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妻不二嫁《上》 沈月華出身寒微，趙家人本就不滿意，現下又生不出孩子， 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既然見不得趙蘭修與別的女子同床生子， 不如好聚好散，一刀兩斷就此和離。本以為沈月華不再是黃花閨女， 做紙紮還和離，簡直比寡婦還不如。誰知沈家人卻急著到處相看新婿， 惹得前夫趙蘭修淡定不了，醋意橫生。不但不知避嫌， 還老對她動手動腳。沈月華咬了咬嘴唇，恨恨道： 「趙蘭修，你實在想要，何不去青樓？」 趙蘭修卻冷道：「我這輩子就睡過妳一個女人，以後也不會有別的！」

是什麼樣的姻緣讓她想一刀兩斷，出府闖下自己的一片天？
是什麼樣的髮妻讓他不能兩清，寧願放棄納妾也要奮力挽回？
晉江新星作家「久嵐」本季最糾纏難捨的情緣，萬萬不可錯過！

沈月華出身寒微，趙家人本就不滿意，現下又生不出孩子，
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既然見不得趙蘭修與別的女子同床生子，
不如好聚好散，一刀兩斷就此和離。本以為沈月華不再是黃花閨女，
做紙紮還和離，簡直比寡婦還不如。誰知沈家人卻急著到處相看新婿，
惹得前夫趙蘭修淡定不了，醋意橫生。不但不知避嫌，
還老對她動手動腳。沈月華咬了咬嘴唇，恨恨道：
「趙蘭修，你實在想要，何不去青樓？」
趙蘭修卻冷道：「我這輩子就睡過妳一個女人，以後也不會有別的！」

　　
    　第一章

　　寧縣離京城只有十來里的路程，是大明朝畿輔地區的一個縣城，雖說不算大，可交通極為便利，四通八達，商人來來往往，亦是一處熱鬧之地。
　　此刻，永泰街的沈家紙紮鋪裡，沈月華正在交代她的小舅王寶善，「楊家老爺歿了，準備兩刀庫銀、一對金童玉女、兩對甲馬、雙馬拉喪車一輛……」
　　王寶善記下來，一邊打量沈月華，等她說完，他小聲道：「月華，妳還是回去歇息一下吧，要不……」他頓了頓，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沈月華沒有理會，又叫吳中過來，「過不了多久就是中元節，你去印紙坊一趟，佛經、咒語，該印上的都印好，省得到時候忙不過來。」
　　吳中是她的大徒弟，已經隨同她學了五年了，忙答應一聲出去了。
　　王寶善默默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講出來，這個姪女現在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一個舅舅能勸服得了她什麼呢，還是算了，做好手裡的事情也算給她分擔一些。
　　王寶善去吩咐伙計做事。
　　沈月華一上午共接待了三位客人，都是家裡要辦喪事的，忙到現在才有空坐下來。
　　姜法慧給她端來一碗龍井茶，沈月華輕輕嗅了嗅，露出陶醉的表情，慢慢喝了幾口下去。
　　「好茶啊。」沈月華笑道：「還是妳知道怎麼泡。」
　　「跟妳認識這麼久，還能不曉得妳的口味？」姜法慧笑道：「這水是我爹專門去山上取回來的，他老說虧得有妳，咱們家才有如今的好日子，挑回來的水總是放在這裡，就等妳哪日來，有空喝個茶。」
　　「姜大叔真有心。」沈月華不好意思地道：「什麼虧得有我，當初咱們兩家也是互相幫襯，沒有你們家，我們起初也熬不過去，妳現在能掙錢也是妳的本事，我教的可不多。」
　　「但妳也是我師父。」姜法慧親暱地道：「中午也沒什麼人，妳去我們家吃頓飯吧。」
　　「叫什麼師父啊。」沈月華一點她腦袋，「吃飯倒是好，我也念著大嬸炒的菜呢，怎麼都比我娘燒的好吃。」
　　兩人正要出去，門外卻急匆匆地奔進來兩個人，她們身後一個少女卻是慢騰騰地在走著。
　　「月華！」當先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大喝一聲，「妳竟然真的搬出來了？」
　　姜法慧看到是沈月華的娘親王氏來了，當即嚇得縮了縮肩膀，這王氏平日裡和藹可親，可要真的發起火來，那是真教人害怕的。
　　「娘。」沈月華叫了她一聲，轉身就往裡間去了。
　　王氏幾步追上去就要質問，她旁邊一個婦人劉氏乃是她的大嫂，趕緊拉住她小聲道：「可不能當街說的，要說也進去說才是。」王氏這才壓住火氣。
　　沈月華看到她們進來，轉身把門給關上。
　　王氏頭一個就摔了桌上的碗碟，跳腳道：「妳小舅母跟我說，我還不相信，沒想到妳膽子真大，也不同我商量就搬出了夫家，妳這是要作死啊，啊？他們家沒提出和離，妳倒好，妳自個兒還跑出來，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嘛！」
