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生女不值錢,她卻越生越矜貴,
想知道只生閨女的小通房在認父成皇戚後,
如何讓愛她如命的世子爺夜夜不成眠?
且看「平林漠漠煙如織」筆下一段堅貞不渝的夫妻情。
孟蘋說過,只要玉珂不納妾,她就不離家出走,
而今一去不回的人卻是玉珂。
他曾自稱是運籌帷幄、殺伐決斷的千古名將,沒想到一封兵書,
傳來的是西北大將軍戰死沙場、屍骨無存的惡耗。
只是誰來告訴她,如果她的男人半年前早已戰死,那眼前這位變得又黑又瘦,
下巴也變得尖尖的,帶著她熟悉的霸氣男人又是誰?
被男人狠狠抱進懷裡,聞著他一身汗味,
孟蘋忍住被甲冑給勒的疼,鼻子一酸道:「阿珂,你變醜了。」
第一章
大金已經和東樞簽訂了和解協定,和烏吐的和解協定正在緊鑼密鼓進行中。
天昊帝召見了負責和談的官員田丞相次子田正英,明確給出了指示,大金和烏吐的和解協議,必須在臘月二十朝臣全體休沐之前達成。
烏吐的和談使團如今正在金京,正在和大金方面負責和談的官員進行談判,如今雙方膠著的問題就是,烏吐的長公主雲雁卿明確表示要嫁驃騎將軍玉珂做平妻,而大金方面始終沒有吐口。
玉珂回到侯府之後來不及去見父親,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書房,親筆動手炮製了兩封聲情並茂的書信,在一個信封上寫了六個大字,明珠郡主親啟,另一個信封上寫了,岳父親啟四個字,然後蓋上了自己的私章,封好後交給了颳風道:「快馬送到南疆,一封給明珠郡主,一封給南安王府老王爺。」忙完這些,他才去了父親玉成秀的書房。
玉成秀掌管著天昊帝的特務機構青衣衛,自然已經得知了烏吐長公主想嫁給玉珂做平妻的消息,他老人家摒退侍候的人,坐在小書房裡,頗為鄭重地權衡了一下利弊。
因為事關他最疼愛最關心的長子玉珂的利益,所以玉成秀很認真,他拿出一張紙,在中間對折,然後在左邊寫這門親事的益處,右邊寫這門親事的弊端,權衡對比了一番之後,玉成秀得出了結論,這門親事弊大於利。
玉珂來的時候,玉成秀剛剛權衡完畢,因此很痛快地對玉珂拍胸脯保證,「玉珂,放心啦,這件事交給爹爹好了,爹爹明日就去見聖上,保證你和蘋果的關係不受影響。」
玉珂狐疑地盯著老爹,他還是不太相信他。
玉成秀做父親的權威被兒子質疑了,很不高興,眼睛一瞪,「我玉成秀是什麼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交給我,你就交給我好了。」
玉珂瞟了老爹一眼,涼涼道:「我就怕你出爾反爾。」
玉成秀皺眉道:「我若是說話不算話,就讓我……」他原想說「三天不舉」的,可是想到這是和自己的兒子說話,就改口道:「讓我帶戴上一頂綠帽子好了。」
玉珂想,戴上一頂綠帽子?這是能賭咒發誓的事情嗎?老爹果真還是不靠譜啊。
玉成秀摸摸腦袋,也有一絲尷尬,「滾吧滾吧,總之我答應你了。」
第二天,玉成秀還沒進宮,天昊帝就派了秦玉衣手下的一個親信小太監過來宣他進宮了。
天昊帝已經開始逐步把各部的管轄交給了兩個皇子趙香之和趙木之,想再看一看,這兄弟兩個到底哪個更適合成為大金未來的統治者,至於他自己總覺得時日無多,很想見見那個人,只是那個人隱居南疆,總不願過來。
玉成秀來到大正殿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天昊帝正坐在正殿的龍椅上,單手支頤怔怔出神,對於賞識自己、破格提拔自己的天昊帝,玉成秀還是非常忠誠的,看到天昊帝這裡如此冷清孤寂,心裡頗不好受。
君臣相談良久,玉成秀才告辭回出宮。
玉珂又去了玉蘭花胡同的宅子,他準備到了明年同孟蘋回來的時候,就搬離清遠侯府住在這裡。
他一直忙到了天黑,又命颳風在距離玉蘭花胡同不遠的一個酒樓設宴招待眾工匠,玉珂原本準備只露了一下面,敬大傢伙一杯就要離開,這時候玉成秀的小廝明義過來找他,說是侯爺有請,玉珂對此早有預料,因此聽了明義的話倒是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玉成秀自己食言而肥,心裡也頗不好受,蔫蔫地在書房裡坐了良久,原本打算去小元寶胡同的外室秦詩詩那裡的,結果哪裡都沒去,命小廝明禮向侯夫人交代了一聲,夜裡就宿在了外書房。
第二天的朝會,天昊帝身體衰弱,堅持坐在龍椅上,令大皇子趙香之代為主持朝會,朝會散罷,玉成秀和玉珂父子被留了下來。
臘月初十,大金和烏吐的和解協定達成,烏吐除了把雲蒙山割給大金外,還同意了向大金交納歲幣,而大金也同意了烏吐長公主成為玉珂的平妻。
孟蘋柳萌和柳蔭是同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柳蔭依舊很淡定,柳萌卻馬上去見玉珂了,到了清遠侯府,柳萌卻沒有見到玉珂。
颳風道:「奴才回稟柳將軍,我們世子如今不在府裡。」
柳萌問道:「你們世子在哪裡?」
颳風微笑道:「奴才不知。」
