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刀疤男誘拐嬌俏小娘子,軟硬兼施、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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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一朝得穿,左手銀兩,右手美男,趙離兒卻穿成了小丫鬟!
倒了八百輩子楣被選為沖喜新娘,沖喜不成反氣死了大少爺,
什麼?要被當成淫娃蕩婦沉塘,偏她福大命大沒死成,飄到某個不知名的小漁村,
剛認爹娘,半路竟殺出個腹黑刀疤男尤君洛上門提親。
看著手無寸鐵的小娘子,化身一匹狼的二疤相公天天數日子,
他可憐兮兮道:「娘子,禁慾好幾天了……」
奈何,趙離兒水眸一拋,想起被折騰後的腰痠腳軟,哼道:「那就憋、著。」
尤君洛摟住她的小蠻腰,恨不得將她吞咽入腹,死不放手,
「要不妳從了我,我渾身上下熱得慌。」
她見相公忍得著實可憐,傻傻地又從了他,哪料這廝竟一發不可收拾,
趙離兒委屈地咬著小手帕,心想,她家相公哪是人,根本是一隻慾求不滿的禽獸……
第一章
這是一座修葺華美的府邸,原本的冷清因為滿院喜慶的紅色,而顯出些許難見的熱鬧,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雕花木窗上到處貼滿了大紅喜字。
吃了一天的酒席,新郎官由下人攙扶著走向後院,仔細看來,才發現這個男人一副病態之色,連嘴唇都是煞白煞白的,就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大紅色的新郎裝更加襯出他的蒼白羸弱。
「哎呀,趙太太,恭喜啊,妳家大公子又娶了一個美嬌娘。」酒桌上一位貴婦人諂媚道,看坐在高堂上的趙太太沒有說話,連忙又補了一句,「我瞧著妳家富生這幾日臉色好了許多,興許這次沖喜有點用呢。」
不說還好,這一說,臺上的趙太太明顯抽了抽嘴角,臉上已有不悅,又不好撕破臉皮,只淡淡回應道:「託李太太吉言,我家富生病情正漸漸好轉。」
眾人都知,趙家是烏龍鎮上數一數二的富商,趙老爺做著一些大生意,近日甚至去了京城經手幾筆買賣,可是這趙家大公子偏偏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吃了多少名貴藥材都不見好轉,眾人不禁歎息,這大公子怕是要命不久矣,不過,趙富生下面還有個弟弟趙祈生,這才使得趙家沒有斷了香火。
聽了一個野道士的話,趙太太找了個命硬的女子給趙富生沖喜,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從小被賣到趙府的粗使丫頭,賜名趙離兒,既然是他趙府裡簽了死契的丫頭,自然是要跟著趙家姓。
也是看她長得一副勾人的狐媚樣,趙太太怕她想爬老爺的床,索性將她分配到最下等的女婢行列,這女子雖然長得妖魅,但是生性木訥,平時寡言少語,還算規矩,趙太太也便漸漸對她改了觀,看她生辰八字不錯,就許給自己大兒子當了五姨娘。
清冷的新房裡,頭蓋鴛鴦喜帕的女子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攏在袖筒裡胡亂攪動的兩手卻昭示了她此刻的緊張,身旁一個服侍的丫鬟把方才下人送來的合歡酒「砰」地一聲擱在雕花木桌上,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趙離兒,別以為妳成了大少爺的五姨娘,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去,我趙玲兒不會怕了妳。」
這丫頭唇紅齒白,也算長相清秀,平日裡樣樣都要跟趙離兒比,可是趙離兒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由著她獨自在那裡較真,自己也不與她多來往,此時喜帕下的腦袋微微垂下,不置一詞。
趙玲兒忿忿看了她一眼,踏著碎步離去,跟幾個姨娘學了不少,小腰細扭,走起路來都帶了一絲傲慢和矯情的味道。
匆匆走出喜房的趙玲兒還未走多遠,就撞上了一堵結實的厚牆,正欲破口大罵,看清來人時立馬換了一副嬌滴滴的小女子樣兒,膩聲道:「二少爺安。」
趙祈生平日裡本就是一個風流不羈的花花公子,此時喝了幾壺酒,酒勁一下子就躥上來了,低頭打量著幾乎撞到自己懷裡的小丫頭,只覺得渾身燥熱,一把抱起懷中的女子大步流星地來到假山後,趙玲兒這才反應過來,平日裡沒有機會接近二少爺,此番真是老天垂憐她,把這個花花公子送到她身邊。
趙玲兒嬌嗔一聲,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任由他火急火燎地吻了上來,大手一把撕開她的衣裙和褻褲,粗魯地揉捏著她的洶湧,不知道啥時候褲頭一解,粗大的龍頭便暴躁地衝了進去,趙玲兒尖叫一聲,嘴角卻得意地勾起,任他把自己抵在冰涼的假山上凶猛地衝撞。
誰都知道,二少爺生性風流,卻至今未娶親,她若能憑得此次懷個一男半女,怕是離這大姨太之位不遠矣,想到這兒,趙玲兒心裡已經樂開了花,玉腿勾在男人的健腰上,忍著痛在男人身下婉轉低吟,偶爾變成一聲聲浪叫,好一對狗男女!
