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還是靠自己最好!
想知道賣身為奴的丫鬟如何巧取身契跑路走人,
讓主子對她又愛又恨,柔聲勸誘也要將逃家的她哄回家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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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是俊俏的京城郎君,大戶公良家的當家,名喚九郎,
看上了賣身入府的丫鬟何官娘,是他家大哥的備用通房。
按說公良府裡哪個丫頭不是想著法兒地勾著他爬上床,
偏偏這何官娘卻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都讓他帶上床了,
竟敢拿花瓶砸昏他。這些年走南闖北,他自認閱人無數,
什麼樣的美人兒不曾見識過,便是萬般風情也看膩歪了,
卻獨獨被何官娘纖纖弱質的小模樣弄得心裡著實不安生,
跟有人撓著似的難受。他未曾娶親,以她丫鬟的身分,
能被他收在身邊做二房已是天大的造化,她該歡喜不盡才是,
可心高氣傲的他脫口要納她進門當妾時,何官娘卻抵死不從!
第一章
此際正值晌午時分,石頭巷一排民房籠在春日溫暖的光影裡,兩旁蜿蜒屈曲的藤蔓垂掛牆頭,串串花序迎風瑟瑟顫動,瞧著是一片片的紫,花瓣兒盤旋飄落,糯糯滑滑的香氣於小巷中隱幽浮沉。
沈大喜氣洋洋地從腳店打了一壺酒回家,一手是酒,另一手是新給他婆娘尤大姐兒買的流金簪子,用粗麻布裹著,小心翼翼的。
沈大推開門,滿身的酒氣,笑嘿嘿地衝在小院裡晾衣裳的尤大姐兒道:「妳道我買了什麼來?今兒是公良員外家的大姐兒出閣的日子,管事的遣我出去買了幾樣果酒,餘下的銀錢都賞我了,妳瞧瞧,我還給妳買了支簪子。」他邊說邊關了院門,抖開那粗麻布,露出一截金燦燦的簪身,「且精細著呢,娘子戴了管保好看!」
尤大姐兒卻一反常態,悶悶地應了句,甩了甩手上的水,擔憂地朝屋子裡望了眼。
什麼也不消說,沈大一看就明白了,他一股腦兒把手上的東西都塞到尤大姐兒手上,揭開門簾子進去屋裡,待一瞧見那躺在炕上面黃肌瘦的小丫頭,就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腳,怎麼又把這間壁的小娘子弄回家來!
尤大姐兒也進了屋來,見沈大面色不好,只得躊躇著道:「可憐見的,奴出去打水,就見官娘她暈倒在咱家門口,奴就……」
「教妳勿要多管閒事。」沈大悶悶地在窗邊椅子上坐下,指了指不省人事的官娘道:「她便是被那姚氏打死也不關咱們家的事,回頭那姚三姐魔怔起來又該來咱家叫罵了,她家的女兒她不養著,愛怎麼打是她的事情,妳卻充什麼好心腸。」
尤大姐兒欲言又止,給沈大倒了杯茶水,徐徐道:「奴何嘗不知,只這孩子身上青青紫紫、破布爛衫,好不可憐……」又嘆了口氣,「待她醒轉過來,奴便送她回家去,可好?」
沈大緩了緩面色,喝了口茶,算作是默認了,尤大姐兒也暗暗鬆了口氣。
她到院中打了盆水進屋來,又擰了帕子為官娘擦去臉上的汙漬,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泛著青白之色,唇口緊閉,小小的眉頭微微蹙著,不知在什麼夢魘裡出不來。
何官娘今年一十五歲,花兒一般的年紀,想當年落生之時她爹娘尚在,她爹何四郎特地教算命先生給女兒相過,那算命先生當時捋著鬍子笑微微道:「小娘子這是富貴之命啊。」
因何官娘生在正月初一,有道是初一的娘子,十五的官兒,何四郎一聽甚妙啊,心內大喜,遂給女兒取了個大名兒叫做官娘,盼望她一生順遂富貴。
哪想到曾經的美好祈願卻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何四郎與娘子朱氏恩愛非常,家中不說多富貴,卻也過得去,然人有旦夕禍福,孰料何官娘長到五歲上頭,親娘朱氏就去了。
