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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折】棄婦攻略《上》

一朝穿越竟穿到棄婦身上,長相不咋地,有個窮得叮噹響的破家, 還是個帶著拖油瓶的棄婦,唐青忍不住想哭,連死的心都有了。 長得不怎麼樣的棄婦外加個拖油瓶是很難再嫁的, 唐青也知道這個理兒,可怎麼這男人看上她了? 莫不是那種家裡窮得娶不起媳婦的,想隨便找個人算了? 他是命硬剋妻,她是被休棄婦,正好命也硬得很,肯定剋不死。

會員價:
NT$1686.7折 會 員 價 NT$168 市 場 價 NT$250
市 場 價:
NT$250
作者:
柔橈輕曼
出版日期:
2014/10/07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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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地在人種,事在人為」,
想看大秦棄婦如何隻手撐起窮娘家,
更迷得鎮國大將軍誓言一生相隨不休離?
請鎖定晉江人氣作家「柔橈輕曼」最新力作,
一部棄婦力圖爭取新人生的發家奮鬥史。


一朝穿越竟穿到棄婦身上,長相不咋地,有個窮得叮噹響的破家,
還是個帶著拖油瓶的棄婦,唐青忍不住想哭,連死的心都有了。
長得不怎麼樣的棄婦外加個拖油瓶是很難再嫁的,
唐青也知道這個理兒,可怎麼這男人看上她了?
莫不是那種家裡窮得娶不起媳婦的,想隨便找個人算了?
他是命硬剋妻,她是被休棄婦,正好命也硬得很,肯定剋不死。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大秦,京師永安城永安街,一座高高的宅邸面前,爆竹聲聲、鑼鼓震天,高頭大馬的迎親隊伍遠遠而來,周圍看熱鬧的民眾興致高昂、議論紛紛。
  「這阮家公子簡直就是個傳奇啊,年紀輕輕,一手救死扶傷的本事卻是不小啊。」
  「話是沒錯,但你可知這阮公子之前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小大夫,能在這短短幾年內建了這京城第一大藥堂,真是了不起,今天又是他大喜的日子,聽說這新娘子是宮中陳御醫的姑娘,阮公子真是運氣好,這陳御醫可是聖上面前的紅人,怕是這阮公子以後也會走上仕途之路。」
  「阮公子長得真是俊俏,若是能夠看上我一眼就好了。」
  旁邊立刻有人嗤之以鼻,「人家娶的陳家大小姐可是個大美人,瞧瞧妳這長相,阮公子怎麼可能看上妳!」
  「我看呀,被這阮公子看上也沒什麼好的,這阮公子不是有個元配夫人唐氏嗎?聽說前段時日被休了,那唐氏我見過,長得真的不怎麼樣,臉色蠟黃,病懨懨的。」
  「我也聽說了,這唐氏還給這阮公子生了一個帶把的兒子,結果聽說那才四歲的小子得了什麼傳染人的絕症,這阮公子不僅休了唐氏,還把兒子也一併扔給唐氏了,這都過去一個月的時日了,也不知道元配夫人和那小子怎麼樣了,那小子怕是已經死了,哎,真是可憐啊。」
  「是啊,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吶。」

  ◎             ◎             ◎

  唐青迷迷糊糊地似乎聽見身邊有個小小的、軟軟的聲音,「娘、娘,您可千萬不要有事啊,嗚嗚,咳咳……以後鐵蛋會乖乖地讓您打罵的,嗚嗚,娘,您……快醒醒啊,咳咳。」
  唐青皺緊了眉頭,誰家的小孩這麼吵?她中午值班,下午還有一個病人要過來,好不容易能夠休息片刻了,剛趴下沒多久便聽見耳邊傳來小孩子哭鬧的聲音。
  有些氣悶地睜開了眼睛,她卻呆愣住了,觸目所及的是一個非常瘦弱的孩子,孩子穿著破破爛爛的粗布麻衣,身後有一面黑乎乎的牆壁,牆角擺放著一張破舊的木桌子,木桌子上面放著同樣破爛的水壺和幾只陶瓷杯子。
  唐青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什麼情況?她不是應該坐在醫院的辦公室裡面值班嗎?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這裡又是哪裡?
  旁邊的瘦弱小蘿蔔頭瞧見唐青醒了過來,面露驚喜,剛張開嘴巴卻又閉上了,一副擔憂的神色,過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娘,您醒了?餓不餓?」
  他剛說完又咳了起來,似乎怕唐青責怪他,瘦弱的小蘿蔔頭一邊擔心地看著唐青,一邊捂著嘴巴小聲地咳著。
  唐青聽見咳嗽的聲音,來不及細想什麼,出於職業本能,伸手朝著小孩的胳膊伸了過去,想替他把脈看一下。
  瘦弱的小孩卻以為唐青要伸手打他,嚇到雙手抱住了腦袋,顫聲道:「娘、娘,您不要打鐵蛋,鐵蛋再也不咳了。」
  唐青皺了下眉頭,不明白什麼情況,只得道:「誰打你了?趕緊把手伸過來我看看。」
  名叫鐵蛋的小男孩這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臂,驚慌地看著唐青。
  唐青皺眉看著眼前瘦弱的手臂,心中不忍,眼前的手臂只瘦得剩下一層皮包骨了,青筋隱隱可見,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成這樣子了?
