」蕭硯澤撇撇嘴,「而有的近支親王據說連當地的鹽業都掌控了也沒人管,趕巧這瑞王不大不小,跟皇帝不遠不近的,真麻煩。」
陸寄眉對外面的事情不清楚,所以丈夫和舅舅說話,她只默默聽著,等他們說完正事,聊起家事,陸寄眉才偶爾搭一句話。
蕭賦清說他拿孩子的生日時辰找在欽天監任職的朋友卜一掛,蕭元毅是大富大貴的命格。
您居然還認識神棍,蕭硯澤道:「大富是命裡注定的,他是嫡長孫,必然不缺錢花,大貴是何解?像您一樣讀書考取功名嗎?」
蕭賦清喜歡這姪孫,難得笑道:「等他長大了,我在京給他找好的老師,助他考取功名。」
陸寄眉趕緊握著兒子的小胳膊道:「毅兒,快謝謝九叔公。」
蕭元毅張了張嘴,吐出個奶泡。
眾人見了皆忍不住笑,蕭賦清對陸寄眉道:「趕路累了吧,快帶孩子去休息吧。」陸寄眉便告了禮,帶著金翠、奶娘隨著一個丫鬟下去了。
蕭硯澤不能干涉叔叔的事,可眼見自己孩子都有了,九叔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禁替他著急,「老太太一見元毅就念叨起您來,說就剩您沒成婚,讓我這次上京問問您,您沒中意人家,她們就在粟城本地給您尋人家了。」
「這個不用她老人家擔心,我自有安排。」
「哦,是中意您的人太多,挑花眼了吧。」蕭硯澤笑嘻嘻地道:「一定是這樣,翰林還愁娶不到妻子嗎?」
蕭賦清冷聲道:「我是你叔叔,少跟我嬉皮笑臉。」
蕭硯澤便斂了笑意,手指敲著桌子,笑道:「聽說京城沈家開的幾個酒樓,菜餚精美,哪天我作東請您喝幾杯,您賞臉嗎?」
蕭賦清面無表情地道:「我在京城這麼久,可沒聽過沈家開的酒樓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是您參加的應酬少,但凡我認識的人都說打京城回來再吃咱們那兒的菜,簡直味同嚼蠟。」蕭硯澤一直惦記著沈向堯的事,這次同意上京,其中也有這個打算。
蕭賦清覺得自己一味推辭未免太奇怪了,便道:「好啊,不過我最近都沒空。」
「不著急,我娘讓我在您這兒待到過年吶。」蕭硯澤笑容可掬,「打擾九叔您了。」
蕭賦清道:「看出來了,你四輛馬車裝得滿滿的,一看就是打算長住了。」
「都是他們娘倆的東西,其實就是十四車也不嫌多的。」
蕭賦清和蕭硯澤正說話間,就聽門子急慌慌來報,「老爺,那和尚又來了。」
蕭硯澤方才跟這門子說話的時候,這門子還是個鎮定自若的人,這會怎麼忽然跟見了鬼似的,他笑道:「是和尚又不是鬼,怎麼這樣慌張?」再見九叔臉色陰沉,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出了什麼事?」蕭硯澤道:「這和尚有什麼古怪?」
蕭賦清起身道:「沒什麼,我去見見就回,你要嘛在這喝茶等我,要嘛回去陪寄眉。」
「是不是耍賴的和尚?若是的話,您只管跟我商量,您在家讀書,外面的爛事接觸得少,我走南闖北,裝成道士、和尚的騙子、無賴見得多了,您跟他們打交道佔不到便宜,讓我來會會他。」
蕭賦清覺得姪子說得有道理,無奈地道:「還得從前幾天講起,我買了一匹馬,結果轉天就來了一個和尚,非說這匹馬是他前世的娘親,想要超度她脫離苦海,我當然是不信的,覺得他想騙我的馬,結果最近兩天常來糾纏,說非要見那匹馬一面,還說只要他和那馬見上一面,我即刻就會相信他的話。」
這是最難纏的,和尚、道士專門敲詐年輕的京官,欺負他們涉世不深,不敢招惹出家人,若是一般的無賴早亂棍打出去了,但和尚若是挨了打可能招來一群禿驢,圍著府宅唸經,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主人。
「您要是馬給他了,下次他就敢說您是他前世的兄弟。」蕭硯澤挑挑眉,「正好我來了,您叫人把我帶來的馬牽到馬廄,跟您的馬混站在一起,看他如何辨認他的娘親。」
