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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折】寶珠二嫁《下》

朱寶珠這一個女人很少麻煩他這個丈夫,任性、撒嬌、無理取鬧, 那些女人本性的東西她統統收斂,梁楚還真沒見她幾時哭鬧過, 就連一個難看的臉色也不曾有過。直到某個不識相的媒婆找上門, 打算幫他找個小妾給朱寶珠當妹妹時,看著打翻醋醰子, 哭得稀里嘩啦的朱寶珠,莫名其妙被趕到書房睡的梁楚覺得, 他是不是對他家媳婦太好,才會把她縱得這麼無法無天? 她,朱寶珠是貪心的女人,古人說,一山不容二虎, 娘親說一府不容二母,她不要和一個天仙般的女人爭搶梁楚的心, 她只想當梁楚唯一的女人,她自認是凶惡悍婦,誰敢上門給梁楚找小妾, 她肯定扁擔伺候絕不留情,而且娶親前,是梁楚自己許她, 梁家老爺這輩子只娶妻不納妾,梁府的女主人只有朱寶珠一人……

會員價:
NT$1446.5折 會 員 價 NT$14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涼拖
出版日期:
2013/07/23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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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嫁十八年的大齡女重獲春天,
為了難得的好姻緣,她不惜當個凶婆娘悍衛妻權;
為了獨守醋妻,他誓言此生再無姬妾進門,
百萬人氣晉江「涼拖」的重量級深情相依,不看會後悔喔!

朱寶珠這一個女人很少麻煩他這個丈夫,任性、撒嬌、無理取鬧,
那些女人本性的東西她統統收斂,梁楚還真沒見她幾時哭鬧過,
就連一個難看的臉色也不曾有過。直到某個不識相的媒婆找上門,
打算幫他找個小妾給朱寶珠當妹妹時,看著打翻醋醰子,
哭得稀里嘩啦的朱寶珠,莫名其妙被趕到書房睡的梁楚覺得,
他是不是對他家媳婦太好,才會把她縱得這麼無法無天?
她,朱寶珠是貪心的女人,古人說,一山不容二虎,
娘親說一府不容二母,她不要和一個天仙般的女人爭搶梁楚的心,
她只想當梁楚唯一的女人,她自認是凶惡悍婦,誰敢上門給梁楚找小妾,
她肯定扁擔伺候絕不留情,而且娶親前,是梁楚自己許她,
梁家老爺這輩子只娶妻不納妾,梁府的女主人只有朱寶珠一人……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朱寶珠不想看到梁楚,她獨自呆坐在書房中卻忍不住時刻去看緊閉的房門,那兒傳來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牽扯她的心悸。
  只匆匆從外人嘴裡得一句知府小妾便是當年的季語靈,梁楚的前妻根本沒死,這種真相由別人告知令她好不甘心,痛恨自己為何要因為這般簡單的一句話而差點陷入絕望,這種事憑什麼要外人告訴她,她根本不應該相信,她要等著梁楚親口告訴她,等著他追來解釋,由他揭開塵封的往事。
  她已經準備了足夠的勇氣去聆聽啊……
  此時緊閉的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了,朱寶珠在這一時裡開始後悔莫及,她幾乎是手足無措地撞開椅子站了起來,原來真的等到梁楚、真的等到即將揭曉的真相時她會如此的害怕。
  何不徹底軟弱一回?直接哭給他看、鬧給他看,不准他提那個女人,不准他想那個女人。
  那不過是個死人,死人啊,死人比不過她的,她有血有肉,她可以陪他早起晚歸,她可以陪他孝順長輩,可以陪他賞花看月、閒話家常、撫養兒女、共擔磨難、齊享富貴、攜手白頭,這些只有她朱寶珠可以做到。
  那個美麗如天仙般的死人不過是一副落盡塵埃的枯骨罷了,不管他曾經如何愛戀她、寵愛她……
