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無冤無家,不成夫妻。」
一個想要兩人白頭到老,一個卻急著替他娶妾納小,
看名門才子如何拈酸吃醋,將賢良千金調教成慓悍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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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點兒權勢的男子可都是姬妾成群,有的還嫌三五個少,
唯獨蕭縝這一門心思都用在官場的男子,可就不太一樣了。
他無意在花叢中打滾,選妻不看美色,看的是持家理財;
提親不請媒婆,直接請了聖旨強娶。不過世人眼中循規蹈距的蕭縝,
怎麼說也算是血氣方剛的男子,自新婚後閨房床笫那事兒,
卻是越發無良起來,教矜持的新婦咬緊帕子由他擺布……
第一章
除夕,京城內的薛府中,薛媌正在菱花鏡前精心梳妝,身後的丫鬟已然將髮髻梳起,正開著首飾盒任她挑選適合今日的珠釵,薛媌看了一眼後,指了指那中規中矩的金絲雀首樣式的髮釵,示意其斜插兩支即可。
「小姐怎麼不用那新打製的步搖?」丫鬟采青邊麻利的將金釵插好,邊小心地問道,在她眼裡,那黃澄澄的金步搖要耀眼奪目得多,且上面嵌著紅瑩瑩的珊瑚珠,論輕巧別緻都比現在選的這個強,要知道今日進宮赴宴的各位小姐,那可都是使盡了渾身解數要出頭露臉。
「太扎眼了,倒讓人看著不喜。」薛媌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覺得這大節下的,一眼看過來均是嚴妝繁飾,剛回宮的三皇子許就膩了呢,他那種寬厚大度品性之人,最喜歡的該是恬淡雅緻的女子。
「可今日小姐若不打扮得出挑些,就要被人比下去了。」采青有些不贊同,輕聲地提醒她,今日不比平常。
「哪能不知?不是讓妳備好了沉檀香。」薛媌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對於這不偏不倚的髮髻極是滿意,她還是不太喜歡現在宮中流行的飛天髻,太張揚了些。
許是自己不夠美的原因,要不然怎麼姚千語梳著就那麼自然,和她整個人是相得益彰,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生得好就是佔便宜,姚千語就是蓬頭垢面在別人眼中,也算得上是粗服不掩國色,但若換個姿容醜陋的不梳洗,別人只能當成是個燒火丫頭出來了,還會在背後加上一句,醜人多做怪。
「備好了,小姐早早吩咐下來,哪還能出岔子。」采青喜孜孜的走過去,將個小小的金製鏤空香囊雙手捧了過來,這可是她和府中諸人,費了半個月的工夫才製得的。
「這個香味才好,旁人是再也比不過的。」薛媌接過那香囊聞後,對著自己的丫鬟得意的淺淺笑了笑。
「哪裡有人像小姐巴巴的找古方、配材料,您這樣子倒像是要開香料鋪子一樣。」采青邊玩笑邊開始為薛媌穿上那淡淡綠色牡丹紋樣的窄袖羅襦,繫好了同花色的長裙,這衣裙自然也是用那香料薰製過了,細細的香氣若有似無,可卻讓人更想湊近前去親近才好。
「總該有一樣與眾不同才行,要不然那麼多的美人,哪能就顯出妳家小姐了。」薛媌最後披上銀狐斗篷,理了理手上的赤金鐲子,出門緩緩向娘親房中行去,采青自然在後面亦步亦趨的緊跟。
◎ ◎ ◎
薛家母女出門之時已然過午,雖說是冬日,可那天色卻晴朗起來,預示著這個除夕並不煩悶,待行到那紅牆碧瓦的宮中,眼中便真是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不只是薛媌這樣的年輕女子熱絡傾談,就是薛夫人這樣的當家主母也聊得甚為歡暢,因此在宇文皇后與諸位妃嬪未到錦輝殿時,其中便是亂糟糟的燕語鶯聲,但也只是雜亂而已,倒沒有太高的調子讓人耳畔生煩。
待宇文皇后帶領眾人進得殿內後,氣氛便驟然凝重起來,薛媌都能感到周圍人的舉止分寸比方才收斂了不少,看來和她一樣想在今日得到皇后娘娘垂青的,可不只是三五個而已。
「都落坐吧,別太拘著,且將規矩放到一邊,今日這宴席可不同於皇上與諸位臣工在含元殿之宴,他們飲酒自是比不得咱們這裡熱鬧。」宇文皇后溫和的幾句話,讓殿中諸人都輕鬆起來,也是,大節下的,本就該恣意歡笑才對。
「姐姐說的是,咱們可都急等著各位小姐獻藝呢。」臉色有一絲蒼白的德妃閒閒地接過了口,薛媌每次見到德妃時都會在心裡冒出疑問,這麼柔順性情的母親怎麼就會生了那麼硬朗的兒子呢?