柳萌離開之後,柳蔭端起喬葉送來的清茶喝了起來,書房裡只有喬葉靜靜地佇立著,外面的侍衛也很安靜,因為太靜了,因此柳蔭闔上茶碗蓋子的聲音就顯得更加清脆悅耳。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中間夾雜著一個小女孩的話語,俏生生如黃鶯出谷一般,嬌憨溫軟,柳蔭唇畔微漾起清淺笑意。
喬枝抱著大姐兒走了進來,柳蔭的宅子裡沒有女人,就屬他和喬葉的年齡最小,又是將軍信任的人,照顧大姐兒玉潤的任務就落在他和喬葉身上。
大姐兒玉潤被爹爹玉珂寄放到了柳蔭這裡,她天天巴著柳蔭,連睡覺都得同柳蔭在一個被窩裡。
柳蔭沒奈何,他一直很疼大姐兒,打心眼裡不願大姐兒流眼淚,於是只得每天晚上陪著她,餵她先吃宵夜,再給她洗澡,然後給她講故事,最後哄她睡覺時還不得不豁出男色陪睡。
到了白日,到了他不得不上朝或者處理公事見客的時候,柳蔭才讓自己的親隨喬葉或者喬枝把大姐兒引到後花園玩耍,他有意把大姐兒被送到自己這裡這件事瞞了下來。
大姐兒一見柳蔭,就伸著胳膊讓柳蔭抱,「小叔公,抱抱。」
柳蔭含笑把她接了過來,抱在了懷裡,他素來面癱,可是在大姐兒面前常常是帶著笑的,怕嚇著了嬌嫩可愛的小玉潤。
摸了摸大姐兒身上粉色的小棉襖,柳蔭覺得她身上穿的有些薄,他把臉貼到大姐兒的小蘋果臉上,感受到一股軟軟的涼意,柳蔭有些惱,桃花眼一凜,看向喬枝,「大冷的天,大姐兒怎麼穿得這麼單薄?」
喬枝很無奈,大姐兒一睡醒就非要鬧著去找柳蔭,他也是沒辦法,喬枝取出忙亂間拿在手裡的玫瑰花小斗篷,遞了過來。
柳蔭坐在圈椅上,把大姐兒放在自己的腿上,幫大姐兒穿起衣服來,大姐兒嘻嘻哈哈和他鬧個不停,又是摸他臉,又是把手伸到他衣服裡隔著中衣摸肚肚,就是不肯老老實實穿衣服。
一大一小正在鬧,柳萌又過來了,柳萌本來出門去了,忽然間卻覺得心裡彷彿有什麼事情似的,他就決定順應內心拐回來看看,乍一看到大姐兒,因為一年沒見了,柳萌竟然沒有一下子認出來是誰,詫異道:「柳蔭,你什麼時候生了女兒?我怎麼不知道?」
大姐兒兩歲多了,已經能聽懂簡單的話了,馬上插嘴道:「我爹爹是玉珂,不是小叔公。」
柳萌這才發現大姐兒只是稍稍瘦了點,大樣子是沒變的,還是那個肥女玉潤,他一下子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柳萌斜睨著柳蔭道:「玉珂把女兒託付給你,自己躥了?」
柳蔭幫大姐兒整理好了衣物,根本不回答哥哥的問題。
柳萌看著大姐兒呆萌可愛,湊過來逗了兩下,斜了柳蔭一眼,「玉珂寧願把女兒交給你都不肯放到他爹那裡,看來他們侯府內部還是不清靜啊。」
柳蔭不願意讓大姐兒聽到這些話,不理柳萌,抱起大姐兒徑直離開了。
柳萌厚著臉皮要追上去,「大姐兒,跟著大叔公出去玩,好不好啊?」
大姐兒年紀雖小,卻能區分開大叔公和小叔公,她一臉傲嬌的道:「爹爹說你愛找花姑娘,不讓我和你一起玩。」聞言,柳蔭無語了。
柳萌愣了一下,半晌後道:「妳這個小丫頭。」
◎ ◎ ◎
留在西北的孟蘋這幾日正在操辦白菜和玉珂的書記官溫慶志的婚事。
白菜不知怎麼的就和文質彬彬的溫慶志看對了眼,還沒入臘月,溫慶志的母親就託人上門求親來了,孟蘋一問白菜,白菜也頗為樂意,一樁姻緣就此成就。
她快要生產了,身體不方便,就把這件事委託給了穆媽媽負責。
孟蘋早就給白菜準備了一份豐厚的陪嫁,總督府後街宅子一套、白銀兩千兩、金玉頭面六套、錦緞若干。
這日,穆媽媽已經備好了白菜的嫁妝,孟蘋就讓麥粒等人把嫁妝都擺了出來,讓白菜驗看,看看還需要什麼,好再進行添補。
陶媽媽、穆媽媽、麥粒、青椒和穀穗等人都圍在那裡湊趣,紛紛打趣白菜,白菜素來大方,也不害羞,徑直謝了孟蘋。
正說得熱鬧,新選的二等丫鬟青芹進來稟報道:「夫人,玉管家來見您。」
玉簫很快進來了,他進來之後,房裡的人除了當班侍候的青椒和麥粒,其他都散了。
行了個禮之後,玉簫把一封信遞了過去,「這封信是給夫人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夾雜在了柳將軍那裡發過來的公函裡。」
孟蘋不在意道:「或許是柳家小叔叔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我呢。」她也不用裁紙刀,直接撕開了信封,抽出了信紙。
雪白的信紙上連署名都沒有,只有一行字,玉珂欲娶烏吐長公主為平妻。
孟蘋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從頭到尾把這句話看了一遍,這才確定了,她心中頓時轟的一聲,耳朵嗡嗡直響。
玉簫看她的反應不是很正常,低聲道:「我來看看吧。」
孟蘋素來信任他,當即把信紙交給了他,玉簫看過柳蔭的手跡,當即就認出這不是柳蔭的筆跡,玉簫道:「這不是柳將軍的筆跡。」
孟蘋的心已經徹底慌亂了,她眼巴巴望著玉簫,臉色蒼白、嘴唇顫抖。
玉簫又把信看了一遍,道:「柳將軍斷不會這樣無聊,在公函中夾雜這麼一封信,應該是被人做了手腳。」
孟蘋靠著靠枕歪在羅漢床上,用手蒙住了臉,身子微微顫抖,竭力令自己平靜下來。