何四郎雖傷心,幾年也過去了,家裡沒個主事的婆娘終究不行,經人介紹便續娶了城西姚家的閨女兒姚三姐,這姚三姐初到何家倒也還好,還算是個知禮的,對待繼女何官娘雖不體貼卻也不打罵,時常也會教她繡花兒做針線。
因姚三姐生得頗有幾分姿色,纖腰烏髮,盤的髮也好看,街坊鄰里暗地裡都羨慕何四郎是個有豔福的。
好景不常,何官娘長到十歲時,她爹何四郎一次出去販貨,不想與人起了爭執,被打得鼻青臉腫,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躺了幾日,一沒留神就去陰司報到了。
這可真是造孽,年紀輕輕二十出頭的姚三姐死了男人,十歲的何官娘沒了親爹娘,這兩人湊成了一家過日子。
一日兩日還好說,時日久了,那姚三姐便耐不住了,成日倚靠在門口,戴著金鑲玉的墜子,穿著藕絲對襟衫兒,裙底一雙繡著金牡丹的繡鞋半露出來,立在臺基上搔首弄姿,手裡抓著一把瓜子兒,纖纖的手指把瓜子送進紅豔豔的唇裡,薄薄的殼兒再從紅豔豔的唇裡吐出來,直引得門外路過的野漢子頻頻駐足,自此專與那些個狂蜂浪蝶勾搭。
天長日久,誰還不曉得姚三姐做的什麼勾當,街坊鄰里也便不再與她們家打交道,各家男人也囑咐自家娘子莫與姚三姐她家有來往。
可巧尤大姐兒就住在姚三姐間壁,成日地聽見她家院裡傳來打罵哭喊聲兒,知道是何官娘被姚三姐打罵,尤大姐兒向來是個心善的,常背著她男人把些吃食偷偷送給何官娘吃,一來二去的,沈大哪裡還能不曉得。
今次又是如此,甚至還帶回家來,沈大朝炕上的何官娘看了兩眼,忍不住嘀咕道:「怎還不醒,看看還有氣沒有。」
尤大姐兒倒了面盆裡的水又進來,心說這怎麼會沒氣兒,分明是餓暈了才倒在自家門口,搖了搖頭,端了一碟子籠餅放在小桌上,想著是不是該叫醒何官娘了,就這麼著躺著也不是個事兒。
念頭才起,炕上人就動了動,嚶嚀一聲,聲音極輕,卻被沈大和尤大姐兒聽見了,兩人都往炕上看過去,表情俱是一喜。
何官娘初初轉醒,只覺得腦袋裡昏沉沉的,身體灌了鉛似的沉重,抬眼把屋子裡掃視一圈,幾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還以為這就穿回去了呢,沒想到又是這間壁的婦人救了自己,她雖心好,倒不如讓自己死了痛快。
何官娘這麼想不是沒有緣由的,卻也不過是賭氣的想法,她穿來約有大半年了,初來的時候連這裡人說什麼也聽不懂,便是到了現在她仍是一知半解,就像現在,何官娘視線裡只見到尤大姐兒溫和的面龐,至於她在說什麼,何官娘卻聽得糊裡糊塗,木呆呆著一張臉兒瞧著尤大姐兒,和以往一般無二。
尤大姐兒摸了摸何官娘的小臉,扶著她起身,摸到何官娘身上,只覺得她背上瘦巴巴的,哪裡有肉,越加憐惜起來,柔聲兒道:「過來桌邊吃幾個籠餅,吃好了再回家去。」
何官娘順著尤大姊兒的視線看到桌上的白麵饅頭,以及臉色怪異,每回見到自己就板著張臉的漢子,下意識地露了個笑,帶了討好的意味。
萬沒想到瘦不拉幾的何官娘笑起來這樣標緻,只見兩片薄薄的唇瓣兒彎起,一雙眸子黝黑湛亮,似整間屋子的光亮都被嵌入那雙眼中,沈大咳了聲道:「來吃吧,吃好了就回家去。」說完內心補了句,下回可別再倒在我家門口。
何官娘知道這對夫妻是教自己吃完了才回家,內心不是不感激的,她與他們沒半點關係,卻得幾次三番的相助,若是沒有他們,說不得自己根本就活不到現在,心裡尋思著,就下了炕、穿了鞋,盈盈對著坐在椅子上的沈大福身一拜。
這倒弄得沈大不好意思起來,他又咳了咳,轉身走出門,到院子裡拿了水桶外出去挑水了。
何官娘覺得這沈大有趣,也不多想就拿了兩個籠餅在手裡,發音不標準地對尤大姐兒道了謝,轉身就跑出了門。
何官娘家就在沈大家旁邊,何官娘出了沈家院門,站在自己家門前,想了想,狼吞虎嚥的把兩個籠餅吃進肚子裡,否則拿回家又要像上回那樣,被那惡婆娘一頓好打。
嚼盡了才要敲門,不想門輕輕一碰就開了,仰頭看了看天色,約莫是未時,太陽已有些西斜,何官娘進了院門,回身搭上門閂,正想悄悄地溜進自己的小房間裡,忽聽見有奇怪的聲兒從繼母房裡傳出來。
想剛穿到這的那會兒,何官娘還道這姚三姐是她親娘了,鬱悶了好久,心想哪有這樣凶殘的娘,把自己的女兒活活餓死,又或是打死,否則自己怎生穿越而來?