也不怪薛媌有此疑問,本朝宣和帝這十幾位皇子中,德妃所生的二皇子李重正是個不大輕言談笑的,而惠妃所生的三皇子李重非則最肖宣和帝的溫文寬和,外人均道是個良善之輩,因他無論何時對何人都是笑臉相迎,毫無怠慢之意。
雖說三皇子李重非有時會無意的帶出一些皇子的尊貴出來,但那也是與生俱來的皇家風範,看著倒讓人只想對他畢恭畢敬,難道這就是王者之氣?薛媌在心裡這樣問了自己一句。
不過她倒從未想弄個明白,因她始終不認為坐上那個寶座有什麼好,一想著要是三皇子以後真繼承了大統,那他還不得每日勤勤懇懇的問政,時日一長,必然會如二皇子李重正一樣板著個冷臉,好似天下人都辜負了他一般。
這也就難怪宣和帝與當今皇后偏疼李重非一些,李重非這不過是出外半年,就為其在除夕夜大擺宴席接風,雖說也是藉著每年一度宮中盛宴的契機,但還是讓警醒的人嗅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想來此時含元殿中的他必然大受恭維,藉機親近之人斷不會少了與其共飲一杯。
其實宣和帝在諸位皇子之中,原本最中意的還是前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以往一向也是由他前往邊城撫慰將士,無非是為他早日擔當重任做些鋪墊,但隨著大皇子的年紀漸長,他的性子倒益發懦弱起來。
而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大皇子也不過就是仁慈了些,傾心於佛法教義,也無甚過錯,但一國之君豈能如此,宣和帝親自苦心教導了兩年後,不但不見他有何收斂,反倒更加超然世外起來,連帶著他納的正妃也清心寡慾得與其夫唱婦隨。
這都因宣和帝愛之深、責之切,操之過急,因大皇子之母生其而亡故的緣由,加了太多的期望於他,反倒讓他起了避世的心,宣和帝眼看著自己本來的太子人選不堪重任,唯有再擇良才,這才有了這次三皇子大張旗鼓、勞師動眾的邊城慰軍,以致朝中已然有風聲傳出,將來的太子人選非三皇子莫屬。
薛媌自然也聽聞了些隻言片語,但官拜尚書省少常伯的薛大人一向謹言慎行,對自己的子女也是同樣的管教,倒讓薛媌對於此事的談及是三緘其口,別人好奇的問過來時,薛媌也是搖頭做不知狀,再多問了就是一句女子不言政事搪了過去。
但其實在她的心裡,她還是喜歡三皇子一直是現在這樣,至少在她懷春少女的心中,還是想著他一直如涓涓的明月般高潔,能遠遠的仰望已然足夠,當然,能夠在他身旁為他分憂解愁更是求之不得。
薛媌雖有著不為人知的少女心事,卻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眼下這錦輝殿的十幾位小姐中,最惹眼的便是中書令之女姚千語,她不論人才還是家世均要佔個先兒,旁人就算能入帝后的眼、配得了三皇子,也要在她之下,那正妃之位是別想了。
薛媌一想到這兒心裡是有著少許失落的,但也就那麼一瞬,轉念間便釋然,自己一介女子,婚姻之事合該由父母作主便是,嫁做人婦後便盡好相夫教子的本分即可,不可因夫君的身分有高低而不同看待。
「媌兒,快隨著去偏殿吧,過會兒可就要獻舞了。」薛夫人這一句打斷了薛媌的呆想,她連忙起身隨著眾人去往偏殿。
◎ ◎ ◎
這錦輝殿的偏殿之中,十幾位宮人正將獻舞所需的衣飾一一擺放好,看來只等各家的小姐與月珍公主了,方才在殿中未出現的月珍公主此時也應該到了。
果不其然,薛媌與諸人剛進得偏殿來,月珍公主的大駕便已然到了門口,跟著她的四個小宮女,一如既往地捧著她最喜愛的畫眉鳥籠,那可是她的寶貝,其實由這也看得出來她有多得寵,皇后生的公主,在這宮中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讓她母后只她一個女兒呢?
