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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折】擒王為夫《上》

身為朔北王,當朝最有權勢的藩王,蕭元煜不是什麼純情不知世事的少年, 他見過的女子成千上萬,什麼樣的美人不曾見識過,女子在他面前展露嬌羞, 他見得多了也從不曾流連駐足。更不用說眼前女扮男裝的夏初華才十幾歲, 剛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被他這樣英俊又高貴的男子擁在懷裡, 面紅耳赤是再正常不過的。只是這一回,曾經不羈、曾經傲慢, 曾經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蕭元煜卻動了心思, 不知脾氣火爆又任性的夏初華,她……有沒有那麼一點可能,會喜歡上自己?

會員價:
NT$1686.7折 會 員 價 NT$168 市 場 價 NT$250
市 場 價:
NT$250
作者:
海青拿天鵝
出版日期:
2014/09/02
分級制:
普遍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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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的好,一物降一物。
身手敏捷的戲班藝女槓上英勇善戰的朔北王,
他是該乖乖束手就擒?還是該將她反撲為食?
「海青拿天鵝」今年度最暖心的甜緣蜜戀,切勿錯過!

身為朔北王,當朝最有權勢的藩王,蕭元煜不是什麼純情不知世事的少年,
他見過的女子成千上萬,什麼樣的美人不曾見識過,女子在他面前展露嬌羞,
他見得多了也從不曾流連駐足。更不用說眼前女扮男裝的夏初華才十幾歲,
剛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被他這樣英俊又高貴的男子擁在懷裡,
面紅耳赤是再正常不過的。只是這一回,曾經不羈、曾經傲慢,
曾經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蕭元煜卻動了心思,
不知脾氣火爆又任性的夏初華,她……有沒有那麼一點可能,會喜歡上自己?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正月過後,天氣仍然寒冷,五原郡的邊陲小城聞縣仍然有積雪,城牆內外卻已經搭起了腳手架,守城的軍士和民夫忙忙碌碌地將老舊的城磚加固,等天氣暖和以後再清理護城河的淤泥。
  城中行人車馬來來往往,有鄉下來趕集的民人、有倒換官文的商旅還有巡邏的軍士,街道並不寬闊,卻是熙熙攘攘,與內地的縣邑無異。
  城北是兵營所在,將軍府的前堂上,五原郡守劉珙不停地張望,好一會才看向一旁的主簿文欽,和氣地說:「不知殿下平日何時起身?」
  文欽答道:「殿下平日皆早起,即便冬日,卯時已巡營,今日嘛……」他的話音微微拖住,笑了笑,沒說下去。
  劉珙聽得這話,一抹喜色浮上眉梢。
  文欽拱手道:「郡守若有急事,某即刻往寢中去請……」
  「不必、不必。」劉珙連聲道,笑意盎然,「在下昨夜醉宿府上,今晨要趕回郡中,特來向殿下辭行,既然殿下還在歇息,某不便打擾,還請主簿代為致意。」說罷不顧文欽挽留,作別而去。
  文欽在府前,目送郡守的車駕遠去,站了一會,他轉身將侍從招來,「殿下何在?」
  侍從道:「殿下正在後院。」
  文欽頷首,逕自朝府內走去。
  後院裡靜悄悄的,幾樹桃花在牆頭院角綻露著一抹豔色,廊下的侍衛見到文欽,端正地行禮。
  文欽正想問他們殿下何在,忽而望見澡堂的屋頂上緩緩冒著煙氣,心中不禁苦笑。
  聲名響亮的朔北王、朝廷征虜大將軍,自己這個主簿就是給他當管家使的,幸好自己出身平平、脾氣和順,禁得住累、耐得住煩,若換作身世嬌貴些的人,恐怕早就跳起來了。
  文欽一邊腹誹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撩開澡堂的布簾,毛氈做的簾子很厚實,昏暗的室內點著燭臺。
  文欽剛進去,一股溫暖的水氣迎面而來,繞過門後的屏風,窗臺下,浴池冒著騰騰白氣,一人背對著他靠在池邊,天光透過絹糊的窗紙,勾勒著線條結實的脊背,氤氳間,隱見熱湯蒸出的淡紅。
  修容如玉、偉儀如松,文欽的腦子裡突然浮起這句話來。
  文欽自知冒失,腳下一轉正要出去,卻聽裡面聲音傳來,「進都進來了,有事?」
  文欽一哂,回頭,只見蕭元煜已經從池中站起來,一旁的內侍連忙將浴衣給他披上。
  「殿下,京城的詔書來了。」文欽站在屏風後面規矩地說。
  「嗯。」蕭元煜應了一聲,隔著屏風,文欽只聽得那邊傳來輕微的衣帶窸窣聲。
  文欽等待著,少頃,忍不住開口道:「殿下,昨晚劉珙送來的美人……」他尋找著措辭,「在下以為,劉珙為官,郡中多有非議,殿下收受其饋贈,只怕落人把柄,請殿下……」
  「昨夜送回去了。」蕭元煜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單衣鬆鬆地披在身上,髮際水潤黑亮。
  文欽愣了一下,「如此……」
  「霽雲先生甚是有趣,昨夜與他長談,收穫頗豐。」蕭元煜看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將衣帶繫好,「過些日子閒了,定要再邀他一敘。」
  文欽笑了笑道:「霽雲先生隱居多時,若非殿下昨日有好酒,只怕再請十年他也不肯出來。」
  蕭元煜莞爾,沒接話,從文欽手中拿過錦盒打開,取出裡面的詔書。
  文欽垂手站在一旁,他不用看也知道這信裡寫的是什麼,每年這個時候,春朝在即,各地的諸侯王都會收到入京的詔書。
  蕭元煜也是諸侯王,今上的親弟弟,按理說也在春朝之列,不過他與別人不同,從先帝時起,他就封為朔北王,手握著鎮守北境的重兵,從朔方到並州,邊境之地皆由他管轄,也就是因為如此,沒有大事,蕭元煜可以不必回朝。
  文欽瞅著元煜的神色,從前他看過詔書之後都是直接丟給自己,讓自己寫一篇情真意切的表回過去,繁文縟節、搜腸刮肚,自己每次都痛苦不堪,卻敢怒不敢言……
  正腹誹著,蕭元煜終於看完,瞥向文欽,唇角忽而一彎,「你說過霽雲先生最愛陳年新豐?」
  文欽不明所以,點點頭,道:「正是。」
  蕭元煜從屏風上取了外衣披上,逕自挑簾出門,衣袂帶風,「我去京中,不久便可帶一車來請他。」
  京中?文欽怔了怔,他記得這位大王明明昨天還神色跋扈地說過,春朝是閒人們的事,將在外,那些囉哩囉嗦的應酬與他無關。
  「太皇太后七十壽辰,我不回去一趟不像話。」蕭元煜道。
  文欽了然,連忙應下。
  蕭元煜是個王,回京要有回京的排場,這下子他這管事的又少不得折騰一場,還是麻煩啊……文欽心裡嘀咕著,無奈地跟著出去。

