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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折】庶女值萬金《上》

陸甄心裡不住哀叫,就算穿越,好歹也選個好一點的身分啊, 為什麼偏偏讓她穿到揚州大戶,陸家的七小姐身上, 不但親娘死得早、老爺不待見,還被富貴商家尹子墨嫌棄拒婚, 只因為他是高高在上尹家的嫡長子,而她不過是陸家可有可無的的庶出之女, 更過分的是,當旁人問他說:「那給你做妾呢?」尹子墨連話都懶得回的搖頭拒絕。 其實,他不想娶,她也不稀罕嫁啊,人家她稀罕的不過是他身上的銀兩。 結果,愛財如命的她,銀兩拐不成,反倒被這隻氣場強大的尹妖孽, 輕輕鬆鬆以幾兩金銀,吊住了她這位窮得叮噹響的小庶女……

會員價:
NT$1446.5折 會 員 價 NT$14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天如玉
出版日期:
2013/02/19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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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超人氣作者天如玉成名作!一段爆笑的穿越版「傲慢與偏見」;
一場裝瘋賣傻求生存的穿越女,拜金不成反被擒的悲催羅曼史。
要鬥妖孽,光靠雄黃酒是不行的,得靠自己。捨不得自己,
套不住美男啊!實體首發,更有獨家番外奉上,不可錯過的新年甜蜜大戲!


陸甄心裡不住哀叫,就算穿越,好歹也選個好一點的身分啊,
為什麼偏偏讓她穿到揚州大戶,陸家的七小姐身上,
不但親娘死得早、老爺不待見,還被富貴商家尹子墨嫌棄拒婚,
只因為他是高高在上尹家的嫡長子,而她不過是陸家可有可無的的庶出之女,
更過分的是,當旁人問他說:「那給你做妾呢?」尹子墨連話都懶得回的搖頭拒絕。
其實,他不想娶,她也不稀罕嫁啊,人家她稀罕的不過是他身上的銀兩。
結果,愛財如命的她,銀兩拐不成,反倒被這隻氣場強大的尹妖孽,
輕輕鬆鬆以幾兩金銀,吊住了她這位窮得叮噹響的小庶女……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明永樂年間,揚州富足之家,陸家,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半隱於繁花碧樹間的庭院深深,景緻秀麗無雙,陸家七小姐陸甄跟前的小丫鬟紅桃,一身淡紅春衫,額頭沁出了汗珠,正腳步急切的往府中西邊的院落而去,神情頗為焦急。
  西邊院落十分安靜,一進院子便聞到一陣濃濃的藥味,紅桃無暇顧及,腳步不停地往當中正屋走去,剛一進門,眼睛才瞄到躺在床上的人影,紅桃就已經撲上了前去,口中直喚道:「夫人救命啊,七小姐要被老爺拉去用家法了。」說著語氣中竟已帶了哭腔。
  這床上躺著的正是陸家的當家主母陸夫人,前些日子她染了風寒,一病不起,如今竟越來越重,原先秀麗的臉容變得有些晦暗,眼看著一個鮮活飽滿的人兒便似枯花敗葉般凋零了下去。
  聽聞此言,原本正在休息的陸夫人只好撐著身子坐起來,紅桃趕緊上前扶住,取了一邊的靠枕塞在她身後墊著,「莫急,妳且慢慢說,七小姐這回又是出了什麼事?」久被病魔纏身,陸夫人說出的話語氣十分輕淺,說完之後還喘了好幾口氣。
  紅桃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眼見夫人這般毫無生氣,心中已然害怕,但想起七小姐如今的處境,還是趕緊開口道:「這次可怪不得七小姐,是二姨娘說七小姐在她背後嚼舌根,跟老爺說了,老爺便要責罰小姐,小姐不認,老爺一氣便動了用家法的心思。」
  陸夫人聞言歎息一聲,搖頭道:「這個二房裡的怎的如此不清靜,老是尋七丫頭的事做甚?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心思。」紅桃聽了趕緊點頭,「夫人說的是。」
  陸夫人擺了擺手,微微閉了閉眼,過會兒又睜開來,似乎精神好了一些,「也罷,還是去瞧瞧吧,也好讓二房裡的知道,我這個主母可還活著呢。」
  紅桃心中一喜,「欸」了一聲,趕緊扶著陸夫人起身梳妝打扮。
  這廂紅桃正在忙著,而她口中要救的主子七小姐陸甄,其實還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已經慘到要用家法的地步,這時候陸甄正坐在自己所住偏院的屋頂上,跟下邊一直企圖逮她去見陸老爺的管家誠叔大眼瞪小眼。
  午後的陽光淡淡的灑下,整個府中一片安寧祥和,然而不過片刻,這祥和的氣氛便被一道粗暴的聲音給打斷了,「妳給我下來!」誠叔年紀約莫四十左右,正一手撐著胖乎乎的身子,一手指著上方,氣鼓鼓的仰著頭,半瞇著小眼睛看著屋頂上那個瘦弱的小姑娘,咆哮了這麼一句。
  這小姑娘便是陸府的七小姐陸甄了,她模樣清秀,上身淡黃春衫,下身藍色裙子,只是因為太瘦,那身衣服在身上總讓人覺得空空蕩蕩,十分寬大,其實她已經十五歲,都過了及笄了,但是因為面黃肌瘦,旁人乍一看還以為她才十二、三歲。
  此時被誠叔這麼一吼,陸甄竟絲毫沒露出膽怯之意,只是雙手緊攀著屋頂上突出的部分,翻了翻白眼,無奈的道:「誠叔,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放棄?」
  誠叔老臉漲得通紅,脖子早已仰得痠疼,但也只好忍著,用力喊道:「妳下來!再不下來,老爺肯定責罰得更重!」陸甄撇撇嘴,心中腹誹,叫她下去?下去給老頭子和那狐狸精撒氣?傻了吧她!她一邊對中年男子不理不睬,一邊往遠處看了看,心中有些不耐煩,怎麼這麼久了,救兵還沒到?
