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用拈的沒好菜,用招的無好婿。」
順手救人的善良大夫竟然遇上推諉不掉的以身相許?
且看他如何擺脫招婿必無用的評價,
成為理家馴妻一把罩的優秀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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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被逼入贅孟府,棠于意那可是心裡千百個不願意,
說有多冤就有多冤。可他的娘子仗著重病忒是霸道,
看上他便搶回府裡,教他這位贅夫日日夜夜老歪著心思求去,
這不連色相都可以出賣,只求回小醫館當他的快活大夫。
可當娘子負氣離家出走,狠心丟下他不管時,棠于意卻又不幹了。
想他這贅夫當得有模有樣,娘子怕他這一身皮被女人給看了,
哪來的肚量,放任他當家為所妄為的公然娶親納妾?
第一章
「孩兒,娘對不起你,娘也想留下你,可是卻不能,那賤人一定發覺了。」五夫人端起桌上的藥,眼中滿是淚水,「如果有下輩子,娘一定好好當你的娘親,陪著你快快樂樂地長大。」
她的雙手都是顫抖的,碗顫顫巍巍地靠近了她的嘴,正待要喝下時,門卻忽然被推開,手中的碗也被奪去。
「五夫人這是懷了誰的野種?跟老奴去祠堂吧,六叔公和老夫人都等著呢!」
五夫人就這樣被突然衝進來的劉媽媽等人,連拖帶拉的抓進了祠堂裡。
「柳大夫,我們孟家可是一直信賴你的,你幫老身看看,我們府裡的五夫人身體可是有什麼問題?」
這是孟家的祠堂,裡面供奉著孟家祖先的牌位,而外面站著孟家的後人們。
柳大夫是一個乾瘦的老人,聽了孟老夫人的話便想上前去探脈,可是五夫人忽然像瘋了似的吼叫起來,「我沒病,不用你看,都給我滾,滾!」
孟老夫人哪裡能容著她撒潑,一個眼神便讓早已準備好的婆子們衝了上去,五夫人哪裡是對手,雖然拚了命掙扎,卻還是被按住了。
柳大夫急忙上前,匆忙探了探脈,臉色一變,然後回稟道:「回稟老夫人,五夫人已經懷有身孕三個月了。」
孟老夫人自然是不驚訝的,「五夫人,老爺都已經離開這麼多年了,妳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呢?」
孟老夫人巡視了眾人一眼,最後眼睛定定地看著棠于意,「總不能是自己懷了的吧?」
五夫人銀牙咬碎,偏是說不出話來,但是眼中的忿恨卻是千真萬確的。
「五夫人不肯說那人是誰,那我就找一個肯說的人來說說。」孟老夫人看著棠于意笑了笑,然後衝身後喊道:「香雲,妳來說。」
五夫人眼睛一下子張得老大,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可是香雲卻是低著頭走進了屋子裡,她並不看五夫人,肩膀微微顫抖著。
「香雲,妳是五夫人的貼身侍女,妳來告訴大家,五夫人懷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香雲還沒來得及回答,五夫人卻忽然站了起來,她站在香雲面前,眼中已然有了淚,「香雲,妳是跟著我進了孟府的,我們一直相依為命,原來妳一直都不是我這一邊的嗎?」
香雲低著頭,並不敢看五夫人,也不說話。
「把五夫人拉開!」孟老夫人喝道。
劉媽媽和幾個婆子急忙上前將五夫人拉開,可是這時香雲卻是轉頭看著五夫人,聲音冷漠地說:「跟著妳,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妳我這麼多年的情誼都是假的嗎?」
香雲不再看五夫人,「情誼會害死我,也會害死妳。」
五夫人聽了這句話便愣住了,然後再也不掙扎,只由著劉媽媽把她拉走。
香雲似乎已經完全不關心五夫人如何了,她看了棠于意一眼,轉頭對孟老夫人道:「五夫人一直和一個男人偷情,那個男人就是……」
「香雲。」孟華笙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卻並不看香雲,「有些話妳要想清楚再說,若是真的一直有這樣一個人,妳知情不報,我是絕對不會容妳的。」
香雲知道茱萸是如何死的,她還見到了茱萸血肉模糊的屍體,此時又聽孟華笙如此說,她怎麼會不害怕,她有些退縮,有些後悔自己捲入了這件事之中,可是現在脫身,是否還來得及?
