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要隻手遮天當佞臣的年少丞相,竟晉身為威儀萬千的一朝國母,
想看紅妝扮藍顏的妙齡少女如何巧設妙計,編織出如畫江山?
晉江作家「夏慕凡」成名大作,一段清新動人的君臣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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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可以,沈容和只求像尋常女兒家一般活著,可她能求榮華、
能求富貴,甚至能求這無雙天下,唯獨這無論如何她求而不得。
她是臣子,龍祁鈺是帝王,他與她本是殊途,她並非不懂他的心思,
只是這麼多年來,她從來不敢想身為女子的事情,
從前,她不敢想;如今,她不能想。
是以身為大龍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她,
在龍祁鈺的大婚之夜辭官了。
卻不知,是她要榮華富貴,龍祁鈺才奪了這榮華天下;
是她要江山如畫,龍祁鈺才如她所願,謀得這如畫江山,
而今,她欠他的還沒有還,就想丟下他一走了之,
龍祁鈺索性婚也不要了,揚言與她不死不休,就是抓也要把她給抓回來!
第一章
幽州,暮色四合。
幽州地處滄州以北,比起酷熱的滄州自然要好得多,九月的夜裡涼風習習,更是一片怡然,喜兒一手托腮坐在臺階上,眼看著天色由剛剛擦黑變成一片如墨的深沉。
「喜兒,你在這裡呆著做什麼?」路過的管家看見這一幕,偏頭問道。
「我在等公子出來。」喜兒如實應道。
看了看緊閉的書房大門,管家低聲問道:「公子還未出來過?」喜兒點點頭。
管家嘆了口氣,嘆道:「公子已經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天了,王爺不在,也沒人敢去勸他。」
安豫王最近總是身體不適,所以一直去其他地方修養去了。
兩人正說著,一道嫋嫋娜娜的身影款款而來,見到兩人即問:「祁鈺還在裡面?」
喜兒和管家立即起身行禮,「郡主。」
蕭琅華不在意地揚了揚手,視線轉移到緊閉的房門上,衝管家吩咐道:「管家,你去命人準備些消暑的酸梅湯,待會兒給他送去。」
「老奴知道了。」管家匆忙退下。
一旁的喜兒看了看蕭琅華,問道:「郡主,我去叫公子出來。」
他的話音未落,蕭琅華嬌俏的容顏上閃過一抹赧然,忙擺擺手道:「別去。」
喜兒不解地看向她,她今日已經是第四次過來了,若不是想找公子,那她來這裡做什麼?
似是看穿他的疑惑,蕭琅華輕笑一聲道:「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他,他這些日子整日操勞已經夠累了,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喜兒愣愣地應道:「哦。」
轉頭看了看依舊緊閉的大門,蕭琅華暗嘆口氣,轉身離開。
屋子裡一片靜謐,紅燭早已燃盡,燭淚滴落一地,銀白色月光越過敞開的窗戶,順著地板一路傾瀉而下,最後蔓延至落在書桌前的人身上。
俊逸的容顏上一片清冷,幾縷髮絲自鬢角散落下,龍祁鈺卻渾然未覺,一手支著額頭,微闔著眸稍作休憩,神思昏昏沉沉的有些混沌不清,隱約間聽到外面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又很快消弭。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傳來一陣優美的琴音,在靜謐的夏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龍祁鈺睜開眼看著屋子裡一片黑暗,如練月華耀了滿室滿堂,耳邊是悠揚的琴聲不斷迴響,一時間竟有種恍然如夢的錯覺。
彈的是一曲白頭吟,而這彈琴的人……腦海中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蕭琅華不管做什麼都跟隨他,即使是上戰場也不離不休,始終伴在身側。
蕭琅華的性子其實並非如此沉穩,她自幼在馬背上長大,性子嬌憨活潑,卻為了他甘願做這籠中鳥,安豫王曾不只一次對他說過,若以後能有人與他執手偕老,那個人必定只能是琅華。
蕭琅華今日來過好幾次,其實他並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態去面對她,她十五歲被指為他的未婚妻,每次安豫王提出要為他們操辦婚事,都被龍祁鈺用邊關事情多給搪塞過去了,就這麼一拖拖了三年,如今她已是十八歲,卻依舊不畏人言伴著他同進同出。
眼前閃過那雙每每面對他都欲言又止的眸,龍祁鈺嘴角扯出一抹艱澀的弧度,或許也是時候該給她一個答案了,緩緩起身,龍祁鈺幾步走出書房。