  誠叔彷彿看出她的心思,冷哼著道:「怎麼?七小姐莫不是在等大少爺來救妳?實話說了吧,大少爺今個剛出去收帳了,沒有一、兩個月不會回來,妳就別指望了!」
  誠叔說話可一點兒都沒有下人的樣子,其實也怪不得他,他這完全是養成了習慣了,這陸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七小姐出身低微,自個兒的親娘原先是被先前的丈夫賣進府裡做粗使下人的,後來被老爺相中才做了個妾,偏生她自己不爭氣死得又早,陸老爺那麼多子女,哪裡會注意的到這個七女兒?那邊前腳人剛走,陸老爺後腳就將這個七女兒隨意的往這個破角旮旯的偏院裡一扔了事,久而久之,府裡的人自然也就不待見她了。
  倒是夫人宅心仁厚,平日裡對幾個孩子都很公道,對這個七小姐也頗為照顧,大少爺秉承母親品行,自然也是厚待這個苦命的七妹,只是可惜如今夫人臥病在床,大少爺又出了遠門,對陸甄來說,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因此聽了誠叔這話,陸甄的臉頓時便垮了下來,眼神裡有了一絲慌張,不會這麼不巧吧?
  她抬眼朝遠處望了望,耳中似乎已經聽到了前院老頭子的罵聲,還有那個狐狸精的哭泣聲……完了,這下是完了,陸甄在心裡哀號了一聲,好半天都不再有動作,只是耷拉著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對自己穿越到這裡的事實感到萬分憤恨,就算穿越也選個好一點的身分啊,為什麼偏偏是穿到這麼個悲慘的庶出小姐的身上!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陸甄一陣激動,抬眼看去就見一個身穿嫩綠衣裳,年紀大概十八、九歲的姑娘腳步急切地走了過來,這姑娘倒是生得水靈,看模樣也是個精明人物,她走到誠叔跟前站定,瞄了誠叔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屋頂上的人影,這才開口道:「七小姐,快些下來吧,躲也沒用了。」後面的話不用再說下去,屋頂上的陸甄已經露出了無語問蒼天的表情。
  說話的這姑娘是在夫人房裡伺候的大丫頭可怡,紅桃剛才去找夫人幫忙,說得太過誇張,夫人以為老爺就要對陸甄動手,便趕忙先遣了她,過去跟老爺說幾句好話幫七小姐求情,豈料可怡去了,卻見老爺正在生氣,還直接將她打發了來找人,可怡這才知道原來七小姐竟躲起來了。
  陸甄原先見到可怡,還以為事情有了轉機,但一聽可怡帶來的竟是這麼一句話,心裡頓時哀號不斷,忍不住暗道,看來這次是真的逃不過去了。
  她的眼睛在下方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許久過去,終於有些尷尬的看向誠叔,好半天臉上才堆起了諂媚的笑容,語氣十分柔和的問道:「誠叔……有梯子嗎?」

  ◎             ◎             ◎

  明朝中期其實商業已經很發達了,特別是靠著大運河的揚州地區,更是富庶無比,陸家是靠田產吃飯的,因此在揚州其實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富裕程度還是及不上那些大商戶的。
  陸家老爺名喚陸鳴山,表字開正,承襲的是家裡祖上的一點基業,別看他表面為人中規中矩,其實也沒什麼大本事,唯一的一點成就,可能就是娶了一個賢慧的妻子吳氏,就是現在正生著病的陸夫人,還有就是佔了四房如花似玉的小妾,這第四房便是陸甄的親娘柳氏,所以陸甄其實是陸老爺最小的女兒。
  陸老爺膝下共有三子四女,長子是正室所出,取名陸長風,今年已經二十三,長得一表人才不說,還精於理財之道,將家裡原本在老頭子手裡,已經漸漸有些落敗的基業搞得風生水起,因此頗受陸老爺重視。
  第二個兒子陸長平排行老三,是二房張氏所出,這個兒子說不上什麼好壞,二十一的人了,至今還遊手好閒得很,碌碌無為,只是仗著陸老爺寵自己的娘,在家坐吃老本。
  第三個兒子陸長洛排行老五,是三房楊氏所出,這個楊氏是陸老爺的遠房表妹,也算是青梅竹馬,因此也頗受陸老爺的寵愛,說起來目前陸家最有本事的該算這個陸長洛才是,他未及弱冠就已經中了舉人,今年剛被舉薦做了貢生,去了京城的國子監讀書,將來出來必會為官稱臣,對陸家來說可是件光耀門楣的大事。
  陸家其他四個女兒,前頭兩個都是吳氏所出,分別排行老二和老四,六女兒是三姨娘所出,七女兒自不必說,就是陸甄了,二女兒和四女兒早已嫁為人婦,也不常回來,六女兒陸雙今年十七,家裡已經急得不行,要給她尋戶好人家。
  至於陸甄,就像牆角裡的野草,沒人注意,縱然已經過了及笄,也沒人關心她是不是嫁的出去,原先吳氏倒是提過一回,但後來她就病了,這件事也就被大家給淡忘了,陸甄一直都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只是今日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而已,因為她得罪了陸老爺最寵愛的二姨娘。