  ◎             ◎             ◎

  日頭將要落下,陳留城的街市上熱鬧已經漸漸散去,卻仍是人來車往,寬闊的大街上,石版路面早已被磨得光可鑑人,忽而聞得一陣開道的吹打聲傳來,車馬行人紛紛向兩邊避讓。
  「呵,好陣仗。」街邊一座食肆裡,有人望見遠遠而來的隊伍,笑著說了一聲。
  眾人皆望去,只見道路那頭各色旗幡獵獵,在夕陽下張揚著鮮豔的色澤,街上行人絡繹不絕,雖未將儀仗看得清楚,卻一眼即知來頭不小。
  陳留地近京畿,乃是通衢之地,人們見多了世面,翹首看了一會,又神清氣定地繼續吃茶。
  「這是哪國的諸侯吧,近來春朝,每日都有諸侯到驛館停留。」有人評論道。
  「興許是。」另有人道:「昨日我出門訪友,曾見膠南侯的儀仗從街上過。」
  「這可不是尋常諸侯。」一名老者看了一會悠然道:「那是個王,看到降龍旗和拉車的馬不曾?」
  此言一出,眾人皆露出訝色,不禁又轉頭再望去。
  儀仗已經近了,只見衛士開道,幾十身著錦衣的侍從浩浩蕩蕩而來,中間擁著一輛氣派十足的馬車,五匹周身瓔珞、體態優雅的白馬,拉著一乘飾金鑲鈿的大車,走得不疾不徐。
  「旗上無名號,也不知是哪個王。」有人說。
  「這還不好猜?」老者撫鬚,「各位可曾看見那旗子上的鹿?」
  眾人了然。
  「我曾聽聞,高皇帝賜鹿義子趙惲,封中山國,此後中山國便畫鹿為旗,如今這位莫非就是中山王?」一人訝道。
  老者笑而不語,眾人了然。
  旁人笑道:「中山桓王過世後,中山國都只派丞相來朝,如今終於來了個正主。」
  「中山桓王?可就是那個傳說面如好女、嗜香如命的?」
  「正是,聽說他嫌湯藥太臭,便往裡面添了香,結果把自己治死了。」
  眾人笑起來。
  「話說,如今看來,這位中山國新王身體好了?桓王也是個妙人,可惜只得了一個兒子,倒不如隔壁的燕王,嗜色如命,光兒子就生了三十幾個。」
  眾人笑得更樂。
  有人意味深長道:「朝廷必定遺憾非常,如今藩國漸勢大,朝廷立志削藩,若是這位中山王薨了,朝廷便可名正言順地撤了中山國。」
  「是啊,據說來朝的諸侯大多稱病,只派王子或丞相來朝。」
  旁人道:「中山王總是要來一次的,畢竟是個王嘛。」
  說話間,儀仗從街面上經過,不少人擁堵在街邊,好奇地朝馬車張望,衛士驅趕也不挪步,可那馬車遮擋得嚴實,裡面的人半個影子也看不到,只能看著那輛精緻的馬車由護衛森嚴的侍從們擁著走過。
  「管他什麼王呢,吃茶吃茶。」眾人望著那隊伍遠去,繼續談笑。
  「主人。」食肆一角,侍從見那些人聊得熱鬧,忍不住對閒坐吃酒的梁榮說:「小人方才從驛館中出來,見館中的人早得了消息,好些人想去前庭一睹中山王真容,主人……」
  「不去。」梁榮搖搖頭,撫著花白的鬍鬚,悠然道:「我已告老還鄉,但求清靜。」
  傳說中的中山王駕臨,驛館中不乏好事者圍觀,欲一探究竟,車駕才到館前,裡裡外外已經站著許多人。
  「請大王落駕。」內侍將車前的錦簾挽到一邊,恭敬地說。
  眾人望去,只見一隻白淨的手從簾內伸出,內侍連忙接住,小心翼翼地將裡面的人引出來。
  只見那中山王果真如傳聞所言,看著身量不足,約摸十四五歲年紀,可儘管早已名聲在外,當眾人看清他的相貌時仍無不暗嘆。
  長眉鳳目、膚白如玉,好一個長相精緻的美少年,他身形稚氣未脫,衣袍穿在身上,略顯單薄,卻自有一番清俊靈氣。
  「喵」的一聲傳來,一隻毛色純黑的貓在中山王的懷裡探出頭來,懶洋洋地叫了一聲。
  中山王摸摸牠的頭,對四周的注目彷若不見,他抬眼,目光越過黑壓壓的人頭,望向驛館四周平凡無奇的屋舍樹木,陽光落在秀緻的眉宇之間,中山王微微瞇起眼睛,神色漠然。

  ◎             ◎             ◎

  夜晚,一輪新月掛在當空,投下淺淡的光。
  三更之後,城中之人皆已經安然入睡,舉目望去只有零星燈火。
  梁榮夜裡睡得淺,一覺醒來覺得口渴又酒蟲撓心,索性起身去找驛丁要酒喝,夜風很涼,梁榮喝了一盅酒,慢悠悠地散步回來。
  四周寂靜,偶爾有貓叫聲傳來,似乎驚了夜梟,發出一長串咕咕聲。
  陳留的驛館算是大驛,梁榮的廂房偏僻,只有左側的室中住了從人毛二,此時正鼾聲如雷。
  梁榮推開門進了屋子,正要和衣躺下,忽然看到透著月色的窗戶上映著個黑影,登時嚇了一跳,他心知不好,轉身想奪門而逃,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梁公。」一個聲音從窗邊傳來,低而平靜,「別來無恙。」
  梁榮渾身一震,冷汗颼颼冒出,他轉過身看著那窗前的人影,室中雖暗,他卻幾乎能感受到那雙漆黑的眼睛和其中的寒光。
  「殿下……」梁榮僵立,聲音發虛。
  田彬出門外守著,足足等了兩刻鐘才看到蕭元煜從裡面出來。
  夜色中,蕭元煜的神情看不清,「處置一下。」
  田彬頷首,輕快地進去。
  室內,梁榮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月光從半開的門外投來,落在他死灰般的臉上,血在夜裡如同黑墨,從嘴唇到衣領汙了一片,卻無掙扎痕跡。
  咬毒?田彬心裡想著卻毫不耽擱,手腳俐落地取出準備之物,將室內布置一番,出了門,卻見蕭元煜沒走,倚在牆邊,廊下柱子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只覺沉寂。
  我自知罪孽深重,此事終不可善了,就算殿下肯放過我,宮中也不會放過我,只是此事全是我一人做下,求殿下勿傷我家人……梁榮死前說的話仍在心底重現。
  元煜,北邊有了你,朕便心安了,許多年前,那人微笑的對他說,眉眼間俱是自豪,蕭元煜閉閉眼。
  田彬上前,輕聲道:「殿下。」
  「走吧。」蕭元煜聲音無波無瀾,直起身,朝圍牆的方向走去。
  一串夜梟聲傳來,輕而詭異,田彬知道那是守在驛館牆下的徐衡在催促他們,穿過僻靜的迴廊,驛館的高牆就在眼前,一棵老槐樹挨著牆內,是翻牆的上佳之地。
  二人加快步子,才到樹下,突然間樹枝「嘩啦」一動。
  田彬大驚,連忙閃向一旁,同時拔刀,待定睛,卻發現那樹上一雙圓目在月光下亮如鬼火,朝他露出尖牙,「喵。」
  一隻黑貓?田彬愣住,這時夜梟的叫聲陡然變得急促。
  有人,田彬凜然,與蕭元煜對視一眼,立刻閃身躲入隱蔽之處,屏息等待了一會,只聽窸窣的腳步聲傳來,未幾,一個白色的身影闖入前方月光與樹蔭的交錯之處。
  田彬仔細看,只見是個少年,身上穿著長得及地的絹袍,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面容在月光下瑩白秀緻。
  好個俊俏小郎君,田彬心裡讚道。
  田彬以為這個少年是路過,可沒多久卻見他走到槐樹下,四下裡看看,一腳踩著樹幹攀了上去。
  呃,賊?田彬訝然,用口型問蕭元煜。
  蕭元煜沒回答,看著少年輕快的身手,眼睛微微瞇起。
  初華十分小心,她一直等到三更,豎著耳朵聽到外面沒有半點動靜才開了窗子,小心翼翼地出來,馮暨那老匹夫耳目多得很,害她找隻貓都麻煩得要死。
  她遠遠聽到了將軍的叫聲,果不其然,那笨貓爬上了槐樹卻不敢下來,一個勁地叫喚。
  「別叫了,來了、來了。」初華嘟噥道,順著粗壯的樹幹爬上去。
  槐花才剛剛開放,四周飄著淡淡的甜香。
  「別動。」初華對將軍說道,可眼見著要搆著,一聲尖叫突然打破四周的寂靜。
  「來人,起火了,快來人!」
  初華一驚,轉頭張望,視線越過院子的屋脊,只見不遠處有明亮的火光照出,滾滾黑煙看得真切,她不禁皺眉,不是因為失火,而是突然出了這事,院子裡的侍衛會驚醒,若是發現她不在……
  果然,紛亂之聲四起,初華忙一把抱起將軍,順著樹幹下去,就在這時,樹身突然一搖,不待初華回神,兩道黑色人影已經矯健地從大樹另一側飛攀而上。
  初華目瞪口呆,賊?她想看清些,卻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迴廊傳來,管他呢,先回去要緊,初華忙躍下,藉著樹影無聲遁去。