一路順著琴聲覓去,龍祁鈺最後在庭院中找到了正在彈琴的蕭琅華。
月色下,她著一襲月白色素色襦裙,靜靜坐在琴後撫琴,眼底帶著抹不去的悵惘。
龍祁鈺站在廊下靜靜凝望著她,眼前不斷閃過往昔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一流轉而過。
曲終,蕭琅華的手在琴弦上輕輕一撫,顫動的琴弦慢慢靜止不動。
啪啪!幾聲擊掌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蕭琅華驀然回首,正好看見龍祁鈺披著滿身旖旎的月光信步而來,俊逸的容顏上帶著一抹清淺的微笑,一步步朝她走過來,心底隱隱有一絲雀躍,她屏住呼吸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幽深的眸底一片沉靜。
「琅華……」龍祁鈺喚道。
她咬唇望著他,眼底隱隱流露著期待。
龍祁鈺凝眸瞧著她,眼前的女子眼角眉梢寫滿了希冀,就這麼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心中微有動容。
「琅華,我們……」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入耳中,蕭琅華驚異地望著他,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龍祁鈺定了定心神,繼續道:「待到這一切平靜下來,我們就……」
蕭琅華屏息以待,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可惜就在龍祁鈺要繼續說下去時,身後突然有人跑了過來,硬生生打破了這氛圍。
喜兒慌慌張張跑入庭院,邊跑邊衝著龍祁鈺大聲喊道:「公子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原本欲脫口而出的後半句話瞬間咽了回去,龍祁鈺轉頭看著滿臉驚慌的喜兒,眼角隱隱一跳,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沒有得到預料中的答案,蕭琅華滿是希冀的眸子裡瞬間湧上濃濃的黯然。
抬頭望著眼前頎長的身影,蕭琅華暗暗舒了口氣,罷了,來日方長,抬眼看向喜兒,他正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這一路看來是累得夠嗆。
「公子快去。」喜兒氣喘吁吁的指著外面,斷斷續續地說下去,「來了來了,他來了!」
越聽越覺得糊塗,蕭琅華忍不住蹙眉,「喜兒,你說誰來了?」
龍祁鈺亦是滿眼疑惑。
喜兒一下一下撫著胸口,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直起身子對著龍祁鈺和蕭琅華高聲喊道:「公子,沈容和他來了。」
乍然聽見那三個字,龍祁鈺眸光一滯。
蕭琅華愣了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龍祁鈺。
沒有察覺到他們的異常,喜兒繼續道:「是沈容和,沈容和他來幽州了。」
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蕭琅華怔怔望著龍祁鈺清俊的側臉,許是這月色太過朦朧,竟讓她恍惚看到龍祁鈺眼中有一抹痛苦掠過,轉瞬即逝。
負在身後的手緊了緊,龍祁鈺冷然問道:「他是和誰一起來的?」
「他一個人,而且現在他被劉將軍抓住了,已經押送到府衙來了。」
話音未遁,喜兒就見原本還一臉清冷站在那裡的龍祁鈺身形一晃,頓時不見了身影,回頭只看到龍祁鈺匆匆走遠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喜兒一呆,旋即追上他的腳步,「公子!」
庭院中瞬間只剩下蕭琅華一人,看著兩人的身影在廊下拉出長長的影,而後消失在轉角處,再也不見。
「祁鈺……」心頭忽然有種空空的感覺,蕭琅華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伸手卻只觸及到一片冰冷,無人回應。
◎ ◎ ◎
從庭院到前面大堂的距離並不遠,只隔著一條長廊,龍祁鈺快步穿過花廳,順著長廊走到大堂門前,卻在即將邁步進去時驟然止步。
後面一直努力跟上的喜兒差點一頭撞上他,扶著廊柱氣喘吁吁道:「公子,怎麼停下了?」
龍祁鈺恍若未聞,眸光死死盯著屋內,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眉兒一愣。
想來已經好幾個月不曾見過沈容和了,可此時見到他,竟奇異得有種彷彿不過是在昨日見過的錯覺,若不是這幾個月來的兵荒馬亂確確實實發生過,喜兒都忍不住懷疑,堂中那個正低頭喝茶的人,不過是閒來無事過來喝杯清茶的閒散遊人罷了。
