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龍交龍、鳳交鳳,沒錢沒勢就得委身當姨娘?
一場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究竟是天賜良緣,還是前世冤家?
想知道傻勁十足的落魄寒女如何秉持誓不為妾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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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燁這個男人,對高官厚祿沒什麼興趣,不想襲爵也不想往上爬,
錢夠用就行,旁人看來,兩京的千金小姐隨便他選,閉著眼睛挑,
挑到的女子也只會比雲映橋好。可季文燁這人死心眼,
當初為了休了雲映橋,連家當都拱手給她,
這會兒,見她身邊有野男人出沒,又想著怎麼八抬花轎再娶進門。
為了娶他家那位下堂妻,季文燁還厚著臉皮進宮讓聖上指婚,
反正是他不佔理。為了把她哄回來,只要雲映橋不要他的命,
他隨她發脾氣,否則她真拿著那紙休書,
給他紅杏出牆跟哪個野男人拜堂,他這姦夫的惡名可要不起!
第一章
那天雲映橋把季文燁和侯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但侯爺走後,她卻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季文燁不提身世的事,她也不主動問。
別人懷疑他可以,如果她也主動追著他,問他是不是他爹親生的,一定會傷他的心,索性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願意談這個問題再說。
季文燁在家整整休養了一個季度,秋末初冬才正式上任,本來按照他的計劃,躲過冬天,等來年開春暖和了再說,但有許多事情要做,只得提前到任。
入冬後,天亮得很晚,季文燁出門的時候,天通常還黑著。
雲成源現在還挺幸福的,因為品級沒資格上朝,暫時不用吃早起的苦。
這一日早晨,睡夢中的雲映橋聽到身邊有動靜,藉著雪地的亮光見季文燁坐在炕上穿衣,她揉了揉眼睛,「叫人掌燈吧,別摸黑了。」
「妳睡妳的。」他給她掖了掖被子。
雲映橋拽著他的胳膊坐起來,結果上半身一出被窩就打了個哆嗦,忙躺下縮回被子裡,「比昨天冷多了。」
季文燁笑道:「都叫妳別起來了。」
「要不然你別起了。」雲映橋裹著被子蠕動到他跟前,勾著他中衣的絆帶道:「留在家裡陪我睡覺吧。」
季文燁猶豫了一下,認真地道:「今天不行,我得去做事了。」
雲映橋噗嗤一笑,「撩撥你一下,我沒打算真留你。」
「好險當真了。」季文燁蹬靴子下炕,「好了,妳睡吧,我隨便吃一口就走了。」
「等等我,我也起來。」雲映橋仰面躺在被子裡,把中衣拽進被子裡,穿好了才坐起來,「我餓了,先跟你一起吃早飯。」
季文燁笑道:「也好。」他喊人進來掌燈,伺候兩人梳洗。
雲映橋簡單把頭髮一挽,成了一窩絲的樣式,披著衣裳到外間榻上坐好,等他過來吃飯。
她每天都會起來陪季文燁吃飯,把他送到門口,然後根據情況,考慮是否睡懶覺。
季文燁過來先摸了她的手,「小手倒是很熱,像個小火爐。」他每晚摟著她,的確很熱呼,不禁笑得別有深意。
「你也不差啊。」雲映橋笑道:「快吃飯吧。」
季文燁坐下來拿起筷子,見她在燈下盯著食物的認真模樣十分可愛,忍不住逗她,「妳爹是不是被妳吃窮的?哎,看來我真得賣力賺錢了,否則養不起妳。」
「是呀,危險了,我生的孩子肯定跟我一個秉性,或許比我還能吃呢,嗯哼。」
季文燁道:「幸好妳還小,過幾年再生也可以,能容我緩一緩。」
雖然從來沒催過她,但雲映橋覺得季文燁是想要孩子的,而且就算不考慮她,她也想要個孩子,白白的、胖胖的,大眼睛又黑又圓,想想都激動,她嘟囔道:「我不想等了,最好今年就懷,明年就生。」
季文燁一愣,然後一本正經地道:「妳別急,等我忙完這陣子,一定潛心和妳恩愛生子。」
你現在也很賣力呀,雲映橋道:「你最近在忙什麼啊?總覺得你好像很焦急又很無奈的樣子。」
「想辦法讓皇上生出皇子來,民間有什麼祕方,統統蒐羅來進獻,當然不是正式委派,只是魯公公替皇上著急,獻計獻策。」季文燁嘆道:「禮王怕是不行了,我看御醫的意思,怕是挺不過這個冬天,禮王若是薨了,沒有繼承大統的人,天下不穩啊。」
「廣納嬪妃本來是為了開枝散葉,怎麼會弄成這樣?」
