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侯門貴女的日子就該過得滋潤不已?
看才名滿天下的文遠公嫡女如何打破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宗旨,
左理家、右馴夫,讓擁有戰神之名的忠武侯也得謹遵妻命?
敬請鎖定起點作家「花三朵」筆下的全能正妻養成記。
一個曾是手握大權,天縱奇才的大將軍;一個曾是嬌縱放肆的貴女,
因為官場流放,讓小夫妻冷戰連連。謝葭知道自己是善妒任性,
也聽人說過衛清風寵妻太甚,不然怎麼會在兩人鬧得不可收拾時,
他醉得再死,也是定要回家的。她的故意冷落輕慢,
他甚至一句話沒有數落過她,也沒有給過她臉色看。
她是已經活了兩輩子的老妖怪了,衛清風習慣了她的嬌氣,
即使身處劣勢,他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那般護著、寵著,
這麼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都讓她到這地步了,她怎麼能不心軟?
第一章
連著幾天,衛清風竟然都沒有出門,白天謝葭在樓下處理家務,他就坐在旁邊安靜地看書,不然就是亦步亦趨,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因為他在家裡,謝葭幾天都不方便接待客人,更不好出去做客,就算是這樣,謝葭一整天也不和他說一句話。
衛清風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她每天過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龐大瑣碎的家務和麻煩的帳務,她能叫得出這個院子裡每個人的名字,腦海裡記著每一件懸而未決的事情,面對下人偶爾的失德、事態的複雜化,甚至那黃佳女還上門鬧過兩次。
她一句話都不和他說就能過一整天,衛清風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堵得慌,好像就只有他一天到晚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煩惱!
突然感覺到兩道複雜而怨毒的視線,正在看輕羅撥算盤的謝葭不禁抬起頭,卻看到衛清風正以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著她。
謝葭的眼角抽了抽,昨晚被他咬過的肋下好像又在隱隱作痛,昨天就是一時忘了晚飯的時辰,讓他餓了一會兒,關了門他就發瘋。
她只好輕輕地站了起來,道:「你餓了?」
衛清風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竟然是一副頗傲嬌的樣子。
謝葭老老實實地道:「那妾身去給你準備午飯。」
衛清風突然道:「妳整天都是這樣的?還是我在家裡,妳才找一點兒事給自己做,不想搭理我?」
謝葭一怔,勉強笑道:「九郎,你這是說哪裡的話?這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都各有等級章程,咱們一院子的開支採買,銀子都在不少人手裡過的,再來鋪子裡的帳冊也在妾身這裡,這些事都是一天都落不下的,哪裡就像你說的那樣。」
衛清風皺眉,卻不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謝葭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他的回答,只好道:「妾身去給你準備午飯。」
衛清風在她轉過身去的瞬間,突然低聲道:「妳是不是在怪我?」謝葭僵住。
衛清風好像在自言自語,兀自道:「很多事情我沒有跟妳提起,是因為妳正在病中,妳又是個不服軟的脾氣,我只怕妳多心多想,一番折騰妳反而損得厲害。」他道:「妳說的那個滿若,是橫州那邊留在這裡的線人,跟我並不熟稔,至於黃佳女,那更是捕風捉影的事兒,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去招惹那樣的人。」
謝葭半晌不能言語,衛清風卻有些忐忑,他並不習慣解釋,更不是會這樣低聲下氣解釋的人,等了半晌,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只道:「嬌嬌?」
謝葭慢慢地道:「妾身去給你準備午飯。」
「嬌嬌。」
謝葭卻逃跑似的一溜煙地跑了,衛清風看著她的背影,頓時心情就又煩躁起來,大抵是想不通他已經這樣低聲下氣,她怎麼還是這副模樣。
有人說他是寵她太甚,但他知道自己娶的是什麼人,她是善妒任性,可是除了這一點不好,她有千般好處都是別人沒有的,之前還不覺得,流放到了這兒,他靜下心來想一想,才知道夫妻之間不是孩子戲耍著玩兒的小事,不是縱容和嬌寵就可以的,若是有心結還是解開的好。
他喜歡從前和她在一起時,她看著他的時候,那種眷戀而滿心信任的樣子,但是耗了這麼久了,她還是這個樣子,衛清風不禁從一開始的躊躇滿志到了現在的頹然。
謝葭很快讓人端上了吩咐的午飯,衛清風抬頭看了她一眼,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半毫歡欣的跡象,可竟然一點兒也沒有。
吃過飯,衛清風意外地挪了地方,到樓上去了,謝葭鬆了一口氣,這幾天他天天待在她身邊,讓她非常不自在,尤其是晚上又是那麼親密在一起的人,雖然前些日子心灰意冷,但是女人大約就是容易心軟。
他日日在妳身邊的時候,眼睛總是追隨著妳,感覺和最嬌寵妳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妳便會忘了那些讓妳耿耿於懷的事,只是一顆心還放不下,所以非常彆扭。
謝葭感覺自己在慢慢的心軟,也頗不是滋味,現在他終於走開了一些,她私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其實現在想來,他到底在外面做了什麼也已經不重要了,之前摔得這麼慘,都是因為她自己沒有學會寵辱不驚。
這個下午就過得比較平靜。
謝葭心想著,顧夫人幾次約她一起去騎馬,袁夫人也請她去做客,她都推辭了,這樣一來,她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下午就清點了一下,寫了一份禮單,讓人逐一送去給那幾位夫人。
關係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在乎送的禮重不重,只關乎心意了。
夜裡謝葭百般不情願上樓,但是這種事情要逃也逃不過去,衛清風的脾氣又不算太好,她若是把他惹毛了,她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磨磨蹭蹭了大半晌,她還是上了樓。
衛清風點著燭火在看書,這些天他一直在看書,謝葭隱約猜他是讓大朱管事放手去收拾黃氏兄妹了。
其實想想他也夠狠的,先把人家捧上了天,藉著人家逐漸穩定易主的馬場,然後再不動聲色地安插自己人,接著借刀殺人,最好兩敗俱傷,這樣大朱管事順理成章地回馬場去,黃氏兄妹元氣大傷也只好俯首稱臣,不管他們鬥得怎麼厲害,他始終是馬場的主人。
他看這本書已經看了好幾天了……謝葭收拾好鋪榻,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九郎,時間不早了。」
衛清風卻沒有像以前一樣立刻放下書,然後就笑得很猥瑣,而是翻了一頁書,淡淡地道:「妳先睡吧。」
謝葭鬆了一口氣,爬上了床蜷在最裡面的角落裡。
不一會兒,衛清風熄了燭火,上了床,不久就睡著了,謝葭鬆了一口氣,也跟著睡著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在劇烈地搖她,謝葭睜開惺忪的眼睛,剛嘟囔了一句:「怎麼了?」
就感覺床板突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甚至「吱呀」一聲,床頂快塌了……她頓時嚇醒了,半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地震了!