  「娘?」瘦弱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向唐青,不明白娘親今天是怎麼回事。
  唐青聽見聲音,忍住心頭的同情,伸手摸向孩子手腕處的脈搏,把完孩子的脈象,唐青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發燙,再檢查了孩子其他地方,她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這孩子約莫就四五歲的樣子,怎麼得了這病?小孩的父母是誰?也太大意了。
  「娘,您、您沒事吧?」鐵蛋越來越覺得娘親很奇怪了。
  唐青剛想開口訓斥眼前的小孩話不可以亂講,娘不可以亂叫,剛張開嘴巴,腦子裡就湧出一大堆記憶,一堆不屬於她的記憶,她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瘦成皮包骨的孩子,腦子裡飛快地運轉著,臉色忽青忽白。
  鐵蛋擔憂地看著她,不明白娘就是昨個摔了一跤,把腦袋碰破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怎麼醒來就好像傻了一樣。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唐青的臉色越發地慘白了,又過了好半晌,她才輕聲嘆了口氣,也明白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個二十五歲未婚的現代大姑娘,畢業於醫科大學,父母不詳,有個酷愛中醫學的嚴厲師父,從小跟著師父長大,耳濡目染,也算得到了師父中醫本事的真傳,雖然年紀輕輕,在醫院裡的名聲倒是不小。
  今天中午本來她值班的,見實在沒什麼事情了,想著下午還有個病人要見,便趁著無人的時候休息片刻,沒想到醒來之後就跑到這個和她同名同姓的棄婦身上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穿越吧。
  可是她壓根沒想過要穿越呀,她有著大好的前途,為什麼非要穿越到這個棄婦身上啊,還是個帶著拖油瓶的棄婦!唐青咬著嘴唇,連死的心都有了。
  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唐青,被一個叫作阮之連的男人給休了,原本唐青和阮之連都住在京師永安城附近的小村子裡面,阮之連十八歲的時候娶了十五歲的唐青。
  唐家和阮家世代都是做大夫的,唐青的嫁妝便是唐家祖傳下來的醫書,只是唐青她爹卻沒學到醫書上的本事。
  阮之連本來也是個小大夫,後來憑藉這一本醫書飛黃騰達了,自然嫌棄自己這個什麼都不懂的結髮之妻,唐青接下來的命運可想而知,被休,床邊這個病得不成樣子的小蘿蔔頭也是因為得了不治之症才被阮之連拋給唐青的。
  唐青自從被休之後性情大變,帶著四歲的兒子回到娘家後,對孩子不是打就是罵的,昨天因為追著鐵蛋打,結果一跤摔在了地上,腦袋磕在石頭上面,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哪知醒來後卻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旁邊的鐵蛋哪裡知道自己的娘其實早已經換了個人,瞧見唐青咬牙切齒的樣子,瑟瑟發抖地縮了縮脖子,他答應娘了,在娘打他的時候不能四處亂跑,不然娘若是又摔到額頭就不好了。
  雖然娘打人很痛,可是他知道因為爹爹不要娘和他了,所以娘才會打他的,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能對娘好了,他得乖乖的,不然娘會更加傷心的。
  唐青直愣愣地坐在床上好半天,一會咬牙、一會扶額,又過了好久才消化她已經穿越成棄婦的事實。
  「罷了、罷了,既然成這樣了,也沒什麼辦法,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想我,那老頭天天都在嘮叨說我怎麼還不嫁出去,想必應該不會想我吧。」唐青想著師父嘮叨她的樣子,自言自語了起來。
  「娘,您沒事吧?」鐵蛋剛說完,又沒忍住地咳了兩聲,剛咳完就驚恐地看了唐青一眼,深怕她一巴掌打下來。
  唐青望向一臉驚恐外加瘦得不成樣子的小蘿蔔頭,心底直嘆氣,這孩子的爹真是過分了點,孩子不就是得了病嗎,至於這樣直接丟給妻子嗎?不過這妻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被休的這一個月對這孩子不是打就是罵,這孩子也真是可憐。
  「鐵蛋,過來。」唐青忍不住朝著渾身發抖,大名叫阮小寶的小男孩招了招手,當年是因為小子生下來的時候身體不好,這才起了個好養活的小名,鐵蛋。
  阮小寶枯瘦的小臉蛋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娘看起來很溫柔,到底要不要過去?過去了娘會不會又打他?他身上現在都還痛得很。
  不容他猶豫多久,唐青已經一把拉過還在發抖的阮小寶,掀起他身上的衣服,唐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她雖然知道原本的唐青經常打罵這孩子,可是卻不知當娘的竟然能下這麼重的手。
  阮小寶瘦得不成樣子,肋骨一條條的,清晰可見,屁股和大腿處都腫了,全身布滿了瘀青。
  「痛嗎?」唐青忍不住放柔了聲音。
  阮小寶點了點頭,又猛地搖了搖頭,他記得有一次娘也問他疼不疼,他說疼,結果娘又打了他一頓。
  唐青又是嘆了口氣,摸了摸阮小寶的腦袋,輕聲道:「以後娘再也不打你了。」
  阮小寶聞言,眼睛一亮,仰著頭看著唐青,過了半晌,亮晶晶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他記得娘幾天前也說過不打他的話,結果下午就拿著藤條子抽了他一頓。
  這期間,阮小寶又咳了好幾聲,都是捂著嘴巴,腦袋偏到一旁輕輕地咳。
  唐青瞧著捂著嘴巴還偷偷望向她的阮小寶,嘆息道:「不用捂著嘴巴,以後……娘再也不會打你、罵你了,你的病,娘也會幫你治好的。」
  阮小寶仰著頭看著她,娘剛才說能把他的病給治好嗎?可是爹爹都說他的病不可能治好的,娘的醫術根本不如爹爹,想到自己的病,阮小寶的神色又黯淡了幾分。
  唐青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雖然知道自己穿越了,可是接受這個事實還是有些難度。
  阮小寶一直在旁邊守著她,偶爾偷偷地瞄她兩眼,唐青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阮小寶推開木門跑了出去,但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也無暇去顧忌他了。
  唐青是被木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望向木門,一個穿著全是補丁衣衫的少年走了進來,少年有些瘦弱,黑黑的,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身後跟著更加瘦弱的阮小寶,阮小寶雙手緊緊地抓住少年的衣角,緊張地看著唐青。
  少年放下背上揹著的竹簍子來到床頭,緊張地看著唐青,問道:「姊,妳沒事吧?鐵蛋說妳醒了,頭還痛不痛?餓不餓?」
  唐青從床上坐了起來,搖了搖頭,「不痛了,秀白,你不用管我,忙你自己的去吧。」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就是唐青的弟弟唐秀白,他們家如今只剩下她、唐秀白以及一個不姓唐的阮小寶。
  娘親早在生唐秀白的時候就難產去世了,爹爹也於三年前得了惡疾過世了,雖然還有大伯和叔父他們,不過不提也罷。
  「姊,妳都一天一夜沒進食了,我去把早上熬的粥給妳熱一下,妳再休息會,等會就好了。」黑瘦的少年說著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身後的小傢伙猶豫地看了唐青一眼也跟著出去了。
  唐青靠在床頭,腦子裡跟漿糊一樣。
  約莫過了半刻鐘,唐秀白就端著一碗粥進來了,身後跟著畏畏縮縮的阮小寶。
  「姊,趕緊吃吧。」唐秀白把手中破爛的瓷碗遞到唐青的面前。
  唐青點了點頭,接過瓷碗,裡面是白米粥,看樣子應該是用精米熬成的粥。
  唐秀白看著小口小口喝粥的姊姊,又望了眼身後可憐兮兮的小傢伙,面露猶豫,過了半晌才道:「姊,以後少打鐵蛋,畢竟這一切都不是鐵蛋的錯,鐵蛋已經很乖、很聽話了。」
  他知道姊姊心裡難受才老是拿鐵蛋出氣,可是鐵蛋身體本來就不好,日子可能也不多了,他希望這最後一段時日姊姊能夠好好地陪著鐵蛋,不要再打罵鐵蛋了。
  唐青頓了一下,這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唐秀白低聲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姊姊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喝完瓷碗裡最後一口米粥,唐青把碗遞給唐秀白,衝著他身後的小傢伙招了招手,「鐵蛋,過來。」
  阮小寶還有些後怕,抬頭看了自己的舅舅一眼,瞧見舅舅沒什麼反應,這才怯怯喬喬地走了過去。
  「把腦袋抬起來。」唐青瞧著低著腦袋的阮小寶,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娘給孩子的陰影也太大了點。
  阮小寶聞言,渾身一震,腦袋慢慢地抬了起來,哭喪著一張小臉,明顯是以為娘又要揍他了。
  唐秀白也急忙衝了過來,把阮小寶護在身後,「姊,妳又要打鐵蛋?」
  唐青解釋道:「放心吧,我不會打他了,只是想看看他的病情,鐵蛋的病不能再拖了。」
  看病?唐秀白更加疑惑了,阮之連都看不好的病,只懂一些皮毛的姊姊怎麼可能看得好,莫不是想把鐵蛋騙過去揍他一頓?