　　王氏文化程度不高，說的比喻總是十分的教人好笑，沈月華咳嗽一聲，「娘，我是肉包子，還是趙家是狗？」
　　「妳就是肉包子啊，搬出來給狗吃了，啥都沒了！」王氏呸的一聲，「我不跟妳瞎扯，妳現在就給我搬回去，好好的官夫人不當，還管著鋪子幹什麼？沒有妳，他們現在也做得起來，妳只管收個錢就是了。」
　　沈月華不說話，她不樂意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恨不得教人在她的頭上敲一記拳頭。
　　王氏還真想那麼幹，劉氏一個側身擋上去勸道：「哎喲，二弟妹，妳也曉得她是官夫人，妳哪裡好打她啊，就是她不聽，妳也得講到她聽為止啊。」
　　王氏一翻眼睛，「妳又不是不曉得，我哪裡講得過她，要不妳來，妳水準高一點。」
　　沈月華眉頭挑了挑，他們家不管出什麼事，這大伯母總是要來插一腳的，這次又屁顛顛地過來，定然又是準備了好一通話。
　　她衝劉氏一笑，又看看劉氏的女兒沈月茹，「伯母倒是有空來，可是堂妹找到好人家了？哎，您燒香拜佛的總算沒有白費工夫。」
　　劉氏給她說得臉沉下來。
　　沈月華一張嘴巴總是沒有多少好話的，尤其對她們幾個，不過這個時機可不是她沈月華嘲笑別人的時候。
　　「妳堂妹的事情哪裡有妳著急呢。」劉氏親切地去拉住沈月華的手臂，「妳生不出孩子怕什麼呢，該吃藥的吃藥，別小看妳伯母，燒香也是好的，照我看，妳就該多多去積點德，不怕的，月華，有些婦人三十來歲才生下孩子呢，還不是好好的。」
　　這是在詛咒她到三十多歲才能生孩子嗎？沈月華哈哈笑起來，「哎喲，生什麼啊，生個孽障，像是那種不會讀書又成天闖禍，又不會賺錢的，還不如不生呢。」
　　劉氏抽起了嘴角，她那兒子沈玉就是這副德行。
　　劉氏看著沈月華，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可面上照樣笑咪咪，「這話可不能亂說，生不出孩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呀，怪不得妳娘著急，妳還是先回去給趙大人認個錯，他一向疼妳的，還能怪妳不成？生孩子的事情，咱們慢慢想辦法。」
　　「是啊，妳大伯母說得滿對，妳這就搬回去！」王氏指著她鼻子，「不然我就是押也給妳押回去。」
　　沈月華聽完了她們的目的，說道：「好，那我走了。」
　　王氏只當她應了，鬆了口氣。
　　沈月茹一直聽著，此刻方才鄙夷地撇了下嘴，還當沈月華有多傲氣，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像趙蘭修這樣的男人，驚才絕豔不說，長得又是俊秀脫俗，年紀輕輕還當上了翰林院編修，哪個女人捨得真的和離，沈月華到最後還不是寧願卑躬屈膝，納妾給他生個兒子了事。
　　果然沒什麼看頭！沈月茹暗地裡哼了一聲。
　　劉氏還忍不住叮囑沈月華，「我可是真心為妳好啊，那拜佛的事不是胡說，我告訴妳，妳天天唸一遍白衣觀音經，說不定有用呢。」
　　「是啊是啊，這事聽聽妳伯母的。」王氏也說。
　　要不是她的相公是趙蘭修，是翰林院編修，劉氏會有這份好意？沈月華很清楚，劉氏除了來看熱鬧外，也確實是希望她的婚事順利的，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姪女婿是個當官的，身為親戚多少得沾點光，到底辦事情方便很多嘛。
　　沈月華懶得多講，擺擺手道：「我知道了，妳們多坐會兒，我先回去了。」
　　「好好，是該回去了。」王氏忙催她，「記得給妳婆婆說個好話，就說想我了，來看看我的。」
　　沈月華不置可否，站起來就走了。
　　王氏一屁股坐下來，拿手帕擦額頭上的汗，她就離了這兩天去鄉下看看她妹，結果沈月華就闖出禍事來，幸好王寶善叫了他娘子洪氏來通知她，不然可不得了。
　　這要是搬出來好幾天，那趙家還有面子嗎？趙蘭修可不得要同意和離了？
　　「月華也真是任性啊，幸好這次還能聽進去，不然真的和離了，她又生不出孩子，哪裡還能再嫁人，妳就這一個女兒，哎，也是操心。」劉氏對王氏道：「要我說，妳真得想想法子，要不就給妳女婿納個妾，妳親家心裡也舒服點，這求神拜佛也不是一時就能成的。」
　　王氏一聽，心裡就像被針戳了一般疼，雖然這女婿是千好萬好，可自家女兒也是她的心肝寶貝，誰願意女兒身邊多個女人來分掉她相公的感情，還是要生孩子的。
　　不到萬不得已，王氏哪裡願意，她擺擺手，「再說吧。」這語氣是一點也沒有把握。
　　那時候沈月華生不出孩子，趙家不知道多著急，什麼有名的大夫都請過來看了，都是搖頭說身體不成。
　　王氏差點哭了，要不是那回大冬天，女兒掉到河裡凍壞了身體，豈會生不出來。