  朱寶珠的思緒無法繼續,自己安慰自己是件極其困難痛苦的事,因昭然若揭的膽小懦弱,不肯面對的現實才會那般巨大結實,稍一妥協她就會被壓垮。
  前人說一山不容二虎,娘親說一府不容二母,這世上凡是貪心的人都只願做獨一無二的那個。
  「梁楚你告訴我,活著的你的女人到底有幾個?」
  沒有燃燈的書房漆黑一片,她肆無忌憚懶懶靠著一牆書香,每一絲呼吸在風裡都帶來強烈的味道,這是獨屬於梁楚的書房,處處都是他活動的跡象,她看著黑暗的窗外只能聽見風聲。
  梁楚靠著門,黑暗裡卻有一雙灼痛的眼眸,果然真相揭露的時候,真正關心他的女人會傷心難過、會斤斤計較。
  女人很霸道甚至蠻橫固執,她們總是願意想盡辦法去得到自己最中意的寶物,譬如一朵頭花,譬如一個男人……
  梁楚在噴湧的不堪往事裡捕捉到讓自己快樂的那絲光線,暖暖的、緩緩的流淌著,蔓延在整個寒冷的胸膛。
  第一次去愛慕一個女人的心情比山還沉重;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愛慕的心情比海更溫柔,這樣的溫柔他可不可以不去傷害……
  「季語靈沒死,對不起,我一直瞞著妳。」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打顫,像嗖嗖抖動的可憐樹葉。
  朱寶珠想平平靜靜、無所畏懼的回他一聲「哦,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她實在說不出口。
  從蘇二少嘴裡吐出的真相只是真相,但從梁楚嘴裡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是磨人的針,扎得她酸水翻湧,整顆心恨不得換掉。
  梁玲說梁楚為那個女子種上瓊花。
  梁玲說梁楚為那女子信筆揮灑。
  梁玲說梁楚為那女子掌燈夜讀。
  梁玲說梁楚為那女子一擲千金。
  梁玲說梁楚為那女子肝腸寸斷……
  那是怎樣的女子她如今終於知曉、終於親眼見到了。
  那是怎樣的心思她不想看到聽到,無奈卻親身見識,她恨自己為何不生成那樣的女子讓他心甘情願的去寵愛。
  那樣的女子死了也罷,偏偏她還活著,活著出現在他的眼前,惹他的心為她跳動,她一顰一笑都能牽走他的魂。
  從此她要和一個天仙般的女人去爭搶一個男人的心?
  從此她要為守護的一世幸福步步為營累盡一生?
  那通通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太累太易傷人,如今她還能如面對從文之那般瀟瀟灑灑留一封休書毫不回頭?她不能,身不能,心亦不能。
  短短幾月的夫妻幸福,她每一日都是掏空心思去投入,生怕自己付出的不多、愛護的不多,永無止盡的往裡投,最後啷噹一聲輕響,空蕩蕩的回音讓人心涼。
  「寶珠,活著的那女人早就不是季語靈,妳要相信我前妻已經死了,我親筆寫給她一封休書,隨著她的身體一起燒成灰,如今埋在城外一棵茶花樹下,妳如今看到的女子是于錦繡的小妾,與我毫無關係,我梁楚的妻子只有妳朱寶珠一人,以後也只會是妳一人,寶珠妳過來,跟我回房,我看不見妳,妳快過來……」
  朱寶珠早就無力支撐,順著書牆滑倒在地上,梁楚每一聲解釋在她耳裡都是強辯,他在撒謊、他在騙人。
  他比鬼都掛念那個女人,他恨透了搶走那女子的知府,他恨透了那女子的背叛,可是他依然掛念她。
  如果那女子現在走進來指著梁楚問他選誰,他會選誰?能選擇的只有一個,贏家只有一個,那女子可以的,可以活生生的走到梁楚面前柔情似水,可以走到她面前耀武揚威,那女子最清楚梁楚有多在乎她。
  在梁楚和季語靈的幸福與不幸裡,朱寶珠是個徹底的外人,她甚至找不出反駁那兩個人曾經好過的資格。
  腦袋裡一出現那女子的身影她便忍不住去計較,這美人曾經坐在我賞花的窗臺,這美人曾經和我一樣喊那個人相公,這美人曾經躺在我如今躺的床上、我每夜安心入睡的懷抱……
  他們曾經和我們一樣像天下所有夫妻那般在夜裡喘息纏綿,他抱著美人的感覺會不會比抱著我的感覺好?
  他的動作是溫柔的呵護還是粗魯的激情?
