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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折】臣歡膝下《中》

龍祁鈺是討厭沈容和這人的,可不知何時起, 他的注意力總是有意無意落在沈容和身上,看她滿眼淡漠、 看她神情冷淡、看她滿臉戲謔,龍祁鈺該死的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或許沈容和就是個禍害,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她的毒、入了蠱, 也可能是上輩子欠了沈容和太多銀子,這輩子才會這樣拚命讓她折磨來還債, 不然他龍祁鈺都被出賣利用,又欺又騙,卻還是見不得她受一點苦。 可憑什麼她就這樣泰然處之,自己就得這般狼狽? 四年前也好,四年後也罷, 是她沈容和招惹他在先, 讓他總是氣得想一刀劈了她,讓他堵心,還總是不知好歹, 讓他氣得總想提刀砍了她,卻又捨不得。他才明白, 原來這天底下除了沈容和,他誰都不放在眼裡, 不管沈容和要什麼,身為皇帝的他都會給,即使是他自己的一條命……

會員價:
NT$1446.5折 會 員 價 NT$14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夏慕凡
出版日期:
2013/11/05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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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要隻手遮天當佞臣的年少丞相,竟晉身為威儀萬千的一朝國母,
想看紅妝扮藍顏的妙齡少女如何巧設妙計,編織出如畫江山?
晉江作家「夏慕凡」成名大作,一段清新動人的君臣佳話,
另有感人肺腑的獨家番外,值得您細細品味!


龍祁鈺是討厭沈容和這人的,可不知何時起,
他的注意力總是有意無意落在沈容和身上,看她滿眼淡漠、
看她神情冷淡、看她滿臉戲謔,龍祁鈺該死的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或許沈容和就是個禍害,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她的毒、入了蠱,
也可能是上輩子欠了沈容和太多銀子,這輩子才會這樣拚命讓她折磨來還債,
不然他龍祁鈺都被出賣利用,又欺又騙,卻還是見不得她受一點苦。
可憑什麼她就這樣泰然處之,自己就得這般狼狽?
四年前也好,四年後也罷, 是她沈容和招惹他在先,
讓他總是氣得想一刀劈了她,讓他堵心,還總是不知好歹,
讓他氣得總想提刀砍了她,卻又捨不得。他才明白,
原來這天底下除了沈容和,他誰都不放在眼裡,
不管沈容和要什麼,身為皇帝的他都會給,即使是他自己的一條命……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三月三日,上巳節。
  沈容和本對這日子並不感興趣,眉兒卻非要磨著她一起去廟會遊玩。
  最近每日上朝都是一片陰沉的氛圍,沈容和每日都覺得疲憊不堪,反正閒來無事,也就答應了眉兒一起出去走走,權當成是散心吧。
  每年的上元佳節、上巳節以及七夕,便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們最期待的日子,這一日不但龍城大街小巷會掛上各式各樣的精美花燈,也是那些個未曾嫁娶的男女們互表心意的良辰吉日,因此現在才臨近黃昏,街道上已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眉兒在人群中蹦蹦跳跳,不時在小攤販前停住腳步,這邊看看、那裡瞧瞧,歡喜得像隻剛放出來的籠中鳥,相較於眉兒,沈容和倒是平靜得多了,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
  「公子,妳看。」沈容和正停在一處字畫攤前,就聽到眉兒雀躍的聲音。
  側首看見眉兒一手提著一盞花燈,從對面的花燈攤前跑了過來。
  左右看看兩盞花燈,眉兒將其中那盞作工甚是精緻的蓮花型花燈遞給沈容和,「公子,這個漂亮的給妳,我要這個。」