「皇帝駕崩,除了皇后和新帝的生母之外統統殉葬,後宮嬪妃不光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當皇帝,也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做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了,她們現在的心情一定很有趣,不僅兒子沒活成,連自己的性命也沒保住,皇上恨死她們了,沒管好後宮的皇后,他八成都想下令殉葬。」
雲映橋從沒接觸過皇帝的後宮,自然不知道還有殉葬這回事,猛地聽到如此喪失人性的制度,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廢黜就好了呀。」
「除非是先帝的遺詔,死者為大,生者不會忤逆,新皇帝可沒這個膽量,未登基就跟先祖遺旨對著幹,而人在臨死前害怕恐懼,那會最自私了,恨不得拉天下陪葬,怎麼願意廢黜殉葬,教嬪妃活得好好的,他自己獨赴黃泉。」季文燁道:「所以皇上如今沒有子嗣,怪來怪去,只能怪大家都是自私的人。」
雲映橋一臉崇拜地看季文燁,「你看得好透澈呀。」
「在朝廷混的、有點品級的,誰看得不透,只不過很多人裝傻罷了。」季文燁笑道:「我在外面也經常裝作聽不懂對方的話,有些話我也只敢對妳說。」
雲映橋不好意思地笑道:「真的呀?」
季文燁寵著她,給她確定的答案,「當然是真的,我做的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娶妳。」
一大早就聽甜言蜜語,弄得雲映橋真想霸住他,不許他出門了。
吃過早飯,雲映橋親自給季文燁換飛魚服,雖然有丫鬟,但她覺得有些事還是她親自做更好些,給他戴好帽子,她笑咪咪地在他耳邊道:「我相公真好看。」
季文燁一聽,揉著她的小臉蛋,笑道:「妳是成心不打算讓我去點卯了,把我勾在家裡。」
雲映橋推著他向外走,「人可以走,心留下,快去吧。」
季文燁笑著出了門,心情好極了,可以說自從娶了她,除了分離的那段日子,幾乎每天都過得幸福快樂。
雲映橋立在門口待了一會,才轉身吩咐丫鬟將炕桌收拾了,回到炕上繼續賴著去了。
◎ ◎ ◎
又睡了半個時辰,天徹底亮了,雲映橋才揉了揉眼睛爬出被窩,她不用伺候公婆,又不用跟妯娌爭鬥,每日清閒自在,所以要生個孩子陪她,否則她一個人怪無趣的。
打發時間的法子很多,她最近迷上了練瘦金體,一練就是一上午,下午撫琴練曲,慢慢整理曲譜,她時常想,或許她記載的這些曲子,有助於後人研究古代音樂的發展,一想到給後人增加了音樂史的考試難度,她由衷地開心。
當然這是個設想,未必做得成,畢竟她性子懶散,而治學需要堅強的意志力,不過反正也沒其他事,算是消磨時間吧。
晚上季文燁回來,說今天去了外面,要先洗一洗,便吩咐人燒水沐浴,雲映橋做丫鬟那會,從沒跟他在沐浴的時候親近過,等成親過,他像是要補償似的,每次都拽著她一起洗。
雲映橋陪他坐在浴桶裡,輕輕摸著他身上的傷口,不滿地道:「可別再做危險的事了,瞧你,好幾處傷疤……」
「我又不是女人。」季文燁不老實地撩起一汪水淋在她鎖骨上,看著水珠順進她乳縫中,他忍不住揉了一把,「映橋,我今天得到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妳想先聽哪個?」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梅安雲和曲連岷重新一起過日子了,嫁不成老三,又不能一直待在家裡,只能和前夫復合了,梅安雲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京城,出現在妳面前了。」
「這消息不是那麼好,我都快忘記她了,哼,不想提她。」
「好好,不提不提。」季文燁將手摸進她腿間,想要探進去,但花縫緊緊閉著,沒成功,他便失望地嘆道:「跟妳說個壞消息。」
雲映橋心裡咯噔一下,緊張地看他。
「我聽說有人給妳爹尋了門親事,是兵部滕主事的三女兒。」
雲映橋一聽,莫名地道:「這不是官家小姐嗎,怎麼會是壞事?」
「是個庶出的,嫡母苛刻,她姨娘死得早,根本沒人給她存嫁妝,陪嫁不了什麼值錢的東西。」
雙重標準,雲映橋道:「我、我也沒嫁妝啊,比人家還窮呢,你不也娶我了嗎,關鍵得看人好不好。」
「妳這點不錯,翻身當了主子也不嫌棄別人。」季文燁摸摸她的臉蛋,溫和地道:「但不能這麼比,我了解妳,知道妳是什麼樣的人,滕主事的女兒養在深閨,究竟脾性如何,沒人知道,另外妳沒嫁妝可以,我能養活妳,但是妳爹……真找個窮官的女兒,對他毫無幫助,日子越過越窮。
依我的意思,像妳爹這樣的人,最好找棵大樹乘涼,我知道一個人,戶部的戴尚書,早年點中狀元進翰林,官運亨通,最重要的是,這麼多年朝中爭鬥,他一點沒受波及,堪稱老狐狸,他最小的女兒雖然也是庶出,但極受疼愛,也到了待嫁的年紀,戴夫人正在尋覓好夫婿。」