  或者難捨難分時他會陶醉的撫摸她的臉,並且讚一聲夫人妳真美,然後擁著她到天明拂曉,他的嘴角還掛著散不去的笑……
  忍耐到極限,痛苦崩塌而出,眼淚、鼻涕捂都捂不住,如脫困的洪水猛獸再也拉不回來。
  何必要鬧得這般狼狽?她不想的,她想更瀟灑一點、更淡漠一點,揮揮衣袖輕輕笑說事情都過去了,相公不提也罷,咱們還得繼續過日子。
  一時堅強挺挺便沒有過不去的坎,難的是坎兒一道接一道,想一世堅強,那除非換上一顆鐵打的心能不為任何人事跳動。
  梁楚覺得天都塌了,朱寶珠哭了,哭得稀里嘩啦。
  要怎麼辦?疑問還沒反應在腦子裡,腳步已經首先出現在她的跟前,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粗魯,他直直拽著朱寶珠起身並扯著她走出漆黑的書房。
  溫暖的燭光照亮兩人的視線,神奇地平緩了梁楚躁動的心,梁楚氣喘吁吁站著,閉了閉眼睛再張開時已經不那麼無助。
  他吐口濁氣,徑直拉著朱寶珠去床榻坐下。
  朱寶珠連骨頭都是無力酥軟的,他輕而易舉便讓她靠上自己寬闊的肩膀,任由她眼淚、鼻涕亂流。
  如果哭過以後才可以開懷而笑,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哭泣是女人出生便帶來的力量,哭泣是女人獨有的特權,不管是為了誰人哭泣、為了誰人微笑,那人都是個幸福的人。
  她在傷心哭泣的時候,他卻很想開心的笑,大概什麼時候開始他就病了,從此神智錯亂。
  「寶珠,妳想哭就哭吧,哭夠以後好好休息,明日早晨我帶妳去掃墓。」

  ◎             ◎             ◎

  東方欲曉的時刻,梁府大門前便隱隱走出對男女,一人前一人後,正是整夜難眠的梁楚和朱寶珠。
  梁楚手裡拎著一籃水果和紙錢、線香,一身深沉的衣裳襯得灰白的天空越發壓抑,朱寶珠則是一身清清淡淡的素衣,不疾不徐跟在梁楚身後朝城外走,二人一路無話,唯有梁楚不時回頭或者停下步伐等朱寶珠靠近。
  最近安水城過關把守嚴格,難民沒走城外的生意人都無法輕易進城,這一大早晨街道上沒幾個人。
  快到城門口時梁楚不禁抬頭看天,絲毫不見朝霞的身影,「今日是陰天。」
  「興許會下雨。」朱寶珠聲音沙啞,那雙小眼睛紅腫得像核桃。
  梁楚不自在的輕咳幾聲,左右顧盼一番就乾脆大膽拉著朱寶珠的手疾步趕路,「那我們走快些,趕在雨下來之前返回家。」
  夫妻倆在門衛曖昧的笑意裡匆匆出了城,前往墓地的那條小路雜草叢生,朱寶珠一路沒少磕磕絆絆,幸而有梁楚細心的近身跟著不時攙她一把,饒是如此兩人走到茶花樹前時朱寶珠的裙角仍然劃破了幾道痕跡。
  這條偏僻之極的小路平日裡根本沒有人會走,恐怕城裡沒有多少人能夠找到這兒來吧。
  朱寶珠看著梁楚胡亂的扒開有半個人高的草叢,隱藏在其中的幾個土堆子便顯現出來。
  朱寶珠身形不動,眼眸隨意一掃,心裡數了下,竟然有五個小墳包且沒一個立了碑,朱寶珠心中萬分困惑,季語靈死了以後梁楚連墓碑都不給一塊?還有旁邊幾個墳包又是何人的?
  梁楚沒開口解釋,蹲身從籃子裡掏出水果在其他四個墳包前擺上,隨後一一點上三炷香、燃起冥錢,梁楚帶來的冥錢有好幾沓,正好一人墳前燒一份。
  朱寶珠不知道為何梁楚不先給季語靈燒香,隨即想想也對,這是個空墳,她根本沒死啊。
  朱寶珠黯然的蹲身,悶不吭聲的幫著梁楚燒冥錢,一沓錢快燒完的時候朱寶珠聽到梁楚低沉的聲音緩緩流出,「這個是我奶娘的墓,那天家裡失了火,她發現後跑去書房喊我,後來沒有逃出來被燒死了。」
  梁楚語畢挪動步伐走向旁邊一個土堆,平平靜靜繼續說:「這是一個不滿十五的小丫頭,我已經忘記了她的模樣,也是一樣被燒死了。」
  朱寶珠已經不受控制的渾身打顫,她想起兒時在路邊看到被燒死的狗,黑不溜秋不成形……
  「這個是倒夜壺的啞巴大嬸,這旁邊是她的老伴也就是我們府裡的車夫,都一樣被燒死了。」