「可是如果妳現在告訴我,說沒有這樣一個人,剛才便是信口雌黃,妳的舌頭留著也沒有什麼用處。」
「笙兒妳這是幹什麼,這樣嚇唬香雲就是為了讓她閉嘴不成?」
孟華笙抬頭看著孟老夫人,道:「說的話不可信,倒不如不聽。」
「笙兒妳也太偏激,總要聽聽香雲要說什麼。」
可是香雲此時已經自身難保,一邊是老夫人、一邊是孟華笙,她並不敢輕易開口,只怕一開口便惹來殺身之禍。
孟華笙微微笑了一下,「我想,香雲大概沒有要說的話了。」
劉媽媽原本就站在五夫人的身邊,見到這種狀況,便誘導五夫人道:「五夫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說話才能脫身,老夫人要對付的也並不是五夫人,只要五夫人說出讓老夫人滿意的答案,老夫人自然會放了五夫人,楊春已經在府外等著了,只要五夫人鬆口,好日子就在門外呢。」
聽到楊春的名字,五夫人明顯愣了一下。
劉媽媽只以為她動心了,繼續小聲道:「老夫人讓老奴告訴五夫人,只要妳說出棠于意的名字,馬上就可以放過妳,讓妳和楊春一起去天涯海角。」
她有一個機會,去問那個男人為什麼丟下自己獨自離開、為什麼放棄她和孩子,她可以跟他去天涯海角,過她想過的日子、撫養他們的孩子,只是孟老夫人可以相信嗎?
她相信過,然後再也不會相信了。
五夫人忽然笑了出來,這種笑越來越張狂,笑到最後竟然像哭了一般。
「和那樣的男人去天涯海角?老夫人妳到底是如何想的?」
五夫人忽然的發狂讓劉媽媽沒有料到,可是絕不可以讓她繼續說下去,幾個婆子都是一直跟著劉媽媽的,所以得到了劉媽媽的允許之後,便左右開弓連搧了五夫人幾個耳光,直搧得她臉都腫了、頭也昏了,才算是住了手。
「五夫人,快些說出那男人是誰,妳也好少受些苦,這樣折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五夫人雙眼血紅,死死盯著孟老夫人,可是卻仍然沒有開口。
孟老夫人並沒有料到這事情會如此難辦,也失了耐心,「六叔公,五夫人偷姦私通、敗壞門風,還請叔公以家法責罰。」
六叔公已經許多年沒有離開祠堂,也只見過五夫人兩面,聽見孟老夫人如此說也並未立即動手,只勸道:「老夫人,只怕這樣有些不妥,五夫人懷有身孕,只怕受不了家法,可是會鬧出人命來。」
孟老夫人嘴角扯了一下,道:「鬧出人命?今天即便是打死她也沒有關係。」
六叔公自然還是擔憂,「鬧出人命只怕官府也會追究吧?」
「六叔公多慮了!」
眾人聞聲望去,卻見同安縣令章居華剛邁進了門,他的身後還緊跟著四個衙役。
「老夫人恕罪,下官因為縣衙的事情耽擱了。」章居華深深一揖當作賠禮。
「縣令大人客氣了,今天本是家事,卻請縣令大人來做證人,勞煩大人了,大人請坐。」
「老夫人客氣,想當年同安匪患猖獗,恰逢國庫空虛,多虧老夫人捐贈白銀數十萬兩,這才有了軍餉、滅了匪患,聖上也因此封妳為二品誥命夫人,下官自然要竭力輔助。」章居華說完才落了坐,並沒有被祠堂中的情景影響到。
「六叔公,現在縣令已經來了,動用家法吧。」孟老夫人話雖然是對著六叔公說的,但是看著的卻是棠于意。
六叔公的確沒有其他理由,便請出了透骨鞭,五夫人早就聽說過這東西的厲害,哪裡敢受著,拚命地掙扎,可是寡不敵眾,只能眼睜睜看著透骨鞭在空中轉了兩圈,向自己的背上落下。
「啊!」五夫人哪裡能承受得了,疼得喊了出來。
六叔公只打了五鞭,五夫人的後背便血肉模糊了,鮮血染紅了衣裳。
「五夫人,吃這樣的苦不值得吧?莫不如早些招了,也少吃些苦。」
五夫人額頭都是汗,耳朵已經聽不清聲音,她只覺小腹一陣疼痛,腿上一熱……
「五夫人小產了!」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接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五夫人聽到這一句,知道她的孩子沒了,便放棄了掙扎,整個人癱在地上。
「五夫人,妳還不說那男人是誰嗎?」
五夫人又開始笑,她抬頭看著孟老夫人,卻答非所問道:「當年妳趁老爺病重,騙我喝了墮胎藥,讓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大夫說我再也不能生,可是這麼多年之後,我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卻又是死在妳的手上,妳會遭報應的,我死也不會放過妳!」
「賤人,本官在這裡,妳竟然敢汙衊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來人,給我打!」
跟著章居華來的四個衙役沒有絲毫停頓,立刻用早已準備好的板子招呼在五夫人身上。
「縣令大人,既然已經說了是家事,還請讓孟家自己處理。」棠于意終於看不下去,站在章居華面前,不卑不亢的樣子。