她本能地一摸身邊,才發現衛清風已經不見了蹤影,頓時心中一涼,罵了一聲,連忙爬起來,等到她手忙腳亂地爬出床鋪,剛才就不太結實的床頂就「轟」的一聲砸了下來。
門口值夜的是刺槐,此時就尖叫道:「夫人,地動了!」
謝葭高聲道知道了,就搖搖晃晃地舉步欲往前走,然而樓層晃動得厲害,根本走不穩,她走了兩步就要往回晃一步,這木頭房子一點都不靠譜,隨時都會塌。
好不容易讓謝葭走到門口,這才鬆了一口氣,正伸手要開門,門卻被人一腳踢開,就擦著她的身側飛了過去,把她嚇得要死。
衛清風二話不說把她抱起來,道:「走。」
謝葭感覺他走得非常穩,心中略安,連忙道:「刺槐快去把知畫揹出來。」
刺槐答應了一聲,直接從二樓翻了下去,衛清風帶著她像一隻矯健的豹子,幾乎是立刻就穩穩地落在一樓的地面上。
謝葭緊緊地抱著衛清風的脖子,抬頭看到巍峨的小樓倒了下來。
刺槐揹著知畫來到謝葭身邊,「夫人。」
翠屏園的廢墟之中,站著一大群穿著中衣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誰沒有跑出來。
四周驚呼聲一片,大街小巷人聲鼎沸,也有不少人奔相走告。
衛清風道:「現在出去只會被人踩死。」
地震還在繼續,在這樣的天災面前,人力顯得非常渺小,所幸這場地震強度雖然大,卻沒有持續太久,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雖然地面還有小幅度的震動,但是已經不足為害。
期間衛清風讓所有人站在旁邊那塊空地上,倒是沒有什麼人員損傷,只是翠屏園已經成為一片廢墟,他一直緊緊抱著謝葭,此時才把人放下了。
謝葭突然輕聲道:「你剛才去哪了?」
「起夜。」衛清風淡淡地回答道,並讓阮師父和輕羅去清點人數,然後讓人帶著人去把東西刨出來。
謝葭站在他身邊,看著滿地的廢墟,此時方覺得神魂定了一些,遇到這種事情,她一時也有些束手無策,不由得看向衛清風。
衛清風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道:「房子沒了,再買就是了,一時買不到,咱們可以到馬場那邊去住一陣子帳篷。」謝葭點了點頭。
不多時,別院那邊的人過來了一部分,衛家的家將和武婢都是訓練有素的,很快就幫忙刨出了重要的財物、房契、帳冊等物。
謝葭輕聲問別院的情況,砸傷了兩個,倒也沒有什麼大事,長安已經親自到馬場去準備了。
此時天已經濛濛亮了。
長安回來後,報告了馬場的損失,幸而馬匹的損失不算嚴重。
衛清風披了一件外袍在謝葭身上,帶著謝葭先上了馬,往城外馬場去,一路上經過不少被地震摧毀的人家,廢墟之上也有人抱著親人的遺體哭得撕心裂肺,謝葭不忍再看,把臉埋在衛清風懷裡。
◎ ◎ ◎
到了馬場,迎出來的是大朱管事,帶著幾個親信的伙計,「爺、夫人。」
看衛清風和謝葭都是無事,朱炳才鬆了一口氣,道:「帳篷都準備好了,馬上就能整理出來,請爺和夫人稍候。」
衛清風淡淡地點了點頭,道:「黃子金呢?」
朱炳咧了咧嘴道:「他妹妹被銅盆砸傷了,可是做兄長的卻不見蹤影,屬下已經讓人去追了。」
衛清風點了頭。
不多時,帳篷整理好了,衛清風帶著謝葭先入住,謝葭讓衛清風避了出去,讓還穿著中衣的女孩子們先換了衣服,並讓她們先在帳篷裡休息。
一直折騰到大中午,才把所有人都安置好了。
謝葭抽空打量了一下這個大帳篷,裡面日常用具一應俱全,雖然匆忙卻十分周到,雖然是第一次住這種正規大帳篷,但是感覺好像和住在室內沒有什麼區別。
衛清風進來了,看人都出去了,她還傻站著,不由得無語,「坐。」
謝葭就在褥子上坐下了,輕聲道:「咱們得在這兒住多久?」
衛清風道:「就知道妳住不慣,我剛剛出去看過了,外面的房屋倒塌得太嚴重,流民流離失所,要買房子著實不容易,恐怕要住個小半個月,還有……」
「還有?」
衛清風道:「刺史府那邊應該會派人來賑災。」
外面的人送了吃食進來,謝葭這才覺得餓得厲害,囫圇吃了一些,就想站起來去安排人事,卻被衛清風攔住了。
衛清風道:「妳先休息,昨個兒受驚了吧。」
謝葭道:「可是這麼多人都跟了過來,我當然要去安排妥當。」
衛清風道:「這裡是馬場,有什麼是妳能安排的?妳等著被安排就行了,咱們身邊都是家將武婢,總不能在這裡閒上大半個月,雖然地動沒有怎麼波及到這兒,但到底還是有一些損害,眼下又正是接馬種的時候,我打算讓他們都去幫幫忙。」謝葭這才消停了下來。
衛清風道:「休息吧。」