  朱寶珠已經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她知道這是四條人命。
  梁楚手不停歇的點燃車夫夫婦那份冥錢,火燒得特別旺盛,聲音響亮得猶如梁府大火那日的紅光漫天……
  毫無知覺的他昏睡在書房裡,最該死的他最後卻死裡逃生,賠了父親一雙老腿、一身灼燃病痛,賠了無辜的四條賤命,是的,賤命,他們死得冤枉卻無處伸冤,死了便死了,誰也不記得他們的名字,他們伺候多年的主子連塊墓碑都不敢給他們立,只敢每年清明忌日跑來虛偽的贖罪。
  梁楚雙眸盯著火焰久久不語,不知過了多久嘴唇喃喃發出聲音,「這裡五座墳包躺著四具冤魂,空著的那墳就是凶手。」梁楚的聲音很低,似極力掩飾這個祕密,不敢揚聲、不敢曝露。
  但是朱寶珠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她忽然發現自己以前想得太簡單、太天真了,梁楚和那個美人兒不僅僅曾經是夫妻關係那般純粹,他們已經牽扯得太多,多得這一輩子都難以洗清。
  長得像天仙卻心狠手辣的縱火凶手,而梁楚包庇她、隱瞞事實、分擔她的罪惡這麼多年都心甘情願,那要多麼偉大的決心和勇敢,他為了那個凶手身陷黑暗且墮落著,心甘情願……
  「而我梁楚一直昧著良心隱瞞真相,膽小如鼠根本不敢去揭露,我是幫凶,從娶她進門開始就在錯,一直錯、步步錯,越錯越深……」
  梁楚已經聲難自控,平時供朱寶珠依靠的寬厚雙肩在發抖,朱寶珠發不出聲音,不知道是該破口大罵他的軟弱還是溫柔安慰他要振作。
  「我總是想那次被燒死的人是我該有多好,也省得這般累人的活著,那兩年我夜夜惡夢睡不安穩。」
  朱寶珠心裡難受至極,總有什麼堵在心口無法發洩,她厭惡這個男人曝露的軟弱墮落,聽到他說恨不得死去偏偏又恐懼得無法自持,朱寶珠在心底呐喊:你要是死了,我該如何?你就一定要揹負那個女人的罪惡,一定要替她承擔所有嗎?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去守護。
  可是朱寶珠知道這個世上一切的愛都是情難自禁,沒有願意或不願意,僅是天意僅是命。
  「我要是能早些遇到妳該有多好。」
  這世上情與愛、緣與分,誰能在最好的年華遇上最對的人?這世上恩與怨、冤與孽,誰能在最對的年華遇上最美的人?
  朱寶珠無法回應梁楚的心頭傷,她知道梁楚活得痛苦、活得無奈,可是他的無奈和痛苦不能算在她與他的情意上,她不是那個拖他下地獄的女人,她不是那個能救他脫離苦海的女人。
  他的傷、他的愛、他的怨與恨統統都與她朱寶珠無關,她除了是他的妻子,什麼都不是。
  要如何去和這樣一個男人同床共枕?他是個騙子,騙她墜入懷抱從此必須跟他一起沉浮。
  她佩服他愛護那一個人的膽量,這樣的勇敢即使是她也還無法做到,她還沒有萬劫不復。
  「梁楚……」她低低呼喊,啞啞的聲音像在哭。
  梁楚聞言抬頭去看朱寶珠,只看到她慢慢遠去的背影,素淡的衣帶在風裡飄著然後漸行漸遠。
  朱寶珠魂不守舍摸回城郊,穿過可憐的難民群,一些老弱婦孺拉著她的衣角哀求,「女菩薩好心,女菩薩給點吃的吧。」
  朱寶珠心裡譏諷,女菩薩可不懂人間疾苦,女菩薩可不知道人間情愛,女菩薩不愁美醜,女菩薩不愁嫁,女菩薩不愁丈夫心裡有沒有她或者是不是只有她,女菩薩哪會這麼落魄……
  朱寶珠摘下玉臂上的一對銀鐲子隨意丟給他人,她沒精打彩道:「去鄉下農家換些吃的,能換好多……」
  「多謝女菩薩,菩薩心腸的好人啊。」
  那些人叩謝時朱寶珠早就飄飄然走遠了,直直穿進城門,朱寶珠一時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她想一個人靜靜的想清楚。
  哭過以後才可以笑,而她昨夜流乾了眼淚,現在哭不出來了要如何笑?