堂中一身白衣的沈容和安然獨坐,她的身後跟著數十名守衛,對面則是站滿了大批士兵,由龍祁鈺麾下的將軍劉天帶著,雙方的氣氛並不好,一觸即發。
龍祁鈺凝眸盯著堂中的人,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的窘然。
正當他滿心複雜,喜兒突然跳了出去,指著沈容和大吼一聲:「啊,你還敢出現!」
堂中的人齊刷刷看向門外,被這麼多道視線同時注目過來,喜兒心裡咯噔一跳,趕緊一個俯身鑽到龍祁鈺的身後躲起來。
堂中的人同時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龍祁鈺,「殿下。」
龍祁鈺緩步走進去,眸光在大堂裡巡視一圈,最後落在仍舊低首垂眸的沈容和面上。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旁邊的劉將軍,眼神卻不曾離開過沈容和。
劉天看了看沈容和,再看看龍祁鈺,「殿下,這人一入我幽州城就說要見你,但是他的身分……」
龍祁鈺沒有看他,徑直走到沈容和身前站定,就這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輕輕將茶杯擱置到桌上,沈容和抬頭仰望著眼前人的容顏,唇畔浮起一絲清淺如梨花的微笑,啟唇道:「你來了。」
三個字雲淡風輕,清淡到彷彿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隔閡,沈容和不過是跋山涉水而來,只為見他一面,僅此而已。
兩人靜靜看著對方,動也未動,周遭彷彿無形中築起一道牆,除了他們,任誰也無法輕易打破。
隨後趕來的蕭琅華僵立在門口,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心口中一片無以言語的不安。
「你們總不會……總不會就這樣一直下去吧?」耳畔忽地有道略帶酸澀的話語掠過,待到好幾人同時看向自己,蕭琅華才發現那聲音竟是出自自己口中。
惶恐、不安,在看到那個白衣男子出現時,猝不及防地就湧現出來,貝齒輕輕抵住下唇,蕭琅華蹙眉望著龍祁鈺,他卻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一次也沒有。
龍祁鈺嘴角泛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很快又被隨之而來的怒氣狠狠壓下。
迅速斂去眸中多餘的情緒,龍祁鈺聲音越發冰冷,「上次在滄州時,我想我說的話,你應該沒有這麼快忘記才對。」
沈容和神色間有一抹黯然快速閃過,一閃即逝,快得讓人來不及看清楚。
無聲垂下眼簾,沈容和唇齒間逸出一聲低啞的笑,緩聲道:「我沒忘。」
怎麼會忘記,怎麼可能忘記,這人說過,若是再見時,他們必定是敵人,心口一滯,沈容和摩挲著杯沿的手無聲收緊。
「咳,公子。」身邊有暗衛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沈容和倏然回過神來。
定了定心神,沈容和緩慢站起身來,抬眸直視著龍祁鈺,「我來是有東西要給你。」
龍祁鈺還未回應,他身後的劉天冷笑道:「沈容和,你是否嫌當初害咱們世子害得還不夠,如今又想跑來作亂嗎?」話脫口而出的同時,劉天大步上前,隔在兩人中間,目光警惕地打量著沈容和。
身後的暗衛看不慣沈容和被人辱沒,一個箭步上前擋在沈容和前面,對著劉天重重一哼,「你這是說什麼話,我們公子還不是為了……」
「不可無禮。」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沈容和及時出聲打斷。
暗衛皺眉看了看沈容和,忿忿不平地退了回去。
另一頭,龍祁鈺漠然吩咐道:「劉將軍,你且退下。」
劉天大驚失色,睜大眼睛瞪著龍祁鈺,「殿下,這人是妖孽,萬萬留不得啊。」
「下去!」龍祁鈺略略加重語調。
劉天頓時沒了氣焰,「妖孽,妖孽留不得啊。」不甘地撇撇嘴,劉天碎碎唸著退回原位。
龍祁鈺充耳不聞,垂眸看著沈容和,聲音淡漠得聽不出一絲感情,「既然沒忘,那麼……你是來讓我殺了你?」
沈容和一陣沉默無言,好半晌都未得到答覆,龍祁鈺心中突然冒出一股無名火,霍地拔劍指向沈容和,「回答我。」
「公子!」
「殿下!」
兩邊的人同時上前,卻又不知為何不敢輕易介入,整個大堂陷入長久的沉默。
龍祁鈺幾次忍不住質問又生生忍住,默然等著沈容和的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容和終於開口,囁嚅著唇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當真要殺我?」
沈容和的聲音穿透凝滯的空氣落在龍祁鈺耳中,讓他莫名的煩躁,嘴角浮起一抹毫無溫度的笑,「我還要怎麼相信你?沈容和。」
沈容和微微一怔。
