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吃為天的富家千金遇上無事不管、傲嬌善妒的大帳房,
心高氣傲的他要如何調教傻氣的吃貨少女,為她打通愛情的任督二脈?
晉江作家「墨銀」人氣之作,讓您笑中帶淚的甜寵小品,
另收錄有溫馨逗趣的獨家番外,不容錯過!
當年竇阿蔻抓起傅九辛的手,小指奮力地勾上了他的小指,
晃了幾晃,這一勾便將他的一生都勾了進去。
所以傅九辛最見不得其他人上竇府來講親,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辛苦養大的一隻白白胖胖的肥羊,
他自己還捨不得動一下,卻被一個賊子給拔了一身羊毛一樣。
雖然竇阿蔻十指不沾陽春水,不僅不好生養,
更不會操持家務,肯定也是個不賢慧的媳婦兒,
他卻對著上門提親的男人道:「別打她主意了,她有主兒了。」
「有主?誰?」
「我。」
第一章
第二天醒來,竇阿蔻發現傅九辛被她擠到了床邊,半個身子堪堪落在外頭,而她還擠在他懷裡,竇阿蔻很內疚,往裡滾了滾,她一動,傅九辛立時驚醒了。
竇阿蔻臉很紅,她憶起昨夜兩人的瘋狂,忽然意識到如今自己還是赤裸的,於是更尷尬了,往被子裡縮了又縮。
「先、先生。」她將自己埋得只剩兩隻眼睛露在外頭,吶吶地同傅九辛打招呼,又往裡滾了滾,兩人之間的距離都可以走馬了。
傅九辛看了她一眼,「過來。」
竇阿蔻便毫無骨氣地挪過去了,尚還未貼近他,便被他一手箍住了腰,貼到了他胸膛上去,兩人都還未穿衣,火熱的肌膚相貼,頓時起了一陣顫慄。
竇阿蔻敏銳地感覺到傅九辛身體的異樣,傻乎乎地問:「先生,你還想要嗎?」
傅九辛無言以對,咳了幾聲,「阿蔻,我先起,妳睡著吧。」
竇阿蔻「喔」了一聲,呆呆地看著傅九辛起身穿衣,精壯的背上橫著幾道她昨夜抓的紅痕。
傅九辛很快又回來了,手裡一盆水,伺候竇阿蔻漱口洗臉,又要替她擦拭身子。
竇阿蔻縮成一顆球,結結巴巴道:「先生,我自己來。」
傅九辛面無表情,「昨夜都看過了。」頓了頓又道:「妳小時候還是我替妳洗的澡。」
竇阿蔻一口凌霄血堵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只能扭捏地由著傅九辛替她擦乾淨腿根,換上乾淨的衣衫,衣衫齊整的竇阿蔻總算是有勇氣直視傅九辛了,她四處去找她的佩刀,還未佩上腰側,忽然被傅九辛奪了去。
竇阿蔻急了,「還我!」
傅九辛輕功比她厲害,竇阿蔻跳了好幾下也拿不到,氣得鼓起了臉。
「我替妳收。」傅九辛把刀一扔,眼神深處是藏得很好的厭惡,誰讓妳帶別的男人的東西?
他們收拾乾淨,傅九辛道:「走,回家。」
竇阿蔻愣了一會兒,「不再住幾日嗎?」
「不住了,回家提親,娶妳。」
竇阿蔻愣了一愣,疑心自己聽錯了。
傅九辛不僅言簡意賅,且表情如此平常,平常得好像在說「回家吃早飯,最好能有蔥花大餅和油條」一樣。
他回頭看了看被褥上那一抹紅,眸中不由顯出懊悔,昨夜委實有些失度了。
他珍惜阿蔻,方更不願意在成親前就佔了她,卻偏生被這迷迷糊糊的小丫頭迷了心智,一失了控便沒了分寸,想必昨夜沒少弄疼她。
傅九辛想到昨夜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竇阿蔻,平常純良的小羔羊在情事中彷彿變成了一隻小狐狸,那樣的魅惑和嫵媚,一想到這裡,他喉嚨便有些燥,調息片刻,將翻湧的氣血壓了下來,回頭喚竇阿蔻,「阿蔻,走了。」
他準備回竇家與竇進財提親,於愛,他想娶竇阿蔻當自己一輩子的妻子;於禮,他佔了竇阿蔻的清白,便更是要負起責任來。
竇阿蔻回過神來,追了上去。
要和先生成親了呀,這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現在彷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竇阿蔻都覺得自己在作夢了。
兩人剛到了家,還沒見著竇進財,門裡就撲出來一個人影,電閃雷鳴地嘶吼道:「阿蔻!」
傅九辛一皺眉,輕輕把竇阿蔻往旁邊一帶,那人就撲了空,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被後面趕上來的男子扶住了。
竇阿蔻定睛一看,激動了,「師姐!」
唐尋真也激動了,「阿蔻!」
兩人一人被傅九辛摟著,一人被顧懷璧捉著,隔空揮著手臂,像一對被強行分開的小鴛鴦一般,情意綿綿又淒涼。