  唐青自然看出他在想什麼,伸手一把撈過他身後的小傢伙,拎到了自己的面前,只見阮小寶兩顴發紅、身形消瘦。
  「嘴巴張開。」
  阮小寶瞧著娘不像要打他的樣子,乖乖地張開了嘴巴,一旁的唐秀白見她不像要打鐵蛋的樣子,也鬆了口氣,默默地站到了一旁,心中的疑問也升了起來,姊姊什麼時候會替人診病了?
  阮小寶口乾舌紅、聲音嘶啞,剛吐出的痰中還帶了點血絲,唐青按了按阮小寶的胸部,小傢伙疼得悶哼了一聲,隨後她又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一一作答了,最後又替他把了一次脈。
  替小傢伙把完脈,唐青呼了一口氣,心中已經作出了判斷。
  阮小寶得了肺癆,也就是現代俗稱的肺結核,屬於肺陰虧損型的,在古代這可是一種慢性傳染的絕症,但其實要醫這病也不是很麻煩,堅持服藥再加上食療,對他以後是沒什麼影響的。
  「姊,怎麼樣?」唐秀白忍不住出聲問道,雖然心中不抱任何希望。
  唐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心中還在思考用什麼處方,過了半晌才又道:「秀白,去幫我準備紙筆,我把藥方寫下來,你直接去抓藥便可。」
  唐秀白一愣,「姊,鐵蛋的病真能治好?」連阮之連都放棄的疾病,她竟然能治好?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能不能治好,你試試便知,等會我開的藥方你可記好了,一張藥方,還有一張藥膳,藥膳可以經常吃,抓的藥用水煎服,一日一劑,早晚分兩次口服便是,這藥方要足足吃上兩個月的時日。」唐青一邊說,一邊下了床。
  她知道這個便宜弟弟有些不信她,畢竟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醫術實在不咋地。
  唐秀白思索了好一會,這才跑去端來紙和筆,把紙平整地鋪在牆角破舊的木桌子上面,「姊,都準備好了。」
  唐青點了點頭,領著阮小寶來到木桌旁邊,執筆寫了起來。
  唐秀白臉色古怪地看了唐青一眼,「姊,妳這……字怎麼變得這麼端正?」他們家世代都是做大夫的,大夫要開藥方,因此都能識字、寫字。
  姊姊的字他看過,也就一般,別人勉強能夠認出是個什麼字,可現在再瞧瞧她寫的字,也太端正、太好看了吧,根本就不像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唐青嗯了一聲,「在阮家的時候天天沒事做,只能練字了,所以比以前強了許多。」撒謊都不帶眨眼睛的。
  開好了方子,一個藥方、一個藥膳,全部交給唐秀白,唐青這才道:「先照著方子抓一個月的藥,至於這藥膳經常吃就可以,不用天天吃。」
  唐秀白看了一眼藥方,沙參四錢、麥冬四錢、天冬三錢、生地六錢、百部五錢、白芨六錢、山藥十錢、雲苓五錢、川貝四錢、菊花三錢、阿膠五錢、三七一錢,水煎服,一日一劑,早晚分兩次煎服。
  另外一張藥膳是沙參五錢,玉竹五錢,豬心、肺各一個,將豬心、肺洗淨切塊,與沙參、玉竹一起放入鍋內,加入蔥,清水適量,先用武火煮沸後改用文火燉大半個時辰,心肺熟透後調味即成。
  唐秀白也學醫,看著這藥方和藥膳似乎還是有模有樣的,難道姊姊真的能把鐵蛋的癆病治癒了?他盯著藥方又想起個更加嚴重的問題,猛地抬頭看向唐青,「姊,咱家沒銀子了。」
  沒銀子怎麼抓藥啊,這藥方上面的藥材他們家雖有幾樣,但另外幾樣必須去藥堂抓藥,再加上藥膳上的食材,一個月總共也約莫要上十兩銀子,可莫說十兩銀子,他們家現如今連一百文錢都拿不出來。
  再說家裡根本沒什麼吃食了,原本還剩下些精米,早上全部給唐青煮粥喝了,如今家裡只剩下半斗糙米了和一些鹹菜頭子了。
  「沒銀子了?」唐青一愣,這個問題她倒沒有考慮過,她知道這具身體被休之後只不過是拿回了自己的嫁妝,一本醫書,根本沒帶任何東西出來。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阮之連有個極品娘,那老娘就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你花阮家一文錢,她都能就能心疼大半天,有這麼一個婆婆,她能討到什麼東西?