「你說,我該怎麼做才算是相信你?」說到最後,龍祁鈺的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恨,聲音竟隱隱帶著淒厲。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滿眼疑惑地看著兩人。
「我……」沈容和背脊一僵,欲辯已無言。
她心中彷彿有一根針刺入,不是劇烈的痛猛然襲來,而是一點一點,尖銳而清晰刻骨的痛,一點一點傳遍四肢百骸。
垂眸斂去眼底的黯然,沈容和抬頭直視他,「這次我來不是為了和你吵架。」
大抵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龍祁鈺迅速掩去眸中的情緒,轉瞬間就恢復成冷靜無波的神情,撩起衣袍一角在桌案後坐下,「好,那麼……你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視線自周圍的人身上一掃而過,沈容和皺了皺眉。
沒有錯過沈容和的表情,龍祁鈺低頭一遍一遍摩挲著手指上的玉扳指,恍若未見。
堂中其餘人更是一個個滿臉戒備,手停留在佩刀上,隨時都有可能拔刀出鞘,沈容和帶來的暗衛自是不甘示弱,一個個手持武器屏息以待。
空氣中多了一絲肅殺,沈容和看著四周,眉頭皺得更緊。
見沈容和遲遲沒有動作,一直不曾對她放鬆警惕的劉天冷哼一聲:「你說要給殿下什麼東西?有種你就當著我們面兒給,不要畏畏縮縮,跟個娘們兒一樣。」
他的話音落下,一陣肆意的哄笑聲隨即響起。
龍祁鈺摩挲著玉扳指的手指一頓,很快又恢復如常。
「你們太過分了。」有暗衛替沈容和打抱不平,欲上前時被沈容和及時拉住,「你們忘了嗎?我們不是來鬧事的。」
「可是他們……」瞪著劉天那幫人,暗衛們個個義憤填膺。
以眼神安撫他們,沈容和無聲地搖搖頭。
「沈容和,你難道又想來設局出賣咱們殿下?」這時背後一聲刻薄的聲音驀地響起。
沈容和轉頭看向那人,她記得那張臉,是當初護送龍祁鈺出龍城的護衛之一。
不等沈容和搭話,那人不屑地哼道:「今日你休想再耍什麼把戲,若你敢傷殿下半分,我們立刻宰了你。」
「你試試,動公子一下,我讓你血濺當場。」沈容和身邊的暗衛亦跟著鬧騰開來。
「來就來,誰怕誰啊!」
「看誰的刀快。」
兩方眼看就又要鬧上,沈容和揉揉脹痛的太陽穴,正要讓他們退下,卻見一直保持沉默的龍祁鈺施施然起身,對著劍拔弩張的兩方人馬淡淡吩咐道:「你們先下去。」
「殿下,使不得啊。」劉天等人紛紛上前勸阻。
唇畔漾出一絲清淺的弧度,龍祁鈺轉頭直視著沈容和,笑得漠然,「既然沈大人要單獨與我相處,你們先下去吧。」
眸光定定地看著他,沈容和張口道:「你們也先出去。」
「公子,萬一你有危險……」
「我沒事。」斬釘截鐵打斷那些暗衛的話,沈容和的視線不曾從龍祁鈺臉上挪開。
其餘人在兩人的堅持下,最後只得作罷,一一退了下去。
喧囂熱鬧的大堂內,轉瞬就只剩下沈容和與龍祁鈺兩人。
「這一次你要給我什麼?」龍祁鈺抬眸看著沈容和,漠然問道。
沈容和靜靜凝視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什麼,龍祁鈺也就這麼坐著不動,任由沈容和端詳。
末了,沈容和收回視線,踱步至龍祁鈺身前,將一直揹在肩上的包袱卸了下來。
龍祁鈺眉頭一挑,看著沈容和動作迅速挑開包袱的結,最後從裡面拿出一樣用錦布包裹著的盒子,「砰」的一聲放在他身前的桌案上。
沈容和的唇微微抿起,兩個字自唇齒間緩緩逸出,「江山。」
龍祁鈺幾乎是下意識地擰眉,視線在那盒子上停留片刻便匆匆收了回去,龍祁鈺看向沈容和,那雙墨玉般的瞳眸裡看不出一絲戲弄或惡意,只有深不見底的晦澀。
「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你看到的。」
龍祁鈺一聲嗤笑,「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
「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是負責將這東西交給你罷了。」
龍祁鈺深深看著她,眼神凌厲得彷彿要將她一眼看穿,「為什麼?」
「前朝太子一案已經由皇上親口證實是冤案,他說他要將這天下交還給你。」
想起臨走前看到的最後一幕,那個平素只知玩樂的皇上,與傳聞中驕縱狠辣的董皇后一起執手相望,沈容和心中一陣愴然,或許那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們了。
沒有錯過沈容和眼底的悲愴,龍祁鈺心口一滯,旋即別開視線。
「皇上說要將天下還給我,那麼你呢……你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遵從我爹的遺願,定要助你奪得天下。」她說這話時臉上無一絲波瀾,彷彿說的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龍祁鈺沒有絲毫震驚,繼續問道:「那麼你和皇上讓我娶琅華,是為了以後能讓蒙古王助我?」