直到把趙玲兒弄得昏死過去,趙祈生才匆匆套好褲頭,滿足地歎了口氣,看向地上的女子時眼裡盡是鄙夷,想做他趙祈生的姨娘,等下輩子吧!不得不說,這趙玲兒此番真是自作自受,也不想想風流不羈的二少爺,為何至今都未娶一房太太或姨娘,那青樓裡的女子手段比她多了去,也不見得有一兩個成功地進入趙家大門的。
趙祈生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新房,嘴角勾起一抹放蕩不羈的笑。
趙離兒規矩地坐在喜床上等著新郎官,聽到門外的聲響,連忙直了直身子,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人的腳步聲低沉有力,趙離兒擱在膝蓋上的指尖微微顫了顫,不過幾瞬的時間,喜帕被一隻大手輕佻地揭開,趙離兒暗黑的眼睛忽地睜大,身子縮了縮,惶恐道:「二少爺,您……您怎麼來了……」
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才下了火的趙祈生不禁咽了咽口水,慾火瞬間又燃了起來。
一把抱住躲竄的趙離兒,趙祈生沙啞著嗓子道:「離兒,妳可知,爺想妳很久了……」說完,在她耳邊吹了口氣,曖昧不已,其實趙祈生早就惦記上這趙離兒了,想著趕緊把她納入羽下,幹著那欲仙欲死的事兒,豈料趙老太太先一步賜給了趙富生。
趙離兒目光呆滯,吶吶道:「二少爺不要再開玩笑了,大少爺馬上就要來了。」
「他?」趙祈生嗤笑一聲,「就他那副病殃殃的樣子,這趙府的家產早晚都是我的,離兒不如跟著我,保準妳吃香喝辣怎麼樣?」說完就欲湊過豬嘴親過來。
趙離兒慌張地捂住他的嘴,「奴婢只是個粗使丫頭,不敢遐想二少爺的疼愛。」
趙祈生早已是等得不耐煩,以為她欲迎還拒,不顧她的阻止,抱住她就親過去,趙離兒無神的眼睛倏地閃過一道利光,帶著濃濃的鄙夷和厭惡,哪還有剛才木訥呆滯的樣子,手緊握成拳,正欲推開他,順便給他一巴掌,手才微微抬起,門便「砰」的一聲被踢開。
一個下人正扶著身著新郎裝的男子站在門口,面色蒼白的男子臉上因為憤怒染了一絲紅暈,手指顫抖地指著眼前的一對人,「你們這對狗男女……」連憤怒的聲音都因為虛弱變得沒有一絲威懾力。
趙離兒眼睛猛地瞪大,心下暗歎不妙,而趙祈生連忙鬆了懷裡的軟香,幾步走到趙富生面前,討好地拍了拍他的胸,諂笑道:「大哥,都說女子如衣服,大哥不會為了一件衣服,就跟小弟我翻臉吧?」見他只是憋著臉沒有說話,趙祈生再接再厲道:「大哥,實在是嫂子長得太勾人,小弟我一時經不起誘惑就中招了,是……是她先勾引我的。」
身後的趙離兒一聽這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這大白天的說瞎話,果真是他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才會做得出來。
「不如這樣,小弟我把自己用過的女人送給大哥享用如何?保證各個貌美如花,不比嫂子差多少。」趙祈生也是怕被家裡的老娘趙太太聽了去,所以百般討好,豈料趙富生聽完這一連串的話,雙眼一翻白眼,兩腳一蹬,直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了過去,扶著他的下人尖叫一聲。
趙府喜事變喪事,在整個鎮上成了一樁大笑話,眾人都說這新娶的五姨娘長得如何如何勾人,竟然勾得風流不羈的趙家二少爺半夜去偷香,兩人好一陣顛鸞倒鳳,把大少爺當場活活氣死。
傳言畢竟是傳言,事實又有幾個人知道?可是趙老太太還真就抓住這一點不放,得知惡耗的同時一巴掌搧在趙離兒的臉上,火辣辣地疼了趙離兒半天,「妳這賤婢,我要妳給我兒陪葬!」這話說得狠毒,趙離兒難免心生懼意。
趙離兒被關進了黑暗的柴房,思索著趙老太太要怎麼處理自己,送官?如果送官的話,她自有一番說辭,她還不信這官老爺真能一手遮天,現在好歹是太平盛世;賣到青樓?如果這樣,她倒也不怕,大不了「毀了容」去裡面做個洗碗工。