  想了想,唐青回到床邊,從床底下翻了個雕花木箱子出來,打開不大的木箱子,裡面擺著一只金手鐲、一只玉珮。
  她把鐲子和玉珮全部交給了唐秀白,道:「這東西你拿去當掉或者賣掉都可以,看看夠不夠抓藥。」這兩個東西還是阮之連三年前買給唐青的,唐青知道他有個極品娘,從未佩戴過,這才讓她偷偷地帶了出來。
  唐秀白沒有任何猶豫便接過了鐲子和玉珮,在他眼中,這死物自然沒有他的外甥來得重要。
  唐秀白帶著藥方和首飾出門了,屋子裡只剩下唐青和阮小寶,唐青轉頭看了眼旁邊的小傢伙,剛才給他開藥方時,他一直安安靜靜,乖巧極了,瞧見唐青要把首飾賣掉給他抓藥,淚珠子卻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好了,莫哭了,以後娘不會打罵你了,趕緊去床上躺著多多休息,莫要到處亂跑,你的身體可禁不起風吹。」唐青笑咪咪地摸了摸阮小寶的腦袋,又把他抱到了床上,小傢伙瘦得嚇人,抱起來根本沒有分量,輕飄飄的。
  阮小寶不知為何突然埋在她的懷中嗚嗚大哭了起來,唐青任由他在懷中哭個痛快,直到小傢伙沉沉地睡了過去,才將他抱到床上,蓋好了被褥,掖好被角,這才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他們家住的屋子有些破舊,坐北朝南,三間正屋、一間廚房,外面一個不算小的院子,院子就用柵欄圍成一圈,一丈來高的樣子,隨便一個人就能翻進來,院子裡的空地上晒著一些唐秀白從山上採來的藥材。
  唐青又去其他兩間屋子轉了下,一間裡面擺著一張床、一張破桌子、一個破櫃子,另外一間放滿了晒乾的草藥,這些草藥都是山上最常見的,值不了幾個錢。
  廚房裡面只有個半人多高的土灶臺,外加一個放碗筷的破櫃子,一張吃飯用的破桌子,另有幾張小板凳。
  唐青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家人還真是窮。
  她知道這具身體的爹爹是個大夫,醫術也不怎麼樣,平時在大街小巷做個搖鈴大夫,收入根本不怎麼樣。
  以前勉強夠糊口了,爹爹去世後,家裡只剩下弟弟一個人,他的醫術還不能出師,平時就是在山上採藥賣,混個溫飽,如今她帶著兒子回來了,更是連溫飽都顧不上了。
  她又失落又難受,心裡告誡自己已經穿越了,必須接受這裡的一切,可是一想到自己身邊的環境她就忍不住想哭,身為一個棄婦,外加一個得病的拖油瓶與窮得叮噹響的破家……
  心裡惱怒地扯了頭髮一把,發覺自己的頭髮枯燥得很,唐青忽然想起自己在現代那一頭烏黑明亮的頭髮,外加清秀的長相,醫院裡倒也很多醫生追她,想到外貌,她急忙跑進房間撈出塞在床底下的銅鏡。
  銅鏡裡出現一個蓬頭垢面、臉色蠟黃的女人,猛一看這女人差不多三十多歲,這具身體明明只是二十一歲啊!唐青瞧見自己的長相差點沒哭出來,她前世也沒幹什麼壞事啊,在醫院恪盡職守,治好的病人沒有幾千也有幾百,老天爺怎麼能這樣對她!
  得知自己長相的後果就是,唐青又渾渾噩噩地躺到了床上,晚飯也沒吃,就這麼睡到了天亮。
  唐秀白在當天晚上就回來了,一只金鐲子和一只玉珮統共當了三十兩銀子,買了一個月份的藥材外加藥膳就花了十一兩銀子,主要是沙參有些小貴,另外買了一斗糙米、一斤肉,還剩下十八兩銀子加七百多文錢。
  他把十八兩銀子塞到了唐青床底的木箱子裡面,那張藥方上的內容他都背熟後就燒掉了。
  晚飯是糙米粥外加一碟鹹菜,他見唐青睡著,便打算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再弄肉來吃。

  ◎             ◎             ◎

  天剛透亮唐青就睡不著了,穿衣爬了起來,又順勢把阮小寶的被角掖好,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呆呆地望著對面的大山。
  沒一會,隔壁屋唐秀白推門而出,瞧見門口的唐青一愣,「姊,妳怎麼不多睡會?」他老是覺得姊姊自從昨天醒了後就變得怪怪的。
  唐青搖了搖頭,「睡不著了。」聲音有些軟弱無力。
  「那我先去做飯了。」唐秀白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一回事,只得先去廚房準備早飯,等會他還要去山上採藥。
  唐青點了點頭,繼續雙眼無神地盯著對面的大山。
  唐秀白很快就做好了早飯,昨天剩下的糙米粥一熱,再加上一碟鹹蘿蔔便成了,做好了早飯,他開始煎阮小寶的藥。
  唐秀白忙碌時,阮小寶已經自己穿衣起床了,蹭蹭地來到唐青的面前,軟綿綿地叫道:「娘。」
  唐青胡亂地「嗯」了一聲,扯著嘴角笑了笑。
  阮小寶知道她心情不好,癟了癟嘴巴,跑到了廚房,沒一會端了個木盆,搖搖晃晃地來到唐青的身邊,笑咪咪地道:「娘,洗臉臉。」
  唐青直愣愣地把視線從對面蒼翠的大山移到眼前的小傢伙身上,阮小寶端著木盆,略顯得有些緊張,木盆裡的水冒著白白的霧氣,搖晃著都快灑出來了。
  唐青忽然覺得眼裡澀澀的,心口也發疼,她笑了笑,伸手抹了一把眼睛,麻利地接過阮小寶手中的木盆,放在了地面上,笑道:「鐵蛋,咱們一起洗。」
  阮小寶卻猶猶豫豫地看了唐青一眼,小聲道:「鐵蛋有自己的盆,不能和娘一起洗,鐵蛋有病……」聲音越說越小,還搭著微微的咳聲。
  唐青聞言,心裡更加堵得慌了,可是她也知道鐵蛋說得對,他們不能用同一個盆、同一個碗,現在家裡有一個病號了,若是連她也感染上了更是增加家裡的負擔。
  唐青想了想,抬頭笑道:「那就等鐵蛋好了,咱們再一起洗。」
  阮小寶笑瞇了眼,重重地點了下腦袋。
  這一刻,唐青算是徹底看開了。
  兩人洗了臉、漱了口,唐秀白已經把糙米粥添了三碗,阮小寶有個專用的小瓷碗和筷子,沒和他們的混一起用。
  這兩天都沒好好地吃過東西,唐青是真的餓了,就著鹹蘿蔔呼呼地喝了兩大碗粥,這粥沒有昨天的糯香,喝在口中有種粗糙的感覺,顏色也有些發黃。