  毫無目的地在城裡遊蕩,日上三竿也不知,腹中明明空虛卻不曉得飢餓。

  ◎             ◎             ◎

  梁楚找到朱寶珠時她正獨自站在一條河邊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一命嗚呼,梁楚嚇得心提到嗓子眼,大呼一聲寶珠便撲過去將她拽開,他歇斯底里道:「妳想死嗎?」
  他真的有點糊塗了,寶珠為何要如此?她可以鄙夷他、唾棄他,但是不該這樣作踐自己,不該這樣傷害自己。
  朱寶珠被吼了一聲後醒來,怔怔仰臉望著一臉焦急的梁楚,他一字一句道:「梁楚,我想回家。」
  梁楚忙不迭地點頭,邊答著帶妳回家邊將朱寶珠揹起來,還是那樣沉的女子他卻一輩子不想放下來,沉甸甸的壓力教他無盡安心。
  背上的朱寶珠不作掙扎的任由他揹著自己緩緩前行,不顧路人的指指點點,朱寶珠暗嘲她想回的家不是梁家啊,可嘆遠嫁出去的女子只有這麼一個家可回。
  梁楚一路揹著朱寶珠進了梁府引來下人們擔心的問候,各個還以為夫人出了什麼意外。
  玉容得了消息立即隨一男子急急前來相迎。
  伏在梁楚背上的朱寶珠看到那男子便厲聲道:「讓我下來。」
  梁楚哪敢多說,趕緊放開她。
  朱寶珠落地站穩,三兩步朝著那男子疾奔而去,一聲三哥喚得滿是酸澀。
  朱遠喬哪裡曉得與親妹久別重逢,妹妹卻是未語淚先流,那一聲三哥叫得他好心焦,這個妹妹豈是會輕易落淚的女兒家。
  「寶珠,妳一見三哥便哭,這教三哥如何罵妳訓妳?三哥可是帶著滿肚子嘮叨要對付妳,妳這一嫁把爹娘都給折騰病了,妳說妳該不該罵?」
  朱遠喬是朱家唯一的文人秀才,面相斯斯文文,身形算得上結實,個子卻不如梁楚這樣的北方男子高大,只是那一雙眼睛卻猶如市儈商人的狡黠,一眼瞧去便是個聰明且見過不少世面的人。
  朱寶珠聽罷果真是不敢哭了,他急切追問:「爹娘都病了?那你還出來做甚?你怎不在家裡照料他們?是我不孝,我是……」
  朱遠喬見她神色異樣便拍拍手嘆氣道:「寶珠,爹娘讓我來看妳過得好不好,妳過得好他們就好,明白嗎?」
  朱寶珠聞言眼淚一下落下來,軟軟靠在朱遠喬的肩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含糊不清的大聲告訴朱遠喬,「我過得……很好……很好啊,很好很好……」
  這一天來臨之前她真的過得很好很好啊,離家大半年只有這一天過得很不好而已,所以對比之下她朱寶珠真的過得很好很好,朱遠喬若是早一日來訪,朱寶珠一定會對他笑個夠。
  傷過了,哭過了,朱寶珠也累了,午膳還沒開始朱寶珠便回房沉入夢鄉。
  開飯時桌上只有梁太爺、梁楚和朱遠喬三人,朱遠喬不用問也知道妹妹跟妹夫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厲害。
  對著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朱遠喬和梁楚卻都沒有什麼胃口,兩個男人悶悶的喝了幾杯酒。
  此時梁太爺打圓場,「遠喬遠道而來一定十分辛苦,勢必要在梁府多留些時日,遠喬有何地想看想瞧儘管找小兒帶路,安水很多地兒的景緻不錯,言章啊,你傻愣著幹什麼?你們都是年輕人,年輕人之間最多話可說了,可別怠慢了客人。」
  梁楚只好勉強擠出笑容舉杯敬朱遠喬,「我敬三哥一杯,路途遙遠辛苦了。」
  朱遠喬客氣地接受,拿起筷子開始吃菜過後才道:「我這妹妹雖從小不愁吃穿,但受的苦也挺多的,我想妹夫你也應該知道些。」
  「嗯,是我對不起她。」
  「不,夫妻相處磕磕碰碰也是正常,不要說對不起,你應該說以後會好好善待她,這就行了。」
  梁楚忙應聲,「三哥放心,梁楚一定不會再讓她傷心。」
  朱遠喬嘆息,「我是不知道你們為何吵架還鬧得這麼凶,不過你也不要一味的內疚自責,說實話我這妹妹其實挺霸道,跟我娘一樣容不了自己男人身邊有第二個女人,但是她不會強求你,對不?」
  朱遠喬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妹妹會哭得那麼厲害一定是和第二個女人有關,那個女人還是妹夫的心頭肉,所以是她的心尖刺。
