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首。
看心高氣傲的大官人寵妻不成,
反被愛錢如命的悍妻拿來當鎮宅的使!
晉江人氣作家「蘇行樂」筆下的逗趣愛情,
另有獨家暖心番外,絕對不容錯過!
周錦卑賤粗鄙,欺他詐他,令他蒙羞,他是監察司左指揮使,
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把柄,而這個女人就是一個再大不過的把柄。
所以就算有所牽掛又如何,他也要全部捨之棄之,
畢竟權勢才是他所要的東西,就算他牽掛她,那又如何!
直到天下人都知道他娶了個鄉野女人,看著周錦對他的死心塌地,
猶如一把錐子扎在他心上般的疼。容肅索性破罐子破摔,
也管不著難堪不難堪了,反正在他眼裡,
誰敢在他面前恥笑嘲譏周錦這女人,殺了便是!
第一章
容肅這幾天有些煩躁,皇上又開始將一封封匿名奏摺扔給他看了,上面無一不是在彈劾他,這回說他是陷害忠良,濫殺無辜,證據便是他將丞相之子宋景明抓入大牢嚴刑拷打最後卻無罪釋放,現在宋景明命懸一線,他難辭其咎。
上次宋之謙彈劾他,他以宋景明的安危逼宋之謙就範,並且又讓宋之謙做了便宜丈人,宋之謙回去後就吐血在場,一病不起,這次斷然不會再是宋之謙搞的鬼,而上次聽宋之謙的意思,彈劾他是國公授意,也就是后黨所為,那這次還是后黨所為嗎?他們折了一個宋之謙難道還不知悔改,難道他們真以為憑一道道奏摺就可以將他扳倒?
皇上的確迫於為難,在朝堂之上限制了他肆意抓人的許可權,可僅止於此,根本限制不了他的手腳,那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想到李香年那副笑臉,容肅又是一陣心煩,這陣子李香年老實得異常,也不知道暗中又在做什麼勾搭。
而就在他皺眉深思之時,有人稟報道:「司馬大人求見。」
司馬萍來了?聞言容肅一陣緊張。
雖然這幾天他一直在忙於正事,可一有空閒他就會想起後院那對母子,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而他之所以一直不去也就是礙於顏面罷了,那現在司馬萍來,是他們母子出了什麼事嗎?
「傳!」不經思考,容肅便喝道。
司馬萍快步走近,容肅見他臉上堆著笑,暗自放下心來,見他手中又提著個食盒,蹙眉道:「什麼事?」
「大人,夫人今日想吃棗糕,奴才便去福滿樓買了,誰知夫人吃著吃著,便讓奴才給您也送一份來,她說您也是喜歡吃這個的。」司馬萍說得很真誠。
容肅眼神變得深邃,他愛吃棗糕嗎?好像是,在大康鎮的時候有一次吃過,他愛得不行,但是又不敢讓周錦費錢再買一塊……呃,想著自己當初那傻樣,容肅打了個寒顫,趕緊止住回想。
他看著司馬萍,生出狐疑,這女人一向冷情又狠心,怎麼會無緣無故讓司馬萍送棗糕來,只怕又是另有目的吧。
「大人,其實夫人一直很惦念您的。」司馬萍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哼!」容肅不信。
「真的,大人,奴才絕不敢亂說半句,只是她知道您現在身分特殊不便去後院,所以就算惦記也只放在心裡,可是別人看不出來,奴才卻看出來了,奴才好幾次看到夫人一個人坐著發呆,手還摸著自己的肚子。」
司馬萍咕嚕地說道,見容肅不吭聲,面色卻沒之前那麼冷,又道:「雖然之前夫人和您鬧過不愉快,可那都是之前的,現在夫人懷了小主子就都不一樣了,女人懷了男人的孩子,就會死心塌地的。」
容肅轉過頭看著司馬萍,有點懷疑他最後一句話的可靠性。
「而且大人,算奴才多嘴,大人您也應該去看一下夫人。」見容肅臉又陰沉下來,司馬萍忙又道:「大人您不知道,現在在奴才的盡心盡責之下,雖然沒有人再敢來害夫人,可夫人畢竟在這人生地不熟,除了奴才,那真是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她現在吃飽穿暖是不假,可心中的孤寂怎麼排除?夫人可懷著小主子呢,看著她一點點憔悴下去,奴才真的是不忍心啊……」說著又是拿袖子抹淚。
「司馬萍,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了。」容肅不耐煩道。
「奴才知罪。」司馬萍麻溜地跪了下去。
「給我滾!」容肅轉身不再看他。
「是是是,奴才立刻滾。」司馬萍站起來,可在轉身那一瞬,他又瞅了一眼容肅然後嘴一咧笑了,他可是瞧出了大人的色厲內荏,不過,呃,這欺上瞞下的感覺還真不賴。
事情回到一開始,周錦突然想吃棗糕這是真的;司馬萍為了討主子歡喜,親自去福滿樓買,這也是真的;只是「誰知夫人吃著吃著,便讓奴才給您也送一份來」這一句卻是假的,事實真相是「司馬萍,這棗糕挺不錯的,這一份你拿去吃吧」這樣。
哎,為了大人跟夫人冰釋前嫌、夫妻和睦,我真是操碎了心啊,至於這謊話會被拆穿?他才不信他們家大人會豁下臉去問夫人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呢,哼!