謝葭就點了點頭,爬到了床上,衛清風非常溫情地過來給她蓋了被子。
謝葭著實受了驚嚇,碰到天災,人真的太脆弱,當時若不是大家都穩住不亂,而且手腳矯健,不然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天,衛清風忙了一天,夜裡才回來了。
謝葭如往常那般迎了上去,卻面色不豫地道:「沒想到那黃子金倒捲了馬場大半的財產跑路,昨個兒有地動,他竟然還能夠手腳這樣快,怕是早有準備吧。」
衛清風張開雙手讓她給自己寬衣,微微一哂道:「他當然早有準備。」
「監守自盜、棄妹遠走,這樣沒有一點兒人性的人,你難道還想收到自己旗下?這樣的人,縱然是做了官,受苦的一樣是百姓。」
衛清風道:「妳急什麼,他拿了咱們多少,遲早都是要吐出來,現在要他是因為他和番邦的人脈,我早就說過,他這樣的人能在仕途走多遠,一樣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謝葭心中還是不喜,但是眼下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服侍了衛清風沐浴然後歇下了。
因為地震,和慶城裡的市集早就荒了,官府開倉賑災,但還是遠遠不夠,這個時候,邢師爺就來找衛清風。
和慶城裡有不少無良商賈都趁機哄抬糧價,再這樣下去,餓死的人倒會比死在地震中的人還要多,官府無計可施之下,就希望以衛清風為米舖老闆的代表,帶頭放糧賑災,因為本地的幾大米商,大多以衛清風馬首是瞻。
當初他們夫妻二人花了多少工夫都不能和田縣令扯上線,有了這個機會,衛清風怎麼可能會錯過,當下就順著邢師爺這根藤摸到了田縣令那裡。
但是這樣一來,為了供應龐大的馬場和自己一大家子,還要放糧賑災,存糧也就遠遠不夠了,只能等著橫州的貨運,謝葭算過一筆帳,這場災難以及後續建設,帶給他們的是超過五千兩的金錢損失,相當於京城公爵府差不多一整年的收入。
錢倒是還能緊巴著用,但是糧卻是有錢也買不到了。
馬場能提供肉食,但是全城的農民恐怕是損失最慘重的,種在地裡的東西,基本上是收不回來了。
謝葭的身體一直在調養,藥膳是每天都不斷,更是不進油膩的,可是在所有人都吃肉吃得想吐的時候,她也無計可施。
直到有一次下面的人無意間去捉了一條鱸魚回來燉了,謝葭吃了快大半個月鹹肉,看到這樣的新鮮貨,簡直口水也要流下來了,衛清風什麼也沒說,整條魚都讓她吃了,回頭就讓人專門去釣魚,供應她這裡。
袁夫人、顧夫人、白夫人、連夫人和王夫人,都先後派了人來送了些東西,大家的情況似乎都差不多,謝葭就讓人送了些魚過去。
一日謝葭正在帳篷裡和輕羅商量事情,刺槐突然鑽了進來,一臉欣喜地道:「夫人,黃子金捉到了。」
謝葭一怔,然後冷笑道:「好啊,總算是抓住了這傢伙,妳快去盯著,看看我們被他偷去的錢,他吐不吐得出來。」
刺槐笑嘻嘻地道:「是。」說著就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謝葭這幾天正憂心,涼州賑災的人一日不來,和慶的重建就一日得不到落實,他們這種龐大的日常開銷就得一日接著一日,這樣下去,金山銀山也空落了。
謝葭算過一筆帳,照他們手上的財力,目前這種情況,最多只能再支援七八天,就會產生財政赤字,謝葭決不允許儲備金的花銷超過一半。
若是黃子金吞去的那將近四千兩能吐出來,七八天一下子就會變成半個月,到時候涼州的先行官就是爬,也該爬到這兒來了。
可是到了傍晚,刺槐回來帶了消息,「黃子金一抓住就被爺給看了起來,爺讓人守住帳篷,親自審問,到了這個點兒也沒個信,奴婢一直守在外面,等到剛剛……」她伸了手出來,手上提著一個小包袱,笑道:「爺說從這黃子金身上搜到一些甜李,讓奴婢先帶回來給夫人吃,讓夫人不要急。」
在聽到「甜李」這個詞的時候,謝葭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雖然極力想維持形象,但是臉皮還是鬆了開來,見左右揶揄地看著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咱們先吃李子,等一等。」
甜李是一種當地很常見的水果,從前誰也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但是此時這七個黃橙橙、不過拇指食指一指圈大的小果子,卻看得人食指大動。