「是。」
「你讓我死心,是為了讓我去沙場,逐漸擁有兵權?」
「也是。」
「你故意設局陷害我,就是為了讓我起兵謀反,好奪得這天下?」
「是。」
眸子裡一片諱莫如深的深邃,龍祁鈺神色不變,「這麼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沈容和深深凝望著他,她知道他並不信她,他唇畔隱約浮現一絲笑意,眼底卻是徹骨的寒意。
微微垂下眼簾,沈容和硬聲道:「我只是完成我爹的遺願。」
聞言,龍祁鈺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大笑幾聲,笑聲在空蕩的大堂內一遍遍迴響。
「沈容和,你以為現在還會有人信你嗎?」嘲弄地睇著她,龍祁鈺冷笑道。
沈容和緊抿著唇,無言以對,誠如他所說,她的話不只他不信,連她自己聽來都覺得簡直是荒謬透頂。
龍祁鈺依然目不轉睛看著沈容和,眼底隱隱流露著嘲弄,心底沁出一股徹骨的寒意,分明是炎炎夏日,沈容和卻覺得瞬間如墮冰窟。
「沈容和,我不信你說的任何話。」
「我信。」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門口猛地傳來一道冷冽的嗓音。
沈容和與龍祁鈺同時回頭,一道頎長的身影緩步走進來,冷冽嚴肅的容顏已沾染上歲月的滄桑,那雙眸卻依舊犀利得足以洞穿人的所有想法。
龍祁鈺皺眉,「父王,你不是在藥王谷修養,怎麼……」
低低咳嗽一聲,安豫王徑直走向沈容和,看看她,眸光最終落在龍祁鈺身上,「鈺兒,沈容和說的都是真的。」
龍祁鈺眉頭皺得更緊。
安豫王悵然一嘆,繼續道:「當初我原本也以為沈清和背叛了明潤,後來才知他投誠三皇子那夜,二皇子已經設下毒計,太子避無可避,誅殺的聖旨下來前,沈清和心知若那時為太子強出頭根本毫無作用,且太子將你託付給了我和沈清和,要我們不惜一切也要助你奪回皇位,所以他不顧他人罵名,投誠於當時的三皇子。
你應該記得,那時太子黨接連出事,太子妃相思被二皇子迫害致死,臨死前不顧一切將你送到我身邊,讓我將你撫養長大,更要替太子府三百口人報仇,但此時三皇子已經繼承大統,你尚還年幼,所以……」
後面他說了什麼,龍祁鈺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定定地盯視著沈容和,話卻是對著安豫王說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早已設好的局?」
大堂裡一陣死寂般的沉默,誰也沒有出聲,一片冷寂中,龍祁鈺極其緩慢的轉過身,背對著兩人。
「你們……讓我靜一靜。」啞聲說出這句話,龍祁鈺再沒有開口。
安豫王看看他,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看了看低垂著眼簾的沈容和,安豫王衝她無聲的搖搖頭,示意她先出去。
大堂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沈容和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脆響,看看安豫王,他只是苦笑著嘆了口氣。
「鈺兒的性格太過直率,且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世,這麼多年平靜的日子過去,他根本沒存要奪那帝位的心思,若當初告訴他所有計畫,難保他為了不傷害其他人會不會放棄。」
說到這裡,安豫王瞇起眼眸打量著沈容和,眼底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精芒,意味深長地道:「妳應當明白。」
沈容和艱澀地抿抿唇,「容和明白。」
就是因為太過明白龍祁鈺的不忍,所以這一局棋裡,她連自己也設了進去,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次次傷了他,迫使他恨她。
看了看已經離得有些距離的大堂,安豫王將眸光定格在沈容和身上,一字一頓道:「既然明白,妳就要記得自己的身分,容和,妳是沈家人……」
沈容和所有的表情瞬間凝固。
似沒有注意到她的失神,安豫王絮絮叨叨的繼續說著,「當年妳的祖父和先皇一同打下這大龍朝的江山,可惜他英年早逝,否則定會成為咱們大龍朝的一代名將,妳的父親清和也是這樣,可惜他早早就去了,將所有擔子都丟給了妳……」
安豫王說著往事一臉懷念,全然沒有注意到沈容和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
對啊,她都快忘記了,她是沈家人啊,沈家的人世代……
