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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折】撿個皇后安天下《上》

他是大周第一勇將,她是敵國未入洞房的棄后,他撿了她,賞她為奴。 她問,他憑什麼囚她? 他說,他正為婚事煩躁,見她長得漂亮,想納她回去爭寵,不行嗎? 她問,他憑什麼在她身上烙印刺花? 他說,因為初見心動,怕她來路不正,夫家來搶,就先打上烙印佔為己有。 她問,他憑什麼想佔她的身子? 他嗤笑,他看上了就是他的女人,還憑什麼?摟都摟了、抱也抱了、親也親了, 他堂堂大周的王爺,玉樹臨風、縱橫沙場的第一勇將,配不上她嗎?

會員價:
NT$1686.7折 會 員 價 NT$168 市 場 價 NT$250
市 場 價:
NT$250
作者:
布衣祺
出版日期:
2014/10/07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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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江山與美人亦是。
大周第一勇將意外撿了個不為世間所容的小嬌女,
想知道他如何挑戰天下重權,拚得此生絕不負她的誓言?
「布衣祺」筆下一段權力與愛情間的抉擇,千萬不要錯過!


他是大周第一勇將,她是敵國未入洞房的棄后,他撿了她,賞她為奴。
她問,他憑什麼囚她?
他說,他正為婚事煩躁,見她長得漂亮,想納她回去爭寵,不行嗎?
她問,他憑什麼在她身上烙印刺花?
他說,因為初見心動,怕她來路不正,夫家來搶,就先打上烙印佔為己有。
她問,他憑什麼想佔她的身子?
他嗤笑,他看上了就是他的女人,還憑什麼?摟都摟了、抱也抱了、親也親了,
他堂堂大周的王爺,玉樹臨風、縱橫沙場的第一勇將,配不上她嗎?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大雪紛紛揚揚,天蒼地茫,一輛正快速行駛的馬車突然「吱」的一聲驟然停下。
  前面的李管事跳下馬,呵著手在車窗旁躬身道:「王爺,這路中間凍死了個人,待我們將他挪開再走。」
  車裡的人「嗯」了一聲,語聲明顯有些不快,李管事忙朝去清路的護衛們揮揮手,示意他們動作快點。
  飛雪讓整個天地白茫茫、灰濛濛的,撩亂、細瑣而空洞。
  清路的一護衛「呀」的一聲,叫道:「王爺,他還有口氣,沒凍死呢。」
  車窗「咯」的一聲打開,齊恒喝罵道:「扔一邊去,你囉嗦什麼呢。」
  主子何時這般冷血無情了?護衛們一時駭住,天地一片死寂。
  齊恒的右眼皮突然很是強烈地跳了跳。
  被喝罵的護衛們已忙著彎腰把雪裡的人往路邊拖,齊恒知道自己錯發了脾氣,但一時下不了臺,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卻忍不住往地上人的身上瞟,潔白的積雪間有一抹極耀目鮮豔的大紅色。
  他的心突然動了一下,穿得起這種料子的人,非富即貴吧,「等下。」齊恒忙開口道:「給他灌碗熱湯,看還能不能救得活。」
  不想到了黃昏,他們住進驛館的時候,人還沒轉醒,齊恒皺了皺眉,善心是發了,這麻煩也惹了,他瞟了那人一眼,卻見是個女孩子,長髮如墨,映得一張小臉越是如死的蒼白。
  也不知是為什麼,齊恒便多看了幾眼,那女孩子很年輕,十六七歲的樣子,雖是閉著眼,但那五官的輪廓也算得上漂亮。
  等等,齊恒突然頓住,若他把這麼個女孩子帶回京日夜寵愛,會不會氣死那個謝家的?這樣想著,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細細端詳。
  眉宇、唇鼻、兩排小刷子般微微上翹的眼睫毛,無一處不完美漂亮,齊恒不由唇角一牽,微微笑了,「去找個大夫來看看。」他扭頭吩咐道。
  大夫來了,細細地看了脈,沉吟良久後對齊恒道:「這位姑娘貌似受過內傷,耗損了極大的體力,身體無以為繼才會這般虛弱昏睡,老夫開個方子,待姑娘醒了,吃上幾服藥調理,仔細著千萬不能再受寒,也就沒大礙了。」
  齊恒琢磨著他的措辭,濃眉一擰,「你是說她睡是因為累了?」
  那個老大夫突然出了一身冷汗,面前這位爺貴氣壓人,可這朱門富貴家、骯髒齷齪事,前庭後宅,種種手段處處關聯,牽一髮而動全身,他不曉得昏睡的那位姑娘與這位爺的關係,有些話他便不能講。
  齊恒看出他的恐懼猶疑,「怎麼了,老先生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嗎?」
  那老大夫聽了此話,更是冷汗直流,齊恒奇怪,擰眉「嗯」了一聲,不怒自威。
  那老大夫忙躬身,戰戰兢兢道:「爺千萬恕罪,依老夫看,這位姑娘目前昏睡並無大礙,但是被人害了,灌了虎狼之藥,劑量之大,著實駭人,以後怕是難有子嗣。」
  齊恒凌厲的目光掃了床上女人一眼,一怒非常,她竟是嫁過人的?
  那老大夫得了豐厚的診金,在小廝永哥兒的示意下,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待永哥兒返回了房,齊恒道:「下午你給她灌熱湯時,有什麼反應沒有?」
  永哥兒道:「嚶嚀一聲,睜了下眼又閉上了。」
  齊恒掃了永哥兒一眼,「哼」了一聲,拂袖回了自己的房,讀書到深夜,永哥兒捧了夜宵來,齊恒無甚胃口,吃了幾口便甩開了,他望了眼外面紛紛揚揚、越下越大的雪,突然想起那女人來,竟是嫁過人還不能生育了,那一定是個不規矩的,否則因何年紀輕輕就被灌了那種藥,還被趕出家門?他再不濟也不能收用這樣的女人。
  齊恒問永哥兒道:「她醒了沒?」
  永哥兒一愣神,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家主子是在問誰,忙著答道:「還沒呢,剛才還聽說她睡得沉,打雷都驚不醒。」
  齊恒唇邊浮上一抹冷笑,「你去井裡打桶水來,凍在外面。」
  永哥兒不解其故,只遵命照做了。
  過了兩盞茶工夫,齊恒道:「看看外面的水結冰碴了沒?」
  永哥兒回稟,結了薄薄的冰。
  齊恒道:「拿著這桶水把她給我潑醒,然後帶來見我。」
  永哥兒噤若寒蟬、內心忐忑,心想,這主子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變臉了?