司馬萍走後,容肅看著那盒棗糕陷入了沉思。
容肅盯著那盒棗糕足足有小半個時辰,可最終還是沒有去後院,她前腳讓人送來棗糕,他後腳就趕著過去也太貼了,怎麼著也得到明天……當然,那盒棗糕他可是吃得一塊不剩。
◎ ◎ ◎
只是等到第二天又出事了,朝堂之上氣氛有點怪異,有的表情沉痛,有的默然低頭,有的雙目放空,唯有兩人與眾不同,一個肅殺傲然,一個眼含算計,前者乃是容肅,後者自然是他的死對頭李香年。
剛才有人來報,丞相宋之謙之子在半個時辰前去了,而宋丞相禁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在半刻鐘後亦吐血身亡,延國一老一少兩位棟梁就此離世,同朝為官多年,就算政見不合者亦心悵然,而兩人過世原因何在眾人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迫於容肅淫威者都是心中悲戚而不敢外露。
容肅聽到兩人死了,感覺有些不妙,之前就因此被彈劾,現在人真的死了,那后黨豈不是更加可以大作文章,不過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不足懼,就憑死了他們兩個就想動他那實在是痴心妄想,所以他繼續傲然挺立,渾然不顧朝堂之上暗潮湧動,只是……李香年這廝又在打什麼主意?
察覺到李香年的眼神,容肅冷眼掃去,四目相對自然又是一番驚濤駭浪。
延國皇帝裴元修坐在皇座看著底下這一切,表情雖是百無聊賴,可眼神裡卻是無數種情緒轉瞬即逝,待看到李香年時,張了張嘴問道:「李愛卿有什麼想說的?」
容肅轉過視線看向皇座,微微皺了皺眉,他不知道為什麼裴元修會率先問李香年。
李香年上前一步,聲音變得悲痛,「聽聞宋丞相與工部侍郎相繼離世,我大延國痛失良才,微臣只覺悲傷難抑,宋丞相在位三十年為我大延鞠躬盡瘁,卻從來克己奉公、清正廉明,不貪不汙半分銀錢,以至於時至今日依然僅有先帝所賜的府邸一座,家中更是一貧如洗。
微臣便想,宋家清貧,二者葬禮定然一切從簡,可宋丞相與宋侍郎為我大延付出這麼多,又怎能讓他們就此離世,所以微臣斗膽,懇請皇上為宋丞相風光大葬。」
裴元修默了片刻,道:「准。」
容肅的眼皮子卻跳了又跳,裴元修這個准字真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李香年那廝說出「清正廉明,不貪不汙半分銀錢」時,聲音可是重了又重,這可是明晃晃地在揭他誤判宋景明一案啊,皇上到底是什麼心思?
容肅暗自揣測,可李香年又換了話題。
「啊,微臣一時激動,僭越了,這番話本該是容大人所說才是。」李香年拭去眼角的淚,看向容肅。
容肅皺眉,不知道李香年這話何意。
李香年見他不明白,睜大眼睛疑惑道:「容大人,宋丞相可是你丈人啊,宋侍郎也是你大舅子啊。」
這麼一說容肅恍然了,當初他可是逼著宋之謙認下周錦這個女兒的,那現在這廝的意思……
「既然容大人是宋家的女婿,那自然是要披麻戴孝,長跪靈前的……容大人你這般怒目看我是何意?」
李香年後退半步像是受了驚嚇,「誠然宋丞相之前曾與容大人有過不和,可自從認了親後不是冰釋前嫌了嗎,更何況現在死者為大……容大人這般不經意是仍然懷恨在心嗎?那可不妥,容大人若是不去,尊夫人不是會很為難?生身父親過世卻不在靈前盡孝道,尊夫人只怕會寢食難安啊!」
「生身父親」這四個字又是音重了又重,看著李香年真誠無辜卻又得意的表情,容肅恨不能活剮了這廝,他總算知道這廝的打算來了,扳不倒他就來噁心他。
先來風光大葬,現在又讓他披麻戴孝,長跪靈前,這是想讓天下人恥笑他、唾罵他嗎,他要跪在宋之謙靈前只怕所有人都會當成他是在謝罪,作夢!