再看那德妃所生的月珆小公主,不過剛剛十一二歲,便已然懂得察顏觀色,見人未語便是三分笑,倒像極了德妃與宣和帝。
「才幾日不見,妳倒又像個悶嘴葫蘆了。」剛到的月珍公主同旁人打過招呼後,便對著薛媌開了一句玩笑,她這一句說完,殿中的幾位小姐和宮人均都笑了起來。
薛媌知她說自己無趣兒,倒也沒太往心裡去,對於別人的打趣,她向來是一笑置之,再說這裡也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再來計較就更沒意思了,不過還是回敬她一句為好,她雖有些任性,卻還是個爽朗的女孩,薛媌做過她四五年的伴讀,當然比別人還要熟慣一些,就是說個過頭的玩笑話,彼此也不會介意。
「哪能個個如妳這般風趣,倒不枉妳養了這個畫眉。」薛媌這話便同樣有著打趣月珍的意思。
「瞧瞧,月珍,她也就只與妳淘氣。」旁邊秘書少監的次女陶芷如,見薛媌出人意料地與月珍鬥起了嘴,她便也湊上了一句,她不說還好,說完倒讓月珍索性在嘴頭上要爭個上風。
「隨她吧,說不準以後我還得喚她一聲皇嫂呢,那可指不上我哪位皇兄替我收拾她呢。」月珍這一句說完便是放肆的笑聲響起。
這屋中均是待嫁之人,又都是舊識,平日說笑本極平常,且本朝並不拘泥於諸多的世俗條框。
許是因為國力日漸強盛,且與外族多有往來,這民風越發的開放起來,就連宮中的宮人也比前朝活躍許多,但即便如此,薛媌還是被她們笑得紅了臉,只因她在家中父親管教得極嚴,常掛在嘴邊的便是要她時刻約束好自己的言行,不可有太過的舉止,也不許小家子氣的同人使性子。
因此對於月珍這樣露骨的打趣,她自然是有些羞惱,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未有一絲氣憤的形狀顯出來,只是如常的笑了笑,未再開腔。
「怎麼,被月珍說中了?妳倒是說說,月珍的哪位皇兄才配得起妳。」不知為何,佯作天真的陶芷如這追問下來的話,總讓薛媌覺得她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想來怕是她自己心裡有人了,卻想著套自己的話來做個心中有數。
其實她就算是知道自己心中放的是李重非又能怎樣,身為皇子,他注定是妻妾成群,不對,以後若是得登大寶,那便可後宮三千。
「自然個個都是人中之龍,我這等庸脂俗粉豈能配得起。」薛媌心中這樣想著,因而說出來的話便極是惶恐,臉色也是尊崇萬分。
「別太過謙了才是,要真是庸脂俗粉,今日也到不得這錦輝殿了。」陶芷如有些不快的接了過去,她最見不得薛媌謹小慎微的樣子,總像是怕說錯話似的,自己不過是想聽她誇誇幾位皇子罷了。
「這話極是,我聽母后前幾日說,可真是要給三哥挑人呢,妳們別太不當回事了才行。」月珍此時倒正色起來,說話間那臉便轉向了薛媌。
「說起婚事,我倒聽說聖上可為妳費了不少的心思。」陶芷如見薛媌言語乏味,便同直言快語的月珍聊了起來。
「沒影兒的事呢。」爽快的月珍聽她這話,倒少見的有了一絲扭捏,招手讓宮人過來為自己更衣,藉以掩飾她心中的忐忑不安。
「我可聽說蕭家的大公子得你父皇的意,就不知皇后娘娘捨不捨得妳嫁與他。」陶芷如的信兒倒是來得快,也不知她打哪兒得來的,薛媌自問爹娘就少有這樣對著自己訴說宮中之事的時候。
「誰能受得了他那塊冰,虧得父皇當他是個人才。」月珍不屑的說著這話時,還做出一副受凍的樣子,為她換裝的宮人都被她逗得抿嘴兒笑。
「我見妳二皇兄倒是與他走得近。」陶芷如這話說的倒帶著些微試探的意思。
薛媌正換著舞衣,不知為何,聽陶芷如這稍顯小心的語氣時,心中便是了然的輕鬆,看來她是對李重正留了心。
「還不都是一樣冷著臉,像兩個爭吃食、賭了氣般,互不服軟。」月珍看來是真不喜太過嚴肅的男子,要不然也不會實誠的連她二哥都帶上地損一通。
「哪有這樣說自已兄長的。」陶芷如的語氣是極不贊同月珍如此貶低二皇子。