  ◎             ◎             ◎

  陸雪棄第一次見齊恒時,她被淋得宛若落湯雞般,凍得瑟瑟發抖。
  齊恒正抿著熱茶、撥著火,意態閒雅地瞟了一眼她衣下滴落在地上的水漬,他的語聲淡淡的,話裡含著笑,對她道:「捨得醒了?」
  陸雪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低頭站著,她雖強自隱忍,可身上的溼冷被屋裡的熱氣一熏,也顫抖得不能自持。
  齊恒擰起了眉,也不知道是她剛從酷寒中來,還是他自己的錯覺,他只覺得這個單薄狼狽的女孩子,對他有種隱忍的桀驁與寒涼的疏離。
  這女人不說話、不謝恩還不下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啊,這個態度算是怎麼著?定是誰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妾,怪不得被灌了那種藥,當真不懂規矩。
  齊恒走過去,嫌惡地避開水漬,用一根手指頭托起她的臉,她的臉蒼白發青,但目光如同這三冬飛雪裡的冰泉般青黑而幽冷。
  齊恒盯著她,她與他輕輕對視,卻在目光剛一交接時垂下眼瞼,避了過去。
  可她這輕輕的一眼,卻讓齊恒突然間動了心,他頓覺得這女子美得令人心疼,如同剛剛被獵捕的一隻白狐,傷口流著血卻目光清澈、高貴不馴。
  齊恒遂問她,「妳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
  髮上的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溼了齊恒的手指,齊恒鬆了手,用帕子擦了擦,見她不答話,遂轉頭望了過去。
  「我沒有家。」她的聲音低啞清淨,整個人低下頭,古井無波。
  齊恒遂笑,「那沒有家,總有名字吧?」
  她半晌才開聲道:「我姓陸……陸雪棄。」
  齊恒一笑,瞟了眼外面斜落進門的雪,說道:「姑娘臨時起意,這名字倒也應景。」
  陸雪棄沒說話。
  齊恒踱了幾步,有些按捺不住了,這女人被人救了,不知道謝恩、求收留,就不怕這冰天雪地的,他趕她出去?他忍不住道:「我救了妳,妳該怎麼謝我?」
  陸雪棄仍然沒說話。
  一時間屋裡極靜,靜得可以聽到她衣襟緩慢滴水的聲音。
  齊恒有點奇怪了,她不是應該跪下說聽憑吩咐,為奴為婢、粉身碎骨、結草銜環難報救命之恩的嗎?難道不是嗎?
  事態有點詭異,齊恒側首盯著她。
  陸雪棄低著頭,靜聲道:「我沒有求您救我。」
  齊恒腦子轟一聲,幾乎被氣笑了,他好心好意救了個人,結果真碰上了個嫌棄他施恩的,他反問道:「所以妳覺得被人救了也不用報答,是吧?」
  陸雪棄默認,齊恒咬著後槽牙道:「那妳便出去吧,我這兒容不下妳。」
  陸雪棄竟是在暗影裡淡淡笑了,她說:「那請您再把我送回原來的地方吧。」
  「哦?」齊恒覺得有意思了,「我若不呢?」
  陸雪棄道:「您將我救下便開口索要回報,那您知道我想去什麼地方、走哪個方向?南轅北轍漸行漸遠,我還要謝嗎?」
  齊恒見過無賴,但沒見過這般耍無賴的,不由道:「那妳去哪兒?」
  陸雪棄道:「無根飄萍,四處為家。」
  齊恒便笑了,以為這輕飄飄一句話,便既不用言謝也不用被送走,如此恩怨兩消,她倒是打算的好買賣,他說道:「四處為家是吧,那外面也是家,妳給我出去吧。」
  陸雪棄人在瑟縮,卻是抬目望向他,一本正經地提醒齊恒道:「公子,您撿到我的時候,衣服是乾的。」
  齊恒咧嘴便笑了,這女人賴著不走還敢跟他找藉口,他極其敏銳地抓住她的小辮子,走近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頷,「妳剛說什麼,嗯?我撿到妳的時候?」
  陸雪棄無可否認,垂眸不做聲,齊恒突然狠狠地用力擺正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我撿到的人便是我的,且不說沒人討,便是有人來討,也要看我高不高興還,對不對?」
  陸雪棄不說話,齊恒的音聲漸冷,「我可沒強霸妳,妳出了這個門我才不管妳死活,既是不走,我可是不要客人,我缺奴婢。」
  陸雪棄閉上了眼,被他突然卡住脖子,她只覺得虛弱襲來,有些暈眩,那一瞬間她復又想睡去,冰水強烈寒冷的刺激在這暖屋裡漸漸消退,一時她水淋淋的身體顫抖著,人卻似踩著棉花雲般虛浮遊晃。
  可看在齊恒眼裡就成了自暴自棄、聽天由命、任人宰割,他咬了咬牙,這女人必須好好教訓才能順從聽話,可是心軟不得,她若不是被趕便是私逃,得先留下自己的標記免得回頭再被人搶了,他這般想著,猛地從領口處將她的衣服撕開,露出她雪白的肩膀頸項。
  陸雪棄一個趔趄便被他摟在懷中,齊恒捉住她溼淋淋的頭髮,強制她仰起頭,隨手將在爐火中燒得通紅的火箸子拿出來,將火箸圓鈍的頭對準她的左肩印了上去。
  灼燒皮肉的劇痛讓陸雪棄瞬間激醒過來,不及她叫喊出聲,齊恒已將火箸子重新投入火中,大笑出聲,「我喜歡將我的東西做個記號,免得再丟了。」說完他鬆開了臂,陸雪棄只晃蕩了一下便跌在地上,直接暈了過去。
  齊恒看了眼她半死不活的樣子,對外面的小廝道:「拿筆跟朱砂來。」話說著他瞟見了個東西,頓時覺得被什麼給燙了一下似的。
  那女人裸露的左臂上,竟赫然點著守宮砂!
  還是處子,卻因什麼被強灌了虎狼之藥,劑量之大不能生育?齊恒彎下身,於燭光中細細打量著她,肌膚雪白膩滑、完美無瑕;拿過她的手,水蔥般嬌軟白嫩、柔若無骨,絕不是尋常人家保養得起的。
  放下左手拿右手,然後齊恒微微頓住,她右手指根處有薄薄的繭子,觸摸著,只覺歲月久遠了,這種繭他不算不熟悉,她竟是練過刀劍嗎?
  她暈倒在周夏兩國的邊境,看她的身量模樣是周人,可大周的貴女纖柔溫婉,絕不會用刀,而東夏的貴女雖舞刀弄槍,卻生不出這細膩的模樣。
  這時永哥兒拿了筆和朱砂來,小心翼翼地在旁候著。
  齊恒道:「放這兒。」
  永哥兒放下東西,見沒別的吩咐,忙躬身出去,關上門。
  齊恒在朱砂中倒入點消炎止痛的藥粉,調均了,用筆蘸著,在剛剛燙出的傷口上耐心地描畫,不多時,一朵半放的紅梅栩栩如生地綻放在陸雪棄白雪的肌膚上。
  齊恒打量了半晌,很滿意,他起身喚來李管事,當著李管事的面,用腳尖輕輕踢了地上那水淋淋的身子一下,吩咐道:「帶她下去養著,等能動彈了,讓她做下役,給我好好磨磨她的性子,我身邊不要帶刺的花。」
  李管事唯唯諾諾領命而去,永哥兒忙進來清理地上的水漬,齊恒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淡聲道:「時候不早了,侍候就寢吧。」