「嗯,愛卿說的在理。」皇座上的裴元修再次發表了意見。
「皇上!」容肅沒料到他這般說,徹底忍不住了。
裴元修卻沒有讓他把話說下去的意思,「今天就這樣吧,朕累了,沒事大夥都散了吧。」說著當真起身走了。
皇上走了,眾大臣自然也不多留,殿裡站著個煞神,誰願意多待,於是頃刻間殿內走得個乾淨。
李香年是最後走的,只是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衝著表情陰沉如水的容肅笑道:「容大人,咱們丞相府見。」
「哼!」看著他一搖一擺翹著尾巴走了,容肅怒不可遏,沉吟半晌後轉身就往御書房走去。
「皇上!」容肅見到裴元修後,大聲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裴元修茶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見他衝進來,眉頭一皺,有些苦惱,「阿肅啊,你應該要體諒朕。」
容肅怒目。
裴元修安撫道:「宋景明之事確實是你做過了,你都不知道,朕之前壓著不管只護著你,外面都有人罵朕昏君了,原來宋景明不死還好,現在不但他死了,宋之謙也死了,那簡直是捅出個大簍子了,朕要再不順應他們一回,朕這位置只怕也坐不穩了。」
「誰敢!」容肅渾身戾氣。
「哎,阿肅啊,不就是披麻戴孝在靈前磕個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做出一點點犧牲就能平息他們的怒火,何樂而不為,再說當初要逼宋之謙認下女兒,就該想到之後還會有後續,只不過這次的後續有些難以接受罷了……阿肅啊,就當是我拜託你了。」
「皇上……」看著裴元修如此低聲下氣,容肅滿腹怨言都說不出了。
「你再回去考慮考慮,如果有別的法子再另作打算。」裴元修最後勸慰道。
容肅無可奈何,只能就此告辭。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裴元修卻一掃方才的頹態,只目露清明,一派銳利之色。
宋之謙跟宋景明的死還真在他意料之外。
當初他召來宋之謙,暗中授意宋之謙彈劾容肅,宋之謙明知一旦與容肅作對便會召來致命的打擊報復,可是為了對付容肅,宋之謙義不容辭,只是他原本以為他能保住宋之謙的,卻沒想到不但宋之謙沒保住,反而還搭上了宋之謙的兒子。
裴元修為自己的失策感到煩亂,而更令他煩亂的是,容肅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了。
他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從棋盒裡拿出一顆黑子,可最終還是沒有放下,如今的棋局一片雜亂,如若那子落下,雜亂就成殺招,並且再無挽回的餘地。
◎ ◎ ◎
容肅回到府中,將自己關入書房,怒不可遏,而後院,周錦也聽到了消息。
「夫人,那李香年真是太可惡,居然這麼噁心大人,皇上也真是,這怎麼可以答應呢。」說話的是司馬萍,他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不但將後院盡數掌控,外界的事同樣一絲不落,他已經受夠了消息閉塞的苦了,而剛才他的眼線得知朝堂之上發生的事後就迅速來稟報他,他知道後又迅速地在周錦面前透露了。
他有預感,這一次容大人是非去不可了,而容大人去,夫人又怎麼可以不去呢,所以還是事先讓夫人作好準備為好。
周錦聽聞後卻是怔住,宋丞相死了?她的「爹」就這麼死了?怔住之後又是嘆然,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麼會死,但橫豎與容肅脫不了關係就是了。
周錦原來對於善惡沒有太具體的感受,可是此刻她卻再清晰不過,容肅是惡人,宋丞相是善人,而現在善人被惡人害死了,善惡兩個人都與她有著這樣那樣的關係。
「容肅現在在哪?」嘆了一口氣後周錦問道。
「呃,應該是在書房吧,容大人一有不順心的事就會把自己關在書房。」司馬萍自認對自家大人瞭若指掌。
「那帶我去見他吧。」
「啊?哦,奴才遵旨。」
這次離開後院,再沒有人阻攔,周錦一路暢行無阻地走到書房,忖度著見到容肅後要說的話。
容肅見到周錦來了,也顧不上發火了,只盯著她冷聲道:「妳怎麼來了?」
周錦見他怒氣衝衝的樣子,一時有些無措,書房是重要的地方她也是知道的,難道她來得不是時候?