唐尋真衝過來,捉住竇阿蔻的手上下打量,半天蹦出了一句話,「阿蔻,妳怎麼又胖了?」
竇阿蔻一愣,她這幾天被傅九辛照顧得極好,天天餵她吃肉,所以大概腰又粗了一圈。
兩人一見面覺得都有許多話要和對方說,攜了手一面嘰嘰喳喳一面往裡走,倒是把各自的男人給忘了。
顧懷璧負手而立,看著傅九辛,「傅兄,或者該叫你為司幽國少主?」
傅九辛大方承認,「見笑。」
顧懷璧驀然垮下了肩,「半月之期快到了,各路豪傑都備好了遠行物資準備去司幽國了,你打算怎麼辦?」
傅九辛默然不做聲。
顧懷璧唉聲嘆氣了幾聲,忽然強硬道:「傅兄,此次司幽國探寶之行已是箭在弦上、志在必得,到時若在毫輝城前兵刃相向,便各憑本事吧。」
傅九辛點頭,淡道:「可。」
顧懷璧說清楚了這事,一下子又嘻嘻哈哈起來,勾了傅九辛的肩膀,「咦,小師妹到手了?」
這一說倒提醒傅九辛了,他甩開顧懷璧勾肩搭背的手,「我尚有事,你自便。」
傅九辛去找竇進財了,竇阿蔻正和唐尋真在屋內說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唐尋真手舞足蹈,「阿蔻,妳那天被丁紫蘇掠走以後,我們追了很久都沒有追到,後來妳就失蹤了,懷璧派了人在方圓百里一處處搜過去,最後搜到了傅先生的行宮,唉,真想不到先生居然是司幽國少主,想我一言堂自詡江湖百曉通,什麼祕辛軼事都知曉,卻查不出先生的身分。
當時毫輝城毀了以後,我家祖上也追蹤過司幽國後人的下落,毫無所獲,誰知道居然就被妳爹撿走了呢,後來我們又查了很久,聽說龍鳳鎮近來新搬來了一戶人家,聽形容倒挺像是你們家,所以才找過來了。」
她說話又快又脆,竇阿蔻都插不上嘴,只能含笑聽她說。
唐尋真又道:「想來阿蔻妳失蹤那會兒是住在先生的行宮裡吧,那座行宮看著簡單,但防守可森嚴著呢,懷璧幾次想派人潛進去都沒成功,折損了好幾個弟子,也不知道妳和先生在裡頭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世外桃源、神仙情侶,只羨鴛鴦不羨仙,對不對?」
唐尋真說到這裡促狹起來,「阿蔻,快跟我說說這段日子,我們一言堂查不到這麼私密的事,妳要是和我說了,我回頭就在江湖志上補足這段空缺。」
她都想好題目了,就叫冷漠疏離尊貴少主,你情之所繫為何人?你痴狂如火為哪般?
竇阿蔻一時無言,依她從前的性子,早就什麼知心話都同唐尋真說了,但她畢竟經歷了這麼多事,心智成熟了不少,知道自己不能說出去,讓先生落人口舌,於是她只是微微笑了笑。
這笑容在唐尋真看來卻正好落實了她心裡的想法,於是不由得澎湃蕩漾起來。
後來江湖中廣泛流傳了一本司幽國少主志,其中一章一節專門敘述了他如何將心愛之人囚禁在宮中,獸性大發,行了幾天幾夜非常不道德之事,這卻是後話了。
唐尋真兀自咂摸了一會兒,忽然又道:「阿蔻,傅先生身邊可是有個叫青黛的女子?還有一個老頭兒,武功深不可測,一言堂打聽不出他的來頭,這兩個人妳可得小心著點兒,特別是那個叫青黛的,小心她搶走妳的先生。」
竇阿蔻張嘴,想說先生已經去提親了,忽然又不好意思起來,只道:「先生不會的。」
唐尋真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怎麼不會,我看那個青黛身段既窈窕又娉婷,臉蛋兒也長得不錯,誰知道會不會什麼狐媚子的妖術……」
唐尋真越想越擔心,竇阿蔻固然可愛,卻是一種天真懵懂、孩子氣的美,可男人嘛,到底還是喜歡有女人味兒的,這點她可比不上柳青黛……
她一邊想著,一邊打量竇阿蔻,卻見竇阿蔻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嬌羞地一抬頭,眼波居然有些媚意。
唐尋真大驚,從前的阿蔻怎麼可能擺出這副媚人的姿態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她結巴了,「阿蔻,妳、妳和先生莫非……」
「做了?」竇進財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杯滾茶「啪啦」一下扔在傅九辛腳邊,濺了他一身。
三姨娘將竇進財的雙肩一按,又按坐進了椅子,「你這麼大驚小怪幹什麼?九辛這孩子心裡有數,不是那麼荒唐的人。」