刺槐笑嘻嘻地道:「這可是爺專門送來給夫人的心意,奴婢去給夫人洗了,夫人先嚐嚐吧。」
謝葭倒不好意思起來,道:「那留著等爺回來一塊兒吃吧。」
入了夜,衛清風總算回來了,謝葭憂心地等了大半晌,早就緊張得把所有的李子都吃了,此時一見到他就大喜,連忙迎了上去,「九郎。」
衛清風笑道:「李子好吃吧?」
一句話讓謝葭馬上尷尬起來,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道:「好吃,還有嗎?」
衛清風笑道:「統共就這麼幾個,全給妳送來了,哪裡還有。」
謝葭一怔,道:「我才不信,你怎麼會不給自己留點兒。」
「真沒了,妳當我是妳,饞鬼似的,東西還要偷偷摸摸地藏起來自己吃?」他說著就笑起來,伸手去掐她的臉蛋。
謝葭嘟囔道:「我才不是饞鬼。」
兩人對望了一眼,突然都笑了起來。
謝葭有些不自在,低著頭道:「李子還是小事,那被黃子金吞了的銀子……」
衛清風輕描淡寫地道:「搜過他的身了,統共就搜出來兩百兩銀子,這傢伙逃出關了,在那邊早和人談妥了買賣,買了個馬場。」
謝葭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那般,氣呼呼地道:「那怎麼辦,把他賣了也賣不了這麼多錢,要不把他的馬場賣了?」
衛清風笑了起來,道:「賣了他有什麼用?嬌嬌,妳別這麼小氣,我知道妳那裡還有些銀子。」
謝葭就不說話了。
衛清風摟著謝葭的肩,一副「咱們有事好商量」的德行,道:「我知道妳有錢,不如再拿出一些來,周轉一陣子,馬場賺的那點錢也都到妳那兒去了,現在接種也還需要千把兩銀子。」
謝葭頓時無語,「那黃子金的馬場能賣多少錢?」
衛清風笑呵呵地道:「我不打算賣了,打算給他留著。」他道:「我向他表露了身分,現在把他關了起來,餓他幾天,這個人既然怕死,遲早是要答應的,到時候我也不好再貪圖他這麼一個小馬場,妳說是不是?」
謝葭要瘋了,「你對他表露身分,他就算答應了也不過是因為怕死,他這個人哪裡有什麼信用。」
衛清風不屑地道:「他不答應就是死,答應了,可就把命賣給我了,就算是到時候我要殺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先別說這個,我知道怎麼對付他,倒是嬌嬌,這個銀子……」
謝葭哭喪著臉道:「九郎,咱們真的沒多少錢了,真要像你說的那樣開支,那咱們就得掏老底了。」
衛清風安慰她,「現在是非常時期嘛,妳只管拿出來,等咱們回了京城,難道還缺這點銀子?」
謝葭淚奔,「咱們這才到這兒多久,就已經花了萬把兩銀子了,你賺都沒賺到這麼多……」
衛清風就道:「等爺復了爵,賞個萬兩黃金都是小事,嬌嬌,先拿出來,不要緊的。」
於是謝葭就被他影兒都沒有的萬兩黃金騙去了老本,以至於接下來的幾天,謝葭都蔫蔫的。
黃子金自然是毫無懸念的屈服了,被放出來和黃佳女兄妹相聚。
有的時候真是不知道怎麼說這個黃佳女好,雖然潑辣,卻是一心為自己的兄長奔波,都被人像抹布一樣丟下了,黃子金幾句好話就哄得她回心轉意,她竟然也信黃子金說的會回來接她,以至於黃佳女很長時間都很得瑟,渾然覺察不到她兄長的小心翼翼。
◎ ◎ ◎
謝葭等得望眼欲穿,終於等到了涼州地方政府派來賑災的先行官,竟然是梁虎威,那意味著廖夏威可能是想要親自跑一趟了。
這天一大早的,梁夫人就提著田夫人沈氏浩浩蕩蕩地來請謝葭,沈氏平時傲嬌得很,此時就像個小丫鬟似的跟在梁夫人身邊,盡陪笑臉。
謝葭帶著丫鬟出了門來,梁夫人一看連忙親自迎了上去,謝葭行禮道:「梁夫人。」
梁夫人連忙親自去扶她,道:「衛夫人快別多禮,妾身怎麼能受得起妳的大禮?若不是令尊,我家表兄只怕性命難保……」
「令兄……」
梁夫人笑道:「我娘姓袁。」
原來是袁刺蝟……謝葭頓時慚愧,連忙道:「您千萬不要這麼說,袁大人和袁夫人都是被妾身連累才……」
梁夫人挽著她的手,親熱地道:「妳何必這樣自責,表嫂對妳讚不絕口,又哪裡是心存芥蒂的樣子?」說罷又嘆了一聲:「這天災說起就起了,聽到消息的時候,黃夫人日夜難安,只恐妳出什麼意外,若是讓廖夫人和黃夫人瞧見妳如今還住在這樣的帳子裡,不知道要多麼傷心。」
沈氏連忙陪笑道:「本來早就要來接衛夫人進城,無奈這些日子事忙,便耽擱了,衛夫人,妾身已經在城裡給妳和衛公子準備了一處宅子……」
梁夫人笑道:「若是得空,請妳先去瞧瞧吧,若是有什麼不滿的,也好改。」
