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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折】貴女當嫁《一》

穿越前,謝葭可是生於富豪之家,對這個同名同姓的小蘿莉, 她一開始是很不滿意的。稍微吹點風就咳得死去活來, 雖然是嫡女卻早就沒了娘,在庶出的姊妹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過她這人前世可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以她的手段,旁的不說, 起碼不至於在貴妾庶女手裡把命丟了。 況且謝葭這嫡女的身分得天獨厚,謝父本就待她不一樣, 若是能再寵多些、那麼十個貴妾捆作一堆,也不夠給她收拾的。 美中不足的是,她誰都能收拾,卻怕死了衛清風這位小侯爺, 不但屢屢栽在他手裡,偏偏這一世她嫁誰不嫁,竟被婚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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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1686.7折 會 員 價 NT$168 市 場 價 NT$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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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花三朵
出版日期:
2014/07/08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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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侯門貴女的日子就該過得滋潤不已?
看才名滿天下的文遠公嫡女如何打破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宗旨,
左理家、右馴夫,讓擁有戰神之名的忠武侯也得謹遵妻命?
敬請鎖定起點作家「花三朵」筆下的全能正妻養成記。

穿越前,謝葭可是生於富豪之家,對這個同名同姓的小蘿莉,
她一開始是很不滿意的。稍微吹點風就咳得死去活來,
雖然是嫡女卻早就沒了娘,在庶出的姊妹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過她這人前世可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以她的手段,旁的不說,
起碼不至於在貴妾庶女手裡把命丟了。
況且謝葭這嫡女的身分得天獨厚,謝父本就待她不一樣,
若是能再寵多些、那麼十個貴妾捆作一堆,也不夠給她收拾的。
美中不足的是,她誰都能收拾,卻怕死了衛清風這位小侯爺,
不但屢屢栽在他手裡,偏偏這一世她嫁誰不嫁,竟被婚配給他。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京城還是大雪漫天的時候,郡公爵府被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之中,顯得格外祥和安寧,女眷們都聚在後院烤火,三個庶女分別承歡在自己的生母膝下,庶長子在書房讀書,唯一一個嫡女卻臥床養病。
  去年臘月,文遠公嫡女謝葭被選為太孫伴讀,按照正常的程序,以後至少是可以位列三妃的,只是謝葭正要進宮時卻突然落水,在水裡泡了大半刻才撈上來,皮肉都凍青了,再一探已經氣息全無,進宮的事自然就黃了,但萬幸的是,把命撿了回來。
  聽到閨房外水晶簾子傳來的聲音,謝葭從思緒裡回過神,原來是身邊的大丫鬟輕羅端了藥上來,想到那股子苦味,她不禁皺眉。
  蒹葭樓是公爵府嫡女的居所,只是現在謝葭年幼,只配了一個一等大丫鬟,就是輕羅,還有一個年紀略小的二等丫鬟,名叫知畫,這兩個都是家生子,再就是三個粗使的灑掃丫鬟,平時是不進房的。
  輕羅今年十四,年紀略長,一手把持著謝葭房裡的雜物,輕羅生了一張圓臉、大眼睛,總是帶著笑,給人的感覺很和氣,她笑吟吟移步近前,不提要吃藥,只先道:「御醫都說了,元娘這個氣喘的毛病遲早是要好的,若是好好養著,明年冬節就不用日日臥床了。」
  謝葭本來想好的耍賴辦法,被輕羅這麼一說又按捺了下去,苦著臉道:「拿藥來,我喝了吧。」
  身為一位現代成年女性,謝葭對這個同名同姓的蘿莉身體一開始是很不滿意的,最討厭的是她的肺病,一到天冷就只能吃藥止咳,稍微吹點風就咳得死去活來,而且還小胳膊、小腿的,雖然是嫡女卻早就沒了娘,在庶出的姊妹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喝了藥,輕羅又餵給她一顆蜜餞,低頭看她手裡拿著的是樂府的詩集,無奈地道:「元娘得閒,不如多看看媽媽說的『女則』和『列女傳』吧,看熟了再來看這些雜書。」
  身為文豪謝嵩的女兒,當然該是溫婉的大才女,現在謝葭年紀尚小,先要學點最基礎的東西,而這基礎當然就是女則和列女傳,明年開春以後,謝嵩大約會請專人來教她琴棋書畫,誰知道謝葭現在就抱著一本樂府詩集看得入迷,這要是在嚴謹的人家,是要被重責的。
  謝葭道:「我成日睡在床上,再看那種書更是犯睏,成日睡得頭都疼了,不如看些詩集醒醒神。」
  去,那破東西誰要看,女則統共就十篇,她一眼就掃完了,至於列女傳……叫傻子傳還差不多,現在她腦子清醒,要是那書看多了變傻了,那多不值當。
  謝葭研究過,這個時代雖然也講究三從四德,但對女子的束縛不算苛刻,說起來比較接近她所熟知的歷史上奔放的唐朝,雖然沒有出女皇,但是開國至今正值盛世,出了好幾位因功而另封爵位的名后,女子的地位相對較高,尤其是她這樣的名門貴女,胡服騎射、鮮衣怒馬、拋頭露面都不是什麼大事。
  但是輕羅哪裡知道,謝葭是有自己的主意。
  輕羅還欲再勸,突然間七歲的知畫慌張地揭了簾子進來,「元娘,大娘來了!」
  聞言,輕羅也有一瞬間的色變,大娘謝雪跟著公爺去了一趟蘇州,謝葭因為有病而沒有跟隨,留在郡公爵府由劉氏照顧,算著日子公爺也該回來了,只是應該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所以先送了謝雪回來。
  這謝雪的生母劉氏本來是公爵夫人沈薔的陪嫁丫鬟,嫁過來就做了通房,因公爵夫人的寵愛所以沒有用藥,早早就生了庶長子謝宏博和庶長女謝雪,是龍鳳胎,後被抬為姨娘,沈薔去了之後她便被抬為貴妾,掌管公爵府家務,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對嫡女還算和善客氣。
  但是大娘謝雪就不一樣了,她平素就得寵,生母手裡又握著實權,用囂張跋扈來形容也不為過,雖然明面上劉氏管得嚴,她不敢對謝葭怎麼樣,但是背地裡可就不一樣了……這回她又想做什麼?