玉簫擔憂地看著她,終於開口勸解道:「夫人,這很有可能是謠言。」
孟蘋的聲音悶悶的,「也很有可能是真的。」
青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敢問,立在一邊眼巴巴看著孟蘋和玉簫。
良久之後,孟蘋終於平靜了下來,她本來是很信任玉珂的,也清楚玉珂對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可是他們所處的畢竟是允許男子三妻四妾的時代,所以她很怕玉珂因為某些原因娶了別的女人,一想到玉珂會有別的女人,會把曾經給了自己的愛和關懷給別的女人,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孟蘋就覺得心疼如絞。
玉簫能夠體會孟蘋的傷心,他有千言萬語可以去安慰她,可是在這個時候,這些話都是膚淺和蒼白無力的。
他怕孟蘋身體受到影響,叫了穀穗速去外院請姚大夫過來,這才緩緩道:「夫人,這封信裡所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請讓玉簫去查探一下,在此之前,請您千萬要保全自己。」
孟蘋側身背對著玉簫,她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頓覺萬念俱灰,若是連玉珂都背叛了愛情,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會相信什麼?想到這裡,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孟蘋這才知道玉珂對自己究竟有多重要,可是她心裡清楚,無論她多愛玉珂,她都接受不了自己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
這時候,孟蘋忽然感覺到肚子震動了一下,她摸在肚皮上的手能夠感覺到肚皮下孩子在蠕動,孟蘋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她不光是玉珂的妻子,還是肚子裡孩子的母親,她需要先把孩子好好地生下來,而不是自怨自艾讓孩子感受到自己的不良情緒,令孩子受到不好的影響,再說了,她應該相信玉珂的,而不應該因為別人的一句挑撥就無端地懷疑玉珂。
孟蘋不斷地給自己作著心理建設,待胎動停了之後,她已經平靜了下來,她接過青椒遞過來的帕子,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坐直身子對玉簫說道:「我沒什麼,這件事交給你好了,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簫深深地看了孟蘋一眼,答了聲「是」後,他並沒有立刻出門,而是等到姚小萌過來給孟蘋診了脈,確定孟蘋沒事這才離開了。
玉簫原本是玉珂的親隨,被玉珂給了孟蘋,孟蘋和他相處久了,早已把他當成了家人,因此事事都倚重他信任他。
玉簫自去調查此時不提。
無論孟蘋心裡如何難受,但是依舊堅強了起來,一邊保養自己,一邊看著穆媽媽操辦了白菜的婚事。
白菜和溫慶志成親之後,一起回了溫慶志的家鄉褐水城過年,到明年二月初一才會回黑水城。
白菜離開之後,孟蘋把新選上來的青芹補成了一等大丫鬟,白菜跟了她多年,一下子離開,孟蘋有些不適應,有的時候夜裡醒了要起來方便,張口就是白菜。
在孟蘋臥室陪侍的麥粒起身過來攙扶她,笑著撒嬌道:「夫人,您眼裡只有白菜沒有奴婢嗎?」
想到白菜,孟蘋有些悵惘道:「白菜四年前就到我身邊了。」
方便過後,麥粒侍候著孟蘋淨了手,又從甌子裡倒了一杯溫水遞了過來,「夫人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孟蘋喝罷水,想到白菜就這樣離開了自己,她心裡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又想到了那封信裡說玉珂要娶平妻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心裡更加難受了。
麥粒溫言安慰孟蘋道:「夫人,趕緊休息吧,養好身體,為大人生一個俊秀的小公子。」她一邊瑣碎地說著,一邊安頓了孟蘋睡下,沒有熄燈,自己在孟蘋床外擺的窄榻上躺了下去,很快就睡著了。
聽著身旁麥粒均勻的呼吸聲,孟蘋躺在床上,淚水一直不停地流著,在聽到麥粒說「為大人生一個俊秀的小公子」的時候,她的眼睛就開始流淚,再難止住。
夜靜極了,黃昏時候開始下的雪,到了半夜越發大了起來,撲簌簌的雪落聲音,即使在室內似乎也能聽得見。
想到玉珂會背叛自己,孟蘋就覺得萬念俱空,不知道要怎樣走下去,理智告訴她,她可以帶著兩個孩子離開玉珂,去到南疆的雲澤溼地投奔明珠郡主,可是她只要想到這裡,眼淚就不停地往外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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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進入臘月了,孟蘋的身子越來越臃腫。