「莫不是妳對二皇兄有意?要不然怎麼他和什麼人走得近都知曉。」月珍惡作劇的笑道,她其實不過是隨口玩笑,但薛媌知道這話真是會讓人心驚的。
「不過是聽人說的罷了。」果不其然,陶芷如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頭也隨即低下,藉著擺弄舞衣帶子不再搭言。
「誰說的,我怎不知?」月珍不依不饒的還想繼續淘氣。
一旁的宮人低聲催促道:「貴主莫再調笑,快些換裝上殿要緊。」
「千語的琴撫完了不成?」月珍麻利地更換舞衣,躍躍欲試地伸了伸手臂,還真有幾分翩然欲仙的姿態。
因本朝朝野上下均好歌舞,是以她這個公主也不甘學無所用,非要湊今日這個熱鬧,美其名曰為母后助興,倒讓人覺得她是至孝之人,其實還不是她爭強好勝的喜歡玩樂。
「哪會這樣快,她才剛剛上去。」陶芷如大概是不喜歡別人太出鋒頭,那語氣中頗有幾分不以為然的意思。
薛媌倒沒有陶芷如那般小氣,她只覺得姚千語處處比人強,無論琴棋書畫、歌音舞技,想來也只有姚千語這般的妙人才配得起三皇子,當真是金童玉女、羨煞旁人,自己也只配給姚千語端茶遞水就是,看來今日不出意外又是姚千語豔壓群芳了。
「宴後記得去我的宮中,咱們幾個彈棋樂上一樂,妳們再回府。」月珍穿好鞋子剛邁出幾步,便又回頭向眾人道。
「那自然好,有些日子未同妳對棋,手都生了,也不知還比不比得過妳。」
「妳就是不吃不睡的再練上一年,也不是我的對手。」
「倒真要和妳較量一番,輸了就拿妳的畫眉做彩頭。」
「怕妳不成,來就來。」
節日的氣氛感染了每一個人,她們這幾位千金也不例外,興高采烈地邊走邊說笑,向錦輝殿行去。
因心情愉悅的關係,薛媌這一次的舞跳得還算順當,至少沒滑錯步子,身段姿態也沒有像平日裡那般僵硬,這也是她為何要與眾人一同獻舞的緣由,如若由她獨自獻藝為這盛宴助興,怕是只能寫一幅字了。
但這大節下的,眾人圖的是喜慶吉祥的歡樂,自己若真是煞風景地上前揮毫潑墨,旁人即便嘴上是誇讚,可那心裡還不得把大牙酸倒,還只當自己是個好出鋒頭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字寫得好一樣,且宮裡宮外的女眷會些舞技在本朝可是平常,怎麼著也不能讓人取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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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珍公主的鳳陽宮中,不時傳出幾聲嬌喝,讓還在宮門外的二皇子李重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裡面聲音最大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妹妹。
母后也不想著細心教導於她,這公主的脾性哪能如此,不知道自己身後的蕭縝受不受得了她,反正這樣的女子給自己可要掂量掂量,想到此處,李重正不由得重了重腳步,讓還在宮內恣意玩耍的人有個警醒,來人了,收斂些。
「二哥不必每次來都如此,知道你武功高強,可也不要踏壞我鳳陽宮才是。」
李重正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是月珍的調侃,他無奈地背起雙手輕咳了一聲,藉以掩飾自己的兄長尊嚴未被人重視的失落。
「大節下的還不放人回府,只管陪著妳玩樂。」李重正的這一句聽在月珍的耳中便還是在擺兄長的架子。
「難得今日到了一處,當然要熱鬧一番才是,你不也是要人陪著?」月珍不輸口的撇了下嘴角,她心知肚明,二哥帶著蕭縝過來無非是父皇的意思,趁著宮中聚宴時機,讓他與自己多往來幾次,這也是本朝的開明之處。