「這種朝廷大員會看上我爹?」
季文燁循循善誘,「上個月戴老夫人做壽,妳爹登門賀壽,戴尚書對妳爹很滿意,似乎之前戴尚書擇婿都不太成功,主要是戴小姐嫌棄那些男人太醜,妳爹一出現,戴尚書便很滿意,尤其滿意妳爹家中人口稀少,女兒嫁過去不受婆婆、小姑子和妯娌閒氣這一點。」
戴小姐是個顏控,雲映橋咧嘴道:「這可以理解,自古嫦娥愛少年,但是做兒女的不能干涉長輩的婚事啊。」
「沒叫妳干涉,妳跟妳爹說說利弊就好了,否則妳爹性子軟弱,容易搖擺,萬一錯過好機會,悔恨終生。」
季文燁洗好了,先出了浴桶,然後給雲映橋擦乾身子,拿毯子包好她,扛到炕上。
雲映橋還在思考她爹的婚事,終於從季文燁的話中找到了頭緒,「我明白了,是不是我爹已經答應了滕家,但是你想叫我爹娶戴小姐,所以慫恿我指使他悔婚?這樣不好吧,外面要說我爹巴結權貴的。」
「妳爹沒答應滕家,但是我覺得妳爹早晚會拒絕戴家,轉投滕家的。」
「為什麼?」
「因為妳爹軟弱,沒自信,富貴擺在眼前也不敢要。」季文燁分開她的腿,摩挲她那處。
他剛想送進去,不想雲映橋合上腿,一翻身蜷縮到炕裡去了,她道:「再說我爹的壞話,你今晚就一個人睡吧。」
季文燁笑著抱過她,哄道:「我不說他的不好了,只說他的好,妳叫妳爹別害怕,戴尚書看中他,自然是因為他值得被選中,妳爹有才有貌、性格平順,又沒有惱人的親戚,這樣的人家簡直萬中無一,新科進士那麼多,但各個家裡不是有老母就是有兄弟姊妹。
比如妳爹的朋友汪狀元,他那一大家子少說百十來口,像這種人家,妻子娶進門得先回本家,伺候老人一段日子,讓老人評定新婦的德行,做他的妻子怕是要累死。」
雲映橋順著他道:「是哦,真差勁。」我早是你的人了,人家汪奉雲也要成親了,你還說他壞話。
讓雲映橋枕著自己的胳膊,季文燁輕輕撫摸她的胸口,咬著她的小耳朵,「妳一定要讓妳爹娶戴小姐……」
「我越看越覺得你像收了好處。」雲映橋笑道:「快說,你收了多少黑錢?」
季文燁告饒,笑道:「我兩袖清風、清白無辜,別冤枉我。」
雲映橋睨他,「騙鬼咧。」
季文燁頭抵在她鎖骨處,嘆道:「禮王怕是救不回來了,二王相繼離世,皇上受了很大的打擊,整日哭泣,龍體傷損,我怕……」
雲映橋的心沉下來,「你的意思……」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皇上駕崩,宗室入京,我們……不知會是什麼下場,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妳爹倚靠戴家,至少能保住妳。」
雲映橋不願意相信,「怎麼會呢,皇上不是中年漢子嗎,身子不是很好嗎,怎麼會說垮就垮呢?再說了,你又不是指揮使,要處罰也得處罰指揮使,還輪不到你吧。」
忽然間雲映橋意識到,季文燁是魯公公的養子,像魯公公這種大太監,皇帝一死,他不被新帝收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身為他的養子,季文燁的下場也會很糟糕。
「但願皇上龍體康健,後宮嬪妃能夠再生下龍子……」
「可以叫我爹娶戴小姐,但那是為了保護他自己。」雲映橋緊緊抱住丈夫,耍賴似地道:「反正我跟著你,不管你是誰。」
季文燁眼睛酸澀,感覺有淚光湧現,馬上眨了眨眼睛,強笑道:「說什麼傻話,出了事情,我肯定要保住妳,哪能要妳和我一起受苦。」
雲映橋摟住他的脖子,不滿地哼道:「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我成什麼人了?」
「娶來媳婦卻讓她吃苦,我成什麼人了?」季文燁學著她的語氣道。
「嗯,反正只是猜想,又不會真的發生,不說這些了,浪費口水。」雲映橋現在不想談不好的事情,逃避也好,總之她不想談,只想享受眼下快樂的日子。
季文燁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有妳這句話,我就滿足了,沒白疼妳。」
雲映橋凝視他的指尖,突然一口咬住,「以後不許說這些話嚇唬我。」
「疼。」季文燁故意裝作很疼的樣子。
雲映橋便借勢心疼地鬆了口,改成吮吸他的指尖。
季文燁想像著被她小嘴包裹的樣子,不禁情動,呼吸漸促。
雲映橋故意挑眉笑道:「誰讓你方才說我爹的壞話,你今晚自己睡吧。」
知道她是說笑,季文燁陪著她鬧,用鼻尖蹭她的下顎,「好映橋,給我吧。」
雲映橋被他弄得癢,咯咯笑著推他,「都說不行了,哎呀,你還來。」