蕭賦清覺得此計可行,按照姪子的話吩咐下去,然後去前院見那和尚。
蕭硯澤見這和尚瘦瘦乾乾,雙眼猩紅似的哀傷過度,啜泣所致。
「佛祖告訴我,我的娘親轉世成了一匹馬,在京城蕭翰林府上,我想為我的娘親唸經超度,教她早日脫離畜生道。」和尚道:「望蕭翰林成全。」
蕭賦清方要說話,蕭硯澤就笑道:「我們自然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世人皆有父母,孝為天下先,你一心為母,我們自然不能做那阻攔你們母子團聚的萬惡之人。」說完對門子道:「麻煩領路,去馬廄。」
到了馬廄,只見馬廄裡有七八匹馬,有幾匹毛色高矮都差不多,連蕭硯澤也分不清哪幾匹是自家的。
不想那和尚忽然伸出手,挨個在馬前走過,「娘親、娘親……」突然走到一匹棗紅色的馬前時,馬伸出舌頭舔他的掌心,如同舐犢一般。
蕭賦清一愣,不禁啞然,心道難道是真的,以前只在神怪筆記中見過這些奇異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居然碰上了。
和尚摟著馬匹的腦袋,眼角流著清淚,那馬繼續伸舌舔他的臉和脖子,親暱之態教在場的小廝們都吃了一驚。
和尚道:「蕭大人,這便是我的娘親了,請您允許我把她領走超度。」
蕭硯澤低聲問九叔,「這馬您多少錢買的?」
「五百兩……就當做好事了。」不過蕭賦清已經認為錢不重要了,他從小沒缺過錢花,書讀得好,全家都讓著他,上京後有蕭家的生藥鋪子做支撐,活得也滋潤,只覺得撞上怪事開了眼界,豐富了見識,銀兩無所謂了。
蕭硯澤嘀咕道:「難怪專騙有錢的書呆子呢。」說完朝天冬使了個眼色,天冬點點頭,拿水瓢從飲馬槽裡舀了水,來到和尚身後,從他腦袋淋下了。
那和尚打了個激靈,一抹臉,「這是為何?」
「為何?」蕭硯澤揪住和尚的衣襟,冷聲道:「你真當我們沒見過世面嗎?你在手上和臉上抹了鹽水,有的馬特別喜歡吃鹽,一點鹹味都能讓牠舔來舔去的,你現在淋了水,沖散了抹在身上的鹽,有能耐再讓你的娘親把你舔一舔。」
「不、不,施主誤會了……」
「誤會?」蕭硯澤把他的臉摁倒馬前,「那為什麼你的娘親突然對你無動於衷了?」果然那匹馬跟之前截然不同,面對前世的兒子,「冷漠」地別開了臉。
那和尚見事情曝露,往地上一跪,如同倒豆子地說道:「蕭大人,這不關我的事,是賣你馬的扈家,他們賣了馬後悔了,因為知道這馬喜歡吃鹽才想出這條計策,叫我把馬騙回去,我是他家的伙計,您千萬別打我,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啊。」
蕭賦清冷聲道:「我不打你,你回去告訴你的主人,覺得價錢賣低了,可以帶著那五百兩把馬贖回去,不要搞這些歪門邪道的把戲,這件事我不往外說,不想壞你們家的名聲,但是給我就此打住。」
那和尚跪地磕了兩個頭,「謝蕭大人、謝蕭大人。」抹了把臉,一溜煙往外跑了。
蕭賦清瞅著那和尚的背影,嘆道:「好險,差點讓他騙了,幸好你來了。」
「這不能怪您,只能說術業有專攻,九叔是讀書人,對這些坊間的算計沒提防也在情理中。」蕭硯澤笑道:「我隨著我爹做生意,大大小小的陷阱、騙子見得多了。」
蕭賦清道:「哦,那你說說,你最容易識破的是哪種騙術?」
想起沈向堯和梅之項,蕭硯澤笑得爛燦,「冒名頂替,只消見上一面,是真是假立見分曉。」
蕭賦清默然,姪子的弦外之音已經很明顯了,再往前一步,恐怕就要直接挑明追查沈向堯了,他緊鎖眉頭,怕蕭硯澤誤會陸寄眉,才生了孩子過上好日子,就因為來京城調查沈向堯,鬧得夫妻有了罅隙,以後的日子離了心如何能過得消停。
