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茶、懂茶,直到遇上非「青」不娶的他,
才知愛情這杯茶可以這麼苦澀又這麼甘甜。
起點女生網百萬人氣的穿越經典、種田人生,
看坐酌泠泠水筆下, 冷情女子與痴情公子糾纏兩世的生死愛戀。
另有獨家溫馨番外,不看可惜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子冽與她是門不當戶不對,
進了周家高門,看著周子冽再娶幾門小妾,討幾個通房,
這般富貴受氣的日子,劉青自知承受不起。
她誰都能嫁,就是不嫁周子冽,偏這登徒子不但夜闖她閨房,
擾她不能好眠,還無賴地說:「我覺得自己挺好的呀!妳瞧,
長得又俊、武功又好、心地又善良、煮東西又好吃,
妳要是生病了也不用愁……我想了一晚上,
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缺點,實在是人間極品、世間少有,
最最重要的是,我還喜歡妳……我陪師父出去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青青妳能不能乖乖待在家裡少出門?
如果想出門,就穿男裝吧,別給那些牲口有可乘之機,
我回來後就讓家裡來提親,一定等我。」
第一章
天空透出一抹微亮,那顆明亮的北極星在這微光中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消失在明亮的天空裡,只是劉青知道,它其實仍在那個位置上,亙古不變,只不過白天暫時看不見而已;如同那一個人,這麼些天來都在她心底那個深深的角落裡,平時隱然不見,只在某個偶然的時刻,他便會從心底裡冒出來,用他漆黑透亮的眸子深深看著她……
站了一會兒,她深吸一口氣,牽著馬慢慢朝城門走去,待交了路引出了城,劉青回頭看看身後的城門,有些迷茫,這幾個月來,一座座城門被她拋在身後,又急匆匆奔向另一個城門,這便是她要的生活嗎?站了一會兒,她搖搖頭,拋開心中的胡思亂想,騎馬朝前慢慢行去。
到了城外的五里亭,劉青看見亭邊簡陋地搭了一個草棚,一對老夫妻正在草棚裡忙著,空氣裡傳來熱包子的味道。
「兩個素菜包子。」劉青下了馬,走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來了。」老頭用碟子裝了兩個包子過來,放到劉青面前,「小人這裡還有熱熱的豆漿,客倌要不要來上一碗?」見劉青點點頭,又舀了一碗豆漿過來。
灶上傳來老婦激烈的咳嗽聲,老頭對劉青歉意地笑笑,急忙跑回灶上,拍著老婦的背給她舒氣,又給她倒了碗水,連聲責道:「看看,看看,我叫妳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妳就是不聽,硬要過來,又咳得厲害了吧?」
老婦喝了口水,喘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聞言道:「沒事的,就這一陣,過了就好了,我要不來,你有客人的時候忙不過來,沒客人的時候吧,又悶得慌,我來,好歹能陪陪你。」
「妳呀!」老頭的聲音滿是愛憐,看老婦因咳嗽弄亂的頭髮,忍不住用手去給她攏到耳後。
「死老頭,有客人呢。」老婦抬頭看劉青正望著他們,忙拍開丈夫的手,滿是皺紋的臉上竟有一絲少女的嬌羞。
劉青扭開頭去,以免打擾這溫馨的一幕,咬著包子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來,這才是自己想要的幸福,不是嗎?既然清楚,她又何必再為那段感情心情抑鬱呢?看著棚外那條綿延向前的大路,她結帳起身,跨步上馬,朝杭州方向馳去。
兩個多時辰後,明朝初期的杭州城,在五月的一個午後,就這麼靜靜地出現在劉青面前,高聳的城牆、深深的護城河,似乎在明示它曾為都城的榮光;然而城牆上斑斑駁駁的痕跡,又似在訴說戰爭所留下的滄桑。
劉青站在這被馬可波羅讚為「世界上最美麗華貴之城」的街道上,不知是否是自己心緒不佳的緣故,總覺得空氣中隱有一絲憂傷的氣息。
在街上吃了午飯,劉青便打聽歸園茶居的所在,但不知是否是杭州城太大、茶館太多,而歸園茶居尚未開業、或是開業了名聲未傳,問了許多人,皆都搖頭不知。
劉青想了一想,當初她建議杭州的歸園茶居要建在西湖畔風景優美的地方,如今西湖邊最熱鬧的地方就屬雷峰塔附近了,想到這裡,她便先打聽雷峰塔的方向所在,再沿著路人的指點,走到聳立在西湖邊的雷峰塔附近,找到隱藏在綠樹紅花間,挑著各茶館旗幌的白牆灰瓦,一路尋訪打聽,終於看到了「歸園茶居」那明晃晃的高幡。
看看綿延左右看不見牆角的圍牆,劉青暗忖,看來陸寶成這次下的血本不小,這茶居占地頗廣啊!