「夫人,大人是擔心您的身體。」身後,司馬萍小聲地提醒道。
容肅狠狠地瞪了司馬萍一眼,司馬萍嚇得腦袋一縮,躲在了周錦身後,他這副樣子卻是默認了,周錦心裡有些別樣滋味。
「妳來做什麼?」容肅又粗聲粗氣道。
周錦沉吟一會,道:「宋家我去,你不用去了。」
她身為宋丞相的「女兒」是必須要去的,容肅雖然是女婿,可因為身分特殊,如果不去想來也不會怎樣,她這是要為容肅擋駕了。
容肅愣了一會,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臉一沉,道:「我容肅什麼時候需要一個女人替我擋在前面了。」
周錦來時就知道容肅會拒絕,此時聽他這麼一說,也就是暗嘆一下。
「司馬萍。」容肅卻又想到了別的,「她怎麼會知道外邊的事?」
司馬萍硬著頭皮從周錦身後出來,諂笑道:「奴才也是關心則亂,心想宋家是非去不可,奴才先跟夫人說著,夫人也好有個準備。」
「誰說我們非去不可了?」容肅真想踢飛他。
司馬萍趕忙跪下,「是,大人為何一定要去,那宋之謙算什麼東西,還配大人您給他披麻戴孝?」
「滾!」容肅不想聽他廢話。
司馬萍馬不停蹄趕緊滾走。
書房內便只剩下周錦跟容肅。
周錦看著他,沉默半晌,道:「你應該有數,這是一定要去的,你既然不想去,那就由我去好了,當時我在宋家雖然他是被逼認我為女兒,但說到底,他待我不薄,我自幼被爹娘丟棄,如今在他靈前盡孝道也未嘗不可,你是要去盡孝道,可只怕人家見了你恨不能活撕了你。」見容肅油鹽不進,周錦有些沒轍了。
氣氛便僵硬下來,而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容肅一擺手,煩躁地說道:「去一下就走便是,我看誰能奈我何。」
總之是不能讓這個多管閒事的女人一個人去的。
◎ ◎ ◎
此時的丞相府裡裡外外都是哭聲一片。
靈堂前,家中兩根支柱齊齊倒塌,一眾女眷哭得呼天搶地,傷心欲絕;府門外,愛民如子的丞相大人去了,尋常百姓聚集而來,哭聲陣陣;對面,或師恩難忘或嫉惡如仇的眾學子亦相繼趕來守於階前,淚灑衣襟;滿朝文武也紛紛前來弔唁,而不同以往的是,這些大小官員弔唁完並非即刻就走,而是一個個留了下來。
丞相府本就不夠寬敞,此時再擠滿了人就更覺擁堵,這讓操辦喪儀的禮部官員分外頭疼,不過他們自然知道他們是為何留下,所以不作他言,只緊張有序地應付著一切事宜,皇上下令要為宋丞相風光大葬時,他們就知道他們這次接了個棘手的活,擁堵這些問題相對於其他實在是小菜一碟。
文武百官不約而同留下的目的,彼此皆是心知肚明,他們當然是在等,等容肅上門。
時值正午,禮部已著手安排賓客就餐,可是容肅始終沒有露面。
「李大人,容大人真的會來嗎?」某官員對坐在上首的一人道。
那人黑色素服,可掩不住一身華貴之氣,雖是肅穆悲戚場合,神容亦是正兒八經,可眉梢眼角還是流露著一絲絲與生俱來的玩世不恭,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早已在此恭候多時的李香年。
聽到問話,他丟下手中啃了大半的香梨,接過下屬遞來的香帕,斜睨了對方一眼,似笑非笑地回道:「他要敢不來,回頭你再參他個抗旨不遵唄。」
那官員聞言臉色大變,要他參容肅那不是找死?他可不嫌命長,想著要巴結一下右營的人,沒想到反被嘲弄了去,那官員聽著邊上同僚的譏笑聲,趕緊撤了下去。
李香年丟下帕子,掃了那官員的背影一眼,爺正心煩著呢。
今天早上,他剛要出門就被皇后召進宮,皇后和他從小相依為命,感情甚篤,可是這幾年來他明顯感覺到了兩人的疏離,而今天早上皇后的一番話,更是讓他覺得吃了蒼蠅似的。
皇后說:「如今宋家遭難,風雨飄搖,倘若你在此時迎娶宋家長孫女宋琪玉,必然為右營增加許多籌碼,畢竟宋之謙雖死,可天下擁護者眾多,再者右營雖然與左營作對,但平常也做下不少犯眾怒之事,與宋家結親,勢必能歸攏不少人心。」
皇后言之鑿鑿,盡是為他右營考慮,可是右營又是為誰效勞?
右營從來被劃歸為后黨的勢力,可是如今帝后關係真如外人所見的那般惡劣嗎?呵,也就騙騙家裡那個日漸昏聵的老頭子罷了,這麼多年他可看得清楚,自己的姊姊早已被皇帝裴元修拉攏,那一齣齣帝后相爭的戲碼,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早先年阿姊還當真是為李家謀利,可後來全是一心為皇家、為裴元修。
裴元修這人看似和善憨厚,可腹黑陰險程度根本無人可及,現在讓自己娶宋琪玉,只怕也是他的主意,他以宋之謙為棋子想要對付容肅,沒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為了彌補他的過失,就想著讓自己為他收拾這爛攤子,哼,作夢!