　　也是怪她，家裡窮，她又偏偏摔了一跤，躺在床上不能動，沈月華那時十二歲，十分懂事，說是要去弄點魚煮湯給她補補身子，結果就出了意外。
　　被人救上來的時候，她只當這個女兒死了，後來醒是醒了，性子卻變得有點不同，但卻是會賺錢了，不久就想法子開了一家紙紮鋪。
　　她問起來，沈月華只說在鬼門關轉了一圈，見到好些紙錢紙馬就會做了，王氏嚇得不輕，只慶幸女兒後來活過來，哪裡管她什麼性子，可現在才發現，這人的性格還是挺重要的，就像變了性子的沈月華，她總覺得自己拿捏不住，幸好沈月華也沒有教她失望，八面玲瓏會賺錢，還成就了這麼一樁教眾人羨慕的姻緣。
　　只是到底還是世事難料，沈月華生不出孩子，成了她這輩子最大的缺憾。
　　王氏在鋪子裡坐了會兒，劉氏與沈月茹走了之後，她便坐了常來往京城與寧縣的牛車回去了。
　　誰知道一進門就看到沈月華的貼身丫鬟珊瑚在院子裡掃地，這天冷了，落葉不時地掉下來，經常需要清掃。
　　王氏吃了一驚，叫道：「珊瑚，妳怎麼還在這兒？月華人呢？啊！」她猛地衝進右邊一處臥房，只見沈月華正伸手叉了一塊香梨在吃。
　　「妳、妳還沒走？」王氏大怒。
　　沈月華把香梨咽下去，笑道：「走去哪兒？我剛才說回去，就是回這裡啊。」
　　「我是叫妳回婆家，妳這孩子真作死了，妳這樣下去就不怕被他們休了？」王氏把裝著香梨的水晶盤子移到另一邊，對外大聲叫道：「珊瑚、珊瑚，快進來，給妳少奶奶把東西收拾好。」
　　珊瑚走到門口說道：「都收拾好了。」
　　「好了？」王氏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但她也不多想，「既然好了，還不趕緊送妳們少奶奶回趙家，還待著幹什麼？」
　　珊瑚撓了下頭，她跟玉珠兩個丫頭都是沈月華親手挑選了買來的，只聽沈月華的。
　　王氏氣得罵道：「妳們少奶奶胡來，妳們也跟著，真是沒腦子！」她到處去找行李，後來在東側間發現了兩個包袱，連忙拎了過來。
　　「拿好了，這就給我走！」王氏趕人了。
　　珊瑚把包袱接過來，看著沈月華。
　　這個院子雖然是沈月華掙的錢買的，可王氏才不管這些，她覺得這裡是她的家，不讓沈月華住，沈月華就得走，當然，她這是為沈月華好。
　　「走吧。」沈月華站起來，把裙子抹平。
　　兩人剛走到院子裡，玉珠來了，笑道：「都整理好了，少奶奶可以去住了。」
　　王氏瞪大了眼睛，「什麼，玉珠妳說啥呢？」
　　「少奶奶買了新院子了，在綠柳街東邊。」玉珠笑咪咪道。
　　王氏卻差點下巴都掉下來，「妳、妳買了院子了？」她手指頭戳在沈月華的身上，「妳這是真的不想跟女婿過了？哎喲，我這造的什麼孽啊，教成妳這樣，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自己往火坑裡跳，妳是不是中邪了啊？我去請道士來給妳做做法事……」
　　沈月華被她的手戳得渾身疼，拔腳就走，珊瑚跟玉珠連忙跟上。
　　王氏也追上來，口裡不停地嘮叨。
　　四人走到綠柳街一處院子前，玉珠把鎖打開，推開門，沈月華徑直進去了。
　　王氏也要去，沈月華道：「這是我家，娘您也回自個兒的家去，妳們把門關了。」玉珠便把門關上了。
　　王氏在外頭一通哭天搶地。
　　珊瑚心軟些，小聲道：「少奶奶，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沈月華道：「別理她，一會兒她就回去了。」
　　她很了解自己的娘，王氏人是好的，可是她與王氏交流不起來，假使這件事聽從了王氏，她就只能回趙家去，可自己生不出孩子，回去了有什麼用？
　　原本趙家的人也不滿意她，除了趙蘭修，現在憑這一條，她根本抬不起頭來，真要低聲下氣地活著，她沈月華做不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如就此和離，趁著兩個人還沒有愛到海枯石爛，愛到不死不休。
　　好聚好散，沈月華想得很清楚，所以她才作下了這個決定，她不想等到以後再也離不開他，才發現已經沒有了回頭路，這是她所無法接受的。
　　王氏哭了一會兒果然走了。
　　沈月華聽珊瑚報告之後說道：「要是趙蘭修來了，別開門。」
　　「少奶奶……」珊瑚咬著嘴唇，「姑爺是真心喜歡少奶奶的啊。」她為趙蘭修與沈月華惋惜。
　　沈月華嘆了口氣，「以後叫我……」她頓一頓，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想了想道：「反正別叫少奶奶，叫我掌櫃好了。」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她就是打定主意要和離。
　　珊瑚鼻子一酸，落下了眼淚，玉珠拉一拉她的手，輕聲道：「咱們掌櫃回去就只能給姑爺納妾，要嘛就得給其他人欺負，聽些難聽的話，妳難道希望這樣？」珊瑚搖搖頭。