乳尖被他含住,她深吸一口氣,藉著身子軟下來環抱住他,任他親吻她的胸口,吻落到小腹處,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咬著指尖,微微挺起上身看他,結果對上他的眼睛,臉上一紅,趕緊躺平了,他的舌尖觸到縫隙,溫溼的感覺教她渾身顫抖,忍不住沁出津液。
「呀,這麼想要?」
雲映橋微蹙眉頭,委屈似地點頭,「嗯。」
季文燁輕笑道:「妳這是什麼表情?」
「不滿的表情,因為你明知故問。」
季文燁最愛她的嬌俏可愛,恨不得與她今生今世一刻不分離,啞聲哄她道:「別生氣,現在就給妳。」
他情動之下一進到底,她平時盡量不叫出聲,但此刻忍不住了,一聲聲叫得他心都要化了,怎麼疼她都不滿足,他愛她愛到毫無保留,她要什麼,只要他有的就統統給她。
雲映橋精神倦了,意識昏沉,喉嚨裡咿咿呀呀想叫出來,但偏偏說得不成句子。
季文燁了解她的身體,哪處能讓她欲仙欲死,全記在心裡,感覺到她那裡纏緊自己,他加速抽弄,聽她尖喊一聲後,氣息越來越弱,昏死過去一般,他大力送了幾下,瀉出一股滾燙,伏在她身上粗喘。
「映橋……」季文燁緩過氣來,輕輕拍她的臉。
雲映橋沒有睜眼,但手臂環住他的身子,臉頰往他肩頭上蹭,嘟囔道:「抱抱我。」
季文燁不敢動,緊緊抱住她,拽過被子裹住兩人。
半晌後,雲映橋在他懷裡拱了拱,抬眸笑道:「你還要不要?要的話,我還可以給你……」
季文燁哭笑不得,誰給誰呀?她得了他的真傳,倒打一耙的本事見長,他笑道:「妳這麼大方?」
雲映橋抿嘴點頭笑道:「你要什麼,我都給。」
季文燁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叫她轉過身背對他,胸膛貼著她光滑的脊背,抬起她一條腿,架在自己胳膊上,這姿勢讓她那處張開到最大,方便他進入。
雲映橋不喜歡這樣,任他宰割,什麼都做不了,抬著一條腿還特別累,她提議道:「不舒服,換……」
不等她說完,季文燁搶先貼著她耳後道:「我喜歡……」
雲映橋只好忍了,她慢慢發現,這姿勢被動得不亞於跪著的時候,他可以揉著她的胸、摸著她的腰,甚至能揉她的花核,她除了咬著指尖承受,什麼都做不了。
花核和甬道同時感到酥麻,雲映橋慌了,求饒似地道:「別,快停下……」
季文燁吮著她柔軟的耳朵,「乖……」
雲映橋身體滾燙,咬著唇忍著,一波波的春潮襲來,彷彿再多碰一下都會死,喉嚨裡哭也似的喘息。
季文燁自覺用不上力,翻過她的身,橫臂把她攬起來,她扶著炕櫃承受他的撞擊,一陣劇烈的痙攣,她身子軟下來,扶不住炕櫃,向後跌進他懷裡。
季文燁扳過她的臉,輕輕吻她,問她喜不喜歡。
雲映橋累極了,木訥地點頭,他便摟著她躺回被子裡,藉著月光看她的眉眼,越看越喜歡,「映橋,我愛妳。」
雲映橋彷彿第一次聽到一般,莞爾笑道:「我也是。」
除了沒有孩子略顯美中不足外,此時的她感到非常幸福。
◎ ◎ ◎
雲映橋屬於一到冬天就易發胖的體質,怕過年貪嘴再胖,於是年關之前盡量節食少吃。
偏偏季文燁最近很忙,晚上回來要加餐,她每每飽受煎熬,偶爾跟著吃幾口,深感罪大惡極,他喜歡抱著她陪他吃喝。
這晚,雲映橋試探著問他:「你覺得我變沉了嗎?」不能用胖字,轉而用沉字代替。
「沒覺得啊。」季文燁回道。
雲映橋暗喜,「真的?」
「不過胸上好像有肉了。」
雲映橋鼓起勇氣,「臉上呢?」
「每天都見妳,我看不出來,冬至那天咱們去見妳爹,讓他看看妳是不是胖了,順便把他和戴小姐的婚事勸說了。」季文燁的手探進她衣裳裡,嚴肅地道:「妳別動,我摸摸妳腰粗了沒有。」
雲映橋當真信了他的話,等待他的答案,他一邊摸來摸去,一邊和她對視,最後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傻映橋,我每天都摸,哪能摸出變化。」
雲映橋憋著一口氣,在他臉上抹了一把,「呿,有什麼不能的,我就摸出來你臉皮變厚了。」
季文燁笑道:「妳真有本事。」
「那是。」
季文燁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是不是有了?」
雲映橋失望地搖頭道:「不是,我的月信比你們發俸祿還準時呢。」
「沒關係,順其自然。」季文燁安慰她,讓她放寬心,「先清靜幾年也挺好的,若有了孩子,妳整日為他們操心,人該變老了。」
「嗯,有道理。」雲映橋佯裝讚許,但心中不免失望,揭過這話題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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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這天有大朝會,季文燁身為錦衣衛中管軍紀的僉事,沒有參加大朝會的必要,而雲成源只是個小小的行人,更沒資格參加了,這天放假在家休息。