雖說男女婚事還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青年男女相處的時機卻是極多,當然這也還有月珍深得寵愛的緣故,若是那不得寵的,也就草草的招個駙馬了事。
「父皇那邊剛剛散了,我與蕭縝不過是隨便走走,哪曾想妳這裡大呼小叫的如此熱鬧。」李重正的意思是自己本不想來,可見妹妹妳這樣做,兄長的哪能不管一管。
「一定是父皇那邊沒意思,你喝了悶酒,這會兒也想樂上一樂才好。」月珍當然知道今日含元殿上的宴席有多乏味,不過是一味的飲酒罷了,最多宮裡樂坊奏些絲竹管樂助興。
「哪能個個都如妳這般好玩。」李重正的臉上雖無笑意,但那話語中卻有著對妹妹的寵慣之情。
「我也只能在這些玩藝上比得過二哥。」月珍自然聽得出她兄長話中的意思,她撒嬌狀的上前拉起李重正的袖子晃了晃。
「妳既這樣說,二哥倒要與妳玩上一局才是。」李重正雖不善此戲卻是硬著頭皮坐了下來,他藉著幾分酒意,只想著自己還收拾不了這個丫頭,再說這彈棋又不是沒玩過,就是個準頭的事兒。
李重正這樣一來,屋中的幾位小姐自然是收斂了些,比方才文靜了許多,甚至還有微微的搔首弄姿之意,以博他另眼相看一番。
「那就看看二哥你的本事了,不過先勝得了她再說。」月珍說話間便將薛媌拉了過來。
薛媌有些措手不及,忙亂中想著的是怎樣才能全身而退,但那臉上卻還是一派的穩重,要知道這二皇子向來面冷,若真是敗在自己手下,還不得給自己兩句疙瘩話聽,誰願意大節下的被人尖酸地刺上兩句?
「她自是比妳高強了,要不然也不會如此沉得住氣。」
薛媌沒想到李重正還會說玩笑話,不過仔細看他那臉卻還是如往常一樣,如此一來她倒拿不準他說的是不是玩笑了,因此唯有先施一禮再微笑著上前,端坐與棋盤的對面。
「薛媌是剛才輸得最多的一個,要是二哥連她也勝不了……哎,旁的我就不多講了。」月珍說著話便調皮地站到棋盤的一邊。
跟隨二皇子李重正一同來的蕭縝則站到另一邊與月珍相對,其餘的幾位小姐或在薛媌身後,或在李重正身後,這樣的一盤棋便在月珍的玩笑中開始了。
薛媌剛一見李重正下手便在心中叫苦不迭,他那個彈法明顯是不精於此,還好自己剛剛輸得夠多,此時讓他一讓,別人也是看不出什麼,不過就是要絞盡腦汁的在人前作戲才最難受,她如此想著手上便只管失了準頭的彈出第一子。
「看來贏她也不是件難事,月珍就等著輸給二哥吧。」李重正初時還沒看出薛媌有心讓他,只當她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無甚氣力,因此他把握十足的彈出第二子,剛剛第一子未能攻破的對方棋門,便險險地被撞開。
「薛媌,方才的華筵舞跳得沒力氣了不成?這一子可定要破門才行。」月珍在一旁顯然是著急了,指手畫腳地對著薛媌道。
薛媌親暱地斜了她一眼,照著月珍的意思使足了力氣,眾人便眼見著那棋子彈出棋盤外,一旁的月珍這次是嘆氣地跺了跺腳,薛媌見她那樣子便低了頭,彷若她的失望讓自己很是不安。
「月珍也別難為她了,妳再如此,她可就一子也攻不進了。」李重正再彈入棋門中一子,方才還有些擔憂的他已然開始有些得意了。
「二哥,你不過剛攻入一個罷了,還有十個在後呢。」月珍此時還嘴硬的不服輸,不過她的聲音倒是沒剛才的大了,且越說越沒底氣,因為在這話間,薛媌又失了一子。
「那就贏她十個好了。」李重正開始越戰越有氣勢,連那平日板著的臉都有些和緩了,還別說,他那雙利目此時倒泛起了微波,恍恍然像是要把人淹進去一樣,起初抿緊的薄唇也彎了彎,整個人驟然間便換了模樣。
這鳳陽宮中如有春風拂過一般,薛媌倒是一心在棋局上未曾顧盼,可在她身後斜對著李重正的陶芷如便看得痴痴然,因怕被人窺見心事而強自挪開自己的眼光,但湊巧被掃了眾人一眼的蕭縝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暗自替李重正記下,之後的兩人便就此有了番談笑,當然也只他二人獨處時才會如此無顧忌。