其實當初莫名其妙地穿到這裡,還是一個窮得掉渣的老百姓家裡,沒到幾歲就被她所謂的老娘賣進了趙府,生死不由已,說自己不埋怨是假的,唯唯諾諾地在府裡待了十來年,暗地裡攢了不少碎銀,只盼著有朝一日可以混出府外。
聽到門外有聲響,趙離兒連忙湊了過去,來人一雙杏眼,模樣小家碧玉,看向柴房裡的趙離兒,眼淚奪眶而出。
「香兒,怎麼樣?趙老太太準備怎麼處置我?」趙離兒一看來人,幽黑的眼睛瞬間變亮,這趙香兒同她一樣,從小就被簽了死契賣進來,不同於那高傲的趙玲兒,她們倆的感情頗好。
趙香兒一聽,眼淚流得更加洶湧,「離兒,這次我也幫不了妳了,太太她……她說要按照祖上的規矩把妳……把妳沉塘,而且縣老爺那邊也同意了。」聲音變得哽咽,泣不成聲。
「什麼?」趙離兒驚詫,在這個類似於宋朝的年代,竟也有沉塘這種殘酷的刑罰,「那趙祈生有沒有得到同樣的懲罰?」趙離兒定了定心神問道,心想,做錯事的狗男女該是一起沉塘吧。
趙香兒一愣,哭得更厲害,「傻丫頭,二少爺怎麼可能受到懲罰?」趙離兒想想也是,如今趙老太太就剩這一個寶貝疙瘩,不疼才怪。
看趙離兒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趙香兒心下著急,哭著跺腳道:「離兒,妳怎麼不害怕呢?如果妳真的……真的去了……我一人如何獨活下去……」平日裡有什麼事,都是趙離兒替趙香兒頂著,趙香兒生性懦弱,都是趙離兒想辦法護著她,如果趙離兒真的走了,香兒一個人怕是少不了被人欺凌,何況兩人感情深厚,早已把對方當成了自家姐妹。
「離兒,這事根本不是妳的錯,為何老太太這麼狠心?我不想妳死,不想妳死!」趙香兒抽噎哭道,眼睛腫成了兩個大核桃。
「香兒,別哭了。」趙離兒心情本就煩躁,聽到哭聲,心裡更加躁動不安,雙手撓了撓已經亂成雜草的頭髮,忽地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湊近門縫,小聲吩咐了幾句,只見趙香兒不停點頭,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 ◎ ◎
許久未見這番熱鬧,趙離兒不由撇撇嘴,這前來湊熱鬧的人還真不少,眾人不知道在小聲嘀咕著啥,有的邊小聲討論,邊幸災樂禍地看著趙離兒,幾個長舌婦難聽的諷刺聲傳入趙離兒刻意封閉起的耳朵,趙離兒一個凌厲的目光瞪過去,幾人立馬噤口不語。
都說沉入河底的女人不遵守婦道,死後會變成厲鬼漂浮在河上整整幾天幾夜,幾個婦人自是不敢得罪這即將化為厲鬼的貌美女子,不得不說,這趙離兒生得著實漂亮,那白皙的皮膚、晶亮的眼睛、粉嫩的唇瓣、微翹的瓊鼻、玲瓏有致的身姿,無一不是誘人犯罪的資本,死了好啊死了好,免得這狐媚女子再去勾引別的男人,眾人如是想道。
趙離兒掃了掃身後恨不得剜她肉、喝她血的趙老太太,輕抿的薄唇竟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惹得趙老太太不禁打了個寒顫。
「快把這賤婢沉入河底!」趙老太太對身邊幾個長相凶狠的家丁道,聲音帶了幾分急切。
趙離兒的雙手雙腳都被麻繩死死綁住,然後被扔進了一個用竹子製成的大籠子,趙離兒不由翻了個白眼,敢情自己被當成了一隻大肥豬。
她裝作不經意地掃過趙老太太身後的一排丫鬟,目光在趙香兒身上停留片刻,趙香兒會意地點了點頭,趙離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兩個凶神惡煞的家丁將竹籠抬上船,而船裡早已備好了一塊大石頭,圍觀的人眼睜睜瞅著船載著趙離兒駛遠,直到看不見船影子,這是烏龍江,河寬且大,沒有人知道它延伸至哪裡,只道要讓這不乾淨的東西死得遠點,不要汙了他們的水源才好。
船駛出很遠很遠,直到兩旁都沒了人家,只剩蒼蒼翠翠的樹蔭和山崗,兩個壯漢對視一眼,覺得位置差不多,是時候辦正事了。
「小娘子,可別怪我倆,死後好好投胎吧,別來纏著我們就行。」一個壯漢粗聲道,眼裡多了幾分不忍,要怪就怪妳長得太好看,還有二少爺風流了點,壯漢在心裡道。
其實這事趙府裡的家丁或多或少知道些原委,只是沒人敢忤逆主子的意思,畢竟他們上有老下有小,生活艱難著呢。