  ◎             ◎             ◎

  陸雪棄整整昏睡了三日三夜,如墜冰窖、高燒不退,這期間除了吃藥,只被強灌過兩次熱米湯,齊恒倒像是沒這回事一般,一句也未詢問。
  第三日黃昏時他剛剛歇下,李管事來回稟說陸雪棄醒了,當時齊恒正在進粥,眼皮也沒抬,「嗯」了一聲,揮手讓李管事下去。
  李管事調教人的手段他素來是知道的,那女人不是有骨氣,連道聲謝也不肯嗎?看過兩日妳不哭著、喊著跪在我面前哀哀求饒。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齊恒常能有意無意地瞥見那個蒼白疲憊的身影,穿著下役的衣服不停幹粗活。
  白天別人都騎馬坐車,唯有她深一腳、淺一腳步行跟著走,遇到雪深的時候,她隨著五大三粗的護衛除雪,動作稍慢便遭打罵。
  永哥兒有點看不下去,欲言又止地想求情,齊恒斜睨著他冷聲道:「你可憐她,便去替換她。」永哥兒一縮脖子,再不敢多事。
  到驛館住下,她便是所有下役的下役,夜深雪盛、天寒地凍,她一個人在井臺邊為大家洗衣服,直到眾人都睡著歇息了,她方能暖暖手腳,將溼衣晾好,將半溼的衣服烤乾。
  那日齊恒故意夜間賞雪,陸雪棄在井邊洗衣,當時天半陰著,有薄薄的月亮,兩人撞見,陸雪棄只停了一下手,然後低著頭,若無其事地幹活,齊恒站在一旁看著她,也沒說話。
  她臉旁的碎髮凍成了冰柱,她纖細而白的手指在徹骨的冷水裡洗衣,他的影子正好落在她木盆的衣裳上,她拿著棒槌狠狠地捶,不知道砸的是衣服還是他的影子。
  齊恒不由笑了,這女人還當真倔強,今夜他這麼好的性子來看她,這麼好的機會,她竟然還不服軟求饒,瞟了一眼她浸在冷水中的手,想起大夫的話,齊恒內心冷笑,怕受涼,哼,都已經不能生了,再多受些涼有什麼要緊。
  齊恒回了屋,屋裡的溫暖讓他陡然打了個冷顫,永哥兒殷勤地捧來茶,齊恒不耐地一揮手,永哥兒躲閃不及,茶便灑了,濕了他的衣。
  永哥兒很惶恐,忙著來擦,齊恒不動聲色地換了衣服,說道:「把這衣服送到外面去讓那女人洗,今晚務必烤乾了,我明天要穿。」
  夜已深了,齊恒躺下就寢,被熱氣烤得昏昏欲睡,最初還能聽到外面的搗衣聲,音聲漸稀漸模糊,然後萬籟俱靜。
  剛睡熟不久,門「咯噹」一聲被闖開,永哥兒驚魂地叫道:「王爺,陸姑娘她、她殺了李管事!」
  齊恒猛坐起,失聲道:「你說什麼?」
  現場一目了然。
  李管事死不瞑目地倒在桌下,一條鞭子橫斜在手邊,桌角有血,該是被以大力甩到桌角上,撞了後腦致死,而陸雪棄面無表情地站在屋裡,她的背上有鞭打的痕跡,她的腳底下是齊恒的那件衣服,衣服上有火燒的破洞。
  定然是她烤衣服的時候睡著了,李管事進門見她燒壞了衣服,怒不可遏鞭打她而發生了爭執。
  可李管事四十多歲,正當壯年、塊頭又大,火堆與桌子隔了丈餘遠,能把這麼大塊頭的一個男人甩飛過去撞破後腦,那力道著實駭人。
  她手有薄繭,以為她不過花拳繡腿、摸過刀劍,卻不想她真的有不可小覷的功夫。
  齊恒的目光微冷,卻是笑了笑,對陸雪棄道:「怎麼著?救了妳、養了妳,如今有了力氣,竟敢殺我的人了?」
  陸雪棄一雙寒潭般的眼睛望著齊恒,「他該死。」
  齊恒不由皺了皺眉,鮮少有人能在殺人後還能這麼平靜的,一般這種情況,見了主子不是該跪下說自己不是有意的,被打得狂了才失錯了手?殺人非小事,她竟不知錯、竟不惶恐。
  齊恒「哦」了一聲,「該死?妳偷懶貪睡、燒壞衣服,他就不該責罰妳?」
  陸雪棄迎著光,揚頭淡淡笑了,她笑的時候,眼睛如彎彎的月牙般,蘊著柔和的光亮,只那一瞬間,整個人竟如同陽光萬丈、林下清風的夏天,明媚而清爽,那是齊恒第一次見她笑,不由便呆住了。
  陸雪棄道:「王爺只想讓我學乖,並不是讓他來折磨虐待,我受不了了自然便殺了他,有什麼不對嗎?」
  這一句陡然惹了齊恒的怒氣上來,「在我身邊縱性行凶,妳知道是什麼下場嗎?」
  陸雪棄要死不死地揚眉反問:「什麼下場?」她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間猶是剛剛笑起來的餘光,清朗明亮。
  齊恒切齒道:「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
  重重的木杖砸在身上,是那種又深又狠的鈍痛,而且報數的李大哥不知安什麼心,打兩下才報一聲,報到十,已隱隱有片片血跡滲出來。
  打板的張大哥有些猶疑,報數的李大哥在一旁「哼」地冷笑了一聲,知道他與李管事是親戚,平時走得最親近,何況殺了人只打二十,卻也是輕了點,張大哥這般想,遂咬牙又舉起了板子,不想落下時,硬生生地被一隻手攔住。
  陸雪棄還保持著趴著的姿勢,頭也未回,只靜聲道:「王爺說打二十。」
  張大哥便軟了手,報數的李大哥道:「可我這兒才數到十呢。」
  陸雪棄道:「你數到幾和我沒關係。」
  李大哥冷哼一聲:「我沒數到二十便是還沒打完呢。」
  陸雪棄猛地站起,朝李大哥邁了一步,可能那個瞬間殺機凜冽,李大哥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妳、妳想幹什麼?」
  永哥兒戰戰兢兢地回稟道:「王爺,外面、外面吵起來了。」
  齊恒不悅地「哼」了一聲。
  永哥兒道:「陸姑娘說打完了,報數的李大哥說沒打完,兩相僵持起來,您快看看去吧,不然一會兒能打起來。」
  齊恒莞爾,「那依你看,他們兩個誰佔上風一些?」
  永哥兒撓了撓頭,「貌似陸姑娘佔上風,那李大哥雖不服氣卻是有點怕了。」
  齊恒道:「她若是敢再殺一個人,才叫令人佩服。」
  正說著,打板的張大哥闖進門來,駭然驚慌道:「王、王爺,陸姑娘又殺人了。」

