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嫁了一個渣夫,今生她發狠調教廢渣夫婿。
晉江原創網百萬人氣重生宅鬥大作,
且看「萌吧啦」筆下紈褲子弟與腹黑商女兩世愛恨難斷,
恩怨糾纏的孽情史!
另有收錄喵喵屋獨家番外,千萬別錯過!
上輩子,許多人眼中的簡妍,極為不守婦道,
在世人眼中,她嫁給莊政航當妻子,便是他好色風流了些,
便是他再不學無術了點,身為正妻的她,也不該在莊家被抄之後,
立時與莊政航和離,更不該改嫁。可不管世人如何謾罵,
簡妍外柔內剛的性子下,挺著一身讀書人的傲骨,
不向旁人訴苦,不委屈自己。饒是如此,死後再重生,
與上輩子毀她最深的莊政航再結夫妻,她卻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這男人無才無德,偏又看不起她,這教她如何能安心與他共處一室、
同床共枕?哪知,今生的莊政航卻一改前世的風流花心,
半是痴狂地專寵她一人……
第一章
第二日,莊家裡頭旌旗飛揚,哭聲陣陣。
莊二夫人在靈柩前哭了一嗓子,被朱姨娘扶起後,瞧見莊大老爺還沒來,就擦了臉,叫人再去喚。
過了一會子,王義來了,道:「二夫人,老爺醉了,起不來了。」
莊二夫人眼皮子跳跳,心想莊大老爺這是什麼行事?原跟莊大夫人夫唱婦隨,最後一面不見就罷了,如今莊大夫人就要出府,他也不來瞧。
莊老夫人因年邁也並未過來,莊二夫人叫人問了莊老夫人一聲,又聽執事說時辰到了,就要叫人送了莊大夫人出門,正有人要進來抬棺,莊敬航忽地揚聲道:「不可。」
莊二夫人含笑道:「敬航,這不是鬧著玩的。」
莊敬航本是跪著,如今站起來道:「二嬸,母親本該叫人送往杭州,如今就埋在京裡,算是怎麼回事?」
這本就是件見不得人的事,來祭奠的眾人雖不說,但見王家無人理論,莊家人無人反對,心中也就猜著定是莊大夫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王三老爺喝道:「敬航,你莫胡鬧。」
莊敬航冷笑道:「舅舅瞧著自家妹子不能進了莊家祖墳也不敢說話,難不成,我身為人子,也不能說話?」
王三老爺斥道:「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哪裡不知道?」莊敬航說著,瞪向一旁做孝子賢孫狀的莊政航,「你們只說我母親有意養壞二哥,為的是教二哥別擋著我的路,為的是偷了二哥的財物,我今日就請來此的眾位說句公道話,問問究竟這事怨不怨我母親?眾人瞧著二哥如今孝敬懂禮的上進模樣,可像是教養壞的?」
莊政航抬頭看莊敬航,因早先秦十二就跟他說,莊敬航叫人問了幾家鋪子裡的人,因此他絲毫不訝異莊敬航會鬧起來。
莊二老爺喝道:「敬航,別誤了你母親時辰,教她不能瞑目。」
莊敬航冷笑道:「母親辛辛苦苦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臨走沒人道謝不說,還得了貪墨元配嫁妝、帶壞養子的罪名,我倒是要瞧瞧,今日到底有沒有人說句公道話。」
莊政航聽他說著,卻也不回他,只是垂著眼皮。
莊二老爺與莊敏航雙雙上前來勸莊敬航,莊敬航哪裡肯依?瞧著來賓竊竊私語,又道:「若是說母親貪墨了元配的嫁妝,藉著養子胡鬧,又吞了他的錢財,我倒是要問問,若當真如此,二哥哪裡有的銀子,早幾年就買下幾家鋪子?又在地沒有到手之前,哪裡有錢又將其他幾家鋪子也定下?」
莊二老爺與眾人不覺望向莊政航。
莊政航淡淡地道:「我並沒有鋪子,也並沒有叫人去買。」
莊敬航冷笑道:「死到臨頭二哥還嘴硬,你成親之前是什麼模樣,成親之後是什麼模樣,難道當我們都是死的,就看不出嗎?」
莊敏航勸道:「三弟莫口口聲聲生生死死的,兄弟之間,有什麼話不好說?如今教伯母入土為安是正經。」
莊敬航冷笑連連,哭笑道:「一輩子都是莊家人,死了進不了莊家的祖墳,這算是哪門子的入土為安?」
莊政航只是不說話。
莊敬航又逼問道:「二哥不願承認嗎?先前你教三叔替你弄了那字據,難道就沒安了要光明正大經營自家鋪子的主意?」