走到門前,只見大門緊閉,卻不見招呼的小廝,劉青只好「咚咚」拍門,過了一會兒大門才被打開,露出一個清秀小廝的臉來,那小廝看到劉青,上下打量了兩眼,臉上一喜,不待劉青說話,便恭恭敬敬地問道:「不知公子是否是劉青劉公子?」
劉青心裡詫異,嘴裡應道:「正是。」
那小廝驚喜地「啊」了一聲,縮回了頭就往裡跑,留下劉青一頭霧水,不知是何狀況,正納悶間,只聽「呀」的一聲,剛才那小廝又轉了回來,把大門拉得大開,剛才歡喜的臉上滿是惶恐,他跑到劉青面前跪下,不安道:「對不起劉公子,剛才小的太高興了,把您忘在這兒了,請公子責罰。」
見劉青不做聲,他又惶惶然道:「公子您不知道,陸公子和李公子在此等您大半個月了,總沒見您來,急得都快要四處派人找您去了,小的們日夜守在門前盼著您來,沒想到……小的今兒吃壞了肚子,離開了一小會兒,沒想到您卻來了,小的驚喜過望,急著稟報這好消息,結果把您忘門外了,小的該死,還請公子責罰!」
劉青搞清楚了狀況,不禁好笑,把馬韁扔給他,進門往裡走,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起來吧!不用擔心,往後好好做事就行,帶我去見陸公子他們。」
那小廝大喜,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謝過劉青,牽著馬引領劉青進去。
杭州的歸園茶居,比起岳陽和南昌的園林建造來,更為精緻,劉青一路進去,只見山水明秀、廳榭精美,樹木明淨疏朗,池中累石成山,岸邊藤蘿拂水,小橋曲徑通幽,真是一步一景,步移景異。
「劉兄,是你嗎?」遠遠有幾個腳步聲朝這邊跑來,待到近時,只見李植一馬當先,臉上紅光滿面,兩眼熠熠生光,見到劉青,撲上來竟然一把把劉青抱了個滿懷。
劉青被這意外之舉嚇得愣住了,一下沒閃開,被抱了個結結實實,李植比較高瘦,劉青被他肩上的鎖骨撞得鼻子生疼,撲鼻是年輕男子的味道,縱是劉青思想開放、臉老皮厚,此時眾目睽睽下,也不禁鬧了個大紅臉,手忙腳亂地從李植懷裡掙脫出來,摸著鼻子瞪眼嗔怪道:「李兄,你這搞的什麼名堂?你就是以這種方式迎接小弟的?」
李植似乎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忙放開劉青,手足無措,半天才面紅耳赤地嚅嚅道:「對、對不起,劉兄,李植失態了。」又抬眼偷看劉青,見劉青並不如何生氣,補作了個揖,咧嘴笑道:「看見你來,李植實在太高興了……」
劉青摸摸鼻子,也訕訕而笑,心裡著實鬱悶,原來一直覺得這李植是彬彬有禮的書生,沒想到對人這麼熱情如火,頗有西方開放的潛質,不過,她一大姑娘這麼被人明著吃豆腐,還不能說出來,這天理何在?女扮男裝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呀!
這時陸寶成才呼哧呼哧地跑來,抹著額上的汗,對劉青拱手笑道:「子衿,你怎麼這時才到?擔心死愚兄了。」
對嘛,這才是明朝讀書人正常的歡迎態度嘛!劉青瞄了李植一眼,也拱手跟陸寶成寒暄,找了個由頭解釋遲到原因,怕他們刨根問底,忙扯開話題,笑道:「陸兄這幾個月看來日子過得不錯啊,比起第一次見面來,又發福了不少啊。」
陸寶成撓撓頭,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呵呵,不用拚命讀書考功名了,愚兄這心一寬啊,體就胖了!可見愚兄還真不是讀書的料啊!」
三人一面說笑,一面往裡走,進了正廳,有小廝奉上茶來,劉青打聽了半天的路,真是渴了,端起茶杯牛飲一通,完了抹著嘴問道:「對了陸兄、李兄,紅茶我早已製好,讓林掌櫃送到南昌陸府上,莫非陸兄沒收到?怎麼在南昌茶居未見沏泡?」
「收到了,只是愚兄和家父、林森兄商量了一下,這世上從未有過的新茶面世,必要來它個轟轟烈烈,方才能讓眾人皆知,從而爭相購買,豈可默默無聞地開賣?所以愚兄二人一直在此等子衿來,準備趁咱們杭州茶居開業之際,弄它個驚天動地的轟響,方不辜負子衿製茶好手段。」陸寶成看來是天生的商人,談起生意經來頭頭是道,兩眼放光。
誰說古人不聰明?連廣告效應都研究得如此透澈!劉青自愧不如,心裡對陸寶成他們大是佩服。
「對了,子衿,你真跟寧王和張天師是至交好友?」陸寶成忽然坐直了身子,盯著劉青問道。
「你怎麼問這個?」劉青詫異。
「你在南昌鬧的動靜不小啊,全國文人雅士的圈子就是那麼大,發生在咱茶居裡的事我們豈可不知?子衿你還想藏著、掩著,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可惜啊,當時我和林森兄都到杭州籌備這家茶居了,沒看到子衿你的風采。
聽說寧王待你甚是親厚,你當時大展才華,把眾名士的鋒頭都搶光了?嘿嘿,我知道了此事,讓人發話說,你是我們歸園茶居的老闆之一,你猜怎麼著?那些尾巴翹到天上去的名士們,對我和林森兄著實客氣了許多,讓人心情大暢啊!」陸寶成做了幾個月生意,原來那點書本的迂腐氣兒消磨殆盡,說話越發的活潑有趣起來。
劉青心裡冷汗直流,實在懷念剛認識時說話文謅謅的陸寶成,忙擺擺手道:「小弟與那寧王純屬只是認識,並無深交,南昌茶居的事……陸兄,你又何必說出我是這茶居的老闆呢?」
「子衿,說到學問,我不如你和林森兄,但說到做生意,你們卻不如我,讓人知道你是茶居老闆,這事於茶居、於你,可都是揚名立萬的好事情,別人想都還想不來呢!