  唐秀白喝掉碗中最後一口粥,揉了揉阮小寶的腦袋,道:「姊,東西一共當了三十兩銀子,還剩下十八兩銀子給妳放在了小箱子裡面,我身上還剩七百來文錢,等會我去山上採藥的時候,妳把這錢還給叔父去,嗯……最好別讓叔母瞧見了,還有鐵蛋的藥也要注意,約莫著快煎好了。」
  當初唐青帶著阮小寶才回來的時候,溫飽都顧不上,他這才去問叔父借了五百文錢,叔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否則以叔母的性子,怎麼可能借銀子給他們。
  唐青「嗯」了兩聲應了。
  唐秀白吃完了早飯就揹著竹簍子出門了。
  唐青把碗碟洗好、收好,阮小寶的藥已經煎好了,她麻利地把藥分成兩碗,一碗微涼後端給了他。
  看阮小寶皺著眉頭一口氣把藥全部喝了下去,她忍不住鬆了口氣,深怕這小子跟前世碰見的那些小病人一樣,喝個中藥還要把他們當成祖宗一樣供著,承諾給買這買那之後才肯喝藥,喝藥的時候還磨磨唧唧的。
  「娘,真苦。」小傢伙的眉頭皺了又皺。
  唐青知道孩子要誇的,立刻笑道:「鐵蛋真厲害,能一口氣將藥喝光。」
  阮小寶聽了立刻眉開眼笑了。
  唐青有些無所事事,想著既然已經向命運妥協了,她也該為自己的以後作打算了。
  在院子裡面轉了一圈,幾間屋子雖然破舊,好在能擋風遮雨,她將屋子前前後後打掃了一遍,又把每個屋子裡的木窗子推開透透氣,忙完這些差不多都是中午了。
  這裡都是一天兩頓飯,只有條件好的人家才一天三頓飯,她早上喝了兩碗粥也不怎麼餓,瞧見廚房掛著的一斤五花肉,咂巴了下嘴巴,她決定晚上做個酸菜粉條燉肉吃,這身體一個月沒碰肉了,瞧見這白花花的五花肉忍不住直流口水。
  下午的時候,唐青燒了一大鍋的水,先給阮小寶洗了個澡,又把自己全身上下收拾了一遍,找了套乾淨的衣衫穿上。
  洗好了澡,唐青又將晒在空地上的草藥翻了一遍,阮小寶一直乖乖地坐在門口,抿著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忙完這些,太陽差不多快落山了,唐青遠遠就瞧見唐秀白揹著竹簍子往回走,她猛地想起早上他吩咐還錢的事情,算了,看來只能明天去還了。
  瞧見唐秀白回來,唐青進廚房開始忙活了起來,一斤五花肉其實沒多少,她只割了三分之一下去,剩下的用鹽醃漬了起來,又從外面的泡菜罈子裡掏出一顆酸菜,又把廚房牆壁上面掛著的粉條拿了一些下來泡在溫水裡面。
  前世的時候,家裡只有她和師父,師父根本不會做飯,小的時候都是請保姆阿姨來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唐青開始學習中醫後學到了食療,她便自己開始做飯,各種湘菜、川菜、家常菜、營養菜她都會。
  飯早就燜好了,菜也很快就做好了,門外都能聞見酸菜粉條燉肉濃濃的香味,阮小寶已經忍不住跑進來好幾次了。
  唐青瞧著又忍不住跑進來的小傢伙,笑道:「好了,吃飯了,鐵蛋去叫舅舅吃飯。」
  他這才歡呼一聲,跑了出去,大叫:「舅舅,娘說吃飯了。」
  唐秀白拉著阮小寶走進來時,唐青已經把菜端上了桌,飯也添好了。
  「娘,好香、好香。」阮小寶大力地吸了吸鼻子。
  唐青笑道:「好香鐵蛋就多吃些。」小傢伙重重地點了下腦袋。
  唐秀白平時飯量不大,不過就著香噴噴的酸菜粉條燉肉,幾口就扒完了一碗飯,正添好第二碗飯,門外響起了「啪啪」拍門的聲音,還伴隨著一個有些高昂的女聲,「秀白,在不在家?趕緊開門了!」
  唐秀白和唐青一愣,都聽出這聲音是他們叔母的聲音。
  唐秀白看了眼桌子上的酸菜粉條燉肉,抿了抿嘴,還是起身去把房門打開了。
  唐青自然知道他為何要看一眼桌子上的菜,這叔母是個啥德行她最清楚了,沒羞沒臊,愛佔小便宜,待叔母一進來,保管這桌子上的菜都能進到她叔母肚子裡去。
  想到她才被休之時,叔母對她和鐵蛋冷嘲熱諷的嘴臉,她決定堅決護住這一鍋酸菜粉條燉肉!
  唐秀白很快就將房門打開了,趁著外面夕陽的光輝,唐青瞧見了這具身體的叔母尤氏,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她穿著村裡最常見的粗布麻衣,皮膚粗黑、身材粗壯,一副苦瓜相。
  尤氏還未進到屋子裡面便聞見了空氣中濃濃的肉香味,使勁嗅了嗅鼻子,她在心裡暗罵一聲,這該死的殺千刀們,有錢買肉卻沒錢還,要不是家裡那老實焉巴的死人說漏了嘴,她估計這五百文錢就打了水漂,一去不回了!
  跟著唐秀白跨步進到屋子裡面,尤氏一眼就瞧見木桌上那一盆酸菜粉條燉肉了,又瞧見阮小寶單獨用一雙筷子和碗,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笑咪咪地開口道:「喲,秀白和小青的伙食不錯呀,竟然還有肉吃。」
  唐秀白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唐青正往阮小寶碗裡挾著切成小塊的五花肉,聽見尤氏這麼一說,眼睛都沒抬一下,嗯了一聲,「託了叔母的福,伙食還算不錯。」隨後又囑咐阮小寶,「鐵蛋多吃點,小孩子要多吃肉肉才能長得高高、身體棒棒。」
  阮小寶重重地點了下腦袋,小臉蛋都快埋到碗裡去了。
  尤氏臉色一青,在心裡把唐青給罵了遍,又笑咪咪地道:「秀白、小青啊,叔母過來得急,晚飯還沒吃吶。」
  唐秀白嘴巴張了張,正準備開口讓她一起坐下來吃,唐青已經搶先笑道:「喲,叔母還沒吃飯啊,那趕緊回去吃,別讓叔父他們等急了,到時候大家餓著就不好了,我們今個飯少、菜少,只夠三個人吃,就不招呼叔母了。」後面這句話倒沒錯,米飯和菜真只夠他們三個人吃的。
  唐青覺得這話說得夠明白了,這尤氏應該聽得懂吧。
  唐秀白張著嘴巴望著唐青,一臉的不可思議。
  尤氏臉色鐵青,惡狠狠地瞪了唐青一眼,也不打算裝了,怒道:「真是好笑!你們如今有錢買肉吃卻不還錢,這是個什麼理,你們叔父好騙,我可不好唬弄,你們今個就得把從他身上忽悠過去的五百文錢給我還回來!」說罷,尤氏還不解氣,惡狠狠地道:「沒教養的小娼婦!」