  ◎             ◎             ◎

  其實那李大哥沒有死,他只是疼得閉過氣去,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張大哥一時驚慌不及細看,急急去報信,待齊恒他們趕過去時,李大哥正在地上疼得鬼哭狼號。
  齊恒厲斥陸雪棄,「妳反了天了!」
  陸雪棄垂下眼瞼,「我又沒殺他,王爺火什麼?」
  齊恒被堵得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裡,舉手便是一個大耳光,陸雪棄被打得踉蹌一下,跌在雪地裡,嘴角很快有血緩緩地流下來。
  隨行的衛士驗看了李大哥的傷,對齊恒道:「王爺,摔斷了腰椎,若跟著趕路,怕是人得廢了。」
  齊恒「哼」了一聲,冷冷地掃了在地上齜牙亂叫的李大哥一眼,厲聲道:「還不抬下去,堵上他的嘴,三更半夜的誰要聽他亂叫。」
  一干人等屏息靜氣,迅速地抬了人退下去。
  齊恒在雪地裡亂踱了幾步,指了指陸雪棄,沒說話,復又亂踱了幾步,「妳、妳給我在這兒跪著,跪著!」
  不知道是不是齊恒的錯覺,他感覺地上的那個人很是詭異蒼白地笑了笑,而定睛看時,墨髮遮掩,她正認真努力地從地上爬起來。
  看她跪在雪地裡,齊恒這才緩緩出了口氣,她今日弄得手下的人一死一傷,幸好還算她聰明,肯聽他的,認打認罰,否則她試試看,齊恒這般順了氣,惡狠狠拂袖而去。
  凌晨時也不知何故,齊恒突然便醒來了,外間的小廝都在睡,也沒有任何人起床勞作的聲息,出了屋才知道不知何時下了雪,沒有風,迎面是一種夜氣特有的寒冷清芬。
  齊恒來到陸雪棄罰跪的地方,遠遠看去,她成了雪人,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她閉著眼,眼睫毛也沒眨一下。
  齊恒心跳突然快了幾下,不會是凍死了吧?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還在。
  齊恒瞟了眼她頭上衣上的積雪,負手問她,「在大雪裡跪了一夜,感覺怎麼樣?」
  陸雪棄的眼張開一線,垂著眸子,輕聲道:「感覺怎樣?王爺跪上一夜便知道了。」
  齊恒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撣落她頭上的雪,輕撫她額間髮,動作溫柔、言語溫和,「在我大周,沒女人敢這般硬、這般放肆。」
  陸雪棄牽了牽嘴角,「若王爺肯溫言相待,我何以這般硬、這般放肆。」
  齊恒不高興,「服個軟、求個饒,便能免了諸般苦,妳何苦?」
  陸雪棄道:「以禮相待才是救命之恩,王爺非要化恩成仇、損兵折將,又何苦?」
  齊恒怒道:「妳這是和我頂嘴嗎?」
  陸雪棄閉嘴。
  齊恒踱了幾步,息了息怒,「我也不跟妳計較了,否則我這手下人還不夠妳殺的,從今日起妳便跟了我在車上,好好侍候爺。」見她沒有反應,齊恒加重語氣道:「妳聽見了沒?好好侍候爺!」
  在他的逼視下,陸雪棄低下頭稱了聲是,齊恒近身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彼時飛雪漫天,他輕輕地在她額上吻了一口。
  「妳記著,從此以後妳的名字叫雪奴,我大周平原王齊恒的雪奴。」