至於令師和寧王的事,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最是讓人費思量,比證實了效果還要好,子衿,愚兄和林森兄與你相識一場,又一起做這名利雙收的好生意,也讓我們沾沾子衿的光,入一入寧王、天師和那些名士的眼,這事子衿你可不能推脫。」
「又安兄不愧是奸商,打得好算盤。」事已至此,劉青只得無奈的搖搖頭,歎了口氣。
李植一直沒有做聲,一邊品茶,一邊聽他們談話,只時不時看著劉青,眼裡似有東西閃動,此時見談話稍歇,開口道:「劉兄……」
「叫我子衿。」劉青不禁又歎了口氣,這李植,除了剛才那駭人的擁抱,一直循規蹈矩得讓人歎息,劉青一現代人,隨便慣了,老是被大自己三、四歲的人「兄」來「兄」去的稱呼,實在彆扭得緊,待提出意見,陸寶成倒爽快的改了,只李植這迂腐小老頭兒,硬說劉青於他有半師之恩,堅決不肯改口,這不,又叫上「劉兄」了。
「劉兄,李植愚頓,卻也知尊師重道,直呼劉兄其名萬萬不可!」李植正言以對,堅持原則。
劉青不禁撫額,不過想想李植是大宅門裡庶出的孩子,與他人成長環境不同,為人拘謹一些,倒也能理解。
「劉兄,你怎麼清瘦這許多?」李植見劉青對他的稱呼不再提出異議,遂把剛才沒說完的話問出來。
「呃,旅途勞頓,沒什麼的。」劉青笑笑,端起茶杯佯裝喝了口,心裡疑惑,好像也沒少吃少喝啊,怎麼會瘦呢?
「那劉兄定得好好在此休養一段時間,劉兄可曾吃過午飯?」李植看劉青點點頭,又道:「旅途勞頓,劉兄還是先去好好休息,晚上又安兄和我再給劉兄接風。」說著站起來,準備親自送劉青去休息。
陸寶成好似猶豫了一下,也站起來笑道:「就是就是,子衿今日好好休息,茶居的事也不急於一時。」
好好一大塊地方閒置這許久,哪能不急?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劉青倒能理解陸寶成的心情,不過也沒推脫,急也不急這半日,當下跟他們一起走到自己的新住處。
李植安排給劉青的小院名叫透月軒,跟岳陽的住處一樣,也是依山傍水,左倚夕照山,並用假山相連,作出拔地數仞、懸崖峭壁的樣子;右臨西湖之水,有水池相連,澗谷幽邃,秀木紫蔭,水聲潺潺,清幽無比,而且此院偏於一隅之地,隔牆便是茶居圍牆之外,讓劉青翻個牆悄悄溜出溜進甚是方便。
「以後此院便是劉兄的家了,除了劉兄,再不會安排人到此居住,劉兄且安心住下。」李植見劉青面有讚許,知道她喜歡此處,心裡很是高興。
「此地風景尤為一絕,不用來待客,倒給我這住不了多久的人為家,這……是不是太浪費了?」
「要不是劉兄你教愚兄建造園林之法,這種景色哪能出現在這西湖之畔?這園中之景盡出自劉兄胸壘,劉兄哪裡住不得?」李植正容道,一副你再推脫我便要滔滔大論的樣子,劉青忙閉上嘴巴,選了一間屋子,把自己的包袱放好。
陸寶成站在一旁,心裡對李植的馬屁一臉鄙夷,「哼,李植你這小子,你好像忘了這園子是你老兄我出錢建的吧?沒有我出錢,你那什麼園林之法理解得再透澈,這景怕你也造不出。」
不過對劉青住在哪裡,他實在沒啥意見,且不說他本人對劉青的才華佩服得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單說這幾個月來在名人雅士面前露臉的程度和金錢的收益,便讓他對劉青無比的心悅誠服。
「劉兄,你是否看一下侍候你的人?」李植又問。
「老規矩,不用人侍候。」劉青說完又補充一句,「只留一個人在院外附近待命叫傳便是。」在寧王府住了一小段日子,劉青覺得,有一個人隨時聽自己招喚也是不錯的,不用事事自己跑來跑去了,唉,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吶!
陸寶成和李植回大廳去了,劉青叫小廝給她打了洗澡水,把院子的門關好,洗了個澡和頭,這古代灰塵飛揚的土路,可是讓她夠嗆!