沈氏不屑地撇撇嘴,大約是在想,妳還能有什麼不滿的。
謝葭顰眉道:「那怎麼行,如今和慶剛逢此大難,自然應該先顧著百姓,妾身雖說在這帳子裡住著,吃穿用度卻一樣不少,比外面流離失所的災民,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梁夫人連忙道:「災是要賑,可也不至於到讓妳千金之軀這樣委屈,妳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令尊想一想,令尊雖然在千里之外,可是若是問起來,我等也不敢不說實話,若是讓他知道妳如今這般境地,可怎麼能安心?當初謝大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廖大人照顧妳的,這樣,咱們廖大人也說不過去啊。」
謝葭這才道:「您快別這麼說,老是給幾位大人添麻煩,妾身心中也著實過意不去。」
梁夫人道:「那就請隨妾身去瞧瞧吧。」
沈氏也連忙狗腿地道:「是啊,衛夫人,怎麼也是梁夫人的一片心啊!」
說著就想親自來扶謝葭,但是梁夫人已經小心翼翼地扶著謝葭上了馬車,沈氏就去扶梁夫人。
路上說起這次和慶田災,梁夫人道:「聽說衛公子帶頭開倉賑災,解了燃眉之急。」
謝葭苦笑道:「賑濟災民是我們的責任,只是我們到底是商賈,橫州那邊的糧運又還沒有送過來,再大的糧倉也放空了,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
梁夫人連忙道:「妳可是有什麼難處?」
謝葭看了沈氏一眼,道:「賑災的事兒實屬我們自願,這倒沒什麼,只是涼州的大人遲遲不來,本地的重建就一直不能動手。」
沈氏連忙道:「那也不是這麼說,官府已經開了倉、放了糧,也安置過流民了。」
謝葭笑了起來,輕聲道:「妾身是個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事,只是梁夫人,您和梁大人要是再不來,一日拖一日,我們家都要開著糧倉,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每日都要五六百兩銀子的開銷,生意又完全沒辦法做。」
她輕嘆了一聲,道:「我家相公也是個豁達的人,從前在京城大手大腳慣了,並不把銀錢的事兒放在心上,若是實在沒辦法,也就只好寫信回京城去了。」
若是讓謝嵩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在這兒住著竟然缺錢,那還得了!沈氏連忙道:「這種事情哪裡好驚動謝大人,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不好再讓娘家為難。」
謝葭似笑非笑地道:「田夫人,若真是等到家裡揭不開鍋了,那可就晚了,不過現在梁夫人既然來了,妾身也就盼望著和慶城能早些定下來,那妾身也就鬆了一口氣了。」
沈氏還想再說,結果被梁夫人瞪了一眼。
梁夫人是個聰明人,看這沈氏的架勢,就知道是個沒什麼見識、勢力的,怕是之前頗冷待衛氏夫婦,有了天災還要趁火打劫。
和慶的重建遲遲拖著,原因無非是田縣令想向上面多討要些銀子,再則應該是聽到了廖刺史要親自來一趟和慶的消息,所以想要以此功勞送與廖夏威,達到獻媚的目的,因此就壓著商賈放糧,以達到拖了一日是一日的目的。
竟然還敢欺到衛將軍頭上……梁夫人冷笑,這田氏夫婦真是不知深淺得很。
到了田家要送給衛氏的宅子,這裡的地段比翠屏園不知道好了多少,離馬場也近,但是面積就……
這次不用謝葭吭氣,梁夫人已經把不悅堆在臉上,皮笑肉不笑地道:「田夫人,妳是另外還有一座別院送給衛夫人嗎?衛氏是大族,就算到了這兒,僕從丫鬟少說也有幾十個,我猜猜,妳是打算讓衛公子和衛夫人單獨帶著小丫鬟住在這兒也樂得清靜,另外再起一座大的別院安置其他人?」
沈氏頓時就叫苦不迭,忙道:「妾身確實還有一座別院送給衛夫人。」
謝葭一看她那副心疼的樣子,都笑死了,不過話說回來了,她有什麼好心疼的?謝葭送給她的那尊小金佛,買十個宅子也還有零頭找好不好。
當下謝葭喜滋滋地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三兩句話詐得沈氏乖乖把兩張房契放在她手裡,然後就帶人回去準備搬家。
這有的人就是不愛吃敬酒,專愛喝罰酒!