  ◎             ◎             ◎

  事態的逆轉讓小廝永哥兒瞠目結舌,那個陸姑娘竟能與王爺同車,說是服侍,可是端茶倒水、送點心都是叫他,而且他每次去,那姑娘都如同晒太陽的貓一般,在角落裡縮成一團,躺著睡覺。
  晚上還是他捧茶研墨、侍候讀書、遞送夜宵,陸姑娘還是倒在床上睡大覺,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眼皮也不抬一下,反倒勞煩王爺每天為她上最好的傷藥。
  如此過了三天、過了五天、過了七天,那日永哥兒送上茶水,還沒倒,齊恒便揮手讓他退下。
  永哥兒大喜,王爺這是忍不住想要使喚使喚陸姑娘了,果然他沒走幾步,便聽到車裡齊恒的聲音,「雪奴,倒茶。」
  卻是沒動靜,齊恒擰了眉,伸腳踢了踢她,「起來,倒茶。」
  陸雪棄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揉著眼睛,抓了茶壺便倒,卻是沒看清杯子,倒出的水全灑在車裡的小木几上,還是齊恒眼明手快,抓了塊布子擦了。
  齊恒怒喝道:「陸雪棄!」
  陸雪棄清醒過來,無辜地端著茶壺糾正,「王爺說從此後我叫作雪奴的。」
  齊恒氣結,「妳給我滾下去,再跟著車走去。」
  陸雪棄低了頭,端端正正倒好了茶,雙手捧著送到齊恒身邊,低眉順眼地道:「王爺息怒。」
  齊恒怒氣稍緩,斜了她一眼,氣哼哼地道:「說妳錯了。」
  陸雪棄從善如流,「我錯了。」說得又順又快,但毫無誠意。
  齊恒道:「過來給我揉肩。」
  陸雪棄「哦」了一聲,爬過去,跪在他身後為他揉肩。
  齊恒道:「重一點兒。」
  陸雪棄加大力道,疼得齊恒皺眉道:「妳輕點。」
  陸雪棄忙鬆了手,頓時無所適從。
  齊恒道:「揉啊,又想偷懶不成?」
  陸雪棄遂開始揉,齊恒側首橫了她一眼警告,「再揉不好就滾下車,跟著走去。」
  可能是警告起了作用,陸雪棄的力度非常適中,揉得他很是舒服,齊恒不由閉上眼打起盹來。
  揉了大約半個時辰,陸雪棄累了,卻見齊恒似乎睡著了,她遂試探著輕喚:「王爺?」
  沒有回答。
  陸雪棄探過頭,再輕喚:「王爺?」
  還是沒有動靜。
  陸雪棄吁了一口氣,悄悄地移開了手,剛想活動下腕子,不料齊恒重重地「哼」了一聲,陸雪棄駭了一驚。
  齊恒睨了她一眼,「以為我睡熟了,便想偷懶嗎?」
  陸雪棄將手又放在他的肩上開始揉。
  齊恒道:「剛才喚我幹什麼?」
  陸雪棄倒是老實,「我想看王爺睡著了沒。」
  齊恒一笑,「怎麼,累了?」
  陸雪棄「嗯」了一聲。
  齊恒道:「休息了這麼些天,幹這點活便累了?好吃好喝好侍候著便嬌氣了?前些天日夜勞作,也沒見妳喊累。」
  陸雪棄道:「王爺,我這些日子也不想殺人了。」
  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勾起了齊恒的火氣,他轉頭怒目喝斥道:「又敢跟我頂嘴了。」
  陸雪棄低下頭不說話,手自然也垂下來放在膝上,齊恒狠狠剜了一眼那雙手,沒好氣地命令道:「好好給我揉,我不說停就不准停。」
  這回他不打盹了,而是喝茶吃點心、看書觀風景,又過了半個時辰,他察覺身後的手力道軟了下來,還有一下沒一下的,回頭一看,那女人竟盹得磕頭蟲般,睏得直晃。
  他也算見多識廣,還從沒見給主子揉肩自己先睡著的,他不由咳嗽了一聲,喚道:「雪奴。」
  陸雪棄驚醒了,只又去揉肩。
  齊恒道:「倒茶。」
  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陸雪棄爬過去,拿了茶壺欲倒,齊恒正盯著她呢,瞧見她的茶壺嘴偏離了杯口,遂出聲警告道:「妳若再敢給我倒灑了,就下去跟著車走,今晚洗乾淨所有人的衣服。」