莊二夫人聽了這話,心想莊敬航算是將她的疑問問出來了,也出聲道:「原也不該我說,只是一家子人,只教政航一個辦私產,委實不公,且不是正經的道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見這公道是誰都要講的,不然如何服眾?」
莊政航道:「那二嬸要如何?」
莊二夫人一噎,隔著幔簾,望了眼莊二老爺,見他不吭聲,只得自己道:「依著敬航的話,原本你在得了那字據前,就有了鋪子,那鋪子該納入公中,之後的,就由著你一人特殊也不好,依我說,就全當沒了那字據,還按原先的說法,教你每月從公中領了例銀。」
莊政航冷笑道:「二嬸說的是正經,只是姪子沒有功名,也沒有才幹,難不成二嬸想教姪子一輩子只靠每月從公中領走的幾兩銀子度日?姪子雖無大志,但一心要贖回亡母的嫁妝,也想養活自家兒女,這是姪子得罪了二嬸也要做的,又或者,姪子是長子長孫,二嬸管家管煩了,想教姪子領著媳婦來當家?」
莊二夫人不禁動了怒,一時與莊敬航同仇敵愾起來,道:「若這般說,咱們就先不理論那許你辦私產的事,單說你前頭弄的鋪子,我也聽人說了,你若是有意藏了鋪子,陷你養母於不義,你就實在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
莊二夫人這話說出,莊敬航深表認同,莊二老爺一向只當作事不關己,此時也不免覺得莊政航確實有欺詐的嫌疑,雖這般想著,又有些怪莊二夫人多事。
莊政航跪向莊三老爺,磕了頭道:「三叔可信姪子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
莊三老爺閉了閉眼,道:「三戒,三叔不管現在的事,以後還跟了三叔讀書就是。」
莊政航怔住,見莊三老爺無奈模樣,心想莊三老爺從來不是傻子,定猜到今日的事是他設計,因此不免覺得愧對莊三老爺,又感激莊三老爺心胸寬廣,並不因他算計這一回,就嫌棄、鄙薄他,於是又對眾人道:「如今二嬸咄咄逼人,三弟又寸步不讓,我若不求公道,自證清白,反倒是坐實了二嬸、三弟的話,只是自證清白後,我又不能棄了尋回亡母嫁妝的心願,也不能頂著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名,在莊家苟延殘喘,只能自求離去。」
莊二夫人一愣,心裡有些後悔,原本她也想當著莊大夫人的棺材前,教眾人說一說這事,只是唯恐自己初次辦了大事,就惹出亂子來,才息了那心思,方才瞧著莊敬航跳出來,於是就想添油加醋吹吹風,不想,如今她與莊敬航一般,成了莊政航口中無理取鬧之人。
莊二老爺忙道:「政航,你二嬸不是那麼個意思。」
莊敏航道:「正是,二弟不要多心,伯母的事要緊。」
莊敬航冷笑道:「二哥既然有此心,就請了人找了那幾家鋪子的伙計來問,問問究竟如何?」
莊政航道:「三弟糊塗了,這事該叫人尋了商家頭領,叫他將一家家的東家尋來,叫人拿了契約出來瞧。」
莊敬航心猛地一沉,心想莊政航是有備而來的,他著了他的道了。
莊二夫人趁機道:「都讓一步吧,大嫂的事要緊。」
莊政航在正道上跪著,道:「姪子不孝,求二嬸、三弟還我公道,今日之後,姪子也沒臉留在莊家,還請今日就給姪子個說法。」
莊二夫人被堵住,半日不敢言語,又悄悄地叫人去喊莊老夫人來。
因那日給莊大夫人定罪的人也有自己,又是自己給莊政航辦私產做的見證,莊族長道:「老二媳婦太胡鬧,政航那時身無分文,也不見妳有什麼說法,如今聽了幾句風言風語,就要奪了他的東西,這是何道理?」因說著,就叫人請了人來證明莊政航清白。
莊敬航自己個將莊大夫人的醜事宣揚出,人愣愣地,絕望之際,又盼著莊政航方才不過是以進為退,於是也順著話,叫人喊了那幾家鋪子的東家來。
那東家來了,自然說認得莊政航,莊政航卻不是他們東家,也並非要買了他們的鋪子。
如此鬧了一場,吉時早過,又有人竊竊私語。
莊政航執意不肯再留在莊家,直言道:「兄弟鬩於牆,日後也教祖母、父親傷心,不如就此離去的好,二嬸說的是,不能一視同仁,哪裡對得起莊家其他人?」
莊二夫人心中氣急,心想莊政航這是記恨她先前買了楠木呢,不然,為何口口聲聲單提了自己?