四品京官滿地跑,六品、七品簡直不值一提,由此可見戴尚書看中雲成源的不易。
雲映橋這幾天被季文燁說服了,越發覺得她爹娶戴小姐更明智一些,冬至這天她整裝待發,準備去遊說她爹。
出了府門,車馬剛出胡同,就見侯爺的轎子慢悠悠從遠處而來,想必是剛從朝會大典上回來。
季文燁讓雲映橋留在車上,他下車迎上去,跟他爹隔著轎簾說了幾句話,目送他爹的轎子進了府門才回到車上,他雖然厭煩他爹,但向來很給他爹面子,人前人後禮數周全。
跟了季文燁這麼久,說真的,雲映橋並沒聽他說他有什麼仇人,他為人處世相對平和,除了太監養子這個身分招人忌恨外,他本人應該沒做過什麼讓人殺之後快的事,以後出事也是被魯公公拖累了,不過既上了賊船,不是那麼好擺脫的,現在想擺脫魯公公,魯公公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哎,那些結黨的朝臣怕也是這樣的感覺,一旦陷進去就脫不了身,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雲映橋靠在季文燁肩頭胡思亂想,不知過了多久,他吻了她一下,「好了,到了。」他先下了車,再伸手扶她。
清了路,胡同裡沒其他人,雲映橋便搭著季文燁的手下了車。
季文燁握了握她的手,自喃道:「真暖和。」
「那是,小暖爐可不是白叫的。」雲映橋笑道。
這時雲家的守門小廝開了門,一個管家打扮的人出來迎接兩人。
雲映橋見了,心想她爹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像樣了,連管家都配上了。
正屋裡,雲成源在等候他們,看到彼此氣色都不錯,大家心情愉悅地落坐。
雲成源掃了女兒一眼,滿意地道:「嗯,不錯,把妳照顧得很好啊。」
雲映橋暗暗咧嘴,照顧得好就是她胖了的意思吧,於是晌午吃飯的時候,她刻意少吃。
雲成源不知內情,先問她是不是病了,她說不是,他就吩咐丫鬟給她挾菜。
季文燁瞧她一副憋屈的樣子,忍俊不禁。
飯後兩人回到房中說話,季文燁把雲映橋放到自己腿上,展平她的小手端看,「妳沒胃口,妳爹說不定以為妳有了。」
見她一呆,他低笑著把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他一會來探妳的口風,妳順便勸勸他。」
「唔……」
季文燁親了她的臉蛋,感慨道:「咱們映橋快十六歲了,時間過得真快。」
這時丫鬟隔著簾子道:「小姐,老爺請妳過去一趟。」
季文燁便放開她,叮囑她快去快回。
等她走了,他往床上躺去,心煩意亂地仰面嘆道:「陛下還能撐多久呢?」
雲成源見女兒來了,低聲道:「我只叫妳過來,他沒什麼微詞吧?」
雲映橋道:「他在午睡呢,不知道我過來,他最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因為皇上……」莫談君事,雲成源及時收口,轉而問女兒,「我是不是要做外公了?」
雲映橋搖頭,雲成源略顯失望,叫女兒坐下,開始發牢騷,說最近也遇到了很多煩心事,沒一樁順心的。
雲映橋適時插話,「爹,你是因為婚事煩惱嗎?我本不該過問,但京官的情況,文燁最知道了,你不必瞞著,我什麼都知道,我勸你選戴家。」
雲成源道:「我不是巴結權貴的人,戴家位高權重,教人說閒話。」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嫁給文燁,在外人看來難道不是巴結權貴嗎?你看,咱們家其實早巴結過了。」雲映橋道:「娶高門大戶的小姐,人家說你巴結權貴,若娶普通京官的女兒,人家又說只配娶這樣的媳婦過門,不喜歡你的人總能找到藉口詆毀你,別管外人了,我覺得娶戴小姐更好。」
「我聽說她頗受爹娘疼愛,萬一像那個梅小姐一樣飛揚跋扈,可怎麼得了?」
「我也是嬌慣長大的呀,不是很好嗎?」雲映橋拿自己舉例子。
「誰說的,就妳最驕橫了,連妳爹的事情都敢指手畫腳的,妳說妳膽子大不大。」
雲映橋一噘嘴,「好了,不管你了。」
「妳爹我就是隨便念叨一句,聽妳的,都聽妳的。」雲成源叫女兒重新坐下,半晌又嘮叨道:「真難辦,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選。」典型桃花債太多,被纏昏了頭。
雲成源低頭思忖,過了片刻,嘆道:「那就戴家吧,這年月多個靠山,多份安定。」
雲映橋覺得她爹話裡有話,問道:「爹,你是不是也覺得皇上他龍體……然後文燁要倒楣啊?你是行人,最近見過皇上嗎?萬歲爺他老人家可安康?」
那晚季文燁對她說的話,就像一根刺扎在心裡,真的會有天翻地覆的那天嗎?