　　沈月華道：「妳們出去吧，我歇一歇。」她躺下來，蓋好被子。
　　兩個丫鬟便去整理包袱裡的東西了。
　　她們走的時候，沈月華也沒帶什麼，只是她自己掙的錢，還有幾盒首飾、十幾套衣服，她是趁著趙蘭修不在家的時候走的，趙家的人連問都沒有問。
　　珊瑚抹著眼睛小聲道：「也好幾天了，妳說姑爺會不會來找少奶奶回去呀？」
　　「應該會吧，姑爺又不想和離，不過咱們掌櫃什麼脾氣，我看是沒有辦法了。」玉珠道：「妳也別勸了，掌櫃自個兒心裡清楚，再說她也不是不難過的，咱們什麼都不說才好呢。」
　　珊瑚點點頭。

　　◎             ◎             ◎

　　傍晚，趙蘭修從翰林院回來，就被他娘謝氏叫了過去。
　　「兒媳婦走了四天了，你倒是什麼想法？」謝氏問趙蘭修。
　　趙蘭修道：「她不過是去散散心，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不好過。」
　　「這我自然曉得，不過好歹跟我這個婆婆講一下，不聲不響就走了，要不是有人見到，我只當她出事了呢。」謝氏端起茶喝了一口，「你明兒休沐，把她接回來，我聽說寶蘭醫館新聘了一位大夫，專門治這個，還是再去試一試。」
　　趙蘭修點點頭。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去了岳母王氏那裡。
　　王氏見到他，面如土色，一個勁兒地給沈月華收拾爛攤子，「她是覺得對不起你，沒有臉待下去才出來的，你可要原諒她，她現在知道錯了。」
　　趙蘭修道：「我知道，還請岳母請她出來。」
　　王氏兩隻手在身上抹了一下，心虛道：「她、她住綠柳街那裡去了，我買了一處院子，想她偶爾回娘家一趟，那樣住得也舒服點。」
　　趙蘭修不動聲色，「那請岳母帶我去吧。」
　　綠柳街與這裡只隔了一條小巷子，十分的近，兩人很快就到了，王氏上去敲門。
　　珊瑚打開門，只見是王氏與趙蘭修，一下子又把門關上了。
　　王氏尷尬道：「這小蹄子瘋了，許是人也沒有瞧清楚……珊瑚，快開門，是我跟妳們姑爺來了！」
　　珊瑚不敢開，沈月華專門吩咐過的，趙蘭修來，不要給他開門。
　　王氏聽一點聲音都沒有，氣得頭都疼了，用力地敲起門來，暗罵沈月華的腦子壞掉了，居然還不給自個兒相公進門，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趙蘭修道：「岳母，您先停一停。」王氏忙就住了手。
　　趙蘭修隔著門道：「珊瑚，去跟少奶奶說，我帶和離書來了。」
　　王氏大驚，珊瑚忙去告訴沈月華，沈月華就放了他們進來。
　　「女婿，這、這……」王氏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女兒這是完蛋了啊！
　　她見到沈月華，衝上去就要罵她，可一想到趙蘭修還在，卻是不能的，只得忍著火氣對趙蘭修道：「女婿，是我女兒不懂事，不應該隨便就跑出來，這和離也是她胡亂說的，你千萬不要當真啊。」
　　「我知道的，岳母，您先回去，我跟月華還要再好好商量一下。」趙蘭修和顏悅色。
　　王氏看他態度溫和，又覺得不像是要和離的，當下對沈月華使了個眼色，警告她不要胡來，便先走了。
　　兩個丫鬟也出了去，把門帶上。
　　「和離書呢？」沈月華把手一伸。
　　趙蘭修看著她淡淡的神色，只覺悶得透不過氣，他幾步上去抓住她的手，墨色的瞳孔裡好似翻滾著海浪，滿是怒氣。
　　「妳真做得出來！」他低喝。
　　沈月華也不縮手，任自己的手腕一陣發疼，她輕笑道：「不然如何，還得回去天天喝苦得要死的藥湯嗎？」
　　為了生孩子，她整整喝了兩年，要不是因為趙蘭修，她能堅持得下來？可事實證明，再喝也是沒有用的，她的身體早在那年冬天就壞掉了，那一天也是她在另外一個時空死去的日子。
　　她沈月華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也許上天也是不想給穿越者生下孩子吧？
　　趙蘭修的心裡發痛，他也不忍心看她這樣，可是當初不是沈月華自己要喝的嗎，他也不是沒有阻攔過她，如今她卻又拿這件事來說。
　　可趙蘭修了解沈月華，她由最初的努力到現在的放棄，必是經歷過一番思考的，這才是真正的沈月華，她從不會隨便作任何決定。
　　「好，我答應和離。」趙蘭修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抱入了懷裡，輕聲道：「不過妳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她抬起下頷看著趙蘭修。