眼看著日頭已經有了傾斜的跡象,這邊依舊鬧個不休。
過了許久,那邊鎖繡終於過來傳莊老夫人的話,鎖繡道:「今日的事,是二夫人、三少爺不知輕重、不辨是非,還請二少爺包涵,大老爺已經跟老夫人商議過了,待大夫人的事料理完,就將眾人分開,如此,大家各奔前程,也免得有人說厚此薄彼。」
莊政航鬆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心想分了好,分了便是抄家了,也能留下一兩個漏網之魚。
莊二夫人對分家也並無異議,如今的情形,多半是莊二老爺、莊三老爺養著莊大老爺一房;莊敬航聽是莊大老爺與莊老夫人商議的,心裡重重挨了一捶,心想,莊大老爺到底是向著莊政航的,因自己將莊大夫人的罵名宣揚開,此時滿心都是懊悔自責,哪裡顧得了其他?只想教莊大夫人入土為安。
如此,莊大夫人的靈柩才得以運出莊家。
◎ ◎ ◎
莊敬航身上的傷本沒有全好,又因連日夜以繼日地守在莊大夫人靈柩前不得歇息,更兼自己毀了莊大夫人名聲心中抑鬱,因此莊大夫人出殯後,就一病不起。
莊政航雖心有怨懟,但也依著簡妍,將兄長的風範展現十足,又是尋醫,又是問藥,一時間,眾人也多讚他心胸寬廣;便是撒夠了酒瘋,被人彈劾後,聽了莊家其他兩位老爺勸說,賦閒在家的莊大老爺,見著莊政航也訕訕的,每每似是有心搭訕又拉不下臉面的模樣,教莊政航見了又心酸又得意,也無暇去細究莊大老爺是識時務了,還是良心發現了。
簡妍與莊政航擔心了幾日,日日守著莊老夫人,說些兄弟間難以共處、一心要與莊大老爺等人分開、陪著莊老夫人過的話。
一日,莊老夫人終於壓抑住內心子孫分離的淒涼,與莊族長、莊家三位老爺在房裡商議了半日,就定下分家的法子。
莊老夫人叫人將莊家人都叫來,簡妍隨著眾人來,暗中打量著莊二夫人的神色,見她也有些忐忑,因此,簡妍反倒安了心,心想這分家的事果然沒輪到莊二夫人去摻和,想來莊二老爺氣莊二夫人口無遮攔,這幾日並未與她商議分家之事。
莊老夫人道:「如今府上的東西有許多還沒有釐清,比如敬航母親原先偷出去的,如今還沒有算清楚究竟是多少,那些等著算清楚再分,現將府中現有的算清楚。我的身後事銀子我已經取了來,廟裡兩位太姨娘的銀子,也放在我這;敬航、玫航的娶妻銀子,一人一萬;玖航的銀子,四千,現給了他們各自母親,敬航那邊,就由我拿著……」
因那日莊敬航自己將話宣揚開,此時府裡人再談莊大夫人,就少了一些避忌。
簡妍在下頭聽了這話,望了眼莊老夫人,心想莊老夫人這是要跟莊大老爺一起過?
「采卿、采瑛的嫁妝,六千;采芹、采悠、采然,每人三千,也由著她們母親現拿去,采芹、采瑛的依舊由我拿著;因敏航、政航業已成家,每人按著一房算,與他們三個的叔伯父親,一樣攤一份,算是五房人分家,老大已經支走了公中的地,就將他的地扣掉;政航是長子長孫,雖如今就要分家,也該他多拿一份,三位老爺商議好了給他兩萬兩,扣了這兩萬兩,剩下的再平均分。
如今家裡住不下,便將後頭園子隔開,分成三份,敏航是大孫子,政航是長子長孫,一人佔一份;剩下的一份給敬航、玫航,待他們成親後住進去;玖航尚小,又隨他姨娘住,便將府中的一處小院子給他,姑娘們各自回了自家去住,分家之後立時挪出園子。」
莊二夫人因不曾參與議事,如今聽了這法子,便想她們房裡兩個姑娘的合在一起,才抵得上人家一個姑娘,莊玖航雖小,卻也是男丁,還有府裡第四代毛毛出在她們房裡,莊政航那長子長孫,哪裡比得上莊敏航那大孫子爭氣,於是道:「母親,兒媳覺得這些都很妥,只是五丫頭、六丫頭的未免少了一些,玖航雖小,也是……」
莊老夫人冷笑道:「妳又覺不公?若不是妳先前覺得不公,給政航定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名,如今這家就分不了!」
莊二夫人一噎,暗想難怪新近送了莊老夫人東西,莊老夫人也不給她一個回話,原來是心裡將她當成分家的罪魁禍首呢,又覺莊二老爺不喜她多嘴,於是忙住了口。
莊敬航道:「祖母,二嬸說的是,這不公正,一樣是孫子,不可……」
「住口!」難得清醒的莊大老爺喝道。
莊老夫人道:「你三叔家就一個兒子也沒說什麼不公,再者說,別當我不知道,公中那點銀子跟你們的私房比,不過是九牛一毛,這事就這樣定了,回頭叫人將府中各處的院落封起來,各家愛如何安門,就隨著各家吧。府裡的下人,由著老二媳婦分派,原先老大媳婦的人,除了幾個貼身丫頭,其他的全賣了吧,公中產業算好,就分派到各家去,如今還用著大廚房,等著各家小廚房起來了,就各家吃各家飯吧。」