蕭硯澤見九叔眉頭微蹙,假裝狐疑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你的話讓我想起,最近幾年京城裡裝成考官矇騙舉子的案子了,這也算冒名頂替,但卻不是見一面就能分辨真假的。」
「不,您這可不是冒名頂替,我指的是一個大活人頂了別的名字,用別人的身分生活。」蕭硯澤道:「不說這個了,咱們離開馬廄吧,這太冷了。」
蕭賦清吩咐小廝給馬匹填了草料,與姪子一併回了屋,叔姪兩人聊了會那匹馬,便就此分開了,蕭硯澤來到暫住的廂房,見金翠和一個丫鬟在收拾行李,妻子跟奶娘在哄兒子,場面忙碌卻也溫馨。
陸寄眉抬眸笑道:「你回來了。」轉瞬蹙起眉毛,鼻子嗅了嗅,「你去哪兒了,有股子怪怪的味道。」
蕭硯澤這才發現衣裳上淋了幾滴馬槽裡的水,還黏著一根小草梗,他一邊解外袍一邊命金翠取新衣裳給自己換。
「剛才打假,攆跑了一個假和尚。」他道:「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我看啊,不到京城也不知道騙子多,也是,誰讓人多呢,你不來買,別人還來買,不像鄉下地方,聲譽差了,一傳十、十傳百,蠅子都不登門。」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舅舅遇到麻煩了?」
蕭硯澤把方才發生的事全講給了妻子聽,陸寄眉聽了呵呵笑道:「虧扈家想得出來,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主意啊,前世的娘親要超度,真有趣,舅舅居然也信了。」
「妳別說,這主意對付九叔這種不差錢的京官才好使,不缺錢,愛稀奇,晚上沒事寫個日記、筆記什麼的,讀書人就吃這套。」他壞笑道:「不信,妳用在妳爹身上試一試,看他中不中計。」
「我為什麼要捉弄我爹。」她低聲對他笑道:「不過幸虧你來了識破了騙局,舅舅心裡會感謝你吧。」
「他不怨我打擾他就行了,我可不敢奢望他感謝我。」他換了乾淨的衣裳,抱過兒子在懷裡看,忽然想到煩心事,長嘆一聲。
「又怎麼了?」
他憐憫地瞅著兒子,「爹嘆你輩分低,我有個九叔,你也有個三叔,更慘的是你三叔只比你大幾個月,我九叔好歹還比我大上幾歲。」衛姨娘給老爹生的兒子只比元毅大幾個月,元毅卻得叫叔叔。
陸寄眉哭笑不得,這時就聽丈夫信誓旦旦地安慰兒子,「沒關係,讓你娘再給你生幾個兄弟姊妹,讓他們給你墊底。」
她瞧著他們父子,忍不住漾起笑意,但忽然想到沈向堯這個人,心情一下子灰暗下去,眉宇間增添了一抹愁色,蕭硯澤不經意掃見,亦繃了繃了嘴角,若有所思。
◎ ◎ ◎
蕭賦清白日在翰林院林,傍晚才回來,而蕭硯澤則領著妻子在京城驅車轉了幾圈,把能轉的地方都轉了一個遍,不虛京城此行,又挑了金銀玉器店,給妻子打了京城時興的首飾款式,既散心又散財。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蕭硯澤一心領著妻子散心,看似並不關心別的事情,蕭賦清鬆了一口氣,可沒等這口氣徹底鬆下就出現了狀況。
這日又趕上蕭賦清休息在家,蕭硯澤聽說九叔今日不打算出門會客,便託他暫且照顧陸寄眉,他則出門去藥鋪辦些事,家裡一定要留個男人,以防陸寄眉和蕭元毅突然出現狀況,找不到別人幫忙,所以蕭硯澤等到九叔休息在家才獨自出門辦事。
見姪子居然能夠這等細心,蕭賦清坐不住了,思來想去,決定把陸寄眉叫來好好聊一聊,沈向堯的事情一定要瞞住,才到手的好日子不能就這麼丟了。
陸寄眉聽說舅舅叫自己,叫奶娘照看元毅,裹了件皮襖,出門見他。
客廳內已起了火盆,這是照顧陸寄眉,特意吩咐生的火,蕭賦清品著茶,不知該如何開口,向一個已婚女子詢問其他男人的事,本身就不應該。