  「請進來啊,愣著做什麼。」謝葭嘴邊有一絲戲謔的笑意,輕羅的惶然她都看在眼裡。
  說起來,她穿過來快一年了,除了病得糊塗的時候見過謝雪一次,後來就都沒有打過照面了,三個月前謝雪就陪謝嵩出遊了,到如今才回來。
  她當然知道輕羅在怕什麼,做奴婢的再有主意,若是主子是個任庶女欺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傻子,她又能怎麼辦?
  不過可惜的是這身子的裡子早就換了人了,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謝葭落水當日,是因為聽了謝雪說她那裡有一幅名畫,要請她去鑒賞,結果謝葭走過花園,丫鬟們就都不見了,接著就被人推下水,難道不是謝雪推的?只是謝葭還有些拿不準,這謝雪真的有這麼大膽,敢謀害嫡女,可她的動機又是什麼?
  輕羅強撐起笑意,罵了知畫兩句不知輕重便迎了出去。
  「大娘安好,我們元娘聽說您來了,一早就等著了呢。」輕羅笑吟吟地道。
  雖然謝葭排行老二,也有叫二娘的,但是謝葭在眾女中是唯一的嫡女,也只有她有資格被稱為元娘。
  謝雪正進了門,前呼後擁的一大幫子,身上穿著貴氣的雪白大氅,正低頭讓丫鬟收傘,聽了這一聲,她也微微皺眉,輕羅是在提醒她嫡庶之分?所以說這蒹葭樓裡,她最討厭的除了謝葭,就是輕羅了,不過主子沒出息,一個奴婢又能怎麼樣,等收拾了謝葭,輕羅也不過是個任人拿捏的螞蚱而已。
  謝雪略點了點頭,吩咐隨行的丫鬟等在門口,雖然現在謝嵩不在家,但她也不能留下把柄讓人捉,謝葭雖然不成氣候,但是還有三個如狼似虎的姬妾盯著她娘劉氏,一個庶女帶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進生病的嫡女的屋子裡,到底還是有些冒犯。
  聽到動靜,謝葭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錐子臉美人親自揭了華麗的水晶簾就進來了,屋子裡升著暖爐,也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靜水香的香味。
  謝雪脫了華貴的白色大氅,裡面穿著一件粉紅色上襖,搭著一條嫩色長裙,丹鳳眼一掃過來,看到還拿著書的謝葭便笑了,道:「二娘身子骨好些了沒,可還咳得厲害?」
  謝葭放下書,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道:「還好,御醫說了,明年冬節就不用老是臥床了。」
  大約是不屑在這麼一個小丫頭面前掩飾,謝雪聽到她的身子逐漸好起來,明顯露出了不悅的神情,她這趟隨爹爹出去見了不少名士,在貴女中的名聲又水漲船高,因此瞧著謝葭的態度倒比原來更倨傲了。
  當下她略頓了一頓才道:「爹爹出門在外,時常掛念著二娘,因是我一回來就先來看二娘,如今一見果然好極了,不枉爹爹掛念一場。」
  謝葭不大想理謝雪,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謝雪有些驚訝,以前謝葭是有些怕她的,都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哪裡會有這種氣派,她便又說了幾句在外的見聞,見了哪些名士,聽著是說給謝葭解悶的,但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她是在炫耀,炫耀公爺對她有多麼寵愛,炫耀她現在在外面的名聲。
  但是謝雪說了一會兒就發現謝葭在打瞌睡,不由得怔怔地住了口,這傢伙不是嚇傻了吧?
  屋子裡靜了一會兒,謝葭突然睜開原來半瞇著的眼睛,目中平靜無波,「大娘,我的畫呢?」
  謝雪的心跳漏了一拍,謝葭支起身子,似笑非笑地道:「我記得妳要送我畫的。」
  輕羅不解地看著謝雪臉色蒼白,畫,什麼畫?