趙離兒笑了笑,嫵媚動人,「兩位大哥,小妹不會怪你們,怪只怪自己命不好罷了。」
兩個壯漢立馬撇開眼睛,果然是個勾人的女子,難怪趙老太太急著送她去死!
「得罪了。」壯漢說道,把竹籠扔入水裡,趙離兒躺在竹籠裡,漂浮在水面上,那燦爛的笑容看得兩人心中發毛,另一個寡言的壯漢立馬轉頭,朝對面的壯漢示意,兩人合力搬起繫在竹籠上的大石頭,撲通一聲擲入水中,水花四濺,趙離兒的身子隨著石頭的拉扯漸漸沉入水底。
水面上先是冒出幾個氣泡,漸漸地,氣泡隱了下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划著船往回駛去。
船剛剛駛過一個彎,原來那處平靜的水面就開始不停地冒著氣泡,嘩啦啦,一個黑色的小腦袋冒出水面,露出一張精緻的小臉,臉上本留著大婚之日塗抹的胭脂,此番經水一洗,露出趙離兒的本來面目。此刻的趙離兒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一臉的狡黠,靈動無比,可愛得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她自幼泅水本領高超,長時間憋氣不在話下,自己存的一些碎銀全給了趙香兒,讓她幫忙賄賂給她綁繩子的家丁,那人收了好處,只給她綁了個活結,看起來繫得很緊,其實只要微微用力一扯就能解開,而她的繡花鞋裡藏有趙香兒偷偷帶給她的刀片,刀刃鋒利,可割斷拇指粗的麻繩,這就是為何此時她還能順利脫逃的原因。
現在趙離兒有些虛脫地趴在竹籠子上,任水沖刷著她,飄向更遠的地方,她方才觀察過了,這裡兩邊都是高山,根本沒有辦法著陸,只好繼續藉著唯一的漂浮工具竹籠前行。
一直保持腦袋露出水面,雙手緊緊抓著竹籠,指尖都開始泛白,泡了將近三個時辰的河水,趙離兒全身無力,頭有點犯暈,恍恍惚惚看見不遠處有幾家小木屋,感覺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間放鬆了,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她趙離兒終於逃出牢籠,獲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想起自己還趴在竹籠上,連忙掙扎起身,棄了竹籠,看著竹籠一點點飄遠,這才拚勁力氣朝遠處游去,可是才游出幾米,趙離兒就覺得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無法再使勁,雙手拍打著水面掙扎,此時的趙離兒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扔那竹籠了,如今為了面子丟了性命可不好。
「救命……」才喊出聲,趙離兒就覺得喉嚨有火在燒般乾澀難受,聲音也有些沙啞,撲騰幾下,眼看著身子就要沉下去,背後一隻粗糙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上了一艘破舊的小船,趙離兒不知不覺中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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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你今個兒捕魚怎麼捕了個大活人回來?」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婦女將床上的人打量一番,向一旁的中年漁夫取笑道。
「孩子他娘,妳還知道取笑我,快看看這丫頭怎麼樣了?」中年男人大概四十開外,鬢角已經有了幾縷銀髮,放好剛捕撈回來的兩條魚,這才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女子,這女子長得真好看,比村裡最好看的梅子都漂亮不知幾倍。