　　那總也看不厭的容貌，真的就像是用畫筆精心描繪出來的一般，修長的眉毛，黑白分明、無可挑剔的明眸，高挺得好像山嶽一般的鼻子，嘴唇也是不薄不厚，一切恰到好處，他的好看在於一個「秀」字，可又沒有一絲女人氣，只是顯得乾淨，好像深山裡的清泉一般。
　　故而在遇見他的第一天之後，沈月華就再也忘不了他，當然在別的女人眼裡也是一樣吧？
　　趙蘭修的嘴唇貼在她耳朵上，「就算和離了，也容我常來看妳，如何？」
　　沈月華皺起眉，「那跟沒有和離有什麼分別？」
　　「有啊，妳不會再聽到那些難聽的話，也不用喝苦藥，妳可以自由自在的，只是我想見妳的時候，妳須得見我。」
　　沈月華怎麼肯，她原本就想和離了，兩人各自重新生活，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若是答應他的條件，兩人豈不是牽扯不休。
　　她握住他的手，搖頭，「不行，和離了，我就再也不見你了，蘭修，你也是灑脫的人，何必要如此執著？」
　　趙蘭修眉頭一緊，自從她提出和離的建議之後，行動也隨之很是迅疾，先是暗地裡叫玉珠出去置辦住處，又點算她的嫁妝，寫在單子上，然後趁著岳母去鄉下，在他去翰林院的時候便搬了出去。
　　其實他早就知道這一切，可是就算阻止了又如何，他的妻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殺伐決斷、雷厲風行，她只要下了決定，幾乎就沒有協商的餘地。
　　趙蘭修柔聲道：「可妳知道我喜歡妳。」
　　沈月華垂下眼簾，「喜歡不喜歡也不重要，蘭修，你心裡明白，咱們只能走到這一步了。」
　　趙蘭修有他的野心，他不是真如外表一樣，是個脫俗並不貪戀權力的人，事實上恰恰相反，所以趙蘭修不可能拋棄他的家族身分，拋棄他身為趙家一根獨苗肩負的重大責任。
　　沈月華再次問：「和離書呢？」
　　趙蘭修道：「我下回再帶來。」
　　「你騙我？」她挑眉，豐潤的嘴唇緊緊抿住，生氣地瞪著趙蘭修。
　　她生了一張小小的瓜子臉，烏黑的柳葉眉，眼睛清澈明亮，原是單純天真相，可因性子的關係，又常顯出幾分嬌媚成熟之態。
　　趙蘭修沒有說話，身子一傾就堵住了她的嘴。
　　好幾日不曾在一起，好似隔了幾個春秋，他唇舌的味道在她口中肆虐，她的身子立時軟了下來。
　　趙蘭修的呼吸變得越來越重，他的唇慢慢開始往下移，滑過她細細的脖頸，落在她的胸脯上。
　　秋日微寒，她穿得有些多，裡頭一件粉紅色的褻衣，外頭是一件捲草紋的玫紅夾衣，最外頭還裹著件鉤花輕紗，十分的誘人，他控制不住心頭的蠢蠢欲動，沒等她發現，輕紗就被他脫掉了，又解開腰帶，夾衣也落了下來。
　　他隔著褻衣輕吻她的胸口，異樣的刺激感襲來，她鼓鼓囊囊的胸好似要爆出一般，兩點嫣紅突的撐出來，好像兩顆藏在雪白褻衣裡的小彈珠。
　　沈月華臉頰通紅，她的呼吸也很不均勻，伸手推著趙蘭修道：「你可是來談和離的。」
　　他卻緊貼著仍不離開，沈月華知道要再繼續下去，兩人也許都會失控，當即便沉下臉道：「你要再這樣，我可要叫她們趕人了！」
　　她嚴肅起來的時候自有一股威勢，他抬起頭，坐正了身子，「好，咱們繼續談。」
　　珊瑚跟玉珠兩個剛才瞥見二人親吻，早就走遠了，此刻坐在院門口，眼見趙蘭修一直沒出來，便小聲議論起來。
　　玉珠膽子比較大，說道：「也許我猜錯了，掌櫃的說不定又不和離了呢。」
　　珊瑚羞得不敢發表意見。
　　因為少奶奶一句話，說不喜歡下人圍繞在身邊，姑爺就只讓她們兩個伺候，所以這小夫妻的事情只有她們清楚。
　　他們兩個在白天做這些不是沒有的，只是次數比較少，但也需要靠她們去攔著外人、找藉口，才不會露餡兒。
　　誰想到才說和離，姑爺一來竟然就這樣了，珊瑚只當二人還在親熱，心裡自是搞不明白。
　　「咱們去做飯吧，時間也不早了。」玉珠站起來。
　　兩個丫頭便去了廚房。
　　過了好一會兒，趙蘭修才出來。
　　沈月華吃著飯的時候，還在想趙蘭修離開時說的話，他說她不同意這個條件的話，他就不和離，反正她是不能休掉趙蘭修的。
　　不過沈月華不太相信，她都搬出去了，難道謝氏不會想法子迫使趙蘭修就範？
　　但話又說回來，趙蘭修當初既然頂著壓力娶了她，足可見他在家族中的地位，若不是她生不出孩子，那些人即便心裡不滿意，也是從不當眾給她臉色看的，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還是選對了人，放棄自由的生活進入趙府，嫁給這個年輕有為，像是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的男人，可是……
　　沈月華嘆了口氣，有些問題是注定不能解決的，索性不想了。
　　可是她不想，王氏哪裡饒過她。
　　晚上王氏就跑了過來，把她屋裡的東西一通亂砸，指著她的鼻子罵，叫她好好想清楚，不要做出這等難容的傻事。