竇進財也知道,其實傅九辛昨天說帶阿蔻回從前的家時,他心裡便在打鼓,心想一對年輕男女,郎有情妾有意,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但轉念一想,想到傅九辛足足等了竇阿蔻十年,居然絲毫沒有讓他看出來,這等忍耐力和控制力,總不至於一夜便按捺不住了吧,卻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竇進財想了想,立刻想到定是竇阿蔻那個傻子沒有男女之防,無意識地挑起了傅九辛的火,才會糊里糊塗地把自己搭進去。
但他面上總不能怪自己女兒,只能狠狠地又將傅九辛說了一通,他心裡也知道,阿蔻跟著傅九辛到底比跟其他不知底細的人來得踏實,頓了頓,不甘不願道:「那……咱們定個好日子,便成了你們兩個的好事吧。」
他有些猶豫,慢慢說道:「儀式簡單著些吧,盡量不要驚動別人。」竇家畢竟是從紫微清都逃亡出來的,大肆張揚只怕會節外生枝。
「我知道。」傅九辛點頭,「一切由我來安排吧。」
他不願委屈了竇阿蔻。
◎ ◎ ◎
老黃曆上說,離現在最近的一個好日子是五天後,要是錯過這個日子就得再等一個月了。
傅九辛不願再等一個月,當日就找人合了生辰八字,幾個姨娘從旁協助,熱熱鬧鬧地籌辦起來。
顧懷璧和唐尋真被留下觀禮,唐尋真興奮得像是自己要嫁人似的,上竄下跳纏著顧懷璧問這問那;竇進財要做老丈人了,天天掌著一個紫砂壺樂呵呵地站在堂前看這些年輕人;姨娘們則在趕繡荷包、枕套、緞面等繡品,唐尋真在一旁看得手癢,也七歪八扭地繡了一個荷包。
竇家上下一片喜氣洋洋。
這日,傅九辛在寫喜帖,竇阿蔻在一旁替傅九辛研墨,研著研著,腦袋便湊了過去。
她很納悶,他們在龍鳳鎮隱姓埋名裝成一戶剛搬過來的普通人家,從前竇家的舊識是不可能再聯繫的了,新認識的鄰里又沒幾個,他能給誰寫請帖呢?
先生的字自然是很好看的,竇阿蔻在先生教育下學了近十年,字的風骨卻一點也沒學來,但乍一看那些好看的字湊起來的名字,竇阿蔻臉白了。
「先、先生,這是……」
「嗯。」傅九辛筆下不停,「妳的『舊友』。」
不知怎的,竇阿蔻聽到傅九辛說「舊友」兩個字時,總有種咬牙切齒的錯覺。
竇阿蔻欲哭無淚,這哪是舊友啊,那分明是前段時間竇進財給竇阿蔻四處物色的那些個靠譜不靠譜的男人們,唔,看看,前街的教書先生、後巷開酒館的老闆兒子,最後一個赫然是……黃秀才的大名。
竇阿蔻心虛了,她小心翼翼覷著傅九辛的臉色,但先生的表情一派平靜,看不出喜怒。
傅九辛察覺竇阿蔻的動作停了,挑了挑眉,「怎麼不磨了?」
竇阿蔻自從與傅九辛雲雨之後,臉皮厚度見長,她扔了硯石,樂呵呵地滾到傅九辛懷裡,扭來扭去地嚷道:「先生,你不要生氣,這些男人們,我連他們長什麼樣也不記得了,阿蔻只有先生一個男人的!」
竇阿蔻的路線是對的,這一套渾水摸魚的路數放在別人身上未必能奏效,但絕對能拿下傅九辛,但她忘了掌控分寸尺度。
她的屁股一徑在傅九辛腿上磨蹭,頭頂上的碎髮時不時擦過傅九辛的喉結,不過一會兒,傅九辛便漸漸覺得有些燥喉。
食髓知味,那一日的雲雨,個中甘甜銷魂的滋味只有傅九辛自己知道。
傅九辛閉了閉眼,掌住竇阿蔻的屁股,「別動。」
暮春初夏的時節,竇阿蔻早換上了薄衫,豐腴柔嫩的肌膚隔著紗質的布料在掌下摩挲,輕輕一握便是滿手凝脂。
傅九辛本是想讓她別磨蹭,好教他消消火,卻不料反而如同火上澆油,「轟」的一聲,星火燎原。
「唔!」竇阿蔻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半截尾音便被傅九辛吞進了口中,涎沫交融,不一會兒便已是悸動不已。
兩人上半身的衣衫整整齊齊,書桌擋住的下半身卻已是凌亂不堪,一陣春雨後,窗外一枝竹節正拔高。
春色無邊中,竇阿蔻迷迷糊糊地想,分明她剛才是在研墨的,怎麼這會兒自己卻變成了一塊硯石,被身上沉浸於情慾中的男人細細研磨著,終是磨出了一汪濃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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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兩人成親的日子了,雖然倉促,但因為傅九辛幾日幾夜的操辦,該準備的物事也差不多齊全了,按照規矩,成婚前日兩人是不得見面的。
竇阿蔻一大早便被幾個姨娘叫到房裡去,交代了許多出嫁要注意的事宜。
二姨娘神祕兮兮地自衣箱最底層抽出了一本小冊子,「阿蔻,這個給妳,你們明晚用得著。」
還來不及等她阻止,竇阿蔻就好奇地翻開了,沒翻了幾頁,她便「啪」的一下合上了書,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姨娘,我不要這個。」