當天夜裡,安豫王將沈容和安排入住幽州府衙,且告知所有人,當初沈容和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龍祁鈺奪得帝位,原本對沈容和懷有芥蒂的人也紛紛釋然,不再對待仇敵般對沈容和。
收拾好房間,被王爺派來照顧沈容和的丫鬟香兒正欲服侍沈容和睡下,卻見這人依然呆坐在桌前,不由得上前探看。
這一看,香兒嚇了一跳,沈容和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血色,慘白如紙,整個人在月色下恍惚得像隨時都有可能羽化成仙,就此離世。
丫鬟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忙為沈容和倒了杯熱茶,關切地問道:「公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沈容和如夢初醒般望著香兒,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小丫鬟,眸底氤氳著朦朧的霧靄,令人看不清楚她的真實情緒。
「香兒,妳說……什麼距離最遠?」她在問丫鬟香兒,又似在喃喃自語。
香兒歪頭想了想,應道:「唔,奴婢覺得……最遠的應該是遠隔天涯吧。」
沈容和輕笑一聲,那笑容卻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苦澀。
「遠隔天涯還能存個再見的念想,可若是不在了,就一切都……」
沈容和的聲音太過飄渺,香兒並未聽清楚,連連追問:「咦?什麼不在了?誰不在了?」
「沒什麼。」沈容和衝她笑笑,沒有再說下去。
香兒「哦」了一聲,倒是十分乖巧地沒有再問。
◎ ◎ ◎
在大堂裡待了一夜,第二日龍祁鈺出來時,臉上依舊帶著淡漠如水的神情,彷彿無論什麼都不值得他為之側目,目不斜視的走出庭院。
負責清掃的婆子一進大堂,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堂裡能砸的瓷器和古玩統統碎了一地,甚至連桌椅板凳都亂七八糟翻倒在地,活像被賊匪給打劫過一般慘烈。
偷偷探頭看了看外面背脊挺直往前走的龍祁鈺,婆子暗暗嘀咕道:「小祖宗欸,這又是在發什麼脾氣,真是造孽喲。」
外面的龍祁鈺揚長而去。
沈容和出去的時候,正好在後花園撞上龍祁鈺,她一愣,正思忖著該如何開口與他說話,卻見他徑直走過,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沈容和挑眉,看著他一路眼觀鼻、鼻觀心從自己身邊走過,若不是那人明顯僵硬的背脊和步伐,她真會以為他沒看見她。
追出來的香兒正好看見這一幕,偷偷瞄了幾眼走過去的龍祁鈺,小聲問沈容和,「公子,殿下他眼睛怎麼了?」
沈容和一擰眉,「對人選擇性失明吧。」
香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接下來一連幾日,龍祁鈺都像壓根兒看不見沈容和,不管沈容和做什麼都一律無視,這個詭異的現象在維持了整整三天後終於打破。
「殿下,左相和右相那兩個老匹夫如今把持朝政,看樣子是打算找機會徹底取而代之。」
龍祁鈺略一思忖,視線掃到坐在最角落的沈容和面上。
在一眾愁眉緊鎖的臣子中,沈容和尤其突兀,她正一手端著茶壺,一手拿著茶杯,正自顧自倒茶,眉宇間流露著一股子閒散的味道。
龍祁鈺皺了皺眉,眸中湧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湧,定睛看向沈容和,「沈容和。」
沈容和出乎意料的鎮定,手中倒了滿杯的茶水未灑出一滴,一臉淡定地面向他,「殿下。」
龍祁鈺眉頭皺得更緊,眼底泛起一絲冷意,他故作玩味地問道:「關於滄州之事,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錯過他眸子裡的異色,沈容和唇畔飛快掠過一抹艱澀的弧度,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頷首道:「沈某並無解決之策。」
龍祁鈺還要說什麼,就見外面突然闖進來一名士兵,連滾帶爬跪在地上,「殿下,不好了!」
「出什麼事了?」龍祁鈺凝神問道。
「回殿下,城門口突然聚集了大批士兵,要攻打幽州。」
「帶兵的是誰?」有人疾聲插嘴道。
「是……寧珂。」
在場的人俱是一呆,寧珂曾是龍祁鈺的副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此時他帶兵來攻打幽州,卻是所有人萬萬沒有料到的。
滄州難就難在它易守難攻,所以龍祁鈺他們才遲遲無法進攻,但若是出了滄州的鬼門關,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寧珂竟在這種時候帶兵來襲。
「聽說那皇帝老兒日日昏迷,這事兒看來應該是左相和右相那兩個老匹夫指使的。」劉天狠狠咬牙。