  陸宅前院的廳堂裡,陸老爺背對著大門,眼睛盯著牆上的中堂,雙手握得死緊,他背後的地面上跪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年紀三十六、七的模樣,長得妖冶嫵媚,此時正在嚶嚶哭泣,邊哭邊道:「老爺,您可要為妾身作主啊,七丫頭這次會這麼說妾身,下次還不知道會怎麼說呢!這要是傳出去,不是丟咱們陸家人的臉嗎?老爺您說是不是?」她一邊說著,一邊抽出懷中的碎花小手絹抹了抹眼淚,左臉頰上被瀏海擋著的一顆嫣紅的小痣,隨著這個動作露了出來,越發襯得她妖豔非常。
  陸老爺沒有做聲,許久才歎息一聲,轉過身來將女子拉起來好言寬慰,「鳳娘莫哭,今日老爺我定會為妳討回公道的。」
  這個紅衣女子正是陸老爺的第二房妾室,小名喚作鳳娘,武進人士,原先家裡也有些田產,後來落敗奔了揚州的遠房親戚,之後才被說了媒,進了陸府做了陸老爺的二房,鳳娘原先家中殷實,性子被寵得很是驕縱,進了府又一直深受陸老爺的寵愛,自然是越發的驕傲,因此一旦有人讓她不順心,她定是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才算了事。
  此時陸老爺說完這話之後,鳳娘當即便不樂意的在他懷中扭了扭身子,噘著嘴不依不饒的撒嬌,「那她到現在都沒來,這也要一併算在內!」
  陸老爺平時就寵她,此時又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早就三魂丟了七魄,哪裡會說不,只一個勁兒的點頭,另一方面,他也的確是被這個七女兒給氣到了,哪有老子召見,女兒躲起來的道理?所以就算鳳娘不說這話,他也是要罰陸甄的。
  鳳娘見老爺答應了,一口惡氣已經出了一半,便不再哭鬧,一心一意的等著陸甄前來,心裡暗道,今天一定要把這個小蹄子給整趴下,看她還敢不敢在背後亂說話。
  陸老爺和鳳娘都在生著氣,沒有說話,廳堂中一下子便變得安靜無比,片刻的寂靜之後,廳堂門口有腳步聲傳來了。
  陸老爺一抬頭就瞧見,自己的七女兒幾乎是被誠叔直接用手臂給夾了進來,接著便被毫不憐惜的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這動作將跟在後面而來的大丫鬟可怡給嚇得半死,趕忙跑上前扶人,還不忘回頭不忿的瞪了誠叔一眼,心裡直擔心七小姐有無摔傷。
  陸甄雖然被摔了一下,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不過一見眼前烏雲滿面的老頭子和幸災樂禍的狐狸精,立刻就決定見縫插針,隨即哀叫一聲,趴在地上裝死,以期逃過責罰。
  「跪下!」嚴肅的聲音讓陸甄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半睜了眼看去,只見老頭子正緊緊的盯著她,小眼睛裡滿是精明的光芒,她心裡哀歎一聲,只好慢吞吞的爬起來,慢吞吞的跪好。
  「甄兒,妳二姨娘說妳汙衊她,可有此事?」陸老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怒火,陸甄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鳳娘,見她一臉紅光、春風滿面的看著自己,神情十分的得意,頓時心中冒火,但考慮到自己勢單力薄,大哥又不在家,還是按捺了下來,老老實實的跪著沒動。
  「說!」陸老爺猛的一聲吼,讓陸甄瘦弱的小身板整個都跟著震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開口道:「爹爹誤會了,根本沒這回事啊。」
  「妳還敢狡辯?」陸老爺還沒說話,鳳娘就開了口,她先是眼神憤恨的瞪了她一眼,接著又突然一臉悲戚的轉頭看向陸老爺,「老爺您可要為妾身作主啊,明明就是她說妾身……說妾身跟別人……」陸甄看著眼前的鳳娘兩手絞著小手絹,一副裝清純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作嘔,但面上還是故意十分好奇的問道:「咦?二姨娘妳跟別人幹嘛了?說啊,我怎麼聽不明白啊。」
  鳳娘聞言,俏臉緋紅,狠狠的瞪著她咬牙切齒的道:「妳這個小蹄子,是明知故問是不是?明明就是妳在下人們面前散播謠言,說我跟別人私……私通……」說到這裡,她眼神飄忽的看了一眼身前的陸老爺,見後者沒什麼異樣,才又盯著陸甄罵道:「怎麼妳那時候敢說,現在倒不敢承認了?」
  陸甄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事啊。」她擺了擺手,笑咪咪的道:「二姨娘妳誤會了,其實那天我只是不小心經過二姨娘妳的院子,不小心又聽到了有人在唸詩,覺得這詩作得可真是好,於是我就把它背了下來,跟李嬸還有二牙他們唸了一遍,結果妳就說我汙衊妳跟別人私通,這可真讓我弄不明白了。」
  鳳娘聽到她的話,表情已經變了,連忙瞟了幾眼一邊的陸老爺,見後者正氣呼呼的瞪著陸甄,這才放下心來,「老爺,您看要怎麼教訓她才好?她這可不是第一次了,咱們陸家雖然不是什麼官家大戶,但好歹在地方上也是有頭有臉,您現在再不好好管教她,以後可怎麼得了?」
  陸老爺耳根子軟,平時又最相信這個鳳娘的話,因此當即便點頭道:「說的沒錯,是該好好管管。」陸甄一聽,連忙擺出可憐的表情,「爹爹,您要相信女兒啊,女兒可真是冤枉的啊。」
  陸老爺不為所動,對門邊站著的誠叔喊道:「去取家法來!」誠叔得了吩咐,趕緊出門去辦。
  陸甄聞言,心裡咯噔一聲,頓時癱坐在了地上,她身後的可怡也嚇得面無人色,居然真的要用家法?