　　沈月華並不想與王氏吵架，像王氏這樣的性子，除了吵鬧也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說她的情商很不高，所以當初爹去世後，王氏帶著女兒，日子過得極其悲慘，要不是她恰巧穿越過來，王氏現在連女兒都沒有了。
　　珊瑚收拾著地上的瓷碗碎片，小聲勸道：「要不少奶奶……」
　　「嗯？」沈月華眼皮一抬。
　　「要不掌櫃您就聽聽太太的吧？不然太太每回來都這樣，都沒有東西給她砸了。」珊瑚也是有點怕王氏的，王氏的聲音很刺耳很響，還老是愛摔東西。
　　沈月華嘆了口氣，這消息傳到沈家，就是娘不來鬧，那大伯母還得來，指不定祖母也得來，還有沈家那些趁她嫁與趙家得到好處的人。
　　她擰了擰眉，跟珊瑚道：「妳明兒捎一個口信給趙霖，叫他告訴趙大人，讓他明兒有空來一趟。」
　　珊瑚連忙高興地應了。
　　趙霖是趙家的家生子，也是趙蘭修的長隨，從小就跟著趙蘭修的，小時候跟他去學堂伴讀，現在又跟他去翰林院，是趙蘭修極為信任的人，跟他說的話，消息肯定不會傳到謝氏耳朵裡。

　　◎             ◎             ◎

　　第二日傍晚，趙蘭修出了翰林院就往這裡而來。
　　「想通了？」他問。
　　「對，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你得說服我娘，讓我和離。」沈月華是個精明的人，趙蘭修提出了條件，她也不會讓自己吃虧。
　　兩方和離是要雙方的長輩同意的。
　　「真是個好差事啊。」趙蘭修的眼眸微微一瞇，伸手勾起她的下頷，「我倒是想知道，假如我不肯和離，妳又會怎麼做？」
　　「這個……」沈月華笑了笑，「也許哪天我就突然消失了吧。」
　　趙蘭修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收回手，嚴肅地道：「妳說真的？」
　　「誰知道呢。」沈月華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心不在焉的樣子。
　　趙蘭修嘴唇抿緊了，一時並不說話。
　　「怎樣？」過了會兒，她詢問。
　　「好。」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妳畫個押，我去說服岳母。」
　　她拿過來一看，眼睛瞪大了，居然是就那個條件寫出來的合同，上面強調和離了，沈月華仍然得好好對待趙蘭修，只要他來，她就要見她。
　　沈月華把合同放在桌上，敲了敲桌面，「我若是不接受呢？」
　　趙蘭修靜靜地道：「我無法一下子就離開妳，妳難道可以？」
　　沈月華一怔，片刻之後，她站起來取了印章，壓了紅泥，在合同上畫押。
　　趙蘭修很滿意，「我知道妳是言出必行的。」
　　「是。」沈月華並不否認，「不過這對你並不好，若是讓韓大人知曉，好好一樁姻緣也許就會毀了不是？」
　　他眼眸微瞇，「誰告訴妳的？」
　　韓大人是大明朝的吏部尚書，也是趙蘭修的座主，要不是趙蘭修當初娶了沈月華，也許他現在會是趙蘭修的岳父。
　　不過韓大人還是有機會的，因為他的女兒韓慧玉還不曾嫁人，每回韓慧玉過來趙府，謝氏都恨不得把她當作兒媳婦一樣對待。
　　沈月華既然不能生孩子，就逃不掉被休或者和離的命運，像趙蘭修這樣的人、這樣的家世，韓大人自然也不會嫌棄他是個二婚頭。
　　沈月華道：「你當我傻子，自己看不出來？」她微微一笑，「那韓慧玉的胸挺大的，皮膚也白，聲音也好聽，叫起來應該不錯。」
　　趙蘭修身子一僵。
　　「娶回去當妻子也算合適，你看？」她語氣輕鬆。
　　趙蘭修連打她的心都有了，臉色陰沉得好像要下雨的天空。
　　沈月華側過臉，「你回去吧。」一下子又變得好像與他並不熟悉一般。
　　趙蘭修看了她一眼，胸口發疼，沉聲道：「沈月華，不管此間發生何事，這合同何時停止仍是由我來決定！」
　　沈月華輕輕笑了一聲，「莫非你以後娶了她，也還要跟我保持這種關係？」
　　他沒有任何猶豫，「是，如果我願意的話。」
　　她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甲，沒有再說話，他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她到底還是在乎他會不會再娶的。
　　趙蘭修拿了合同，轉身走了。

　　◎             ◎             ◎

　　不到兩日，王氏就來家中哭了，哭得那叫一個淒慘，眼淚鼻涕橫流。
　　沈月華只當趙蘭修是用了什麼脅迫的法子，讓王氏不得不同意，但也假裝不知道，只問是怎麼回事。
　　誰料王氏撲上去抱住她哭道：「為娘不攔妳了，早曉得妳心裡那麼苦，早就讓妳和離了，妳何苦要去上吊呢？妳要是死了，為娘還怎麼活啊，妳這傻孩子，當初沒能生孩子也是娘造的孽，說來說去都是娘害得妳，妳如今只想過得快活一些也罷了，娘再不逼妳了。」
