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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折】知味記《五》

天底下想要嫁給袁天野的女人都快要排到城門口去了, 只要他想,必然會成為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跟貴族小姐議親, 妻妾成群,過上既有權有勢卻又不必整日操勞朝政的愜意生活。 此時她若跟他走了,就意味著無論是做妻、做妾還是做婢, 這一輩子他就不會再放手。在他眼裡, 給她一個小妾的名分就已經是恩賜了吧? 他不肯給她一個自由之身,不肯為她安排一個正當的出身, 甚至殘忍地用一張賣身契把她撚在手心裡,卻在她冷漠轉身時, 強拉著她的手,強勢地沉著聲說:「小竹,跟我回家。」

會員價:
NT$1446.5折 會 員 價 NT$14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坐酌泠泠水
出版日期:
2013/12/17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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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屈小廚娘該如何收服刁嘴主子的胃和心,主宰自身命運?
精彩絕倫的主僕過招,保證讓您看得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喔!


天底下想要嫁給袁天野的女人都快要排到城門口去了,
只要他想,必然會成為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跟貴族小姐議親,
妻妾成群,過上既有權有勢卻又不必整日操勞朝政的愜意生活。
此時她若跟他走了,就意味著無論是做妻、做妾還是做婢,
這一輩子他就不會再放手。在他眼裡,
給她一個小妾的名分就已經是恩賜了吧?
他不肯給她一個自由之身,不肯為她安排一個正當的出身,
甚至殘忍地用一張賣身契把她撚在手心裡,卻在她冷漠轉身時,
強拉著她的手,強勢地沉著聲說:「小竹,跟我回家。」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第二天,端王府的廚房裡忙碌起來,林小竹原來一直沒什麼事做,又不願意跟白芷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所以好幾天了就只在大廚房裡燒火,跟蘇小舒待在一起。
  而這一日,她也被分派了任務,跟著李嫂子做點心。
  「小竹姑娘,王爺喜歡吃蝦,妳有什麼新鮮的菜譜可以讓王爺多吃幾口的?」李嫂子像是閒聊似的隨口問道。
  林小竹心裡一跳。
  蝦跟櫻桃一起吃會中毒,是她昨晚上跟袁天野所說的食物相剋的配對之一,因蝦等軟殼類食物含有大量濃度較高的五鉀砷化合物,這種物質食入體內,本對身體並無毒害作用,但是在服用維生素C之後,由於化學作用,使原來無毒的五鉀砷轉為有毒的三鉀砷,又稱為三氧化二砷,這就是人們俗稱的砒霜。
  這個知識還是她前一世看電影「雙食記」時,裡面的妻子就成功地利用鮮蝦和維生素C謀害了不忠的丈夫,她便牢牢地記在了腦子裡,當時她還去查了最富含維生素C的食物,結果發現每五十克櫻桃,即十二顆左右的櫻桃裡,就含有維生素C五百毫克,是食物中含維生素C最豐富的。
  現在李嫂子這麼問,是袁天野開始行動了嗎?只是這個季節怎麼會有櫻桃呢?
  林小竹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有些亂的心情,轉頭對李嫂子道:「黃金藍莓醬蝦球,還有一品蝦餃皇,不知李嫂子可有做過?」
  李嫂子眼睛一亮,問:「是怎麼做的?妳教教我。」
  林小竹有些為難,蝦球原應是黃金芝士蝦球,只是古代沒有馬蘇里拉,所以她便改成了藍莓醬,只是這蝦球上要沾的麵包糠卻是個麻煩事,而且一品蝦餃皇要用澄粉才會呈水晶透明狀,這也是端王府的廚房裡所沒有的。
  這些東西玉饌齋倒是有,可既然要行動下毒,她可不想把這禍端引到自己頭上,否則端王如果毒發,睿王是一定會假惺惺要徹查凶手的,一旦查到她曾讓人去玉饌齋拿過食材,便是袁天野有心也保她不住,睿王一定會把她視為凶手以堵人的嘴,至於袁天野,他只需把臉上的面具拿下來,換一個身分就可以了,玉饌齋到底是誰的店就不重要了。
  「有兩樣食材還得費些手腳。」她決定一切都不動手,轉頭張望了一下,指著旁邊的一位廚娘道:「玲子姐,妳來一下。」
  這位叫玲子的廚娘最是老實怯懦,總被人使喚著做這做那,聽得林小竹的叫喚,她連忙跑了過來。
  「麻煩玲子姐幫我做一樣事。」林小竹笑道,接著便教她取澄粉。
  澄粉就是一種無筋的麵粉,只將小麥麵粉和成麵團,放在水裡直接洗,洗到麵團的體積不再縮小,剩下的麵團就是麵筋,澄粉就在水裡了,靜置沉澱,等到清濁分開可以照出人影,緩慢倒出上層的水,下面的黏性物質晒乾或烘乾後就是澄粉了。
  玲子倒也聰明,一說就透,聽得林小竹說完便開始動起手來。
  這邊的林小竹便開始跟李嫂子一起做起吐司麵包來。
  自開了玉饌齋要烤蛋糕,林小竹對於烘焙食物已有了極為豐富的經驗,哪怕是用一般的爐子,她也能烤出麵包來。
  在她的指揮下,李嫂子不到半個時辰便成功地烤出了吐司麵包,將吐司麵包的皮撕掉,再把麵包切細攪碎就成了麵包糠。
  「好了,咱們來做蝦球,作法很簡單,就是滾蝦球、蘸三樣、炸金黃,三步走。」林小竹道,示範做兩個給李嫂子看。
  先把明蝦剁成蝦糜,放些鹽和胡椒粉,然後再攤一些在手上,放上一點藍莓醬揉成球,再分別蘸澱粉、蘸蛋液、蘸麵包糠,放到六七成熱的油鍋裡炸至金黃。
  這金黃色的蝦球一炸上來,廚房裡正忙活的廚娘們都圍了上來。
  本來原本聽說林小竹是世子爺請進來給王爺做點心的,無論大家心裡怎麼想,表面上對她還挺親熱,但見她一進來就被晾了起來,好幾天世子爺都沒召喚,有些勢利的便冷下臉來,對林小竹不再親熱。
  這會兒見林小竹動起手來,本著看笑話的人也不少,能進端王府廚房的人,哪一個不是見了極大的世面,身上又有幾分絕活的,這林小竹還能做出什麼新鮮東西來?