  陸甄正急著,只聽門邊傳來了輕輕的咳嗽聲,陸老爺眉頭皺了皺,抬眼看去,就見吳氏穿了淡藍春衫,下面穿著同色的褶裙,裝扮得整整齊齊,在紅桃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可怡見了,趕緊上前扶住另一邊,「今兒又是為了什麼事?老爺這麼生氣做什麼?」
  陸老爺與這個妻子雖然沒什麼感情,但家裡多虧了她在操持著,才一直還算和睦,因此對她多少還是有些感激、尊敬的,此時見她這麼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還趕了過來,也不好不給她面子,只是說了句:「沒什麼事,就是七丫頭不懂規矩,該教訓教訓。」
  吳氏站著不舒服,便往一邊的椅子上坐了,輕輕抬頭看了一眼她對面的鳳娘,咳了一聲道:「這家裡沒規矩的是不少,都教訓一番才好。」鳳娘聞言頓時一怔,再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當即明白過來,趕緊走上去打招呼問安,可怡在一邊心中腹誹,敢情夫人生病這段時間,她是當家當得真把自己看作主母了,居然見了面都不知道問個安。
  吳氏見鳳娘堆著笑對自己行了禮,擺了擺手,似乎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七丫頭到底是犯了什麼事?」
  鳳娘瞪了一眼站在吳氏身邊的紅桃,暗怪她多事搬出了主母,一邊又假模假樣的對陸夫人笑著道:「姐姐有所不知,七丫頭甚會生事,居然汙衊妹妹跟外人私通,您說該不該罰?」
  吳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正一臉期盼看著自己的陸甄,點頭道:「該罰。」陸甄當即僵住。
  鳳娘得意的看了陸甄一眼,「還是姐姐辦事公道,總算還給妹妹一個公道了。」
  誠叔這時候正好拿了家法進來,那是根碗口粗的木棍,倒是不長,但一看就知道特別結實,陸甄對這可不陌生,上次三姨娘身邊的丫頭婉紅,將陸家的東西偷出去換錢被逮到,便是用這根棍子送去了半條命,至今養了快三個月了都還沒好呢。
  陸老爺本來還以為妻子是來求情的,卻沒想到她也同意用家法,再沒有一點心軟,直接對誠叔揮揮手道:「動手吧。」誠叔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之前被陸甄耍了半天,早就心中氣憤,這時候正好公報私仇,當即便乒乒乓乓的動起手來,下手那叫快狠準。
  結果這個下午,陸家院子幾里之外都能聽見陸甄哀號的聲音,淒厲無比、響徹雲霄,弄得陸家附近的人家,都以為陸家出了什麼人間慘事,紛紛跑出來觀望了良久,直到再沒有丁點響動,才一臉不盡興的回了家去。
  再說這邊陸家,吳氏見誠叔一連打了足足十下,終於開口道:「行了吧。」
  誠叔聞言,停下手中動作,看向了陸老爺,陸老爺看了一眼已經暈過去的陸甄,擺擺手道:「行了,十下夠她長記性的了。」鳳娘在一邊恨恨的瞪了吳氏一眼,顯然還沒有撒完火。
  吳氏轉頭對已經抽泣了好半天的紅桃道:「妳跟可怡帶七小姐回去養傷吧,然後順便把李伯叫來。」紅桃聽了趕緊稱是,跟可怡一起上前架著陸甄往北邊的偏院走去。
  見吳氏不走,誠叔還在一邊站著,陸老爺和鳳娘也都等著,都有些不明白她突然要叫李伯前來是什麼用意。
  過了好一會兒,李伯過來了,剛剛聽說久未露面的主母叫自己就有些奇怪,現在見老爺和二姨娘也在,更是心中詫異,他趕緊上前朝幾人行了禮,轉臉對吳氏道:「聽紅桃說夫人找老奴?」
  吳氏點了點頭,咳了兩聲,淡淡的道:「你去市集買條狗回來吧,要凶狠會看家的。」李伯一愣,身邊的幾個人也都愣了愣,突然買狗做什麼?
  吳氏朝李伯道:「去吧,別耽擱了,天都要晚了,要是買不到,明個就去鄉下農戶那裡買一條來。」李伯雖然搞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還是趕緊的去了。
  陸老爺在一邊忍不住問道:「夫人這是要做什麼?」
  吳氏抬眼看了看他,笑了笑道:「看家。」接著視線若有若無的瞟了他身邊的鳳娘一眼。
  鳳娘這邊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吳氏這是相信了七丫頭的話在懷疑她偷人,心裡當即就起了火,剛想分辯幾句,就看見門邊三姨娘楊氏走了進來。
  楊氏要比鳳娘年輕幾歲,長相清秀,算不上特別漂亮,不過性子溫柔,陸老爺就是喜歡她這點,此時她一身素白印花外衫,下面穿了件水紅褶裙,腳步盈盈的走了進來。
  她剛剛正在房裡繡花,女兒陸雙不知道聽了哪個的話,說陸甄要被老爺用家法,楊氏見女兒說話時一副幸災樂禍的口氣,出言教訓了幾句,這才趕了過來瞧瞧,她倒也不是真的有多關心陸甄,只不過是面上要做得好些,不願意落人話柄罷了,從這點來說,她比鳳娘不知道聰明了多少倍,起碼人家一說到陸家的惡人,首先想到是鳳娘,要是說到她,腦中則大多都會浮現出一副溫婉恭謹的模樣。
  楊氏進門後,發現一直病著的吳氏竟也在,又見一邊的誠叔手裡雖拿著家法,陸甄卻已經不在,心裡當即嚇了一跳,趕緊道:「七丫頭呢?老爺真對她用家法了?」
  吳氏端坐在一邊,淡淡的道:「妹妹來晚了,家法用完了。」楊氏一愣,吳氏平時還是挺照顧七丫頭的,怎麼今天這模樣這麼冷淡,像是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一般。
  吳氏猜到她心思,起身道:「今天這頓家法算是樹了威信了,今後我們陸家誰人犯了事都一樣。」說著她眼睛又瞄向了鳳娘,「只要被逮到就絕不輕饒。」
  鳳娘見吳氏眼中冷光一片,心裡一虛,剛才的火氣再也不敢發,只是低了頭去,默不做聲。
  楊氏這時候差不多也猜出了其中源頭,定是這段時間趁著吳氏生病,鳳娘又作威作福了,這半年來她可沒少找七丫頭的事兒,想到這裡,她也不打算多待下去了,便走上前對吳氏道:「姐姐累了吧,妹妹扶妳回房去吧。」吳氏正好有話對她說,便點了點頭,轉身朝陸老爺行了一禮,在楊氏的攙扶下走了出去,兩人在外走了一陣,就要繞過迴廊往西邊吳氏的住處而去,被楊氏攙著的吳氏突然歎息道:「今天的事妹妹也看到了,以後我不在了,這家裡豈不是要亂了套去?」