衛清風是下午才知道謝葭已經帶著家人在搬家了,他回到帳篷裡,裡面已經亂成一團,打包的打包、運送的運送,每個人都樂呵呵地跟他打招呼,看來是誰也不想住在這個馬場裡。
◎ ◎ ◎
隔日,衛清風就帶著謝葭搬進了新翠屏園,是謝葭堅持要用原名的,格局倒也和原來差不多,樓下有個半廳,樓上有個茶室,因為謝葭身子還虛,所以衛清風吩咐阮師父帶著人收拾新居,為了討謝葭歡心,他讓人盡量模擬從前翠屏園的模樣。
第二天下午謝葭的精神就好了很多,梁夫人和袁夫人結伴來參觀新居,聊了聊這個園子,話題很自然就繞到了沈氏身上。
梁夫人不屑地道:「這個沈氏著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袁夫人就掩著嘴笑道:「說到這個,我這裡倒有一件頗有趣的事情,咱們仨好好合計合計。」
謝葭和梁夫人就一塊兒看著她,兩人都頗好奇。
袁夫人本想賣賣關子,但是看她們這副樣子,又一下沒繃住笑了出來,道:「我這就跟妳們說,那沈氏專門收人家的銀錢,幫人家打官司,判下不少冤案,我有個鄰居,家裡的長子也是和我們家老袁一塊兒守城門的。
這城裡有個紈褲子弟,是當地大戶,瞧上了他家妹妹,死活要娶,可是他家裡又已經有了正妻,那家小子二話不說就把元配給休了,元配被迫母子分離,就發了瘋,拿了把刀就跑到那人家裡去,想砍死那個負心漢,沒承想倒被那負心漢錯手殺了。」
梁夫人顰眉道:「這樣的畜生。」
袁夫人道:「還不只,他殺了人,半點銀子不肯賠,還一紙訴狀告到公堂上,說是元配打傷了他,要那女人家賠他一千兩銀子,這樣的官司竟然讓他打贏了,元配家裡是輸了個傾家蕩產。
家裡的老爺子一氣之下就去了,兩個兒子都被捉了進去,現在還在大牢裡蹲著,剩下一個老婆子瘋瘋癲癲的,時常在我們家那兒要飯,我們瞧著可憐,也時常給她一點吃的。」
謝葭想了想道:「是田夫人動的手腳?」
袁夫人道:「就是她收了別人的銀子。」
梁夫人就道:「表嫂,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有什麼有趣的?」
袁夫人樂呵呵地道:「有趣就有趣在,我慫恿那老太太,等廖大人的轎子到了就去告狀。」
袁夫人就把梁夫人和謝葭都拉過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耳語了一番,最終兩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梁夫人忙道:「哎,表嫂,妳、妳這是……」
謝葭捂著嘴笑道:「有趣是有趣,但是姐姐那位鄰居難道願意出來作證?怎麼說也是他的頂頭上屬……」
袁夫人滿不在乎地道:「那把這縣令換了不就好了?」
謝葭顰眉道:「那咱們整治她也沒有用了嘛。」
梁夫人道:「我看咱們還是再合計合計。」於是一群人就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最終敲定了一個計策,絕對要整得那沈氏哭都哭不出來。
幾位夫人坐到下午才走,怕都是要回去應付家裡的晚飯。
◎ ◎ ◎
過了幾天,廖夏威終於到了和慶,梁夫人陪同梁虎威一起隨侍在左右,謝葭和袁夫人就搭了高臺看戲。
廖夏威的轎子一到和慶境內就被攔下了,那婦人果然攔轎告狀,她本來也是大戶人家的主母,是識字的,寫了冤狀舉在頭頂,梁夫人特地交代過,也就沒有人攔她,讓她闖到了廖夏威面前。
冤狀擺著、百姓看著,廖夏威身為上級長官,剛進城門就遇到了這種事,肯定臉上無光,也是騎虎難下,當下升堂審案。
謝葭有意去看熱鬧,卻被衛清風勒令禁止了,為此謝葭氣了一整天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隔日袁夫人一大早就上了門,把站在院子裡看花的謝葭嚇了個半死。
袁夫人顧不得其他,連忙拉了謝葭到一邊坐下,道:「葭娘,剛剛我來的路上就看到那沈氏的轎子了,她是往妳這兒來了,妳可不要客氣。」
謝葭嚇了一跳,道:「這麼快?」
袁夫人得意地笑道:「她要是再慢點,她相公就該人頭落地了。」
謝葭忙道:「怎麼樣,昨天到底審得怎麼樣?」
袁夫人就埋怨道:「讓妳來妳不來,白給妳佔了一個好位置。」然而卻也不先多問,而是先說了昨天升堂審案的經過。
話說民告官是要先滾釘板的,那屈家老夫人是不懼,二話不說就要往釘板上滾,但是她一大把年紀了,要是滾過去,估計都一命嗚呼了,這狀也告不成了,所以就被隨侍在廖夏威身邊的梁校尉給勸住了。
梁虎威當然也跟著勸,然後頂了一個如果是刁民的話,就讓他去幫那老婆子滾釘板的倒楣差事,這才免了屈老夫人的滾釘板。
這一下是打了那田縣令一個措手不及、毫無準備,連狀紙都讓袁夫人偷偷給屈老夫人寫好了,甚至找了本城最好的訟師,這一來二去,人證、物證走馬觀花一般紛紛上場,在外場圍觀的百姓一瞧這個形勢,哪裡還知道怕,紛紛從門外丟了雞蛋和蔬果進來,打的就是田縣令,罵的就是狗官。
廖夏威是武職,身邊帶著一大批武將,然而廖夏威有令不得傷人,足足花了大半個時辰,才把人群疏散開來。
謝葭就問袁夫人,「當時妳躲在哪兒呢?」
袁夫人得意地道:「我家老袁去弄了個守衛的差事,怕我站不住,特地給我弄了身男裝穿著,讓我站在廖大人身邊捧墨。」
謝葭哭笑不得,「廖大人竟然也由你們去。」
袁夫人不屑地道:「這有什麼,我還算穩妥的,那祝婕娘才是離譜,帶著丫鬟混在人群裡裝成民婦,丟雞蛋就有她們的份!」
只能說這西涼的民風實在太過慓悍,帶壞了好好的大家閨秀?