「陛下這半年簡直像換了個人,憔悴、恍惚……我聽說為了禮王經常痛哭,前一陣子去太廟又大哭了一場。」雲成源將聲音壓到最低,「我總覺得禮王若是走了,陛下怕是也要跟著去……」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用口型說出來的,悄然無聲。
雲成源對厚待自己的皇帝陛下,不僅心懷君臣之情,更覺得皇帝對他有知遇之恩,皇帝龍體欠安,他亦難過,一時間氣氛凝重,他和雲映橋兩人都有點透不過氣。
良久後,雲映橋起身道:「文燁要醒了,我過去了。」
雲映橋回到屋內,立刻撲到季文燁懷裡,低聲道:「我爹會娶戴小姐的,為了他自己,也為了咱們……」
季文燁摸著她的臉蛋,安慰道:「世事難料,誰能想到陛下的身體會急轉直下呢,有些事情咱們無力反抗,靜觀其變吧。」
「你沒有私人恩怨吧,如果有人恨你,也是覺得你是太監的養子,是助紂為虐的幫凶,文燁,你跟魯公公斷絕關係不行嗎?免得受他連累。」
「晚了,從我當養子的那天開始就沒回頭路了。」季文燁深吸一口氣,強笑道:「幹嘛愁眉苦臉的,我只是叫妳未雨綢繆而已,妳怎麼真以為會有這一天啊?沒發生的事不要想太多,眼下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吧。」
雲映橋微微頷首,但這不好的預感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心上,沉悶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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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王病重,百官心照不宣地低調,除夕和十五煙花鞭炮少放了很多。
本來正月十五是雲映橋的生辰,要好好操辦,因為禮王也得省了,免得落下把柄觸怒皇帝,宮中更是禮樂禁止,陪著皇帝一起痛苦。
正月十七這日,壞消息傳來,禮王薨了,病了大半年的禮王撒手而去,徹底解脫了。
但百官的痛苦才剛剛開始,皇帝悲痛欲絕不上早朝,禮王的葬禮事無巨細,全部要一一過問,本來就龍體欠安,此時又傷情傷身,竟出現了嘔血的症狀,沒幾日便一病不起了。
皇帝的病情比想像中來得更快更急,把所有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季文燁也吃了一驚,本以為皇帝帶著病,或許還能撐上一年半載,沒想到禮王剛去,他隨之病倒。
魯公公一直在宮內候著,多日沒回外宅,季文燁便閉門不出,靜觀其變。
雲映橋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哭皇帝,其實哭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就像她,皇帝駕崩直接影響到魯公公和季文燁,間接影響她的人生,她都想哭了,不過在季文燁面前,她從不敢愁眉苦臉,他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心事都揣在心裡。
三月,去年他們就是在這個季節成婚的,萬物復甦,處處欣欣向榮,滿眼是生機勃勃的綠色,可惜如今在雲映橋眼裡,只覺處處灰暗,一片死寂。
這日,兩人在花園裡散步,看新開的嬌豔花朵。
雲映橋心思不在這上,盯著那花,腦子裡卻想,皇帝駕崩了要國喪百日,她爹和戴小姐的婚事怕是要往後延了,哎,如果皇帝沒有病重,怕是早就成婚了,他怎麼就病了呢?
「映橋……」季文燁突然捏了一下她的手。
「啊?」
「小久子……」季文燁提醒她。
只見魯久年氣喘吁吁地往這邊跑來,身後的丫鬟追著他,「奴婢去稟告,你不能……」一看便知他是硬闖進來的。
雲映橋的心懸在半空中,這時季文燁鬆開她的手,迎上魯久年,「怎麼了?」
「哥哥,不好了,我剛得到消息,皇上駕崩了!」魯久年驚恐地道,眼睛睜得大大的。
雲映橋聽得清楚,一時呆住。
「哥,怎麼辦?」魯久年臉色慘白地道:「咱們是不是要完了?」
當惡耗真的來臨,反倒有種解脫的感覺,季文燁冷靜下來,對慌了神的魯久年道:「你別急,先亂了陣腳更不好辦了。」
魯久年沒法冷靜,「有一個月沒見到乾爹了,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宮裡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季文燁面前走來走去,悲觀地念叨道:「哥哥你是侯爺的嫡子,不會有性命之虞,我就慘了,乾爹若有三長兩短,我也好不了。」
雲映橋見一貫玩世不恭的魯久年如此慌張,便知道這次真的遇到難題了,她看向季文燁,見他看著魯久年,似乎也沒辦法,不由得越發悲觀起來。
「我、我跑吧,逃出京城,往外跑。」魯久年道:「哥,我這樣做如何?」