「在發燒,一直不退。」婦人將手背覆在趙離兒的額上,試了試溫度,隨即憐惜地歎了口氣,「這孩子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多久,全身都腫了。」
漁夫皺了皺眉,「要不我去請村裡的牛大夫過來看看?」
婦人頓了頓,回道:「也好,不過咱們家在村尾,牛大夫在村口,這一來一去怕是要耽擱不少時辰,希望這丫頭不要有事才好。」
「我撐船去吧,走水路也許快點。」漁夫又道。
婦人連忙到櫃子裡取了些乾糧塞給他,「路上小心點,指不定什麼時候會起大風浪。」
漁夫咧嘴一笑,看起來憨厚老實,「孩子他娘放心,都在這烏龍江上撐了半輩子的船了,妳還瞎操心啥?妳待在家裡好好照顧小包子還有這丫頭,黃昏前我就趕回來了。」
目送漁夫上了船並且走遠,婦人這才回了屋子,趁著現在屋裡沒人,婦人給趙離兒擦拭了身子,然後從床底的箱子裡取出自己的一件農婦裝,細心地給她換上,看著那一身的浮腫,心疼地搖了搖頭,心道:這到底是哪家的閨女,瞧著這一身鮮紅的衣裳,質地不錯,怕是個閨中小姐。
婦人和漁夫家貧,也很少見過大戶人家的新娘裝,年輕時成親也就穿了一身體面的衣裳,自是不知這身紅衣乃成親時的裝束,只道是誰家的閨女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跳入這河裡,才漂到漁村。
「娘……」不遠處的一張小木床上,蓋著一張略顯粗糙的小布毯,一個圓球球拱了拱,然後就見一個小腦袋從毯子裡鑽了出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粉嘟嘟的小男孩。
「包子,醒了?」婦人擦完趙離兒額上的熱汗,走到小木床旁,一把抱起小包子,笑著看自己寶貝睡眼惺忪的可愛樣兒,這古人三十歲得子就算老來子,莫說這婦人四十出頭才有了這麼個兒子,那就更是老來子,兩口子把這孩子疼上了天,就差沒上房揭瓦給他拿在手裡當玩具玩。
小包子揉了揉眼睛,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床上的陌生人,「娘,這個姐姐是誰啊?包子好像沒有見過。」奶聲奶氣的聲音,惹來婦人在他臉上吧唧一吻,平日裡婦人出去串門都帶著包子,包子也認識了不少村子裡的丫頭,此番倒是真的不認識床上躺著的趙離兒了。
婦人笑了笑,把他略沉的小身板往上一提,道:「等你爹爹回來救醒了姐姐,包子自己問她好不好?」
小包子咬了咬胖乎乎的小拇指,口水順著指頭流了下來,嘟了嘟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貝齒,聽話地點了點頭,「好,包子聽娘親的話。」
婦人伸手拭去包子嘴角的口水,一臉的笑意,「包子餓了沒,想吃什麼?」
小包子眼珠子骨碌轉了一下,「包子想吃上次吳嬸嬸做的青菜炒肉。」
婦人聽完,臉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這吳嬸嬸是鄰壁不遠處的一個寡婦,前些年死了丈夫,見她生活艱難,自己偶爾會過去看看她,同她嘮嘮家常,吳氏也常來家裡小坐,少不了帶給包子一些好吃的東西,本來相處挺好,豈料最近她看自己老頭子的眼神越發不正常,讓婦人心裡有了戒心,刻意把她疏遠了些。
「包子,晚上娘親給你做魚湯好不好?」婦人哄道。
小包子看自己娘親不高興了,只好嘟了嘟嘴,道:「好,包子和娘親一起吃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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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自家那破陋的小船搖搖晃晃地撐了過來,婦人早就在門口等了許久,連懷裡的小包子都陸陸續續地睡過去好幾次,連忙走上前,看著船上的牛大夫,婦人感激地笑了笑,「牛大夫,辛苦你了。」