接著她又洗了衣服,晾在院子裡,然後坐下來,對著從芥子裡拿出來的鏡子,一下一下用梳子梳著長髮,怔怔地看著鏡子自己的容顏。
她也是個正常的女孩兒,前世裡也愛打扮、也愛美,然而來這明朝七年,她不是穿著鄉村小女孩毫無美感的衣裙,就是穿著男裝東奔西跑。
她本也不甚在意,然而上次在寧王府,她被迫換上女裝,當時卻被鏡子裡的自己驚呆了,一直風餐露宿,也沒空好好打量自己,沒想到自己這副面孔經風吹雨打,不但沒有一絲滄桑,竟然更為神清骨秀、明眸皓齒起來,尤其是膚如凝脂,隱隱有一層瑩光,使她顯現出一種別樣的美來。
那一次,她心底裡對美的熱愛被徹底喚醒,從此渴望身著女裝,為此這一個月來一路上她買了不少精緻的女裝,放在了芥子裡。
她把芥子裡的女裝拿出來,呆呆地看了半天,又一套一套地放回去,她真希望能穿上這些漂亮的女裝,自由來往於這大明之界,不過,夢想啊夢想。
◎ ◎ ◎
「劉公子是否得便?陸公子與李公子請劉公子前去用飯。」酉時剛到,茶居的小廝煮詩站在自己新建的木屋前面,朝透月軒大聲喊道。
煮詩心裡很好奇,今日聽說三位東家之一的劉公子到了,自己就被李公子選了出來,看工匠們乒乒乓乓一下午,用木頭建起這座離透月軒七八丈遠的小屋,李公子訓誡,劉公子喜歡清靜,不喜歡別人近身侍候,以後只要劉公子住在杭州,自己就待在這小木屋裡,隨時聽劉公子招喚,還告訴自己,如有事通傳,就只能站在這裡喊,不得走到院子近前。
這麼遠,劉公子能聽到嗎?煮詩在心裡嘀咕,心裡猶豫著是不是一會兒到院門前去叫喚。
透月軒的院門「呀」的一聲開了,走出一位雋秀飄逸的年輕公子來,只見他返身把院子門鎖了,才朝煮詩這裡走來,煮詩連忙跪下,「見過劉公子,小的煮詩,隨時聽公子招喚。」
「起來吧,以後不用行此大禮。」煮詩聽劉公子溫言道,聲音圓潤,不似一般男子低沉,煮詩覺得甚是好聽。
煮詩爬起來又作了個揖,「是,謝過公子,剛才李公子派人傳話,問公子休息好了沒有,如休息好了,兩位公子在寧遠居為公子接風。」
「到外面去吃?」劉青皺眉,她久動思靜,剛安頓下來,還真不想又跑出去吃什麼飯、喝什麼酒,不過客隨主便,她在祁門時仗著自己是東家,能拂林掌櫃的好意,現在對陸、李這兩位友人的好意,卻是不好推辭,只好跟著煮詩朝前廳走去。
進了前廳,只見陸寶成跟李植正在下棋,看劉青進來,李植把手中的棋一丟,看著劉青問道:「劉兄休息得可好?」
陸寶成見劉青點頭,便站起來伸伸腰道:「走吧,我已叫人在寧遠居備下了座位,為子衿接風洗塵。」
三人帶了兩個護院一起騎著馬出了門,到了河坊街上,只見那挑著「寧遠居」三個大字的酒樓,高朋滿座,甚是熱鬧。
「這裡是杭州最好的酒樓,每天都是這麼熱鬧,要不是我爹跟這酒樓老闆有些私交,今晚還佔不到位子呢。」陸寶成帶著他們到靠窗的一桌坐下,笑著解釋道。
「李兄、陸兄,是你們啊?」正剛坐下,隔壁桌就有人叫道,劉青轉頭一看,卻是一位中年士子,穿著藏青色直裰,朝李植和陸寶成拱手笑著。
李植和陸寶成也拱手回禮,「原來是王兄,你怎麼也到杭州來了?」
「家外祖父過壽,小弟前來賀壽,請問這位是……」那士子解釋著,看著劉青又拱手問道。
「這是劉青劉子衿,子衿,這是王承王迎文公子。」李植給雙方作介紹。
「啊,這就是劉公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劉公子在南昌茶居一展詩才,四座皆驚啊!小弟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寧王殿下是否安好?」那王承一聽,滿臉獻媚,急走過來到劉青面前深深一揖。
劉青本聽他滿嘴「久仰」心裡便有些歪膩,再聽到「寧王」二字,心裡莫名的不高興起來,但猜到這位王承大概是歸園茶居的客人,倒也不好不理,只好拱手,淡淡道:「原來是王兄,幸會幸會,南昌一別在下便未曾見過寧王,並不知寧王近況,王兄跟家人、朋友也來吃飯吶?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那士子見劉青不欲多談,忙陪笑道:「不打擾不打擾,三位用飯吧,今晚的費用小弟都包了,三位仁兄不必客氣,如有機會,王承再請劉公子賜教。」
這一盛情被陸寶成再三推辭,王承才回了自己那桌。
「子衿現在名聲在外啊!看見了嗎?要是擱在以前,這些有些名聲的士子,有誰正眼瞧得見我和林森?現在咱們茶居成了名士聚集地,許多人為了成為會員,也眼巴巴地上來跟咱們攀交情了,再加上子衿你在南昌揚名,我和林森也水漲船高,入得名士眼裡了。」陸寶成點了菜,又得意地對劉青低聲道。
想想在南昌茶居裡名士們對她前倨後恭的態度,劉青無奈的搖搖頭。
菜陸陸續續的上來,來到杭州,自是吃杭州名菜,西湖醋魚、蛋黃青蟹、蜜汁火方、火踵神仙鴨、乾炸響鈴……擺了滿滿一桌子,雖環境吵雜,大廚高超的廚藝仍讓劉青吃得腹脹肚圓,現在她終於理解這裡為什麼擠擠攘攘了。
下得樓來已是戌時一刻,劉青看除了酒樓,來時熱鬧的這條街道已冷清下來,但前方有條巷子卻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劉青奇怪道:「咦,不是要宵禁嗎?前面那是什麼地方?怎麼現在仍這麼熱鬧?」
李植紅了臉,拉著劉青道:「天晚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此時才是戌初,也就是現代的七點多鐘,就叫晚了?劉青白他一眼,拉著陸寶成的袖子便往那街上走,她自從來這古代,街逛得極少,此時喝了兩杯酒,精神有些亢奮,好奇心大起,定要過去瞧瞧。
陸寶成笑咪咪地跟劉青走,邊走邊道:「怎麼?子衿也動了凡心了?要不要為兄給子衿說一門親?」
「說親?這逛街跟說親有什麼關係?」劉青哪裡知道男人們的齷齪心思,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面紅著臉、又惱又怒又無奈的李植,疑惑地問陸寶成。
「嘿嘿,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陸寶成笑嘻嘻道。
「又安兄,要去你一個人去,你拉著劉兄幹什麼?」李植越聽越惱火,不禁上來拉劉青。
「搞清楚啦,這是子衿要去的,不是我要去!」陸寶成叫道。
此時,離那燈火通明處已不遠了,劉青聽到那邊幾個嬌媚的聲音,正亂七八糟地叫著:「大爺,您怎麼才來呀,想死奴家啦!大爺,您別走呀,您不喜歡翠紅啦?」饒是劉青再傻,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不禁啐了一聲,瞪了陸寶成一眼,轉身就走。
「哎哎,子衿,不是你要來的嗎?」陸寶成一看不對,忙叫道。
「我要來的?我哪兒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這人不早說,真是……」有人說青樓是穿越女必遊之地,可劉青素來愛惜自己的羽毛,知道這世道對女子的苛刻,不肯拿自己的清譽來糟蹋,而且這終是烏煙瘴氣之地,不去也罷!