先生可用不著這個,平時淡然從容的男人在情事中卻是不容置喙的霸道與強硬,上一回還將她壓在書桌上……唔,那樣的姿勢連這冊子上都沒呢。
二姨娘只當她害羞,笑話了她幾句,便也不強要她收下了。
接著是三姨娘的囑咐,她二話不說,只拿出了一個包袱,「阿蔻,這是我昨兒去龍鳳鎮上買的,妳明兒個把它穿裡頭,外頭再罩上嫁衣,聽見了沒?」
竇阿蔻抖開包袱,眼直了,寶藍色的褻衣是既薄又透的料子,該遮的地方只不過象徵似的輕輕綴了一片輕紗,根本擋不住什麼,其餘的地方倒是綴補了緞子,卻還不如不遮呢。
竇阿蔻臉皮厚度雖然見長,但還扛不住這樣的刺激,她話都說不清楚了,抖著手將衣服胡亂塞回包袱,裹成一團扔給了三姨娘。
三姨娘不以為然,「阿蔻,這天下的男人縱然品性上有所不同,但在床上總是一個德行的,我倒不擔心九辛會嫌棄妳,我是怕妳這身段伺候不了九辛,聽姨娘的,明天穿上這個,保管讓他離都離不開妳。」
竇阿蔻還想拒絕,卻被三姨娘把包袱往懷裡一塞,「走走走,別廢話了。」
竇阿蔻只得抱著這衣服,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回了房。
當天夜裡,唐尋真吵著嚷著要和竇阿蔻一同睡,說是等她出嫁後,就沒這小女兒談心的機會了。
梳妝臺前,唐尋真輕輕替竇阿蔻梳著髮,感嘆道:「阿蔻,我還比妳大些呢,那會兒我們在清墉城,我總以為我要嫁得比妳早,妳才多大呢,怎麼就要嫁人了?」
竇阿蔻不解,「師姐,妳要嫁也可以立刻嫁啊,師兄是個好人。」
唐尋真垂下眼,看著自己腰間綴著的那個縫得歪七扭八的荷包,那是她前幾日跟著竇家幾個姨娘現學現做的,做好了卻不知要不要給那個人。
西烈堡是江湖大派,顧懷璧又是少堡主,等級森嚴、規矩眾多,聯姻的親事商量又商量,卻始終沒有定下來。
她嘆了口氣,羨慕地看著鏡子裡一臉疑惑的竇阿蔻,「阿蔻,妳不能明白我的苦楚,這是好事,妳只要知道,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敢不顧一切說娶妳就娶妳。」
總有那麼多的考量,總有那麼多的猶豫和踟躕,徐離謙如是,顧懷璧也如是,又有幾個男人能像傅九辛那樣,昨日斬釘截鐵說娶妳,今日就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字字情意皆是千鈞重。
他是司幽國少主,少主夫人的身分肯定是底下人忖度了再忖度、比較了再比較,小心翼翼落到了哪個能助他事業、鋪平他道路的女子身上,他卻這般一諾千金,這般珍重心上人,連一絲委屈都不忍讓竇阿蔻受。
「哎,明天是妳的大喜日子,我就不說這些喪氣話了。」唐尋真甩了甩頭,重又興奮起來,擺弄著替竇阿蔻梳了好幾個式樣的髮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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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鞭炮便響起來了。
竇家小小的院子張燈結綵、結滿紅綢,院外鄰里爭相探著腦袋往裡頭看。
傅九辛大方,周圍鄰居都分了不少喜糖喜蛋,鎮上百姓都是樸實的人,受了傅九辛的好便使勁地替他吆喝張羅起來,一場婚禮辦得熱熱鬧鬧。
小院子裡擺了幾桌酒,是給受了請帖的人坐的,院外擺了源源不斷的流水席,大塊的肉、大碗的酒,任是誰都可以坐下來喝一杯喜酒。
龍鳳鎮上幾年沒辦過喜事了,更何況是這麼大手筆的,鎮上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來湊熱鬧了。
眾人笑語喧嘩中,只有應邀而來的黃秀才黑了臉,他面前是一碗酸梅湯。
起鬨聲中,竇阿蔻在幾個姨娘的攙扶下,一身紅豔豔的慢慢走了出來,新郎新娘本就住在同一個院中,只不過是將竇阿蔻從她的閨房接到傅九辛的屋子罷了,短短幾步路,傅九辛一彎腰將竇阿蔻打橫抱了起來。
眾人爆發出喝彩聲和笑鬧聲,顧懷璧搖頭失笑,「他面上看著清清淡淡的,心裡面肯定高興得很,要放在從前,他才不會做這樣失態又衝動的事。」
顧懷璧笑著喝了一碗酒,正要再喝,忽然手一頓,眼神飛快,已經敏銳地掃過周圍眾人,唐尋真也察覺出空氣中的波動,手按到了自己腰間的鞭子上。
「什麼來路?」她低聲問顧懷璧。
「不知道。」顧懷璧搖頭,他探不出對方的內力氣息,「別輕舉妄動。」