  謝雪勉強笑道:「是嗎,什麼時候的事?我不記得了。」
  意思是現在已經時過境遷,死丫頭,妳就算說出來,無憑無據的也沒有人會信妳,當初她的手腳可是很乾淨的,唯一遺憾的是竟然連這樣都凍不死妳。
  謝葭笑了一聲,道:「橫豎我記得大娘是說過的,既然忘了,那大娘得拿點別的東西補償我才是。」
  此話正合謝雪的心意,她笑著從懷裡取出一個香囊,是時下正流行的那種掛在脖子上的金縷蓮花香囊,作工很精緻,遞給謝葭。
  謝雪道:「這趟到了蘇州,新奇玩意兒多極了,聽說到了陽春三月,江南才是百花齊放的時候,那才是盛景,二娘在家裡養病,一時半會兒怕是去不了,我便帶了這個香囊回來,是江南的手藝,裝的都是江南獨有的香花。」
  謝葭接過來,放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果然是很讓人舒服的味道,但是聞著總覺得喉嚨裡癢癢的,她便屏住了呼吸,壓抑住那一小陣咳嗽,當下只淡淡地謝過了,然後就把腦袋倚在了枕頭上。
  輕羅連忙道:「元娘是又乏了?成日躺著,是容易睏的。」
  謝雪怎麼可能聽不出這逐客令,當下便笑著又問候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視線掃過被謝葭握在手裡的香囊便告辭了。
  謝雪剛下樓,謝葭便坐了起來,把東西丟給輕羅,道:「拿去丟了。」
  輕羅聽話地想拿出去丟了,謝葭又把她叫住了。
  「往窗下丟。」
  輕羅一怔,「可是大娘還沒走出蒹葭樓呢。」
  謝葭笑道:「讓妳丟妳就丟。」
  輕羅有些猶豫,結果年紀小的知畫把輕羅手裡的香囊搶了過來,興奮地道:「我來、我來,一準兒打在大娘頭上。」話落,她就奔到窗邊把那個東西拋了出去,然後立刻關了窗。
  謝雪正經過,只覺得有個東西打在傘面上掉了下來,仔細一看竟是她送出去的那個香囊,她抬頭一看只見謝葭的閨房窗戶緊閉。
  沒多久窗戶打開了,輕羅居高臨下地道:「大娘,別見怪,元娘失手把這香囊掉下去了,如今東西也髒了,辜負了大娘的一片心意,元娘說改日送個好的給大娘,算是賠罪。」
  謝雪瞇起了眼睛,旁邊的大丫鬟翡翠怒斥道:「有妳這麼跟主子說話的?」
  一個小腦袋從輕羅胳膊底下鑽了出來,是知畫,她嬉皮笑臉地道:「元娘身子弱,輕羅姐姐要伺候著,下不去,大娘別見怪啊。」她又道:「輕羅姐姐,元娘吹不得風的,快把窗戶關了吧。」
  輕羅低頭看了謝雪一眼,用力把窗戶關了。
  謝雪氣得粉臉發白,手裡捏著那個香囊,謝葭的意思是弄髒了她就不要了,這裡面的藥材是白找了,這還是其次,問題是謝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還是這一切都是那個輕羅操持的?
  翡翠低聲道:「大娘。」
  謝雪心中狐疑是輕羅做的手腳,當下只冷道:「狗仗人勢的東西!」
  翡翠道:「就是,大娘別跟奴婢一般見識。」
  翡翠是知道的,元娘遲早要被大娘整死,就算平安出嫁,身子也已經敗了,一看就是無福的相,輕羅現在來出這個頭真是愚蠢至極,就是現在,家用都還把在劉姨娘手裡,輕羅一個做奴婢的,守著個沒用的病主子,難道還能討得好去?
  謝雪只能壓著脾氣出了蒹葭樓。
  樓裡,知畫和輕羅笑成了一團,但是笑過之後,輕羅又有些隱憂,「劉姨娘到底把持著家用,公爺又不大管內院之事,元娘正病著,暗裡要給元娘些苦頭吃也是容易的。」
  謝葭嘴角噙著笑,道:「妳別愁,我有我的法子。」
  輕羅一怔,自從元娘年前醒了過來,好像真的和以往不一樣了……
  謝葭看著還藏不太住心思的輕羅,在心裡笑了一聲,前世她也生於富豪之家,這種明爭暗鬥的把戲她早就習慣了,何況前世科技發達,對男人女人的束縛都少,要殺人於無形都容易,手段比現在高明多了,才不像現在多多少少都有些顧忌,尤其是女人內鬥只能拘泥於一宅以內,以她的手段,旁的不說,起碼不至於在一個貴妾、一個庶女手裡把命丟了。
  首先當然要收幾個能用的人,輕羅和知畫都是家生子,除非陪嫁,不然一輩子都別想出公爵府,輕羅既然被派到她身邊做了貼身大丫鬟,那麼命運自然就跟她聯繫在一起了,只要她拋出橄欖枝,輕羅沒有理由不接。
  其次是現在整個家務都把持在劉氏手裡,包括她每日的三餐兩點,劉氏動點手腳也方便,不管怎麼樣,謝葭總疑心自己這一身病和劉氏母女脫不了關係,更不相信劉氏像表面上那麼和善,要對抗劉氏,那必須要喚起謝嵩對她的注意,讓謝嵩多多關心嫡女的病情,只要她謝葭一下了地,病好個七七八八,那麼誰也別想再把她弄去床上躺著。

  ◎             ◎             ◎