「沒想到孟家的姑爺倒是菩薩心腸,只是要注意別讓自己也牽扯進去才好。」章居華笑得有些勉強,卻還是讓幾個衙役停了手。
「妳這王家的賤人,妳的手上沾了那麼多人的血,妳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生吧,他們晚上會去找妳的吧?」
孟老夫人起身走到五夫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微微笑道:「你們這些人都碰不了我,即便你們都死了,變成了塵土,我依舊是孟家的主人。」
五夫人嗤笑了一聲,說話有些困難,「老爺有沒有跟妳說過,他很後悔娶妳進門。」
「妳這賤人在瘋言瘋語什麼,妳以為我會相信妳?」孟老夫人猛地踹了五夫人一腳,怒道:「妳是活膩了不成,在這裡撒潑,來人,給我繼續打!」
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有些難受,一下又一下,也不知打了多少下,五夫人暈死過去了。
「潑醒她,繼續打!今天若是不說出那男人是誰,就打死她!」
劉媽媽得了命令,拎了一桶涼水倒在五夫人身上,五夫人悠悠轉醒,氣息甚是微弱。
「妳到底說不說那男人是誰?」
「我說了,妳就會放我離開嗎?」五夫人忽然清醒了過來,直愣愣地看著孟老夫人。
孟華笙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眼睛卻還是看著地面,棠于意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冰涼,帶著微微的顫抖。
如果可以除掉棠于意,五夫人並不是孟老夫人的威脅,「我答應不追究妳,只要妳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好,我告訴妳。」五夫人看了劉媽媽一眼,笑道:「劉媽媽扶我起來,不然我可沒法說。」
劉媽媽哪裡願意扶她,卻只能這樣做,冷著臉扶她起身,便聽她道:「那個男人是棠于意。」
「妳說那個男人是棠于意?」孟老夫人極力控制住臉上的表情,卻忍不住去看棠于意。
棠于意只是垂眼看著地面,這倒是讓孟老夫人有些驚訝了。
章居華和孟老夫人對視一眼,顯然都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章居華正要開口,卻聽五夫人又道:「哦,等等,那個男人不是棠于意,是縣太爺。」五夫人忽然搖了搖手,似乎覺得這樣非常有意思,可是章居華並不這樣認為。
「下官和五夫人絕對沒有姦情,絕對沒有,老夫人可要還下官一個清白啊!」
孟老夫人哪裡料到五夫人會如此,氣得說不出話來,章居華又在那裡添亂。
棠于意有些驚訝地看著五夫人,五夫人也看著他,然而也只不過是一瞬的時間。
「賤人,竟然敢耍老身!妳到底說不說?若是再如此,可別怪老身不講往日的情分!」孟老夫人怒道。
「情分?哈哈哈,妳王氏什麼時候和人講過情分!」
孟老夫人失去了耐心,揮手讓劉媽媽動手,「妳說還是不說?」
五夫人盯著孟老夫人,聲音有些認真,「這男人是誰,我只能告訴妳一個人,不能讓別人聽到。」
孟老夫人決定只再相信她這一次,她自然會小心五夫人的垂死掙扎,她抓著劉媽媽想要擋在身前,可是還未準備好,五夫人卻瘋了似的衝向她。
「今天我要妳這老太婆陪著我死!」
「快把她拉開,快把這瘋婦拉開!」孟老夫人瘋了一般地喊,哪裡顧忌什麼儀態。
眾人都嚇傻了,孟老夫人一喊才趕緊上前把兩人拉開,五夫人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分明是一塊肉……
孟老夫人渾身都是血,脖子已經疼得火辣辣的,她摸了一手的血,嚇得早已經魂不附體,「血、血,救命!」
「妳這老不死的,妳以前的所作所為老天爺看著呢,到最後妳不會有好下場,妳的報應就要來啦,馬上就來了,我死了也會夜夜來找妳索命,妳等著我!」五夫人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掙開左右的人,猛地向柱子上撞去,立時腦漿迸裂,十分嚇人。
「啊!」孟老夫人嚇得叫了出來,五夫人就死在孟老夫人的腳下,七竅流血,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孟小姐,妳主持一下局面吧,本縣令府裡還有事,先行離開了。」章居華一看五夫人死了,恐怕也審不出什麼來,又不想惹麻煩上身,急忙帶著手下走了。
「先把老夫人送回榮壽苑,再去請大夫。」孟華笙又吩咐了幾件事,才往丹霞苑走。
因為伏碧還留在那裡幫忙,所以這一路只有孟華笙和棠于意兩人。
這條路很安靜,走著走著,孟華笙忽然開口道:「棠于意,和獸鬥久了,自己會不會也變成獸?」要戰勝獸就一定要變成獸,對嗎?