他看向院子裡的傅九辛和竇阿蔻,兩人正在拜天地,不管對方來意是善是惡,都得等他們兩個禮成了再說。
眼神一動,顧懷璧驀然轉頭,看到門外正娉婷邁進一個女子,容貌姣好、身段窈窕倒還在其次,女子一開口,在座男人們有大半都酥了骨頭,她道:「九哥哥,你成親卻不告訴我。」
語氣似嗔還怨,帶了一絲極其婉約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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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又在發火了。
柳青黛從自己的窗子中望過去,隱約能看到陳伯的屋子裡跪了一地的少年,當中的蘇洛陽被五花大綁起來,吊在屋中間,陳伯正拿著鞭子,一鞭一鞭的抽。
「蟬蛻,你翅膀硬了,連我的命令也敢忤逆了,你救了那妖女時,可曾想過我司幽國之未來?少主被那妖女迷了神智,拋去這裡眾多事宜,還將我司幽國地下石脂礦藏送給了新皇徐離謙,這罪責你如何擔當?」
蘇洛陽手被反剪,吊在空中晃晃盪盪,還是一臉玩世不恭的表情,聽陳伯這樣說,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笑嘻嘻道:「陳伯,就算沒有竇阿蔻,少主也未必願意接下這爛攤子,陳伯,你這思想得改改,一個女人能掀起多大波浪啊,至於嗎?」
陳伯暴跳如雷,「她就是掀了,現在少主根本不回來了,你說你要怎麼辦?」
裡頭還在吵嚷,柳青黛探回身子,將窗門「啪」的一聲掩上,煩悶不已。
陳伯不是第一次發火了,自從傅九辛撂下話說不再回行宮後,陳伯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陳伯對傅九辛的失望顯而易見,他恨傅九辛胸無大志,只會沉醉溫柔鄉,為了一個女人拋棄前程、拋棄家國,不堪大任,柳青黛聽得多了,有時便會陡然生出不一樣的想法。
她想,對於女人來說,要的不就是這麼一個心裡把她放在第一位,為了她可以拿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去換的男人嗎?那些胸懷天下的男人心裡想的是權力、是財富,縱使留有一個小小的角落給女人,那女人也不過是在成功以後拿來點綴的一朵花,花嘛,鮮豔的、富貴的、淡雅的,什麼類型的沒有,又何必執著於一朵?那種男人於女人來說終究不是良人。
夜漸漸沉寂下來,陳伯屋子裡的聲音也漸漸低了。
柳青黛覺得悶得慌,又把窗子打開,看著那輪滿月揣測傅九辛此刻會在幹什麼。
大概是牽著竇阿蔻一一走過龍鳳鎮的學堂書院、酒館驛站,告訴她他童年時的趣事,可是在那些尚不懂情愛為何物的年歲裡,分明是她柳青黛伴著傅九辛度過的啊。
柳青黛記得很清楚,那年龍鳳鎮恰是一場大雪。
清早,她站在自家門檻上,捧著一碗麵疙瘩,一邊看著白茫茫一片大雪,一邊蹭著門框吃飯,然後她就注意到了,對門空置多年的院子今早搬來了一戶人家。
院子前停了一輛馬車,一個淡妝的婦人牽著一個小男孩,慢慢自車上下來,柳青黛找了一圈,沒找著一個男人,看樣子這是一對孤兒寡母。
被婦人牽著的小男孩彷彿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回過頭來,柳青黛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視線,一時不知該將目光放在何處。
他衣著樸素,甚至可說有些貧寒,可他身上的清貴之氣卻讓柳青黛陡然意識到,他和她不一樣,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光他身上那氣質,就不是只靠幾代的財富能薰陶得出來的。
柳青黛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端著碗坐在門牙子上吃飯的行為有何不妥,在那一刻,她忽然有些羞愧,為自己的貧賤和粗俗。
龍鳳鎮地方小,新搬進了一戶人家的事情在一個月內還為人所津津樂道,長舌婦們打聽出了小男孩的名字,說是叫傅九辛,但她們卻打聽不出他們的來歷,只猜測是大戶人家私逃出來的夫人。
柳青黛近來吃了飯也不出去和鎮裡的其他小女孩扮家家酒、跳房子,只是蹲在門檻上觀察對門的那戶人家。