這牛大夫名喚牛二,顧名思義在家中排名老二,鼻孔比常人大了許多,額頭微凸,別說還真有點像牛,牛二隨意擺了擺手,「都一個漁村的,客氣啥,是不是包子又病了?」上次小包子也是發燒請來牛大夫,牛二以為小包子又病了,不由急切問道。
婦人看看自家老頭,這才知道老頭還沒跟他說清楚,連忙搖了搖頭,「是老頭從水裡打撈上來的一個姑娘,這會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牛大夫趕緊給看看吧。」
這一家人是村尾的老兩口子,漁夫喚李大田,他的媳婦劉氏也是個賢淑的女子,兩口子老來得子,自是把孩子看得很重,牛二本以為是包子病了,怕兩口子著急,這才火急火燎地趕來,豈料病的人竟是個陌生女子,船靠了岸,李大田把船拴在岸邊的木樁上,兩人下了船,朝屋裡走去。
看見床上的趙離兒,牛二的眼睛亮了一下:心道,這女子長得可真漂亮,比他往日去鎮上給人專診時遇到的富家小姐還要美上許多,不再多想,大掌探了探女子的額頭,又把了把脈,這才取出隨身帶著的幾副草藥,對身邊的劉氏道:「嫂子,這是常用的退燒藥,煎了給這丫頭喝,過不了幾天就會好。」
劉氏客氣幾番接過草藥,牛二隨意笑了笑。
李大田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兒,拍了拍牛二的寬肩,憨憨一笑,「牛老弟,天色晚了,你就湊合著在大哥這裡歇息一晚吧。」
牛二也不客氣,「李大哥就是趕我,我也沒地方去啊。」
李大田和劉氏商量一番,決定讓劉氏去隔壁的寡婦吳氏家裡歇息一晚,劉氏只是猶豫片刻便答應下來,畢竟家裡太小,就算打地鋪地方也不夠,雖然近日和吳氏的關係僵了點,此時也只能厚著臉皮去了。
劉氏找出上回給包子熬藥用的土瓷藥罐,獨自到廚房裡熬藥去了,李大田和牛二兩個則在小桌邊小聊,期間,牛二的目光時不時掃向床上的趙離兒,不由歎道:「我活這麼久,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丫頭,李大哥你有福啊!」
李大田微愣,憨笑道,「牛老弟說的啥話?這丫頭再漂亮也不是我家的人。」
牛二搖頭一笑,沒有說話,過了稍許,劉氏端著藥碗出來,扶起趙離兒,餵她喝下湯藥,昏迷中的趙離兒只覺得整個舌頭都苦得麻痺了,知道是有人餵自己喝藥,也就聽話地咕嚕嚕吞了進去,幾人聚在一起喝了點劉氏熬的魚湯,隨意聊著最近村裡發生的事。
看天色不早了,劉氏從櫃子裡取出幾套陳舊的褥子,鋪在地上,回頭朝兩人道:「今晚就委屈牛大夫和老頭子在這兒將就一晚,趕明兒再送牛大夫回去。」
牛二咧嘴一笑,「嫂子說的哪裡話,我家裡也沒好到哪裡去,嫂子放心,我已經跟自家媳婦說了,她不會擔心的。」
床褥鋪在離床一丈多遠外,畢竟這撿回來的女子是個黃花閨女,兩個大漢一著地就開始呼呼大睡,劉氏把包子哄得睡著,這才小聲地闔了門,到隔得不遠的吳氏家裡蹭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幾人吃了點小菜,還不見趙離兒醒來,牛二又囑咐了幾句,這才乘著李大田的小破船回了村頭。
劉氏目送兩人走遠,看到小船隱沒了身影,然後轉身進了屋,剛剛闔上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印入她的眼裡。
「丫頭,妳醒了!」劉氏略顯激動地走上前,扶住趙離兒的身子上下打量,知道這丫頭長得漂亮,沒想到睜眼後的她看起來更加水靈。
趙離兒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抬臂握住劉氏粗糙的手,「大娘,謝謝妳救了我的命!」嗓子不再乾澀難受,說話的聲音輕靈好聽,劉氏親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客氣了,以後千萬不要做傻事,妳父母該多擔心。」
聞言,趙離兒眼眶一溼,小嘴一癟,「大娘,我沒有父母,他們早就不要我了,以後妳做我娘親好不好?」趙離兒可憐兮兮地看著她,見眼前的婦人面善,知道她肯定會收留自己,最好再加點催情淚。