不等季文燁說話,雲映橋便覺得他行事荒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裡?朝鮮?那可是本朝後花園,緬甸?還不如留在京城蹲大牢。
雲映橋問季文燁,「不能有例外嗎?你們又沒做壞事。」
魯久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皇上駕崩,朝政全由付閣老把持,他最恨廠衛,沒了皇帝庇佑,咱們死定了。」
其實雲映橋多少也懂,後宮的權力和太監的權力全部來自皇帝,有皇帝的袒護天下無敵,一旦失去皇帝的庇佑,被文臣弄死易如反掌。
季文燁道:「小久子,你冷靜點,國喪期間暫時不會怎麼樣的。」
魯久年乾號道:「哥,你的意思是國喪期間不會開鍘問斬見血吧,但這顆頭也只在脖子上多留三個月罷了。」
「汝王和皇上是同胞兄弟,太后嫡出皇子,應該是他繼承大統,我記得去年年底,我就叫人輾轉帶禮物巴結汝王的貼身太監,希望他來京後能幫咱們一把。」
「這誰說得準?或許他進京,咱們大罪已經定了。」魯久年惶惶不安,心裡已經判了自己死刑,他本是來找季文燁通風報信,順便商量對策的,可顯然季文燁也沒對策,似乎只能聽天由命。
季文燁蹙眉,哪怕他們每件事都是聽從皇帝的命令,皇帝死了爭鬥起來,這些都會變成臣子的錯誤,是太監們慫恿或假傳皇帝命令做的,而錦衣衛們就是幫凶,一旦皇帝駕崩,這些舊帳必須清算。
「只能靜等宮中消息了。」季文燁叮囑六神無主的魯久年,「你聽著,千萬別輕舉妄動,就算逃,你又能逃到哪裡去?」
魯久年黯然點頭,「無處可逃。」
「趁這幾天風平浪靜,你不如先把家眷安置好,你叫信得過的丫鬟帶上銀兩領乾娘出京,先在安全的地方避一避,等躲過這陣鋒頭,再接回來贍養。」
「對、對。」魯久年經季文燁的提點,終於想起該做的正事了,「我這就回去安頓。」說完顧不得打招呼,轉頭就往宅子外跑。
雲映橋走上前,對季文燁道:「皇上駕崩了,快得教人措手不及……」她發現他愣怔出神,似乎魂兒飄出去了一般,擔心地喚他,「文燁、文燁……」
季文燁如夢初醒,擠出笑容,「我沒事,咱們進屋說話。」
雲映橋拉著他的手,發現他手指冰冷,心疼地捧在手心給他暖著,她覺得自己連聲音都是抖的,「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我都陪你。」
「不可能的,男女囚是分開關押的。」季文燁想說句玩笑話,但他發現自己一說完,他和雲映橋都笑不出來,因為這不像是玩笑,更像是對未來的預測。
季文燁長出一口氣,硬拉著雲映橋的手,快步回到屋內,叫丫鬟們都出去,關好房門才抱著她的肩膀道:「映橋,妳不能在這兒,先回娘家去。」
「我不走。」雲映橋眼睛酸澀,起了一層水霧,鼻尖微紅、嘴巴噘著,模樣倔強。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季文燁撫摸著她的臉蛋,「妳平時要走,我還不允許呢,但眼下妳跟我斷了關係最安全,如果新帝登基一切安好,妳再回來,若是有變,妳安全無事,我不用牽掛妳,還能多撐一段日子。」
雲映橋盯著他,眼神發直,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發現自己一句都說不出來,倒是眼淚先掉了下來,趕緊反手擦了擦淚珠。
季文燁苦笑道:「我又沒死,妳哭什麼?」
「你不許我陪你,我怎麼不哭?說好同甘共苦的,你有難,我卻拋下你,我成什麼了?」雲映橋啜泣道:「你不是白疼我了嗎?」
季文燁強撐笑顏,搔了搔她下巴,「我疼妳又不是為了讓妳以後跟我吃苦,乖。」
雲映橋拍開他的手,「我不走,就陪你。」
季文燁苦口婆心地勸她,「妳在這裡幫不上我的忙,我擔心自己還得擔心妳,妳先回娘家,等鋒頭過了,我再接妳回來,妳想想,妳陪我受苦真的沒必要。」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偏不飛。」雲映橋含淚道:「我走了就剩你一個人了。」
「傻了吧,只要妳平安無事,我就不是一個人。」季文燁吸了吸鼻水,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我叫妳出去避難,也是為了咱們著想,真要查我的罪,肯定少不了貪汙受賄這一款,或許還要來抄家,到時候不光家財被抄走,還會定我的罪,所以妳要幫為夫。」
「怎、怎麼幫?」一聽到能幫他,雲映橋有了精神。
「我寫休書給妳,咱們和離,妳帶妳的『嫁妝』回娘家,當然了,妳帶走的不是妳的嫁妝,而是咱們的金銀珠寶、古玩地契……」
季文燁才說完,她就不幹了,臉色比剛才還難看,「你要休我?」
季文燁盡量以輕鬆的語氣和她商量,捏著她的臉蛋笑道:「妳見過把夫家財產全帶走的休妻嗎?我的家當全在妳那裡,害怕我不要妳嗎?只有妳不要我的份。」
「那也不好。」雲映橋撲到他懷裡,仰頭看他,楚楚可憐地哭道:「文燁,我不想離開你,尤其在這個時候……」