  唐青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盯著尤氏一字一頓地道:「妳、說、什、麼!」
  尤氏從未見過唐青如此的模樣,嚇了一跳,插著腰怒道:「我說錯什麼了?我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趕緊給我還錢!」
  唐秀白大概也是被剛才尤氏那句小娼婦給氣到了,臉色有些不善,就連一旁的阮小寶也氣呼呼地瞪著尤氏。
  唐青懶得再和她糾纏,起身去隔壁屋子取了五百文錢塞到尤氏手上,「拿好了,數清楚了。」
  尤氏細細數了一遍發現沒差,這才哼了一聲,又瞥了一眼使勁瞪她的阮小寶,一邊往門外走一邊扯著喉嚨嚷道:「小兔崽子,你瞪什麼瞪,難怪你爹不要你們娘倆了,真是個小災星,真當老娘我稀罕你們那點肉沫子啊,我呸!我還怕你這小兔崽子把病過給老娘。」
  尤氏嗓門大,走得快,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經出了院門,出院門的時候又順勢把外面晒的草藥抓走了一把。
  唐青只得作罷,她總不好追出去跟這尤氏對著罵吧,瞧唐秀白和阮小寶都氣得不輕,她忙道:「秀白、鐵蛋,趕緊吃飯了,再不吃,菜就涼了。」
  唐秀白聞言,這才坐了下來,悶聲悶氣地開始扒飯,阮小寶也乖乖地繼續跟碗裡的肉奮鬥。
  唐秀白又扒完一碗飯,將碗往桌子上一放,這才抬頭道:「姊,咱們這樣對叔母不太好吧?」就算尤氏不好,終歸是他們的叔母,若是傳了出去,村裡人又會嚼閒話了。
  唐青細嚼慢嚥地吃著米飯,頭都未抬,「有什麼不好的,難道咱們就該讓她坐下來,請她吃好喝好?若是她吃好了,我們可就吃不飽了,若是她真對我們有一絲半分的好意,我們就算吃不飽也得請她吃好了。」
  唐秀白爭辯,「姊,咱們這樣對叔母,她在村裡亂嚼下舌根,村裡人又要說咱們的閒話了。」
  唐青道:「咱們就算請她吃了這頓飯就能保證她不會亂嚼舌根?就能保證她不會對著外人說我們騙了叔父五百文錢?再說了,村裡人嚼的舌根還少了?」
  唐秀白怔了下,他還真不敢保證。
  唐青嘆氣道:「秀白,你的心太軟了,這樣會被人欺負了去,姊以前也和你一樣的性子,可是看看姊落了個什麼下場?姊不是讓你做人強硬,至少你該知道什麼時候該忍,什麼時候不該忍。」
  唐秀白皺著眉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盆酸菜粉條燉肉全部吃光了,蒸的三大捧米也全部吃掉,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唐青又招呼阮小寶把中藥喝了,這才清洗乾淨碗盤,抱著他睡了。

  ◎             ◎             ◎

  晚上睡得早,早上自然醒得早,唐青醒來的時候天剛透亮,隔壁屋子響起了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唐秀白也起床了。
  唐青趕在唐秀白前面一步進了廚房,唐秀白做飯的味道真不怎麼樣,印象中永遠都是糙米粥加鹹菜。
  唐秀白瞧見唐青在廚房,愣了下,「姊,怎麼不多睡會?妳還是出來讓我做飯吧。」
  唐青正捧了一大捧糙米清洗著,把裡面沒弄乾淨的稻殼子全部弄乾淨,聽見唐秀白的話,笑道:「誰做飯不都一樣,你去把鐵蛋的藥煎好了,吃了早飯就可以喝了。」
  唐秀白也沒再爭辯什麼了,抬腳朝著院裡煎藥的爐子走了去。
  唐青洗乾淨了糙米,又把牆角扔著的一些乾香菇用溫水泡開,這香菇都是唐秀白早些時從山上採回來的,待米粥半熟的時候將切成細丁的香菇丟進去,熟透了時候再放些鹽進去,香噴噴的香菇粥就出爐了。
  她煮的粥三個人剛好夠喝,多了一點也被她和唐秀白分食掉了,她是學中醫與食療的,從小師父都不讓她有剩飯剩菜。
  唐秀白吃了早飯自然又揹著竹簍子進山了,唐青有些無所事事,餵阮小寶喝了藥後就坐在院落中發呆,想了想,又進屋從床底翻出那本嫁妝醫書看了起來,這醫書比起前世她看的那些醫書簡陋多了,對她沒多大的用處,她又給塞回了床底下。
  外頭的太陽大了起來,瞧著氣候,唐青估摸著該是夏末了,又瞅了眼除了草藥啥都沒有的院落,她想著要不要買幾隻小雞仔回來。
  田地她暫時是不敢想的,這村子離京城近,物價什麼的都貴,一畝一般的田地都能要上十五兩銀子,統共就剩下十八兩銀子了,她哪裡買得起。
  不過小雞仔在哪裡買她根本不知,這具身體被休之前都是待在阮家大宅裡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唐青嫁給阮之連時在這小村子裡住了兩年,這兩年阮之連拚了命地學習醫術,倒也混出了個成績,第三年就搬到京城裡的大宅子裡去了,從此之後唐青便很少回娘家了。
  大概就是從那時開始,阮之連慢慢開始嫌棄她,嫌她的文采不好、醫術不好、皮膚不好、嘴巴不甜……
  前幾個月他認識了宮中陳御醫的女兒,回來告訴她,他和陳小姐兩情相悅,求她成全,隨後給了一紙休書,她本是不願的,但抵不過婆婆冷嘲熱諷的嘴臉,終究是帶著得了癆病的兒子回了娘家。
  唐青揉了揉酸脹的胸口,搖了搖腦袋,甩掉以前不好的記憶,起身回到小屋告訴阮小寶她要出去一趟,讓他乖乖躺在床上休息,見阮小寶乖巧地點了點腦袋,她這才帶著剩餘的兩百文錢,拎著剩下的五花肉朝著村尾走了去。

  ◎             ◎             ◎

  唐青在田埂間拐了幾拐,來到村尾大伯的家裡。
  大伯唐老大沒有繼承唐家一代代的醫術,而是由唐青死去的爹爹唐老二繼承了,那一輩取名多是如此,姓氏加上排行,她的叔父就是唐老三,是個老實巴交的木工。
  唐老大是普通的農家漢子,娶妻李氏,兩口子都是樸實本分的農家人,唐青被休回娘家後,他們沒少接濟過他們姊弟倆,只是田裡收成不好,他們連自己的溫飽都有些顧不上。
  唐老大生有兩個姑娘、兩個兒子,大姑娘唐秀秀嫁給了村子裡一個老實巴交的獵戶,大兒子唐大永去年成了親,娶妻沈氏,二兒子唐志遠才十五歲,比唐秀白還小上一歲,還有個小姑娘唐小丫,如今才十歲。