莊二夫人望了眼莊老夫人,問:「不知母親妳跟著……」
莊老夫人道:「我自然隨著妳大哥,他房裡沒人,若是我再不看著,像是什麼話?每月你們五房人一房出二十兩銀子養我,五兩銀子給兩位太姨娘,節日、四季衣裳、銀錢及吃食孝敬上來的另算,我的後事已經有了銀子,也不勞你們操心,如今現叫平繡去侍候老大吧,我瞧著平繡規矩老實,又跟老大媳婦生前最好,教她照料著敬航、采瑛,老大媳婦也能安心。」
莊二夫人胸前起起伏伏,氣息有些粗重,心想五房人,每月給莊老夫人一百兩,莊老夫人哪裡用得了這麼些,還不是要向著老大、要養著老大?因見沒人反對,也不敢說話,只得隨著眾人答應了。
那邊簡妍略有些失望,等著莊老夫人叫人退下後,就與莊政航留下。
莊政航道:「祖母為何就不跟我們一起過呢?」
莊老夫人苦笑道:「誰不樂意跟了你們?你們又有錢,又年輕會玩,妍兒的爹娘三不五時地送了好東西過來,吃的、用的都有,我巴不得跟了你們沾光呢,只是你父親、三弟、七妹又該如何?」
莊政航沉默了。
莊老夫人道:「我瞧著你先前來了就瞄我身後的金佛,如今就送給你吧,也算是我一輩子就難得疼你這麼一回。」說著,眼圈就有些發澀,又拍拍莊政航的頭,歎道:「若不是我當初看不開,就將你養在我身邊,如今也不會出那麼多的事,想來是老天看不得我享清福,教我臨老還要受罪,想裝老糊塗也不行。」
簡妍笑道:「只是砌了牆,又不是不過來了,先前的牛黃,祖母用著可好?若覺好,我便叫我哥哥替祖母多留心一些,見著好的,不用拿出去賣,只自家留著用。」
因那牛黃,莊政航恍惚了一下,心裡隱約記得有一回因莊老夫人「偶然」地發現簡妍有上好的牛黃,莊老夫人配藥時卻只有市面上買的假牛黃,因為這事,莊老夫人埋怨了簡妍許久,而自己大約也因為這事,被連累地教莊大老爺又發現自己偷當府中人參的事,因這麼一想,原本分家的傷感又淡去許多,心想人多事雜,還是各自分開過的好。
莊老夫人笑道:「那金燦燦、小孩拳頭一般大的牛黃,我這輩子也沒見過,往常妳母親在外頭買的都是沒有味道的,哪裡比得這個清香撲鼻?如今我閒著就拿來聞聞呢,就妳,打量著我要那牛黃配藥,就巴巴地送過來,還裝作不知道是什麼,逗我玩。」
簡妍笑道:「那東西多得是,祖母愛聞,就叫人做成香料就是。」
莊老夫人搖頭道:「不能糟踐了東西,多少人家要求了它救命都沒有,哪裡能隨便就做了香料。」又笑著拉著莊政航道:「別與你三弟、七妹一般見識,兄弟之間,記那個仇做什麼?」
莊政航道:「孫兒聽祖母的。」因又陪著莊老夫人說話,聽莊老夫人說園子裡好大一塊有好東西的地,教她給莊政航搶下來了,於是忍不住又笑了。
◎ ◎ ◎
陪著莊老夫人一回,見她老人家困乏了,就待她睡了,兩人才走。
路上簡妍道:「我原想祖母怎那麼容易就答應教咱們這小家也分開,想來,是分開了好用那長子長孫的名頭,多給你東西,要用你做幌子,好將東西再給了大老爺,大老爺先前鬧了幾次,若多給他東西,旁人就說不公;若多給你,只用著這家業原本就該你繼承來說話,旁人就不敢多分辯什麼。」
莊政航歎息一聲,心想莊老夫人因為先前眾人給她弄的那個葬禮,心涼了幾年,又因先後兩位大夫人的緣故跟莊大老爺疏遠,但到底還是不能袖手旁觀,就瞧著莊大老爺一房落魄下去,嘴硬道:「妳又那麼聰明做什麼?裝作不知道不就行了?」
簡妍道:「人常說聰明的人難免涼薄,我倒是當真想涼薄呢,只是沒辦法,既然看透了、看懂了,就該順著人意辦事,這樣大家都省心。
回頭你去老祖宗那邊,拿了兩千兩教她悄悄地給大老爺,並說日後慢慢定下規矩來,按著規矩幫扶大老爺那邊,如今這邊亂著沒理清,若是疏忽了那邊,還請老祖宗替我們說句好話,大老爺的心,咱們算計不準,不如還跟先前一般討好了老祖宗吧。」
莊政航點了頭,心想討好莊老夫人也並非沒有好處,就算是要拿他做幌子,但到底也多給了他一些東西,又笑道:「妳原先瞧著紅花綠葉也喜歡,如今這些都是妳的了,妳可高興?」
簡妍道:「那自然是高興的。」
莊政航道:「上輩子對不住了,因為那牛黃我怨了妳許多,如今想來,那時候妳才嫁進來多久,哪裡就知道祖母配藥要什麼東西;再者說,本就該大夫人買的東西,她買了假的來,又怨得了誰?上輩子是我們都糊塗,不怨大夫人,偏怨了妳這懷璧的人。」
簡妍笑道:「你知道就好,別凡事都冤枉我。」說著,因聽金釵悄聲附耳說話,於是就笑道:「咱們去瞧瞧熱鬧去。」
莊政航蹙眉道:「如今家裡還不夠熱鬧,妳還要瞧什麼?」