李香年越想越來氣,一開始怕他李家勢大,就扶持出個左營,扶持出個容肅來跟他們打擂臺,現在拉攏住了皇后,控制住了李家,見容肅勢大越發不可控制了,就又想著藉他李家、藉他右營來打壓左營了,好一手君王平衡術,全把他們當棋子了,只可恨阿姊竟然鬼迷心竅,竟被他忽悠得言聽計從了。
李香年有些心酸,從小阿姊就是一心一意只疼他,可現在竟然為了自己的夫君,要犧牲他的幸福。
宋琪玉那是什麼鬼東西,他李香年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娶一個平凡的女人。
李香年身為李家唯一的嫡子,當初為了給身為皇后的阿姊當靠山,所以在爹爹漸漸年邁,李家日益勢微的時候,毅然捨棄錦衣玉食投入軍營,從而掙出了一份功名,培養出了一些勢力;之後為了跟右營打擂臺,又毅然決然地從邊關回來,開始著手監察司那些複雜繁瑣的事,並一次次的跟容肅鬥智鬥勇,最後培養出了右營這個特殊的存在。
他本是懶怠好享福之人,可是為了自己的姊姊,他一次次地作出犧牲,可是沒想到在他擁有足以跟帝黨、容肅分庭抗爭的勢力之時阿姊那邊卻出了問題。
之後他一點點看著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勢力被裴元修蠶食,他無可奈何,因為這是他自小相依為命的阿姊的授意,他根本無所謂權勢,可是他不能任由裴元修將他們李家的勢力瓦解。
帝王心術深不可測,誰知道裴元修藉著李家的勢將容肅收拾了之後,會不會又反過來將他們給收拾了,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之事,裴元修向來做得得心應手,所以這幾年來,在明面上他確實遵從旨意處處與容肅敵對,可是私底下他通常都是見好就收,從不死磕到底,他保全容肅也就是保全自己,只可惜這一切他只能埋在心裡。
李香年越想越覺得灰心喪氣,早上出門之前他還為了今天能看容肅的笑話而興致盎然,而此時他只想快點離開這鬼地方,容肅來不來關他屁事。
李香年想著就打算就此告辭,可還沒走幾步,就聽人堆裡傳來一聲,「容大人來了。」
「還帶著那個小寡婦。」
小寡婦也來了?李香年立刻駐足,思忖片刻又轉身往靈堂走去,算了,既然來了,看看熱鬧再走好了。
靈堂前此時一片沸騰,宋家老少本不知道容肅會來,此時見他出現在丞相府,各個恨不得撲上來食其肉、啖其血。
「你還我夫君命來,容肅你不得好死!」宋景明的妻子從來和順,如今也是絲毫不管儀態。
「你這個大惡人、大壞蛋,你還我祖父,你還我爹爹!」年僅四歲的宋麟玉也哭著罵道。
禮部官員早已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在得知容肅來時,一早就命丫鬟、僕人看住宋家老少,所以此刻一見他們撲上來,一撥人等早已將其攔住。
容肅迎向他們蘊滿仇恨的目光,絲毫不以為然,他只是放慢腳步,不敢讓身後的女人離他太遠。
周錦看著這一切,面上雖是鎮定,可心中著實不好受,剛才在門外她就感受到了百姓與學子們憤然的怒火,現在再面對宋家人已無力承受。
「你們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們。」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推開阻攔的人們走了出來,此女面容清麗,氣勢傲然,正是宋家長孫女宋琪玉。
容肅卻理都不理她,只是看向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的李香年冷聲道:「我來了,你待如何?」
李香年也是看都沒看他,只對著周錦道:「夫人,好久不見啊。」若不是場合特殊,他還真能堆出一副笑臉。
別人不知究竟,周錦卻明白他話中所指的具體意思,不由有些無言。
容肅見他居然又敢調戲周錦,怒目而視,同時不經意的挪動身體,將周錦擋在身後。
李香年像是這才看到他般,說道:「容大人話裡是何意?女婿祭拜丈人、舅兄不是理所應當嗎,怎麼說得好像是我這個外人脅迫似的,夫人,妳說是不是?」視線又轉向周錦。
周錦自然不會在這裡應對他,所以只默然無語,同時將視線轉向人群,剛才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宋琪玉似乎退了出去。
李香年轉而又對容肅道:「容大人既然來了,難道不先在靈前磕個頭?」
「作夢。」容肅直接否決。
「容大人這是要抗旨不遵嗎?」李香年掩口驚道。
「你能奈我何。」容肅渾然不懼。
李香年豎起大拇指,「容大人好膽量,我一定會如實轉達皇上。」
「哼!」容肅不願與他搭理,見差不多了,又對周錦道:「我們走。」既然已經來了一趟,在皇上面前也可以交差了。
周錦卻拉住他。
容肅站定皺眉。
周錦轉過身,跪下在宋之謙的靈前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不准妳磕,不准妳磕!」宋家老夫人怒吼道,可她因為太悲戚,早已癱坐在邊上的椅子裡,說話都喘氣,如何還能過來攔阻。
周錦心如刀絞,可也不願再久留,最後看了牌位一眼,便起身就走,而這時,她無意一瞥看見人群中衝出一個人來,那人手上拿著一把匕首,正是剛才離開的宋琪玉。
眼看著她衝向容肅,而容肅正背對著她,周錦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吼道:「容肅小心!」同時人已奔了出去。
「容肅,我要殺了你!」
「嗤……」
容肅聽到周錦的警示,立刻回頭,瞥見宋琪玉手中的匕首,雙眸一沉,只是還沒來得及應對,就見周錦已撲來擋在她面前,容肅臉色頓變,再想不及其他,只一手將她拉開並擁入懷裡,只是到底來不及,鋒利的匕首到底還是劃破了周錦的胳膊。
袖子被劃開,露出一指長的口子,鮮血頓時汩汩冒出,容肅見狀雙目睜大,殺氣頓現,毫不猶豫地就伸出左掌打向宋琪玉。
宋琪玉一個閨房女子如何承受得住這一擊,即刻倒地口吐鮮血,只是她盯著的眼神依然滿是仇恨,毫無懼意。
「膽敢謀害朝廷命官,來人,給我拿下!」容肅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此刻他只想將宋琪玉千刀萬剮,而他也根本不顧及此時所在宋家靈堂,當場又站滿文武百官。
左營的人聽令,立刻上前就要架走宋琪玉,宋家的人上來拚死阻攔,全場立即混亂。
眼看著慘劇即將發生,一人站了出來,李香年扶額道:「容大人,她好歹也叫你一聲姊夫,你怎麼可以下此狠手,怎麼說也是一家人嘛,小姑娘年輕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斤斤計較,再說了,這裡躺著你的老丈人跟大舅子,你難道想讓他們死不瞑目?」
李香年並不想管這破事,可是如果真不管,只怕今天這事就難以收場了,說著,他又瞥了一眼宋琪玉,有勇無謀,以為這樣就能殺了容肅?蠢貨。
容肅當然不買帳,宋之謙死不死得瞑目關他屁事!