  可那金黃色冒著熱氣的蝦球放在鋪了碧綠的生菜葉上,一看就極為誘人,賣相極好,眾人的心思,見慣了捧高踩低的李嫂子最是清楚不過,她用扇子搧了幾下蝦球,待得它不燙手,便一把將它掰開,裡面藍紫色的醬直躥出一股熱氣來,她將一半遞給旁人,又將手裡的掰成兩份,遞了一份給別人,自己則將四分之一個蝦球放入了嘴裡。
  入嘴便是酥,極嫩的一種酥,緊接著蝦的鮮鹹味道瀰漫在口腔裡,再咀嚼一下,甜酸且帶著藍莓那春天一般氣息的味道,便跟蝦肉的鮮美混合在一起,鮮鹹甜酸讓口感頓時豐富起來。
  中式菜裡做蝦,一般都是爆蝦、熗蝦、燉蝦,這些廚娘們自詡見多識廣,卻也沒見過林小竹這西式的做蝦方法。
  待那分到蝦球的四人吃完,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好不好吃?」
  「好吃,太好吃了。」一個胖胖的廚娘答道。
  「沒想到蝦還可以這麼做,實在是好吃。」又有一人道,轉過頭去讚許地看著林小竹,笑道:「小竹姑娘,難怪世子爺要專門到外面把妳叫進來做點心呢,妳的手藝還真不錯。」
  「好吃就好。」林小竹笑笑,倒也不謙虛,她將碟子端過來,對大家道:「這兒還有一個,大家再分著嚐嚐吧。」
  「我要嚐、我要嚐。」
  「留一點給我,別搶啊。」沒吃到的幾人都嚷嚷起來。
  李嫂子跟林小竹相視而笑,讚道:「味道實在好。」在林小竹的指點下做起蝦球來。
  「小竹姑娘,那澄粉妳看好了沒有,好了也教我做新鮮點心啊。」玲子沒分到蝦球,確實被饞到了,見李嫂子已能熟練地自己做蝦球了,趕緊將林小竹拉到了一邊。
  「玲子姐這餃子是包過的吧?取三分之二的蝦去皮並加調料醃製,剩下的三分之一和肥豬肉、冬筍剁成泥,跟醃製的蝦一起攪勻,再調些鹽和料酒,澄粉和成麵團,桿成餃子皮,包起來放到鍋裡去蒸就可以了。」
  「還要肥豬肉啊?」玲子有些疑惑,卻也沒問那麼多,直接按林小竹教的方法做起蝦餃皇來。
  「好了,大家動作麻利點,外面催著上菜了。」李嫂子把蝦球炸完,玲子那邊的餃子也蒸出來了,她看看時辰催促起來。
  廚房裡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大家都把各自做的點心一一放到食盒裡,讓丫頭提著上去。
  林小竹坐在灶的後面,看那些丫頭把點心提了出去,眼裡閃著希冀的光芒。
  點心被提走後,大家卻沒有散去,在廚房裡等著,生怕前面的客人有什麼需要,再叫她們做吃食。
  過了差不多有兩盞茶功夫,一個丫頭跑到門口叫道:「林小竹姑娘可在?」
  林小竹心裡咯噔一下,站了起來,「我就是,何事?」
  李嫂子和蘇小舒也緊張地看著她,自公子傳下令來讓她們盡可能地多做蝦食,她們便知道這次宴會一定會發生什麼事,在端王府所得的賞錢都揣在了懷裡,作好了撤退的打算,這個時候她們都希望林小竹能跟她們在一起,到撤退的時候就能夠一起逃走,可如果林小竹被人叫了,兩相一分開,她們就難以顧及她了。
  「翼公子在席上得知妳在我們府上,便說妳做的點心好吃,讓妳做一份送上去。」那丫頭看著林小竹,眼裡充滿了好奇。
  屋裡的廚娘聽得這話全都驚異地看了過來,翼公子她們都知道,那是一國皇子,沒想到他卻知道林小竹,還知道她做的點心好吃,點名讓她到宴會上去,這是多大一份榮幸啊!
  一聽是沈子翼的要求,林小竹的心就放了一半下來,雖然她跟沈子翼也就熟人之間的交情,互相認識,能坐在一起泛泛地聊一會兒天,但除了袁天野,就沈子翼她還能相信有救她的可能了。
  「好。」林小竹站了起來,掃了一眼案臺上的食物,做什麼點心好呢?既是沈子翼點名要吃她做的點心,最好就做一碗那種,只夠一個人吃,別人想吃都不方便,這樣即便是端王吃出了問題,也不會怪到她身上。
  看到案臺上放著用來做湯圓的糯米粉,林小竹眼睛一亮,就做它了,既新奇又好吃,還不麻煩,一會兒就做好,「蘇梅姐姐,麻煩妳幫我燒火。」
  林小竹利索地將鍋刷乾淨,待燒乾鍋,便倒了幾大勺油進去,讓蘇小舒看著鍋。
  林小竹取了些糯米粉,等油鍋燒熱,將揉好的糯米粉搓成餅狀下鍋,然後不停地翻煎,待粑粑兩面都呈淺金黃色,將調好的糖汁倒入,糖水和油迅速融合,冒起泡來,她不停地反覆翻拌,讓每個粑粑都均勻沾到糖汁,待得粑粑漸漸變軟、著色、油光發亮,看看差不多了便起鍋盛盤。
  「這是什麼?」大家好奇地看著碗裡的六個糖油粑粑,其他的點心無不是採用名貴原料精製而成,可這糖油粑粑也太不講究了吧,連餡都沒有,能好吃嗎?