這會兒何官娘循聲而去,狐疑地湊近了,她也是好奇心重的主兒,隔著門縫,隱約只見屋子裡頭有個男人光溜溜的背影,那位置是個圓桌兒,姚三姐就被按在上面,那野漢子深一下、淺一下地搗進去,呼吸聲粗重得緊,淫穢的聲兒不斷從姚三姐嘴裡逸出來,真是活色生香的一幅活春宮……
何官娘臉上紅了紅,心道真是不得了,這怎麼又換了個男人?這惡婆娘真是不知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就和野男人搞在一起,若是不甘寂寞,何不另覓良人再嫁人為妻,怎麼樣也好過如今這般,還日日要打自己,不順意時打一頓,順心兒了還得打一頓。
那打她的雞毛撢子,如今就插在圓桌旁邊的蛋黃釉瓶裡,何官娘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慢慢移步到院子裡。
小院裡有一口大缸,缸裡的水早已見了底,按說何官娘須在姚三姐發現前把這口缸填滿。
說起來這真真是個辛苦活兒,何官娘從前哪裡做過這些,如今卻又是劈柴又是燒水的,這家裡又沒個男人,姚三姐細皮嫩肉的根本不做活,樣樣都教她幹,穿越過來這大半年,又是被打又是被罵的,更要天天做苦活,根本就是姚三姐的使女,還沒半分工錢。
想到此,何官娘深深地嘆了口氣,負氣之下決定先回屋躺會兒再作計議。
◎ ◎ ◎
這一進的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何官娘的小屋子臨著灶房,說是她的房間,其實裡頭還堆著各樣雜物,進屋便是灰撲撲的色調,沒一件裝飾物,還透著一股子腐朽的氣味。
何官娘恨恨地把自己往炕上一扔,想著先瞇一小會子,不想這眼睛一閉就夢周公去了,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只聽到房門響了一聲,何官娘眼睛還沒睜開呢,「啪」的一聲,身上就挨了一下子。
被這麼一打哪裡還有什麼睡意,瞌睡蟲子被打得魂兒都飛了,驚慌之下何官娘抱著被子蜷縮起來,只見姚三姐一手插著腰,一手抓著雞毛撢子罵道:「妳這嚼倒泰山不謝土的,老娘養著妳,包妳吃、包妳住,妳卻見天兒的偷懶,打量我不知道妳才去哪裡躲懶了?現下回來就知道睡,怎生越大越懶惰起來?」
說著,舉起雞毛撢子一頓猛抽,何官娘蒙著腦袋,耳朵裡都是雞毛撢子揮動時「咻咻咻」的聲音,她身上痛得快麻木了,她也不是沒有進行過反抗,剛來的那會兒被姚三姐打,她回回都要反抗,偏偏只被打得更慘,因此到了後來,何官娘也放棄了,她在心裡默數著,知道姚三姐就要累了。
果不其然,姚三姐又打了幾下,扶著桌子喘起氣來,何官娘抽了幾口涼氣,揭開被子坐起身,一頭青絲似一蓬草堆在頭上、灑在臉上,只那雙清清亮亮的眼睛露在外頭,直盯盯地瞅著姚三姐。
姚三姐吸了幾口氣調勻呼吸,扭身把房門打開,指著院中大缸道:「去,把水缸裝滿了,不弄完就不要吃飯了,不幹活的小娘子,老娘可養不起。」說著就出去了。
何官娘看姚三姐走了才拂開粗布衫兒袖子,但見手腕上舊傷痕連著新傷痕,紅紅綠綠、青青紫紫,一碰就疼得讓人直吸涼氣,都是些烏青塊,好了又生,習慣性地略揉了揉,她爬到炕裡邊掀起鋪蓋,拿出幾個銅板來,放在掌心裡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十來個銅板。
這些都是何官娘穿越以來積攢下來的,有時姚三姐使她出去買菜買酒,她就想著法兒地扣下些,市面上,至少在這上蔡縣,一枚銅錢可以買三個籠餅,何官娘算了算,姑且算作自己有十個銅錢,若是日後離開這個家,自己可以買三十個籠餅,一天吃一個,那也能夠一個月不愁吃了,想著就笑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把那把錢塞回原處。
姚三姐的聲音冷不防地隔著小院傳進屋來,「愣在屋裡做什麼,不知道家裡沒水了?還不快麻利些挑水去!」
「知道了!」何官娘應了一聲,尋出一個扁擔,兩頭各掛了一只水桶擔在肩上,走到門口處回身偷偷瞪了姚三姐的背影一眼,這才轉出門去。
她想自己如今真是淒慘,拋開身世不說,還語言不通,只這兩項也認了,可她不單話說得不利索,就連打架也打不過姚三姐,身邊又沒有錢,親爹娘死絕,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一世要被這樣考驗……