  朱遠喬深覺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故而也沒有怪罪梁楚的意思,只是梁楚和妹妹要走下去就必須有一個人妥協,而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妹妹,朱遠喬深信如果梁楚讓第二個女人進門,這個妹妹一定會再來一次下休書走人,說她是倔了還是傻,總之朱家的女人其實挺磨人的,卻偏偏有她們自己的堅持和主意。
  朱遠喬住了下來,碼頭還有一船貨等著運回南鄉,朱遠喬不能久住。
  梁楚還是頭回見到出外跑生意的秀才,隱隱有幾分讚賞,偏偏兩人總是話不投機,漸漸便懶得說了。
  梁楚心思重,短短幾日消瘦了幾分。
  朱寶珠自打三哥來後倒也堅強起來,人前恢復成往日那般逢人微笑,夜深人靜後便被子一蒙對梁楚不理不睬,梁楚沒說一句甜言蜜語哄她,那樣太自私。
  朱遠喬住了五日不得不走了,梁楚心裡鬆口氣,朱寶珠卻央著三哥請求,「帶我一起回鄉可好?三哥。」
  梁楚騰地一下再也坐不住了,「寶珠!」梁楚不可置信地看著朱寶珠,心頭急躁,雙手情不自禁緊緊拽住朱寶珠的肩膀,亦不顧旁邊還有下人在。
  管家心裡嘆息,一個眼色便將下人全帶走了。
  朱寶珠掙動,梁楚力氣卻大得朱寶珠根本掙不開。
  這些日面上裝作再悠閒,心裡卻是極累,仔細去看便會發現朱寶珠面容憔悴了許多,膚色偏蠟黃、雙眸疲乏無神,哪兒還有曾經的風采模樣。
  梁楚心裡鈍痛,力道不由微微鬆懈,他愧疚極了,朱寶珠就算每日操勞生意也不見她這般憔悴過,每日和厭惡的舉人一家共處一室也不曾疲憊過,可如今就因為他梁楚,朱寶珠多年築起的堅強已然被破。
  梁楚很想讓這樣疲累的朱寶珠停下來好好休息一番,卻知道那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治好的心病,可朱寶珠要走他又怎麼捨得,若是她走了,梁楚無法想像少了她之後的冰冷會何其徹骨。
  「寶珠,妳不能走……」梁楚哀求的悲傷語氣穿進朱寶珠的心裡狠狠一抽。
  梁楚不顧朱遠喬的存在,伸手緊緊抱住朱寶珠,熟悉的溫度、熟悉的香味,明明是可以重拾的幸福。
  梁楚伏在朱寶珠耳邊喃喃輕語,「妳給我些時間,我一定給妳答案,寶珠妳要相信我,我如今對她早就沒了愛只有恨,那場大火沒有人知道是凶殺,全城人都以為是意外,我只是恨透了她才由著她去,以後是死是活全靠她自己的造化,寶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搭理她,妳不要走好不好?」
  朱寶珠輕輕推開他,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痛楚的臉色,「梁楚,你是我自願相嫁的男人,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棄你而去,只是一輩子這麼長,要相敬如冰還是恩愛和睦總得要個活法,梁楚你想要哪種活法?」
  她灼灼的盯著他的眼睛連一絲空隙都不漏掉,她要瞧個清清楚楚,這個男人的心底到底要什麼。
  苟且偷生、行屍走肉勉強走完一生,那樣的人她不敢要,她年輕,有夢想、有奢望,更不想將來自己有了兒女卻被籠罩在如影隨行的陰暗裡。
  她幻想過太多將來,譬如多生幾個孩子,要培育一個行商、一個行文,生的丫頭們要教會她們堅強;要購置一個靠山靠水的雅緻莊園,每逢炎熱酷暑便去小住遊玩,還要辦幾十畝良田培植南方的蔬果,這樣即便嘴饞想吃家鄉的菜餚也不用再傷懷;她甚至想過自己出一次海,帶著梁楚和孩子感受天下最寬廣的情懷。
  沒錯,那些全是心裡的臆想,也許是奢望但她還是滿懷溫暖,抱著最真摯的心期待每一日的朝陽爬上來。
  「梁楚,我現在想一個人靜靜,不然這般僵持不是辦法,正好和我分開時你也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思,我回家看過我爹娘、兄長自然會回來的。」朱寶珠輕易推開梁楚,此刻下定決心渾身反倒輕鬆了一大截。
  梁楚怔怔未語,那廂朱遠喬故意輕咳幾聲嘆息道:「寶珠,妳可是說真話要跟我回家?」說實話他是一點都不贊成的,哪有嫁出去的女兒這麼莽莽撞撞便跑回娘家,何況娘家路遠,一去一來得兩三月,只怕朱寶珠載著滿腹思鄉回家,家中父母反倒難以釋懷。