  「糖油粑粑。」林小竹笑道,這種黃而不焦、軟而不黏、香中帶甜、甜而帶香的湖南小吃,在這陌生的大陸應該還沒有誕生出來吧?
  「怎麼才做這麼點?」一個管事的廚娘問。
  不管是不是只有翼公子點了林小竹做的點心,一個宴客的人家,萬不能只做這麼一碗呈到宴會上去的,否則別的客人看了也想嚐嚐,自己卻說只做了一碗,是極為失禮的事情。
  「這東西不過是平民食品,只在於新鮮,想必那些貴人們都沒興趣吃,而且既然是翼公子特意點我做點心,耽擱時間久了怕是不好,要不這樣吧,多拿幾個碗,如果有貴人想嚐,直接分出兩個就是了。」林小竹道。
  「行了,趕緊送去吧。」李嫂子開口道,走過來用食盒裝了糖油粑粑和碗勺,遞給那個丫頭。
  那丫頭卻不接,看了林小竹一眼,「翼公子說讓小竹姑娘親自送上去。」
  李嫂子表情一滯,抬眼看向林小竹。
  林小竹相信沈子翼不會害她,既然他特意讓她出去,必有他的用意,當下給李嫂子遞了個放心的眼神,接過食盒對那丫頭道:「走吧。」
  蘇小舒猛地站起身來,「小竹姑娘,我跟妳一起去。」
  「不用。」林小竹回過頭看著蘇小舒,搖搖頭,「翼公子只叫了我一個人,妳要跟著去,王爺和世子會不高興的。」說完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走了出去。
  蘇小舒知道林小竹不想讓她一起冒險,心裡不放心,欲要追上去,李嫂子卻拉了拉她的胳膊,低聲道:「翼公子點名讓她去呢,妳還是跟我待在這裡吧,便是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是啊,人家翼公子都不點妳的名,妳擅自跑去算個什麼?」旁邊有些看不慣蘇小舒的廚娘冷聲道。
  蘇小舒狠狠地瞪了說話的那人一眼,咬了咬嘴唇,看著門外越走越遠的林小竹,眼裡充滿了擔憂。
  李嫂子想了想,離開了廚房,到院子裡用花盆擺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             ◎             ◎

  為了上菜方便,大廚房離前院並不遠,林小竹跟著丫鬟走了沒多久便到了前院。
  因老皇帝病危,他的病情雖然沒有宣布,但端王擔心自己上位之後會被人彈劾,說皇上病危之時還大宴賓客,所以此次端王妃生辰,就只留了七八位跟他走得近的王侯、大臣及他們的夫人在此用宴,宴會就設在了前院的兩個大廳裡,男女之席相隔不過兩個拱門,一個在正院,一個在偏院。
  而大廳裡的形式並不像後世那般圍著一個圓桌吃飯,而是一張張几案在燈光照得雪亮的大廳裡一字擺開,每張几案上都放著些菜餚和點心,形式倒有點像西方的雞尾酒會,以方便大家攀談,所用的食物也不鋪張,只是一些平常菜餚和點心,連酒都沒有。
  林小竹一見丫鬟帶她所到之處全都是男人,並沒有婉華郡主的身影,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恨不得當個隱身人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婉華郡主一旦在此,便要把她當成眼中釘和肉中刺,哪裡肯放過她。
  「翼公子,林小竹姑娘做的點心來了。」那丫鬟帶著林小竹,從送菜的角門悄悄進了廳裡,走到沈子翼面前稟道。
  林小竹環顧了一下大廳,見大家都在互相攀談,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暗暗鬆了一口氣,連忙跟了過去,打開食盒,從裡面拿出那碗糖油粑粑來。
  沈子翼看到林小竹,眼睛一亮,指著她呈上來的點心問:「這是什麼?」
  「一種新吃食,糖油粑粑,雖然用料簡單,但小竹感覺味道還不錯。」林小竹見有其他人注意著這邊,袁執似乎也望過來,又解釋道:「不過這是一種平民食品,小竹便只做了這麼幾個,請翼公子嚐嚐。」說完用詢問的眼神看了沈子翼一眼,希望能得到他的暗示,好馬上退下去。
  沈子翼倒是想把話說清楚,但見他臨座的一位五十來歲肥胖男子已湊過來,遙遙看了那碗裡一眼,問道:「什麼好東西?」
  然而還沒等那位男子的話落聲,一個侍女便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對沈子翼福了一福道:「翼公子,聽說您讓下人專門做了吃食,我們郡主說也要嚐嚐,看是什麼點心能讓翼公子念念不忘。」這「下人」和「念念不忘」咬得特重,讓人一聽就是婉華郡主的酸意。
  看來一聽他說讓林小竹做吃食,婉華郡主便早已派人等在這裡盯著他了,沈子翼心裡極惱,但此處是端王府,在座的都是端王的心腹,自己倒不好跟她作口舌之爭。
  看著林小竹的食盒裡有乾淨的空碗,沈子翼親自動手,分別撥了兩枚糖油粑粑到那兩只碗裡,分成了三份,對那侍女道:「吶,拿去給妳家郡主嚐吧。」又熱情地對臨座那位男子道:「定國公,您是不是也要嚐嚐這吃食?」
  那大腹便便的定國公伸頭看了看那碗,見裡面的粑粑如一枚大丸子,圓溜溜、明亮亮的,倒也不客氣,拿起來道:「好,嚐嚐。」