  「買這個做甚?」沈容和接過花燈,用指尖點撥著花燈,花燈輕輕一轉,其中的燭火便忽明忽暗的晃悠著。
  「到河邊去放了,聽說許願很靈驗的。」
  眉兒賴著沈容和的胳膊央求她,「公子,我們去放花燈好不好?」
  沈容和揉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隨口應道:「好好好,去吧去吧。」
  早知道她就不要出來了,花燈會上人太多,到處都是摩肩接踵的人群,這種氛圍她實在喜歡不起來。
  「等等,我們讓賣花燈的先生替我們寫上名字。」眉兒拖著沈容和的胳膊,一起走到剛才她買花燈的地方。
  賣花燈的是個一身青衣的書生,模樣清雋風雅,說話也甚是溫和,眉兒瞧得雙眼直發亮。
  沈容和眉頭一挑,若有所思地看著眉兒。
  青衣書生提筆蘸了墨汁,問道:「請問兩位的名字?」
  眉兒只顧著瞧著那書生發呆,看樣子是沒聽見他的話了。
  沈容和無奈地嘆了口氣,「展眉,衛展眉。」這是眉兒的原名,府中的人都喚她眉兒,倒是很少有人記得她全名了。
  「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青衣書生嘆息一聲,「這名字意頭不好。」
  說罷才驚覺自己或許唐突了兩人,不禁有些訕訕地看了看沈容和,「抱歉,在下失言了。」
  「無妨。」沈容和淡淡地笑笑。
  眉兒本是沈府一名奴僕的孩子,她一出生那奴僕就去世了,沈清和憐她,便讓眉兒當了沈容和的書僮,眉兒的本家姓衛,沈清和便給她取名展眉。
  書生睇了睇眉兒,略一沉吟,提筆便在花燈上寫下一句詩,遇君方展眉,願同塵與灰。
  青衣書生將寫好詩詞的花燈遞給眉兒,眉兒顫顫巍巍地接過。
  那書生笑了笑,這才抬眸看向沈容和,「公子,你的名字……」
  沈容和低頭看著手中的花燈,慢慢搖頭,「罷了,我的就不寫了。」
  「不行,公子,這是拿來許願的,怎麼可以不寫上名字。」方才還對著青衣書生發呆的眉兒忽地插嘴。
  沈容和瞥了她一眼,奇怪她何時清醒了。
  「那就寫沈容和。」
  書生很快寫好,一手字寫得甚是清雅,沈容和不由得讚道:「都說字如其人,看來是真的。」
  「多謝誇獎。」青衣書生赫然笑笑,將花燈遞給沈容和。
  「眉兒,走了。」拿好花燈,沈容和拍拍身旁還在發呆的眉兒。
  眉兒戀戀不捨地看了看青衣書生,又看看沈容和,慢吞吞地往河邊走,「公子,我們這就走了?」
  側首看看那青衣書生,沈容和不禁好笑,戲謔道:「放心吧,這人是應試的考生,妳很快便可以再見到他了。」
  眉兒倏地抬起頭,「公子妳怎麼知道?」
  沈容和摩挲著下巴望天,「因為我昨日見過他的考題答卷。」
  「咦?」眉兒依舊不解。
  沈容和指指她手中的花燈,「看看妳花燈上的字,落款是什麼?」
  提高了花燈,眉兒睜大眼睛盯著上面的落款,「方輕塵。」
  她記得這名字不就是公子昨日裡推薦的頭名考生嗎?
  「那……那我要先放花燈。」眉兒歡喜地轉過頭,拉著沈容和直奔河邊。
  遇君方展眉,願同塵與灰……沈容和挑眉看著她手裡的花燈,饒有意味地笑笑。
  「公子,妳要許什麼願?」眉兒正欲將花燈放入河中,回頭卻發現沈容和提著花燈,站在幾步之外的臺階上沒有動。
  「罷了,我就不參與了。」沈容和轉身走入河邊的涼亭內坐下,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中的花燈。
  眉兒幾步走入涼亭,不解地問:「為什麼?」
  「妳許了什麼願?」看了看不遠處的青衣書生,沈容和不答反問:「莫不是跟那邊的人有關?」
  眉兒當即紅了臉。
  「公子!」嗔怒地瞪她一眼,眉兒赫然轉過頭,全然忘了自己剛才想問什麼了。
  沈容和以拳掩唇,笑得玩味。
  「公子!」眉兒猛力捅捅沈容和的胳膊,「來了來了!」
  「什麼來了?」沈容和茫茫然抬起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愣住了。
  幾步之外,一名黑衣男子正怔怔盯著她,眉頭幾不可見地皺起。
  「是你……」沈容和懶散地直起身子,對著那人盈盈一拜,「世子殿下。」
  冤家路窄,眉兒一見後面跟著的喜兒,腦子裡騰地冒出這幾個字。