  那日之後謝雪再也沒有上過門,不過這個月放月例的時候,輕羅發現她們房裡的丫鬟的工錢都少了不只一半。
  輕羅是指著月錢給哥哥治病的,這下就急紅了眼眶,夜裡伺候了謝葭睡下,她獨自坐在外室,對著扁扁的荷包發呆。
  突然間輕羅聽到水晶簾子悅耳的聲音,竟是謝葭披著外袍出來了,謝葭人小,但是生得好看極了,說是粉雕玉琢也不為過,長大了必定是絕世美人。
  「元娘。」輕羅嚇了一大跳,急道:「怎麼出來了?仔細著涼。」
  謝葭輕咳了一聲,道:「那妳進來同我說話,內室有暖爐。」
  輕羅不敢耽擱,連忙收好東西跟了進去,謝葭自己爬到椅子坐好,輕羅突然發現,這兩天元娘咳嗽的時間變少了。
  「是不是扣了妳的月錢?」
  聞言,輕羅的眼圈又紅了,「本是不想對元娘說的,可我們房裡的丫頭月錢無端端都減了一半,我們還好,下面幾個粗使的丫鬟見公爺不在家、元娘又病著,少了月錢就不肯好好做事了,院子裡落了不少雪,也支使不動她們去掃。」
  謝葭輕聲道:「妳家裡呢?怎麼樣?」
  她記得輕羅的父母早就死了,大哥病著,嫂子嫌棄得很,但無奈他們全家都是謝家的家奴,她嫂子也不能跟別的漢子跑,若不是輕羅做大丫鬟還算體面,每月都拿些月錢送回去,指不定她要對輕羅的哥哥怎麼惡聲惡氣的,輕羅平時一個大子兒也不會留在自己手上,無非就是指望她家嫂子看在錢的分上,對她哥哥好一些。
  輕羅低下了頭,謝葭道:「妳別急,銀子我先補貼妳一些。」
  輕羅驚道:「元娘,這可使不得。」
  謝葭擺擺手道:「有什麼使不得的,妳一心為我著想,我難道不該賞妳?現在我身子不好,不方便出門,妳們的月錢,我會去給妳們要回來的。」
  輕羅更驚訝了,「這還能要回來嗎?到時候劉姨娘隨便找個什麼由頭也就過去了,小姐又不管家務,是爭不過她的。」
  謝葭笑道:「讓妳別急,只要妳仔細伺候著我的病,那就什麼也不用怕。」
  睚眥必報一向是謝葭的個性,劉姨娘也好、謝雪也罷,以前的帳她都給記著呢,現在是身體不好,外面天寒地凍的也削弱了戰鬥力,但她日後都是要一筆一筆地討回來的。
  眼下連灑掃的丫頭都敢公然欺到她頭上了,現在姑且忍著,但日後必定是要讓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公爵府正經的嫡女!

  ◎             ◎             ◎

  過幾日謝嵩回府了,劉姨娘帶著幾個姬妾兒女,迎到了二門口,一見謝嵩進了門,就歡喜地迎了上去,噓寒問暖。
  謝嵩這趟是出去遊歷,看看江南的梅花,他一向是風雅的文人,風流不羈,但是畢竟旅途疲憊,回來之後感受到眾美人的熱情和兒女天倫,自然也頗感欣慰。
  劉氏笑道:「公爺累了,你們快別鬧,讓公爺去休息。」聽到這話,眾人散開了一些,劉姨娘是持家有道的,說話很有分量。
  謝嵩往裡走了兩步,突然想了起來,「冬姬,妳先帶人回去歇著,我去看看嬌嬌。」
  劉氏的笑容就僵住了,劉氏的閨名就叫冬兒,氣質與過世的沈薔有幾分相似,此時不管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只親密地挽著謝嵩的手笑道:「瞧我,光惦記著公爺會累,倒把這給忘了,公爺,妾陪您一塊兒去吧。」
  謝嵩道:「不用,我和嬌嬌說說話,不用人伺候。」
  劉氏的面容就有些僵硬,謝嵩從不理內院之事,這當然是好事,但是這個男人只管自己吟詩作賦、逍遙自在,對內宅的東西半分也不明白,這也即是說她劉冬兒做了再多、威望再高,謝嵩都體會不到,更不會欣賞她的賢慧能幹,反而是出身青樓的二妾華姬,時常陪他飲酒賦詩,是最得寵的。
  但是劉氏的涵養還是不錯的,當下只笑吟吟地吩咐眾人散了,只道:「公爺去陪元娘說說話也好,躺得久了元娘也悶,妾備好熱水和酒菜,等公爺回怡性齋。」
  謝嵩正有看完嫡女就回去休息的意思,便點頭答應了。
  因為今日謝嵩回來,幾個灑掃的丫頭倒是不敢偷懶,早早把雪掃乾淨了,輕羅迎了出來,她雖然年紀小卻落落大方,是沈薔親自為謝葭選下的,「公爺安好。」
  謝嵩也沒有多注意她,只脫了外袍交給一旁的知畫,他沒讓小廝進女兒的閨樓,一邊上樓,一邊問了輕羅兩句,「嬌嬌這些日子還好嗎?」
  輕羅見公爺衣服都未換就來看元娘,心裡高興,一邊低頭在前引路,一邊道:「回公爺的話,元娘好些了,御醫說明年冬節便不用臥床了,平日都看書解悶呢。」
  謝嵩笑道:「看什麼書?」嫡女才六歲半,能看什麼書?雖然也有教認字的媽媽,可是沒學多久就落水了,然後病了大半年,看書解悶?應當是看教導媽媽安排的女則一類的讀物吧,字能認全嗎?