「我時常擔心自己變成了獸。」孟華笙道。
棠于意忽然伸手抱住孟華笙,在這樣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裡,他的聲音懷了莫名的情愫,「妳很好,我見到妳時,妳很好,現在亦是好的。」
◎ ◎ ◎
「小姐,五夫人的屍身要如何處置?」孟靳一早便來請示孟華笙。
五夫人這樣的死法是肯定不能埋在孟家墳地的,可是也不能隨便埋在一個地方,孟華笙沉吟良久才道:「我記得五夫人娘家還有幾個親戚,叫他們來,再給些銀子安撫,屍首就給他們安葬吧。」
「是,一會兒就去辦。」
「下人的嘴也要閉嚴些。」
「昨晚就已經吩咐了,小姐放心。」
「老夫人怎麼樣了?」
「聽說昨晚折騰到後半夜,大夫拿了一些外傷藥,又開了凝神靜氣的方子給老夫人喝。」
「知道了。」
◎ ◎ ◎
「三夫人,妳還這麼關心老身,一早便來請安。」孟老夫人的脖子上都包裹著,她說話時傷口牽扯得很疼。
「傷口怎麼樣?我說五夫人也真的是活夠了,臨死還要弄那麼一齣。」
「三夫人。」
「嗯?」
「我昨晚作了一個夢,夢見五夫人滿身血地來找我,她死死掐著我的脖子,想要掐死我。」
「老夫人妳多想了,妳天生富貴命,那些髒東西是不敢來找妳的。」
「真的嗎?」孟老夫人看了三夫人一眼,又說道:「可是我想著五夫人昨晚說的那句話,總覺得她真的知道些什麼。」
「哪句話?」
「我的報應來了。」
「老夫人想多了,那只不過是胡說的罷了。」
孟老夫人瞇著眼睛看著三夫人,道:「我不相信她是胡說的,一定有什麼是我忽略了的。」
「妳是說……當年那個孩子?」
「我沒有看到他的屍體。」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是懷疑,也沒有法子證實了啊。」
「我記得那時帶那孩子出府的人是邵源,我已經讓劉媽媽去找了,即使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來!」
◎ ◎ ◎
「我聽說前天五夫人死了,這次有些玄啊。」莊玉賢雖是如此說,臉上卻是笑著的。
「這有什麼好笑的嗎?」棠于意進了屋,順手把門關上。
「所以我們的計劃又要加快了嗎?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孟華笙,而是因為不肯放過你的老夫人。」莊玉賢勾起嘴角,「她應該是懷疑了,昨天派人找邵源去了。」
棠于意也已經料到,所以並不吃驚,「給她留下些線索,但是不要讓她找到,只一直吊著就好。」
「自然,只是你以後在孟府要多留意,別把自己搭進去。」
「嗯。」
「孟華笙還好嗎?」莊玉賢看棠于意的臉色並不好,忍不住開口道。
「大抵應該是好的吧。」
「怎麼了?」
棠于意垂眼看著樓下的街道,「五夫人死的那個晚上,她問我,和獸爭鬥,會不會讓她也變成獸。」
「她不是。」
「是的,她不是,而我感激她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棠于意回府吃完飯的時候,孟華笙忽然開口問道:「你的生日是哪天?」
棠于意苦笑一下,「娘去世得早,爹又為了生計奔波,時間久了,我便也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過生日了。」
孟華笙沒有做聲,可是第二天一早,卻有一碗長壽麵等著他。
他硬裝鎮定地問孟華笙道:「今天是妳的生日?」
孟華笙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知道什麼?會是巧合嗎……
吃過早飯,孟華笙關上門,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包裹。
「今天我們不待在府裡,我們偷跑出去。」她說著,把包裹丟給棠于意,便率先出了門,往上次出府時走的那個狗洞走去。
這次兩人剛出府,便有一輛馬車在等著兩人,兩人上了車,馬車便飛快地往城外而去。