她經歷過椎心的痛苦之後,因為對玉珂的信任,更因為對腹中孩子的愛,她重新站了起來,至少從表面看,她非常的平靜,只是令孟蘋沒想到的是,更大的災難在等待著她。
臘月十六,大金和烏吐的和解協定達成六天後,按照和解協定將要娶烏吐公主為平妻的玉珂,在連夜奔赴西北途中受到襲擊,連人帶馬墮入山谷,屍骨無存,這個消息很快便傳揚開去。
天昊帝得知這個消息大發雷霆,命大皇子趙香之坐鎮京師,二皇子趙木之和南安王趙熙之帶人前去調查;清遠侯玉成秀得知兒子遇難的消息,哀傷過度,當即暈倒在大正殿,天昊帝體恤臣子,把玉成秀安置在了大正殿偏殿,讓太醫為他診病。
南安老王爺趙梓和明珠郡主從南疆出發,趙梓趕往西北,而明珠郡主日夜兼程趕赴金京,整個大金因為玉珂的遇難處於緊張狀態。
臘月十八,二皇子趙木之和南安王趙熙之的聯合調查給出了一個結論,玉珂確實已經遇難,他之所以遇難是因為被人伏擊,他們已經擒獲了一名刺客,正在緊急審判中。
金京流言紛紛,有說玉珂是被東樞刺客刺殺的,還有人說玉珂是被烏吐刺客刺殺的,還有人說玉珂死於西戎餘孽之手,正在金京參與和談的烏吐使團和東樞使團人心惶惶,亂成一團,天昊帝得知後,特地派了大皇子趙香之前去撫慰。
田丞相府的書房裡,田丞相同長子田正奇正在祕密議事,田丞相坐在書案之後,田正奇站在他的面前。
田丞相面色凝重的道:「玉珂的死不是東樞人所為。」
田正奇望著父親問道:「難道是烏吐人所為?烏吐人對玉珂可是恨之入骨啊。」
田丞相右手食指蜷曲,在檀木書桌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聲音,片刻之後,他似乎自言自語道:「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你去聯絡一下牛書宇那個孫女,讓她打聽一下玉成秀的病到底是真是假。」
田正奇聞言神情一肅,道了聲是就退下去了。
接到小珍傳進來的消息,牛婉玲也有些著急,玉成秀自從聽了玉珂死去的消息暈倒在了宮裡,至今還沒有回府,她沉思良久,終於想了個辦法,吩咐小憐道:「讓管家過來見我。」
清遠侯府如今的管家玉寶亭是玉成秀的親信,跟著玉成秀南征北戰熬過來的,因為腿有殘疾就退了軍籍,接替玉簫做了清遠侯府的管家。
玉寶亭過來見過禮之後,牛婉玲一臉的憂慮與擔憂,「侯爺這幾日病倒在宮裡,我日日憂心,夜不能寐啊。」
玉寶亭神情恭謹,低頭不語。
牛婉玲看他麻木不仁的樣子,心頭火起,恨不得搧他一耳光,勉強把憤怒抑制了下來,她帶著一絲哀淒望著玉寶亭,「玉管家,不如你替我去宮裡探望侯爺,以解我之憂。」
玉寶亭答了聲是,牛婉玲接著道:「讓小三子跟著你過去吧。」
玉寶亭躬身道:「是。」
到了晚上,玉寶亭帶著小三子從宮裡回來了,他向牛婉玲稟報道:「侯爺因為世子的去世,神思昏迷、時昏時醒,秦公公派小太監帶奴才進去探望的時候,侯爺猶自昏迷,太醫正在扎針搶救,一直到奴才出來,侯爺都沒有醒。」
牛婉玲看了玉寶亭一眼,發現他雖然沒什麼表情,可是眼睛明顯是紅的,心裡就有了計較,到了晚間,小憐悄悄引著小三子來到了牛婉玲的正院。
小三子是田正奇派給牛婉玲的人,身材瘦小、一臉靈氣,他先給牛婉玲行了個禮,然後開始稟報道:「奴才和玉管家在宮門等了兩個多時辰,後來是秦公公派了小太監帶著我們進了大正殿西邊的一個宮殿,我們進去的時候侯爺還昏迷著,太醫正給他扎針,人太多,奴才看得不是很清楚。」
牛婉玲沉思了一番,道:「你先下去吧。」
小憐按照慣例,給了小三子一錠銀子。
◎ ◎ ◎
第二天一大早,牛婉玲藉口到碧林寺給玉成秀祈福,帶著小憐和小三子出城去了碧林寺。
玉珂安插在金京的暗探頭目方英雄,飛鴿傳書向玉珂的府邸送來玉珂被伏擊身亡的信報,接到信報後,玉簫關著門沉思良久,然後趁孟蘋用晚飯的時間,去內院向孟蘋報告這個惡耗。
玉簫來到內院,孟蘋正靠著軟枕倚在羅漢床上,旁邊的炕几上放著清粥小菜,青椒跪坐在炕几另一端,穀穗站在床下,侍候著孟蘋用晚飯。
孟蘋臉色蒼白,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她心裡難受,一點食慾都沒有,只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勉強支撐著。
青椒和穀穗對她最是忠心,孟蘋雖然說不想吃,可是青椒和穀穗頓頓吩咐小廚房,給孟蘋準備清淡可口的飯菜,然後一點一點餵她,勸她多吃一點。
她倆侍候著孟蘋用晚飯,麥粒和青芹立在一邊,預備侍候孟蘋洗漱,穆媽媽和陶媽媽擔憂孟蘋,雖然因為年老不能久站,也在旁邊的繡墩上坐著守著孟蘋。
玉簫進去之後看了看,行了個禮說了剛接到的信報,孟蘋一聽,臉色大變,馬上嘔吐起來,剛剛強咽下的食物全都吐了出來。
玉簫見狀,急急地對麥粒道:「還不快去請姚大夫。」