  ◎             ◎             ◎

  驛館的大火驚了全城,第二日,陳留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
  據昨夜去救火的府吏說,那火是住客喝醉酒,碰翻油燈所致,近來一連幾日的大太陽,房屋乾燥,火躥得很猛,把大半個院子燒得精光。
  「怎麼這樣不小心,喝個酒還能丟了命。」
  「聽說還是個告老還鄉的朝官,被活活燒成焦黑,哎,可憐哪。」
  「欸欸,聽說昨夜中山王也住在那驛館裡,差點把中山王住的房子也燒了。」
  離城十餘里遠的一處路邊茶寮裡,幾個趕路的旅人七嘴八舌議論得熱鬧,田彬幾人一語不發地聽著他們說話,吃完了茶,徐衡叫來店主人,付了錢後起身離開。
  馬匹在路旁的樹蔭下吃草,蕭元煜自己解了馬,踏著乘石翻身上了馬背,動作如行雲流水,田彬也上了馬,偷眼觀察著蕭元煜的神色,並無異常。
  他們半月前從五原出來,來到陳留住了幾日,今日午後跟著出城的人潮離開,對於梁榮,田彬只知道他是太醫署中的醫官,年紀到了告老還鄉,至於蕭元煜為何千里迢迢來找他,昨夜他暴斃前二人說了什麼,田彬一無所知。
  走在路上,田彬和徐衡交換著眼色,跟隨蕭元煜多年,他們知道有事做事,不該問的不要問。
  「怎麼,昨夜中山王在那驛館裡?」徐衡想起方才那些人的話,訝異地問。
  「中山王有什麼稀奇,朝覲之時,京城的各路王侯多得跟不要錢似的。」田彬嘻嘻一笑,「依我看,昨夜那爬樹的小公子才有趣,也不知是誰家的。」
  「什麼誰家的,就是小公子家的唄。」
  「這你就不懂了。」田彬神祕地說:「我問你,那小公子看起來多大?。」
  「嗯?」徐衡回憶了一下,「十幾歲吧。」
  「十幾歲卻像個成人似的束髮,你可想到了什麼?」
  徐衡茫然地道:「什麼?」
  田彬策著馬貼近些,拍拍他肩頭,「知道信陽的張偃嗎?」
  「信陽張偃?」徐衡想了想,「哦,許多年前在京中作賦得了陛下賞的那位?我母親都知道他。」
  「告訴你一件祕聞,可不能傳出去。」田彬眨眨眼,低聲道:「這位名士除了好文墨,還好孌童,我聽說他最喜歡十幾歲的少年,讓他們打扮成大人的樣子,行事時還要穿得端端正正……」
  徐衡聽著面紅耳赤,沒等他說完就嚷起來,「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是說昨夜那人就是張偃的孌童?」
  「哎呀,你嚷什麼?不是不是。」田彬連忙瞪他,還想再說,卻突然看到蕭元煜瞥來的目光,兩人立刻齊齊噤聲。
  「怎麼不說了。」蕭元煜似笑非笑。
  田彬乾笑一聲,立刻掉轉話頭,「殿下,那位中山王不是說快病死了嗎,怎麼突然要去春朝?」
  蕭元煜看他一眼,「不許人家病好了?」
  徐衡有些不平道:「殿下,您看看人家,香車鹵簿,招搖過市、沿途供奉,殿下比他大多了,加起來就三人,風吹日晒還要自帶乾糧。」
  「那也沒有哪個王年紀輕輕就出征在外,手裡管著幾十萬大軍。」田彬道:「你倒是帶著鹵簿儀仗過來啊,再闖到驛館裡抓人,再把房子點了。」
  「那也行,索性把中山王也滅了,朝廷肯定高興。」
  蕭元煜聽著這兩人肆無忌憚地吹牛,沒接話,將目光望向路邊廣袤的原野。
  如果你對廟堂無所求,就別再回來了,幾年前,舅父郭越意味深長地對他說,你知道先帝為何將北境交給你。
  握著馬鞭的手緊了緊,蕭元煜的目光漸漸沉下,低叱一聲,加快了行速。