何官娘轉過幾條巷子到了打水的地方,這是一塊空地,此時夕陽西下,橙黃橙黃的顏色滿滿地落在井邊的柳樹上,柳條兒也染得黃燦燦的,何官娘恍了神,錯把柳葉瞧成了一樹金葉子,眨了眨眼,不禁苦笑,自己真是想錢想瘋了。
此時已沒有別的人家來井邊打水,何官娘皺著眉看著石頭累疊起來的井臺,捲起袖子把轆轤上吊著的木桶拋進水裡,水紋一圈一圈地蕩漾開來,她看著井裡頭模糊動盪的倒影,鼻子忽而一酸,想過去哪裡做過這些活,如今居然也這樣上手了,人生的變故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水桶裡只有半桶水,裝滿了她也不見得能提上來,何官娘對著水面照了照,理了理亂蓬蓬的頭髮,盯著水面上搖搖曳曳的人影兒看。
這還是頭一回這樣仔細看這張臉,是小小一張瓜子臉兒,益發顯得兩隻眼睛空洞洞的大,膚色不能瞧出來,不用瞧也知道是面黃肌瘦的可憐樣兒。
何官娘捏了捏自己的臉,沒覺出什麼肉,就和身上一樣乾巴巴,想到前世裡自己肉乎乎的臉,不禁悲從中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養回去。
短暫的出神後,何官娘很快就忙活起來,來來回回在小巷和家裡出入,不下十來回,才算是把大水缸填滿。
此時天幕上零星有幾顆星子出來了,何官娘一邊捶著肩膀一邊走到灶房裡,姚三姐斜了她一眼,何官娘卻盯住了灶臺上一碟羊肉,口水在口腔裡聚集。
姚三姐卻把羊肉放到托盤裡,往自己房中端,指了指灶臺上一個籠餅道:「吃完了就去把柴火劈了,再燒些熱水送到我房裡來。」
何官娘點頭,看著姚三姐走了才去吃籠餅,也不知那籠餅放了多久了,味道怪怪的,她嗅了嗅,思忖這籠餅怕是過期了,就放下不願吃它,偏肚子嘰哩咕嚕地叫喚起來,餘光瞥見院裡堆著的乾柴,何官娘心一橫,三兩口就把籠餅吃進肚子裡,也不細嚼,料想這樣能消化得慢些,自己也不至於太快餓肚子。
吃完拍了拍肚子,月亮也升上來了,圓圓的銀盤,周圍虛浮著輕輕薄薄的幾層流雲,倒是格外明亮。
何官娘就著月光在院子裡劈起了柴,幻想這些柴火就是姚三姐,她舉著斧頭把個木頭一劈就是兩半,兩半又各分為兩半,就這樣把姚三姐劈死了無數回。
她精神層面上爽了,劈完柴又去廚下燒了水送進姚三姐房裡,忙忙弄弄直到外頭梆子聲響起,是巡夜的打更人走過,她數了數,原來已經是晚上七八點的時候了。
這個點兒在現代,是一家子圍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的黃金時段,然而在這裡,除了青樓楚館,普通人大都睡下了。
何官娘沒有夜生活,她感慨了會子,匆匆洗了洗身子也爬回去睡覺,這一覺睡得格外黑甜,準確來說,自她穿越來,每一日皆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什麼失眠於她而言真是另一個世界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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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陽光穿過瓦片從屋簷瀉下,細細的粉塵翻滾,空氣裡飄浮著乾燥的香味。
何官娘站在姚三姐房門前,那細細的脂粉香就是從姚三姐房裡飄忽出來的,何官娘聞了聞,皺皺鼻子,心說這惡婆娘還真是會捯飭自己,不到三十歲,倒真是個風流寡婦,細窄腰兒、塗脂抹粉的,怪不得那些個男人趨之若鶩。
何官娘剛才洗完了衣裳,在院子裡晾好了,正準備偷個懶回屋瞇一會兒,不想姚三姐隔著院子就喊了她來,不知姚三姐這會兒喊她做什麼,偏偏這會子她站在姚三姐房門前好一會兒了,就只見姚三姐坐在梳妝鏡前描眉畫眼,不由出聲提醒自己的存在,「娘,有什麼事兒?」
姚三姐這才慢悠悠的從腰間摸出個香囊,走出來遞給何官娘,略略吩咐一番。
何官娘凝神地聽著,原是教自己出門買米去,她倒是出去買過幾次,只是幾次的經歷都不甚美好,那米袋的重量簡直能把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壓垮了。