  婉華郡主的侍女見沈子翼跟定國公搭起話來,這點心又分了兩個,便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訕訕地端著碗,回去稟報她主子去了。
  沈子翼實不在意這吃食,見定國公拿起碗來,自己便隨意嚐了一口,然後食不知味的抬起頭來道:「果然不錯。」然後轉過頭去,對侍立在他後面的一個中年男子道:「沈富,打賞。」
  那沈富應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來,看樣子足有十兩,走到林小竹面前道:「吶,公子賞妳的。」
  林小竹道了謝,接過銀子,手卻忽然被沈富用力地捏了一下,她抬起頭來見沈富對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再笑了一下,退回到沈子翼的身後。
  這應該就是沈子翼的暗示了,只是沈富捏這一下是什麼意思呢?林小竹一頭霧水,看了正埋頭吃粑粑的定國公一眼,她抬起眼來,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沈子翼。
  沈子翼卻不理她,見袁執跟一個大臣說完話,朝這邊走來,便裝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對林小竹揮揮手道:「行了,下去吧。」
  「是。」林小竹見沈子翼忽然變臉,料得身後站了人不方便說話,便提了食盒鞠了一躬,要退下。
  身後卻傳來了袁執略帶不滿的聲音,「翼公子,莫不是我府的吃食太難吃,讓你吃不飽,還得袁神醫的這位掌櫃親自做來送給你吃?」
  沈子翼將碗重重地放到几案上,發出「噹啷」的聲音,抬起眼來冷冷地看向袁執,「本公子到府上來赴宴,不過是吃個稱心點心,你兄妹二人便一人一句地來嘲諷我,請問是個什麼意思?」
  一面說著,看到林小竹很機靈的從角門快速退了下去,他心裡暗暗欣喜。
  袁執陰鷙地看了林小竹一眼,並沒有叫住她,轉過臉來,堆起滿臉的笑容對沈子翼道:「小弟只不過是開句玩笑而已,翼公子莫惱,小弟在此給翼公子賠罪了。」說完深深作了個揖,為了一個廚娘得罪了翼公子,不值當。
  沈子翼哼了一聲,臉色仍是不好,袁執只得又說了幾句好話。
  林小竹來時有丫鬟帶路,這回退下時那丫鬟再不肯走這一趟,好在她來時記了路,出了角門穿過院子,往來時的方向繞進了迴廊裡,卻忽然聽得耳邊一陣風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繼而兩臂被人緊緊束縛住了,身體一輕被帶著騰空而起,落到了迴廊頂上的大梁之後。
  身後那人見她拚命掙扎,趕緊悄聲道:「小竹姑娘別慌,我是公子派來接應妳的,一會兒我送妳到翼公子的馬車那裡,妳躲在那兒等著翼公子上車離開,接下來就待在沈園,事情過了之後,公子自然會去接妳。」說完又道:「我放開姑娘的嘴,姑娘別出聲,我把公子的權杖拿給姑娘看。」
  林小竹聽得此話點了點頭,那人鬆開她,從懷裡掏出權杖,放到她面前讓她瞧了瞧,林小竹認得這正是袁天野的權杖,鬆了一口氣。
  「走。」那人見四周沒有動靜,騰空而起,躍到了一棵樹上。
  此時天已濛濛黑,端王府的下人正四處忙著點燈,正是最忙亂、眼神最花的時候,那人對端王府的路徑似是極熟悉,三躍兩躍地就到了端王府門前的院子裡。
  那院子正停了許多的馬車,而車夫們被端王府請去用了飯,正打著飽嗝集在一起聊天,那人藝高人膽大,趁著大家不注意,一躍到一輛最近的馬車旁,然後順著馬車遊走,將林小竹送到了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上,掀開鋪滿精美刺繡的坐墊,示意林小竹躺進去,再把座位復原,然後閃身出了馬車,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那天在袁府,臨走之時袁天野曾囑咐過沈子翼,讓他在宴席上一定要早些走。
  沈子翼以為袁天野是擔心他把林小竹一個人扔在馬車那裡久等出事,便也無心再坐,心裡估摸著林小竹已經到他的馬車上了,便站起身來,敷衍了袁執幾句,走到端王面前告了個罪,提前退了席。
  端王當時留他赴宴不過是說的面子話,原以為他不會留下來的,但沈子翼卻出乎意料地留了下來,此時早走,端王巴不得,笑道:「多謝翼公子又送了十斤櫻桃過來給本王宴客,本王哪日有空再專門宴請翼公子。」
  沈子翼見端王面前的櫻桃盤子空了大半,笑道:「王爺喜歡,下次有了,我便再送一些來。」寒喧兩句,告辭而去。
  端王不疑有他,而那邊的袁執以為林小竹回到了廚房,倒也不在意,倒是一直派下人盯著沈子翼的婉華郡主聽得沈子翼要走,急急地來到門前堵住了沈子翼。
  沈子翼掛心林小竹,急著要走,倒是好言好語地敷衍了幾句,這才得以走脫。