陸寄眉心裡也嘀咕,舅舅總不會是特意把自己叫來喝茶的,舅舅不是外人,她乾脆直接點好了,她撂下茶盞,溫笑道:「舅舅叫我來,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是這樣,妳眼睛是在娘家時好的,妳時隔十年重見光明,當時在妳眼前的都是誰?」
「爹、娘、金翠還有幾個丫鬟。」
「哦,對了,妳爹當初要認做乾兒子那個捕快,妳還有印象嗎?」
她假作遲疑,「他呀,眼睛能看見之後好像瞥了他幾次,我才能看見,我娘便整日看著我,教我讀書習字,學習女紅針線,每天忙得暈頭轉向,顧不得別人,怎麼,您找這個人?」言下之意,她那段日子每天跟娘親在一起,絕沒有機會與男人接觸。
「那之後還遇到過他嗎?」
陸寄眉猶豫不決,舅舅開口詢問此事一定有原因,不會是空穴來風。
舅舅是可以信賴的人,如果此時咬定沒見過沈向堯,以後遇到麻煩,舅舅還會幫助自己嗎?還是趁現在把自己遇到的麻煩告訴他,尋求舅舅的幫助?她一時下不了主意,乾脆低頭喝了口茶,拖延時間。
比陸寄眉更緊張的是藏在屋內的蕭硯澤,沒錯,他謊稱出門,其實先躲在了客廳內偷聽九叔和妻子的對話,他前幾日虛虛實實、半真半假地借假和尚的騙局提醒九叔,若是九叔知道沈向堯的事,必然替陸寄眉擔心,等有機會便要把她找來商量,果然教他猜對了。
他咬著唇,心道陸寄眉,妳那之後再見過沈向堯沒有?妳倒是說啊,久久不見妻子回答,他心亂如麻,他是不相信妻子心甘情願地與外人有染的。
剛成婚那段日子,他惦記著外面的粉頭,和妻子同床異夢,他太知道心裡有別人是什麼樣子,可妻子,他看得出來她一心只在他和孩子身上,從沒有任何異常。
倘若她有一點反常的樣子,他都會親自質問她,可妻子稱得上賢妻良母,他絕不能輕舉妄動,質疑她的品行,壞了夫妻情分,於是只好迂迴探查,至少先弄清楚她是不是認識沈向堯,她對他是個什麼想法。
其實這段日子他雖然陪著妻子四處散心,但心裡早就亂七八糟地把種種可能全猜了一遍,在他看來,最有可能的是沈向堯偽裝成梅之項接近陸寄眉,而他蕭硯澤那段日子正因私生子一事傷了陸寄眉的心,於是正給了沈向堯趁虛而入的機會,結果陸寄眉懷了孩子,被他套住了,才把她給勾回來。
「舅舅,我跟您實話說了吧……」
此時蕭硯澤突然聽到妻子再度開口,趕緊把耳朵豎起來仔細聽。
陸寄眉最後還是決定跟舅舅和盤托出,舅舅是能夠信賴的人,「我見過他,不,準確來說是金翠見過他,在來京城的路上住店,金翠碰到他,他說……他威脅說,他會讓硯澤誤會……」
蕭賦清咬牙道:「誤會什麼?」但心中已猜到了幾分,不禁暗自自責,是他不好,如果他當初能不計後果地把沈向堯攆走,不至於讓陸寄眉如此恐懼了。
「我懷元毅的日子正是他出現在陸家的日子,自然是讓硯澤誤會他跟我有染,元毅是他的兒子,對了,他還說他不叫梅之項,叫沈向堯,是京城沈家的公子,還是您朋友的堂弟。」
她說著掏帕子抹淚,「我害怕極了,不知該怎麼辦好,其實我日日擔心,夜夜驚恐,就怕他突然上門找事,他是男人不要緊,我一個婦道人家惹上這種事,有嘴也說不清了,我原本想跟硯澤說了,他受過私生子的冤枉,知道被人冤枉有多難受,可我又不敢,怕他跟著誤會,我、我真沒主意了,舅舅,您給我出個主意,我該怎麼辦?」
蕭硯澤聽了妻子的話,已經可以印證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了,他大吃一驚,原來沈向堯如此卑鄙無恥,背著他威脅自己的妻子,他暗暗攥緊拳頭,心裡把沈向堯祖宗罵了幾遍。
蕭賦清心中不是滋味,「這事怪我,當初我看不上姪子的做派,沈向堯又是個富家公子,他有恒心裝成捕快接近妳,我便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釀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他還對妳說什麼了沒有?」