何官娘心裡雖抱怨著,手上卻俐落地接過那裝著銅錢的香囊袋子。
畢竟是要出門了,何官娘跑到院中的大缸裡舀了幾瓢水,把臉洗了洗,又跑回屋換了身稍稍乾淨齊整些的衣裳,至少補丁沒那麼多了,說來何官娘的衣裳都是舊年做的,破破舊舊,姚三姐卻日日嶄新的漂亮衫裙兒,年輕的小娘子哪裡有不愛俏的,也就是何官娘這穿越過來的暫時沒理會這些。
何官娘拎著香囊出門,走到無人的角落細細數了數,袋子裡統共有一百二十多個銅錢,等下子買了米準還有剩餘,可姚三姐是個精細人,自己若是藏了錢,她不會不知道,卻要白惹得一頓打,看來存錢的事兒這條路子是不能想了。
春日縣裡多有年輕嬌俏的小娘子或婦人在街市上行走,何官娘已經習以為常,這兒的風氣倒比她原先想像中的古代要開明許多,卻也有保守的婦人會在頭上戴著帷帽,帽沿下垂著一圈兒輕薄的白紗,偶有風起,何官娘便能瞧見帷帽下一張張帶笑的面龐。
何官娘熟門熟路走到米鋪裡,那店掌櫃是個上了年紀的,每見了年輕貧弱的小娘子便要起善心,他對何官娘尤其有印象。
那張小臉一露笑兒彷似滿園的花兒都開了,荊釵布裙不掩風流骨,就這麼個標緻的小娘子,就是整個上蔡縣他也沒見過幾個。
招呼店伙計給她稱了一斗米,何官娘數了一百文錢過去,哪想到那掌櫃卻退了五十文回來,眼巴巴地盯著她瞧,何官娘不解其意,尋思了下還道是降價了,於是再三道了謝便出了米鋪。
融融的太陽掛在天上,何官娘仰首望了望,想到自己得以存下五十文錢就抖擻了精神,運足力氣在右手上,拎起了裝著一斗米的米袋子,這一斗米得有個十來斤重,何官娘一口氣走了幾十步,額上汗都出來了。
她放下米袋子抬著袖子擦汗,順便喘口氣兒,稍歇了歇正準備彎腰拿米袋,耳邊忽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紅塵飛滾,躲避不及,伴著那駿馬揚蹄長長的嘶鳴,何官娘在地上滾了數圈,停在一賣字畫的攤頭前,路邊人都聚攏過來。
何官娘這一下是被馬蹄踢到了肩部,索性她命大,除了肩上痛得厲害也不見哪裡出血的,何官娘撐著手臂直起身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米袋子,可她左左右右瞧了都不見米袋子的蹤影,猜是慌亂中被哪個天殺的拾了去。
得得的馬蹄聲卻緩慢靠近,兀然間,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帶著冷冽的弧線砸下,正落在何官娘灰撲撲的布裙上。
何官娘怔怔看著,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拿了那白花銀錠子攥緊在手心,這才仰面去看馬上那人。
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鮮衣怒馬,坐在高大駿健的白馬上,雖逆著光,卻輕易能夠瞧見他湛湛的眉目。
暖黃色鬆軟的陽光直刺刺地從他身後照射進何官娘眼睛裡,何官娘不禁抬起手背擋著光,日光刺目,她眼底騰起一股酸,眼圈兒發了紅。
不期然頭頂響起一把低醇的男聲,男人拖著嗓音淡淡道:「是傷著了?」
何官娘垂首摸著銀錠子光滑的稜角,鮮亮的眼睫微微抖動,須臾,她朝男人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銀錠子,轉而又收進袋裡,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收了他的錢,有事也無事了,何況本就只是被馬兒踢打了一下。
那人似是了然,長眸微瞇著把何官娘上下打量過一遍,這才一夾馬腹打馬而去,揚起一陣灰塵。
圍觀的人見沒熱鬧可瞧便都散了,何官娘從地上爬起來,還好心地幫那字畫攤兒的攤主撿起了被自己撞落在地上的幾幅畫軸。
冷不丁一個金亮亮的東西出現在她視線裡,拾起來一看,卻是一支金鑲紫瑛簪子,看方位……這支簪子極有可能是方才那男人不慎遺落的。
何官娘略尋思了一番,這簪子看著是個貴重物件兒,他既隨身攜帶,想來於他定有不一般的意義,自己若是貿貿然拿去當鋪典當恐有不妥,萬一回頭人家找上來,自己豈不是拿不出?