  楊氏趕緊道:「姐姐說這些做甚?那都是沒影兒的事。」
  吳氏突然停下了步子,看著楊氏一動不動,楊氏被她盯得害怕,吶吶的問道:「姐姐怎麼了?」
  吳氏咳了一聲,「這次的事已經在家裡傳開了,下面那些個下人七嘴八舌的少不得要說出去,這次也是七丫頭多嘴,我才沒攔著老爺罰她,不過鳳娘這事兒也不能這麼就了了,得了空我還是會查的,今天妳來的正是時候,可以做個見證,老爺寵鳳娘寵得沒了邊,假如哪天真逮到了她犯事,我今天的話正好可以拿來治她,到時妳就給我做個證明。」
  楊氏聽了心裡微微吃驚,怎麼躺在病榻上這麼久,吳氏還對家裡的事情瞭若指掌,真是不能小看了她,楊氏心裡多少也明白些鳳娘明裡暗裡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因此聽了吳氏的話趕緊點了點頭,「姐姐的話,妹妹自當遵從。」
  兩人說完這些,這才繼續往前走去,這時她們身後的廳堂裡,鳳娘走了出來,看了兩人遠處的背影一眼,臉上滿是不屑,接著她卻是抬腳去了北面,直奔陸甄的住處去了。
  陸甄已經醒了過來,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暈,悲苦女主角被打了幾下就暈倒發燒那是電視劇,不過這十下棍子也真是疼,她如今這副小身板又瘦弱,更是吃不消,此時正淚眼婆娑,趴在床上哼哼嘰嘰個不停。
  可怡為了要回去照顧吳氏,已經走了,只留紅桃在一邊抹淚,陸家的廚娘李嬸,也就是李伯的婆娘趕了過來,她兒子二牙也要來,被她攔在了門外,畢竟陸甄傷的是屁股,哪能給他瞧見。
  李嬸長的胖乎乎的,為人和藹得很,平時最愛玩笑,現在瞧見陸甄這副樣子,卻也變了臉色,心想這個二房真是狠毒,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陸甄,只好對陸甄道:「七小姐您想些別的事吧,老是盯在上面,那肯定是疼的呀。」
  話音剛落,就見鳳娘推了門進來,進來後還不忘用碎花手絹捂了口鼻,一臉嫌棄的打量了有些老舊的房間一眼後,才將視線投向了躺在床上的陸甄,順著李嬸的話道:「是啊,別硬撐著了,還不如做些其他事,將自己的精神轉移了去。」說著,她咯咯的笑了起來,心裡解氣得很。
  李嬸在一邊偷偷瞪了鳳娘一眼,陸甄從她進門便沒有好臉色,這時真想上去撓她,但苦於傷勢嚴重,只好對著她乾瞪眼。
  鳳娘見她這樣,笑咪咪的道:「我說七丫頭啊,妳說妳以前不是挺乖的嗎?怎麼半年前摔了一跤之後,就老是跟姨娘我作對,妳說妳當時是不是撞邪了啊?」
  陸甄聽了她這諷刺的話,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眼珠轉了轉,突然陰慘慘的對鳳娘笑道:「我想起來要做什麼轉移注意力了。」鳳娘一愣,就聽她突然喊了句,「我要作詩!」這下連紅桃和李嬸都愣住了。
  陸甄臉上帶了笑,一瞬間倒真的忘了身上的痛,她盯著鳳娘一字一句十分陶醉的唸道:「啊,鳳娘,妳就是那平山堂上開的花,揚州城裡人人誇;啊,鳳娘,妳就是那瘦西湖邊種的柳,一步走來扭三扭;啊,鳳娘,鳥在飛,馬在追,妳就住在我心扉;狗在跳,羊在叫,沒有妳我睡不著;啊,鳳娘……」
  「住嘴!」鳳娘滿臉紅霞,恨恨的瞪著她,語氣慌亂的道:「妳……妳胡說什麼?」
  陸甄撇撇嘴,頗為委屈的道:「明明是二姨娘妳叫我做些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的啊。」
  鳳娘被她激得說不出話來,只有憤恨的甩了一下袖子道:「妳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把妳趕出陸家去!」說完,腳步急切的奪門而去。
  李嬸和紅桃在一邊強忍了半天,終於笑出聲來,特別是李嬸,因為笑得太厲害,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道:「七小姐,您還記得這詩啊?」
  陸甄氣憤的道:「當然記得,不就是這首詩害得我被打了嘛,我怎麼可能會忘記?」說著,她想了想,突然沉思著道:「不過妳別說,城東賴三作的這首詩還真不錯,將自己對鳳娘的愛慕之情表達的多麼直接明白啊。」
  李嬸在一邊猛地拍了一把大腿道:「說的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真的是順溜得很啊,別看賴三那小子油裡油氣,沒想到還有這本事哪。」
  聽了跟前兩人的談話,紅桃頓時目瞪口呆,摔了一跤之後,七小姐真的把以前學的一點兒文化給全摔沒了啊。
  其實也不是陸甄沒文化,人家好歹在現代,也是一努力的往小資生活靠攏的小白領,只不過因為自小就喜歡理科,對這些古詩詞什麼的很感冒,反而是像賴三為鳳娘作的這種直接明瞭、口語化重的情詩合她的胃口,只是可惜,就是因為宣傳了一下這首詩,她就撈來了這麼一頓毒打,陸甄一面愁眉苦臉的趴在枕頭上,一面歎息著道:「大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此時真是想念他啊,要是他在家,怎麼著也不會讓自己挨了這頓板子啊,看來鳳娘是有意選在這天來整她的,早知道那天她就不去鳳娘的院子那兒蹦躂了,那也就聽不到賴三對鳳娘的深情告白了,也就不會知道賴三跟鳳娘的不正當關係,也就不會一不小心說出去,更就不會挨這頓打了。
  陸甄一邊歎氣,一邊埋怨陸老爺,一整個大綠帽扣腦門上,幾乎家裡人人都知道了,偏偏就他自己不相信,敢情他老人家,還認為自己是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翩翩佳公子呢,自信得一塌糊塗,陸甄一面腹誹,一面哼哼唧唧,可能太累了,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屁股上還在火燒火燎,就聽見紅桃在外面跟人說話,「老七還沒醒?」