  這時沈富早已派了隨從到停車的地方,讓車夫把車趕了出來,沈子翼一路擔著心,生怕林小竹沒被送出來,待得上了車將車簾放下,立刻把車座掀開來,看到林小竹仰著躺在裡面,初秋衣著單薄,這麼仰躺著更顯得她的身體曲線玲瓏有致,頓時尷尬地轉移了視線。
  「翼公子,快叫車夫走吧。」林小竹也甚覺尷尬,但這種救命的時候顧不得講究那麼多,悄聲道。
  沈子翼點點頭,將座位蓋好,對外面道:「走吧。」自己卻不敢坐在林小竹躺著的座位上,而是坐到了另一面。
  而沈子翼剛走不久,端王忽然腹痛難忍,口吐白沫、四腳抽搐,宴席上頓時一片大亂。
  袁執急呼大夫,又有下人飛奔過去稟報端王妃。
  端王妃和婉華郡主及幾個庶出的孩子急忙過來時,這一中毒引起端王各種綜合症併發,未等大夫到來,也未得跟妻兒再說一句話,便已咽了氣。
  此時端王也不過四十多歲,正是壯年,雖說身體有病,時常頭痛難忍,袁執和端王妃卻沒想到他會就這麼突然去世,此時突逢大變只顧得上悲痛,哪裡還想得起什麼。
  倒是那些赴宴的王侯提醒他們趕緊徹查下毒事件,袁執這才想起父親不在了,老皇帝又病危,這皇帝的帽子不得落到他的頭上?當下立刻振奮起來,一面命人封鎖端王府,把當天廚房裡做事、接觸過食物以及宴席上伺候的下人統統抓了起來,嚴刑拷打,追查下毒之人;一面召集父王的親信手下,建立威信。
  不查倒好,一查之下,這才發現府裡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少了十幾個下人,這其中有管事、有小廝、有丫頭、有廚子,甚至還有端王身邊的兩個親信,而林小竹也不見了蹤影。
  袁執急怒之下只覺得後背發涼,發現父親去世之後,那頂最尊貴的帽子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戴上的,便趕緊派人到袁天野的府上搜查。
  袁天野那兩天都在皇宮裡守著皇上沒有回家,府裡的張管家倒是大大方方讓端王府的人去搜查了一番,還塞銀子向搜查的人打聽發生了什麼事,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而端王最為倚重的一個心腹則猜測凶手定然還在府中,或是參加宴會的賓客之一,失蹤的那些人不過是他放的障眼法,意在迷惑世子向外追查,又說這個時候最要緊的不是追查凶手,而是派遣鐘玉貴手上的軍隊控制政局。
  袁執一聽果然有理,一面在府裡排查,一面趕緊下令鐘玉貴前來聽命。
  然而鐘玉貴卻推說自己抱恙在身無法聽命,對於袁執的要求也置若罔聞。
  正當袁執暴跳如雷,準備親自到鐘玉貴府上質問時,皇宮裡傳來消息,老皇帝崩逝,立睿王長子袁拓為新帝,同時端王府門前也被重兵層層把守起來,宣稱是新帝派來為端王追查凶手、保護端王世子的。
  袁執想要跟父親的各羽翼聯繫,卻發現派出去的人如泥牛入海。

  ◎             ◎             ◎

  第二天上午,沈子翼坐在他外書房裡,向前來跟他彙報北燕政局的管家問道:「此時袁神醫在做什麼?是否回了袁府?」
  「小人去打聽過了,自老燕皇崩逝,睿王妃因悲痛而暈倒,袁神醫便被請到了睿王府,再未曾出來。」管家道。
  沈子翼皺著眉頭沉吟半天,問道:「你說這袁天野會不會是睿王的人,否則他怎麼算得這麼準?叫我去把林小竹接出來,還讓我在那天的宴會上早點走,現在想來,要是遲些走可能就走不掉了,端王被毒死,在場的所有人都脫離不了關係,而林小竹如果留在那裡,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被毒打逼供是跑不了的,到時候還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未可知。」
  管家看了看門外,低聲道:「公子,這是北燕的內政,管他是不是都跟咱們無關,您跟林姑娘能安全回來就好了,反正不管是誰當政都不敢來搜查咱沈園。」
  「哼,別說搜查,便是懷疑也是不敢,我是最沒立場下毒的一個,誰敢懷疑我?」沈子翼哼了一聲,站了起來直接往內院走去。
  沿湖走了好一陣再穿過一片竹林,他便來到了一處幽靜的院子,此時雖是中午,這院子被一片綠蔭圍著,仍能聽到鳥聲鳴叫,越發顯得此處幽靜。
  「五皇子。」守門的婆子見得沈子翼來,連忙躬身施禮。
  「去通稟。」沈子翼道。
  「是。」那婆子應了一聲,轉身進了院子,對沈子翼的行為,心裡暗暗吃了一驚。
  照理說五皇子想要避嫌,只需進了院子,站在屋子外面讓人稟報,也就盡了男女之間的禮數了,可五皇子卻在院子外面就讓她通稟了,如果這樣五皇子豈不是要在外面等很久?這樣做不是降低自己的身分了嗎?
  昨天五皇子帶回一個女子來,也不解釋身分,只讓她們好生伺候,她當時倒是不在意,畢竟五皇子也有十九歲了,有中意的女子不奇怪,而在她看來,像這樣帶進府來的女子地位必然不高,可五皇子卻吩咐了最信任的兩個一等大丫頭來伺候,還特地囑咐她們要盡心照顧。
  今天五皇子到來,竟然讓她通稟了才進院子,這就太不尋常了,這位林姑娘是個什麼人呢?