想到此又無奈一笑,她怎麼會覺得自己和那男人還會見面,上蔡縣說大不大,可要找她這麼個人也無異於大海撈針,人家到哪裡尋上門來,便是真當了也沒什麼,誰就知曉是被自己拾去了。
想是這麼想,最終何官娘還是把簪子妥貼收著了,不想後來卻因這簪子牽扯出些許事來,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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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官娘弄丟了米袋,無可奈何只好回去米鋪子又買了一斗米,那掌櫃的仍是賣她五十文一斗,何官娘沒覺得什麼,倒是惹得鋪子裡同樣是來買米的幾個婦人插著腰跟店裡伙計講價,好不熱鬧。
何官娘這回不敢隨意停歇,一路上走得極為小心,就怕自己的小命一不小心就交代在路上了。
雖說買了兩回米,原本可以貪的五十文沒了,可何官娘的心情仍然十分的好,她掂量過那高頭大馬上的男人給自己的銀錠子,約莫有個七八兩。
一兩就是一貫錢,一貫錢約合一千文錢,她覺得自己真是發了筆橫財,心情愉悅無比,一路哼著小調,拖拽著米袋子回到石頭巷。
姚三姐的房門虛掩著,何官娘把米袋子放到廚下後便要去報與姚三姐,是想把剩餘的錢拿給她,可姚三姐正仰面臥在紙窗前的榻上,雙目緊閉,臉頰上紅酡酡的,一看就是吃了酒,並且吃醉了。
何官娘兀自進屋把香囊放到桌案上,料想姚三姐醒來必要看到的,最後瞥了雙面酡紅的姚三姐一眼,她就逕自回了房,藏好了銀錠子,挽起袖子、褲腿兒,又拿出面盆到院中打了水端在手裡,想著回房把身上擦一擦,快走到臺階上,突然看到身後一條長長的黑影延伸過來。
何官娘被人從身後抱住,手裡的面盆「咯噹」一聲砸在地上,清水濺灑了一地,順著石階流下去,她掙扎著回身去看,好不容易看清來人,原是昨日那個與姚三姐苟合的野漢子,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在的。
這男人姓曹名賓,家中世代住在這上蔡縣裡,今年二十來歲,家中略有幾個小錢,他平日裡專與公良員外家的四郎及幾個自命風流的子弟混在一處,眠花宿柳、青樓買笑,只若說嘲風弄月、紅粉追歡,他卻不及那公良員外家的四郎。
曹賓近來瞧上了石頭巷的俏寡婦姚三姐,他每日裡必要來與姚三姐私會,今日多吃了些酒水,晃晃悠悠從淨房裡出來,猛一瞧只見院中俏生生立著個小娘子,端著盆波光粼粼的清水,日光下露出一對白嫩嫩小腿兒,蓮藕一般似的在發光,再往上瞧,那張小臉也標緻得緊,翹鼻櫻唇、好生秀緻的眉目,往日從未正眼瞧過這小娘子,不想竟是這等的勾人。
曹賓一時淫興大起,藉著酒膽大步流星走過去,直接從背後抱住了何官娘,驚得何官娘落了面盆,身上潑灑了水,裙沿上暈出深深的水漬。
何官娘嚇得臉都白了,一疊聲兒地叫姚三姐,那曹賓是真醉糊塗了,不管不顧地抱起何官娘就往房裡鑽,把個何官娘往炕上一扔,伸手便去拉扯她的衣服。
想何官娘是什麼人?她能一個人拎著一斗米從街上走回家來,也可知曉她力氣不比一般女子,何官娘一把抓住這醉鬼的手,扳住他手指頭就向外擰,疼得曹賓眼淚直流,頓時酒醒了大半。
何官娘趁機推開他爬下炕,不想剛跑到房門口,正遇上聽見聲響兒被驚醒的姚三姐。
姚三姐氣得粉面漲紅,一看到何官娘,不由分說就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往地上一擲,何官娘猝不及防,腦袋磕在門柱上暈頭轉向,只聽到姚三姐尖利的嗓音利刃一般刺向她道:「小騷蹄子,不防妳浪得倒學會勾人了,打量老娘睡著便是妳翻身勾男人的機會了?我呸,作妳的春秋大夢!」
房間裡曹賓整整衣衫走將出來,倒是一副衣冠禽獸模樣兒,掃了一眼地上一動也不動的何官娘,因是自個兒虧了理,便陪笑道:「三姐兒莫要惱,我是吃醉了,非妳家小娘子來勾我,妳莫要冤屈了她。」
姚三姐冷笑幾聲,心道這就護起這小賤人了,還沒成事就這般了,若是自己醒晚了,他兩個做成事兒,往後小賤人還不翻了天了!
她心裡是真有幾分想跟了曹賓過日子的,何官娘卻比自己年輕,皮膚鮮美嬌嫩,散著處子的幽香,現下曹賓可不就是被她吸引住了,想到此,姚三姐恨不能一棍子把何官娘打死乾淨。
姚三姐是認定了何官娘有心要勾搭曹賓,當下裡勉力壓下狂躁的情緒,嬌嗔著推了曹賓一下,曹賓道她是不氣了,歡喜起來,摟著她兩個人自回屋去了,一面走還一面把頭轉回來朝何官娘望。
姚三姐看在眼裡,一面彎唇笑著,一面氣得連手指尖都在顫抖。
不一會兒姚三姐送曹賓出了門,院門甫一闔上,姚三姐就回房拿了雞毛撢子出來,立誓要打得何官娘哭爹喊娘!