  輕羅掀了水晶簾子,猶豫再三還是道:「不,是詩經和樂府的集子。」
  謝嵩微微有些驚訝。
  謝葭早聽到了動靜,此時便喜道:「爹爹。」
  聽了這麼一聲,謝嵩又嚇著了,嫡女年幼,從前一直是個一聲不響的性子,怎麼病了一場倒活潑了起來?聽到這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也意味著她的身子果真好得差不多了,謝嵩心裡也略一鬆,從前他雖然疼愛嫡女,但對於嫡女的關注並沒有自己想像得多。
  「嬌嬌,莫大聲嚷嚷。」雖然還是輕斥了一句,但語調裡並無責怪之意。
  輕羅端了椅子來,讓謝嵩坐在床頭。
  謝葭手裡還拿著一本書,見了謝嵩,欣喜得本來沒什麼血色的面頰都有些發紅,嘴裡埋怨道:「整日躺在床上,好悶呢。」
  謝嵩道:「我看妳倒是好得差不多了,還不能下床?」
  謝葭噘著嘴道:「陳御醫不讓,說是吹了風就要咳嗽的。」
  「那妳便安心養著。」謝嵩抽了她手裡的書來看,「妳在看什麼書?」發現是前朝的舊樂府,便好笑道:「字能認全嗎?」
  謝葭道:「都能認全,剛讀了短歌行。」
  謝嵩驚訝地道:「都認全了?」
  「成日躺在床上,無事可做就光認字了,自然都認全了。」
  謝葭面上淡淡的,一片嬌憨,但是心裡卻有些緊張。
  按理來說,她這樣的女孩子,這個年紀看這種書是不適宜的,教導媽媽就很不喜歡她看這些雜書,但她猜想謝嵩這種大文豪一定有一腔浪漫情懷,她看過謝嵩的詩,認為自己猜得沒有錯,而且郡公爵府裡最得寵的是能詩擅曲的華姬,不就證明了這一點。
  她發現謝嵩對她這個嫡女不是不好,像那副掛在她閨房門口的簾子,其實應該是水晶一類的寶石,水晶在這個時代很少見,那還是太子送給少師謝嵩,謝嵩又拿來送給了她,但就是關心不夠、交流也不夠,這樣無法鞏固她在郡公爵府的地位。
  謝雪能求寵於謝嵩,所以才地位卓然,但是謝葭嫡女的身分得天獨厚,謝嵩本就待她不一樣,若是能讓謝嵩再寵她、再關注她一些,那麼十個劉氏捆作一堆,也不夠給她收拾的,只盼她這次兵行險招是用對了地方。
  謝嵩拿著書掃了幾眼,微微皺眉,半晌後才道:「一曲短歌行,也夠嬌嬌琢磨一陣子了,有不明白的,爹爹教妳。」
  那些教養的媽媽最多就是識得幾個字罷了,確實教不了詩詞,在謝嵩的觀念裡,他的嫡女遲早也是要學詩詞歌賦的,既然她自己喜歡,那現在開始唸也是一件好事。
  謝葭鬆了一口氣,心裡再一次慶幸這個時代雖然是架空的,但是文學傳承竟然和她熟悉的歷史差不多,應該說,從魏晉南北朝以前的歷史都是差不多,從這一朝才開始有分支。
  這個皇朝和唐朝類似,但並不叫唐,叫燕,結束南北朝之亂的也不叫隋,而是燕,燕朝也沒有在短短的二十幾年就覆滅,而是傳承至今,開創了盛世。
  謝葭軟軟地道:「兒覺得這詩好極了,兒尤其喜歡這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爹爹,這詩能唱出來嗎?這一句要是唱出來,一定好聽極了。」
  謝嵩笑道:「第一句也好極了,嬌嬌不喜歡嗎?」
  謝葭顰眉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兒不明白的就是這個,他有什麼憂愁?明明後面說吹笙作樂,悠閒如鹿。」
  謝嵩大笑道:「嬌嬌還小,不懂得其中的意境,不過未曾想妳竟這樣靈慧,看來這一病倒是因禍得福。」他又道:「嬌嬌知道什麼叫樂府詞嗎?這些詞都是可以用作譜曲的,短歌行是名句,自然有人能唱,若是嬌嬌喜歡,待嬌嬌病好了便來怡性齋,爹爹專門讓伶人給妳唱這短歌行。」
  謝葭道:「原來樂府都是能唱的?」
  「是,都是能唱的。」
  謝葭喜道:「那好極了,等開春的時候,兒就要聽。」