  ◎             ◎             ◎

  今年的春朝恰逢太皇太后七十壽辰,於是格外熱鬧,各地的大小諸侯雲集京城,即便是不便前來的也捎上了貴重的壽禮,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各種名貴的寶物,卻是第一次入京朝拜的中山王。
  當中山王進入章臺宮的大殿,不少人都發出了驚嘆之聲。
  他大病初癒,皇帝准許乘坐步輦上朝,覲見時,中山王端坐在步輦上,宛若玉人,身後的隨侍皆衣飾華美、持花捧香,在中山王身後亦步亦趨。
  當今的天下人喜愛形容修美之士,中山王身分矜貴、容貌出眾,甫一露面便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拜見時,連皇帝也忍不住與他多說兩句話。
  中山王年紀雖小卻極有章法,待人接物有禮有節,面對天子也自有一番大方的氣度,更令眾人刮目相看。
  朝會的隔日,太皇太后的長樂宮熱鬧起來。
  壽宴上,皇室的遠近族支都派了人來,可謂子孫滿堂,燈燭燦若繁星,照得殿上通明,不僅各諸侯、藩王和宗親,太后、皇帝、諸公主、皇子也齊聚殿上。
  太皇太后端坐上首,太后和皇帝列次陪坐,樂聲悠揚,來賀壽的諸侯和藩王輪番拜見,獻上各式各樣的壽禮。
  太皇太后姓周,與中山王的曾祖母、中山恭王的王后是姊妹,中山王上前拜見時,她看著這個身材單薄的俊俏少年,滿面疼惜,拉著他的手左看右看,只不肯放。
  中山王獻上的壽禮中有一樣中山國特產的金絲蜜棗,盛在精緻的漆盒裡。
  太皇太后看著,忽而動容道:「你曾祖母在世時,也每年給老婦送一盒蜜棗來。」說著,眼睛發紅。
  中山王看著她,怔了怔。
  身後的中山國丞相馮暨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卻見中山王向太皇太后一揖,道:「父親故去前,常言承太皇太后疼愛,奈何沉屙纏身,不得赴京,臨終前仍惦記著要給太皇太后愛吃果脯。
  睿華不孝,亦常年臥病,去年病好,母親說這是太皇太后福澤所致,令睿華親自拜見太皇太后,亦償父親遺願。」中山王說話不像一般少年那樣充足,聲音帶著些稚弱的軟脆,一番話卻是熨貼得體。
  馮暨愣了愣。
  太皇太后聽著大受感動,又感嘆了一會方才破涕為笑,罷了卻不肯讓中山王下去,讓內侍在身旁另置一席,讓中山王坐下。
  坐在附近的溫太后打量著中山王,笑著對太皇太后道:「中山王眉間都有幾分桓王的影子,可依我見,卻比桓王更俊俏。」
  太皇太后亦笑,問馮暨,「中山王此番出來可有醫師跟隨?服侍之人可足夠?」
  馮暨道:「太皇太后不必憂慮,國中跟隨而來的醫師和從人皆是充足。」
  太皇太后頷首道:「若有缺短,稟與我知。」說罷又嘆一口氣,「中山王大病剛癒,尚且能千里迢迢來看老婦,我有些個親孫兒卻遠在邊鄙不得回來,也不知何時能見。」
  這話出來,四座眾人訕然。
  朔北王蕭元煜,先帝的二兒子、皇帝的異母弟弟,他自幼聰慧,少年時嶄露將才,十七歲隨軍出征北境失地,一戰成名,也因此封了朔北王。
  先帝病逝的那一年,羯人聯合羌人進攻西海,朔北王率軍出征,待得勝利,先帝已經去世,太子即位成為新皇,也就是從那時起,朔北王一直留在北境沒有回來。
  此事在朝臣和民間一度議論得沸沸揚揚、眾說紛紜,但是在宮中沒有人敢提,能當著溫太后和皇帝的面念叨朔北王的也只有太皇太后。
  溫太后看皇帝一眼,似笑非笑,輕輕吹著一盞茶。
  皇帝面色不改,微笑道:「元煜鎮守邊關,朕亦是十分想念他,祖母若是掛念,正好昨日他的信到了,朕這就命人取來給祖母唸一唸?」
  太皇太后輕哼道:「罷了,那些檯面話,不用你唸我也知曉。」
  皇帝笑了笑,正要再說,忽然間,侍中湯荃小跑著上殿來,向眾人一拜,喘著氣道:「稟太皇太后、稟陛下,城門傳來消息,朔北王已經到了城外!」
  眾人聞言,面色皆是一變,皇帝的笑意凝在唇邊。
  「朔北王回來了?」太皇太后目光一亮,驚喜非常。
  溫太后亦是驚詫,神色疑惑不定。
  皇帝問內侍,「何人所報?可無看錯?」
  「是城門校尉急報,侍衛千人,旗幟、符信俱是無誤,確是朔北王。」
  「還等什麼,快快去將朔北王迎來。」太皇太后滿面喜氣,急切道。
  溫太后目光一閃,看向皇帝。
  皇帝面帶微笑,道:「朔北王千里迢迢回京,一路辛苦,還不速速迎接。」
  朔北王回來的消息迅速傳遍大殿,管弦樂聲的掩蓋下,眾人議論紛紛、低語一片。
  太常丞郭越滿面愕然。
  「朔北王竟是回來了?」宗正看著郭越,笑道:「前兩日問仲清,還騙我說不知。」
  郭越陪笑,心裡卻忍不住納悶,這個脾氣難測的外甥,如今是搭錯了哪根筋?
  「元煜可許多年不曾回來了。」鄢陵大長公主對太皇太后笑道:「定是為了母親的壽辰特地回來的。」
  朔北王?中山王坐在一旁,聽著這些人的言語,只覺得這三個字耳熟卻想不起來。
  過了大半時辰,內侍上殿來稟報,說朔北王已經到了殿外。
  「宣。」皇帝道。
  中山王順著眾人的目光朝門口望去,只見外面陽光斜斜地透過殿前的帷幔,一人健步走來,身影出現在明晦交接之處,長身玉立,未幾,面龐在燦若星辰的燈燭光中漸漸清晰,在眾人的讚嘆聲中,中山王的眼睛也隨之定住。
  「孫兒來遲,向祖母請罪。」蕭元煜風塵僕僕,俊朗的面容卻無半分疲態,神采奕奕、唇角含笑,走到在上首眾人前,端正一禮,「元煜拜見母親、拜見陛下。」
  太皇太后激動得眼圈發紅,不等他行完禮,只招手道:「元煜,快來,讓老婦好好看看。」
  蕭元煜走到太皇太后近前,才跪下,太皇太后已經一把將他扶起,看著他,滿臉心疼,「又黑又瘦,在那等荒涼之地定是吃了不少苦,你怎去了這麼久,這狠心的兒郎,老婦過一年少一年,也不回來看看……」
  太皇太后越說越難過,拉著蕭元煜的手直掉眼淚,溫太后見狀,看看蕭元煜,對太皇太后和聲勸道:「母親莫難過,元煜這不是回來了嗎?」
  「是啊。」鄢陵大長公主笑道:「今日是母親的壽辰,大喜之日該高興才是。」
  聽得眾人一番勸慰,太皇太后方止住淚水,看著蕭元煜道:「你一去數年,如今回來,可要留多些日子。」
  蕭元煜無奈而笑,道:「孫兒遵命。」
  太皇太后卻不依不饒,又向皇帝道:「陛下也得看好了,邊疆的事,多緊急也給我扣下,天下人這麼多,說缺元煜一個,老婦可不信。」
  皇帝訕然,忙拱手答應道:「祖母有命,朕豈敢不從。」眾人皆笑。
  鄢陵大長公主笑著對蕭元煜說:「元煜不知曉,今日這宴上,太皇太后可是哭了兩回了,方才見中山王哭了一回,見到你又哭一回。」
  中山王?蕭元煜順著她的目光轉頭,未幾,看到了立在一旁的那個俊秀少年,目光倏而定了定。
  四目相對,中山王看著蕭元煜,只覺那目光雖溫和,卻似含著某種穿透力,能探入心底。
  「這是朔北王。」太皇太后莞爾,對中山王道:「論輩分,你該稱他王叔。」
  中山王頷首,行禮道:「拜見王叔。」
  蕭元煜看著他,亦微笑還禮,「原來是王姪,幸會。」