  陸雪棄收斂精神,非常精準地倒好了茶給齊恒奉上,然後毫無自覺地閒呆在一旁,這令齊恒又覺得礙眼了,怎麼就有這麼沒眼色、不識趣的人呢?
  他將腿一伸,惡聲惡氣地道:「揉腿。」
  陸雪棄不很情願,但還是溫順地去為他揉腿,齊恒卻是有口氣梗著下不來,她這是什麼人?白長了一副好相貌,給點苦頭磨一磨,她敢殺人;稍微寵一寵,就懶得沒有骨頭,就這性子怎麼討得父皇和三哥的認可及歡心呢?
  想著嘔氣,便開了半邊窗子扭頭看外面的雪,荒遠邊地,四處茫茫一覽無遺,看這裡跟看那裡一個樣,除了一片白什麼也沒有,然後便覺得腿上按摩的力道消失了。
  他納悶地轉頭一看,正看見陸雪棄一頭栽在他的腿上,睡了過去,他出聲喝道:「雪奴!」
  這回喝也喝不醒了,依著齊恒的脾氣就想伸腳把她踹下車去,可是也不知是何原因,他陡然把自己從氣惱的邊緣拉了回來。
  從他那個角度,正好看見陸雪棄精緻白皙的側臉,濃密的眼睫毛彎彎地微翹著,弧度優美的鼻梁、柔軟安詳的唇角,有細碎的亂髮散落下來,襯得那張臉越發單薄嬌小。
  齊恒彷似被什麼情愫撩撥了一下,心生柔軟,伸手微微地拂過她的臉細細地看,肌膚細膩潤滑,只是微微的涼,他反手關了車窗,然後莞爾,用指尖點了點陸雪棄的小鼻頭,她皺了皺眉頭,抹了下鼻子繼續睡。
  齊恒復笑著逗弄她,這回她轉過頭,在他的腿上為自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這死丫頭拿爺的腿當床了,再說竟敢背過臉去,爺還沒看夠呢,齊恒這般想著,伸臂便將她的小身子撈了起來,這回他放在臂彎,想怎麼看便怎麼看。
  臂彎寬廣溫暖,陸雪棄很是舒服地接受了這個好處所,還把身子往他的懷裡縮了縮。
  這個動作像小貓一般的嬌柔弱小、惹人憐惜,齊恒頓時被取悅,這女人看著脾氣執拗古怪,但是對自己卻沒有提防,反而是信任的。
  齊恒這般想著,便握住了她嫩白的手指,她指尖冰涼,齊恒便用自己的掌心暖了暖,多少有些憐惜,要磨她的性子也不該那般糟蹋她的身體,被灌了虎狼之藥還那般受寒,這輩子怕是也去不了寒了。
  但憐惜剛起,又被惡念壓下去,哼,一個處子惹了這樣的禍,能有什麼好事情?定是與哪個已婚的男子不清不楚才被下此狠手,日後得好好問她一問,到底有多少齷齪事瞞著他,不敢讓他知道。
  齊恒鬆了手,低頭去看她的臉,復又微微笑了,這張臉太美了,尤其她笑的時候,當真碧海粼光一般深而明媚,若她能乖一點、可人一點,再溫柔甜美一點,便是世間最完美的女子了,可惜性子可以慢慢調,關鍵資材難得。
  齊恒轉念,望著她恬美的睡顏,她整個人都安靜地、依賴地窩在他的懷中,一種極其陌生又極其親暱、溫暖的感受充溢他的情懷,她睡時便很乖啊,齊恒憐惜心又起,便低下頭去吻她的唇。
  吻如蝶戀花般,輕細而悠長。
  她的唇很柔軟但是涼,竟是連唇也冷嗎?齊恒那一刻竟有些懊悔,日後她縱是再惹他生氣,也只是打罵責罰,萬不能讓她受寒了。
  她的身體如何他知道,她看著是弱不禁風的嬌女,原以為那樣的苦役嚴寒,不過一兩日便會不堪其苦跑來向他服軟求饒,可她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竟連自己的身體也不去珍惜?
  這樣想著,齊恒又惱了,她為了哪個男人這般作死呢?
  這股子氣不同於一般,他將她狠狠地扔在一旁,屁股著地,撞了傷口,惹得陸雪棄一聲痛哼。
  睜了迷離的睡眼,陸雪棄委屈地哀聲喚道:「王爺。」
  齊恒「哼」了一聲,扭頭不理她,於是陸雪棄再無下話。
  這女人是知道自己貪睡偷懶錯了,曉得他生氣,所以乖了、怕了,縮頭再不敢言聲了?算她識趣,齊恒轉睛去看,卻氣得七竅生煙。
  他沒見到那女人可憐認罪的姿態,卻見她舒舒服服地窩在毯子上,睡得香香沉沉、人事不知,齊恒氣不順,於是進餐的時候故意沒叫她,不是要睡嗎?那就睡,別吃飯!