李香年見狀,只好又將視線落在周錦身上,「夫人,想來妳也不願令尊跟令兄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吧。」
他擰著雙眉,眼神帶著求助的意味,如果容肅執意要帶走宋琪玉,他還真拿容肅沒辦法,畢竟宋琪玉欲圖謀害朝廷命官當真是有目共睹,而他也看出來了,容肅之所以這麼憤怒,全是因為這個小寡婦受了傷,哎,看來容肅對這小寡婦還真是非常的不一般啊。
周錦看出了李香年的意思,她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讓容肅再惹得眾怒,所以她拉拉容肅的袖子,低聲道:「我沒事。」我沒事,饒了宋琪玉吧。
容肅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周錦拉著他衣襟這一舉動莫名讓他恍神,再觸及到那懇求的眼神時,剛才那衝天的怒火不知怎麼的,嘩的一下就熄滅了,最後他怒哼了一聲。
禮部的人見情勢好像沒那麼惡劣了,忙上來道:「容大人,夫人受了傷,還是先去包紮一下吧。」
這麼一說,容肅又緊張起來,「帶路!」他怒道。
◎ ◎ ◎
容肅跟周錦以及左營的一眾下屬走了,靈堂前空了不少,煞神走了,文武百官交頭接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李香年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這時有人走來。
「多謝李大人救命之恩。」來人正是宋琪玉,她福了一福,抬起頭時目若秋水,一身素衣下我見猶憐。
李香年卻嫌棄地挪開眼,「妳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看到宋家再辦喪事。」
剛才還為她百般求情,現在卻一副冷淡模樣,宋琪玉一時無措。
李香年卻並不就此住口,他掃了一眼怔然的宋琪玉又道:「妳也別以為我是什麼好人,容肅來宋家可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真是什麼好人,又怎麼會讓妳爹、讓妳哥死後都不得安生。」說完再不多說,轉身就走。
宋琪玉看著他走開,表情有些難看。
很早時候她就聽說李家有意娶她為媳,嫁的就是這個俊秀非凡的男子,原先她並不在意,可剛才見他百般為自己求情,心便不由動了,可沒想到……宋琪玉有些失望,可很快又恢復如常。
丞相府旁廳內,大夫在給周錦包紮傷口,容肅看著那道傷口,只覺觸目驚心。
好不容易等到大夫走了,他衝著周錦怒喝道:「誰讓妳給我擋了!」
周錦瞅了他一眼,回道:「沒想太多。」
所以這是情不自禁嗎?驀地容肅想起李香年說的那句話來,女人懷了男人的孩子就會死心塌地的,所以她現在已經對自己死心塌地了?為了救自己,都不惜以身犯險了……
容肅覺得是了,心跳了兩下,耳垂也微微發熱,察覺到周錦還在盯著他看時,又凶道:「下不為例。」
「嗯。」周錦很聽話地應了。
見她這麼乖順,容肅一時之間心裡又有些癢癢的,默了半晌,又道:「我先出去,待會再來接妳。」頓了頓又補道:「沒事別出去。」
「知道了。」周錦柔順地回道。
只是等容肅出去,她的表情又變得凝重,容肅的惡,到今天她了解得分明,想及周旁之人想要吃了他的樣子,她一陣心顫。
容肅處理完了事,很快便來接她回去,周錦想著能離開了,也就鬆了口氣,渾然沒多想容肅是出去幹什麼的。
剛才容肅在周錦的「求饒」下放過了宋琪玉,但也只是暫時的,他從來心狠手辣,對於想要殺他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饒過,更何況那人還傷了他的女人,所以在安頓好周錦後,他立刻對手下下了令,一個月之內,宋琪玉必死!