  ◎             ◎             ◎

  中山王在京城的府邸,多年來不曾敞開大門,如今終於迎來主人,修葺一新。
  太皇太后知道中山王身體不好,沒有將他留太久,早早讓他回府歇息。
  寢殿裡錦帳低垂,炭火送暖、香氣溫軟。
  幾名侍女走進光照昏暗的屋裡,瞥瞥紗帳後面的兩人,女官暮珠烏髮半散、身上的衣服凌亂,露出雪白的脖頸和半側香肩,明豔的面容泛著胭脂般的潮紅,中山王枕在她的腿上,瞇著眼睛,似乎在享受她的伺候,時而輕哼一聲,曖昧撩人。
  侍女們相視竊笑,一人在帳外小聲道:「大王,湯沐備好了。」
  中山王沒回答。
  「知道了,下去吧。」暮珠聲音軟軟地說。
  侍女答應一聲,退出門外,暮珠眼角瞥著那門關上,繼續服侍中山王。
  「嗯……哦……」中山王眉頭緊皺,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暮珠的手,捂著耳朵瞪她,「疼死了,要聾了。」
  暮珠也不耐煩地瞪她,「別忘了,妳是中山王,中山王最喜歡別人伺候掏耳朵。」
  「難受死了。」中山王捂著耳朵,又對她身上的衣服指指點點,「還有妳的衣服,嘖嘖,搭一半、散一半,她們還以為妳、妳是……」
  「是什麼?」暮珠不以為然,得意地撩撩頭髮,伸出柔若無骨的手輕推她一把,嬌笑道:「她們以為了才好,大王身體康復了,神勇無匹、王國之幸。」
  中山王白她一眼,抱起一旁的黑貓將軍,自顧地去沐浴。
  湯室裡熱氣蒸騰,將軍以為中山王要讓牠洗澡,才進門,就「喵」的一聲從她懷裡跳走。
  「都下去。」暮珠跟著中山王背後來到,對侍女們吩咐道。
  侍女們應下,紛紛退出去。
  中山王看也不看暮珠,自顧地走到湯池前,寬去外衣、裡衣、袴,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和腿,還有纏在身體上一圈圈的白綾。
  「呼。」當白綾解開,她如脫桎梏般長吁一口氣,把那堆白綾團成一團,厭惡地用力扔開,「勒死我了。」
  暮珠無奈地拾起來,「等會還要用呢,丞相要見妳。」
  「不見。」
  「初華……」沒等暮珠說完,她已經跳進了池子裡。
  「嘩啦」一聲,湯水被濺得高高,漫出了池子,不一會,熱騰騰的水中鑽出一個溼漉漉的腦袋和半截白皙的頸背。
  中山王,不,初華用雙手抹去臉上的水,回頭,秀緻的臉龐紅潤晶瑩,興奮道:「暮珠,這湯水好舒服呀,妳也來。」
  暮珠看著她片刻,有些頭疼,「妳這個樣子,哪裡像什麼中山王。」她愁眉苦臉,「別忘了,妳是代替大王來的。」
  「知道、知道。」初華敷衍著,笑咪咪道:「暮珠,這湯沐真的好極了,香香的。」
  暮珠知道她秉性,嘆口氣,只得由她。
  「聽說今天在殿上,大家都快嚇死了。」暮珠道:「他們說好幾次都怕妳忘詞,露了底細。」
  「怎麼會。」初華不以為意,「那太皇太后可好說話了,拉著我說個沒完。」說著她忽然想到了朔北王,趴在浴池的邊緣上,望著她,「暮珠,妳知道朔北王嗎?」
  「朔北王?」暮珠正在收拾著初華的衣服,想了想道:「聽說過,很厲害的一個人,鎮守北境多年,胡人都不敢進犯。」
  「是嗎?」
  暮珠看看她,一笑道:「聽說今日朔北王也在殿上,妳見到他了嗎?長得如何?」
  初華想著朔北王的樣子,高高的,微笑的時候……她微微瞇眼,那笑容……
  「暮珠,我以前曾經見過朔北王。」她說。
  暮珠訝然道:「妳見過他?什麼時候?」
  「好幾年前。」初華回憶道:「五原的一個富戶請我們去演百戲,恰好逢著胡人劫掠,朔北王救了我。」她說著,望著氤氳的水氣,心底有些怦怦跳。
  去尋妳的家人吧,那個騎馬的少年將她放到地上,意氣風發,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暮珠見她說著說著有些出神,眼睛亮晶晶的,不禁抿嘴笑起來,「是嗎?妳那時覺得他如何?」她湊過來,擠著眼賊笑,「救了妳的大英雄,可想過……嗯?」
  「嗯。」初華點點頭,「想過。」
  「哦?」暮珠眼睛一亮,「怎麼想的,說說。」
  「還能怎麼想,把他拉到戲班裡唄。」
  「戲班?」暮珠訝然。
  「是啊,他可厲害啦,他騎在馬上,能射箭、能砍刀,還會用手撈人,我們戲班裡那時就差一個馬術好的。」
  暮珠無語。
  初華遺憾地說:「如果他不是王就好了,要是能出演,一定賺大錢。」
  暮珠再次無語。