  ◎             ◎             ◎

  當陸雪棄被餓醒的時候日已西斜,齊恒擺她一張冷臉,她爬跪起來,一時沒敢言聲。
  齊恒斜睨她一眼,「捨得醒了?」
  「嗯。」她低著頭,再無他話。
  這女人丟了主子顧自睡了大半天,面對主子責問,還不知道認個錯、求個饒嗎?
  齊恒正待發作,卻聽陸雪棄無可無不可地補充道:「我錯了。」
  這話就像美食少了鹽,全然的寡淡無味,可有總比沒有強,齊恒斂了氣,「妳是睡貓託生的?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睡。」
  陸雪棄道:「王爺,是我體力透支太過、身體虧欠大,一時沒有恢復,難免嗜睡些,以後不會了。」
  這女人懂得說軟話了,齊恒背了臉、挑了挑唇,正趕上永哥兒過來送點心,瞅見自家主子對著車板一個人傻乎乎的笑。
  齊恒察覺永哥兒看了他的笑話,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得永哥兒放下東西,忙縮著頭退下了。
  剛烤出的點心,甜膩的香一點點散漫了整個車廂,齊恒決定大發善心打賞給她一點,於是他倒著茶,拈起塊點心吃,斜睨著陸雪棄道:「餓了嗎?」
  陸雪棄望著那點心,說:「餓。」
  齊恒最見不慣她這笨鵝般的呆樣子,「那還不快求爺打賞。」
  「求王爺打賞。」
  鸚鵡學舌般,這女人何止欠教,她簡直欠打,齊恒惡狠狠地道:「不賞。」學不乖便餓著,不讓妳受寒,還不能挨餓嗎?
  突然齊恒覺得一陣暈眩,他以手支住頭,心下狐疑,自己這是怎麼了,竟會被這女人氣得頭暈?
  不對,出事了!他心下一凜,卻發現全身都動彈不得,聲音也發不出,然後外面傳來驚呼聲、跌倒聲,馬車停了,傳來衛隊的馬嘶聲。
  陸雪棄打開了窗子,齊恒隔著窗子看見自己的人丟盔棄甲,還未交鋒已毫無還手之力。
  一定是中午的那頓飯有問題,這時齊恒的視線裡出現了十一騎駿馬,駿馬上的人皆蒙著面,黑衣黑斗篷、驍勇英武。
  為首的縱聲道:「平原王,你在大周也算一英傑,並非是我等要取你性命,我等只是受命於人罷了,冤有頭、債有主,誰想要你的命,你自己心裡清楚,將來冤魂索命別找到我等頭上。」說完那十一騎駿馬飛馳而來,成包圍狀衝向這隊待宰牛羊,為首的人直取齊恒。
  陸雪棄拔了齊恒的劍,如凶狠的獵豹一怒而起,衝了出去,那力度、那速度、那瞬息之間的爆發力,讓齊恒在她衝出很久以後,猶自能感受到空氣中狠辣的悍氣。
  不過一眨眼工夫,那隊人馬便被衝散打亂,不過兩盞茶的時間戰鬥就結束了,白雪的曠野死寂無聲,只橫七豎八地躺了十一具敵人的屍首。
  那場戰鬥不唯驚豔亦且慘烈,陸雪棄出手之快、之狠、之霸道,如怒江、如霹靂,力敵萬鈞、驚心動魄,但是極炫目、極優雅俐落,而且毫無血腥,地下的屍首沒有一滴血潑灑在雪地上,所有人看傻了眼,如作了一場夢,夢醒了猶不可置信。
  陸雪棄站在雪裡,迎著風半瞇了眼,望著西落的太陽,她用一種疏閒散淡的、拿簫的姿勢拿著劍,剛剛如地獄修羅般毀滅殺伐的一個人,頓時乾淨無染得一如無邪的少女。
  寒鴉盤旋,凜冽的風吹拂無主的駿馬,陸雪棄走過去摸了摸馬的脖子,似欲撫慰馬的哀怨寥落。
  這樣的一個人為他們除雪、做飯、洗衣服,挨打受罵,現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她是在烤衣服時睡著了,然後李管事衝過去鞭打,她一時怒揮了一下,失手將李管事打死的,因為真正的殺招他們都看見了,她不會讓人死得那麼難看,毫無水準。
  她累了、想睡覺,被人吵會煩躁,陸雪棄彎腰從為首的身上搜索解藥,聞聞嗅嗅,大概是敵人勢在必得,翻遍那十一人,什麼解藥也未找到。
  於是陸雪棄起身回眸對齊恒一笑,斜射的日光照下來,貝齒、彎彎的眼睛,整個人如搖曳的格桑花一般清透明亮。
  齊恒的整顆心突然怦怦亂跳,他猶自震撼並驟然歡喜,覺得他十八年來見過許多環肥燕瘦,卻從沒有人如他的雪奴兒一般,破顏一笑便動人心弦。
  陸雪棄顧自走到他們的備用車,那裡面有一些應急的常見藥材,她挑挑揀揀了半晌,然後蹲下身用藥杵去搗藥。
  這下齊恒鬱悶了,她背對著他,他只能看見她曼妙的身影,低著頭很認真努力地幹活,連回頭看他一眼也沒有,她衣襟拖地,頭髮隨著搗藥的節奏一晃一晃的。
  只見她用手撥開雪,抓了把土放進去,齊恒的心頓時一激靈,哎呀呀,那雪多涼啊,從此不能再碰涼的了,知不知道?
  陸雪棄搓好藥丸,打了熱水開始給大家餵藥,這令齊恒出離憤怒、徹底鬱悶了,她竟然、竟然就近先餵給其他人。
  妳長了兩條腿,有那麼多力氣,多走幾步先給我餵藥會死啊,好歹我是王爺,我是王爺好不好,妳眼裡有沒有主子?
  於是陸雪棄第一次來餵的時候,齊恒不吃,他生氣了。
  陸雪棄遂又轉頭去餵別人了,齊恒更生氣了,這女人竟掉頭走了,她不知道她哪裡錯了,竟還若無其事走了。
  陸雪棄第二次來餵他的時候,齊恒正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雖這回她很是自覺地換了他平日用的杯子盛水,還很溫柔地說:「王爺吃藥了。」可是卻換來齊恒更猛烈的抗拒,於是陸雪棄放了杯子又走了。
  當陸雪棄把全部人都餵完了藥,又換了熱水、端了杯子,拿著最後一粒藥回來了,她彎腰鑽進車廂,也不說話了,只睜著水汪汪的眼睛默默望著他,那模樣似乎是想請他吃藥,又怕他抗拒。
  齊恒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便軟了,這女人不敢近前是怕他生氣,他突然便不生氣了。
  所有人都餵完了再餵他才好,平日進食不也是別人先試毒他才吃的嗎?他的雪奴兒是太懂事了,自己配置的藥用別人先試過再來給他吃,偏他一時沒理解其中深意,嗯,好了,他不氣了,來餵他吃藥吧。
  齊恒準備好了和解原諒的眼神,卻不想陸雪棄望了他半晌,終是低下頭,將水和藥放在桌上,縮了手、縮著頭,窩在角落裡躺下睡了。
  齊恒幾乎給氣暈過去,這女人是故意的,她做出這副畏怯的樣子,看著是乖了,其實是要他在全部屬下面前難堪的。
  於是半個多時辰後,夕陽滿天,眾多人等恢復行動和聲音,非常激動地跑來拜謝陸雪棄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個非常詭怪的場景。
  他們的陸姑娘像一隻可憐的貓似的,窩在車廂一角睡得正香,自家的王爺卻是鐵青著臉,不能動彈、不能言語地和桌上的解藥大眼瞪小眼。
  眾人面面相覷,倒是永哥兒機靈,重新換了熱水,服侍齊恒吃了藥。