  「是,六小姐,您還是先等等吧。」陸甄聽出是陸雙的聲音,當即一拉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蒙在了裡面,誓死不見,門外的紅桃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的,一個勁的在阻攔著陸雙,不停地說著陸甄還沒醒之類的話,不過縱使說得再多也沒用,門還是被陸雙給推開了。
  陸甄在被子裡狠狠的撓了幾下床單,心裡那個恨啊,這個陸雙肯定又要來找事了。
  說起來,從半年前她穿越過來開始,這個陸雙就對自己沒好臉色,她開始還一副「今人不與古人鬥」的姿態,站在良好素質的高峰上,狠狠的鄙視陸雙的愚昧無知,但是沒多久她就受不了了,因為這個陸雙真的讓她很受不了,果然,陸甄還在心裡還在腹誹著,就聽見被子外面的陸雙說道:「喲,還躲著我吶,瞧妳把自己給捂的,小心把自己給憋死。」
  陸甄心裡的火苗騰的上竄,一把掀開被子,故意陰慘慘的笑道:「我憋死了也要拉妳做墊背。」
  陸雙乍一見她這表情還真的嚇的退後了一步,撫著胸口罵道:「作死了,居然敢嚇我,看我不叫爹爹打妳。」
  陸甄看了一眼她身上鵝黃色的新衣裳,沒好氣的道:「妳除了搬出爹爹,也沒其他的招數對付我了。」
  陸雙一聽,當即杏眼圓睜,嚷道:「誰說我沒別的招數的?妳等著瞧好了,就怕妳到時候要來求我。」陸雙心裡也是氣得不行,以前欺負陸甄都是趁興而出,盡興而回,現在可不是了,居然老是被她頂回來,所以她沒事就找她麻煩,目的無非是要尋回那失落的榮光而已。
  陸甄聽了她的話,嘿嘿冷笑道:「那好,我等著,妳有什麼好讓我求妳的,說說看?」
  陸雙被她一激,頓了一下,想了想,實在是想不出什麼事情可以震懾她,只好一挺胸脯,驕傲的道:「我娘說給我找了戶好人家,妳有嗎?沒人要的話,說不定還要求我娘幫忙呢。」
  陸甄「咦」了一聲,臉上故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接著道:「敢情三姨娘是媒婆啊。」
  陸雙氣得狠狠的跺了跺腳,「好妳個老七,妳給我等著,等到妳在家做老姑娘的時候,可別哭哭啼啼不敢見人,哼!」說完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陸雙出了門,紅桃便走了進來,對陸甄歎息道:「七小姐,您這性子如今怎麼變得怎麼這麼急躁了,昨天是二姨娘,今個是六小姐,再這樣下去,您在家裡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陸甄的氣還沒消,趴在枕頭上賭氣般說道:「我又沒招惹她們,她們倒老是找我的麻煩,不就是因為我出身低嗎?同樣是庶女,怎麼她就那麼驕傲?我就不爽。」紅桃還想勸她,卻見她突然一手握了拳,眼中閃出激動的神色,像是喃喃自語般說道:「我怎麼到現在才覺悟呢?半年了啊,我浪費了多少時間啊……」
  紅桃正在詫異,又見她突然撐著身子勉強昂起了腦袋,對紅桃嚷道:「我決定要奮起了!」
  紅桃見陸甄突然這麼一副模樣,愣了一瞬,詫異的道:「七小姐要幹嘛?」她剛才沒聽清楚,陸甄那一大段絮絮叨叨的話叫她如墜雲裡霧裡。
  陸甄無奈的耷拉下了肩膀,覺得跟紅桃這樣規矩、本分的小丫頭說話還是有些累的,「我是說,我要好好努力了,不能再這麼荒廢下去了。」
  紅桃一聽,當即笑容滿面,「七小姐終於願意像以前那樣學習了?」
  「啊?」陸甄沒想到她的想像力會這麼豐富,立即搖頭道:「不不不,誤會誤會,那些個織布、繡花的我可學不來,還是別叫我學了。」
  紅桃眼裡希望的光芒瞬間熄滅,歎氣道:「小姐啊,那可是夫人特地跟老爺求來的,您能跟六小姐一起讀書認字、學習女紅,是多麼好的事情啊,怎麼還不願意呢?」
  陸甄當然不能說自己壓根不會,去了就會讓陸雙嘲笑自己,只好轉移話題道:「我還沒說我要怎麼奮起呢。」
  紅桃果真被她轉移了注意力,好奇的問道:「七小姐打算怎麼個……呃,奮起法?」
  陸甄想了想,決定一步步引導紅桃理解她話中的意思,「紅桃,妳說小姐我在陸家還有沒有未來?」
  紅桃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當然有,七小姐只要以後不要再這麼急躁,好好做人就是了。」
  陸甄白她一眼,「那妳說半年前的小姐我是不是好好做人的?」
  紅桃點點頭,「是,七小姐當初溫柔恭順,可從沒像如今這樣,這樣……」
  紅桃顯然是不好意思打擊陸甄,陸甄自己也看出了這點,不以為意的繼續問道:「那當初小姐我那麼溫柔恭順,就沒被欺負過?就被家裡重視了?就有未來了?」
  紅桃聞言一怔,接著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陸甄心道,果然,就知道這具身體之前的主人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兒,遇到事情肯定不會反抗,陸甄見要說的都差不多說完了,笑咪咪的對紅桃道:「所以妳看,我在陸家果然是沒未來的吧。」
  紅桃詫異的問道:「那小姐您打算怎麼辦?難不成要離開陸家?」
  陸甄腦中的小算盤打的乒乓直響,沉思著道:「陸家我是想離開,可是出了門沒錢啊,電視上那些逃跑的女主角都是靠什麼過活的來著?」
  紅桃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插嘴道:「依奴婢看,七小姐您也不需要錢啊,等嫁人的時候,陸家多少都要給些嫁妝的啊。」
  陸甄一愣,敢情說了半天,這丫頭以為自己口中的離開陸家就是嫁人啊,她抽了抽嘴角,嘿嘿乾笑道:「嫁人……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啊?」