沒有人理會他,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龍祁鈺身上。
「殿下,我們是否要迎戰?」有人小心翼翼問了句。
環視大堂,龍祁鈺的視線最後定格在角落裡的沈容和身上,漠然說道:「自然要迎戰。」
「那麼這次由誰帶兵……」那聲音還未說完,龍祁鈺硬生生截斷他的話頭,「就由劉將軍領兵,沈容和指揮。」
撫著茶杯杯沿的手陡然頓住,沈容和眼神複雜地對上龍祁鈺的視線,後者面無表情地盯著她,那眼神冷漠得令人心驚,他到底是不願這麼輕易原諒她。
沈容和苦笑一聲,閉了閉眼,將眸底的真實情緒一一斂去,再抬頭,她神色淡然地頷首,應道:「領命。」
◎ ◎ ◎
喧囂的號角聲和鼓聲響徹雲霄,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數萬身穿盔甲的士兵們整裝以待,隨時都準備衝鋒陷陣,上前殺敵。
沈容和站在城樓上,看著下面數不清的兵馬立於城下,空氣中充滿肅殺的冷峻氛圍。
劉天是龍祁鈺麾下不可或缺的一員猛將,但有個缺點,就是容易莽撞中計,因此每每他領兵時,龍祁鈺都會命人在一旁當指揮,以免他一時大意失了局勢。
雖看過不少兵書著作,但沈容和從未真正面臨沙場,看見這般震撼的場面一時間不禁有些恍惚。
一道冷峻的眸光掃了過來,沈容和眉頭輕蹙,沒有轉身看他。
龍祁鈺就坐在城樓中央,漠然看著沈容和,臉上找不到一絲波瀾。
身旁的喜兒看看沈容和再看看龍祁鈺,莫名的感到一陣心驚肉跳,這兩人不是應當已經和好了嗎,為什麼他覺得兩人間的氣氛比以前還要恐怖?
沒有注意到身後人的暗湧,劉天性子急躁,見一身鎧甲的寧珂打馬上前,就忍不住破口罵道:「寧珂,你明知道朝廷那兩隻老狐狸是故意讓你來害咱們殿下,你居然助紂為虐。」
雙方的弓箭手皆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寧珂一提韁繩讓馬停住腳步,對著城樓上的劉天應道:「廢話少說,若你們要破滄州,首先得過我寧珂這一關。」
劉天氣得直跳腳,「你、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寧珂還未出聲,他身旁的男子尖聲罵道:「哼!你們這些叛黨,還妄圖榮登大典,根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爺爺我今天非宰了你這個臭小子。」劉天立即暴走。
「冷靜點。」在劉天罵罵咧咧想要下城樓去開戰時,沈容和一腳踹在他的小腿處,及時阻止了他的動作。
「他媽的誰敢踢……」劉天急躁地轉身,抬眼對上沈容和冷靜無波的眸,不知為何突然有種怯怯的畏懼感。
側首看了看城樓中的龍祁鈺,見他並未出聲阻止,沈容和繼續道:「你看他們的弓箭手,個個瞄準的不是城樓上的我們,而是城門口,此時我們若是開城門,他們定會不顧一切射殺我們……」說到一半,沈容和皺了皺眉,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上來。
在場的幾位將士順著沈容和所說看去,心中咯噔一跳。
兩軍對戰,若是主動叫陣,定會留給對方出城迎戰的時間,可眼下這些人明顯沒有要放過的意思。
「這些混蛋,看來是真沒良心。」有人恨恨罵道。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在這裡等著他們罵?」劉天不滿地哼道。
沈容和正欲開口,忽然見那些弓箭手唰的將羽箭對準城樓上,與此同時,城樓上的弓箭手亦是拉滿了弓弦,隨時準備開戰。
眼角的餘光瞥見身邊一道熟悉的身影,沈容和心中一驚,不對,這些人的目標根本不是攻城,而是……
「退!」來不及想其他,沈容和低吼一聲,「快放箭!」
同時,城樓下那名一直在寧珂身邊的男子尖聲喊道:「給我放箭!」
只聽「唰」的一聲巨響,原本靜止不動的士兵紛紛上前,手持盾牌擋在弓箭手前面,相應的,所有弓箭手幾層排開,同時朝著城樓上放開了弓弦。
「給我殺了這些混蛋。」不斷用劍劈開射過來的羽箭,劉天惡聲惡氣吼道。
城樓上,早已準備好的弓箭手們亦是不甘示弱不斷放箭,局勢一時間陷入混戰。
龍祁鈺被數名士兵包圍住,站在城樓裡面遙遙望著這一場戰爭,臉上不露分毫情緒。
沈容和站在角落裡,皺眉看著兩方人馬近乎玩鬧般的互相殘殺,眸光最後落在下面一直不曾出聲的寧珂身上。
寧珂沉默著用劍擋開射下去的羽箭,並未出聲,倒是他旁邊那名長相透著幾分猥瑣的男子獰笑道:「相爺一直說你們有多難對付,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沈容和幾乎是立即回過頭去看龍祁鈺,多名士兵堅守在他前頭,他淡然靠在牆邊,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掀動一下。