周錦原本以為他們回去當從後門,這樣無聲無息最好不過,可沒想到,容肅還是帶著她往前門走去,容肅從來囂張跋扈,又怎麼會懼人言,他敢從前門進來,就敢從前門出去,周錦無奈,只好跟在身後。
外面又比來時多了不少人,各個怒目相對,恨不能將他們生吞活剝,周錦看著,心情沉重,而在一眼掃過眾人的時候,冷不丁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
那人站在一群學子中間,旁人都在怒視容肅,唯有他只一眼不錯地盯著她,目光殷切,表情擔憂又悲傷,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顧允抒。
四目相對時,顧允抒眼睛一亮,而周錦卻是一驚,他怎麼會在這,是知道自己要來?他為什麼還留在京城?心中存疑,腳步自然也放緩下來。
容肅雖然一直直視前往傲然往前走,可是餘光卻始終注意著身邊人的動靜,所以她一遲滯,他立刻就覺察到了,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同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顧允抒。
容肅眉頭一蹙,這人甚是面熟,一想恍然,正是此人在青雲殿上與李香年這廝一唱一和,再一看,怒目,此人還曾是錦娘的舊相好,這人怎麼還沒死,倒是把他給忘記了。
見周錦與他目光膠著移不開視線,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周錦聞聲,趕緊回神,抬頭見容肅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趕緊拉過他的手,道:「我們走吧。」
周錦的手涼涼的、軟軟的,容肅一個心神蕩漾,居然就這麼被她牽著走了,走了兩步回過神來,卻猛地一甩手又逕自離開。
走到外面,馬車已恭候,周錦先行上去,容肅本欲跟上,卻突然放下簾幔,他轉身對手下耳語道:「今年春試有個叫顧允抒的,讓他徹底在這個京城消失。」哼,自尋死路!
馬車很快回到容府,司馬萍見他們回來了,飛也似的撲了出來,「大人、夫人!」
「有事?」容肅問道。
司馬萍立刻頓足,眼睛一轉,道:「呃,沒事,只是奴才擔心大人跟夫人而已,見大人跟夫人回來,一時激動、一時激動,呵呵、呵呵。」
「有什麼可擔心的。」容肅掃了他一眼,跨步進去。
見他走開,司馬萍馬上蹭到周錦身邊,「夫人,聽說宋家那小丫頭片子傷了您,哎呀,奴才聽到後可擔心死了,真是坐立難安啊,夫人,您有沒有事?要不要緊?」
周錦已經習慣了他的殷勤,回道:「沒事,就是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
哪知司馬萍更是心痛地道:「一道口子吶,想想都疼。」轉而又道:「這萬一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這宋家的丫頭真是狠毒。」
周錦見他小題大作,不再理他。
而前頭的容肅聽到司馬萍的話後卻停下了腳步,愣了片刻,又轉身往回走。
「大人您要出去啊?」司馬萍立刻狗腿地跟了上去。
「多事!」
容肅離開府中,去了皇宮。
裴元修聽完他的來意,笑得滿是趣意,「所以你心急慌忙的進宮來,就是為了向朕討那去疤的膏藥?」
「嗯。」容肅哽著聲音回道。
監察司裡的人擅長製毒解毒,論醫術,還是宮裡的御醫來得精通,而後宮佳麗三千,美容去疤那些玩意,御醫早已研製得通透。
裴元修見他這麼快地承認了,摸了摸下巴,笑問道:「你現在不怕天下人恥笑了?」
原先談及那小寡婦他就色變,今日在丞相府他竟然當著那麼多人面將小寡婦護在懷中,嘖嘖,是渾然不怕別人的目光了。
裴元修耳目眾多,自然早就知道丞相府發生的一切了。
容肅冷哼一聲:「我看誰敢恥笑。」
如此一說,算是應了,既然天下人都知道他娶了個山野女子,既然周錦已對他死心塌地,容肅破罐子破摔,也就管不著難堪不難堪了,反正在他眼裡,誰敢在他面前恥笑議論,殺了便是,容肅糾結掙扎過,可下了決心也就不管不顧了。
再次回到容府已是傍晚,容肅沒在前院停留,下了馬車,拿了藥就徑直往後院走去。
司馬萍正在伺候周錦用膳,見容肅進來,嚇了一跳。
周錦也很吃驚,見他盯著桌上的飯菜面色似乎有些不對,便站起問道:「你吃過了嗎?」
容肅沒應,只哼了一聲。
這就是沒吃了,「那要留下來一起吃嗎?」
容肅嘴上還是不應,只是人已走了過來,當然,臉色還是難看得很,難道不知道等他一起吃飯嗎,枉他中途被叫去左營後,把事情處理完就趕緊回來了。
司馬萍驚完早已反應過來,忙不迭地使喚邊上的人,「快去多拿一份碗筷。」
親自奉上碗筷後,司馬萍見容肅吃得起勁,忖度了半天,又小聲地問道:「大人,今晚可是在這過夜?」
容肅握筷子的手滯住,眼睛飛快地瞄了一眼周錦後,冷冷地回了個字,「嗯。」
司馬萍很識相,等他們用完晚膳,收拾好,洗漱完,就帶著人滾下去了。
第二章
燭火已亮起,屋子裡只剩下容肅跟周錦兩個人。
周錦躺在床上了,容肅卻坐在桌邊,也不看她,眼睛只望著別處。
周錦知道他是彆扭,便道:「你不睡嗎?」
容肅轉頭,見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心中一滯,隨後冷冷道:「多事。」頓了頓,手一揚,又將一直握在手中的東西丟了過去,並又望向別處道:「自己塗上。」