陸寄眉痛苦地搖頭,「此一件跳進黃河洗不清的事就夠我受的了,他再開口拿別的事威脅我,我怕是不能活了……」
「別幹傻事,妳還有元毅沒有撫養長大。」蕭賦清道:「妳別怕,有我在。」
「您千萬別告訴硯澤,他才對我好幾天,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他懷疑我,又回到從前那種對我棄之不理的日子了。」按丈夫的性子,真的起疑,棄之不理還是輕的,恐怕要報復她。
蕭賦清為難地道:「不告訴他……就怕他已經生疑了,三番兩次在我面前提沈向堯這個人,不知他會怎麼做。」
她嘆道:「他連我跟丫鬟都懷疑,知道有男人變換身分接近我,還不要我的命……」
蕭硯澤聽在耳中心裡不是滋味,比起妻子對自己的不信任,沈向堯這人倒不值一提了,她雖然嘴上說要依靠他,但真的遇到事情,她寧願默默受苦也不向他吐露半個字,難道自己那麼不值得信賴?能不能別用老眼光看人,當初懷疑她和丫鬟那是當初,人總會變的,他現在已經變好了,她怎麼還是不信任他?
轉念一想,此事非同小可,她不告訴自己是因為害怕失去自己對她的疼愛,情有可原,女人活著需要擔心的太多,尤其是名節,有半點汙濁一輩子就毀了,不怪她小心翼翼,哎,說到底是自己以前太混帳,冤枉她好幾次,使得她害怕對自己吐露真相。
蕭硯澤方才還埋怨妻子,這會則陷入深深的自責裡,進行深刻的反省。
就在他愁眉苦臉的時候,忽然聽奶娘在門口道:「少奶奶,小少爺一直哭,可能是找您,您回去看一眼吧。」
陸寄眉聽聞,趕緊起身先回去看孩子了。
蕭賦清則坐在原處,等陸寄眉回來繼續商議,呷了口茶,長長地嘆氣,「哎……」
這口氣沒等嘆完,就聽姪子突然在身後道:「九叔。」
他口裡含著茶,受了驚嚇,忍住沒吐出來,硬是咽了下去,弄得喉嚨疼,他重重咳了兩聲,拍案而起,「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去藥鋪了嗎?啊,我知道了,你故意在這兒偷聽?好,你什麼都聽到了,你想怎麼辦?你若敢休妻,你以後也別管叫我叔叔了。」
「慢,您冷靜、冷靜,別衝我發火,我承認我偷聽不對。」蕭硯澤示意九叔小聲,「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我再混蛋也不會錯怪寄眉,她對我怎麼樣我心裡有數,哪能憑外人胡亂挑唆幾句我就錯怪她,當務之急咱們得把事情解決了,別讓寄眉再擔驚受怕。」
蕭賦清上下打量姪子,這番話說得太好了,真是脫胎換骨了,「你真這麼想?」
難道還不許人變好了嗎?蕭硯澤忙點頭,「沒錯,等把沈向堯攆走了,這件事就當作從沒發生過,我也當作從不知情,絕不讓寄眉再受一次傷害。」
蕭賦清慢慢坐下,「你出息了,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那你說說你打算怎麼辦?」
蕭硯澤眼珠轉了轉,有了主意,湊近九叔嘀咕了幾句。
叔姪兩人商量了幾句,蕭硯澤聽到聲響一抬頭,見妻子的人影映在窗戶上,忙低聲對九叔道:「她回來了,我躲起來了,你們繼續聊吧。」說完重新躲了起來。
陸寄眉進屋,不好意思地道:「元毅哭鬧,奶娘怎麼都哄不好,我一去就不哭了。」
蕭賦清關心地問:「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睡了。」她坐下,撿起方才的話頭繼續說道:「一切就拜託九叔您了,如今的日子來之不易,我不想讓硯澤誤會我,把到手的好生活給毀掉。」