「薛媌,妳爭點氣成嗎?剛剛對陣芷如時,妳也沒輸得這麼快。」月珍這不過是隨口的抱怨話,且孩子氣十足。
可薛媌還是在心裡劃了劃,她很怕別人看出自己手下留情,若是那多心的就會以為自己對二皇子有意,那反倒得不償失了,自己不過是為了顧及他皇子臉面罷了,這樣想著,她下手的這一子便跌跌撞撞地進了棋門。
「蕭縝,你也該給我助威才是。」李重正此時方覺察出這不言不語的薛媌並未全心對陣,他這一分心,手上的一子便失了準頭,
「重正,你穩操勝券便是,不必驚慌。」蕭縝這篤定的話說得薛媌心裡一驚,她拿著棋子的手都是一抖,還當是被人看穿了技倆。
「還真是讓她為難呢,她若是輸了,月珍這個丫頭必不饒她,就算是陪她讀了幾年的書也架不住她難為人。」李重正見薛媌的手微微地一顫,一子便失了,更加調笑起來。
李重正這是用攻心戰呢,他與薛媌原是舊識,以往也在月珍這宮中見過幾面,只不過薛媌話語稀少,他也不是個多言的,兩人並未有過多少往來。
李重正如今見薛媌這為人倒是和月珍兩樣,行事穩妥、心思細膩,樣子嘛……倒也算得上頂尖了,淡淡的彎眉下溫和的一雙清盈美目,瑩潤的粉唇上只少許的一點胭脂,想是為了應景才抹上的,再看她這身裝扮也是雅淡至極,整個人如馨香的茉莉般,雜在這鳳陽宮的幾朵牡丹芍藥中卻也別緻,自己以往還真就是沒太理會。
薛媌這一盤棋下得累極,不過倒也算得上功成身退,李重正不多不少地贏了她一子,別人還未瞧出什麼道理,獨蕭縝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薛媌轉過去飲茶的身影,而這廂眾人已然興致十足地開始下一盤棋,陶芷如便自告奮勇頂替薛媌,蕭縝此時在心中唯有祝李重正別輸得太難看。
李重正因剛剛贏了一盤,下得自認是順手了,所以接下來的這一盤,開局便大刀闊斧地攻佔了對手的棋門,誰知換上來的對手陶芷如卻是個強手,接著便也將他的棋門攻破,再接下來的十一子中,他不過是堪堪進了五子,而對面的嬌俏女子卻進了九子,當真是讓他輸得一塌糊塗。
「殿下可想著繼續?」這一盤過後,陶芷如俏生生地問向李重正,那波光灩灩的大眼眨也不眨,倒讓李重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當然要,二哥怎麼也要扳回來一盤才是。」月珍不懷好意地將了李重正一軍。
「那就再來一盤。」李重正勉強才能沉得住氣,扭了扭手準備重新開始,但接下來的三局,當真如蕭縝所料,李重正輸得是乾脆俐落,最後月珍不但將他二哥取笑了一番,還將他隨身佩著的玉璧取了去,只說是做彩頭。
「這玉璧樣子粗陋,不合妹妹的意,哪天二哥尋個更好的與妳。」
李重正這話說出口後倒讓薛媌心裡覺得不對,他一介皇子,自然見慣金銀珠寶,何以妹妹討個玩意兒還不捨?那玉璧看著也就是個尋常物件,想來宮中等級高的宮人都會有上那麼一兩個,倒要好好瞧瞧他怎麼就如此稀罕這不起眼的東西。
「我就要這個。」月珍是個頑皮的,本不是十分想要,可見他這樣反倒起了意,硬是要據為已有才甘心。
「不過就是個普通的物什,比不得父皇與母后賞妳的,帶出去倒讓別人笑話。」李重正也知這妹妹的調皮,無奈地有幾分想要放棄了,不過最後還是要試著再討一討。
「誰敢笑話?」月珍有些刁蠻地仰起了頭,形狀甚好的眉眼都有些吊起,紅菱般的小嘴也抿得彎彎。
「月珍若真是想要尋個彩頭,莫不如讓二皇子請咱們飲宴,也好讓大夥兒跟著受惠,比妳一人得個玉璧要好。」薛媌這話說完,幾位小姐倒有兩位贊同的,尤以陶芷如極是雀躍,極力慫恿旁邊的那位也開口道好。
月珍也覺得薛媌的提議甚好,不過她還是想讓二哥為難一下,正當她猶豫不決之時,沉默多時的蕭縝開了言。