季文燁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越早和離越好,整箱搬運東西也要時間,若是真有變故,妳已經不是我的妻子,妳搬回娘家的東西也是妳的嫁妝,和我沒有關係,妳爹又是戴尚書的女婿,任誰也沒理由動妳。」
雲映橋的眼睛含著淚水,更顯清亮,只是含著無限的悲哀,看得他不忍。
季文燁繼續道:「妳的任務就是幫咱們藏錢,我死不了,大不了發配充軍,三五年後打點疏通好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再復合,仍是恩愛夫妻。」
雲映橋仍是搖頭,嘴唇顫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不走,誰知道未來、未來會怎、怎麼樣……」
「妳不走,我若是充軍了,妳願意跟侯爺他們一起生活嗎?當兒媳婦伺候姓韓的和大夫人?」季文燁嚇唬她,「稍有不從,連飯都不給妳,就算我充軍回來,要權沒權、要錢沒錢,那可真是共苦了。」
「到時候我養你,寫話本也能賺銀子。」
一句話把季文燁逗笑了,他捧起她的臉,掏帕子給她擦淚,「行行行,就算妳能賺錢,但妳願意伺候公婆嗎?妳能忍受老三的覬覦嗎?就算妳能,我還不答應呢,所以我一定會把妳休回家,再說了妳有銀兩傍身,妳怕什麼,哪怕我真死了,妳有大筆銀子,過年過節還能給九泉之下的我多燒些紙錢。」
雲映橋嗚嗚哭道:「你說的什麼話,一點都不吉利,你怎麼會死,誰也不要死。」
季文燁把人緊緊摟在懷裡,嘆道:「往壞處打算總沒錯,不到那一步當然最好,如果到了,咱們提前想到了,不至於亂了陣腳。」他輕撫她的脊背,慢慢讓她平復下來。
雲映橋抽抽噎噎地擦眼淚,不能感情用事,他說的有道理。
「那、那我等你接我回去……」話一出口,雲映橋忍不住又掉了眼淚。
季文燁聽她答應了,鬆了一口氣,故意調笑道:「妳後娘進門見妳這女兒有錢,也不會為難妳的。」
雲映橋淚眼汪汪地看他,「文燁,我想陪你。」
「只要有命在,這輩子還長著呢,不差這三五年的光陰。」季文燁半開玩笑地道:「妳帶著咱們的家當,還愁我不去找妳?」
「我能不能把東西搬到我爹那裡,再悄悄回來陪你?」
季文燁哭笑不得,「哪有休掉的妻子還回家住的,做樣子也要做得像點。」說做就做,他打開拜匣,取了幾張灑金紙出來,到桌前提筆給她寫休書。
雲映橋只覺得那上邊每一個字看著都刺眼,「非要寫嗎?寫了咱們就不是夫妻了,就對外說和離了不行嗎?」
「穩妥起見,還是寫了吧。」休妻的理由是無子,季文燁寫的時候覺得很諷刺,幸虧她沒有子嗣,若是有,兒子姓季,萬萬不能帶走,必須留在季家,如果那樣,她便沒法脫身了,他有個三長兩短,她得守著兒子在季家苦熬。
雲映橋眼睛紅腫,脹痛難受,不住地揉著,最後雙眸紅紅的,像隻小兔子。
季文燁寫完後抬頭一見,笑道:「好了,別哭了,我只是往壞處想,或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一旦確定沒事,我就去接妳,只是妳現在被休了,名聲說出去不好聽,或許還有人說妳拋夫,妳千萬別難過。」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雲映橋揉著眼睛道:「沒事的話,你千萬要來接我。」
季文燁微笑道:「一定,事不宜遲,把東西裝箱,我派人去叫妳爹,讓他明天來接妳,妳嫁進來的時候,抬了許多空箱子充嫁妝,外人不知裡面沒錢,都當妳嫁妝豐厚,明天妳抬箱子出去說是妳的嫁妝,連侯府那幫人也得信是妳的東西。」
季文燁如此信任自己,雲映橋已經鐵了心,守好兩人的錢,等他來接自己,「你多留些銀兩,打點要用的,手頭不能沒銀子使。」
「留一點,剩下的妳全帶走。」季文燁叮囑道:「我派人在外面開的當鋪、銀樓是保不住了,妳不要理會,也不要爭,就當沒這個營生,妳守住眼前這些真金白銀就行了。」
雲映橋不住地點頭,「是。」
她把金銀珠寶帶走,抄家搜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對季文燁或許還有益處,因為抄家公示財產的時候,只算抄出來多少東西,根本不管這些錢是怎麼來的,做生意賺的也好、受賞賜的也罷,統統算是罪證,外界一看這麼多錢,便認定是個貪贓枉法之徒了。
季文燁道:「我應該沒什麼把柄,只是身為魯公公的養子,逃不過被整治,不過如果走運的話,或許連充軍都不必,只是打發到窮山惡水做個小武官。」
「那最好了,我收拾收拾跟你去。」雲映橋鼻子一酸,又想哭了,「總之能跟你在一起,不管去哪都行。」
雲映橋一哭,季文燁便心軟了,哄著她道:「到時候發現是一場虛驚,妳這眼淚不是白流了嗎?」他笑著吻她的淚珠,「咱們映橋還是笑的時候好看。」
雲映橋趕緊斂了淚水,抽抽噎噎道:「我不哭。」
季文燁輕笑,笑中亦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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