「劉兄,走這條路近。」李植一看劉青不去青樓,心裡大喜,指著旁邊的一條小巷子道。
劉青帶頭朝小巷子走去,藝高人膽大,她荒郊野外哪裡沒住過,這小巷只是有些暗,既李植說近,自是走得。
沒想到她一踏進巷子,就敏銳地感覺不對,她回頭「噓」的一聲,讓陸、李等人噤聲靜等,一個人輕輕閃進巷子裡。
只見小巷幽深的那頭有一絲微弱的燈光,好似那青樓的後門,兩個漢子正把一個女子往門裡塞,那女子拚命掙扎,被堵住的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
果然,齷齪之地必有齷齪之事!劉青在心裡「哼」了一聲,正猶豫著是否要管這閒事,不經意間,看到門要關時那女子轉過的臉來,微弱的燈光下,劉青心裡暗叫,這不正是早上在富陽城內遇上的那叫林月荷的姑娘嗎?
劉青發愣間,那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劉青想了想,正要回巷口跟陸、李兩人說一聲,忽覺有人從那巷口走進來,劉青轉頭一看,黑暗之中那人不正是李植嗎?大概這巷子太暗,李植從光亮中進來,眼睛沒能適應,正摸摸索索地舉步維艱。
「李兄,你怎麼進來了?」劉青迎上去輕聲道。
「啊!劉兄,你沒事吧?我擔心你,進來看看,怕打擾你做事,又安兄我沒讓他進來。」
「沒事,我們出去吧。」劉青心想,要是我有事,你一文弱書生進來有什麼用啊?不過李植這一舉動讓她心裡暖暖的。
到了巷口,見到陸寶成也站立不安、神色焦急地不停地在那裡打轉,劉青心裡又是一暖,當下三言兩語把情況跟他們說了,道:「情況緊急,這女孩兒進了這種地方,時間久了我怕出事,你們先回去,我去把她救出來。」
「你……」李植一把拉住劉青,「不行,這很危險,你不能去,咱們去報官!」陸寶成也直點頭。
「有些事,官府也不好管,放心吧,你們忘了我會武功了?這種地方的人我還不放在眼裡。」劉青給他們吃幾顆定心丸。
「那你帶這兩人去。」李植又指著他們帶出來的兩個護院道。
「他們那功夫,還是算了吧,我一個人更方便,放心吧,沒事的!」劉青不以為意地瞄了那兩人一眼,拍拍李植和陸寶成肩膀,一閃眼消失在他們面前。
李植和陸寶成看到眼前忽的沒了人,頓時大駭,原來只知道劉青身上有武功,而且據說不弱,如今看到她這一手,才知道所傳非虛,這功夫哪裡是不弱,簡直是很高!
正發呆,眼前一花,劉青又站到了他們面前,「對了,差點忘了,你們不要待在這裡,趕緊回去,我救了人自會帶她回茶居,你們在這裡待著,久了有人發現,明兒這青樓一查就知道是我們幹的,那麻煩就大了,聽話啊,不要因為擔心我而壞了事。」一閃又沒影了。
陸寶成和李植看著靜悄悄、黑漆漆的巷子,愣了好一會兒神,直到護院勸說,讓他們放心,說劉青這樣的武功,救個人、鬥幾個護院小賊是小菜一碟,兩人這才從來時的那條路回去。
◎ ◎ ◎
話說劉青跳上牆頭,進得院來,看到這院子屋子很多,轉了幾轉,各屋到處都是偎紅倚翠、笑罵嬌喘,卻沒看到林月荷,劉青不禁直皺眉頭,暗暗後悔沒有當即跟進來。
轉到後面僻靜的小院,忽見兩漢子從裡面走出來,一人嘴裡笑道:「嘿嘿,今天這貨色真是鮮嫩,可惜秦媽媽竟沒叫我倆幫忙開苞,真是……」
另一人道:「得了吧你,你還想這個?你不知道張爺好的就是這口?憑你也想在張爺嘴裡搶肉吃,活膩歪了吧你!」兩人說著,越走越遠。
是這裡了!劉青大喜,忙進了院子,悄悄走到那間有燈光的屋子裡,捅漏窗紙往裡瞧。
只見林月荷仍被反綁著雙手、塞著嘴,身上衣服被扯得東一縷西一縷,掙扎著正對著要輕薄她的一個年輕男子怒目而視,像要吃了他。
「小乖乖,不要這樣瞪著爺,爺會害怕的。」那年輕男子色瞇瞇地輕佻笑著,手上又把林月荷身上的衣服扯開,林月荷胸前的春光遮也遮不住,眼裡露出絕望來。
劉青早已用黑布巾遮住臉孔,看到此處也不待多想了,一手把窗子拍破,躍進去就對著那男子「劈劈啪啪」搧了十幾個耳光,那男子臉上頓時成了豬頭。
劉青轉過身來,把自己的外衣披在林月荷的身上,輕聲道:「別怕,我也是女人,我會救妳出去的,不過我把妳嘴裡的布扯開,妳可別叫,否則誰也走不了。」救了人就行,她可不想惹麻煩,誰知道這青樓是哪位官老爺暗地裡開的,她倒沒關係,卻怕給歸園茶居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林月荷點點頭,劉青把她嘴裡的布扯開,又一使勁把綁著的繩子撚斷,然後一把摟住林月荷,便想從窗子躍出去。