  ◎             ◎             ◎

  等初華終於沐浴完出來見馮暨的時候,他的臉已經拉得老長。
  「丞相。」初華無視暮珠使勁使眼色,抱著將軍坐到軟榻上,小臉上還帶著沐浴的水潤之氣,「何事?」
  馮暨看著她懶散的樣子,臉色更是難看,「為何這麼久才來?」
  「久嗎?」初華眨眨眼,「不過洗了個澡。」
  馮暨額頭跳了跳,冷冷問道:「今日為何擅自開口?我跟妳說過,妳只需要說事先背好的,其餘都由我來應付。」
  「嗯?」初華這才想起殿上的事,道:「可那時太皇太后拉著我的手啊,而且我不是也說得挺好嗎?」
  「還有,侍衛說妳在陳留時,私自溜出了院子。」
  「那時將軍不見了,我找將軍去了……」話沒說完,她的脖子突然被狠狠掐住,提起來。
  「喵!」將軍跳了開去。
  「丞相!」暮珠驚叫一聲,想上前阻止卻被兩個內侍架住。
  馮暨與初華面對面,語氣如目光一樣陰戾,「妳最好莫忘了身分,若在中山國,我捏死妳易如捏死一隻螻蟻。」
  「可惜這是在京城。」初華毫不掙扎也不畏懼,與他對視,「丞相莫忘了,現在我是王。」
  馮暨瞇起眼,好一會,「哼」了一聲,放開手,初華屁股落回軟榻上。
  馮暨居高臨下,聲音冰冷,「方才宮裡的內侍來了,太皇太后要到太和苑賞春,命妳隨往,近身服侍之人我已安排好,隔日妳便過去,在那邊要萬事謹慎,切不可出了紕漏。」
  初華面無表情地道:「這不消丞相提醒。」
  馮暨已恢復常色,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拂袖而去。
  「初華!」見那些人離開,暮珠忙跑過來,「傷了嗎?」
  初華看著她,不以為意地一笑,「他怎能傷我?」
  暮珠仔細看她脖子,的確沒有傷痕這才放心,又探向她的手,卻發現汗膩而冰冷。
  「妳啊……」暮珠又好氣又著急,忍不住教訓道:「妳跟丞相頂什麼嘴?這裡裡外外全是他的人,萬一……」
  「不會萬一的。」初華舒展舒展身體,仰躺在墊子上,「我要是被你們丞相收拾了,他拿什麼來冒充中山王。」
  「噓。」暮珠瞪起眼。
  初華癟癟嘴。
  見初華沒心沒肺的樣子,暮珠嘆口氣,輕輕道:「妳既然不樂意,當初答應來做什麼?」
  「嗯?」初華看著她,眨眨眼。
  這個假裝中山王的差使,的確不是她的本意。
  初華姓夏,自幼沒有父母,從記事起,唯一的親人就是祖父夏琨,祖父辦了一個百戲班,領著十多號人走南闖北糊口過活,憑著幻術的絕技,很有些名聲。
  去年祖父去世,戲班也散了,夏初華帶著祖父留下的錢財,一心想再組戲班,卻知道自己年紀太小,便打算憑著祖父傳下的本事,先投到別人的百戲班子裡練一練。
  不料有一天她跟著戲班到了中山國,演了一場戲之後,官府的人突然來到,把夏初華帶進了中山王宮,在那裡她見到了王太后和馮暨。
  王太后是個冷漠的女人,見面的時候,她看了夏初華一眼,沒有說話就讓馮暨帶了下去。
  馮暨告訴她,她長得很像中山王,中山王要去京城朝貢,但是重病纏身,走不得遠路,希望夏初華能夠代替中山王去京城一趟,他說了一筆錢財的數字,並保證事成之後她不但會有錢,還可以享受到貴族一樣的生活。
  夏初華開始時並不動心,她跟著祖父闖蕩多年,知道做買賣的規則,馮暨的條件聽起來誘人,卻空口無憑,這些人來勢洶洶,到時候要反悔也只是一句話的事,但是她見到了中山王。
  那是她拒絕的時候,馮暨不讓她離開,並把她關在牢房裡,夏初華正惱怒,沒多久卻有人打開了牢房,領她出去。
  在一座十分漂亮的宮殿裡,她見到了中山王,那是個十分羸弱而美麗的少年,跟她年紀相仿,卻躺在榻上。
  當夏初華看清楚他的容貌時,瞪大了眼睛,那張臉跟她居然真的很相似,夏初華看著他,幾乎以為看到了鏡子裡穿著男裝的自己,而當中山王開口,夏初華更是震驚。
  「妳是初華?」中山王蒼白的臉上泛起微笑,聲音溫和,「妳的名字真好聽,我叫睿華。」
  夏初華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她曾經問過祖父,自己的父親、母親在哪裡,祖父告訴她,她沒有父親、母親。
  「那我是怎麼來的?」夏初華問。
  「妳啊,妳是天上掉下來的,祖父以為掉了餡餅,跑過去撿,就見到了妳。」祖父笑咪咪地說。
  夏初華曾經信以為真,但隨著年齡漸長,她早已經不信了,雖然她沒有再問過祖父這樣的問題,但是對自己身世的好奇卻一直埋在心底。
  直到她看見睿華,同樣的面容、同樣的年紀還有幾乎相同的名字,疑惑像得到了雨水滋潤的種子,一瞬間破土發芽,在心中瘋長。
  「妳若是不願意就走吧,沒有人會攔著妳。」睿華和善地對她說。
  夏初華卻猶豫了,輾轉考慮一夜之後,她決定留下來。
  為了讓她裝得更像中山王,馮暨安排夏初華跟著睿華起居,模仿他的一舉一動。
  夏初華會演戲,模仿的本事絕佳,而且因為這個行當的緣故,她從小就穿男裝,適應起來很容易,但是夏初華覺得,有些事並不需要模仿。
  他們喜歡吃同樣口味的食物、喜歡同樣顏色的衣服,有時他們甚至會不約而同地說出同一個想法,夏初華吃驚又好奇。
  相處日久,她覺得睿華對於她而言,並不是什麼中山王,而是一個離別了很久的朋友。
  對於朋友,夏初華是毫不吝嗇的,睿華的生活太悶,不是學習就是躺在榻上歇息、吃藥,她時常使出一些小技藝給他解悶,比如把一支牙箸變成一枝花,或者把馮暨的笏板變成笤帚,馮暨氣得臉色發青,睿華卻被逗得哈哈大笑。
  夏初華來到睿華身邊本是為了假扮他,但意外的是,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睿華明顯開心了許多,身體也開始日漸好轉。
  「我真羨慕妳。」有一次,睿華看著她,眼睛裡滿是嚮往,「妳會做很多事、去過很多地方,不像我只能待在這裡。」
  「你會出去的。」夏初華安慰他,「你是中山王,等你的身體好了,哪裡都能去。」
  睿華卻是苦笑,沒有說話。
  即便如此,王太后對夏初華的態度也始終沒有變化,王太后冷冷地看著她,彷彿充滿厭惡,但夏初華並不在乎她。
  服侍夏初華的暮珠性情寬和,跟夏初華說了不少中山國的事,周圍的宮人都小心謹慎,跟夏初華最熟悉的暮珠新來沒有幾年,夏初華想問的事,一點也沒有打聽到。
  「我知道妳想問什麼。」離開王宮去京城的前一天,睿華突然對夏初華說:「等妳回來的時候,我全都會告訴妳。」
  夏初華躺在墊子上,望著黑黑的屋頂。
  父親、母親……她聽說睿華是王太后親生的孩子,如果有那麼一絲可能,自己和睿華真是一對雙生子?夏初華使勁搖腦袋,王太后才不會是她的母親!
  暮珠說得對,她不喜歡中山國、不喜歡王太后、不喜歡馮暨,但是睿華……
  「誰說我不樂意。」夏初華理直氣壯,「我樂意得很。」