  待到沈容和再抬頭,龍祁鈺已經面無表情地從她面前走過,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彷彿眼前根本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跟在後面的喜兒衝眉兒投去一記挑釁的眼神,揚高了下巴從沈容和兩人前面大步走過去,眉兒臉色當即黑了下來,沈容和意味不明地輕哼了聲。
  街道上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結伴而行逛廟會的人,龍祁鈺神色倨傲地走在人群中,身邊不時有少女含羞帶怯地偷瞄他幾眼,粉頰含春、眉眼含笑,嬌俏動人。
  狀似不經意的回頭,看到涼亭內那人懶散地靠著柱頭,手中提著一盞精緻的蓮花燈,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不知是不是今夜的月光格外迷離,他竟覺得此時的沈容和渾身縈繞著一種孤高而無奈的蒼涼,當那雙眼掃視過來時,龍祁鈺的腳步不由自主頓住。
  「世子?」見他不再往前走,喜兒疑惑地提醒他。
  龍祁鈺猛地回頭,只看見沈容和依舊站在涼亭口靜靜看著他這邊,兩人中間隔著擁擠的人群遙遙相望,龍祁鈺的腳步莫名地再也無法往前挪動一步。
  突然前面一陣人潮湧了過來,鬼使神差般,龍祁鈺任由自己被湧動的人群給擠到了路邊,退回到方才沈容和所在的涼亭。
  「世子殿下。」沈容和揚眉笑道:「世子殿下也是來逛廟會的?」
  想著前幾日兩人還劍拔弩張,此時沈容和卻依舊帶著這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淡漠表情,龍祁鈺便覺胸口有一陣無名火燃燒起來。
  悶哼一聲,龍祁鈺有些負氣的嗤道:「難道就只許你來,不許我來了?」
  沈容和嘴角的弧度一陣僵硬。
  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的語氣太重,龍祁鈺偷偷瞄了沈容和一眼,忙補充道:「我、我今夜反正也是閒來無事,所以……」說到最後龍祁鈺幾乎有些痛恨自己,沈容和是誰,自己憑什麼要對他這般小心翼翼。
  沈容和沒有動怒,甚至連動搖的痕跡都未曾有過,只隨意笑道:「這樣啊。」再無聲息。
  「誰許你進來的,這裡是我和公子先來的。」眉兒提著那盞還未來得及放入河中的花燈,對著喜兒嗤之以鼻。
  喜兒倨傲地哼了聲:「這裡又沒有你的名字,我和世子憑什麼不能來?」
  就是見不得喜兒那副得瑟的樣子,眉兒忍不住想要將花燈狠狠砸到他臉上,眼角的餘光觸及不遠處的青衣書生時,那隻舉在空中的手又很快縮了回來。
  花燈上還留著青衣書生清雋溫和的字,眉兒寶貝似的抱緊,自言自語道:「不能讓你浪費了這花燈。」
  眸光掃過眉兒懷裡的花燈,喜兒誇張地叫道:「喲喲喲,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跟個姑娘一樣抱著花燈?這是女人才玩的東西。」
  眉兒臉色更黑,「臭方喜見,你說什麼!」
  「我就是說你娘娘腔。」
  劈里啪啦、稀里嘩啦,兩人毫無營養的拳打腳踢、雞飛狗跳,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沈容和直接裝作沒看見,龍祁鈺皺皺眉,想了想乾脆轉過身,仰頭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裝作不認識那兩人。

  ◎             ◎             ◎

  沉默半晌,沈容和忽地開口,「恭喜世子。」
  龍祁鈺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沈容和說的事情是這個月的十五,自己與琅華郡主的婚事。
  「免了。」對於她的道賀,龍祁鈺敬謝不敏。
  沈容和斜眼看著他,似笑非笑,「世子好像並不太高興。」
  龍祁鈺冷峻的表情有龜裂的痕跡,反射性地反駁道:「誰說我不高興,我、我高興得很!」
  並未在意他明顯不善的語氣,沈容和促狹地笑道:「好事將近,世子卻還是這般愁眉不展,可是有心事?」
  心事?哼,可不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在心中冷哼一聲,龍祁鈺嗤笑道:「哪及得上沈大人溫香軟玉抱滿懷。」
  知他說的是綠蕪,沈容和也不解釋,笑得曖昧不明。
  龍祁鈺深深吸了口氣,決定下次遇到這廝絕對要繞道走,否則自己指不定哪天就給他氣死了。