　　擦！沈月華暗罵，好你個趙蘭修，叫著去搞定王氏，結果居然造謠說她自殺去嚇唬王氏，不過真是個好辦法啊，她怎麼就沒想到？
　　王氏的情商雖說有時候有點讓人捉急，可疼是疼她的，總不會真把她逼得去死。
　　沈月華拿起袖子抹眼睛，「娘曉得就好了，女兒也是沒法子，生不出孩子來，教夫家看不起，以後相公若是納妾，女兒也是不能活下去的了。」
　　「別再說這話了，為娘聽了害怕。」王氏忙道：「那就和離吧，為娘明兒就同妳去趙府把這事辦了。」
　　沈月華連連點頭，王氏又是安慰了她一番。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但都不敢多嘴。
　　沈月華心頭陡然一輕。
　　雖說趙蘭修是王氏的女婿，論對王氏的了解本比不過她，可這一次明顯是他用對了法子，看來以柔克剛果然還是最有用的，只是她始終不肯在王氏面前低頭，若是早些就假裝上吊自殺，說不定王氏也早就肯了，哪裡還會砸了那麼多東西，真是浪費錢啊。
　　沈月華搖了搖頭，睡覺去了。
　　第二日下午，兩人就去了趙府。
　　謝氏聽說她們娘兒倆是來協商和離的，簡直是心花怒放，她原本以為沈月華不過是仗著趙蘭修的寵愛，故意拿喬回了娘家，哪裡知道沈月華竟是真的想要和離，同時間她也明白了趙蘭修今日早上的舉動，但她少不得還要勸解幾句，叫沈月華不要介意生不出孩子，還年輕，多多調養。
　　王氏只當謝氏是好的，對女兒無法生養抱歉不已。
　　也是怪她自己，沈月華一直沒有在王氏面前說過趙家人的壞話，所以王氏從來都以為沈家祖墳冒青煙了，才讓沈月華嫁到這麼好的人家來。
　　其實謝氏哪裡有這樣寬廣的心胸，打從趙蘭修想娶她的那一日，沈月華敢打賭，謝氏就想掐死自己了，只不過一直不能如願。
　　「也是我沒有福氣，不能留住如此賢慧的兒媳啊。」謝氏感慨，拿出手帕抹眼淚，「只不過趙家這一代就只蘭修一個兒子，這才委屈了月華，害她吃了那麼久的藥，我看著也是心疼……」
　　沈月華不想看她演戲，淡淡道：「娘，過去的事別說了，咱們兩家的緣分算是到此了。」她把早就寫好的嫁妝單子拿給謝氏，「還請娘派人搬到我家，至於和離書，不知相公準備好沒有？」
　　謝氏最是討厭她的語氣，此刻聽到，臉色頓時一板，「好，我會盡快叫他們搬去，和離書蘭修早就寫好了，妳只要畫押即可。」
　　趙蘭修早上把和離書拿給她，她還不信沈月華會來，可她真的來了。
　　謝氏把兩份和離書拿出來，叫人取筆墨、紅泥。
　　沈月華即刻簽字、押印章。
　　「趙蘭修呢？」她問：「還要去衙門的吧？」這和離書還要拿去衙門報備一下，夫妻二人才算是正式和離。
　　謝氏道：「他自會去的。」意思是趙蘭修一個人去，反正她的事已經做完，憑趙家的關係，要順利辦好容易得很。
　　沈月華點點頭，她與謝氏再無話可說，告辭一聲便走。
　　外面的天好像暗了一些，要下雨了。
　　母女兩個上了馬車，誰也不說話。
　　王氏突然又哭了起來，「都知道妳生不出孩子，以後誰還敢娶妳呢？哎，我真不該著急，還是要勸勸妳，如今卻不能反悔了。」
　　「娘著急什麼呢，大不了我嫁個有兒子的。」沈月華淡淡道。
　　「有兒子的？」王氏止住了哭聲，眼睛轉了轉道：「倒也是，像那種死了娘子的，或者也是和離的，還真可以呢。」可她很快又嘆息道：「這些男人哪裡比得上女婿呢，這樣一個好女婿，那是踩破了鐵鞋也找不到的啊，女兒，要不……」她勸道：「咱們這就折回去，同親家夫人說還是不和離了，妳再多吃兩年藥，指不定就好了呢。」
　　沈月華抽了一下嘴角，她這是當和離是兒戲呢。
　　「印章都蓋好了，字也簽了，反悔不得。」她語氣很冷，「娘記得，以後趙大人可不是您的女婿了，不要亂叫，省得被人拉去衙門打板子。」
　　「啊，怎麼可能。」王氏搖頭，「女婿不會打我的。」
　　「他不打您，別人也會打，和離了，趙大人就能娶別的姑娘了，他早晚是別人家的女婿，那別人家還是做官的，娘您自己掂量掂量。」
　　王氏被她唬得不敢說了。
　　沈月華一到家就脫了衣服上床休息，這一來一回她覺得很累，說不出的累，明明也不是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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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半夜沈月華才醒來。
　　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照得青石地面一片銀白。