周錦從被面上撿起一看,見是一個小玉盒,打開後裡面是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白色膏脂,不由納悶,「這是什麼?」
「去疤的。」容肅沒好氣地說道。
周錦想起下午時候司馬萍跟自己說話時容肅突然走出去的反應,不由了然,轉而抿唇一笑道:「你幫我塗。」
「妳……」容肅轉過頭,有些惱意,這個女人得寸還進尺了,可是觸及周錦波光流轉的雙眸,心中尚有些不樂意,可人已站起並走向了床邊。
周錦撩起衣袖解開紗布等待著。
容肅看到那一條長長的還帶著血印的傷疤時,心一抽,好不容易手指抹了藥膏,可要塗上去時又下不了手了。
「沒事,我不疼了。」周錦一直在看著他。
容肅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而後手指抹了上去。
周錦吸氣。
容肅頓時眼皮一跳,怒瞪了周錦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放緩了。
周錦抿唇笑了。
等塗抹完,周錦放下袖子,躺下又道:「睡吧。」
容肅見她一派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想了想,脫了外衫也躺了下去,只是耳根有點發熱。
沒想到時隔多日,他們又睡在一張床上了,想著之前種種,容肅心情複雜,他曾經如此嫌惡這個女人,可到頭來還是跟她同榻而眠,想想有些心不甘,可是想到她今日捨身救自己,心裡的這些鬱憤又煙消雲散了,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容肅知道他的心裡早就有了這個女人。
楠木漆金床寬而大,周錦睡在裡頭,容肅躺在外側,中間留下好一個空蕩,容肅睡在這張陌生的床榻上很是不適,更何況邊上還有這樣的一個女人,所以他翻來覆去了幾回始終不能靜心,腦子裡又情不自禁胡思亂想起來。
而就在他再一次從背對著轉向仰睡時,突然覺得邊上有人靠近,自己的腰又一把被摟住,原來是周錦滾了過來,感覺到女人身上的香氣與溫度,容肅的心跳頓停了,呼吸也止住了,他似被點住了穴道般,四肢僵硬,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子才能動,他斜視著看向摟抱著窩在他懷裡的女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周錦看著他的樣子,噗嗤一下笑了,卻什麼話都沒說,只一翻身又轉了過去,然後衝著容肅直笑。
貼住的溫暖消失,容肅又是一陣不適,他看著笑得狡黠的周錦,意識到她在逗自己玩,一陣恍惚,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有這麼淘氣的一面了,只是她這樣子讓人格外暖心,心裡一陣熨貼,可面上眉頭卻又皺起。
容肅沉聲道:「幹什麼呢。」
周錦眨眨眼,道:「要是睡不著就把衣服脫了……」
容肅愣住,轉而想到他是有裸睡的習慣,而這女人也是知道的又道:「不用。」
周錦沒說話,只是又笑著爬了過來,然後說伸手給他解盤釦。
女人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身體,容肅打了個顫,下意識的就伸手阻攔道:「不用。」
「啊。」周錦受傷的胳膊被碰到,她痛呼了一聲。
容肅變色,翻身就問:「沒事吧?」
誰知周錦抬頭又是一副狡黠的樣子,「騙你的。」
容肅直覺今天的周錦定是吃錯藥了,可是這個樣子他又好歡喜是怎麼回事?
兩人復又躺下,周錦再次將頭埋在他的懷裡,這次容肅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就又柔緩下來,他看著周錦頭頂的烏髮,想了想,說道:「以後不許再替我擋危險。」
「嗯。」周錦動了動,將自己與他靠得更近。
容肅全身便似被電流穿過,他沉默很久,又似下定決心般地說道:「只要妳乖乖聽話,我以後會好好待妳的。」
不再在意世俗眼光,不再畏懼各種流言,只疼她護她,給她想要的一切,容肅話說得簡單,卻已是在說最重的承諾。
只是懷裡的周錦很久都沒有動靜。
容肅有些納悶,低下頭看著她,懷疑她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搖醒她時,周錦動了。
她伸手抱緊容肅的腰,再一次回了個字,「嗯。」
容肅的嘴角便鬆動了,他很想摸摸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忍了忍,還是作罷,這麼親暱的動作一時半會他還做不出來,心鬆了,擇蓆的毛病,非裸不能睡的毛病,不習慣邊上有人的毛病,統統不治而癒了,容肅閉上眼睛,任周錦抱著,很快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而在容肅睡熟以後,他身邊的周錦動了,她睜開眼睛,臉上已不復之前的調皮與狡黠,有的只是堅忍與決絕,與剛才的她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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