「等一等。」林月荷叫道。
劉青皺眉,「怎麼?」
「這人,我要他死!」林月荷瞪著那昏過去的男子,咬牙切齒。
劉青頓了頓,覺得自己也確實心慈手軟了,這樣的畜生留著終是禍害,但多年的現代法治教育,實在讓她下不了手要人性命,她想了一想,看了看屋裡實在無物可用,終用力劈碎板凳,找到一塊趁手的木片,往那人的下身用力一削,她自己的力度她知道,這人以後除了做太監,沒其他出路了。
林月荷嘴裡叫得凶,但見那人被削了一物下來,血流了滿地,嚇得面無血色,再不敢做聲,劉青看了她一眼,強忍著心頭的噁心,掏出一把止血藥放在那人襠前,摟著月荷從窗子躍出。
這小院甚是僻靜,劉青二人輕鬆地躍出,避開幾撥人,終於安全出了這骯髒之地。
回到茶居,劉青並未從正門進去,而是繞開圍牆,找準角度,直接躍進了自己的小院。
進了院子,把林月荷帶到一間空屋裡,從芥子裡拿出一套女裝扔給她,「換上。」
剛說完這句話,劉青實在忍不住了,急急躍到院外,找了個草叢吐了個稀里嘩啦,說真的,前世她連雞都不敢殺,好不容易殺條魚,她還要在心裡給魚唸幾遍往生咒,前一陣救朱權,也只打傷了一人手臂,而且當時事情緊張,實在沒讓她有時間想太多,可今天這個……哇,她又吐開了……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回到透月軒,見林月荷已把衣服換好了,正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不知想什麼。
「妳沒事吧?走吧,我帶妳去前廳。」劉青道。
「不,不,我哪兒都不去!」林月荷這才如夢初醒,抱著床圍架死活不走。
劉青又好氣又好笑,「我一直是女扮男裝,妳跟我單獨待在這院子裡,對妳的聲譽有影響,咱們到前院去,我叫人給妳另安排一個住處,再讓兩個丫鬟去侍候妳。」
「不,不,我哪兒都不去。」林月荷還是呆呆地重複著那句話,死活不放手。
劉青看她情緒不對,也不敢再讓她走,要是半夜裡她想不開,那些丫鬟可攔不住,她只好出去叫煮詩通知陸、李兩人她帶了個人回來了,又讓煮碗粥,再燒兩桶熱水來。
一會兒外面有幾個腳步聲朝這邊走來,劉青忙開了院門,一看李植和陸寶成都來了,還穿著原來的衣服,顯然還沒休息。
劉青並沒讓他們進去,「噓」的一聲,指揮小廝將水抬進院裡,然後看著他們出來離開才道:「她沒出大事,但現在情緒很是激動,死活不去前院住,我怕她尋短見,也不敢再勸,今晚就讓她住我這兒吧,我也比較警覺,讓她吃點東西、洗個澡,我再勸勸她,你們回去休息吧。」
李植道:「你平安回來就好,那你也好好休息。」兩人這才回前院去。
劉青回到院裡,林月荷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劉青歎了口氣,把一桶水拎進房裡,對她道:「奔忙了一天了,洗個熱水澡吧,再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當作了一個惡夢。」見她還是坐在那裡不動,搖搖頭出去,拎著另一桶水回了自己房間,好好地洗了個澡。
正穿衣服呢,劉青忽覺對面房裡動靜不對,忙披上衣服閃了出去,把那關著的門踢開,只見林月荷把她剛送過來的衣服和原來換下的被撕破的衣服打結連起來,正費力地往房梁上掛,似是要懸梁自盡。
「我的姑奶奶!」劉青哀歎,趕緊跑進去,一把搶過衣服,一巴掌搧在林月荷臉上,怒道:「這巴掌,是替妳父母打的,妳母親十月懷胎,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了妳,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妳帶大,怕妳冷著、怕妳餓著,好不容易扶養成人,妳卻要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有妳這麼不孝的女兒嗎?