麥粒聞言急急地去了,眼見麥粒離開了,玉簫這才快步走到羅漢床邊,湊到孟蘋耳邊低聲道:「夫人切莫著急,先聽我說幾句話。」
孟蘋用帕子捂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原本明眸善睞的鳳眼怔怔地望著玉簫,眼淚不停地流著。
玉簫看了正收拾孟蘋吐出的穢物的青椒和穀穗一眼,青椒和穀穗忙收拾完退了下去,穆媽媽和陶媽媽知道玉簫有事要和夫人講,隨著青椒、穀穗就退了下去。
穆媽媽等退了下去,玉簫這才道:「夫人切莫憂傷,我這些日子調查到一些事情。」
他的眼睛帶著勸慰望著孟蘋,輕輕地道:「發來大人去世消息的人是大人已經不信任的方英雄,而大人信任的惠璟卻沒發來任何消息。
舒統領的新軍已經不在化州了;大人臨去金京,把北疆戍軍裡和大人不是很忠心的將領全帶走了,北疆戍兵的軍營裡剩下的將領全都是大人的親信,而如今那些將領們都離開了黑水城;柳將軍麾下的南疆戍兵裡很多將領也消失了,不在金京。」
孟蘋似乎聽明白了些什麼,她心跳開始加快,蒼白的臉開始泛起了血色,帶淚的鳳眼亮晶晶看著玉簫。
玉簫眼中滿是堅定的道:「夫人,玉簫斗膽猜測,大人和柳將軍一定是有祕密的軍事行動。」
孟蘋坐直了身子,幾乎要撲到玉簫身上,她眼巴巴看著玉簫,「你能確定?」
玉簫緩緩地,但是很有力地點了點頭,對於自己的猜測,他其實只有七八成把握,可是為了安撫孟蘋,他把這七八成擴展成了百分百。
因為玉珂信任玉簫,孟蘋受他的影響,對玉簫也信任得很,玉簫這樣肯定,她當即就相信了,帶著淚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看上去不顯淒慘只覺柔美。
玉簫的心抽了一下,他垂下眼簾,沉思片刻後抬頭交代道:「小心身邊內奸,盡量表現出傷心的樣子。」
孟蘋一愣,玉簫道:「不得不防。」
麥粒去外面客院請姚小萌的時候,嘴巴有點快,在客院的門口當著幾個小廝的面,把大人被伏擊身亡的消息告訴了姚小萌,姚小萌警覺,發現周圍有好幾個人便立刻制止了她。
麥粒一臉哀傷道:「奴婢知錯了,奴婢只是為大人悲傷、為夫人難過。」
姚小萌嘆了口氣,沒有說話,麥粒帶著姚小萌進來的時候,玉簫恭謹地立在堂屋一側,陶媽媽正坐在孟蘋身側,為孟蘋按摩著腿。
見到姚小萌進來,陶媽媽起來道:「夫人傷心過度。」
姚小萌往日有些憊懶的臉今日異常的肅穆,他快步走到羅漢床前行了個禮,這才斜簽著身子在羅漢床邊坐了下來,他望著孟蘋紅腫的眼睛,低聲安慰道:「夫人節哀順變,肚子裡的孩子更重要。」
孟蘋低低「嗯」了一聲,拿帕子捂住了眼睛,似乎又哭了起來。
堂屋裡被低氣壓籠蓋著,青椒、穀穗、陶媽媽和穆媽媽臉上皆帶著淚痕,麥粒掃了她們一眼,低頭略一思索,等頭再抬起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上了悲戚之色。
臘月二十三小年傍晚,孟蘋正躺在床上歇息,下面破水了。
姚小萌揹著醫箱進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人。
◎ ◎ ◎
金京玉蘭花胡同柳宅。
大雪已經下了好幾天了,柳宅變成了白雪的世界,宅子是柳蔭出面購買的,他原本就是預備他和柳萌進京時歇息居住的,柳蔭和柳萌身有武功都不怕冷,因此根本就沒有預留安放炭爐的夾壁。
柳蔭的臥室也很冷,大姐兒蜷縮在錦被裡睡得正香。
她平常都是和小叔公一起睡的,小叔公身上很暖和,挨著一個天然暖爐睡覺,所以她從不怕冷,可是大姐兒這會兒卻被凍醒了,她睜開眼睛一看,沒發現小叔公,心裡一陣悽惶,撇撇嘴,鳳眼裡已經滿是眼淚。
「咦?我的小玉潤,妳怎麼哭了?」
大姐兒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眼巴巴看著施施然走來的小叔公,委屈地問:「小叔公,你去哪兒了?怎麼把玉潤一個人留下了?」
柳蔭笑咪咪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道:「小叔公出去給妳置辦點東西。」
「什麼東西啊?」大姐兒歪著頭,天真地說。
柳蔭把大姐兒團成一團,塞進了錦被裡,只留了個腦袋在外面,然後道:「喬葉,讓人把火盆端進來吧。」
喬葉指揮著兩個小廝抬著一個火盆進來,把火盆放在了臥室東側的空地上,柳蔭揮了揮手,那些人魚貫退了下去。
柳蔭一邊把大姐兒的衣物都拿了過來,一邊道:「天太冷了,我怕妳凍病了,先給妳準備個火盆,等妳起床,我就命人在臥室修建夾壁,放上炭爐,讓妳暖暖和和過這個冬……」他一向是不大愛說話的,這時候不知怎麼了,囉囉嗦嗦說個不停。
大姐兒腦袋又鑽了出來,眨了眨眼睛道:「小叔公,你不是說火盆和炭盆容易讓我生病嗎?」
柳蔭沒有接話,給大姐兒穿好了小棉襖、小棉褲後,張口叫道:「喬枝,來給大姐兒梳頭髮。」
大姐兒鳳眼亮晶晶的問:「小叔公,不都是你給我梳頭的嗎?」
柳蔭還是沒說話。
用早飯的時候,柳蔭盛了一小碗粥開始用調羹舀著吹涼了餵大姐兒,大姐兒乖乖地把一碗粥吃完了,這才笑咪咪問道:「小叔公,你怎麼不讓我自己吃飯了?」