  「莊嬤嬤,何事?」聽得腳步聲,屋子裡出來一個丫頭。
  「碧玉,五皇子來了,妳去跟林姑娘通稟一聲。」莊嬤嬤道。
  碧玉朝莊嬤嬤身後望了一眼,沒有看到沈子翼,還疑惑地看了莊嬤嬤一眼,不過還沒等她發問,身後就傳來了林小竹的聲音,「快請。」
  沈子翼可是一國皇子,在莊嬤嬤眼裡,眼前的這位姑娘地位再高也高不過自家五皇子去,見林小竹只說了一聲快請,然後望了門外一眼,便仍拿著手裡的那束花,在一個花瓶中插來插去,絲毫沒有受寵若驚地要去迎接公子的意思。
  莊嬤嬤心裡極為不悅,不過她畢竟是從南越國皇宮出來的老嬤嬤,城府還是有的,只深深看了林小竹一眼便退了出去。
  「五皇子,林姑娘有請。」莊嬤嬤快步走到門口,見沈子翼正站在那裡欣賞前方那片幽竹,表情恬適、悠然自得,似乎等多久都不在乎的樣子,心裡對這位林姑娘的身分越來越好奇。
  沈子翼聽得莊嬤嬤的聲音,提襟邁過門檻,朝院裡走去,穿過院子上了臺階,他緩緩地停住了腳步,看著從屋子裡迎出來的女子,眼睛眨也不眨。
  原來跟林小竹見面,她大多數時候都是穿著素淡的細布衣裙,就算是些綢緞衣裙,也盡量選那最不起眼的淡雅顏色,裝扮總過於素淨。
  而此時她身上穿著一條朱紅色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梅花,用一條銀色的織錦腰帶將腰部束住,使得腰身更為窈窕,平常梳的丫鬟髻,此時也改成了如意髻,雖然只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可跟那身衣裙遙遙相應,使得平素便清麗脫俗的林小竹更加嫵媚動人。
  林小竹見沈子翼呆呆地看著自己,不由笑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裙道:「怎麼的,難道有點穿著龍袍也不像太子的意思?」
  「胡說。」沈子翼笑了起來,幾步便跨上了臺階,走到林小竹身邊。
  今天的沈子翼穿了一身月白色圓領長衫,領口和袖口、衣襟都用金色的絲線繡成雲紋,用一條寶藍色的鑲玉腰帶束著腰身,越發顯得長身玉立,跟林小竹兩人一紅一白相互映襯,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是那麼般配。
  莊嬤嬤站在階下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屋子裡,心裡感慨著,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
  林小竹跟沈子翼也算得熟稔,進到屋子裡笑道:「這衣裙是哪兒來的?真是合身,還有首飾也極相配,真是多謝翼公子費心。」
  這衣服首飾都是袁天野派人送過來的,不過沈子翼忽然不想解釋給林小竹聽,只含糊道:「合身便好,喜歡便好。」
  看到碧玉也不用吩咐,直接將茶端了上來,林小竹看了她一眼,等她退到了身後才輕聲道:「不知外面如何了。」從昨晚到現在,雖然安全了,卻也什麼消息都聽不到,偏沈子翼直到現在才出現,她實在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形了。
  「碧玉、紫佩,妳們退下吧。」雖然這兩個都是沈子翼的心腹大丫頭,但為了安林小竹的心,沈子翼還是將她們遣退了,這才將外面的情況說了一遍。
  聽得端王府一片混亂,自己要是陷在裡面出不來,只有凶多吉少,林小竹一面擔心著蘇小舒和李嫂子,一面站起來斂衽施了一禮,「多謝翼公子相救,否則小竹性命堪憂。」
  「林姑娘快別這樣客氣。」沈子翼忙道:「要不是妳家公子安排周密,想要救妳出來還真是不容易,不過……」他瞧了瞧林小竹,「我一直以為妳家公子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份實力。」
  沈子翼這是對袁天野生了懷疑,想要在她這裡探點口風了?林小竹睫毛撲閃了一下,笑了一笑並未做聲,現在是睿王府得了皇位,袁天野的身分地位很快就不一樣了吧?到時候一切自然真相大白,她這時用不著為袁天野解釋或遮掩什麼。
  「這花是林姑娘剛才插的?」沈子翼看到几案上放著一瓶花,瓶裡的花和葉不過是些院子裡的尋常花木,但經過這麼一配合映襯,竟然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雅緻來。
  林小竹轉頭望了一眼,赧然地笑了一下,「在這兒待著沒事幹,便胡亂插一瓶花打發時間。」說到這裡她暗自嘆了一口氣。
  外面的政局沒有幾天是平息不下來的,便是表面平息了,暗地裡也照樣波濤洶湧,她怕是得在這裡住上好幾天了。
  雖然她並不是天生的勞碌命,非得不停地做事、不懂得享福,但什麼事都有人伺候,做什麼都有人盯著妳,去哪裡都不自由,書沒得看,下廚做吃的更不可能,所以林小竹只在這裡待了半天便有些煩悶了。
  「林姑娘是悶了吧,不如我們來下棋?」沈子翼道。
  「下棋?」林小竹眼睛一亮,繼而搖了搖頭,「我這下棋的水準臭得很,哪能跟翼公子對弈。」
  「不會我教妳。」沈子翼不由分說,對著外面喊道:「碧玉,拿一副圍棋過來。」
  古代娛樂少得可憐,像這種什麼事都不用做的富貴人家,也就只能用琴棋書畫來消磨時光。
  有人陪著下棋總比一個人發呆強,見沈子翼堅持,林小竹便也不拒絕。
  她前世的爺爺雖然喜歡風雅,卻不大喜歡下圍棋,她便沒學到這個本事。
  到了山莊,周二妮她們那個班的人倒是時不時地在寢室裡下棋,她便跟著學了一些,但後來忙於練廚功,也就沒功夫學了,算是半吊子水準。