蕭賦清夾在他們夫妻之間,方才答應陸寄眉瞞著蕭硯澤,結果又反了過來,幫著姪子瞞著陸寄眉,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姪子躲藏的方向,「這點妳放心,我想想辦法,教沈向堯再不來打擾妳的清靜日子。」
「千萬不要告訴硯澤。」她最放心不下這點。
「咳,妳就相信我吧,我不會向他洩漏半個字的。」哎,已經洩漏了。
陸寄眉心存感激,「真的謝謝您,除了您之外,我真不知道該向誰求幫助了,這種事當真沒法開口,對我來說,招惹上沈向堯根本就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能招惹上這麻煩。」
蕭硯澤聽在耳中,不住地點頭,他相信妻子的品行,他與她朝夕相處,從沒見她有半點放浪的作為,便是教爹娘知道了,他們應該也不會輕易相信陸寄眉會做出有辱婦道的事,當然了,最好不教他們知道,事情在京城塵埃落定,然後輕輕鬆鬆地回粟城過年。
蕭賦清勸道:「妳放寬心,我這邊沒事了,妳趕緊回去照看孩子吧。」說罷起身打開門,叫門外的丫鬟送陸寄眉回院子,他轉身咳嗽了一聲,「出來吧。」
蕭硯澤探頭出來,見陸寄眉真的走了才大步邁了出來,「她居然說除了您之外不相信任何人,看來我也算在內了,哎。」
「還不是你自己鬧的,現在倒來唉聲嘆氣。」
怕九叔翻舊帳,他忙道:「您別數落我的過去了,我知道做得不對,您沒看見我已經改了不少嗎。」
蕭賦清道:「還得繼續改。」
蕭硯澤大大作了個揖,「遵命。」
蕭賦清打了個激靈,一臉噁心地道:「留著給你媳婦伏低做小吧。」
因為謊稱去了外面的藥鋪,要些時候才能回家,所以別了九叔後,蕭硯澤並沒急著回去看妻子,直等到晌午時才去見妻兒。
他見妻子表情如常,見了他,仍舊溫聲細語地說話,而金翠在一旁翻熏籠上衣裳,一如往常,他忽然有感慨,是啊,他忙忙碌碌地賺錢養家,不就為了保住這種平靜幸福的日子嗎。
陸寄眉見丈夫愣神,問他:「怎麼了?藥鋪那邊有什麼事嗎?」
「啊……是遇到點小事,不過已經不要緊了。」他道:「做生意跟過日子一樣,難免碰上點雞零狗碎的小麻煩,沒必要煩惱,總能解決。」
「你倒想得開。」她微笑著答了一句,便繼續低頭哄兒子去了。
他盡量表現得不知情,絕不在妻子面前提起半個沈字,接下來的幾天安排天冬去打聽沈向堯尋常出入的地方,根據天冬的彙報,沈向堯平日裡跟尋常公子哥沒區別,讀書會友,偶爾出入自家的酒樓。
蕭硯澤聽了,一撇嘴,心道這不就是自己嗎,他太熟悉富家公子的生活了。
第二章
這日按照天冬的彙報,不出意外,沈向堯會出現在自家的酒樓,蕭硯澤便提前跟九叔到了酒樓,點了一桌子酒菜,一邊吃一邊等沈向堯。
蕭賦清怕蕭硯澤胡來,幾番叮囑道:「你別莽撞,這不是粟城,一會千萬別動手。」
他沒那麼蠢,把沈向堯打一頓,弄不好會把自己搭進去,蕭硯澤笑道:「您放心吧,他糾纏寄眉這麼久,除了煩人點,又沒真的傷到寄眉,我還不至於跟他拚,就像我跟您說的,現在最擔心的是怕他抖落出梅之項這三個字。」
蕭賦清嘆道:「總之你別現在說得好聽,等一會見了人卻遏制不住衝動,這裡畢竟是京城,千萬別胡來,你打傷了他,叫官府再打你二十大板,你覺得值當嗎?」
「我都明白,匹夫才做這些不過腦子的事。」蕭硯澤一斜眼,「我像那麼沒腦子的人嗎?」
正說話間蕭硯澤一抬頭,見門口走進來個清俊少年人,正是沈向堯,這麼久以來終於見到此人了,蕭硯澤不由得冷笑道:「總算見到你了。」說罷一摔酒杯,大喝一聲:「別跑,這下把你逮住了。」說完怒氣衝衝地朝沈向堯走去。
蕭賦清一皺眉,趕緊跟了上去,心道剛才你怎麼答應我的,轉眼就忘了。