  謝嵩來了興致,又想起當年他娶了沈薔的時候,沈薔其實是個沒什麼才情的女子,只是常在身邊,紅袖添香,他一日高興便教她吟詩,那才知道她在家裡唯讀女則、女戒,要不然就是論語、大學等沉悶的書籍,一技之長便是刺繡,但是這和謝大才子半點邊都搭不上。
  然而她不是沒天賦,學詩的時候有一顆稚子之心,純真無瑕又總是能解詩中真意,不比其他女子,流於虛浮表面的華麗辭藻。
  謝嵩和沈薔最美好的回憶,就是夜晚她伴讀,他教她習詩,如今伊人已去,沒想到在她留下來的女兒身上,還能得到這種快樂。
  父女二人談了很久的樂府,謝葭的童言稚語頻頻逗笑謝嵩,但是適時透露出來的聰慧又讓謝嵩頗感驚訝。
  時間不自覺就過去了,輕羅掀了簾子進來,朝一旁侍奉的知畫點點頭。
  知畫笑嘻嘻地道:「公爺、元娘,已經備了些吃食,可要現在吃一些?」
  謝嵩這才想起來肚子還餓著,謝葭比他還急,一副垂涎三尺的饞樣,道:「難怪有人說秀色可餐,看著書我倒不覺得餓,快拿上來。」
  謝嵩看她一派嬌憨,又笑了,道:「秀色可餐哪裡是這樣用的?胡說八道。」
  原以為只是些小糕點,給女兒解饞的,沒想到送上來竟是幾籠水晶餃子,和一大罐子不知道什麼湯,冒著熱氣,聞著都覺得食慾大振,正合肚子餓得厲害的謝嵩的心意。
  謝葭年紀還小,不需要避開六親,所以下了床讓人給她加了一件小襖子,就爬到凳子上,和謝嵩同食。
  而怡性齋裡,劉氏帶著庶長女謝雪和庶長子謝宏博,等了好幾個時辰也不見謝嵩來,水早就冷了,劉氏吩咐人去重新準備,吃食要等到謝嵩來了再上,可怎麼就還不來呢?往日去看謝葭,也就是坐一坐的工夫啊。
  派去打聽的趙媽媽急匆匆地回來了,臉色不太對頭。
  劉氏道:「媽媽,妳可回來了。」
  謝雪急道:「爹爹呢,總不會還在蒹葭樓吧?」其實她自己也覺得不大可能,被華姬拉去的可能性倒比較大。
  孰料趙媽媽竟道:「可不是嘛,公爺一直待在蒹葭樓陪著二娘呢,謝福守著,老奴也不好去打聽,後來看到蒹葭樓的大丫鬟輕羅帶著幾個灑掃的丫鬟去了廚房,待她們走了,老奴一問才知道,她們把姨娘給公爺準備的水晶餃子和當歸羊肉湯端走了。」
  謝雪更急了,「廚房的姚媽媽也就讓她端走了?」
  趙媽媽道:「哪裡敢攔,輕羅說是公爺在蒹葭樓陪二娘讀書呢,若是不讓端走便馬上做出一份來,若是餓著公爺,問起來誰也擔當不起。」
  謝雪怒道:「好個猖狂的奴才,可爹爹他怎麼……」
  劉氏面色陰晴不定,半晌後才道:「看來我以後該多關心關心元娘才是,竟然已經能陪公爺讀書了。」
  謝雪嘀咕道:「又是一個賣弄詩詞歌賦求寵的,算什麼東西。」
  她自己因為年紀所限,天賦一般,詩歌方面確實不怎麼樣,不過繡得一手好刺繡,但是不入謝嵩法眼,倒是她的字得過謝嵩的褒獎。
  劉氏面上淡淡的,笑道:「罷了,既然公爺餓不著了,我們便先回去吧。」
  然而還沒完,那天謝嵩陪謝葭讀書直到夜裡,連晚飯都是在蒹葭樓吃的,然後第二天,蒹葭樓的大丫鬟輕羅跑到劉氏住的沁心園,要求劉氏調出人手來,給蒹葭樓修整原來那個小廚房,專門配幾個廚子供嫡女支使。
  這自然是謝嵩親口允了,並願意分出心思關心的,劉氏就算主持中饋,這件事也必須辦好,一點岔子都不能出。
  謝雪就急了,廚房的姚媽媽本是她們的人,送給謝葭的吃食,每隔幾天就會雜著幾樣肺炎病人不能吃的東西,比如肥膩的鴨子,還有送給蒹葭樓的甜點,糖分都是加重的。
  謝葭年紀小,什麼也不懂,沒有生母,身邊也沒有一個得力的媽媽,因此這些事情以前都很順利,現在重新建一個小廚房,就在謝葭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又已經能識字念書,遲早也是要發現不對勁的。
  劉氏有些疑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六歲女娃,又沒什麼見識,難道她是發覺了自己吃的很多東西都是生痰的嗎?劉氏自問自己做得小心,旁人是不會發現的,謝葭自己也應該不懂,難道她真的只是臨時起意?