不想一出房門卻看到何官娘站在院子裡,滿面煞氣地看著自己,那張一向帶笑的面龐上呈現出她從未見過的表情,姚三姐愣怔一瞬,彷彿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並不是昔日那個何官娘。
何官娘也是氣狠了,受壓迫的日子過了這麼久,姚三姐真當自己是好欺負的了,被輕薄的人是她,姚三姐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還要找自己的晦氣,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著就舉著劈柴的斧頭朝姚三姐衝過去,那姚三姐哪裡料到何官娘今日這般發了瘋,她手上的雞毛撢子怎麼是斧頭的對手?
是以姚三姐慌慌張張躲避開去,邊跑邊叫嚷著:「不得了了,殺人了!」可鄰里便是有聽見的也全當作未聽見,誰也不想來看她們家的熱鬧。
何官娘跑得氣喘吁吁,斧頭雖強悍,是個好武器,可斧頭也重啊,何官娘把姚三姐逼到院子角落裡,手裡斧頭漸漸拿不住,卻強撐著握著斧頭恨聲道:「妳自己是個婊子,別把別人都當成妳一樣!」
說完撂開手,斧頭「咯噹」一聲重重砸在地面上,砸得幾塊磚都變了形、裂了縫,姚三姐渾身一抖,經這麼一嚇,往日威風俱尋不見,何官娘冷面哼了哼,轉身卻暗自揉著胳膊。
回到房間裡,何官娘心知不妥,自己一時衝動招惹了姚三姐,待她恢復過來還不知要怎樣對付自己,這年頭也有人家賣兒賣女的,自己又不是她親生的,即便是親生的,也有人家因貧窮忍痛賣了呢。
何官娘越想越不安,在房間裡坐臥不安、來回打轉,還沒來得及思量出對策,忽聽房門外傳來落鎖的聲響兒,她一步跨過去,但無論怎樣搖拽踢打,那門就是紋絲不動。
外頭姚三姐手裡拿著一串兒鑰匙道:「本還念著妳那死鬼老爹的情兒,不曾發賣了妳,還養妳數年、供妳吃穿不愁,直到今兒才真真知是養了個白眼兒狼,官娘啊,妳便好生給老娘在屋裡頭待著,自有妳的好去處!」
任何官娘如何踹門,弄出多大的聲響兒,姚三姐就是不開門,何官娘折騰得累了,頹然地靠坐在門扉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 ◎ ◎
話說另一頭,姚三姐自準備了吃食,吃罷歇了晌午覺,醒來後便喚了常在周邊巷子裡賣水粉胭脂的貨郎,給了幾個錢,教那貨郎去城西把她老娘榮婆叫了來。
榮婆前腳剛踏進門,就被姚三姐拉了進去,姚三姐反身上了門閂,正待說話時,榮婆卻望了望四下,問道:「官娘哪裡去了,怎不是她來開門?」
姚三姐呸了一聲,手指了下灶房旁的小房間,「叫娘來正是要與娘說這事兒呢。」
榮婆卻雲裡霧裡,不知女兒因何火急火燎叫了自己來,稍稍想了想,道:「妳也莫要急躁,有什麼話兒屋裡說去。」
說著,兩人走到姚三姐房裡,姚三姐習慣使然,正欲呼何官娘看茶,才一開口就住了嘴,自己煮了茶拿與榮婆吃,坐下後方道:「娘不知道,如今這丫頭長大了,越發的不把女兒放在眼裡,今兒更是了不得了,竟是起了勾搭曹郎的心思,虧得我聽到聲響兒醒來,他們才止住,他兩個都爬炕上去了,妳瞧瞧她是怎生的有本事!