話說沈向堯才進自家的酒樓,聽到有人摔杯,接著便見蕭硯澤凶神惡煞地朝自己走來,頓時一愣,心道姓蕭的怎麼在這裡,畢竟作賊心虛,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嚷嚷間蕭硯澤已到了他跟前,一把推開阻攔的小廝,揪住沈向堯的衣襟,攥著拳頭便要打他,「混帳東西,跑得倒快,但你也沒逃過爺爺我的眼睛。」
一樓的客人全都停下筷子,充分發揮了愛看熱鬧的天性,大眼小眼全看向這邊。
沈向堯從來沒想過會和蕭硯澤起正面衝突,此時有些慌了,這時旁邊的掌櫃的、伙計見自家少爺要挨打,趕緊上來幫忙,拉扯之間,有人嚷嚷道:「你不想活了,你知道你揪住的是誰嗎?」
蕭硯澤大聲道:「什麼人?不就是個小偷嗎?」面向吃飯的眾人大聲道:「這人是個騙子,叫梅之項,在我岳父的縣內做捕快,結果偷了縣內五百兩捐銀,逃到了這裡,今日教我逮住了,快些報官。」
眾人譁然。
聽了蕭硯澤這番正義凜然的話,掌櫃的第一個跳起來嚷道:「你認錯人了,他是我們的少東家,沈四少爺,你去打聽打聽,誰人不認識。」
蕭硯澤一怔,狐疑地對被他揪著的沈向堯說道:「你不是梅之項?」
沈向堯一言不發,他在陸家根本沒有偷過錢,蕭硯澤口中所謂的五百兩銀子被盜,根本不存在,但此時此刻眾人都在看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摘清自己和所謂小偷梅之項的關係。
「你也聽到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什麼梅之項,我姓沈。」沈向堯說道,這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他當面承認了他與梅之項是兩個人,此後再不能拿這個威脅蕭家了。
蕭硯澤做出不敢相信的樣子,「怎麼會,你分明就是……」
沈向堯不耐煩地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快放開我。」
眾人上來分開兩人,沈家的小廝不依不饒地道:「你是打哪來的,連我們沈少爺都不認識,不是要報官嗎?這就去報官,把你抓起來。」
蕭賦清這時從人群後面走上前,對沈向堯道:「沈公子,這是誤會,他是我的姪子,年輕愛衝動,心急他丈人的幾百兩銀子,一著急就認錯了人,你看在我的薄面上,誤會解開了,就此算了吧。」
沈家的小廝又哼道:「你是哪個?看在你的面子上?」
沈向堯瞪了那小廝一眼,「這是蕭翰林,大少爺的好友,滾下去。」之後硬擠出笑容,對蕭賦清道:「一場誤會罷了,天下相似之人這多人,難免會認錯。」
蕭賦清笑道:「硯澤,給沈少爺賠個不是吧。」
蕭硯澤端著臉,仍舊打量面前的沈向堯,「可是真的非常像……啊,沈公子真過意不去,誤會誤會,我把你錯認成梅之項那個賊人了,沈公子海涵。」
沈向堯臉色難看,「沒關係,只是我今日就不該出現在這裡,引起這麼大的誤會。」說完,環顧了下四周,見吃飯的客人們已經重新開始動筷了,假惺惺地道:「蕭翰林的姪子進京遊玩,今日我作東,咱們樓上請。」
蕭硯澤推諉,「怎麼好意思讓沈公子請客,你若不嫌棄,明天在我九叔府上設宴招待你,權當作今日錯認的賠禮。」
蕭賦清捏了把汗,等待沈向堯的回答,「沈公子的意思如何?」
沈向堯不傻,這擺明是鴻門宴,雖然可以見到陸寄眉,他心嚮往之,可筵席擺在蕭家,算是送上門任由蕭硯澤宰割,便道:「不了,只是小小的誤會而已,犯不著大費周章地特意設宴款待我。」
「哎,沈公子說的哪裡話,今天鬧出這麼大的笑話一定得賠不是才行,既然不來九叔府上,那這樣吧,就明天晚上在這裡你們沈家的地盤,咱們喝上一盅,把恩怨說清楚。」
沈向堯心裡咯噔一下,「什麼恩怨?」
「瞧我,讓梅之項氣得說話顛三倒四的了,說錯了,不是恩怨,是誤會,沈公子是不是覺得『誤會』兩個字更合適?」蕭硯澤冷笑道:「沈公子賞臉嗎?」