  朱寶珠鎮定點頭,吐了一口氣道:「三哥,我不是兒戲,我不回去見見他們這心裡總有個事……」眼下時刻她更是迫切想找個最親近的人訴盡心中酸甜苦辣,不然遲早有天會給憋死。
  朱遠喬知道勸不住這個妹妹的,不由一聲嘆氣便點頭妥協了,不過轉念又叮囑道:「妳去了可不能常住,記得早點回來,妳公公還在,不要太散漫。」
  「三哥說的寶珠知道。」
  「那好,明日一早得走,妳安頓一下。」朱遠喬說罷便離去,那夫妻倆一時半刻還有很多話要說,只是說不說得清楚那就難猜了。
  朱寶珠有了必走的決心,當下便吩咐玉容去收拾些細軟,只是梁楚始終沒有完全妥協,一雙眼眶又怒又急的瞪著她,悶聲不吭大半晌才道:「妳非要一個人回去?我就不能一起去看看岳父岳母?」
  「梁楚,你別忘了你是這個家的主子,你若走了其他事情誰辦?梁記正是繁忙的時候。」
  梁楚不置可否,「少賺些錢又何妨?妳無非就是……」不願他跟著去。
  「梁楚,你若也去,那我回家還有何意義?」
  梁楚心中難受,自打昨日起朱寶珠便一直喊他梁楚,不再喊他一聲相公。
  梁楚還未從朱寶珠要走的打擊裡恢復過來,去給梁太爺請示的朱寶珠卻得到梁太爺的大力支持,梁太爺倒是比梁楚更開明,答應得爽快並且囑託下人給朱寶珠準備了一堆回家探親的禮物,還吩咐了兩個最信任的下人跟朱寶珠一起回去。
  梁楚知道自己說什麼都無用,心中唯一的溫暖便是朱寶珠說了會回來,這比什麼都重要,他從來不知道習慣溫暖後對孤寂的冰冷會倍感恐懼。
  「寶珠……」面對大吵後的分別,夫妻倆一夜無話。

  ◎             ◎             ◎

  在沉默裡迎來第二日的陽光,朱寶珠就這樣匆匆走出了梁府,不知情的下人都以為夫人是回鄉看生病的父母,知情的便心裡替兩位主子抹汗祈福。
  朱寶珠這次回鄉特意把玉容留在朱寶齋幫忙,玉容為此哭了半天,這會一家人送朱寶珠去碼頭,玉容還在哭哭啼啼。
  朱寶珠無可奈何,無數次重複勸慰道:「玉容妳現在不小了,跟著我和掌櫃也學了不少東西,趁現在還沒心上人的時候做點有趣的事長些見識,我不在時妳要幫著幾位老掌櫃,府裡的事也一樣,老爺和太爺就託妳照顧了,明白嗎?」
  「嗚嗚嗚嗚……」玉容還是哭,邊哭邊點頭。
  梁楚走在朱寶珠的另一邊,手裡拎著食盒,面容憔悴的跟著隊伍朝城外走。
  朱寶珠好幾次欲言又止,不知不覺眾人便出了城門口,守衛還特熱情的跟梁楚打招呼,「梁老爺,你們這一家是要出遠門不成?」
  「嗯。」梁楚悶悶答應。
  走在前面的朱遠喬回頭對朱寶珠道:「寶珠可帶了梅子?怕妳暈船。」
  「帶了,都帶了。」朱寶珠應聲。
  「那就好。」
  梁楚拉著自家要跟去的幾位下人,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照顧好夫人。
  他心裡還有幾分嫉妒這些下人,憑甚他們可以去他卻不能去……梁楚正鬱卒,忽聞周圍傳出一陣抽氣聲。
  已經走過人群的幾人回頭去看,正見被丫鬟們簇擁著走出城門的素衣美人兒款款而行,季語靈仍是蒙著臉,姿態優雅婀娜,一舉一動都似有清香宜人,身後的丫鬟們拎著好幾樣東西,梁楚和朱寶珠一眼便瞧見其中突出的香和幾沓冥錢等等祭品,梁楚一瞬沉下呼吸眉頭蹙緊。
  季語靈還未看到他們,正巧要穿過難民,一群可憐巴巴的難民朝季語靈湧去,格外亢奮的齊齊喊著,「仙女啊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給點吃的吧。」
  「仙女姐姐留步啊。」
  「仙女姐姐保佑我們啊……」
  季語靈被無數雙髒兮兮的枯手揪住,潔白的衣裙留下道道汙跡,季語靈頓時變了臉色,連連後退幾步尖聲訓斥身後的丫鬟,「都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出去,都說了不走這條路,妳們偏要走這裡,要妳們找個近路都不會!」
  季語靈訓完便朝著空地疾步前進,後面的難民還有窮追不捨者,生怕錯過了下凡的仙女自己便錯過得救的機遇。