  夜空中群星閃爍,在河面上倒映成一片星海,各式各樣造型精緻的花燈漂浮在河面上,不知是哪裡傳來的絲竹聲聲縈繞在耳側,夜色越發迷離。
  沈容和提議一同四處走走,龍祁鈺略略思忖,默默跟上了沈容和的腳步。
  幾人在人來人往中緩步而行,龍祁鈺不經意回頭,猛地怔住。
  街道兩邊掛滿了紅燈籠,盈盈燭光下,沈容和身上的衣衫也成了旖旎的暗紅色,他側身對著自己,從龍祁鈺這裡看去,恰好能看見他優美的側臉弧度,一段光潔白皙的脖頸沒入暗色衣領中。
  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口乾舌燥,龍祁鈺臉頰一陣微熱,近乎狼狽地後退幾步,讓自己遠離禍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此時是黑夜,其他人看不見他緋紅得詭異的臉頰。
  沈容和瞅了他一眼,龍祁鈺強作鎮定,清了清嗓子,「看什麼看?」
  「世子,你好像有些發燒啊。」沈容和直起身子,靠近龍祁鈺兩步。
  鼻息間縈繞著他的氣息,龍祁鈺只覺得渾身的氣血瞬間湧上了腦子,踉蹌著退後幾步。
  「你、你不要過來!」那模樣彷彿面前的人是什麼可怖的洪水猛獸。
  沈容和莫名看著他,倒也依言沒有再靠近。
  想到自己竟對沈容和抱著其他念頭,龍祁鈺就氣悶不已,「我真是混帳!」對誰不好,偏偏是這個沒心沒肺的佞臣。
  沈容和瞇眼看了看他,「人貴有自知之明,不錯、不錯。」
  龍祁鈺緊抿著薄唇,出乎意料的沒有立即反唇相譏。
  接下來的時間,龍祁鈺秉持「遠離禍害」的想法,與沈容和始終保持著好幾步的距離。
  沈容和察覺到了,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做聲。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往前走,就在龍祁鈺以為今夜就這麼過去時,一個兩鬢花白、留著鬍鬚的算命相士攔住了沈容和。
  那相士深深看了沈容和一眼,「可有興趣算一卦?」說完不等沈容和回答,他已經轉身將小桌上的籤筒拿起來,隨意搖了搖就湊到沈容和面前。
  「我不算命。」沈容和隨口應了聲,就要繞過他繼續往前走,那相士卻極快地閃到了左邊。
  沈容和又往右,那相士也往右,她往左,相士也往左……
  如此反覆了幾次,沈容和站定,抬起眼簾直視著相士,「這位先生,在下並不想卜卦。」
  那相士卻像是沒有聽見,將那籤筒又湊得近了些。
  「公子。」眉兒扯著沈容和的衣袖,小聲喚她。
  周遭不時有人投來好奇的一瞥,沈容和無奈,低頭看著那裝滿竹籤片的籤筒,隨手就抽了支。
  相士接過那支竹籤,對著沈容和微微一笑,「哦?這籤可真是難得。」
  沈容和並不在意這籤的好壞,敷衍道:「那麼這籤講的又是什麼?」
  低頭看著手中的竹籤,相士似乎嘆息了一聲,道:「這是支上上籤,卻也是支下下籤。」
  聞言沈容和來了興趣,挑眉問道:「這是何意?」
  「這籤上寫的是今朝名利富貴偕。」
  「這不是很好嗎?」眉兒湊過去不解地問。
  龍祁鈺和喜兒聞言同時看向相士,想要聽他的解釋。
  相士皺了皺眉,「這籤還有下半句……」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沈容和,他繼續道:「他朝夢醒卻成空。」
  今朝名利富貴偕,他朝夢醒卻成空,龍祁鈺疑惑地蹙眉,不解其意。
  沈容和神色依舊,握著花燈的手卻緊了緊。
  那相士彷彿沒有看到,將那籤插回籤筒中,將那小桌上的東西幾下便收好。
  收拾好東西,相士施施然起身,邊走邊一臉慎重地說道:「你好自為之吧,莫要讓自己斷送了後路。」
  經過龍祁鈺身邊時,那相士連連搖頭,臉上帶著幾分古怪的笑。
  「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發黑、雙目無神,近日內必有牢獄之災。」
  「去去去!」不等那相士說完,喜兒衝他擺擺手,「我家公子怎會有牢獄之災,盡胡說八道。」
  「就是,我家公子才不會什麼終成空,你個小老頭,休得胡言亂語。」
  相士看了看兩人,若有所思地捋了捋鬍鬚,「我看你倆倒是面相十分相配,有夫妻相。」
  眉兒和喜兒同時黑了臉,沉默半晌,兩人同時轉過身,背對背吐,「嘔。」
  「我可不是斷袖,雖然他是個娘娘腔,可他也不是姑娘家啊。」抹去嘴角的口水,喜兒指著眉兒嚷嚷。