「重正就把它送與月珍吧,我那裡還有個同式樣的,想來你也不會嫌沾過我身,當初那遊方道士送與咱們時,可說是你我同是與其有緣,才能得這兩枚玉璧。」
李重正聽他如此一說便會意地向月珍一擺手,那意思妳拿去玩兒吧,可月珍一聽說這是他兩人一起得的東西便有些不喜,忙不迭將玉璧塞回二哥的手裡,那樣子像是怕它燙了自己一樣。
李重正不由得心內偷笑,看來這個妹妹是怕她自己真要拿了這個物什,就和蕭縝的成一對了。
月珍當然不知道李重正是欲擒故縱,她只是想著千萬別和蕭縝有何牽扯,真要是因這個小物件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自己可真受不了他那張成日沒個笑模樣的臉。
「那二哥今日就說好,請我等飲宴。」月珍見他二哥收回了玉璧緊握在手裡,便又跟上了一句。
「自然是好,輸了就是輸了,還能反悔不成。」李重正此時倒極是感激薛媌的解圍,和月珍說完話便對著她翹了翹嘴角,只當是感謝了。
「到時喚上三哥一起,好久沒和他一起聚了,不如就在我這鳳陽宮好了,二哥挑些新鮮的東西讓我們開開眼,別再弄那些宮裡慣有的,這幾日的宴席想上一想就覺得沒意思。」月珍雖好玩樂熱鬧,卻是心地單純,只想著兄妹情深,還未知曉她這兩位兄長已然在暗中勾心鬥角,離勢成水火只差一線罷了。
李重正聽妹妹如此也不多言,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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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鳳陽宮的幾位小姐見月珍的玩興也過了便都行禮告退,薛媌也同她們一道出了宮門,因彼此均要尋母覓姑的一同回府,便各自拜別而去。
薛媌思量著娘親必在皇后宮中陪皇后閒話,便抬腳向皇后的棲鳳宮行去,可這步子剛邁出去便又收了回來,她尋思著去往棲鳳宮的近路倒是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但走遠路卻可從惠妃的兩儀宮中經過,此時三皇子李重非說不定就在宮中陪他母妃呢,見不見得到他倒在其次,只要想著他在那宮中望上一望便心願足矣。
薛媌在這除夕日心想事成,如願以償的巧遇了李重非,只不過他是從兩儀宮中正送姚家母女出來,口中猶在客套的邀其常入宮中。
「薛媌,可是剛從鳳陽宮過來。」姚千語倒是最先看到薛媌,柔聲細氣的同她打起了招呼。
「正是,這才要出宮。」薛媌邊回她話邊向惠妃和姚夫人施禮,隨後又向李重非福了福身。
「半年未見,薛媌彷若清減了。」李重非以往同薛媌無生疏之態,此時雖說是半年後才見卻也是同原來一樣,彷彿摯友重逢般,全不必那些無謂的寒暄。
「殿下倒是更加神采飛揚。」薛媌這一句是發自真心的稱讚,此時她眼中的李重非於往日的謙和仁厚上又添了幾分的意氣風發,整個人端地是俊秀異常,比起方才鳳陽宮中的那株青松不知道好多少倍。
其實薛媌能把二皇子李重正看做是山崗上的青松也算是厚道了,只是別人不解的還以為是誇讚二皇子,殊不知薛媌向來不喜歡冷峻的松柏樹木,只覺得它們長年的暗綠讓人膩煩得很。
「還道我剛剛哄你,薛媌也是如此誇讚,殿下可是信了?」姚千語這一句說完便用纖手掩著絹子輕笑,那瞥過去的一眼,神態親暱得讓薛媌明白,他二人間現在已然比旁人近了許多。
「重非不過是自謙罷了,妳這孩子犯不上較真兒。」惠妃這一句說得薛媌心中更加沒意思起來,她覺得自己好似個沒眼色的外人,因此唯有堆起笑臉與人告辭。
「妳可是孤身前來?若是如此便要差人送妳回府才是。」李重非說話間已然招手讓近處的宮人過來侍候。
「殿下不必費心,我與家母一道,這會兒自去尋她便是。」薛媌感嘆李重非還是如此的細心,自己要修幾世才能有那個福氣為他端茶遞水呢?