  圍棋拿來,沈子翼跟林小竹下了一盤,發現她還真不是謙虛,水準確實不咋地,便開始悉心教授起來。
  林小竹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有一個優點,就是無論是學習還是做事都極有毅力,只要對哪樣知識感興趣了,或是感覺極有用處,那她就是廢寢忘食也要把它學好了。
  對這下棋她興趣雖然不是特別高,感覺到用處也不是特別大,但無聊之際學習總比不學好,再加上沈子翼教得專心,她不認真也不好,倒是認認真真地靜下心來學棋。
  她本就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人,記憶力又好,沈子翼一說她就會,而且觸類旁通,以一知十,剛一學習就能運用,沈子翼這個先生教得極有成就感。
  兩人這一下便忘了天時,直到莊嬤嬤實在看不過眼了,催促他們去吃晚飯,兩人才知道天都快要黑了。
  兩人下完最後一盤,正要站起來,忽然聽到一陣「咕咕咕」的聲音,林小竹一愣,這才意識到這是沈子翼的腸鳴聲,禁不住笑道:「還真是晚了,我也餓了。」
  在一個女子面前發出這種聲音,沈子翼正覺不自在呢,聽得林小竹毫不在意的大大方方說自己肚餓,忽然就覺得剛才那份不自在一下消散不見了,笑道:「是啊,這一下棋,時間過得真快。」
  「五皇子,您是在這兒吃呢,還是回到望星閣去吃?」莊嬤嬤來請示。
  沈子翼轉過頭望了林小竹一眼,頓了一頓這才道:「怎好打擾林姑娘,我還是回望星閣去吃吧。」
  他那樣子分明就是極想在這裡吃飯的樣子,而且這本就是人家的地盤,他又是陪她下棋餓到了現在,她要是由著沈子翼回望星閣吃飯,這嬤嬤、丫鬟還不知怎麼腹誹她呢,林小竹心裡跟明鏡似的,笑著挽留道:「天這麼晚了,翼公子不如在這裡吃過晚飯再回去。」
  「真的?」沈子翼眼睛一亮,摸摸肚子道:「不瞞林姑娘,我還真餓得沒力氣走回望星閣吃飯了,如此就叨擾林姑娘一頓飯。」
  「這是什麼話?廚子是翼公子的,飯菜是翼公子的,吃飯的家什、場所都是翼公子的,應該是我叨擾翼公子才對。」林小竹道。
  「好了,我們都別說客套話了,趕緊出去吃飯吧。」沈子翼明知留在這裡跟林小竹同席吃飯極不妥當,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管不住自己,感覺跟林小竹在一起待這半天意猶味盡,有一種捨不得走的感覺。
  飯菜都擺在了偏廳裡,林小竹淨了手走過去一看,也不知這南海國五皇子本來就吃得這麼好,還是因為她來,特意讓人做的菜,這兩個人吃飯愣是做了九菜一湯,擺得一個大圓桌滿滿都是,醬燜鮑魚、紅燒海參、桂花海蜇、清蒸海蟹……倒有好幾樣都是海味,菜品極為豐盛。
  「哇,全都是海味,太好了,我就喜歡海鮮。」林小竹看得兩眼發亮。
  北燕國位於內陸,離海最近的地方也有一千多公里,在這運輸不方便的古代,又身為下人,她到古代這麼久都沒吃過海鮮,雖然這桌上有好幾種都是乾貨泡發的,但也是海味啊!
  沈子翼看到林小竹兩眼亮晶晶的,滿臉的驚喜,全然不像那些故作矜持的大家閨秀,心裡明明想得要命,表面上還得裝出淡然的樣子來,他只覺渾身輕鬆自在,坐下來也不守著食不語、寢不言的規矩,伸出筷子就挾了一個大螃蟹到林小竹的碗裡,道:「妳嚐嚐,看看好不好吃。」
  「謝謝。」林小竹落落大方地道了謝,抬起頭時,正看到沈子翼對著欲要上前來為她處理螃蟹的碧玉搖了搖頭,還有眼裡那還未及收起的一抹狡黠。
  跟沈子翼相識也有一段時間了,林小竹對他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這沈子翼大概生活的環境比較安逸,為人彬彬有禮,性格溫柔體貼,還常常帶著些孩子氣,現在這番舉動相信他倒也不是使壞,就是身上的淘氣又犯了,想要看看自己尷尬的樣子。
  要知道古代閨秀吃個雞腿都是讓人極尷尬的事情,因為吃相太過難看,而這螃蟹,要是不會吃的人,那一定是會非常狼狽的。
  「這東西如何吃?」林小竹含笑問道。
  「嗯,看我的。」沈子翼不愧是海邊長大的人,他也不用丫頭幫忙,自己拿著兩支筷子便開始吃起螃蟹來。
  待得一炷香之後,那隻螃蟹便被吃得乾乾淨淨,各個部件極完整,還能湊成一隻螃蟹的樣子來。
  「哦哦,明白了。」林小竹點點頭,便學著沈子翼的樣子也吃起螃蟹來。
  沈子翼一干站在身後等著伺候的丫頭,見林小竹看過一遍就想逞能,也不叫人幫忙,便等著看她的笑話,然而看了一會兒卻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只見林小竹一步一步的嚴格照著沈子翼的步驟去做,動作不緊不慢,表情還極從容,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她手中那隻螃蟹還特別聽她指揮,不一會兒功夫就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林小竹也照著沈子翼的樣子,把螃蟹的殼湊了起來,抬起頭笑道:「可是這樣的?」那螃蟹殼比沈子翼的還要漂亮。
  「這手法我可是練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妳竟然一看就會,剛才下棋便罷了,吃個螃蟹還這麼厲害。」沈子翼滿臉的吃驚,要不是剛才親眼看到,他是打死都不相信。
  「嘿嘿,你說呢?」林小竹也是滿眼的狡黠,這本事可是她前世學來的,哪是今天才學的,不過是拿來唬人罷了。