劉氏微怔,想了想家裡的狀況,隨即溫和一笑,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丫頭不嫌棄大娘這裡簡陋,飯菜糙的話,大娘倒是樂得多了個女兒。」
「阿娘!」趙離兒立馬改了口,一頭栽進她的懷抱。
「哎。」劉氏高興地應了聲,很早的時候,兩口子就盼著能有個這麼乖巧的女兒,現在總算如願以償了,就算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她也要留下這個新認的乖女兒。
趙離兒嘴角勾起一抹開心的笑,在這人的懷裡第一次感覺到家的溫暖,眼角餘光掃到一團肉肉的東西,眼睛忽地變亮,側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水嫩的小屁孩正好奇地盯著自己。
「阿娘,那是?」趙離兒從劉氏懷裡退出來,此刻正和小包子大眼瞪小眼。
劉氏一看自家的寶貝醒來,笑著招了招手,「來,包子,過來認姐姐。」
小包子顛簸顛簸地跑到劉氏身邊,眼睛卻看著趙離兒流口水,看了半天,小包子伸出小爪子,嘟嘟嘴,「姐姐,抱抱……」
趙離兒噗嗤笑出聲,拎起沉甸甸的小包子,心道:這小子還挺沉的,「這是阿娘的孩子嗎?」趙離兒掉頭問劉氏。
劉氏臉微紅,伸手拭了拭包子嘴角的口水,「這是我和老頭子晚年生的孩子,喚包子,如今已經四歲了。」
晚婚晚育在趙離兒看來再正常不過,也沒覺得啥,反倒很喜歡這個胖乎乎的孩子,難怪叫包子,看那張粉嘟嘟的小臉,可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包子,看著就想咬上一口,「阿爹姓什麼?」趙離兒隨口問道,回過神意識到自己這樣問可能有點失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劉氏也不在意這些,笑道:「老頭子喚作李大田,是這漁村裡的老漁夫。」
「阿娘,我以後跟著阿爹姓,就喚作李離兒,阿娘和阿爹不嫌棄的話,以後就當離兒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劉氏一聽可就激動了,這姓氏可不是隨便就能改的,但看著這丫頭一副決絕的樣子,只是興奮地點了點頭,眼眶裡瞬間盈滿淚花,連連道:「好、好,阿娘也有閨女了……」
「包子也有姐姐了……」一旁的小包子也摻了一句,幾人相視一笑,到了晌午,李大田搖船回來,劉氏把這事一說,李大田也是激動了半天,四口人其樂融融地聚在小木桌上,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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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最不缺的就是長舌婦,沒過幾日,這漁村村尾的老兩口打撈起一個小姑娘的事情,在整個小漁村傳了個遍,有人傳說這姑娘如何如何美貌,認了李家兩口子做爹娘,直道這丫頭孝順、懂得感恩圖報,也有些人不屑道:「再漂亮有咱村裡的梅子漂亮嗎?」
郭家有個小女兒名喚郭曉梅,年方十六,皮膚白皙,生得小家碧玉,和漁村裡其他長相平庸的女子一比,那可不就是一大美女嗎?可憐這一干人沒有見過李離兒的美貌,不然還不得把她比作天上的仙女。
梅子才及笄,盤髮插笄後便有人陸續前來提親,這可苦了郭家兩口子,這來提親的都是漁村裡數一數二的好小伙,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兩口子問梅子,梅子也只是臉紅地說全憑父母安排,這事就這麼一直吊著,現在梅子也已經十六了,同離兒同歲。
十六歲的姑娘算是大姑娘了,一旦過了十九,出嫁的可能性就開始降低,這不,李家兩口子已經開始考慮為自己新認的閨女尋個好人家,儘管心裡不捨,但是更不想耽誤了好閨女的青春,可憐李離兒還被蒙在鼓裡並不知曉,樂呵呵地和小包子玩得開心。