  不管怎麼樣,這小廚房還是得修整,本來嫡女住的蒹葭樓規模就比庶女住的,比如謝雪住的雪園要大得多,而且也精緻,本身就配置了一個小廚房,那是嫡女的特權,除了按例給的三餐兩點,她要是突然想吃什麼東西了,也是要從公中出的,其他庶女則要自己從月錢中掏了銀子來給自己加餐。
  只不過謝葭年紀小也不嘴饞,那個小廚房劉氏也故意忽略了,根本沒給她配人,如今她還病著……倒突然想起這個了。

  ◎             ◎             ◎

  過了幾日,小廚房修整完了,這幾日謝嵩每日進宮陪太子讀書,也沒什麼空再去蒹葭樓,但是問起謝葭的時候比以前明顯多了很多。
  劉氏最頭疼的就是謝嵩這個特點,她把什麼都安排妥當,他一點兒也不會發覺,但他若是要問什麼,她答不上來,那他便會覺得她辦事不力,說白了,就是她劉冬兒為郡公爵府怎麼勞心勞力,都得不到一句好。
  最近就因為謝嵩說她不夠關心謝葭,連謝葭讀了什麼書都不知道,劉氏心情很是不好,但是甭管心裡怎麼想,在人前她還是得打起精神來。
  眼看年關將近了,劉氏便帶著謝雪,親自往蒹葭樓走了一趟,謝葭還躺在床上,見劉氏和謝雪走進來,只稍稍點了點頭。
  劉氏在前,謝雪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向嫡女行禮,「元娘。」
  謝葭抬頭仔細端詳了劉氏一眼,其實她的相貌很不錯,但也就是不錯而已,謝雪那張錐子臉就是像了她,若是在現代,這種錐子臉是很流行的,但可惜在繁華的大燕,這種臉型並不是審美主流,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但是劉氏雖然是丫頭出身,倒還真有些本事,能把郡公爵府打點得井井有條。
  不管怎麼樣,她是很能藏得住心思的,見了謝葭,面上便帶了笑,也沒有坐,真是半點錯處也挑不出來,她笑道:「元娘身子可好些了?」
  謝葭懶懶地道:「好些了呢,只是時常覺得乏,謝姨娘關心。」
  謝雪嘟囔道:「看妳整日讀書,精神頭好著呢。」
  謝葭似笑非笑,看向謝雪,「哦,我不像大娘能成日陪著爹爹出遊,躺在床上悶得慌,唯有讀書解悶罷了。」
  謝雪頓時得意了,「那倒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元娘別急,御醫不是說快好了嗎,明年就不用臥床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遠路呢。」
  謝葭淡道:「不過我還要感謝大娘。」
  謝雪疑惑,謝葭笑道:「要不是成日待在床上無事可做,也不會看書解悶,先前爹爹還取笑我,說我連字都認不全,可不曾想這些時日我認了不少字,還讀了不少書,上次寫了一首小詩,爹爹看了,爹爹還誇我寫的小詩……怎麼誇的來著,輕羅?」
  輕羅掩著嘴,笑道:「公爺說了,雖然稚氣未脫,倒也有幾分靈性,待年歲長了,該是有才情的。」
  謝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只道:「妳能認字,謝我做什麼,爹爹誇妳,是妳的福氣。」
  謝葭的意思當然是,如果不是妳推我下水,我也沒那麼多時間躺在床上,也不會因為無趣而識字讀書,後來得到爹爹的重視。
  謝雪只見謝葭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好像在得意地說,看吧,妳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想到吧,她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又因為做下了那等謀害嫡女之事,而有些害怕地半白著臉。
  劉氏道:「雪兒,不得對元娘無禮。」
  謝雪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她的氣勢竟然被這個六歲多的丫頭片子給壓得死死的。
  劉氏似乎渾然不覺自己的女兒在謝葭面前吃了虧,還一臉親熱地對謝葭笑道:「這趟來,一來呢,是來看看元娘的身子怎麼樣了,再則,有些事想跟元娘商量。」
  謝葭像才想起來似的,道:「呀,輕羅,怎麼不給姨娘看座?」
  輕羅道:「是奴婢不好,倒是給忘了,原來姨娘是要久坐。」言罷就讓知畫去拿了一個小錦杌來。
  是的,只有一個,劉氏坐了,看了謝雪一眼,謝雪一臉陰沉,但只能把那口氣咽了下去,乖乖地站在旁邊。
  劉氏道:「是這樣,年關將近了,要操持年宴,這廚房的人手就不夠了,恐怕得等到忙過這一陣,才能給元娘配人。」
  謝葭有些驚訝,道:「姨娘一直持家,想來這些事情姨娘都是心裡有數的,不過下個月才過年,也就是說過完這個月、忙過年宴,還要等過了正月,辦了好幾場親戚酒,才能給我配人?」
  這樣一拖,至少能拖個半年吧,年宴過了還要過元宵,元宵過了要過清明,到時候拖啊拖,謝嵩淡忘了這件事,劉氏就可以不提了。
  這倒是打了個好算盤,雖然他們送上來的東西,她可以挑著吃,但是長此下去營養不良不說,她還是個帶病之軀,不補也好得慢,拖個半年,早就把她拖垮了。
  劉氏聽了也有些驚訝,有些說辭她是打算等到過完年,如果謝葭再來問她再說的,這小姑娘竟然這樣敏銳?當下她只不動聲色地道:「只是一時人手調配不過來,也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到時候姨娘自然會想到辦法的,大不了再招幾個人就是了。」