柳蔭依舊沉默。
大姐兒小臉湊到柳蔭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柳蔭睨了她一眼,終於點了點頭。
大姐兒興奮地笑道:「叔公,擊掌、擊掌。」
柳蔭輕輕和她擊了一下掌,揉了揉太陽穴,坐直身子叫喬葉,「幫大姐兒穿上斗篷,我帶著她去城外玩雪。」
沒過多久,守門的士兵都看到西北將軍柳蔭像往常一樣,在眾侍衛的簇擁下,騎著馬出了城,身前是一個包裹得厚厚的小娃娃。
◎ ◎ ◎
孟蘋因為破水,腰身痠軟,可是看到那個人,依舊強撐著要起身行禮,「見過太妃。」來人正是原先的南安王妃孫王妃,如今的孫太妃。
她一進門,看到孟蘋預備向她行禮,來不及脫去落滿雪花的斗篷,就上前扶起了孟蘋,道:「蘋果,妳都這樣了,還行什麼禮呢。」
孫太妃在孟蘋身邊坐了下來,道:「妳破水了,該進產房了,妳父親也來了,只是不方便進來,讓我先進來把妳安頓好,他再來看妳。」
這一年多來,趙梓沒了公事,幾乎日日伴著妻子,孫太妃素來深愛丈夫,因此當趙梓提出要到西北來看孟蘋的時候,她滿口答應了。
孟蘋沒想到孫太妃會來,一直有些發愣,睜著眼睛看著她,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孫太妃常年主持南安王府中饋,辦事甚是妥貼,沒多大工夫,就把孟蘋安置進了早已準備好的產房,讓陶媽媽和他們夫婦帶來的兩個產婆一起守著孟蘋,而讓姚小萌守在外面堂屋裡以防萬一。
把一切安頓妥貼之後,孫太妃也在產房裡陪著孟蘋,丫鬟搬了個繡墩放在床前,她在繡墩上坐了下來,神情慈靄地問孟蘋,「現在怎樣了?難受不難受?」
孟蘋搖了搖頭,道:「就是下面一直不停地在流水,疼倒是不疼。」
孫太妃只生過趙熙之一個孩子,經驗也不多,就看向守著的陶媽媽。
陶媽媽忙回道:「稟太妃,夫人雖然破水了,但離生產還早著呢,怕是得有一段時間。」
孫太妃點了點頭道:「好好侍候蘋果。」
一直到了亥時一刻,孟蘋還沒有開始陣痛。
孫太妃一直守著她,這時候就問她,「蘋果,要不要吃點東西?」
孟蘋點了點頭,她確實是有點餓了。
孫太妃早命小廚房準備了做雞湯麵、雞蛋麵和豬骨麵的材料,以便隨時給孟蘋下好送過來,青椒端了雞湯麵進來了,坐在床邊餵孟蘋吃麵。
孫太妃看著燭光下的孟蘋酷似趙梓的五官,心裡忽然變得軟軟的,因為對趙梓的愛,她愛屋及烏,對孟蘋也有了幾分真心。
孟蘋剛吃了半碗麵,肚子就開始痛了,夜間亥時三刻,孟蘋產下了她和玉珂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子。
這次和生大姐兒那次相比,快得不可思議,孟蘋只覺得肚子往下一墜,「噗」的一聲,隆起了好久的肚子就平了下來。
剛剛得知是女孩子的時候,孟蘋微微有些失望,但還是很開心的,這是上天賜給她和玉珂的禮物啊,只是想到杳無音訊的玉珂,孟蘋的心一陣緊縮。
她疲憊極了,很快便睡著了,孟蘋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生父趙梓。
她對趙梓這個生父的感情其實並不算很深,可是如今正是她最脆弱的時候,看到生身父親,一下子覺得非常委屈,眼淚溢滿了眼眶,低聲喚道:「爹爹,玉珂他……」
趙梓進來的時候,命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因此這時候屋子裡只有趙梓和孟蘋。
趙梓望著孟蘋,拿著帕子擦去孟蘋的眼淚,然後才用極低的聲音道:「玉珂早晚會回來的,妳不要擔心。」他握住孟蘋的手繼續道:「正是玉珂給我寫了書信讓我過來看妳的。」
從來沒人這麼肯定地告訴孟蘋玉珂還活著,她聽了父親的話,開心異常,鼻子一酸,又是一汪眼淚順著鼻翼流了下來。
趙梓看著淚流滿面的孟蘋,心裡也是酸澀難當,他緩緩道:「日常在旁人面前,還是要做出傷心的模樣。」
孟蘋拿過帕子擦了擦眼淚,重重地「嗯」了一聲。
趙梓又寬慰她道:「二姐兒很漂亮,生得很像玉珂,現在奶娘抱去了。」
孟蘋因為玉珂的好消息,心中正是歡喜,沒有馬上回過味來,過了一會兒她才覺得有點不對。
她看著趙梓俊美依舊的臉,想要向他撒嬌,張了好幾回嘴,卻始終說不出話來,最後她豁出了臉皮,央求趙梓道:「爹爹,您讓人把二姐兒抱過來我看看吧,好不好?」
孟蘋是第一次用這種女兒和爹爹說話時略帶些撒嬌的語氣和趙梓說話,趙梓很是歡喜,也忘了吩咐人了,自己起身出去叫奶娘抱二姐兒過來。
陶媽媽和穆媽媽很快陪著奶娘抱著二姐兒進了產房,孟蘋接過二姐兒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小臉上那雙大得異常的黑幽幽貓眼,心中激動莫名,二姐兒的眼睛簡直和她爹玉珂一模一樣啊,她抱著二姐兒,好好親了好幾口。
這次她的乳汁下得很順,二姐兒剛好有點餓,就吸了起來。