  話剛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李嬸的大嗓門,「哎呀,還早?不早啦!」她一邊扯下腰上的圍裙,一邊走進屋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陸甄,笑道:「七小姐啊,念在您教了我這麼多菜式的份上,要不要李嬸我幫幫您?」
  陸甄在現代就愛吃,多少鍛鍊出了些燒菜的本事,剛開始到這裡時,她吃不慣這裡偏甜的口味,便自己動手去做菜,這才結識了李嬸,還教了李嬸不少的菜式,那些菜曾經一度被陸家老小秒殺,甚至讓李嬸的月錢也跟著漲了不少,這才讓李嬸與陸甄彼此結下了深厚的主僕友誼。
  陸甄聽了這話,不太明白,偏著腦袋問她:「幫我什麼?」
  李嬸嘿嘿笑道:「當然是幫您找婆家了。」
  陸甄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李嬸,妳就別幫倒忙了吧,何況妳說的媒,老頭子也不會聽的。」這是實話,畢竟李嬸是個下人,哪能操心小姐的婚事,雖然這小姐有些不那麼名副其實。
  李嬸擺手道:「當然不是我自個兒幫您找,我是打算尋個機會跟夫人說說,她肯定會幫您想法子的。」陸甄聽了這話,有些欲哭無淚,怎麼感覺自己就是個推銷不出去的劣質產品,還要人家想法子,想到這裡,她頓時又雄心萬丈,認為自己的的確確是該奮起了,不然到時候自己就被陸家的人,隨便給找個人就銷了。
  想了好半天,她的腦中才依稀形成個計畫,這個計畫說起來相當的簡單,就是先存錢,再跑路,不過做起來嘛……咳咳,還有待實踐了,陸甄想到其實施性的艱巨,忍不住又耷拉下了腦袋。

  ◎             ◎             ◎

  日子就在陸甄一日日的胡思亂想中過去了,差不多過了快大半月,陸甄的傷總算好了些,人也能下地了,其實這主要要歸功於這段時間鳳娘沒來找她麻煩,那個陸雙又據說真的說了戶人家,好像在積極準備,也沒來找茬,於是她在心情舒暢的前提下,身體恢復得相當迅速。
  這天一大早起來,陸甄穿好衣服到了院子裡洗漱,紅桃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她早起的作息,見她到了院子裡,一邊給她打水一邊問道:「七小姐還要做早操嗎?」
  陸甄點點頭,「當然,身體沒養好,怎麼奮起呢?」
  紅桃點了點頭,就見陸甄洗漱完了就到了一邊伸胳膊、扭腿兒去了,一邊扭還一邊唱「左三圈、右三圈」。
  正扭得起勁,偏院門口突然走過了幾人,為首一人本來是微微躬著身子為後面的人引路來的,這時候見了正在院子裡扭腰的陸甄,突然跟身後幾人說了一聲,就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語帶諷刺的笑道:「喲,七小姐在得瑟什麼呢?」
  陸甄一看這是與自己有十棍之仇的誠叔,先是朝天翻了幾個白眼,問候了一下他家裡的先人,然後才笑著轉臉看向他,身子卻還在不停的扭動,「哎呀,誠叔啊,您沒聽說過嗎?生命在於得瑟啊,要不您也一起來?」
  誠叔抽了抽嘴角,回身看了一眼院子外面的兩人,頭上隱隱有青筋浮現,「七小姐,一大早的,妳可真會給陸家丟人。」
  陸甄動作依舊沒停,訝異的問道:「關我什麼事?是誠叔你把人家引來的吧?」說著她好奇的探頭往誠叔身後看了看,接著動作猛的停了下來。
  誠叔心想,現在知道丟人了?剛才怎麼得瑟得那麼歡呢!正想著,卻見陸甄突然一瘸一拐的往院門口小跑而去,她的傷還沒完全好,屁股還疼著呢,所以跑起來不太不雅觀,好吧,其實是非常的不雅觀。
  誠叔原本還想再嘲笑一番她這番模樣,無意間卻瞥見陸甄淚光盈盈,如同見了失散多年的雙親一般的熾熱眼神,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追著上去,卻始終沒趕上,就見陸甄已經朝那兩人當中的一人猛撲了上去,沒多久揚州城裡開始流行這樣一句俗語,陸氏猛於虎也,這個陸氏自然就是陸甄。
  不過此時的陸甄並不是真的如同老虎般凶猛的,她其實是非常溫柔、非常欣喜的朝一人其中一人撲了上去,而後就如同迷了路般的小朋友一般,在誠叔和紅桃幾乎眼珠都要掉到地上的情況下,開始抽抽搭搭的哭泣,邊哭還邊小爪子直捶被她抱著的人,「嗚嗚嗚……墨子,沒想到你也來了,你來了怎麼不找我?嗚嗚嗚……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被她抱著的男子身子驀地僵住,卻沒推開她,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疑惑,「我……認識妳?」
  明代對男女大防是極其嚴格的,於是陸甄這一撲,直接打破了她在紅桃心中的良好形象,直接加重了她在誠叔眼裡的不堪形象,而此時陸甄自己卻渾然未覺,在聽到男子的問話後,她放開了手,倒退了幾步,有些奇怪的看向眼前的男子,心中暗道,怎麼這小子還裝作不認識人呢?然後「啊……」一聲慘叫,不要以為出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其實只是陸甄發現了一個問題,一個十分慘重的事實,她抱錯了人。
  陸甄咬了咬下唇,一手揪住衣領,一手顫抖著指向剛剛被她幾乎撲倒的男子,神情如同被侵犯的未成年少女般悲憤的吼道:「怎麼抱的是你?」然後顫抖的手指移向他身側同樣一身墨綠的男子,欲哭無淚,那麼近的距離,她愣是搞混淆了。
  先前被他抱過的男子身量很高,長得十分斯文俊秀,見到陸甄的表情,他有些莫名奇妙的問道:「我認識妳嗎?妳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叫墨子?」言語依舊十分的清冷。
  陸甄揚調「啊」了一聲,神情終於恢復到正常狀態,看了看他身邊那個跟自己前世好友墨子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又看了看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氣吶吶的問了句:「到底……誰才是墨子?」