對門向來很平靜,大多數時間緊閉著院門,母子倆似乎都深居簡出,不大露面,兩個人都安靜得很,柳青黛有時會懷疑對門是不是仍然是空著的,搬來的這對母子只不過是她的幻覺罷了。
偶爾有幾次院門也會打開,那是傅九辛出來潑盆水或者別的什麼,然後等他回了房,院子裡就又是一片寂靜。
柳青黛的娘點點頭,說對門的女人似乎還識相,知道自己身分敏感,不宜拋頭露面,柳青黛的爹就咂咂嘴,說可惜她那副好相貌了,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和鎮裡這些婆娘們就是不一樣,往往這時候兩人就會吵起來,柳青黛就忽然厭煩起這樣的生活。
真正同傅九辛有了交集,是在一個寧靜的午後。
冬日午後,婆娘們相約在柳青黛家門口,搬著板凳一邊晒太陽一邊納鞋底。
傅九辛的娘親牽著他打門口走過,婆娘們本是在嘰嘰喳喳,說著張家長李家短,傅九辛的娘親緩緩自她們面前走過,一群娘們頓時就噤了聲,擠眉弄眼互相使著眼色。
待傅九辛他們走遠了,才啐的一口吐在地上,不屑道:「嘖,瞧她那走路樣子,屁股一扭一扭,看著一副狐媚子樣。」
柳青黛聞言也不由得看著傅九辛娘親走路的背影,那樣的高雅端莊,像是空山裡一枝幽蘭,她卻覺得這樣的姿勢很好看,她希望她長大以後也能成為那樣的女子,也只有那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傅九辛。
「那可不,人家可是大戶人家裡出來的,妳以為是妳呀,晃著兩個奶子就尋漢子去了?」另一個素來以潑辣出名的女人聞言,嚼著瓜子笑道。
一群婆娘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以前柳青黛雖然不懂事,但也會跟著一同笑,這樣粗野的趣味一直是她生活的調劑,而現在她卻深深埋下了頭。
傅九辛就要消失在拐角了,柳青黛不知哪來的勇氣,一發狠居然追了上去,但她畢竟沒有上前搭話的氣勢,只能偷偷跟在母子倆後頭,看著做母親的囑咐了傅九辛幾句,進了鎮裡的裁縫鋪挑衣料。
傅九辛守在店門口,不一會兒,幾個鎮上的男孩子便圍了上來。
窮人家的孩子自小便在街上混,為了一顆糖果、一顆包子都能打得頭破血流,小小的就練就了一身慓悍的本事,他們早看不慣傅九辛文靜的做派,起先是羨慕,羨慕傅九辛有那樣一個漂亮的娘親,羨慕傅九辛身上的衣服總是乾乾淨淨,而後羨慕變成了嫉妒,最後便成就了孩子之間的惡意。
他們朝傅九辛扔石頭,喊他城裡來的書呆子,後來不知哪一個先動的手,一群孩子仗著人多圍了上去,推搡著傅九辛,朝他乾淨的衣衫吐口水。
傅母聞言急急自店內走出,卻拿這些野小子毫無辦法,她拉開那些小男孩兒,將傅九辛護在懷裡,男孩子們起了鬨,說著從父親那裡學來的髒話胡話,傅母羞紅了臉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柳青黛便是在此時衝了上去,她素來慓悍,衝上去後將那些野小子們的屁股一個個踹過去,一馬當先一口口水呸在為首的男孩子臉上,沒有修剪過的指甲往男孩子們臉上抓去,要論野,他們哪比得上柳青黛潑辣,當即一個個哭爹喊娘地逃走了。
柳青黛便是這麼認識的傅九辛,漸漸跟他熟悉起來,傅母感激她當日出手相救,也經常邀她來家裡玩,這個女子縱使淪落困境,卻始終將家中一切理得井井有條,她會溫柔地替柳青黛梳通打結的長髮,給她縫破了的衣裳,做一些精緻清淡的點心。
這個家中沒有父母粗俗的罵罵咧咧,沒有為生活瑣事所累的看不見盡頭的枯燥,卻有傅九辛身上淡淡的、清苦的味道和傅母軟糯的絮絮輕語,柳青黛便是自那時開始學著矜持、學著溫柔,學著傅母那樣軟糯地說話。
柳青黛開始頻繁地跟在傅九辛屁股後頭,纏著他學寫字、學讀書,自顧自地喊他九哥哥,傅九辛從來不主動熱情,但也不拒絕,她要黏著他,他也隨意。
柳青黛以為他們這樣便是書中所說的青梅竹馬了,大概會這麼一同長大,然後、如果……小女孩的心中有無數綺念,卻在那年冬天因為傅母的死盡數破碎了。
傅母咳了一個月,藥方吃了無數帖,終究是扛不過那年冬天的風寒雪,於一個夜半靜悄悄地去了。
鄰里幫襯著辦了後事,卻誰也不願意照顧一個孤兒,自此傅九辛便再也沒了家,只靠周遭施捨的幾口飯勉強溫飽度日。
那一日,柳青黛偷了自家做的黃麵饅頭,正想送去給傅九辛,卻見街頭停了一輛馬車,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牽著傅九辛的手,一同上了車。
柳青黛目送著馬車緩緩駛出龍鳳鎮,也駛出她的世界,直到十年之後再度相遇,卻已是人事皆非。