  眉兒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直接炸毛,狠瞪著喜兒,「方喜見,你竟敢嫌棄我?」
  沈容和默默扶額,眉兒,妳的重點似乎不對吧。
  「小老頭,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拿漿糊封住你的嘴。」眉兒氣哼哼地瞪著那算命的相士。
  「我說的可是實話。」那小老頭才剛動一步,眉兒立即上前擋在沈容和面前,目露防備地盯住他。
  相士一愣,隨即笑道:「罷了,你們不信我老頭的話就罷了,不過……」微瞇著眸,他的視線自龍祁鈺身上掠過,最後定格在沈容和身上。
  高深莫測的笑笑,相士收好東西轉身施施然離開,邊走還邊唱著,「機關算盡太聰明,步步為營險中求,今朝名利富貴偕,他朝夢醒卻成空。」
  沈容和擰眉看著他的背影,半晌無言。
  「公子,妳千萬別聽那老頭兒的胡言亂語。」見沈容和依舊盯著那相士離開的方向,眉兒抱住她的胳膊。
  沈容和大夢初醒般轉過頭,眼底有一瞬的恍惚,喃喃道:「或許……」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太小,眉兒並沒有聽清楚。
  龍祁鈺看了看那相士離去的方向,再看看沈容和,眉頭擰起。
  這時湧動的人群再度朝這邊湧了過來,沈容和被眉兒拉著退到河邊,抬頭望去,原來是數十名舞龍舞獅的隊伍從路中央經過,街上的行人便紛紛擠到了路邊。
  「公子,我們還要放花燈嗎?」眉兒不捨地盯著手中那盞花燈,指指背後放滿了花燈的河面。
  「妳去吧。」沈容和勾了勾唇,衝她擺擺手。
  「公子妳真的不去?」
  沈容和拍拍她的頭頂,搖搖頭笑道:「我不去了,妳快些去,我在這邊等妳。」
  眉兒看看手中那盞花燈,再看看沈容和,轉了轉眼珠,「公子,我很快就回來。」說罷轉身就朝那邊的河堤邊跑去。
  「娘娘腔。」喜兒歪著嘴哼弄哼弄,被眉兒直接無視掉。
  一陣夜風拂過上空,捲起了滿地的落紅,手背上一片沁涼,沈容和低頭看著那朵被風吹落的桃花,微微瞇起了眼眸,「好花堪折直須折……」
  龍祁鈺睇了沈容和一眼,還未來得及辨別清楚她說了什麼,就被密集的人群給擠得連連後退。
  沈容和伸出手,那朵桃花很快就被風捲走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她悵然一嘆,「莫待無花空折枝,莫待無花……」
  被人潮逼得連續後退,沈容和一時沒有注意身後是河,腳下一腳踩空。
  「沈容和,小心!」一旁的龍祁鈺忙伸出手攬住沈容和的腰,將她帶入懷中。
  沈容和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柔軟的唇無意中掃過他的臉頰,龍祁鈺的臉唰的連耳根也紅了個遍。
  「你……」一瞬間,龍祁鈺心頭一片紊亂,不敢置信地盯著被自己半抱半摟住的沈容和,攬住她腰間的手急促地收回,卻忘了此時前者正摟住他的脖子。
  撲通!在喜兒的驚呼聲中,龍祁鈺和沈容和一同落入水中。
  舞龍舞獅隊伍在街上遊行,行人紛紛追去看熱鬧,一時間倒也沒什麼人注意到河裡有人落水了。
  冰涼的河水瞬間淹沒過頭頂,四面八方湧過來的水襲向眼耳口鼻,好在這裡是上游,河水並不算深,龍祁鈺很快便從水中直起身子,抹去頭上臉上不斷滑落的水珠。
  「世子你怎麼樣?」喜兒在岸邊急得團團轉,一見龍祁鈺起身便伸手準備去拉他。
  眸光在仍泛著圈圈漣漪的河面掃視,龍祁鈺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呆了呆,驚聲喊道:「沈容和?」
  「嘩啦!」話音未遁,就見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人忽然躥出水面。
  精緻的荷花燈隨著掀起的水波蕩漾著,沈容和正欲站起身來,低頭忽然看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呼吸猛地一滯。
  薄薄春衫自然比不得冬日裡的裘衣,透過河面,她能清晰地看見此時自己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若是此刻就這樣上岸,那麼她……思及此處,沈容和屈膝縮在水裡,不肯輕易起身。
  「哇啊,公子!」眉兒剛放完河燈回來,一見眼前這情景嚇得驚叫起來,「這是怎麼了?」
  喜兒緊張兮兮地趴在河畔邊,龍祁鈺與沈容和雙雙掉進了水裡。