蕭賦清亦擠出一絲微笑看沈向堯。
沈向堯覺得在自家酒樓沒什麼可擔心的,面無表情地道:「好,我奉陪。」說完,欠了身,便領著小廝們走了。
待人走了,蕭硯澤瞅了九叔一眼,「第一步完成。」
蕭賦清心有餘悸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忍不住衝動,動手打人來著。」姪子裝得太像了,若不是他知情,都要被姪子騙了。
「約好了不動手的,再說了,動手打了他,咱們就不佔理了。」
沈向堯走了,他們再沒繼續吃飯,叫小廝結了帳,順便把明日的酒席定下來,然後動身走了。
回到房間,見陸寄眉扶著額頭打瞌睡,奶娘在一旁抱著酣睡的蕭元毅,蕭硯澤輕笑著走過去,碰了碰妻子,「瞧你們娘倆,若是睏了就一起去睡吧,妳睡在這裡,小心著了風寒。」
「呀,你回來了,今早一睜眼不見你,舅舅也不在,害得我好一番擔心,你們是一起出去的?」丈夫和舅舅總會留一個人在家,一起出去十分少見。
「啊,藥鋪那邊有點事,我倆過去看看。」怕妻子再問別的,一本正經地道:「妳也知道,蕭家的生意不好做啊,尤其在京城,今天找九叔一起去,他好歹是個官。」
他說得太認真,真把陸寄眉唬了一下,她半開玩笑地道:「不是要清盤了吧。」
蕭硯澤轉眼又笑了,在妻子臉蛋上摸了一把,「就算京城的鋪子關門了,犄角、旮旯掃一掃,掃出來的銀兩也夠養活你們了,別擔心,乖,笑一個。」
讓她笑,她偏不笑,噘著嘴瞟了他一眼,抱著孩子拐進裡屋了。
蕭硯澤站在原地瞅著妻兒的背影,笑了兩聲,回頭見金翠端著食盒進來。
金翠瞧他大白天的嘿嘿傻笑,心裡道了聲有毛病,跟著少奶奶進屋了。
他便坐在椅子上,把明天要說的話在心裡事先演練了一遍,今天見到沈向堯反倒覺得沒什麼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日思夜想,等有朝一日真的弄清楚了也就釋然了,他現在就是很釋然、很輕鬆。
不管沈向堯想做什麼,都只是個構想,他只需要在沈向堯付諸行動前讓沈向堯打消念頭,徹底滾出他和陸寄眉的生活就行了。
沈向堯也是個生意人,他應該懂的,蕭家和沈家對立,彼此都沒好處,不過現在對沈向堯總覺得還差點什麼,缺少致命一擊的東西。
他烤著火,身上暖烘烘的,這時一抬眼見妻子站在跟前,他裝出受了驚嚇的樣子,「妳怎麼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嚇死我了。」
「是你走神,我還喚你了呢,你好像聾了似的不理我。」陸寄眉笑著伸出手,「心跳得厲害嗎,我摸摸看。」
「少來,別動手動腳的。」他肩膀一橫,裝模作樣地道。
他反倒裝起聖人來了,陸寄眉咯咯笑著,動手拉他,「那你別在這兒一個人坐著了,陪我和元毅去裡屋坐著吧。」
他眼珠一轉,壞笑道:「我跟妳去也行,妳叫金翠和奶娘把孩子抱走,我和妳兩個人……」
陸寄眉想套出他今日的行蹤,剩兩個人更方便些,便點頭應允,「那你隨我來。」然後掩口一笑,先拐了進屋。
蕭硯澤腳下發飄,魂魄彷彿已經先跟著她進去了,理了理衣裳,正要跨步進臥室與她歡愉,就聽門外天冬大喊道:「少爺、少爺,九爺叫您過去一趟,大事。」
天冬喊得大聲,陸寄眉才進裡屋也轉身出來了,擔心地問:「硯澤,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也一頭霧水,「我去去就回,我不回妳也別擔心,我和九叔兩個大活人丟不了,好好照顧你們娘倆。」叮囑完趕緊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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