簡妍拉了他,道:「瞧瞧什麼叫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因說著,就拉了莊政航的手,一路向九葩堂去,到了外頭幾十步遠,忽地道:「這晦氣的地方該不是分給咱們了吧?」
莊政航心想八成是誰瞧著這地方隱祕,來此偷期幽會,於是也放輕腳步,回她道:「這晦氣地方攤到大哥身上了。」兩人說著,悄悄地湊到九葩堂外格子窗下蹲著。
簡妍一邊聽著,一邊揪了下頭的鳳仙花,揉碎了,拿著花瓣往自己指甲上抹。
金釵見了,就自己揉碎了鳳仙花,也與他們兩個蹲在一處,將碎了的鳳仙花按在簡妍指甲上,又揪了一旁的木棉花葉擦乾淨了給她裹在手指頭上,然後抽了身上香囊墜子的絲絛繫上。
莊政航瞧著她們主僕兩個不分地盤地臭美,正要出言嘲諷,就聽九葩堂裡傳來蝶衣的聲音,待要去瞧蝶衣見的是誰,就又聽到圓圓的聲音。
蝶衣道:「妳方才又想推我?」
圓圓笑道:「我推妳做什麼?推了妳又有什麼好處?」見自己說住了蝶衣,又道:「方才妳可聽說了?大少爺跟二少爺一樣,分家都佔了大頭。」
蝶衣不語,半晌道:「想來分了家,少爺心裡萬分難受。」
圓圓道:「妳這胎怕是保不住了吧,我原當妳前幾日就要小產,不想妳挨了這樣久。」
蝶衣沉默了,手摸了摸肚子,自己也沒想到能挨這麼久,良久緩緩開口道:「定是這孩子也不捨得教少爺操心,如今大夫人沒了,少爺又被冤枉,他心中不知多難受,豈能給他雪上加霜?」
圓圓道:「妳又犯了傻,這偷偷摸摸有的孩子,就算是男孩也要一輩子頂著奸的名號,妳瞧五少爺,此次分家,他分了什麼?哪一樣都沒有他的份,他的姨娘還教抬上去了呢,妳可想教孩子出來了,跟五少爺一樣?」
蝶衣沉默了。
圓圓道:「依我說,就捨了他吧,如今二少爺教少夫人給霸攔著,瞧著少夫人進門沒多久,這家就分了,可見那少夫人不是好惹的人,我這外邊的人就罷了,總歸我也沒丟了身子,就隨了旁人也可;妳是一輩子就要在二少爺身邊的,不可不為自己計長遠,須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更何況,如今妳本就受人欺凌,那青衿對妳敷衍塞責,少夫人對妳不聞不問,妳可甘心?」
蝶衣垂著眼睛,嘴角帶著一抹笑,已經明白了圓圓的心思,緩緩地道:「要去了,也要有個法子,哪裡能說去就去?」
圓圓笑道:「這事妳不用管,包在我身上,姐妹一場,日後那院牆起來了,想見就不那麼容易了。」說著,伸手撩頭髮,露出腕子上金燦燦的鐲子來。
蝶衣瞧見那鐲子,心中一痛,於是就點了頭,心想如今自己的肚子痛得越發厲害,不用藥,只多蹦兩下就沒了,既然圓圓打定了主意要坐收漁人之利,看著自己與簡妍鷸蚌相爭、兩敗俱傷,自己就順水推舟,待問了莊政航要了簡妍的吃食,留到圓圓來送藥給她的時候吃,到時候教圓圓人贓並獲,教簡妍有口難辯。
九葩堂裡,圓圓與蝶衣正彼此想著坐收漁翁之利,忽地聽到窗格子下「噔」的一聲,兩人嚇了一跳。
外頭,莊政航見簡妍依舊與金釵染指甲,擺明不想過問裡頭的事,於是陰沉著臉,就向裡頭去。
簡妍對金釵道:「做得好,我就說她們兩個這麼久不見動靜,有古怪,果然今日見人都去了老夫人那邊,就湊到一起了。」又想那蝶衣當真體貼到骨子裡了,竟然連算計她,都要選了莊政航不甚悲傷的時候。
金釵笑道:「是少夫人算計得好。」因又有些羞澀地道:「少夫人答應好的。」
簡妍笑道:「知道了,保管不教妳去屋裡侍候,妳跟了彥武哥,我以後還要叫妳一聲嫂子呢。」
金釵紅了臉,又擔憂地問:「裡頭沒事嗎?」
簡妍道:「有沒有事,都不關咱們的事。」
這主僕兩人正說著話,忽地裡邊蝶衣大聲尖叫起來,簡妍瞇了瞇眼,抬頭,就見著莊政航出來了,正站在一旁看她。
「還不走,蹲著腿不麻?」
簡妍笑了,伸著手指,唯恐教指甲上的木棉花葉子掉了,小心地托著手向莊政航走去,忽地聽到身後蝶衣一聲淒厲的呼喚,人愣住,正要回頭看,臉就被莊政航用手掌擋住。
「血淋淋的,不吉利。」
莊政航說完,見她十根手指上全被金釵用木棉花葉子包起來,眉頭跳了跳,心想果然是聰明的人難免涼薄,這時候了,她的指甲都比蝶衣重要,想著,不覺竟搖頭笑了,見金釵向九葩堂裡看,便道:「去叫了婆子將蝶衣送出去,她見血了,不用送到棠梨閣了,請了大夫給她瞧瞧,她的衣物全叫她拿走,另給了她十兩銀子,然後叫她兄嫂領了她家去,就說她與莊府無關了,由她嫁人吧。」
說著,就聽簡妍道:「叫人跟大嫂說一聲,畢竟是她的地盤,只是那圓圓又是她的人,因此算不得咱們一房人生事。」