「怎麼會忽然想要出來?」棠于意問道。
「你先前不是說這個季節的魚很肥嗎,我忽然想吃魚了。」孟華笙回道。
兩人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便到了城外的湖邊,棠于意在湖邊雇了一條船,兩人便往湖中心去了。
船上有魚竿和魚餌,棠于意便遞給孟華笙一支魚竿。
「我不會釣魚。」
「妳只要拿好魚竿,然後一直注視著水面就可以了。」棠于意按著孟華笙坐下,然後便準備大展身手。
只可惜今天魚兒似乎更喜歡孟華笙,紛紛咬了她的餌,而棠于意的魚竿卻死死定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很快孟華笙便釣到了一小桶魚,而棠于意什麼都沒有釣到。
「公子的娘子運氣比較好啊,我看天快要下雨了,咱們也上岸吧。」船公說道。
儘管棠于意不願意就這樣空手而歸,可是看著遠處的烏雲,也只能如此了。
誰知他們剛上岸,便忽然開始下雨,馬車也不知哪裡去了,船公要回家,便讓他們先在船上避避雨。
這場雨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停,棠于意索性用船上的工具做起了魚湯,只見他熟練的剖魚、切塊、生火,彷彿早已經做了很多遍。
「你以前經常自己做吃的?」
棠于意抬頭看了她一眼,「小時候經常這樣。」
「你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他沉默了許久才道:「是一個很好的人,非常好的人。」
魚湯很快就做好了,很鮮,兩人都喝了許多,湖面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遠處也是模糊的,彷彿這世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這湖邊的小船上。
「要是一直這樣該多好。」
孟華笙不明所以,「一直這樣?」
棠于意看著她笑了笑,「對,只有我們兩個,一直這樣。」
孟華笙的臉有些紅,並沒有答話。
雨越來越小,馬車也出現在遠處的路上,棠于意忽然抱了孟華笙一下,然後又飛快地放開。
「謝謝妳給了我一個生日。」
◎ ◎ ◎
快要入冬了,府中又要開始準備一些事宜,添置冬衣、囤積冬天要燒的炭,年底又要把帳目都打理好,這讓孟華笙有些狼狽,幸好有棠于意在,便也能忙裡偷閒。
這日一早便下了第一場雪,天氣驟冷,與往年相比有些早了,各個院子裡都開始燒炭,剛吃過早飯,劉媽媽便來丹霞苑,說老夫人請兩人過去。
棠于意走在前面拉著孟華笙的手,現在還在下雪,路很不好走,幾個人用了平時兩倍的時間才到了榮壽苑。
屋裡很溫暖,一進屋,身上的雪便都化了,讓衣服有些潮溼。
「路不好走吧?」孟老夫人現在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只是依舊在吃安神的藥,今日穿了一身深栗色的新冬衣。
「這場雪來得太突然了,等雪停下來,把路掃掃就好了。」棠于意答道。
孟老夫人應了一聲,又頓了一會兒才道:「入冬了,院子裡有些冷清,我讓劉媽媽去約了同安最好的戲班子來府裡唱堂會,那天你們倆可都要來湊個熱鬧。」
「有什麼事?」孟華笙知道孟老夫人不會平白無故辦什麼堂會,又要他們都來聽。
「這次堂會首先要請的人,就是上次我壽誕時來的侯家公子,其次就是同安以及周圍縣城裡有頭有臉的青年才俊,孟華嬈也不小了,這次就是為她挑選夫婿的。」
「華嬈知道嗎?」孟華笙心中有個不太樂觀的想法,也許孟華嬈根本就不想嫁給老夫人挑選的人。
「在人選還沒確定之前,她不需要知道,你們到時只要來就可以了。」
兩人出了榮壽苑,孟華笙的臉色有些凝重地走在前面,棠于意追上她,小聲問道:「妳在擔心什麼?」
「孟華嬈。」她頓了一下,「她可能不會喜歡老夫人挑選的人。」
「為什麼?」
「你會知道的。」
棠于意是有些好奇,可是如果孟華嬈不喜歡老夫人挑選的人,似乎也沒有什麼辦法拒絕吧。
「那我們要怎麼辦?」