  自稱墨子的人說:「我是墨子。」
  被陸甄認為是墨子的人指著他說:「他是墨子。」
  陸甄在呆愣了幾秒鐘後,狠狠的吼了句:「給我說大名!」
  自稱墨子的男子看了她一眼,又清冷的吐出三個字來,「尹子墨。」
  陸甄微微一愣之後,嘿嘿奸笑道:「女俠我法眼一開就知道你是個妖孽,還敢冒充咱家墨子,咱家墨子才不叫尹子墨,人家叫蔔、洛、墨!」
  尹子墨身邊的那個,跟陸甄口中的墨子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十分深思的重複道:「不落寞……嗯,頗具意境。」
  陸甄聽了他的話,有些失望,再見他一副古人打扮、古人舉止,長相其實要比現代那個墨子還要好看一些,頓時又變成了絕望,他果真不是墨子,也是,哪有那麼巧的事,她穿就穿了,哪兒還能輪上墨子啊?看著眼前男子的臉,陸甄心中歎道,事實證明,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但不代表沒有兩片十分相似的樹葉,「你叫什麼?」陸甄起碼也要知道他的名字,說不定這人是墨子的前世呢。
  那男子被問得怔了一下,而後才回答道:「尹子書。」
  陸甄頓時發揮了自己舉一反三的智慧,當即兩爪一攤,陳述道:「你們是兄弟?」尹子書點了點頭,尹子墨神情清冷的看了她一眼。
  陸甄繼續發揮這個智慧,指著尹子書陳述道:「你的小名叫梳子。」
  尹子書哽了一下,默默無語的搖了搖頭,尹子墨仍舊神情清冷的看了她一眼。
  誠叔彷彿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拉開陸甄,對兩個男子道:「大公子、二公子請隨我來,這裡還是不要久留了。」最後一句話直接將這裡定位成了龍潭虎穴,誠叔一邊說著,一邊引著兩人往前走去,陸甄聽到他點頭哈腰的對兩人嘀咕道:「剛才我們家七小姐的事情……二位可不可以就當沒發生過,呃……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要傳出去,我們陸家……」
  尹子墨一邊抬腳走路,一邊回了句,「那你就不要再提了。」誠叔當即點頭,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還傻站在院門口的陸甄。
  尹子書跟在他們二人身後,微微放慢了速度,對陸甄時笑了笑道:「我長得很像蔔洛墨?」
  陸甄看了一眼他頗具魅力的臉,垂頭喪氣的回道:「你長得一定會讓你這一輩子都不落寞。」
  尹子書愣了一下,而後笑了起來,「那個蔔洛墨是妳的什麼人?」
  陸甄想起前世的美好時光,抽了抽鼻子道:「發小、死黨、損友。」
  尹子書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發小,那就是青梅竹馬了?」
  陸甄點了點頭,無精打采的回了句:「算是吧。」
  尹子書見她這副模樣,只好轉移了話題,呵呵笑道:「妳是陸家的七小姐?怎麼看上去不像?」陸甄一震,火氣騰的上來了,一個庶女身分此刻正高懸於頭頂,強烈的提醒著她要奮起,看看,又被人家說不像小姐了。
  尹子書見她似乎不高興,剛想再問什麼,就聽見前面尹子墨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二弟,快些,別讓陸夫人久等了。」
  尹子書趕緊應了一聲,朝陸甄拱了拱手,轉身快步離開,只是臨走還不忘補充一句,「放心,我定不會將妳抱我大哥的事兒給說出去的。」陸甄頓時有抽自己的衝動。
  見兩人走遠,紅桃終於走了過來,戰戰兢兢的問道:「七小姐,您……要不要去向老爺請個罪?」陸甄莫名其妙的「欸」了一聲,「為什麼啊?」
  紅桃道:「若是被老爺發現您抱了尹家公子,這可就糟了。」她剛才沒聽清楚陸甄說的話,也不知道陸甄是抱錯了人,只是清楚的看到了陸甄猛虎撲食的一幕,直覺得心中不安。
  陸甄自己對男女授受不親完全沒有自覺,撇撇嘴道:「有那麼嚴重嗎?要說吃虧,那也是我吃虧啊。」
  紅桃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陳述道:「可是是小姐您自己撲上去的。」
  似乎是紅桃的表情太過認真,陸甄終於有些意識到這裡的狀況,吞了吞口水問道:「莫非老頭子會把我浸豬籠啥的?」
  紅桃當即搖頭,「不會不會。」陸甄放下心來,就聽紅桃突然又道:「老爺會作主讓小姐您嫁給尹大公子的。」陸甄表情僵住,然後一點點,一點點的回憶著剛才被他抱錯的那個男子,身上依稀感到一絲寒冷,被老頭子作主嫁給這個冰山的話……
  「他家裡有沒有錢?」陸甄首先想到了這個問題。
  「有。」紅桃給予肯定。
  「有多有錢?」陸甄想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非常多。」紅桃再次給予肯定。
  陸甄瞇著眼睛,一手環在胸前,一手輕撫下巴,笑得如同發現潛力新人般的星探,「那……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啦……」紅桃垂頭歎氣,心中暗道,小姐您怎麼不再問問其他問題呢?比如,他可曾訂親?嫁過去是做妻還是做妾?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瞧見陸甄急急忙忙的往西院方向去了,紅桃心裡直呼不妙,趕緊追了上去。
  陸甄則是一路小跑,邊跑邊樂,心中暗自決定要在陸家把她當做劣質產品銷掉之前,先自己找個鑽石王老五去,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找到了奮起的捷徑了。
  想到這裡,陸甄心裡越發歡暢,腳丫子劃得飛快,直奔西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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