金釵忙道:「少爺、少夫人的意思,奴婢懂得。」
莊政航道:「去吧。」
金釵於是快步向一旁婆子值夜的屋子奔去。
簡妍聽見後頭蝶衣喚莊政航,似乎邊叫邊跑又跌倒了,於是一邊被莊政航托著手臂走,一邊問:「你打她了?」
莊政航道:「妳當我什麼人?她雙身子的人,我哪裡敢打她?是她自己撲過來要抱著我的腿跪下,我就躲了一下。」
簡妍嗤了一聲,斜著眼睛道:「打我就那樣順手,打她,竟然說了『哪裡敢』?」
莊政航正要說,那邊九葩堂裡逃竄出去的圓圓,又折返回來,對著莊政航跪倒,「少爺,少爺方才可是聽差了什麼?不然怎進了屋子就對奴婢們興師問罪?少爺你……」
莊政航皺了眉頭。
簡妍笑道:「可了不得了,你這相好要賣了你呢,你可得死心了,人家將事推到你無理取鬧上去了,看你可還會不會動了金屋藏嬌的心思。」
莊政航抬頭,見那邊果然莊敏航、姚氏過來了,也想到圓圓這是要推脫關係,將罪名推到自己與簡妍頭上,來的是一招惡人先告狀。
莊敏航道:「府裡才出了大事,這又是如何了?」瞟了一眼後頭趴在地上哭泣,喊不出聲音的蝶衣,心裡越發不耐煩。
圓圓哭道:「大少爺,奴婢也不知是什麼事,奴婢向來跟蝶衣好,因前頭的誤會不敢教人瞧見,於是悄悄地尋了蝶衣去說話,誰知二少夫人就跟二少爺莫名其妙地在外頭了,二少爺忽地進來打了蝶衣,那蝶衣本就柔弱,於是就見了紅……」
莊政航不禁睜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圓圓,隨即自嘲地一笑,心想他原先還當這些女子哪一個都要仰仗他度日,不想哪一個都心思玲瓏得教他膽寒,如今圓圓編出的這些話聽著當真像是他的作為。
莊敏航聽了圓圓的話,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道:「住口,既然不教妳們相見,妳為何又要去見?這已經是錯了,剩下的話能是對的?」又對莊政航道:「你隨了我來,正事沒有,成日裡就忙著這些瑣碎事。」
莊政航被訓,忙跟了莊敏航走了。
圓圓抬頭瞧了瞧,暗恨自己是無足輕重的人,不值得教莊敏航裝糊塗順水推舟,不敢叫兩人回來,暗想自己落到簡妍與姚氏手上,哪裡能得了好?
姚氏笑道:「可不就是如夢說的狗咬狗。」
簡妍道:「大嫂子穩坐釣魚臺那樣久,這次也該出手一回了吧。」
姚氏見簡妍看穿自己心思,面上略有些尷尬,圓圓這等絕色,放在誰屋子裡誰能安心?後頭見圓圓看上莊政航,她也就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分家,她原就看出簡妍也是想單過的,於是就等著簡妍、莊政航去說動莊老夫人,然後跟著撿便宜,如今被簡妍點破,只得乾笑道:「弟妹這是何意?」
簡妍只是笑。
姚氏瞧了眼簡妍包著的手指,笑道:「妳手上不得閒,就回去歇著吧,我來替妳處置了,回頭咱們商議一下,我才跟妳大哥說,咱們兩家中間弄個穿堂,也好來往。」
簡妍見姚氏這算是賠罪,於是笑著答應,轉身就回了棠梨閣,因怕上回子簡鋒見了圓圓,動了心,又要揀著便宜將她買回家去,就叫人去跟簡鋒說,只說那圓圓有心要害人子嗣,聽那邊來人回,簡鋒教簡老爺派去南邊貿易去了,才安了心。
姚氏此次拿著圓圓的把柄,就將她與蝶衣的事添枝加葉地回了給莊二夫人,莊二夫人正惱他們房裡人多,卻沒有分到大份,於是並不見蝶衣、圓圓,不聽圓圓申辯,也不理圓圓家人來求情,就叫人將蝶衣送回家去,將圓圓拉出去外頭賣了。
莊二夫人恨聲道:「我那木頭白買了,方才老爺說聽著老夫人的意思,說那木頭是她的,如今就要賣掉,一萬五千兩的木頭,她賣了,得了銀子自然是幫扶她大兒子,可憐我巴巴地討好她,臨了,我倒成了不得好的;還有妳,妳比老二家的早侍候了老夫人幾年,她才來,怎麼有好東西的地就全給了她?」
姚氏聽她抱怨,不敢說話,心想莊政航是長子長孫,就算不分家,這家將來也是他佔大頭,這是命,爭不得;又想莊老夫人給他們的一塊地,雖比不上簡妍那塊地上面的東西好,但卻更寬大一些,也不算莊老夫人偏心。
因這麼一鬧,忠勇王府太妃大壽,莊學士府也無人去,回頭聽說忠勇王府與莊侯府定了親,莊二夫人又是一陣氣悶,又因莊侯府太夫人大壽的時候,太夫人不大搭理她,莊二夫人又怨憤了許久。
◎ ◎ ◎
簡妍收了侯府送來的契約,拿給莊老夫人過目後,就收在櫃子裡,與莊政航商議後,叫奶爹阮思聰、奶兄阮彥武及阮彥曲、秦盛伏、秦十二五人,領了幾十個家丁去了蘇州,將蘇州的莊頭等人換了。