看著女兒小小的嘴巴吮吸著乳汁,孟蘋心裡百感交集,她生大姐兒玉潤的時候,玉珂守在她身邊,她又是難產又是憋奶各種的毛病;這次生二姐兒,玉珂不在她身邊,她倒是生得很順,奶下得也很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第二胎了,過了一天,孟蘋就能下床走動了,看到孟蘋恢復得這樣好,趙梓和孫太妃都非常高興。
孫太妃很喜歡二姐兒,對孟蘋說道:「這丫頭多好看啊,眼睛又黑又大,和她爹一樣,長大了也一定是一個小美女。」
因為趙梓和孫太妃的坐鎮,更因為玉簫的能力和負責,失去了男主人的府邸,也瀰漫在整個黑水城的鞭炮聲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 ◎ ◎
大年初一,沉浸在新年氣氛中的東方大陸三國,大金、東樞和烏吐的百姓都不曾想到,大金戰神雙星玉珂和柳蔭,率領大軍通過凍成坦途的闞澤溼地,悄悄潛入烏吐境內,閃電般發動奇襲。
正月十五,烏吐皇帝雲端戰死,烏吐京城被攻陷;二月初六,烏吐全國淪陷。
明珠郡主同郡馬柳狸,帶著兩個兒子柳瑜之和柳玨之,一路日夜兼程且風雨無阻,很快趕到了金京,總管太監秦玉衣奉了天昊帝之命,提前帶著宮中的侍衛和太監候在了十里長亭,迎接明珠郡主和柳郡馬一家。
可是他們接到了明珠郡主夫婦之後,明珠郡主卻不肯直接進宮,而是先去了玉蘭花胡同柳蔭和柳萌的宅子,玉珂在信中把大姐兒玉潤託付給了她,他明言自己不相信清遠侯府裡面的人,只有託付給郡主了。
明珠郡主心疼玉珂和孟蘋,接到玉珂的信之後當即出發,生怕柳萌虧待了大姐兒。
柳蔭帶著大姐兒到城外去玩,趁機脫身,由柳萌假扮他。
柳萌假扮弟弟柳蔭瞞住了世人,卻被小小的大姐兒識破了,只好簽訂了無數不合理條約,答應了人小鬼大的大姐兒無數不合理的要求,譬如每天早上的騎脖子蹓彎,和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以及陪睡服務。
只要柳萌稍加反抗,兩歲多的大姐兒就故意做出一臉委屈的模樣,黑幽幽的鳳眼眨啊眨,嫣紅的小嘴巴抿啊抿,「小叔公對我可不是這樣子的。」
抱著大姐兒的柳萌只好用左手摸了摸鼻子,一臉尷尬的道:「玉潤大小姐,您想讓小的做什麼?小的一定肝腦塗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大姐兒笑盈盈伸手撫摸柳萌的腦袋,「好乖。」
柳萌內心悶悶的道:真是個人小鬼大的小丫頭!
被大姐兒玉潤折磨了好幾個月的柳萌,在看到明珠郡主的那一瞬間,幾乎喜極而泣,忙不迭地把大姐兒交給了明珠郡主,「郡主,這些日子可苦了我了。」
明珠郡主抱著大姐兒親了又親,看著酷似孟蘋的大姐兒玉潤,她心中卻是歡喜加驚喜。
玉潤早就把明珠郡主忘記了,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看著明珠郡主,「妳是誰呀?」
明珠郡主柔聲對大姐兒道:「玉潤啊,我是妳的姑婆哦,姑婆現在帶妳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柳狸把明珠郡主和大姐兒送到了宮裡之後,就帶著柳瑜之和柳玨之兩兄弟出發去了烏吐,明珠郡主抱著大姐兒,住進了天昊帝大正殿的偏殿。
四月初三是二姐兒滿百天的日子,這日一大早,孟蘋一大早就起來了,她要為二姐兒的百日宴作最後的準備。
青椒和青芹幫她梳洗,穀穗和新補上來的大丫鬟荊芥在一旁,給二姐兒玉淨換大紅繡花的鮮豔衣物。
二姐兒剛一出生,玉簫就處理了麥粒,經過祕密審訊,麥粒承認了有人通過她的嬸娘,給了她一大筆銀兩,只買她玉珂是否真的死亡的消息,她覺得這應該不算什麼,對孟蘋也沒有什麼損失,就把自己探聽到的消息,通過同樣潛伏在總督府的小廝傳送了出去。
趙梓和孫太妃坐鎮總督府,令玉簫沒有了後顧之憂,他用了五天的時間,以麥粒為突破口,把府內蓖了一遍,五天之後,府內少了七個人,又很快被補齊了,孟蘋房裡補上來的大丫鬟便是荊芥。
荊芥是惠璟送來的那批丫鬟中,各方面都較出挑的一個,單眼皮、瓜子臉,身材瘦瘦的,不愛說話,可是很有耐心也很細心,孟蘋觀察她好一陣子了,趁這時就把她提成了一等大丫鬟,補了麥粒的缺。
沒過多久,孟蘋就梳洗妝飾完畢了,自從生了二姐兒之後,大概因為年輕,身體又好,孟蘋很快就恢復了。
她從來不是懶惰的人,為了早日恢復體型,每日清早都要固定用半個時辰做瑜伽,傍晚的時候用半個時辰陪父親趙梓散步。
堅持了兩個多月之後,她的體形恢復了正常,氣色也非常的好,肌膚晶瑩剔透、白裡透紅,看上去美麗嬌豔猶勝往昔。
荊芥抱著二姐兒過來看孟蘋,她來到孟蘋身邊已經很久了,可是孟蘋還是常常給她帶來驚豔的感覺,此時的孟蘋,烏黑濃密的長髮梳成了桃心髻,除了在桃心髻的髻頂簪了一朵金累絲嵌寶牡丹,別無其他裝飾;她穿著精緻的大紅妝花羅衫和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羅衫豔麗的大紅更襯得她眼若秋水、唇似塗丹,看上去如同畫中人。
荊芥看得眼睛發亮,不由稱讚道:「夫人您可真好看。」