謝葭道:「婉婉姐,妳先別扯這些,快跟我說說後來怎麼樣了,等那沈氏來了,我也好應付。」
後來百姓平息了下去,可是又躥出了不少說是田縣令判了冤案的人,這些都是大案,大抵都是出了人命的,此時也都紛紛表示自己願意滾釘板。
廖夏威一看,這簡直就是民怨沸騰嘛,氣極了就要把那田縣令拉下去打板子,他又是個暴躁脾氣,人打完了,他拖回來就要砍了人家腦袋。
梁夫人一看這還得了,連忙向袁夫人使顏色,袁夫人就以小兵的角色蹓躂到梁虎威身邊,梁虎威只好去勸。
按說這等狗官死不足惜,可是芝麻官雖然小,也是入了京中管制的,私斬朝廷命官可不是鬧著玩的,您廖大人可不要為了這麼一個小人,揹上了這麼大的罪名,廖夏威這才作罷。
梁虎威又勸,說是雖然證據確鑿,但是茲事體大,那屈老夫人一介平民,又已經家破人亡,哪裡請得起這麼好的狀師?這其中恐怕有古怪。
廖夏威想想也是,就把田縣令軟禁起來,打算隔日再審。
謝葭顰眉道:「你們怎麼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攬呢?那狀師難道不是婉婉姐妳幫屈老夫人請的?」
袁夫人冷笑道:「當然是我,只是這水卻潑不到我頭上,葭娘,妳不知道當時那個場景,若是沒有說出兩句讓人信服的話來,只怕廖大人在百姓面前也不好交代。」
謝葭想一想,這事兒既然是她們一手策劃的,以袁夫人的聰明才智,就不可能會犯這麼大的錯誤。
正在思量,門口的人來報,道是田夫人來了。
謝葭嚇了一跳,心道怎麼來得這樣快?但是不見人進來,不由得好奇,道:「人呢?」
那小丫鬟笑道:「被奴婢攔在外面了,說是要請示過夫人。」
謝葭就笑了起來,道:「妳說說看這是為什麼?」
那小丫鬟道:「那田夫人每次來都是趾高氣揚的,言語之間也頗不客氣,奴婢聽說昨日田縣令倒了楣,料想她這個時候到這兒來是有求於夫人,所以自作主張攔了下來。」
袁夫人就直笑道:「妹妹,妳這院子裡可真是臥虎藏龍啊。」
謝葭記得這是領著末等丫鬟差事的小武婢竹心,今年才十一歲,她便道:「妳是跟著哪個姐姐的?」
竹心就道:「是跟著紫薇姐姐的。」
這就難怪了,謝葭笑道:「妳這事兒辦得好,我要賞妳,待會兒去輕羅姐姐那裡領就是了,等我和袁夫人上了樓,妳就去對那田夫人說我今兒身體不適,不方便見客,她若是非要進來,妳就讓她在這兒等著。」
竹心答應了,可是又問了一句:「那要不要準備茶水?」
謝葭和袁夫人徹底樂了,袁夫人道:「不要理她。」
於是兩個婦人猥猥瑣瑣地上了樓,不多時,那沈氏果然進來了,謝葭躲在二樓樓角瞧著她,看她面帶焦急之色,卻只好在樓下半廳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就開始要茶喝,好像頗不樂意,謝葭和袁夫人看得沒有味道起來,就到屋子裡去聊天兒嗑瓜子了。
謝葭最近有點上火,瞧著瓜子小小的,嗑了個把時辰竟然莫名長了一顆痘痘出來,這下可不得了,兩個女人就在樓上研究她的痘痘和怎麼祛痘。
最終沈氏狂暴起來了,在樓下吵嚷起來,謝葭和袁夫人面面相覷。
袁夫人嘆道:「真是沒有耐心。」
謝葭便把頭髮解了下來,道:「我下去看看吧。」
袁夫人跟著她出了門,看來是打算躲在樓角偷看。
謝葭穿著居家服,披頭散髮地下了樓,正聽見那沈氏在那罵道:「妳們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是看我們現在落魄了吧,從前是怎麼巴結的?風水輪流轉,到時候要是老娘過了這個坎兒,看怎麼收拾妳們。」
謝葭便道:「田夫人真是說得好,倒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了。」沈氏回過頭來。
謝葭輕輕地笑道:「這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滋味兒,我可是比誰都明白。」
頓時沈氏的臉色就變得很精彩,一會兒一個顏色。
謝葭靜靜等著,這沈氏不是個善於忍耐的人,她把這句話拋出來,可不是打算善罷甘休的,那如果沈氏把這口氣咽下去了,隨便說句什麼蹩足、周旋的話,那大家就可以坐下來繼續聊,但如果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也好,就讓這院子裡的武婢把她叉出去。
半晌,沈氏憋得滿臉通紅,甚至眼淚也流出來了,道:「衛夫人,咱們是一般苦命的人啊,妾身說話不好聽,妳別往心裡去,妾身也不是故意拿妳院子裡的丫鬟撒火。」
謝葭心道我是正經的公爵小姐、將軍夫人,妳算個什麼東西?還敢用「苦命人」這種詞彙?當下她的嘴角就抽搐了一下,也沒有多說,只是客氣地請了這貨坐下,沈氏這才討到一杯茶喝。
一坐下來,沈氏就急切地道:「衛夫人,昨天的事兒妳聽說了吧?」
「昨天?」謝葭一臉呆滯,然後滿臉嬌羞地道,「我相公說昨天外面亂,不讓我出去亂跑,所以把我拘在家裡一整天。」她臉紅紅地道:「難得浮生半日閒,相公也在家裡待了一天。」