孟華笙看他一眼,嘆了口氣,「只能等著。」
下午三夫人來丹霞苑談堂會的事,偏巧孟華笙帶著孟華陽去了四夫人處,三夫人便在屋裡等著。
這時門忽然開了,棠于意一進屋看見三夫人也是一愣。
「外面還在下雪,三夫人什麼時侯來的?」
三夫人自然也是如往常般客套,「剛來,一些堂會的事情要和華笙商量。」
棠于意聽了,眉頭幾不可見地挑了一下,「這次堂會老夫人一定很重視,想來各方面的要求都比較嚴苛吧?」
三夫人驚訝地看著棠于意,然後慢慢冷靜下來,「這次堂會很重要嗎?」
棠于意的表情也有些驚訝,「老夫人沒有告訴妳?」
「告訴我什麼?」
棠于意滿臉不可置信卻又三緘其口的樣子,讓三夫人更加迫切起來。
「這次堂會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老夫人邀請了許多青年才俊。」
只這一句話,三夫人便懂了,這如同晴天霹靂般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孟華嬈是她的女兒,而她卻連自己女兒的事情都沒有知情的權利。
「堂會的事,我會再來找華笙的。」三夫人說完便轉身出了屋子,她走得很快,卻不知是要去哪裡。
「妳還會站在老夫人那一邊嗎?」棠于意嘴角微微牽起。
◎ ◎ ◎
堂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孟老夫人讓下人把孟府裡裡外外都好生收拾整潔,又吩咐廚房做了些別處沒有的菜色,才算是安心下來。
當晚棠于意和孟華笙到榮壽苑的時侯,戲已經開唱了,放眼望去,都是些白袍青衫的青年才俊,王夢瑤也來了,坐在孟老夫人左手邊。
孟華嬈這次坐在孟老夫人的右手邊,旁邊坐著三夫人,三夫人旁邊坐著侯修林,孟華嬈是明顯沒有什麼心思的,只百無聊賴地看著戲臺。
侯修林時不時越過三夫人往左看,卻不知是看孟華嬈還是看王夢瑤。
孟華笙和棠于意在留著的空位上坐了下來,也是沒有什麼心思。
「這不是棠家醫館的二少爺嗎,哦不,現在應該是孟府的入贅女婿了,不知這孟府可還把棠二公子伺侯得舒服?」說話的是一個尖嘴猴腮的青年,棠于意並不記得自己哪裡得罪過他。
「伺侯得自然是極好,只是這和兄臺有什麼關係呢?」棠于意此刻倒是像極了街邊的地痞無賴,只是聲音很小,遠處的人並不能聽得清楚。
但是那青年旁邊的男子卻是聽到了,回道:「棠兄切莫介意,當初孟小姐還未成親時,這人和我打賭,說他能虜獲孟小姐的芳心,誰知讓棠兄搶了先,他輸了幾百兩銀子給我,這是嫉妒呢。」
旁邊幾個人也笑了,弄得先前說話那人十分沒有面子,孟華笙聽到這話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結果讓他惱羞成怒了。
「做了孟家的女婿有這麼好?也不過就是像老鼠掉進了麵缸裡罷了!」他的聲音有些大,幾個離得遠的人雖然沒有往這邊看,卻是笑了起來,而戲臺上演的戲卻並沒有那麼好笑。
孟華笙沒有回頭,聲音有些冷,「何家的生意最近很順嗎?」
何家的生意怎麼會順利,何家和王家一直有著密切的生意關係,王家被孟華笙打壓,何家自然也不太好過,好在後來兩家各幹各的,孟華笙便也放過了何家,他剛才真是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會說這樣的話,著實有些傻了,他識趣地閉了嘴,只當孟華笙的話不是和自己說的。
棠于意側眼看著孟華笙,小聲道:「好卑鄙的招數。」
孟華笙卻沒看他一眼,只是小聲道:「有用才是正確的。」
堂會並沒有弄出什麼意外來,只是堂會過後孟老夫人把侯修林留了下來。
「侯公子,華嬈沒讓你失望吧?」
侯修林笑了笑,「模樣自然是不錯,只是……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三夫人是妳的陪嫁丫鬟,她的女兒,只怕修林不能娶為正妻,若是這樣卑微出身的女子當了正妻,只怕別人要笑話侯家的。」