  「沈容和?」沈容和愣在原地不動,龍祁鈺疑惑地看了過去。
  被叫到名字的人身體一僵,沈容和猶疑著看看龍祁鈺,再看看河邊的眉兒,她正咬唇看著自己,滿臉無措,沈容和心中升騰起一絲希冀,只期望眉兒能趕緊替她脫離這困境。
  迎上她的眸光,眉兒咬了咬唇,小聲喊道:「公子,妳怎麼還不上來?」
  沈容和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
  龍祁鈺已經走到河堤的石階上,正要上岸,察覺身後的沈容和依舊沒有動作,不由得轉身望去,「沈容和,你在做什麼?」
  雖說如今天氣已轉暖,但夜裡掉進水裡依舊不太好受,沈容和瑟縮著身子,即使冷得渾身發抖也不願上岸。
  「你怎麼了?」見沈容和遲遲不肯上岸,龍祁鈺顧不得渾身溼透,就要下水去尋她。
  「等等!」沈容和猛地出聲。
  龍祁鈺疑惑地瞇起眸子。
  此時顧不得其他,沈容和眸光一轉,「你先上去,不用管我。」說罷她轉頭看向眉兒,衝她皺了皺眉,「眉兒,替我去找一件替換的衣服。」
  「現在?」眉兒眨巴著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公子妳是不是先上來比較好……」
  最後那個字在沈容和的注視下趕緊咽了回去,眉兒直接扔下一句「我馬上就回來」就衝進對面的商鋪裡去了。
  龍祁鈺和喜兒面面相覷,全然不明白這兩人在搞什麼名堂。
  一陣夜風襲過,身上衣物溼透的龍祁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見狀喜兒焦急地喊道:「世子,你先上來吧。」
  龍祁鈺轉頭看向沈容和。
  「世子殿下,你不必擔心我。」沈容和輕飄飄扔過來一句話,氣得龍祁鈺一口氣堵在胸口。
  龍祁鈺重重一拂袖,直接轉身上岸,沈容和你個不知好歹的混帳東西,最好凍死算了!
  話雖如此,龍祁鈺上了岸後卻不肯聽從喜兒的勸阻,就著溼透的衣衫立在河邊,看著沈容和莫名其妙在水裡不肯上來。
  多番勸說無效,喜兒也就由著龍祁鈺去了,轉而將注意力放到沈容和身上,「世子,你說沈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管他做什麼,這等佞臣賊子,凍死了最好不過。」龍祁鈺倨傲地揚起下巴,眼角的餘光卻偷偷瞄向河中的人。
  而喜兒額頭上唰的掛起一排華麗的黑線。
  沈容和在河中凍得瑟瑟發抖,邊暗斥眉兒這個傢伙到底跑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來,邊頂著龍祁鈺頻頻掃過來的狐疑眸光,佯裝鎮定。
  不論怎麼說,龍祁鈺就是不肯離開,看樣子沈容和今日不上來,他就打定注意不走了,喜兒暗暗翻了翻白眼,猶疑著問河中的人,「沈大人,你難道不冷?」
  「還好。」沈容和的聲音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音。
  龍祁鈺注意到了,不禁皺緊了眉頭。
  喜兒撇撇嘴,低聲喃喃道:「又不是姑娘家,掉進水裡怕被人看到了……」
  龍祁鈺猛地轉過頭看向他。
  「世、世子殿下?」被他嚇了一跳,喜兒囁嚅著唇。
  龍祁鈺卻沒有理他,瞇起眼眸緊盯著還在水中的沈容和,腦海中隱隱有什麼東西轉瞬即逝。
  沉默半晌,龍祁鈺張了張嘴,「沈容和你難道……」
  沈容和渾身僵硬,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他的懷疑。
  「沈……」龍祁鈺正欲繼續說下去,就被眉兒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
  展轉幾個商鋪,終於買好衣服的眉兒幾步衝到河岸邊,「公子、公子,衣服我買來了。」
  沈容和的眉心微蹙,看了看在岸邊不肯離開的龍祁鈺二人,暗暗一咬牙,猛地一低頭沉入水中,在岸邊幾人的呆滯中游到了方才的那座涼亭下面,疾聲道:「眉兒,將衣服給我。」
  眉兒依言而行,沈容和就著一身溼透的衣衫,直接將眉兒遞過來的衣服披在了肩上。
  喜兒不解地擰緊了眉頭,「世子,這是……」
  「難道你就這麼回去?」幾步上前,龍祁鈺站定在雙手緊緊攏緊外衫的沈容和面前。
  沈容和抬眸看他,一張臉慘白如紙。
  龍祁鈺眉頭皺得更緊,不容分說拉住沈容和的手腕,「跟我走。」
  「做什麼?」沈容和掙扎著問。