因簡鋒不在京裡,簡妍就將二十畝的地契拿去給嫂子周氏,後又與簡夫人說了,簡夫人果然後手就悄悄地拿了銀子給她,因簡夫人替簡妍去簡老爺那邊哭訴一番,簡老爺又過意不去,趁著簡鋒不在,速速地過了一間鋪子到簡妍名下,簡妍點名要的藥鋪,依舊掛在簡老爺名下。
莊政航聽說忠勇王府跟侯府定親後,疑惑道:「原先不是跟康靜公府定的親嗎?記得還有你二叔家的小妹妹也嫁進忠勇王府的。」
簡妍笑道:「上回子康靜公出殯,忠勇太妃點名要見我二妹妹,我母親就推說二妹妹定親了,在家待嫁,回頭我二叔趕著給二妹妹定了親,也不是旁人,就是如夢那口子的弟弟俞祁連,算是好人家,比嫁個不被人待見的王府子弟強多了;忠勇太妃又要見康靜公家姑娘,康靜公家領出了一個庶出的姑娘,那庶出的姑娘老實巴交的,只坐著不會說話,太妃就沒瞧上,想來,康靜公怕也是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不肯與忠勇王府結親,才有意領了這麼個女孩兒出來。如今他們家那位庶出的姑娘,跟二叔家的二哥定了親,這倒不錯,總歸我們家女孩兒向來沉靜,話都不多,只是康靜公孝期未過,不敢張揚開。」
莊政航聽她絮絮叨叨說這麼多,腦子轉悠了半日,才聽懂簡妍說如今她家跟康靜公家撇下忠勇王府單獨好了,心想這婆娘有話就不能直接說,歎道:「不知如夢跟那俞瀚海究竟能不能成。」
簡妍聞言也蹙了眉,道:「是呢,我上回子從母親那得了兩個玻璃杯,送了她一個,叫的是彥文嫂子去的,彥文嫂子回來說,如夢如今在家就教她弟弟讀書,倒似有不出嫁的糊塗念頭。」
莊政航聞言,也歎息一番,望了眼簡妍,心想那俞瀚海倒是個能夠結交之人,但若是自己去尋了他說安如夢的事,豈不是又要莽撞了?
◎ ◎ ◎
因才分家,又要砌院牆,又要分人、分物,園子裡一時就有些雜亂。
一日,玉環悄悄地過來了,臉色有些不好地道:「少夫人,奴婢方才給小丫頭拿東西,瞧見放東西的屋子裡,檯面上的夾剪沒了,奴婢想著只有今早上跟廚房交割米糧的時候開了櫃子,也只是拿了兩串錢,並沒有用夾剪,那一會子屋子裡又沒人,於是趕緊開了櫃子去看,見裡頭成錠的銀子倒是沒少,只裝碎銀子的簸箕裡,一塊四兩七錢重的銀子教夾掉一半,那夾剪後頭找到了,卻是換了地方,不在我原先擱著的地方。」
簡妍聞言,道:「別聲張,想來是內賊做的,不然外人直接就拿了成錠的走了,這般掩人耳目,只夾了一半,是打量著妳注意不到,能夠長久這般呢,妳只留心一些,也別聲張,過些日子,有意露出空子來,瞧瞧是哪個那樣不開眼。」
玉環答應著是,因是自己保管鑰匙,又很有些忐忑。
簡妍心想這事原先就沒有過,必是如今跟著她的人多了,有人想渾水摸魚,又想便是要得罪了人,也要弄了一些可靠的人進來,於是將玉葉、玉樹、金風喚來。
簡妍問玉葉:「咱們如今有多少人?趁著現在就將人碼清楚,免得後頭院牆弄好了,要人、送人都麻煩。」
玉葉道:「各處看屋子聽差的婆子十二人、媳婦十二人、三等丫頭二十一人,其中兩位小姨娘那邊一人一個三等的,夫人這邊只剩下十九人;二等丫頭十九人;一等的,就只有奴婢們六個,三對金玉;還有十二個沒留頭的小子、十二個成年的小子、少爺的六位小廝、十二個隨從、六個廚役媳婦。」
簡妍暗想外頭跟著莊政航的人,倒是將壞心的都換了,其他的如何,如今還不知道,說道:「將娉婷提成一等的,還叫她管著針線,我如今忙,叫她不必來謝恩。此外,金風、玉樹,我也不是要翻妳們的舊帳,只問問,原先少爺病著的時候,是誰替大夫人將當票送進來的?又是誰不時地替芝蓋與小七傳話?」
金風、玉樹兩個低了頭,半日金風紅著臉道:「是七姑娘那邊的桂婆子捎進園子裡,然後叫紅梅轉給奴婢,然後奴婢放進屋子裡的,至於芝蓋與小七,叫的是咱們院子裡的楊家嬸子。」
簡妍點了頭,不禁又蹙起眉,不為旁的,卻是因那邊莊三姑娘、莊七姑娘如今並未搬出去,恰分給她的園子就囊括了那兩位姑娘的院子,能寬敞地獨門獨院住,誰樂意回去跟人擠著?因此她們兩個見著二房那五姑娘、六姑娘搬去跟姚氏住,就動起了不走的心思。
簡妍道:「叫了翠縷、碧枝來。」
玉葉答應著,不一時,翠縷、碧枝兩人忐忑地來了。
簡妍道:「如今咱們地盤大了,妳們也不用委屈了,原先妳們就一人一個小丫頭,如今一人再添兩個,後頭清漪苑那個院子妳們現在住進去吧,一人一明兩暗三間屋子,起居也便宜一些。」
翠縷、碧枝兩人忙磕頭謝恩。
因此時莊大夫人沒了,莊政航又與莊大老爺分了家,兩人也不敢拿喬,更不敢多在莊政航面前轉悠,唯恐教簡妍拿捏住了短處。