  ◎             ◎             ◎

  太常丞郭越回到府中,剛剛換下官服,家人就來稟報,說朔北王登門來訪。
  「讓他進來。」郭越沒好氣地說,讓侍妾把官服掛好,自己坐到榻上。
  家人答應了出去,沒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蕭元煜風塵僕僕地走進來,見到郭越,微笑道:「舅父好閒情,這院子跟上回比起來,可越發雅緻了。」
  郭越看他一眼,哼道:「比不上朔北,能把人迷得幾年不著家。」
  蕭元煜笑了笑,走到郭越面前,端正一禮,「外甥元煜,拜見舅父。」
  郭越雖然肚子裡窩著火,但看到蕭元煜如此卻是一丁點也發不出來了。
  郭越與妹妹郭婕妤自幼相依為命,郭婕妤早早離世,只留下這一個兒子,郭越請了先帝的准,常常進宮探望蕭元煜,也是因此,蕭元煜跟這位舅父的情誼也比別人更深一些。
  「你啊……」他將蕭元煜扶起,不知說什麼好。
  雖然昨日在殿上已經見過,但如今在家中相對到底不一樣,郭越看著這個外甥,眉宇間英氣朗朗,似乎仍然是當年那個來向他告別的少年郎,但仔細看又覺得有許多地方不一樣了,身形更健壯、目光更深,儼然已經能夠配上朔北王的封號。
  郭越的眼睛有些溼潤,深吸口氣道:「你去了這麼多年也不回來,可知家中擔心得緊?」
  蕭元煜看著舅父兩鬢的白髮,心中亦是慨嘆,卻是一笑道:「這不是回來了嗎?」
  郭越瞪眼,「我話還沒完,我早先跟你說的話都忘了嗎?那些諸侯王都知道派別人來朝覲,你回來做什麼?」
  「外甥想舅父了。」蕭元煜仍笑,神色輕鬆,「舅父放心,外甥此番回來是為了見太皇太后,更是為了見舅父。」
  「油嘴滑舌。」郭越罵道,臉上的笑容卻綻到了眼底。
  甥舅二人見了面,各是高興,郭越命廚中備宴,與蕭元煜各敘長短。
  府中喜氣洋洋,蕭元煜的舅母楊氏,帶了兒女們來與蕭元煜相見。
  距離蕭元煜上次來拜別,已經過了好幾年,如今再看,表弟、表妹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三個表弟,一個剛剛及冠,兩個已經娶婦入仕;而兩位表妹,一位已經嫁人,還有一位仍在閨中。
  郭珺今年十六歲,生得容貌端莊,因為母親身體不好,一心侍奉,還未定下人家,元煜這位表兄,她只在小時候見過,只知是個響噹噹的皇子,貴不可言,如今相見,看到他俊朗出眾,談笑風生時又平易近人,不禁怦然心動。
  席間,楊氏問起蕭元煜的婚事,蕭元煜卻笑了笑,說自己忙碌奔波,還顧不上著落。
  楊氏和藹道:「殿下離京多年,不僅舅父、舅母,宮中的太皇太后亦一直將此事掛念,殿下該早日定下才是。」說著瞥了郭珺一眼。
  郭珺看到了母親的目光,嬌羞低頭、抿唇淺笑。
  「此番回來有何打算?」宴後,郭越與蕭元煜在後院對飲,郭越道:「真的只是回來看看?」
  蕭元煜頷首道:「多年不曾回來,總該都有個交代。」
  「陛下那邊如何?」
  「我只帶了隨侍,又無兵馬。」
  「說的就是這個。」郭越皺眉道:「你回京城來,連兵馬也不帶,萬一……」
  「帶得了多少。」蕭元煜淡淡道:「帶個幾千一萬嗎?不但不夠打,謀反的罪名也坐實了。」說著他笑了笑,「舅父放心,我既然敢回來便是早有預備,不會有事。」
  郭越看著他,想到皇家那些個明來暗往,嘆口氣,喝了一杯酒,「還有一事。」他說:「你舅母宴上那話說得對,你的婚事可曾考慮過?」
  「舅父還未示意,外甥怎敢擅謀。」
  「少跟舅父扯皮,我問你,在五原這些年,幾個侍妾、幾個孩子?」
  蕭元煜笑道:「舅父這話說的,軍中比別處嚴明,我是主帥,自當身正為範,怎敢經營這些。」
  「一個沒有?」郭越狐疑地看他。
  「一個沒有。」
  郭越盯著他,片刻後忽而變色,緊張道:「你這小兒該不會與先帝一樣嗜好?」
  蕭元煜幾乎一口酒噴出來。
  「你可萬萬不能學你父皇。」郭越酒勁上來,著急地說:「男子漢大丈夫,不愛女子卻去喜歡那些塗脂抹粉的男人,陰陽失和、顛倒乾坤,以致社稷生亂、引禍殺身,元煜……」
  「舅父。」蕭元煜哭笑不得,「我不喜歡男人。」
  郭越「哼」了一聲,「你最好別騙我,我是為你好。」
  「是、是。」蕭元煜拿起酒壺,再給他滿上。
  郭越說的是先帝的事,先帝是個有為之君,在他的治下,倉廩富足,亦不曾有過大災大害,但他生性風流,不僅喜好美女也喜好龍陽,最得他寵愛的人並非後宮中的哪位女子,而是宜春侯沈庭。
  沈庭出身卑微,但生得姿容修美,一朝得幸即得封侯,先帝去哪裡都會帶著他,關係之密切,無人不曉,但最終先帝也是死在這個人的手上。
  蕭元煜聽到先帝的死訊匆匆趕回時,沈庭已經被誅滅九族,罪名是下毒弒君。
  郭越喝著酒,仍舊哼哼唧唧,「你要是敢,我就把你綁到你母親陵前狠狠打。」
  蕭元煜看著他,沉吟片刻後道:「舅父,外甥有一事想問您。」
  「何事?」
  「我父皇真的是被沈庭毒死的嗎?」
  郭越手中的杯子停了停,他看向蕭元煜,醺紅的臉上,目光詫異而炯炯。
  「為何這麼問?」他道:「你發現了什麼?」
  「太醫梁榮。」蕭元煜道:「曾有人將一只小瓶交給他,將瓶內之物下到父皇的湯藥裡。」
  郭越驚詫非常,身上的酒氣化作冷汗,登時消散,他急忙看看四周,確定無人,低聲問蕭元煜,「你問過他?」
  「嗯。」
  「是何人與他?瓶內何物?」
  「他不肯說。」
  郭越盯著蕭元煜,他臉色平靜,彷彿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你……」他咽咽喉嚨,只覺聲音發虛,「你到底回京城來做什麼?」
  蕭元煜看著他,沉默片刻後卻莞爾,再給他酒盞滿上,「外甥方才不是說了,想舅父了,回來看看。」
  而此時的皇宮中,「砰」的一聲,精緻的酒盞在地上摔得粉碎,內侍和宮人們唬了一下,連忙伏跪在地,不敢出聲。
  「增兵十萬,他這是何意?」皇帝面色鐵青,又將一份奏章用力摔在地上。
  「陛下。」溫太后責備地看一了他眼,讓左右都退下,「何必發這麼大火,去年北邊年景上好,胡人養得馬肥,元煜要增兵,也是為了及早防範。」
  「將朕的禁軍都給他得了。」皇帝冷冷道:「朕的兒子都知道北境的事朕管不了,朝中的大臣,說不定還有人覺得他才是父皇屬意的儲君。」
  「可你才是皇帝。」溫太后微笑,「皇帝只有一個,你是太子繼位,名正言順。」
  皇帝依舊神色不豫。
  溫太后看著他,低低道:「陛下若實在心煩,他也不是動不得。」
  「殺了他?」皇帝有些不耐煩,「他要是能隨便殺掉,朕還會等到現在?」
  「陛下是明君,怎會弒親?」溫太后笑笑,將一枚杏脯放入口中,看著他,「他只帶了一千親衛,沒有軍隊,京城二十萬禁軍還困不住這點人嗎?他現在回來,可是陛下收回北境兵權的大好時機呢,離開了那幾十萬大軍,他算得什麼?」
  皇帝卻皺眉,「可胡人……」
  「胡人怕什麼。」溫太后冷哼,「陛下忘了?幾年前不也是胡人幫了大忙。」
  皇帝沒有說話,看著銅燈上的燭火片刻,閉了閉眼,「朕再想想……」