「殿下今日也是勞累得很,這會兒只管歇息去,我同薛媌一道走。」姚千語嬌媚的眼看向薛媌,讓薛媌再次生出自慚形穢的念頭,但也唯有神態自若的與她同行,雖說有她襯著,自己顯得醜笨了許多。
「薛媌,妳可是這就要回府?」待薛媌與姚家母女轉過兩儀宮的牆角後,姚千語淺笑著問向薛媌,她這會兒的疏離與方才的態度又是不同了。
「還要再耽擱一會兒,妳與姚夫人先行吧。」薛媌向姚夫人施了個禮,然後眼見著她們母女走得遠了,才折向去棲鳳宮的路。
薛媌未入棲鳳宮門,便同幾位告辭出來的夫人一路行禮,看來這宮中許是只餘娘親一個了,果然如她所料,皇后娘娘還在與薛夫人閒談,講的就是剛剛各府小姐的才藝都是如何出眾,對於方才與薛媌同行的姚美人自然是交口一辭的誇獎,看來她儼然成了本朝大家閨秀的典範。
「不過薛媌的性子本宮也是喜歡,月珍要是有她一半的穩妥就成了。」宇文皇后見薛媌不聲不響地站到了一旁,便開口誇了句。
「我倒是喜歡月珍的直性子。」薛夫人這句回話可是發自真心,她總覺得自己的女兒被家裡的大老爺管教得太嚴了些,以後也不知會不會厭煩像她爹那樣的男子。
「女兒還是乖巧些好,以後到了夫家才能得人心。」宇文皇后看來是怕自己的女兒以後同駙馬不睦,雖說這駙馬八字還沒一撇呢。
「娘娘這麼一說才想起,倒真是該給她尋個好親事了。」薛夫人剛擔起這個話頭,便只見薛媌假做看宮裡開放的水仙走到一邊去了。
「本宮心裡有數,再等些時日,妳先別急著把她許人。」宇文皇后看著薛媌賞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言道。
「那就有勞娘娘掛心了,天色不早,我與媌兒先告退了。」薛夫人心中一喜,沒想到女兒倒得了皇后娘娘的意。
薛夫人瞧著這孩子可是對三皇子有點兒意思,每次進宮遇到那個俊俏的男子,她可都是少見的有些羞手羞腳,別人許是瞧不出,可自己這當娘的怎麼也養了她十七年,就算她嘴上一分也不肯透露,也該為她先打算著,但就是怕她受不了自己的夫君以後三房五妾。
「去吧,得閒了再過來,難得過個年,這幾日宮裡也是只管玩樂。」宇文皇后笑盈盈地讓人送薛家母女出宮。
◎ ◎ ◎
「媌兒方才與可是與月珍在鳳陽宮中?」薛夫人上得車後便拉起女兒的手,溫和地問道。
「正是在鳳陽宮,本與月珍她們彈棋玩來著,誰知二皇子隨後倒去了那裡。」薛媌自知方才宇文皇后定是與娘親說了什麼,要不然她也不會有此一問。
「他去了很掃興不成?」薛夫人聽女兒的語氣像是帶著些孩子氣,這兩年她在人前越發的沉穩,少有如此明顯的表露喜惡。
「娘親喜歡刻板的人不成?」薛媌同自己的娘親倒還能實話實說,她也是真不想以後找個像爹那樣的。
「二皇子不過是深沉些罷了,又不是要妳嫁他,不過是湊到一處玩笑幾句,妳就如此厭煩?」
薛夫人心裡暗自叫苦,女兒果然是照自己想的來了,她對三皇子的那點意思,大半還是因為那男子讓人如沐春風,可不知她看不看得出,深藏不露的乖滑之人才會左右逢源,他讓你覺得親和,那轉頭對旁人自然也是一樣,讓人永遠猜不出他心裡真實的念頭。
「倒不是厭煩,只是對著那樣的人便覺得無趣罷了。」薛媌對娘親嘻笑著說心裡話,薛夫人慈愛的將她摟到懷裡,母女兩個心照不宣地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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