  唐青瞧著手上兩個拳頭大小的五花肉有些不好意思,想著只能下次再多拎點過來了。
  剛走到大伯家門口,遠遠地就聽見唐小丫的叫聲了,「娘,快出來,大堂姊來了。」唐青這一輩中,除了堂姊唐秀秀年紀大她兩歲,其他的都比她小。
  大伯家的房子和她住的差不多,一並排的四間屋子,三間住人,一間廚房,外加一個柵欄圍成的院子,唐小丫正站在院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唐青。
  瞧見唐青走到院門口,唐小丫急忙閃身讓開,讓唐青走了進來。
  大伯母李氏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瞧見唐青,急忙迎了上來,笑道:「小青,妳怎麼來了?鐵蛋呢?」
  唐青笑道:「大伯母,我過來瞧瞧妳和大伯,鐵蛋在家裡休息。」說著把手中的五花肉塞給了李氏,「大伯母,前天割了點五花肉,就想著拿過來給你們嚐嚐。」
  李氏急忙推託說不要,唐青說家裡當了鐲子,還有點餘錢,唐小丫該補補了,小孩子多吃肉才能長身體,推託了許久李氏才接了過來,還非要唐青晚上帶著唐秀白和阮小寶過來吃飯。
  唐青見李氏把肉收到了廚房,忙跟了過去,說道:「大伯母,今天過來有點事想麻煩妳,如今我也想開了,既然不能和之連在一起過日子,我就帶著鐵蛋好好過日子就是了。」
  李氏忙道:「那是、那是,想開了就好了,鐵蛋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妳少打罵他一些,對他好些才是。」
  唐青點了點頭,接著道:「這不,家裡什麼都沒有,也不能總指望秀白上山採藥混溫飽,我想著去買幾隻小雞仔,養大了,下幾個蛋也能多點收入,家裡的日子也好過一些,只是不知哪裡有賣小雞仔的,想要大伯母帶我一起去尋尋。」
  李氏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咱們村子的老吳家剛孵出一窩小雞仔,估計是要拿去集市賣,我這就帶妳去問問。」
  問的結果自然是要賣的,一隻小雞仔二十文錢,唐青選了十隻活蹦亂跳、毛茸茸的小雞仔回去。
  李氏又囑咐了好幾遍,讓她晚上一定要帶著唐秀白和阮小寶過來吃飯,唐青「嗯嗯」了兩聲,也沒打算去。
  李氏給了籃子,讓唐青提著一籃子的雞仔們回去了,小雞仔倒好餵養,每日採些野菜剁碎餵了就可以了,等雞仔們再大些時,還得修個雞舍才成。
  買了雞仔自然要去挖野菜,唐青怕牠們餓著了,又去山腳挖了些野菜回來,全部洗乾淨了,抓了一把剁碎了,餵給嘰嘰叫的雞仔們,剩下打算晚上涼拌著吃。
  這家裡太窮了,連塊菜園子都沒有,每日的吃食還須去集市買回來,家裡如今還剩下些乾蘑菇、粉條、兩罈子鹹菜和糙米十來斤,管不了多久了。
  身上還剩下十八兩銀子,阮小寶下個月的藥錢也得十一兩,到了第三個月還須保養一下,也須吃些藥,這十八兩銀子她必須留下十五兩作為他的藥費才行。
  想到這裡唐青不由得嘆了口氣,她不是沒想過去幫別人看病來賺錢,只是誰會信她能夠替人診病啊!
  唐青整理完了野菜,又去把隔壁房間裡的藥材全部拿了出來,擱屋子裡時間長了,久不見陽光,太潮溼會影響藥性。
  剛把家裡的藥材全部搬了出來,唐青就聽見村口處傳來哭嚷的聲音,好奇地朝著左邊望了過去。
  唐家正對門是座大山,往左就是村口,她就住在村口旁邊,村口有塊很大的空地,平時村裡人晒包穀、豆子都是擱在那裡,想要進到村子裡就得經過那塊空地,如今一群人正從空地往村裡走來。
  這群人約莫十來個,幾個壯丁、幾個嬸子,還有一個老太太,其中兩個壯丁抬著一塊門板子,門板子上躺了個人,隔得有點距離,唐青看不清楚板子上躺的是男還是女。
  唐青活也不忙了,睜著眼瞧著那群人遠遠地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個認識的嬸子,住在村尾,她嫁了個姓周的男人,平時大家都管她叫周嬸。
  周嬸後面跟著的老太太她也認識,是周嬸的婆婆,至於床板子上躺的人她看清楚了,是周嬸的兒媳婦牛氏,後面的幾個壯丁她也面熟,都是村裡的人,其中還有周嬸的兒子周大山。
  「怎麼回事?」唐青走出院門問了句。
  周老太太和周嬸哭得悽慘,也不回答,幾個壯丁都是一臉的悲戚,沒理唐青。
  唐青也沒當回事,估計是牛氏得了啥病吧,出於職業道德,她又忍不住問了句:「嫂子病了?」牛氏長她幾歲,稱呼一聲嫂子倒也沒錯。
  周嬸終於抬頭看了唐青一眼,抽噎著點了點頭。
  還真是病了,唐青想著既然是從外面抬回來的,他們又哭得悽慘,大概是病沒治好吧,她忍不住開口道:「嫂子啥病?沒請人醫治?怎麼又給人抬回來了?」
  周嬸聽見唐青這麼一問,終於忍不住嗚嗚大哭了起來,身後的周大山眼淚也撲簌簌地往下落。
  唐青看他們這樣,心裡忽然冒出不好的預感,急忙上前一步,來到牛氏跟前,伸手搭住她的脈搏。
  周嬸瞧見也沒阻攔,只是抽噎道:「還把什麼脈,大夫都已經說不行了,讓我們抬回來準備後事,嗚嗚,我可憐的小花啊。」小花就是牛氏的名字。
  脈搏很微弱,還沒死。
  唐青忍不住勸道:「周嬸,人還沒死,要不妳讓我試試,說不定還能撿回嫂子一條命。」
  周嬸還沒說話,她身後的周老太太已經開口了,「妳試什麼試,難不成妳還比京師裡的大夫厲害?妳個丫頭不就是被夫家嫌棄醫術不好才被休的嗎。」
  唐青也不怒,笑道:「周奶奶,妳讓我試試不就知道了,既然大夫都說不行,讓我試試也無大礙,若能撿回嫂子一條命可不是件好事嗎。」
  那周老太太終於不再說話了。
  唐青急忙對那幾個壯丁道:「幾位大哥幫幫忙,把嫂子抬進院子裡頭。」
  幾個壯丁互看了眼,瞧見周老太太沒阻攔,忙抬著牛氏進到了唐家的院子裡面。
  唐青又抬頭衝著周大山道:「周大哥,麻煩你去弄些溫酒過來,要快,嫂子撐不了多久了。」從脈象看牛氏只剩下一口氣了。
  周大山怔了下就朝著村裡跑了去。
  牛氏的病她已經診出來了,肚子裡有死胎,死胎下不來。