  看林小竹這樣子,沈子翼恍然大悟,點著林小竹笑道:「妳是不是以前就會?」
  「還是翼公子聰明。」林小竹抿嘴笑道。
  「哈哈哈……」沈子翼搖搖頭,哈哈大笑起來。
  螃蟹這東西性寒,雖然美味卻也不宜多吃,兩人用綠豆麵子洗了手,便吃起飯來。
  有了前面輕鬆的氛圍,沈子翼時不時地跟林小竹探討一下菜的味道,一頓飯吃得極為有滋有味。
  吃過飯,碧玉烹了茶來,兩人對著秋天明亮的月色又聊了一會兒天,沈子翼這才站起來告辭。
  「翼公子是否有棋譜?借一本給我看看。」林小竹見他要走忙問,她學東西,不學而已,一學就想學到精。
  「棋譜?」沈子翼轉頭看了一下天色,「今晚也晚了,妳累了一天還是早些歇息吧,明兒一早我再拿過來給妳。」
  「哦,好吧。」林小竹有些失望。
  沈子翼看看她,嘴角露出了然的笑容來,眼睛越發的明亮,轉頭對碧玉道:「妳打個燈籠,跟紫佩一起去拿來吧。」
  「多謝翼公子。」林小竹極為歡喜。

  ◎             ◎             ◎

  秋夜微寒,一輪圓月懸掛在天際,冷清清地俯照著大地。
  此時北燕城寂然無聲,人們都進入了酣夢之中。
  而燕城最中心的皇宮大殿上仍然燈火通明,眉目清秀、鼻梁高挺,容貌與睿王有五分相似的一個二十來歲青年,頭戴金冠、身穿龍袍,正端坐在金光閃閃的龍椅之上,他焦急地看了看殿外,那期待的腳步聲遲遲未曾響起,終於沉不住氣,向坐在他上首的袁知柏問道:「父親,怎的還沒有來?」
  「快了,莫急。」睿王安慰著袁拓,心裡卻也同樣焦急,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我去看看。」
  可還沒有走上幾步,門外遠處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繼而一個白面無鬚的太監匆匆進了殿門,躬身稟道:「太上皇、皇上,袁神醫到。」
  「快請。」袁拓站了起來,想了一想卻又整了整衣襟,肅然端坐下去。
  袁天野邁進門檻,急走幾步便頭也不抬地行了一個大禮,「草民袁天野參見太上皇、皇上。」
  「揚兒,快快起來。」袁知柏還沒等袁天野跪下,便上前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你……你便是揚弟?」袁拓見父親如此,只得站了起來,走到袁天野身前打量著他,激動地問道。
  「大哥。」袁天野看著眼前這位同父同母卻穿著龍袍的親哥哥,臉上同樣露出激動的表情,此時的他仍是那一副易容打扮。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袁拓上前一把拉住袁天野的手,一滴眼淚落在了兩人握著的手背上,「你不知道,知道揚弟還活於世上,而且成為了人中俊傑,為兄不知有多高興,揚弟,這些年你受苦了。」
  「揚兒,情況怎樣?」袁知柏卻急於知道外面的情況,問道。
  袁天野不著痕跡地把手從袁拓手裡抽出,拱手道:「啟稟太上皇、皇上,謀反餘孽已然肅清,如今北燕國內四境昇平。」又把外面的情形仔細的稟報了一遍。
  「好好好,太好了。」袁拓激動地來回走了兩圈,然後望著袁天野,目光含晦地道:「恭喜揚弟大仇得報。」
  「多謝皇上。」袁天野感激地拱了拱手。
  「是啊,籌畫了十年,終於大事得成了,這皇位是……是我們的了,再也沒人敢害我的揚兒了。」袁知柏老淚縱橫。
  「父親,您身體不好,不宜激動。」袁拓忙上前給他撫背。
  袁天野也勸慰了幾句,又道:「夜深了,明兒還有多少大事等著要處理,父親您跟大哥早些歇息吧。」
  「嗯,揚兒你也三天兩夜沒闔眼了,趕緊歇著去吧。」袁知柏慈愛地看著袁天野,拍了拍他的手臂。
  袁天野望了袁拓一眼,見他含笑點頭,便作了個揖,「那揚兒告退。」退著出了殿門,轉身大步離去。
  回到袁府,袁天野並沒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而是去了外書房。
  「公子,如何?見到了皇上吧?」等在那裡的袁成、袁林都站了起來。
  袁天野緊抿著嘴,點了點頭,滿臉疲憊地坐了下來,拿起袁十端上來的茶一飲而盡。
  「皇上……可有什麼表示?」袁成見袁天野這樣子,小心翼翼地問。
  袁天野翹起嘴角,嘲諷地笑了一笑,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只說見我還活著挺高興。」
  「太上皇也沒提讓您認祖歸宗的事?」袁成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他們之中好些人都是袁知柏給袁天野的人,袁知柏是他們的老主子,但這麼多年來他們跟隨袁天野出生入死,早已認定袁天野是唯一的主子了。
  見袁天野搖搖頭,旁邊的袁林忙安慰道:「這幾日大家都太累了,或許沒來得及提也是有的,公子的身分和分封的事,沒準明兒在大殿上就會宣布。」
  袁天野未置可否,轉臉對袁成道:「鐘玉貴那裡的事可辦妥了?」
  「是。」袁成肅然道:「皇上身邊的王公公、李公公那裡都已辦妥了。」
  「好,大家都累了幾天了,回去歇著吧,既然一切都布置妥當,接下來幾日靜觀其變就是。」袁天野站了起來,朝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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