發生了這樣一點事,也沒辱及清白,只要我不說,誰也不知道,妳用得著輕生嗎?妳死了,誰會高興?害妳的壞人會高興;誰最傷心?愛妳的父母最傷心,這樣仇者快、親者痛的傻事妳也做得出來。」
林月荷似被這一巴掌打醒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像是遇上了什麼絕望的事,直哭得肝腸寸斷。
劉青歎了口氣,把她抱在懷裡,柔聲安慰道:「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把一切不快都哭掉,然後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過了好一會兒,發現漸漸沒了聲息,低頭一看,林月荷臉上還掛著淚,卻睡著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放在前世,還在唸中學吧?現在遇上這樣的事,倒也難為她了,劉青把她輕輕放到床上,蓋上被子,想想不放心,又從自己房裡搬了張睡榻,在她旁邊和衣躺下。
第二天劉青按時起床,在院子裡練了兩趟拳,進到林月荷房,發現她已醒了,正躺在床上望著床頂發呆。
「好些了嗎?」劉青柔聲問。
林月荷見劉青進來,恍惚著從床上爬起來,「咚」的跪下,「謝謝姐姐昨日救命之恩。」
劉青忙扶她起來,道:「我叫人抬熱水來,妳好好泡個澡,然後咱們一起吃早飯。」
林月荷點點頭。
兩人吃飯時,劉青道:「我見過妳,妳是叫月荷吧?」
林月荷一怔,點點頭,不解地望著劉青。
「昨天早上我在富陽城門處見到妳,當時還有一個叫秦浩南的男子。」劉青解釋,看看林月荷黯然的神色,小心地問:「妳不是來杭州找一個叫文潛的人嗎?怎麼會被人抓到青樓去?」
林月荷放下筷子,搖搖頭,眼淚一滴滴掉到碗裡。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沒找到?要不,我陪妳去找一找?」
「不用,不用找了。」林月荷低泣道:「我找到他家附近時,正好看到他娶親。」
「什麼?」劉青愕然。
「很巧,對吧?」林月荷淒然一笑,「我也不相信,於是混進了賓客裡,擠到他前面,當面向他道賀,他竟然一臉的坦然。」
林月荷抹抹淚,「我、他、秦浩南三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我們家是開鏢局的,規矩沒那麼多,我從小就喜歡跟在他後面跑,他很細心,總是很照顧我,我一直以為他是喜歡我的,去年他家搬到杭州,我一直等他給我寫信,竟再無音訊,前天我知道父母答應了秦浩南家的提親,急了,便想來問問他到底怎麼想的,沒想到……」林月荷的淚又開始下來了。
林月荷接下來的遭遇,不用說劉青也能猜到,既是喜歡的人娶親,林月荷自不會留下來喝喜酒,一個女孩子恍惚走在街上,自是被人敲了悶棍。
「妳現在打算怎麼辦?妳一個人出來,家裡人一定很擔心吧?」
林月荷點點頭,「我父母就我一個獨女,我雖留了信,但他們一定會擔心的,姐姐能否幫我派人給他們送個信?」
劉青詫異道:「妳還不想回家嗎?」
林月荷低下頭,輕聲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姐姐能否留月荷在此住幾日?」
劉青想到前段時間的自己,心中一黯,聞言笑道:「這倒沒問題,只是世人並不知我是女子身分,妳在我這院子住著,怕影響妳清譽。」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林月荷倒是坦然。
劉青啞然,怎麼這位比自己還像穿越女?
吃過飯,劉青叫侍候茶藝姑娘的兩個丫鬟過來聽林月荷使喚,這才到前院去。
陸寶成和李植早已坐在那裡等她了,見她進來,陸寶成笑道:「怎麼樣?美人在側,昨晚劉兄睡得還安穩吧?」
「睡得很不安穩。」劉青看他笑得曖昧,歎息著搖搖頭,「一直在想,陸兄的算盤打得越來越響,我哪天不會被他賣了吧?」
「這個問題為兄倒要好好想想,要賣就得賣個好價錢。」陸寶成上下打量劉青,一副待價而沽、煞有介事的表情。
李植在旁見他兩人相互打趣,不禁莞爾,看看劉青面色,他關切地問:「劉兄,那女子怎麼樣?」
「嗯,見到情郎另娶他人,甚是心傷,她想在此住上幾日,平復一下情緒,李兄你派個人去我那兒,幫她送封信回富陽。」
李植點點頭,起身去安排。
「這是幾個茶居的帳本,這是三才杯的帳本,這是紅茶和太平猴魁的帳本,子衿你看一看。」陸寶成拿出幾個帳本,扔給劉青。
劉青不禁失笑,「也就岳陽和南昌的茶居和三才杯有進項吧?其他還沒開始賺錢呢,你拿來給我看什麼?」
「看看為兄我砸了多少錢進去啊,半天沒能營業,為兄我是心急如焚啊!」
「還不是你要待價而沽嗎?」劉青白他一眼,拿起帳本道:「這帳本我慢慢看,你讓那茶藝姑娘去迎風樓,我要開始教授茶藝了。」
「她們已等候在那裡了。」李植正好回轉,在外應聲答道。
劉青喝完杯中茶水,才施施然起身,到迎風樓開始重溫她的教師舊夢。
功夫茶具陸寶成早已大量製作完畢,與紅茶一道都運到了各地的銷售據點,只等杭州歸園茶居一開業,就在各地同步推出,所以杭州的茶具和茶葉都是現成的,再加上十二位茶藝姑娘都有沏泡綠茶茶藝的底子,劉青的教學甚是輕鬆。
心裡惦記林月荷,劉青中午便叫把自己的飯擺到透月軒裡,自又惹來陸寶成「重色輕友」的打趣。
「信送去了吧?」劉青很久沒有女性朋友了,這林月荷性格爽朗,敢愛敢恨,倒也合她味口。
「送去了,多謝姐姐。」林月荷點點頭。
「以後,妳打算怎麼辦?」劉青給林月荷挾了一筷子菜,心頭恍惚一下,她什麼時候有給人挾菜的習慣了?