  唐青急忙回身去屋裡取了幾片沙參出來塞進牛氏的口中,她沒昂貴的人參,只能先用沙參替牛氏吊著一口氣,又從外面晒的藥材中翻出麝香,掰了半錢下來放在藥罐裡搗碎,這麝香擱現代是個值錢物,古代鹿多,這個反倒不值錢了。
  搗碎麝香後,又取了三錢官桂碾成末,揉成了藥丸。
  身後人看得稀奇,有人忍不住出聲問道:「唐家嫂子,妳這藥丸真有用?妳知道牛嫂子是什麼病?」
  唐青好半晌才醒悟出那個唐家嫂子是叫她的,忙應了聲,道:「牛嫂子不就是死胎下不來嗎?藥丸管不管用,等牛嫂子服用了自然就知道了。」
  「呀,她還真矇對了。」身後人驚嘆。
  「是矇的嗎?哪有人矇得這麼準?」旁邊有些人不信唐青是矇的。
  唐青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用的這藥方叫香桂散,專門下死胎的,來源於「博濟方」這本藥書上。
  等了沒多久,大家就瞧見周大山端著一碗溫酒過來了,他小心翼翼地端著瓷碗來到唐青面前,「妹子,酒來了。」
  唐青接過瓷碗,衝著周大山道:「麻煩周大哥把嫂子扶起來。」
  周大山蹲下身子,幫忙把牛氏扶了起來,唐青捏開牛氏的嘴巴,把藥丸塞了進去,用溫酒送服了下去,瞧見牛氏把藥丸吞了下去,唐青才道:「周大哥,可以了,把嫂子放下來吧。」
  周大山又小心翼翼地將牛氏放平了下來。
  旁邊的人群都圍了上來,剛才給牛氏餵藥時,他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現在瞧見餵完了藥,忙道:「唐家嫂子,這樣就可以了?這是什麼藥?當真能把那死胎打下來?」
  唐青道:「只要嫂子有口氣在,這藥至少有過半的可能把死胎打下來。」醫生是不能跟病人家屬承諾百分百能把病人治好的,這世上的事情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有了意外。
  「要等多久?」
  「約莫片刻就行了。」
  旁人這才沒了話語,只是盯著唐青的神色多了幾分探究。
  過了片刻工夫,牛氏忽然呻吟了起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了開來,眾人瞧見牛氏的雙腿之間流出黑紅的血跡。
  唐青見狀,心中一鬆,忙掀開牛氏身下的衣物看了一眼,確實是打了下來,這才道:「好了,死胎已經下來了,你們抬嫂子回去用熱水清洗就可以了。」
  眾人都已經看傻了眼,還是周嬸反應快,忙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抬回去。」說罷又轉頭衝著唐青道:「唐家小嫂子,真是多謝妳了,那殺千刀的大夫硬是說我兒媳婦沒救了,真是壞心腸。」
  唐青自然知道不關那大夫的事情,勸道:「周嬸,怪不得大夫,是你們拖延的時間太長了,以後家裡人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切莫再拖延了,得趕緊就醫才是。」
  周嬸臉一紅,想到半月前兒媳婦就在說不舒服了,卻直到昨天暈過去才給送去就醫。
  那周老太太也知曉原因,瞪了周嬸一眼,拉著唐青的手道:「小丫頭,多謝了,是老嫗愚蠢,差點白白斷送了一條性命。」
  唐青笑了笑,囑咐周老太太,「周奶奶,若是你們還希望嫂子能夠懷孕可要記住了,嫂子這一個月裡都不可碰冷水,也不可幹繁重的活,最好多多休息,多吃些雞蛋,還有……」
  她說著瞥了周大山一眼,繼續道:「嫂子這一個月都不可同房,以後若是嫂子懷上了,也切莫讓她做太繁重的活計。」
  旁邊的幾個男人聽見同房這個詞,臉色赤紅,周大山更是把腦袋低了下來。
  周老太太連連應了下來,眾人這才抬著牛氏回去了。
  沒過多久,周嬸提著一籃子東西匆匆過來了,瞧見唐青正坐在院子裡面,忙道:「唐家小嫂子,剛才真是多謝妳了,嬸子家裡也沒什麼寶貝,只能給妳送些普通的東西了,這裡有半籃子雞蛋,前幾天大山獵了一頭小野豬,只賣了一半,也給妳送了些,可莫要嫌棄。」
  唐青瞧著那籃子,道:「周嬸,雞蛋妳拿回去給嫂子補補身體吧。」
  周嬸笑道:「小嫂子放心吧,咱屋裡啥不多就是雞蛋多,這些東西妳就安心收下來吧。」
  唐青這才把籃子接了過來,周嬸送完東西就回去了。
  唐青掀開籃子上的白布,裡面放著幾塊野豬肉,約莫有個四五斤的樣子,下面還有半籃子雞蛋。
  晚上她沒去大伯父家裡吃飯,自己炒了個雞蛋,涼拌了個野菜,剛準備好,唐秀白就揹著竹簍子回來了,瞧見廚房的那半籃子雞蛋和野豬肉一愣,問道:「姊,雞蛋和豬肉是妳買回來的?」
  唐青正在添飯,聞言笑道:「不是,今個替人診好了病,家屬送的。」
  唐秀白好奇地問道:「是村裡的人嗎?得了什麼病?」
  唐青便把下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唐秀白,說完瞧了唐秀白一眼,見他臉色有些不好意思,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模樣,她知道他想問什麼,笑道:「秀白啊,其實這打死胎的偏方非常簡單,麝香半錢、官桂三錢,碾成末,用溫酒送服就可以了。」
  唐秀白點了點頭,用心記了下來。
  唐青正準備去叫兒子吃飯,就瞧見大堂弟唐大永的妻子沈氏端著一個大碗過來了,唐青忙迎了上去,笑道:「堂弟媳,妳怎麼過來了?來來,趕緊進屋坐。」
  唐秀白瞧見沈氏也打了個招呼,叫道:「大堂嫂。」
  沈氏衝著兩人點了點頭,把手中的大碗塞到唐青手中,笑道:「娘就說你們不會過去吃飯的,這不,讓我給你們捎了一碗過來,好了,你們先吃吧,我得回去了。」說著,不顧唐青兩姊弟的挽留,匆匆離去了。
  唐青瞧了眼碗中的菜,土豆燉五花肉,於是這晚一個炒雞蛋、一個土豆燉肉,還有個涼拌野菜,幾人吃得很是開胃,就連阮小寶也吃了兩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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