事後我不過是打罵她幾下,這賤丫頭竟是魔怔一般,拿著把斧頭追著我喊打喊殺,我便把她關進房裡。」頓了一頓,吃一口茶,斬釘截鐵道:「娘,官娘如今是留不得了。」
榮婆聽得眉頭越發攏起來,隔著院子朝何官娘那屋子瞧,半晌兒道:「這是小事,我先時說的話妳卻不聽,這時候才知道賣了她,依我說,當初何四郎去了,妳便該早為自己打算,帶著何官娘像個什麼樣子,妳又不是她親娘。
且日後改嫁始終是個累贅,倒不如早早解決了這個麻煩了事,那時妳卻說何四郎生前待妳如何好,就剩下這麼個丫頭,我道也是,才順了妳的意,直把何官娘留到現在,妳瞧,如今可是出事了。」
這榮婆因慣常在縣裡各家走動,與人做牽頭,也做牙婆子,認得個把縣裡的虔婆,此時說完話卻見女兒垂著頭一動也不動,面色也較自己來時變了許多,不由推了推她。
姚三姐嘆了口氣,她是想到早幾年何四郎還在的時候,自己小他五六歲,何四郎待她這小妻子倒實好,吃穿不缺,每月裡總買些時鮮絹花兒來與自己戴髻上,那時郎情妾意,本以為日子要這麼過下去的,不承想……
知女莫若母,榮婆道:「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妳還想他做甚,妳且說妳要把何官娘怎麼個賣法?是那邊勾欄院裡,還是遠遠的……」
榮婆話未及說完就被姚三姐打斷,她蹙眉道:「娘,咱們縣裡近來可有人家要使女?若有便把何官娘賣了去,得了錢我與娘一半兒,自己留一半兒,只要曹郎再不能見著她便好,至於旁的,娘,咱也著實犯不著害她落入那種地方。」
姚三姐這倒是實話實說,她想著如今只要何官娘遠遠的離開自己便好,曹郎仍是自己的,再者若是何官娘流落到那等吃人的地方,落入賤籍,待百年後黃泉下,畢竟夫妻一場,自己有何臉面面對何四郎?
榮婆翻白眼,先前咬牙切齒,恨不能立時弄死何官娘的是她,這會子為何官娘考慮的也是她,真個女兒大了,心思難猜,但既然姚三姐這麼說了,榮婆自然是依她,想了一會兒倒真有了眉目,湊近姚三姐道:「三姐兒知道咱們縣裡的大戶,那公良員外家?」
姚三姐哪有不曉得的,這公良家的四郎與曹賓常常混玩在一處,生性風流,倒是個輕薄的頭兒,日日花天酒地,公良家的老員外如今年過六旬,膝下只四郎公良甫及九郎公良靖兩個兒子,家中良田萬頃,呼奴喚婢,住著佔了一條街的大宅子,不消說廣定府,便是放眼整個豫州,只怕也是頂頂的富貴,誰能出其右。
因此便道:「怎會不知?他家四郎與曹郎時常一處的,聽娘的意思,莫不是他家這時節缺了使女使喚?」
榮婆白了姚三姐一眼,言道:「他家怎會缺人,罷了,且聽我說與妳,妳只曉得那公良家的四郎是個成日不著家的,這卻是猴年馬月的事了,這位官人不曉得著了什麼魔,近幾個月來都只愛著一個人。
那小娘子我雖不曾見得,卻聽說是個能寫會畫的尤物兒,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得那專房專寵,性子益發驕縱起來,便是連正牌娘子她也不放在眼裡,可沒法子,公良甫就是寵愛她。」
原來那公良甫的正房娘子喬氏,大名兒瑞桂,常年不受公良甫待見,郎君日日眠花宿柳,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來了,卻被個使女出身的狐媚子爬上了床,自此竟是魂兒都落在她身上似的,旁的女人再不去沾染,院中相熟的粉頭也盼不來他的影兒。
喬瑞桂如何能忍,只自己房中的幾個使女早早兒就被公良甫收用過,卻沒一個能抓得住公良甫的心,喬瑞桂便盤算著到人牙子那裡尋幾個出挑的,買回來放在房中,倒不信久慣風月的貓兒果真不沾腥了。
聽聞揚州瘦馬最是出名,喬瑞桂倒是打過這心思,可她一面希望能有女人把公良甫從狐媚子那裡吸引走,一面又不願意自己夫君真被什麼女人勾住,因此最後只囑咐身邊的婆子,選將幾個眉眼兒伶俐勾人的,卻不可過於俊俏,萬一趕走狐狸來了狼,那就得不償失了。
姚三姐聽明白了,說道:「如此卻是便宜她了,日後指不定有多大的好處。」
榮婆道:「那也要人家願意買了她,說起來,我也有好幾個月不曾見到官娘了,妳剛既說她有本事勾人,想來出落得不錯了?」
「她一直便那副模樣兒。」姚三姐領著榮婆來到何官娘房門口,姚三姐趴在門上聽了半日,裡頭都沒有半點動靜,暗道何官娘怕是睡著了,於是輕悄悄地拿鑰匙開了門。
因何官娘是靠在門上睡著的,門才一拉開何官娘就倒了出來,姚三姐忙一把托住,小聲道:「娘,妳瞧她這樣兒成不成?」
榮婆輕手輕腳地走幾步湊上前去看,見何官娘比之月前自己見到的更瘦弱了,小臉兒蒼蒼白白的,哪有個人氣兒,難以想像她是怎麼勾引曹賓的,便囫圇道:「五官生得不錯,就是這面色瞧著不大好。
明兒個我且把她帶去公良家給那位娘子看了再說,至於人家瞧不瞧得上,我也不能知道,端看她的造化了,只到那時候再說,若是人不要她,娘保管她也有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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