沈氏的內心在咆哮,誰要聽你們這些破事,但她也只能堆起滿臉的笑意,道:「衛公子疼愛夫人,這誰不知道。」
謝葭嬌羞地道:「欸,都是老夫老妻了。」
沈氏深吸了一口氣,道:「衛夫人,妳先聽我說,這一次怕是只有妳能救我們田家了。」
謝葭驚詫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然後沈氏就開始了長達半個時辰的贅述,大概的意思,就是那些殺千刀的刁民,一點都不知道知恩圖報,竟然想狀告自己的父母官,他們家老田如何清廉、如何為民著想,這和慶地處邊境,時不時就會打仗,要不是他們家老田苦守著這一方疆域,哪裡還有這些刁民活命的機會啊。
什麼在地動時老田夜不能寐,勸說商賈開倉放糧受了多少白眼,又把她陪嫁的莊子拿出來給災民住云云,間接提醒一下謝葭,拿人的手短,妳現在住的也是我送的宅子呢。
謝葭認認真真地聽了半晌,終於表態,只是總結了一下,道:「您是說,昨天有刁民攔了廖大人的轎子,告了田縣令,然後廖大人把田縣令關押起來了?」
沈氏一說到這個就悲從中來,道:「還留在縣衙回不來呢,可憐我那兩個小兒,還在家裡沒人管呢。」
謝葭顰眉道:「這事兒恐怕不太好辦,廖大人是一個頂頂不好的脾氣,平生最恨貪官,再說這麼多百姓瞧著,廖大人也下不來臺啊。」
沈氏忙道:「妾身剛剛去找袁夫人,聽說袁大人就是為了幫廖大人,才從堂堂一個刺史被貶到了這兒守城門,所以妾身想著,袁大人的話,廖大人總該聽一聽,跟著刁民胡鬧,這算是怎麼回事啊,可是袁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妾身尋思著,就先往妳這邊來了。」
謝葭嘆道:「我確實和廖夫人、黃夫人有些私交,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和廖大人哪裡有什麼交情啊。」
沈氏道:「妳和袁夫人不是時常膩歪在一處?妾身想著,由妳去對袁夫人說,應當可以事半功倍,再則衛公子好歹從前是做過將軍的,羌族打進來的時候,衛公子也頗得廖大人賞識,若是讓衛公子去和廖大人說一說,肯定也是有用的。」
謝葭啼笑皆非地道:「田夫人,相公雖然敬重我,可我也不能失了分寸,明日田縣令就要再審,我是為人妻子的,哪裡有大半夜的把相公趕到廖大人那裡去的道理?
何況袁大人當初發兵涼州,瞧得是我爹的面子,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我內疚還來不及,哪裡還敢再去麻煩他,田夫人,您這樣未免強人所難。」這女人也真是……真以為普天之下都欠她呢,誰都要為她奔波。
聞言,沈氏果然面色不豫地道:「衛夫人,妳這是想要坐地起價?」
謝葭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心道我們夫妻雖然被流放到和慶,可也沒有卑微到這個地步吧,說銀子,她一出手就是價值連城的小金佛,難道她會缺錢?說勢,不說她是正經的公爵小姐、國夫人的兒媳婦,就說當地刺史夫人和她姐妹相稱,真要卯足了勁兒,誰怕誰啊,沈氏一個馬上就要官位不保的縣令夫人,能有什麼給她圖的?
但是面上她還是不動聲色,只是笑了一笑道:「您多慮了。」
沈氏就哭起來,道:「這和慶城的百姓就沒一個好東西,都是養不家的白眼狼,虧得我相公還常常為了他們跟我爭吵……」
謝葭嘆息,這女人還真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只會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她怎麼不想想,如果不是她收了別人的銀子、判了冤案,她相公又何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當下謝葭想了想,只是道:「您不要多心,現在疲於奔走是沒有用的,廖大人的性子我知道,越是這樣,他越以為官官相護,越是要發脾氣,照我看,這廖大人是為和慶天災的事情而來,那不如就先讓他左右親信去勸勸他,這到底還是要田縣令主持一縣事務不是?」
沈氏這才收了眼淚,細細想了一會,覺得謝葭說得有道理,於是覺得衛氏夫婦大概還是有求於她,所以為她想得更加周到一些,於是她急道:「可是廖大人的親信……」
謝葭道:「我讓梁夫人去對梁大人說一說也就是了,您呢,回去以後也別閒著,先去查一查,到底是誰給那民婦請了訟師是正經。」
沈氏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再不潑眼淚胡鬧,而是急匆匆地起了身告辭了,臨走放話,「衛夫人,明兒妾身再來尋妳。」謝葭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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