　　她穿好衣服，打開門，只見珊瑚正坐在門口，聽到聲音，揉著眼睛道：「掌櫃您醒了啊？奴婢這就去拿吃的，都在鍋裡熱著呢。」珊瑚跟著她在沈家三年，得到廚娘真傳，燒菜是一流的。
　　沈月華點了點頭。
　　一會兒兩個丫鬟都來了，一人端菜，一人放筷。
　　沈月華沒有立刻吃飯，而是從袖子裡抽出兩張賣身契給她們道：「如今我也不是官家的人，不好再有下人了，妳們拿了這個，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吧。」
　　兩個丫鬟呆了一呆。
　　玉珠頭一個反應過來，跪下來道：「掌櫃，玉珠就是贖身了也還是跟著您，求您不要趕奴婢走。」
　　珊瑚聽了也忙道：「是啊是啊！」她這時只會說這一個詞，眼睛都紅了。
　　沈月華看看她們，淡淡道：「妳們不走也行，不過這奴婢的樣子得改了，就當我的雇工，我每月付妳們工錢如何？將來嫁娶，我不會管，妳們願意嫁到誰家去就到誰家去，當然還留我這裡做工也可以。」兩個丫鬟一疊聲地說好。
　　沈月華道：「一個月二兩銀子。」跟在沈家的時候一樣，兩個丫鬟又是說好。
　　她笑起來，「以後說話也不用像以前那麼拘束，可不是在大戶人家了，咱們不管這個，愛說啥說啥。」
　　兩個丫鬟互相一笑。
　　她吃完，精神很好也睡不著，叫兩個丫頭陪她打牌，玩到那二人說夢話了方才讓她們回去休息。
　　第二天又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沈月華打開門，就見珊瑚在門口，見到她，珊瑚輕聲道：「剛才姑爺，哦，不，趙大人來過了。」
　　「哦？」沈月華揉了揉眼睛，「送和離書來了？」
　　「嗯。」珊瑚點點頭，把蓋了官府大印的和離書遞給沈月華。
　　珊瑚滿是惋惜，心想明明那麼相配的一對璧人，看著又是感情極好的，沒想到最後卻是這個結果。
　　沈月華淡淡看了眼，轉身進屋，把和離書放進了抽屜裡，關上抽屜的時候，屋裡好似暗了一下，她抬起頭，只見窗外的一點陽光已經被烏雲遮蓋得嚴嚴實實，要下雨了。
　　只是片刻工夫，瓢潑大雨果然從天而降。
　　天色更暗了，珊瑚關上房門，點起了蠟燭。
　　玉珠去找傘，一邊道：「得去廚房把飯菜熱了。」
　　「算了，這麼大的雨怎麼走，妳一會兒裙子要溼掉了。」沈月華擺擺手，「也是剛起來，沒什麼胃口，都坐下吧。」
　　兩個丫鬟便坐了下來。
　　沈月華看她們動也不動，有些好笑，「早說了別再這副樣子，也沒人盯著妳們了，愛做什麼做什麼去。」
　　玉珠笑了，「那我吃點零嘴，有點兒餓了。」她從腰間翻出一包點心。
　　珊瑚湊過去一看，見是芝麻糕，便也取了一塊吃。
　　「掌櫃要不要？」玉珠遞給沈月華。
　　沈月華搖頭，兩個丫頭便自己吃起來。
　　沈月華立在窗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玉珠吃完了，輕聲道：「掌櫃，玉珠多嘴，想問下掌櫃，以後打算做什麼呢？」
　　「做什麼？」沈月華回過頭。
　　「是啊，掌櫃的雇了我跟珊瑚，莫不是就讓咱們給掌櫃的燒燒飯、洗洗衣服？掌櫃的就一直住在這兒了嗎？還要不要回縣裡去呀？」
　　沈月華笑起來，「妳倒是想得多，不過縣裡我是不好常去的，來回太麻煩，妳們說，索性就在京城開一家紙紮鋪好不好？」
　　「好啊，當然好了。」玉珠笑道：「京城大，人多，錢掙得也多。」
　　玉珠比起珊瑚，腦袋瓜總是轉得很快的。
　　沈月華點點頭，「沒錯，那明兒妳們跟我去外頭逛一逛，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面。」
　　兩個丫頭連說好，她們與沈月華一樣，在趙府的時候很少出門，所以能出去走走，那是極為高興的事情。
　　沈月華看她們歡喜，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來。
　　和離了，她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以往的一切還在意什麼呢？該忘掉的就該忘了。
　　下午雨停了，趙府派了幾十個下人過來，搬來了沈月華的嫁妝。
　　沈月華點算了一下，一樣不差，她叫他們把東西搬到指定的地方，打賞好便讓他們回去了。
　　沈月華四處看看，「堂屋裡缺張架條案，書房裡要兩個書架，唔，還得買幾張椅子，明兒反正要出門，都一起辦了。」雖然她提前讓玉珠去置辦了宅子，但這裡的傢俱還是不全。
　　玉珠道：「還少個美人榻呢。」
　　「碗碟也不太夠。」珊瑚補充。
　　沈月華索性叫她們把缺少的東西都寫在紙上，省得又漏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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