  「世子殿下,你要對我家公子做什麼?」眉兒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跟上去。
  「喂,眉兒,你要對我家世子做什麼?」喜兒忙折身跟上。
  自動忽略掉兩人,龍祁鈺拉著沈容和的手不曾放鬆,聽見沈容和的問題時腳步頓住,側首看向沈容和,「王府比你府上要近得多,你先跟我回去。」說罷不由她答應就拉著她前行。
  「等……」沈容和全然來不及拒絕。
  兩人一身溼淋淋的衣服,此時街上又是行人眾多,因此引來了不少路人頻頻側目,龍祁鈺對周遭的非議恍若未見,自顧自拉著沈容和回安豫王府。
  一隻手攥緊披在肩上的衣服,沈容和試著掙扎,卻始終掙不開他的束縛,無奈之下只得由了他去了。

  ◎             ◎             ◎

  安豫王府離這裡不過半炷香的距離,龍祁鈺一身溼透的回來,後面還多了個同樣渾身溼淋淋的沈容和,這詭異的情景看得前來開門的管家狠狠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老眼昏花,出現幻覺了。
  「站住,你是誰?」王府的侍衛見眉兒亦跟著往裡面跑,手中的長矛瞬間擋在眉兒面前。
  眉兒噘著嘴瞪向他,指著一旁的喜兒哼道:「你們家世子帶走了我家公子,我當然要來。」說罷用力推開長矛闖進去。
  「娘娘腔你想做什麼?給我站住!」喜兒連忙追上去。
  龍祁鈺帶著沈容和徑直去了房間,見狀有婢女匆匆屈膝行禮,「世子殿下。」
  龍祁鈺不耐地擺擺手示意她下去,腳步又很快頓住,衝著那婢女吩咐道:「去準備一身乾淨的衣服送到我房間。」
  婢女驚異地看看沈容和,再看看同樣狼狽的龍祁鈺,雙眼一亮,眸中漾出可疑的波光,結結巴巴地喊道:「世、世子殿下,你……」
  見她遲遲沒動,龍祁鈺低聲斥道:「怎麼還不去?」
  那婢女忙不迭應道:「奴、奴婢這就為這位公子和世子準備好衣物。」
  「莫名其妙。」輕斥一聲,龍祁鈺拉著沈容和進自己的房間。
  沈容和抿唇望著走在前面的人,眸光越來越冷。
  婢女很快就送來換洗的衣物,低著頭留下句「奴婢就不打擾世子了」便匆匆離開,臨走前還不忘關好房門。
  屋子裡一片靜謐,龍祁鈺和沈容和面對著放在桌上的衣服,兩兩無言。
  龍祁鈺忍不住側眸看向沈容和,他不聲不響站在門口,低垂的眼簾掩去了他眸中的情緒,令龍祁鈺猜不透他此時到底在想什麼。
  沉默良久,就在龍祁鈺忍不住要開口時,沈容和突然抬起頭,漆黑如墨的眸子正對上他的。
  四目相對,龍祁鈺呼吸一滯,赧然道:「你、你還是先換衣服吧。」
  說這話時,龍祁鈺的眸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沈容和緊緊攥住衣衫的手,就這麼站定在她面前,看樣子是不打算走。
  察覺到他滿目探究,沈容和默然垂眸,掩去了眼底一閃即逝的森冷。
  「世子,你先鬆手。」沈容和唇齒間逸出幾個極淡的字,聽不出情緒。
  龍祁鈺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拉著他的手腕,窘迫不已,臉上唰的染上一抹緋色。
  龍祁鈺的視線就定格在沈容和身上,似乎自己今日不在他面前換好衣服,他就不會甘休,沈容和臉上淡淡的,纖長白皙的手指緩慢地遊移到腰間。
  龍祁鈺呼吸猛地一滯,死死盯住沈容和的手。
  沈容和卻恍若未聞,神色自若地解下鑲嵌著溫潤玉石的腰帶扔在地上,沈容和的手指在移至衣襟處時,極其輕微地顫了顫。
  龍祁鈺目光灼灼,抿唇盯著她。
  咬了咬唇,沈容和的手指眼看就要拉開衣襟,房門忽地被人大力撞開。
  「公子!」眉兒幾步躥到屋子裡,全然不顧身後哇哇亂叫的喜兒。
  一見屋子裡這情形,眉兒三步並作兩步跳到沈容和面前,伸手擋住她,防備地盯著龍祁鈺,「世子你想對我家公子做什麼?」
  這一動作也驚動了守在外面的僕人和婢女,一時間龍祁鈺門口聚集了許多人。
  對眉兒的叫囂視而不見,龍祁鈺眸光定格在沈容和臉上,淡然道:「我只是想讓沈大人換下身上的溼衣服,免得著涼了。」
  眉兒「哦」了一聲,訕訕笑著要縮回手,卻忽地想起些什麼,更加堅定地擋在沈容和面前,急聲喊道:「不可以!」
  沈容和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為什麼?」高深莫測地注視著沈容和,龍祁鈺的話卻是對著眉兒說的。