夜風有些涼了,柳青黛被冷風一吹,猛地打了一個寒顫,自回憶中醒過神來。
蟬蛻的消息說明日他要和竇阿蔻成親了,不知他對著竇阿蔻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殷殷之情。
柳青黛猶記得那一日竇阿蔻病重,他要離去之時將司幽國歷代所傳的玉牒交給自己,囑咐自己若有意外,只要拿出這玉牒,便是陳伯也無可奈何。
他是這樣的信任她,將玉牒也交給她,只希望她能保竇阿蔻一個周全,可那個時候,她眼睜睜看著竇阿蔻被陳伯拖出去,玉牒在手裡緊了又緊,將手心硌得生疼,幾次要開口,幾次要拿出這玉牒,喉嚨卻被什麼哽住了。
那堵住她心肺喉嚨的東西,如今想來是不知何時落下的嫉妒、惡意的種子,生根發芽,終於在看到竇阿蔻奄奄一息的時候,開出了最觸目驚心的花。
原來感情不是誰先遇到就誰得先機,她從前那些自以為親暱的年月,現在想來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自作多情罷了。
柳青黛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明日她要往龍鳳鎮走一遭,縱使傅九辛不要她,但他總還得要回他司幽國的玉牒吧。
她握緊了貼身藏的玉牒,憑著這個,她也要為自己再爭一爭。
◎ ◎ ◎
「九哥哥,你成親卻不告訴我。」
賓客間霎時一陣喧鬧,一片的嗡嗡聲,龍鳳鎮小,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茶餘飯後能閒聊的談資不多,現在來了個疑似要搶親的姑娘,婆娘們都興奮起來,嘬著牙等著看好戲,男人們看似在埋頭吃飯,實則也支楞起了兩隻耳朵,心裡羨慕這傅九辛豔福不淺。
唐尋真大怒,這柳青黛前日不來、明日不來,偏生挑這一天來,這不是找碴是什麼?
她早看出這柳青黛武功根基全無,一手按住鞭子,預備等她一有動作,就把她捲起來丟進河裡頭去,顧懷璧衝她微微搖頭,以唇語道:「稍安,厲害的在後頭。」
唐尋真忍了又忍,憤憤地坐下了。
「九哥哥。」柳青黛咬了咬唇,又喚了一聲。
「唰」一聲,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立刻隨著這聲嬌滴滴的呼喊轉向了一身喜服的新郎官,幾十雙眼睛灼灼地盯著他,看這新郎官會如何應對。
竇阿蔻自然也是聽到了,她愣了一愣,彎了一半的腰僵住了,呆立在那裡,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感到傅九辛碰了碰她的手,說道:「阿蔻,發什麼呆?拜過高堂,咱倆就禮成了。」
竇阿蔻驚了,「可是柳青黛……」
「我知道。」傅九辛淡淡道:「天大的事也得等禮成了再說。」
傅九辛又轉向主持婚禮的司儀,「唱諾。」
那司儀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見過婚禮上野男人搶新娘的、野女人搶新郎的,甚至還有野男人搶新郎官的……於是只不過愣了片刻便立刻回了神,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儀式。
竇進財坐在椅子上,臉色很不好看。
他好容易願意將竇阿蔻嫁給傅九辛,誰知道婚禮上會突然闖出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瞧那架勢似乎還和傅九辛有一腿。
竇老爺很生氣,他已經打算好了,若是這傅九辛真是那麼不識相,被那女人一叫就叫走了,他立刻在在座賓客中挑個老實的男人,正好,新娘也在、賓客也在,喜酒也擺了,那一切照舊,只是換一個新郎罷了。
可看到傅九辛還算是懂禮數,拋了那女人不理不睬,只專心與竇阿蔻一起,竇進財的面色也漸漸緩和下來,輕咳了一聲,看著堂下跪著的那一雙小兒女點頭。
眾人本是等著看一場兩女搶一男的好戲,見傅九辛連正眼也沒看柳青黛一下,仍然在屋內鄭重地同竇阿蔻行禮、跪拜奉茶,每一個禮數都行得認真莊重,便也收了看熱鬧的心思,重又替他們歡喜起來。
柳青黛獨自立在暗處,倒像是被徹底遺忘的一個小丑,彷彿她的存在是一個最多餘的累贅,她生生將下唇咬出了血,看著屋裡一身吉服的兩人,紅燭熠熠、交融生輝,嬌小的新娘站在新郎官身邊,真是一對璧人。
「禮成!」司儀一聲高喊,寓意著兩人終於結為了夫妻,賓客們一同起鬨起來,笑鬧著要兩人洞房生娃,又起鬨要傅九辛親一個,一片喜樂融融。