  ◎             ◎             ◎

  他們的馬隊繼續向前走,齊恒因需要時間恢復,他氣得牙癢癢,卻對陸雪棄無可奈何。
  因為這一通折騰,再加上剛剛解了毒的人也難免疲軟,故而人定時分他們還在趕路,邊地地廣人稀,往往百十里才有一村鎮驛館,四處無星點燈光,所幸白雪映著月光,趕路並不算黑暗。
  齊恒恢復了行動及言語,尚自疲軟,便忍不住咬牙切齒地低喝了一句:「陸雪棄。」
  她沒有回應,車內幽暗,他明明知道她就睡在那個角落的暗影裡,明明他很想把她踢醒,可也不知道為何偏偏就沒能下得了腳去。
  把眾人都餵了藥卻偏偏不餵他,眾人都來謝恩了,就他還中著毒、受著制,他堂堂王爺,這臉往哪兒放?
  可她剛迎陣廝殺救了他們,總不能連覺也不讓人家睡,可這女人光顧著睡了,她不餓嗎?中午沒用餐,還拚殺耗了力氣,這都半夜了,她不餓嗎?
  如此左右反覆,一時喜、一時怒,突然車猛地一震,停了。
  齊恒清晰地聽見陸雪棄腦袋磕在車廂上的聲音,他一下子大為光火,探出身便厲聲罵道:「怎麼趕車的,作死嗎?」
  趕車人嚇得戰戰兢兢,急忙道:「王爺,有條小溝子,都是雪,看不清道。」
  齊恒道:「換個人趕,你自己去領二十板子。」
  趕車人無比冤枉,這是發什麼邪火啊,平時比這更大的婁子也出過,也沒見過要打要罰的。
  齊恒發完了脾氣,關了車廂門,氣哼哼地靠在座上,猛地發現一個暗影正在靜靜地盯著他。
  齊恒的心不由怦怦跳了幾下,兩人默視了片刻,車廂黑暗,看不清彼此表情,連同呼吸也很靜謐。
  齊恒溫言道:「過來。」
  陸雪棄倒也乖,聽到這話便過去了,齊恒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她的身子有瞬間僵滯,但很快便溫順了。
  齊恒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撞疼了沒有?」
  陸雪棄突然對他的柔情感到極度彆扭,沒有說話,齊恒其實也彆扭,便岔開了話,「餓不餓?喝水、吃點心吧。」語聲盡量平常了、不經意了,可其實還是彆扭。
  陸雪棄是行動主義,聽他一說,便動手倒水、拿點心,齊恒看著那斜逸出懷的小身子,氣得又想發火,這女人不知道什麼叫矜持嗎?不知道該等著爺去餵嗎?索性環著她腰的手也鬆開了,任她在自己腿間,懶得理她了。
  突然間靈光一閃,她是東夏人嗎?這念頭一出,話就問出來了。
  陸雪棄正塞得滿口點心,「嗯」了一聲,有點含混的上挑,似答應又似驚訝地反問。
  齊恒一時竟有點緊張,卻是沒好氣地訓斥道:「把東西咽了,好好回話。」
  陸雪棄咽了點心、喝了口水,聲音低而篤定,「我是周人。」
  齊恒頓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一順手便將她又攬了回來,「我大周能教出妳這不懂規矩的嗎?妳家在哪裡?爹是誰?嗯?」
  陸雪棄張口就來,「我爹是雍州陸仲秀。」
  齊恒皺了皺眉,雍州陸仲秀是誰?沒聽說過。
  陸雪棄似乎明瞭他的疑惑,「他是個窮秀才,我是他十六年前從雪地裡撿回來的,遂喚作雪棄,可是我養母認為我是爹在外面的野種,趁爹不在常施虐待,我六歲爹便死了,養母將我趕出去,我遇到了師父,他教我降獅伏虎之術,我們流浪謀生。」
  齊恒幾乎失聲,「降獅伏虎之術?」
  陸雪棄無辜地點了點頭,「嗯,就是把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把頭放在老虎嘴巴裡。」
  齊恒一聲斷喝:「閉嘴,以後不准跟任何人說。」
  陸雪棄噤聲。
  齊恒當初以為是貴女才留了她,幾日相處下來,她毫無貴女風範,料定她出身不高,可也沒想到會這麼低,他一時很是懊惱,半天沒說話。
  陸雪棄很是自覺地滑下了他的腿,縮到自己常待的角落裡,開始還跪坐著,漸漸地又靠著車廂睡去了。
  齊恒斜她一眼,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不行,到京後定得找幾個最好、最嚴厲的教習嬤嬤狠狠地教一教,她敢不聽話,看不狠打她。
  半晌,齊恒在黑暗中苦惱地揉了揉額頭,要命,這女人從小跟獅子、老虎打交道,要是一不小心給他整出幾條人命來可如何是好?
  這時齊恒突然想起來,她有這麼好的功夫,那是被誰灌了虎狼之藥,因何在邊境昏倒?他問了個細枝末節便生氣,卻忘了最重要的還沒有問,想完便用腳踹她,「不許睡,醒來。」可是卻叫不醒了。
  齊恒也有點灰心,睡就睡吧,反正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審問,嗯,還可以慢慢教導。
  這時馬車又停了,卻是永哥兒慌張地過來低聲回稟道:「王爺,遇上了幾隻狼,護衛們要王爺稍等些。」
  齊恒閉著眼睛、懶得吭氣,不由苦笑,身邊有個玩獅子、老虎的,區區幾隻狼能算什麼。
  不想一個護衛猛地衝了過來,一個趔趄單腿跪倒,「王爺,有、有伏擊。」
  齊恒激靈一下坐直了起來,他跳下車、上了馬衝到前面,卻見不遠處是一個小丘陵,地上橫著十來具狼屍,尚有十來頭狼虎視眈眈地隔著一丈距離遠望著,一雙雙眼睛閃著凶悍的綠光。
  齊恒奇怪道:「不就是幾頭狼嗎,說什麼被伏擊了?」
  「王爺。」護衛長道:「剛才從小丘背後有人放冷箭。」
  齊恒瞟了一眼那小丘,黑黝黝的看不出虛實,他自十二歲跟隨臨安王從軍,向來藝高人膽大,何況下午才被陸雪棄擺了一道,此時忍不住要英武亮相,出出惡氣、逞逞威風,於是他搭弓射箭,豪情萬丈地冷笑,「以為幾隻狼、幾個故弄玄虛的宵小,就攔得住我平原王?」
  說完他單槍匹馬、橫衝直撞而去,挽弓如滿月,箭離弦而去,射中一隻狼,可能狼感受到了他勇往直前的殺氣,忽地四散開。
  眾護衛見自家王爺闖出去,要端了那小丘後的埋伏,唯恐有失,忙上前去左右護翼,可惜齊恒的英姿只限於射殺了一隻狼。
  小丘後空無人跡,眾人下馬查看,只見雪地上的印記清淺雜亂,而且很怪,不似馬、不似人,可也不似狼。
  齊恒正盯著那印跡納悶,突聽得護衛長驚怖道:「王爺!」聲音都變了。
  齊恒悚然抬頭看,卻見一個潛伏於雪地上的人形物,四肢著地、身上雪白,飛猿魅影一般,發出一種類似狼嗥的哭嘯,倏而西去,月光慘澹,揚起的雪煙中,眾人清楚地分辨出,他戴著幽冷陰森的狼頭面具!
  齊恒直覺得血被凝住了般,由裡到外,冰冷駭然,馭狼天人,他們竟是遇上了馭狼天人,還是穿著白衣,可以調動雪狼王的馭狼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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