  第二章

  第二天,來接中山王去太和苑的內侍早早到了王府,為保萬全,馮暨把原班侍從都派了去,暮珠更是被要求貼身跟隨。
  出發前,暮珠給夏初華的臉精心地上了一層妝,看起來氣色蒼白孱弱。
  「去到就說妳水土不服、生病了,那些人就不會讓妳說太多話。」暮珠說著,晃晃手裡的藥瓶,「這是個奇藥,那些人要是纏得緊,就給妳服這個,一刻之內手腳抽搐、高熱不止。」
  夏初華一聽,就知道這缺德物事定是馮暨給的,翻了個白眼。
  一番折騰之後,夏初華穿得精緻貴氣,在眾人環伺中上了馬車。
  太和苑地處郊外,占地近十萬頃,是京城裡最大的皇家園林,夏初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興致勃勃地往車外瞄,只見宮室錯落,或宏偉、或秀緻,樹木山川、湖光曠野,各種景緻應有盡有,其間花樹紛繁、珍禽鳴唱,美不勝收。
  原來皇帝的花園有這麼大、這麼好,夏初華心裡道。
  太皇太后住在壽安宮裡,望見宮門的時候,眾人忽而聽到一陣車馬聲,抬頭望去,只見大路分作人字,另一隊車馬正轔轔馳來。
  夏初華挑開一點車幃,只見那車上旗幟招展,是一隻玄武,玄武?夏初華覺得眼熟,忽然想起來,畫著玄武的旗幟,不就是……
  「大王。」只聽外頭的侍從來稟報,「朔北王就在前方,邀大王一同入宮。」
  「大王受殿下邀約,甚為高興,只因大王身體虛弱,入京後又水土不服,吹不得寒風,不能與殿下共乘,望殿下體諒。」壽安宮外,中山王的內侍畢恭畢敬地在蕭元煜車前稟道。
  蕭元煜看看不遠處那輛漂亮嚴實的馬車,微笑道:「如此,自當以王姪身體為重,待入了宮再敘便是。」
  內侍拜謝,又說了一番客套話,退了回去。
  「這個中山王身體果真差成這樣?」田彬騎馬跟在蕭元煜車旁,聽得這些話,欷歔道。
  徐衡也道:「我看這是慣出來的,讓他跟我們到塞外去見識見識什麼叫窮山惡水,這病興許立馬就好了。」
  二人邊說著邊走,宮門衛士驗了身分之後行禮放行。
  兩隊車馬匯作長龍,轔轔馳入壽安宮中,早有太皇太后的內侍和宮人在殿前迎接。
  蕭元煜下了車,回頭看去,只見中山王的車前,內侍們忙忙碌碌,抬著炭爐,將包了錦的轎凳放在車前。
  田彬和徐衡瞧著這陣仗,眼中不掩嘲笑的目光,可等到裡面的人扶出來,二人都愣住,只見中山王錦袍玉帶,外披一件狐裘,精緻蒼白的臉在厚實的衣物包裹下,更顯得弱不禁風。
  「咦?他……」
  田彬覺得眼熟,正待細看,蕭元煜卻道:「你二人在宮外等候。」
  田彬和徐衡不敢再多說,行禮應下,狐疑地走開。
  夏初華被暮珠強加給自己的那身厚衣服捆得難受,剛下了馬車,以為能透口氣,沒想到暮珠又給她披了一件裘衣。
  「妳想憋死我。」她咬著牙道。
  「這都是丞相吩咐的。」暮珠無辜地說。
  這時夏初華看到了朔北王,他修長的身影立在階前,似乎在看著這邊,一身玉色錦袍、衣帶當風,夏初華忽然覺得,有的人他不需要僕婢環伺、不需要華服高冠,站在那裡便渾然天成、氣霸一方,能教周遭美景通通失色,讓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
  「朔北王在等著大王一道入宮。」內侍微笑道,讓人抬來步輦,「太皇太后聞知大王身體不適,特地賜大王乘步輦入宮。」
  夏初華坐了許久的車,骨頭都要硬了,就盼著能走一走,看到步輦,微不可覺地癟了癟唇角。
  蕭元煜看到中山王乘著步輦過來,那身雍容華貴的衣服,厚得足夠把人埋起來,裘皮堆上露出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看起來確實病弱。
  身體虛弱、吹不得寒風……不期然的,蕭元煜想起陳留驛館中那個月光下的少年,再看看中山王,心中生起些玩味。
  夏初華被那身衣服悶出了一身汗,又不能隨便亂動,十分不耐煩,但是朔北王在前面,她無論如何也不敢亂來。
  到他跟前的時候,內侍正要將夏初華從步輦上扶下來見禮,蕭元煜道:「王姪身體不適,虛禮便免了吧。」
  夏初華心裡翻了個大白眼,誰要你體諒,讓我下來啊……她心裡沒好氣,可是見蕭元煜盯著她,只能道:「多謝王叔。」說罷在步輦上行了個禮,「王叔請。」
  蕭元煜莞爾道:「王姪請。」說罷與他一道往殿上走去。
  太皇太后喜歡熱鬧,此番賞春,許多皇親貴眷也隨同而來,蕭元煜本出身皇家,許多人看到他紛紛上前見禮,沒一會周圍變得熱鬧起來。
  中山王第一次來,這些人也很好奇,紛紛來與中山王見禮。
  夏初華從不懼怕面對大庭廣眾,看到這麼多年輕的貴族男女,俊俏靚麗、衣冠華美,也覺得十分新奇,她聽著內侍稟報身分,再打量他們,頗覺有趣。
  她看到一位女子身上的瓔珞亮晶晶的很是好看,還想多瞅幾眼,突然發現朔北王瞥著她,夏初華一個激靈,忙收回目光,裝回病弱的模樣。
  「拜見中山王。」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夏初華看去,卻見一個頭戴銀絲冠的年輕男子走過來。
  她愣了一下,那是個生得極漂亮的男子,長眉斜飛、稜角分明,寬袍大袖迎風而立,淺笑的樣子,渾然一股紈褲風流之氣。
  「那是衛國的王子明嘉,是個質子。」暮珠咬著她的耳朵道。
  夏初華眨眨眼,她在中山國時,馮暨就曾派人給她專門講過一些京城的事,先帝時,為了保持與各諸侯國之間的信任,曾經下令讓各國派一名王子入京,名義上是享受皇家教習,實際上是做質。
  夏初華對這些事只懂個大概,如今看看這位王子,上上下下無一不精、無一不貴,腰帶上的金子亮得扎眼。
  「王子。」夏初華還禮道。
  暮珠見人越來越多,心覺不好,忙做出一個扶住她的樣子,臉上掛起關切的神色,「大王,可覺得何處不適?」
  這是暗號,夏初華看到她眼裡不就範便就義的威脅,只得掩袖咳了幾聲:「嗯。」
  暮珠忙對蕭元煜一禮,畢恭畢敬地道:「殿下,大王吹了寒風,身體不適。」
  蕭元煜看了低頭悶咳的中山王一眼,頷首,微笑對眾人道:「太皇太后想來等急了,還是快快進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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