簡妍道:「妳們如今就去收拾東西吧,自己瞧瞧哪間屋子好,除了正屋,其他的地方妳們自己商議著分了,缺了傢俱、帳幔、擺設,想齊了一起回我,我聽了再發給妳們,不要零碎地一次次來說。」
翠縷、碧枝忙答應著,人就過去了。
簡妍待兩人去後,心想棠梨閣裡少了人,總該清淨一些,又對金風、玉樹道:「妳們是自小在莊家長大的,給我列個單子,瞧瞧咱們這的新人、舊人,哪些要換掉,趁著如今才送了人來,也好早些換了,遲了幾日,待人家接手了活計再說不要,就是打人臉。方才我問了幾句,妳們也該知道我喜歡沒有多少牽扯的人,最膩煩有亂七八糟,親戚往來事多的,還有將二等丫頭換掉十個,不用留那麼多,換成強壯會辦事的婆子、媳婦過來。」
玉葉道:「換掉十個,咱們就只有些小丫頭子還有婆子了。」
簡妍道:「又不是要弄成什麼畫,要那麼多美人擺出來做什麼?」
玉葉想了想,心裡也覺得是這麼回事,二等丫頭做的,如今多是她們這幾個一等的在做,便是留著那些人也不過是多花銀子,不如就用些婆子、小丫頭實在。因見金釵那邊,如今日日幫著阮嬤嬤辦事,瞧出金釵是將自己的事定下來了,於是心裡微微有些為自己著急,心想當初在簡夫人面前告了莊政航,再跟著他是不能了,不如趁著如今簡妍事多,多賣賣力,也能教簡妍瞧著她的好。
金風見簡妍果然是要將當票的事揭過去,忙答應著,與玉樹、玉葉去擬了換人的單子。
再過一時,三人重又回來。
金風道:「奴婢擬好了一個單子,有五個丫頭、四個婆子是定要換了的,有五個丫頭是可換可不換的。」
簡妍伸手接了金風遞過來的單子,瞄了一眼,淡笑道:「可還有要補上的?」
玉樹一凜,忙道:「奴婢再瞅瞅。」
簡妍重又遞了給她,玉樹接了,對金風啐道:「原說將廣丹的姨媽也添上的,廣丹如今又不跟著少爺了,叫這麼個嘴碎的婆子來也聒噪得很,她性喜吃酒、打牌,每每醉了就打雞罵狗的,妳怎麼答應好的,又忘了呢?」
金風笑道:「妳嘰嘰咕咕的,我寫著前頭,妳就指著後頭的,哪裡能聽得清?還有廚房裡的一個媳婦是紅袖的嫂子,手腳很是不乾淨,她哥哥也分在咱們這邊,不能要;青衿上回子去二夫人那邊領人,自作主張將她姨媽家妹子領了來,她妹子身子骨弱,哪裡能做什麼事。」
簡妍點頭,心想如今金風、玉樹還算識趣,笑道:「如今人都喜往前頭幾房去,心懷大志的都走了,樂意來的,只當我這是輕易就能混吃混喝的地盤,妳去尋了朱姨娘換,換不到好人,就纏住她不回來,也不要覺不好意思,此時妳們揀了好人回來,日後妳們管著她們也省心。」
那三人答應著,就另擬了單子,反覆推敲之後,將看上的、要換掉的一一列好,因玉葉建議,金風、玉樹又將單子上的人名後標上各家有什麼親戚。
簡妍最後看了,原本就知一家子出來的下人,哪裡就能跟其他房裡徹底沒有牽扯,只求著那牽扯少一下罷了,因此就將與莊三老爺房裡人有關係的留下,其他的,要嘛將一家子全要來,要嘛一家子全不要。
玉葉、金風、玉樹見單子定下來了,三人便去纏著朱姨娘換人。
莊二夫人先前因自覺分家不公,便敷衍了事地叫朱姨娘隨便派了人過去,也如簡妍想的,如今願意跟大老爺的人並不多,雖莊政航分出來了,在旁人眼中也是比不上其他四房的,因此分給簡妍的人就多是想混吃混喝之人。
如今莊二夫人醒過神來,又記起那一塊鳳穿牡丹,暗道自己怎就一時糊塗了,分家的事已經不可挽回,自己怎能再得罪了簡妍?因見簡妍又叫了人來尋朱姨娘換人,忙熱情地自己點了幾家的名,說叫那幾家給簡妍,又叫朱姨娘陪著玉葉三人一起商議。
朱姨娘看出莊二夫人亡羊補牢,便將旁的事撇下,單獨跟這三人說了半日,又勸了幾戶人家,因先前有人覺園子裡大,侍候的人少,想進了園子裡,拿個二等丫頭的銀子混日子,於是就塞了銀子給莊二夫人,此時聽玉葉說不要那二等丫頭,便笑道:「這麼著弄了老的老、小的小回去,二少爺瞧著不生氣?」
玉葉道:「如今二少爺只管著跟三老爺讀書,其他的萬事不管,都是少夫人操持呢。」
朱姨娘聞言,怕莊二夫人難做,就去棠梨閣勸了簡妍。
簡妍笑道:「我不聽人說也能猜到二嬸那邊是何情形,只是我這邊的人,哪一個都是有正經事做的,那些拈輕怕重的,我要來了,難不成還要專門費心思,給她們尋了輕鬆的活計?」
朱姨娘見勸不住她,只得住口,將簡妍要的人給她換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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