  謝葭似笑非笑,道:「可是我這蒹葭樓不是本來就配了個小廚房嗎?我記得我娘在的時候,這兒也是有幾個廚娘的,只是後來一直用不上,所以配到大廚房去了,我前兩日還聽朱媽媽說起來,廚房人多手雜的,鬧哄哄的不像話呢。」
  朱媽媽那是沈薔的陪嫁媽媽,沈薔在的時候,朱媽媽就是內務管事,只不過後來劉氏漸漸掌權,便用了自己親信的趙媽媽,把朱媽媽排擠去做了外院的管事,後來朱媽媽很少到內院來,但她也是郡公爵府裡,劉姨娘無法掌控也無法忽略的人之一。
  謝葭竟和她聯繫上了?劉姨娘正思索著,又聽謝葭問道:「姨娘,是廚房習慣了這編制,一時騰不出人手來嗎?」
  她聽了這麼一聲,雖然有些疑惑謝葭的用心,但還是道:「一時半會兒的,要改了制,怕真還是忙不過來,這人是嫌多,但若是突然抽走了就嫌少了,尤其是眼看就要過年了……」
  謝葭笑吟吟地道:「我也知道讓姨娘為難,但眼下離過年不是還有一個月嗎?若是年邊還是招不到人,那姨娘再來跟我借人就是了,難道姨娘還擔心我不給嗎?」
  劉氏一怔,她這是要自己臨時去招人嗎?簡直荒謬。
  謝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道:「橫豎他們本來就是我蒹葭樓的人,調回來也是應該的。」
  劉氏心頭一震,道:「是了,怎麼能委屈了元娘房裡呢,瞧我糊塗的,明日就把人給元娘送來。」
  謝葭又笑了,道:「那敢情好,不過我聽說有兩個已經被放出去了?」
  劉氏道:「這個元娘放心,本就是嫡女的配置,再調人也就是了。」
  謝葭笑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姨娘不知道,我嘴饞,常常半夜渴食,公中大廚房送來的膳食,有幾個廚子做的,我是怎麼也吃不慣,怕姨娘嫌我嬌氣也沒多提,只是擱著沒吃。」
  劉氏道:「這怎麼行,元娘是帶病的身子,怎麼能怕姨娘麻煩,而委屈了自己呢?」
  謝葭好像有點不好意思,笑道:「自我娘故去了,姨娘便為公爵府受累,這點小事我也不好再麻煩姨娘,這樣吧,我跟朱媽媽提過的,她應當知道我喜歡吃哪種口味,這人就讓朱媽媽來給我挑過吧。」
  劉氏只得答應了,連她想往蒹葭樓安插自己人的念頭也被掐滅,這一局是謝葭勝了,是她劉冬兒大意了。
  出了蒹葭樓,謝雪臉色蒼白,拽著劉氏的袖子道:「娘,難道便讓那小蹄子這樣猖狂不成?您沒看她,字裡行間都是在……」都是在提醒娘,她謝葭才是嫡女,娘不過是丫鬟出身,就算被抬為貴妾,她所生的子女也不能和那些隨嫁為妾的妻家庶妹,或是姪女所出的子女相比的。
  劉姨娘停下了腳步,半晌沒有做聲,左右的大丫鬟識趣地離這對母女一丈以外。
  謝雪不由得有些不安,手拽著劉氏的大氅,劉氏穿的是一件成色普通的貂皮大氅,雖然貴重但是不招搖,就像劉氏的為人,總是很謹慎小心。
  劉氏突然道:「以後莫叫我娘,叫我姨娘。」
  謝雪驚訝地道:「娘?」
  劉氏瞪了她一眼,謝雪一凜,只得有些委屈地道:「姨娘。」
  雖然是妾出的女兒,但是這公爵府早就沒有了女主人,實權都把握在劉氏手上,謝雪又得寵,去向謝嵩撒嬌,也當著謝嵩的面叫過親娘,謝嵩不以為意,認為這是母女天倫,無可厚非,何況嫡母已去,劉氏掌家,謝雪既然是劉氏所出,嫡母不在了自然該盡心侍奉生母。
  何況郡公爵府無嫡長子,謝雪的同母兄長,庶長子謝宏博很有可能會襲爵,最多就是因庶子的身分而降爵一等,到時候劉氏也好、謝雪也罷,身分都會很不一樣,也是因為這樣,謝雪潛意識裡早就把自己當成嫡女了。
  此時被打落雲端,謝雪滿是不解,她不禁道:「姨娘,這是為何啊?」
  劉氏終於低頭看了她一眼,淡道:「雪兒,莫忘了,妳是庶女。」
  謝雪抿著唇,不吭聲。
  劉氏低聲道:「妳要記住妳自己是誰,妳才能與人鬥,才能拿到妳想要的。」
  謝雪心頭一震,半晌後方囁嚅地道:「知道了。」
  蒹葭樓裡,輕羅親自下去吩咐了幾個灑掃的丫鬟,不管是誰都不能上來打擾,若是發現偷聽,直接打斷腿賣了出去,之後便關上了門,這時她才釋放了滿臉的笑容,笑著去給謝葭斟茶。
  知畫興奮地道:「元娘真是厲害,那劉氏在元娘面前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輕羅笑道:「那是,元娘到底是正經的嫡女,她又能怎麼樣。」
  謝葭喝了茶,這才淡道:「不,妳們說錯了,她若是頂撞我,或是抬出掌家的身分來壓我,那我還不用擔心,如今看來這劉姨娘倒是個能忍的,這樣的人心思才多,才要小心。」
  輕羅和知畫愣住,尤其是輕羅,她似乎不能相信,這話竟是從一個不滿七歲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的?
  陡然間謝葭抬頭望了一眼,輕羅眼中的刺探頓時無處可藏,被謝葭逮了個正著,輕羅連忙低下頭,心跳卻止不住的激烈了起來,元娘自一病之後,突然就有了真正名門貴女的氣勢,讓人不得不臣服。
  耳邊聽得謝葭淡淡地道:「眼下我還不能下床,畢竟弱人一籌,所以這件事之後,我們最好低調一些,不要再管府裡的事情,更不要去招惹大娘和劉姨娘,若是在外面受了什麼氣,都忍下來。」
  輕羅和知畫道:「是。」
  謝葭突然笑了,道:「待春日來了,我便能下床了。」
  輕羅一怔,知畫卻笑了出來,挨上去和謝葭嬉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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