「我……我不知道。」林月荷怔了一下,搖搖頭。
「秦浩南不好嗎?」
「也沒不好,只是,我從小心思都在文潛身上……」林月荷咬咬嘴唇,眼光迷茫。
「我給妳講個故事吧!」劉青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很希望她能在這塵世間獲得幸福。
放下碗筷,她望著窗外綠柳,緩緩開口,「有一個女孩子家境富有,多才多藝,媒婆把她家的門檻給踩爛了,但她還是不想成親,因為她覺得自己還沒等到想要嫁的男子。
有一天,她到廟會去散心,在那裡,她看到了一個年輕男子,她覺得那就是她要等的人,但廟會太擠了,她還沒擠到他的身邊,他就消失在了人群裡,後來她一直尋找,可那男子再沒有出現,於是女孩向佛祖祈禱,希望能再見到那個男人,她的誠心打動了佛祖,佛祖跟她說,她必須放棄現在的幸福生活,再修鍊五百年,才能見他一面。」
說到這裡,劉青看了林月荷一眼,見她正神情專注地看著自己,便接下去道:「女孩答應了,她變成了一塊大石頭,躺在荒郊野外風吹日曬,苦不堪言,最後那一年,她被搬去建石橋,在那裡,她看到了她等了五百年的男子,那男子行色匆匆,很快就從橋中央走過去了。
女孩對佛祖祈禱,我想摸他一下,於是佛祖把她變成了一棵大樹,立在人來人往的官道上,五百年後,那男子終於來了,他見那大樹蔭涼,便到樹下休息了一下,女孩終於摸到他了,但她無法告訴他千年的相思,她只能盡力把樹蔭聚集起來,為他擋住毒辣的陽光,可那男子休息了一會兒,便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故事說到這裡,劉青看了林月荷一眼,見她的眼淚正一滴一滴地掉了下來,劉青知道她想到了自己,撫著她的頭髮歎了一口氣,繼續道:「這時佛祖出現了,告訴女孩子,如果想做他的妻子,就得再修鍊個五百年,然而話沒說完,女孩子就打斷了,她說不必了,愛他,並不一定要成為他的妻子,想必他的妻子一定也受這過這樣的苦吧。
佛祖微微點頭,女孩子微笑道:『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佛祖鬆了一口氣,道:『這樣很好,因為有個男子,他為了能夠看妳一眼,已經修鍊了兩千年了。』」
故事講完了,劉青轉過眼去看林月荷,只見她不知何時已不哭了,手裡拿著帕子,正看著一個地方發愣,劉青並沒有打擾她,把碗裡剩下那口冷飯撥進嘴裡,起身向迎風樓走去。
這天晚上,劉青練完了功,正要休息,忽隱隱聽到離透月軒十幾丈外有人打鬥的聲音。
「莫非有賊?」她拉開門,朝聲音方向飛掠而去,遠遠看到兩個護院正與一人打得難分難捨,她也不及細看,掠過去一個推手,把那人打倒在地,兩個護院見劉公子一出手,小賊便毫無還手之力,頓時大喜。
其中一個護院是昨晚跟他們到寧遠居的,比較機靈,見勢趁機把那人按在地上,讓他動彈不得,那被抓之人忙叫道:「我不是賊,我是來找人的。」
劉青聽聲音,心裡一動,命護院,「抬起他的頭來。」
待那人的臉被轉過來,劉青不禁叫道:「秦浩南?」前天剛見過,還比較有印象。
「啊?你知道我?」劉青出手只是志在把對方打翻在地,所以秦浩南並沒受傷,聞聲便抬起頭來驚異的問道。
「劉公子,這人你認識?」兩個護院也大吃一驚,又轉過頭質問秦浩南,「既如此,這位公子你為什麼不叫人在門外通傳,而要三更半夜翻牆到這裡來?」
「這……我……」秦浩南吞吞吐吐。
反正昨晚的事這護院也知道,劉青遂幫他解釋道:「他怕是來找昨晚救出的那位姑娘的。」
「月荷真在你這兒?」秦浩南聞言大喜,抬頭打量劉青幾眼,又表情複雜的道:「你……你沒把她……她還好吧?」
「她挺好。」劉青看到他表情,心裡好笑,不禁玩心大起,「你要不要見見她?」
「她……」秦浩南本想搖頭,可不知為何又轉了念頭,點頭道:「好。」
「請跟我來。」劉青示意護院放開他,帶著他到了透月軒,似沒看到秦浩南四處打量的目光,直接敲響林月荷的門,「月荷,月荷,睡了嗎?出來一下,有事找妳。」
「有什麼事嗎?」林月荷明顯已睡下,聞言起身,窸窸窣窣地穿衣,一會兒「呀」的一聲開了門。
「吶,本公子已將你帶到,有什麼話就說吧。」本公子三個字劉青咬得挺重,又朝林月荷擠擠眼,施施然回了房,但願林月荷明白她的意思。
「月荷?」劉青聽身後秦浩南驚喜的聲音傳來,這方圓十丈內說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要裝著迴避以便讓人自由發揮。
「三更半夜的,你怎麼來了?」林月荷疑惑的聲音。
「昨天妳走後,我坐立不安,隨後也來了杭州,到張府一打聽,才知文潛成親,妳露了一面就不知去向,我當時就急了,找了一天沒找到妳,以為妳回富陽了,又連夜趕回去。
妳父母知道了急得不得了,今天一大早就一起往這兒趕,幸好這歸園茶居的護院機靈,路上遇上我們知道打聽,我們才拿到妳的信。
妳父母看了信怕妳想靜靜心,不願見我們,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我……我放心不下,睡不著,就……」秦浩南開始說得挺溜,說到後來就開始磕磕巴巴。
「嗯,我挺好,你回去讓我父母放心。」林月荷頓了頓,又道:「既如此,我明日便隨你們回去吧!」
「真的?月荷,太好了,妳……妳沒事就好。」
「我,我需要一些時間,給我一段時間……」林月荷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沒關係,別說一段時間,十年、二十年我都等得。」秦浩南的聲音充滿著驚喜。
「那你先回去吧。」林月荷聲音裡似有感動。
「好,我明兒一早就跟伯父、伯母來接妳。」
「嗯。」
劉青聽到這兒,臉上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
要知道明朝時對女子在禮教的束縛上,那是相當的苛刻,先不說林月荷被青樓抓去的事她在信上說了沒有,單憑這秦浩南明明知道劉青翩翩佳公子一枚,跟林月荷孤男寡女共住一院,卻對這事連提都不提,可見對林月荷極為信任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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