傅九辛臉上也是難得一見的笑意,他笑得這樣開懷還是柳青黛頭一次見,至少他從沒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眼見著兩人就要進洞房了,柳青黛提高了嗓門,喊道:「九哥哥!」
這一聲突兀的闖入,把熱鬧從中截斷開來,頓時一片寂靜。
傅九辛停住了腳,看著她道:「青黛可是來喝喜酒的?」
「不是,我……九哥哥,可否借一步說話?」她殷殷地看著他,只希冀他能給她一個隱祕的機會,而不是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將她不堪的私慾曝露出來。
「青黛,我已成婚,我身旁站著的是我的妻子,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拋下她,妳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柳青黛愣住了,她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向她的各色各樣的目光,他連一個機會都不肯給,她還未宣戰,早已落敗。
柳青黛難堪至極,她聽見了賓客中有刻薄的婦人在譏笑,也有輕薄的男人在調笑,說著關於她的一些不能入耳的話。
她揚一揚臉,再揚一揚,把眼眶裡的淚水逼回去,從懷裡掏出玉牒,直視著傅九辛的眼睛,「九哥哥,這個你也不要了嗎?」
攤開的手心裡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紋路奇特,瑩白中帶著一縷紅,製成了一柄鑰匙的形狀。
竇阿蔻自眼前垂下的紅蓋頭裡拚命翻眼睛,特想看看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她上下左右搖晃腦袋,終於挪到了一個適合的角度,看到了柳青黛手裡的玉牒。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形狀奇怪的玉牒必定是一樣重要的東西,說不定是被黃沙埋在地下的毫輝城迷宮的鑰匙,這個東西對傅九辛來說一定是和身家性命一樣的存在,它現在卻在柳青黛手裡。
竇阿蔻恐慌了,萬一柳青黛拿這個玉牒來和她換阿辛,她換是不換呢?她竇家已經沒落了,也沒有那樣的東西可以和玉牒相比,萬一柳青黛拿著這個就把阿辛勾走了呢?
竇阿蔻正在替自己悲觀的未來盡情地想像著,忽然聽到身旁已經成為她丈夫的男人道:「我把玉牒交給妳,本是想讓妳拿著它護阿蔻周全,既然它沒有發揮作用,於我就無用了,隨妳處置吧。」
柳青黛渾身一顫,這可是司幽國歷代所傳啊,他為了一個阿蔻,說不要就不要了?
傅九辛目光落在柳青黛震驚的面容上,心裡微嘆,她還不知道她身後就跟著陳伯吧,陳伯找了這玉牒很久,卻礙於玉牒在他身上不好動手,現在柳青黛這樣做,等於是將自己曝露在陳伯的眼皮子底下,她以後日子大約不會好過了吧。
傅九辛初回龍鳳鎮,初次碰到柳青黛的時候,她為鎮上惡霸糾纏,要娶她做第十八房小妾,柳青黛走投無路,他念在小時情誼救了她,讓她跟在自己身邊。
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他想小時的柳青黛雖說不上單純,但到底還是善良的,於是將竇阿蔻託付給了她,結果卻讓他那麼的失望,人終究還是會變的。
傅九辛自認不是一個博愛的人,救了她一次卻不能救她一輩子,何況落到這個光景,她是自作孽。
傅九辛垂眼想明白了,不帶感情地對柳青黛下了逐客令,「青黛,回去吧,若是妳願意留下來喝一杯喜酒,我也歡迎。」
柳青黛搖搖欲墜,一顆心冰涼透頂,她這一次來原來是這樣的自取其辱。
柳青黛勉強衝傅九辛笑了笑,又看了他身邊被他保護得很好的竇阿蔻一眼,慘澹道:「不了,那我這就回去了。」
這一場眾人以為要大鬧一場的風波,就這樣平淡地結束了。
顧懷璧敏銳地感覺到,隨著柳青黛的黯然離去,那一陣強烈的殺氣也倏忽不見了,他放下心來,若是真和隱在暗處的那人交手,他也沒有全然的把握。
他衝唐尋真點點頭,唐尋真也明白了,兩人鬆了口氣,暗想幸而傅九辛這回做得不錯,沒讓他倆去收拾爛攤子,只是那塊玉牒……他們剛才也都看得清清楚楚,那玉牒定關乎到毫輝城寶藏,不知傅九辛到時會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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