寧珂與龍祁鈺都不是初入沙場的稚嫩小兵,不可能不明白不可隨意開戰的道理,但是對於那名男子輕率的指揮,寧珂卻什麼都沒說,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故意的。
再看城樓之上,甚至連蕭琅華都上了城樓,龍祁鈺更是一副淡然若水的模樣,顯然未將這場戰事放在心上。
呵!在心底冷笑一聲,沈容和垂眸看著空中不斷飛舞的羽箭,目光冰冷,龍祁鈺派自己前來指揮,恐怕不過是讓她親眼看見這些,為了想要旁敲側擊的給她一點教訓罷了,他到底是不肯原諒她。
一陣劇痛驟然襲來,沈容和心口處狠狠一滯,視線突然變得有些模糊不清,強烈的暈眩感傳來,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眼前有一瞬間陷入黑暗,沈容和忙扶住城牆,用力閉了閉眼,企圖將那股莫名的不適甩開。
「你怎麼了?」耳畔有道低沉的聲音驀地響起。
沈容和一驚,抬頭愣愣地看著不知何時出來的龍祁鈺。
他的旁邊是一身嬌俏紅衣的琅華郡主,兩人並排站在一起,俊逸的容顏和那如畫的眉目皆是完美得可以入畫,天造地設。
只一眼,沈容和就收回了視線,搖頭說道:「我沒事。」
那疼痛只有短短一瞬就消失不見,沈容和一時也未放在心上。
「沒事就好。」斜睨著沈容和,龍祁鈺淡淡的吐了口氣。
「殿下小心!」背後陡然傳來一陣呼喊,震得人耳朵發疼。
沈容和猛地回頭,發現城樓下一名小兵手中的弓箭剛剛離弦,嗖的劃破長空,幾支羽箭直直朝龍祁鈺飛來,事情太過突然,甚至連龍祁鈺身邊負責保護他的士兵們都愣住了。
「小心!」眼看箭就要射中龍祁鈺,沈容和突然一個大步上前,狠狠推開了龍祁鈺,毫不猶豫迎向那支羽箭。
「你……」龍祁鈺毫無預料,被沈容和突然用力推出去,腳下一個趔趄,連連倒退兩步。
「祁鈺!」蕭琅華驚呼道,沒有猶豫伸出手欲抓住他。
眼見沈容和危在旦夕,龍祁鈺一手撐在城牆上,一手攥住沈容和的手腕,逕自將她往自己懷中帶,身後,蕭琅華呆滯地看著被龍祁鈺扯到後面的沈容和,伸出的手僵滯在空氣中,一動也不動,此時眾人忙著禦敵,沒有人注意到這一異動。
龍祁鈺一手扯過沈容和,劈頭蓋臉就罵道:「你不要命了嗎?」
「我沒事。」沈容和表情冷靜,全然沒有被黑著一張臉的龍祁鈺震懾到。
「你……」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蕭琅華僵在半空中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最後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縮回手。
唰!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手持盾牌的小兵防備不及,只得趕緊側身避開,羽箭穿透過凝滯的空氣,直直射向城樓裡面。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支羽箭朝後面飛去,沈容和似有所察覺,正要回頭,蕭琅華突地捂住耳朵驚叫一聲:「啊!」
沈容和轉頭望向她這邊,動作一滯。
「你……」龍祁鈺正要說什麼,抬眼就看見羽箭射中沈容和,所有的聲音頓時哽在喉頭。
儘管龍祁鈺已經上前用力帶開沈容和的身體,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只聽得一聲低低的皮肉撕裂開的聲音,那支羽箭大半截沒入沈容和的左肩。
「唔。」沈容和吃痛地悶哼一聲,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動作遲緩地低下頭看著插在自己左肩下的箭。
這一變故來得太突然,甚至所有人都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沈容和胸前多了一支羽箭,殷紅的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衣衫。
「沈容和!」
「公子!」
喉頭一陣腥甜湧上,沈容和努力想要壓抑住,一股強烈的暈眩感隨之襲來,她的眼前一黑。
在沈容和即將癱軟倒在地上時,龍祁鈺猛然伸出手,用力撈起沈容和的腰。
「找大夫,快去找大夫!」衝身邊人厲聲吼道,龍祁鈺顧不得此時所有人都在看著,俯身打橫抱起沈容和,大步走下階梯。
蕭琅華呆了呆,旋即提起裙襬跟上去,「祁鈺!」
昏迷前,沈容和最後看見的是龍祁鈺緊蹙的眉頭,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曾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傷了他,如今就換她來嘗這苦痛,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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