「三夫人出身如何並不重要,她可是孟家的小姐,只這一項還不夠?以後生意上,孟華笙肯定不會為難侯家,還要幫襯著,你不要在這裡犯傻。」
侯修林又笑了笑,「老夫人妳也別騙修林,孟華笙和孟華嬈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姊妹,可是兩人的關係並不親近,即便我娶了孟華嬈,孟華笙也不會給我幫襯什麼,最多就是不為難罷了,孟華嬈並不值那個價錢。」
孟老夫人見騙不了侯修林,卻也並不想讓人說孟家的女兒做了妾,「這事我還沒跟孟華嬈提,且待我與她們說過之後再作定奪。」
侯修林拱了拱手道:「那就麻煩老夫人了。」
「不麻煩,可是侯家也別忘記答應老身的事情。」
「老夫人放心,事成之後,侯家自然會竭力幫襯王家奪回原來的生意。」
「你記得就好。」
第二天,孟老夫人便把孟府的人都叫到了榮壽苑,三夫人看起來有些緊張,而孟華嬈則陰沉著臉。
「華嬈,昨天那些才俊,妳可是有看上的?」
孟華嬈沒有應聲,大堂裡有些凝重。
孟老夫人咳了一聲,道:「既然妳沒有人選,那我這裡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人,就是同安侯家的侯修林,你們覺得怎麼樣?」
孟華嬈依舊沒有說話,似乎並不關心這個人是誰,只是卻可以看出她並不想要和這個人成親。
孟老夫人見沒人說話,便又道:「侯家是做綢緞生意的,身家清白,侯修林也算是一表人才,華嬈嫁進侯家是再適合不過的。」
三夫人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孟老夫人此時心中也是有些忐忑,「只是侯家有一個條件,就是……華嬈不為正妻,只能為妾。」
孟老夫人這句話剛說出來,屋裡的幾個人的臉色便都變了。
三夫人一刻也按捺不住了,「老夫人,這可使不得啊,華嬈可是身家清白的孟家小姐,怎麼能嫁給侯家為妾,老夫人使不得啊!」
孟老夫人自然料到三夫人會反對,只是三夫人的意見並不重要,「華嬈覺得怎麼樣呢?」
孟華嬈渾身都在顫抖,她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抬頭看著孟老夫人,「當初妳讓我娘做妾,如今又讓我做妾,侯家到底給了妳什麼好處?」
「妳說什麼!」孟老夫人猛地站了起來,在她的眼裡,孟華嬈不過和三夫人一樣,都是她的奴才,所以自然沒有想到孟華嬈會這樣反擊她。
三夫人急忙擋在孟老夫人面前,「華嬈只是一時衝動,老夫人……」
孟老夫人氣得將三夫人一把推開,怒斥道:「做了幾天主子就不知道怎麼當奴才了嗎,一個個都當我是什麼?孟華嬈一定會嫁進侯家,你們都給我滾!」
孟華嬈極少哭,更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軟弱,可是這一次,剛出榮壽苑,孟華嬈便哭了起來。
「妳若是不想嫁,可以不嫁。」
孟華嬈滿臉淚水地看著孟華笙,字字句句都是恨意,「妳以為我孟華嬈可以像妳一樣為所欲為嗎,說嫁給誰就嫁給誰?這個家都是妳說了算,我孟華嬈並不比妳差,只不過妳的出身比我好罷了!」
孟華嬈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掉了,想來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應該是不小的。
「不生她的氣?」棠于意溫和地看著孟華笙。
而孟華笙只是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她說的並沒有錯,我的確佔盡了好處,所以就不要裝傻賣乖,對嗎?」
「可是婚事怎麼辦?」
孟華笙收回目光,「我已經查了侯修林是什麼樣的人,與我們所看到的都不一樣,所以孟華嬈不能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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