孟蘋站在妝臺前,回首看著水晶鏡中的自己,她發現如今的自己變得雍容華貴、美麗清雅,她彎起嘴角淡淡一笑,鳳眼微抬淌出淡淡嫵媚,轉眼間又變成了濃重的傷感與茫然,這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都是玉珂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得來的。
想到已經快半年沒見的玉珂,孟蘋心裡酸酸的,她伸手打開妝臺上的一個碧玉盒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封信,摩挲了又摩挲,良久不語。
這封信是兩個月前隨著軍報一起送來的,玉珂在信中說柳蔭負責周邊作戰,他負責迎戰烏吐皇帝率領的烏吐主力軍,玉珂說他一切都好,只是因為急行軍、日夜不停騎馬奔馳,他的大腿根又給磨破了。
他說他寫信的時候想念孟蘋,平時可沒有,因為一直在打仗或者行軍,等到能睡覺了,一躺到床上就頭暈目眩,來不及想他的蘋果就睡著了。
孟蘋正在出神,外面的小丫鬟豆角進來稟報道:「夫人,老王爺和太妃過來了。」
孟蘋聞言忙出去迎接,一身深藍袍子的趙梓,和身著流彩暗花雲錦長袍的孫太妃攜手而來。
孟蘋迎了出去,屈膝行禮道:「見過老王爺,見過太妃。」
趙梓看著神采熠熠且美麗優雅的女兒,心中歡喜,伸手扶了她,「蘋果,快起來吧。」
孫太妃看孟蘋並沒有立即起來,而是依舊向著自己屈膝行禮,心內安慰,覺得自己的付出沒有白費,她含笑道:「蘋果,快起來吧。」孟蘋這才起身。
因為孫太妃的操辦,二姐兒的百日宴規模很大,貴客盈門,很多貴客都是從金京和外州、外府趕過來的,和先前孟蘋被扶正的酒宴以及大姐兒的百日宴相比,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老實的青椒覺得不可思議,就趁孟蘋宴會中間退下整妝的時候問了出來,「夫人,為什麼這次二姐兒的百日宴貴客那麼多?連田丞相的夫人、胡太傅的長媳和孫尚書的夫人都來了。」
田丞相的夫人、胡太傅的長媳和孫尚書的夫人,算得上大金除了宮中的妃子外,地位最高貴的女人了,她們怎麼會千里迢迢前來,奔赴自家二小姐的百日宴呢?
孟蘋看著她嬌憨的模樣,不由好笑,青椒在她身邊多年,一直沉默寡言、老實肯幹,對她忠心耿耿,她剛開始的時候喜歡機靈嘴巧的麥粒,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最喜歡最親近的反倒是嘴笨的青椒和穀穗。
孟蘋耐心解釋道:「先前的時候,大姐兒父親只是驃騎將軍,而我是個通房扶正的夫人,咱們哪裡入得了她們那雙富貴眼,現如今,大姐兒父親攻陷烏吐,我大金一向是戰功封侯,而我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南安王府的紅人兒,所以呢,她們就趕著過來賀喜了。」
她撫了撫自己的桃心髻,瞟了青椒一眼,笑道:「這就叫『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啊。」
青椒點了點頭,蹙眉道:「這些人好勢利,別理她們了。」
孟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緊緊閉上了嘴,沒有說出來。
孫太妃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大金貴婦,她能把一個小小的百日宴辦得極盡熱鬧繁華、冠蓋雲集、衣香鬢影,她也能把西北總督府管理得井井有條,奴僕們各安其職,可是她和孟蘋的理念卻並不相同。
孟蘋只想關起門來過日子,把玉珂、大姐兒和二姐兒父女三人照顧好,把自己照顧好,並不想日日和這些人交際應酬,她感激孫太妃的費心,自己卻不打算效仿。
應酬中孟蘋不免飲了幾杯酒,酒意上湧,就把宴會交給孫太妃主持,她藉機退席,由青椒和青芹陪著回了內院。
回到內院之後,她先去西偏房看二姐兒,孟蘋一進去,看護二姐兒的陶媽媽、穀穗和奶媽徐氏忙起來行禮並低聲問安。
陶媽媽悄悄指了指床鋪,小聲道:「稟報夫人,二姐兒睡得正香呢。」
孟蘋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在二姐兒的床邊坐了下來,二姐兒當真睡得正香,長長的睫毛隨著她的呼吸微微翕動,小臉白嫩嫩的,眉毛精緻幽黑,長大後會是一個長眉入鬢的美人,鼻子高高的,上唇似弓、下唇微厚,形狀美好,下巴也是尖尖的,當真是很像玉珂。
她端詳著二姐兒,心裡想著玉珂的模樣,又是酸澀、又是甜蜜、又是難過,萬般情緒混合在一起。
孟蘋酒意上湧,腦袋暈暈的,就脫了外衣和鞋子,歪在二姐兒身旁睡著了。
陶媽媽看她睡著,悄悄幫她蓋上了被子,然後揮了揮手,讓穀穗和奶娘徐氏先退下去了,她自己坐在床前的矮凳上,一邊納鞋底子,一邊守著孟蘋和二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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