  季語靈忍無可忍回頭怒罵:「你們這些人又不是乞丐,天天坐在別人家門口何不去別地安身,礙事。」說罷便推開幾個小鬼匆匆離開了人群,由丫鬟們護著一口氣衝出來,抬頭便看到已經轉過身的梁家一行人。
  梁楚一家主僕共出來數十人,然梁楚個子高挑、朱寶珠身形突出,季語靈一眼便認出他們的身分,她不耐地扯扯嘴角,亦步亦趨走在梁家後面,前頭的談話聲便自然而然傳進她的耳裡。
  沒想到今天會碰上最忌諱的人,朱寶珠的心情很複雜,連勸慰玉容的興致都沒了,悶悶與梁楚並肩而行,梁楚則害怕她胡思亂想,一直忙著說話解釋道:「寶珠不要介意,寶珠的好我心底清楚,妳回去後要盡快振作,早日回來。」
  朱寶珠低低嗯了一聲。
  走在最前面的朱遠喬回首衝著後頭的夫妻二人笑道:「妹夫,前面路程不遠了,你要不要先回城?」
  「不,我送你們上船。」
  「也好,寶珠啊,妳且先走,我有話跟妹夫說。」
  朱寶珠一頓,點點頭便領著下人打前去了。
  朱遠喬放慢步伐走在梁楚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妹夫不用沮喪,我妹妹的脾氣我知道,倔是有點倔,不過並不會蠻不講理,她可不是刁蠻任性的閨閣小姐,這趟回家跟我娘嘮叨些日子她就會好了,真的,你別擔心啊。」
  梁楚聞言放心點頭,「多謝三哥提點。」
  「呵呵,妹夫啊,你可去過咱們南鄉?」
  「沒有。」
  「妹夫要是耐不住寂寞,不如過後抽出時間去我家一趟你說可好?妹夫還未見過我爹娘,總是要見上一見的,到時候順便接妹妹回家,何樂不為?」朱遠喬狡黠的看著被點醒的梁楚,笑得梁楚那叫一個心情蕩漾。
  梁楚的陰鬱一掃而光,忙點頭應承,「三哥說的極對,放心吧,我會好好安排,那這段時間麻煩三哥好好照顧寶珠。」
  「嗯,那是當然。」
  梁楚換上一副大好心情追上前頭的朱寶珠一行人,一家人不多時便疾步遠離了城門,與他們不同路的季語靈也早早拐去了荒蕪小路,那些話季語靈沒聽全卻大概猜到梁楚夫妻倆正鬧彆扭,原因還可能與她的存在有關。
  季語靈心裡想著,嘴角又不禁諷刺的揚了上去,特別是一想到朱寶珠留給她的背影,裹在羅裙中那渾圓的臀部以及笨拙憨憨的模樣何其好笑,梁楚居然會娶這般身段駭人的女子,這般容貌低俗的女子居然還會跟丈夫鬧彆扭吵著回娘家,也不怕一去再回頭時安身之所早給人搶了去,還不說那女人身邊的任何一個低賤的小丫鬟都比這位主母來的嬌俏可人。
  朱寶珠一行人走到秋風瑟瑟的江邊碼頭,朱遠喬的商隊早早等候在船上,為首一位管事走上前來對朱遠喬請示道:「三少爺,一切準備妥當就等著揚帆。」
  朱遠喬滿意點頭,吆喝幾個人將朱寶珠的行李搬上去,朱寶珠接過梁楚遞過來的食盒便默默轉身往船上走。
  奇怪的是梁楚沒有表現出先前的依依不捨,反而呵呵傻笑朝她揮手示意,「寶珠妳保重啊,盒子裡的食物要趁早吃,妳回家好好陪妳父母,替我向他們問好。」
  朱寶珠嗯一聲便匆匆鑽進船艙裡。
  朱遠喬和梁楚寒暄了幾句,等到所有人陸續上了船,岸邊最後只剩下梁楚和幾個梁府的下人。
  秋風吹起,梁楚看著這一艘大船緩緩揚起了風帆,一聲號角奏響,大船緩緩駛出了江岸。
  這一瞬間梁楚的心臟咯噔一下,彷彿看到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就此離自己遠去,他臉上的笑容再無法延續,呆呆立在岸邊,只能眼看承載著朱寶珠的大船越行越遠。
  一直縮在船艙裡的朱寶珠,在號角吹起那一刻胸口忽然湧出無限的酸脹和思愁,她手忙腳亂的扶著船沿走上甲板,天空湛藍清澈、秋風逍遙呼嘯,她探頭去看那長長的江岸,似有一道最熟悉的身影久久立在那裡與她默默送別。
  天空照亮的是她泛紅的眼眶,秋風吹走的是她盈盈的淚水,明明是自己要走,為何不能走得更加瀟灑肆意?才將走出他的視線她便想重回那個人的溫暖懷抱。
  「寶珠,這個時候哭可沒人哄妳。」朱遠喬望著妹妹再一次嘆氣,女人啊女人,天下女人都難懂。
  朱寶珠吸吸鼻子,哽咽著擦去眼淚,「我知道。」
  這世間會給她擦去眼淚的男人怕也只有那一人了,雖然那個人的溫柔曾經屬於一個與她無關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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