  眉兒急得團團轉,可又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最後狠狠一跺腳,硬著脖子吼道:「你不要管,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啦。」
  眸光一冷,龍祁鈺正欲開口,卻被沈容和倏地打斷,「眉兒,妳讓開。」
  眉兒驚詫地回過頭,咬住下唇,不情不願地喊道:「公子。」
  「眉兒,聽話。」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沈容和衝她搖搖頭。
  看看沈容和,再看看聚集在門口的人,眉兒猶豫著放下手。
  沈容和勾了勾唇,意味深長地對上龍祁鈺審視的目光,緩聲道:「既然世子殿下一番盛意,在下又豈有辜負之理。」
  龍祁鈺心頭一陣劇跳,彷彿根本看不到其他人,沈容和的手指移至衣襟處,滿不在乎的拉開,龍祁鈺瞳孔猛地緊縮,隨著沈容和的動作,她精緻的鎖骨、圓潤白皙的肩頭,一一曝露在龍祁鈺眼前。
  門外聚集的人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紛紛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眉兒急得幾次欲上前阻止,都被沈容和的眸光攔了下來。
  指尖緩緩下移,只要再稍微用力一挑,沈容和的衣襟就要全部敞開了……
  「公子!」眉兒慘澹著一張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龍祁鈺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沈容和。
  沈容和臉上絲毫不見慌亂,大大方方地任由其他人打量,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龍祁鈺,臉上的笑容越深,攥住衣襟的手猛地用力一扯……
  「慢著!」一聲怒斥,其餘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陣掌風襲來,「砰」的一聲,龍祁鈺的房門猛地關上。
  沈容和只覺頸側一陣勁風掃過,低下頭,她的懷裡多了一件白色繡雲紋衫,正好擋在了她的胸口處。
  纖長的手指拎起那件白衣,沈容和疑惑地看向龍祁鈺,「世子殿下,你這是……」
  眸光不經意掃過對面那人衣襟口下若隱若現的精緻鎖骨,龍祁鈺的臉頓時一片滾燙,支支吾吾擠出一句,「你、你先換好衣服。」順便拎著還在呆愣中的眉兒、喜兒出去,迅速關緊房門,不讓那春光輕易洩露了去,那模樣倒是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真是瘋了!」暗斥一聲,龍祁鈺閉了閉眼睛靠在廊柱上。
  他這是腦子進水了?竟會懷疑沈容和是……是女子,他若真是女子又怎會入朝為官,又怎會這樣乾脆地在眾人面前解開衣衫?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懷疑太過荒唐,龍祁鈺深深吐出一口悶氣,努力將心底那一絲異樣的暗湧斂去。
  不過……想到方才沈容和的衣服即將褪去時,盈盈燭火下,那白皙的肌膚宛若瑩潤光滑的羊脂玉,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碰……
  「世子,你臉怎麼這麼紅?」喜兒疑惑地盯住龍祁鈺,看著他甚至連耳根都紅了個遍。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聽到他的話,龍祁鈺臉上有一抹狼狽一閃即逝,衝他低斥道:「說什麼胡話!」似是惱羞成怒了。
  「殿下,你的臉真的很紅。」負責打理龍祁鈺生活日常的婢女小聲說道。
  經他們這麼一說,龍祁鈺這才發現,剛才那些聞聲跑來的婢子、奴僕們此刻都還齊齊聚集在庭院中,一聽見喜兒和婢女的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定格在他的臉上。
  「看什麼看?」猛然回神,龍祁鈺厲聲喝道:「還不趕快去做自己的事情。」
  「是。」庭院中的人立刻轉頭,作鳥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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