住了幾日,剛開始有些不習慣,整日裡就吃些野菜和阿爹捕來的魚,野菜只放了幾顆鹽粒,苦澀難以下嚥,還有那魚湯,只是簡單地用水煮了煮,那湯就跟白開水一樣,儘管自己很喜歡吃魚,經常吃也難免吃膩,偷偷看了看吃得慢吞吞的小包子,離兒就知道包子跟自己肯定是一樣的。
離兒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讓家裡過得稍微好點,阿爹為了給自己添置一張木床,前些日子整天忙於捕魚,用辛辛苦苦捕來的幾條大鯉魚,去村裡的木匠家換了個木床,離兒看在心裡,覺得眼睛裡酸酸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孝敬兩位老人家。
漁村大多數人以捕魚為業,阿爹也算個有經驗的老漁夫了,平日裡離兒說要陪著去,李大田自然是拒絕了,說她差點淹死在水裡,不准她隨意下江,這下離兒真是有苦說不出,她也算泅水老手好不好,如今卻被阿爹看扁了,只好在家裡陪著包子玩耍,阿娘有時回去村裡串串門,以前都是帶著包子不方便,現在有離兒看著,也省了不少心。
村裡也有些婦人種田,可是以漁業為主的漁村田地本就不多,所以連青菜也變得稀奇起來,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二十五的時候,村裡人會成群結隊地到鄰近的小鎮上交易,大部分是賣魚,俗稱趕集,而賣魚得來的銀兩基本上都被拿去換一些吃食。
雖說是鄰近,距離卻很遠,徒步走也要足足兩個時辰,而離漁村最近的不是離兒從小待到大的烏龍鎮,而是另一個方向的梅花鎮,據說那梅花鎮被一大片梅林環繞著,所以取名梅花鎮,離兒不由舔舔嘴唇,不知這梅樹是不是果梅樹?如果是的話,樹上豈不是金燦燦的梅子,酸甜可口,還可以做成酸梅湯解暑。
離兒本就是個閒不住的主兒,這會兒帶著小包子在村子附近瞎轉悠,順便熟悉一下環境,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可開採的好東西,偶爾遇到幾個陌生人,離兒禮貌性地笑了笑,可是看在別人眼裡就變了味,有認得小包子的婦女,看這女子抱著小包子,對她的身分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幾個婦人私底下嚼舌根,說這李家的新閨女憑著一副好看的皮囊到處勾人;而男子則心下吃驚,互相打探這是哪家的閨女生竟得如此貌美,許人了沒有云云。
離兒只是撇撇嘴,不去管別人探究的目光,一雙大眼睛四處瞅著,發現周圍的野地裡有不少能吃的野菜,想必這漁村的村民還未發現,因為阿娘平時做的野菜羹,也就只有那種粗莖的野菜,喚作野芹菜,而她今日看見了許多其他種可食的野菜。
那種有著包子的巴掌般大小的紫色葉片,喚作紫背天葵,涼拌起來頗為清爽可口;另外還有苦菜、馬齒莧和春椿,苦菜味苦,但是若能去掉苦味,用五花肉炒炒,便會覺得香甜可口;春椿味道比較重,如果能用醋去掉異味,涼拌或者小炒都不錯;而馬齒莧的話吃法就更多了。
離兒還欲往深處走,懷裡的小包子出聲了,扯了扯離兒的衣袖,奶聲奶氣道:「姐姐,不能往裡走了,裡面是深山,娘親說很危險。」
「深山裡可曾住著什麼人家?」離兒好奇地問道,方才她也是看見遠處有炊煙冒出,才忍不住往裡走。
「娘親說,半山腰上只住著個醜哥哥,而且很凶的,所以讓包子不要靠近。」小包子吮著大拇指道。
「那我們今天先回去吧,改天和包子一起來摘野菜好不好?」離兒笑道,取出小傢伙含在嘴裡的指頭。
「好。」小包子聽話地點了點腦袋。
漸漸走遠的離兒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遠處的人煙,那裡果真住著一個人?那是怎樣一個人,竟然能獨自一人住在荒蕪的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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