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王爺欲推倒悶騷美神醫,撒嬌裝病吃豆腐,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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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駕崩,廢柴王爺趙瑤落成了女皇,她自認不會是一任明君,
心眼也很小,小到只能裝得下蘇越清一人,
儘管蘇越清是個身帶殘疾、身世不明的人,那又如何?
一旨皇婚,蘇越清成了她的皇夫,眾朝臣誰敢干涉她的後宮,
來一個她殺一個,來一對她斬一雙,怎料,
蘇越清卻拂了她的情意道:「請皇天后土共鑒,
我蘇越清在此起誓,我從來不曾對趙瑤落……
動過半分心思,若有半句虛言,教我死無葬身之地!」
這男人又彆扭又磨嘰又悶騷,能活活把人給憋死,
可怎麼辦,她就是喜歡他,無可救藥,深入骨髓,
而他是她的人,除了她,誰都不許碰他,就算要死,
他也只能跟她死在一起!
第一章
三月春光韶華無限好,煙柳畫橋,風簾翠幕,雲樹繞堤沙。
泛舟瘦西湖上,暖風熏人沉醉。
偷得浮生半日閒,我愜意地趴在船舷上,怡然自得地晃著腦袋,雖然當慣了閒散王爺,可似這般自由自在徜徉於山水之間,還是生平第一次。
無奈,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不長久,煞風景的來了……
袁君華在一旁靜立半晌,默默地挨過來,先是故作瀟灑地甩了甩長袍,隨即,便悠悠然坐在我身旁,我沒搭理他,自顧自享樂,他倒也未曾先開口,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
船家搖櫓的「吱呀吱呀」聲甚有節奏感,加之渾身放鬆,我的上下眼皮便漸漸親近起來,恰在我將將要隨周公而去時,那廝終於憋不住了。
「瑤落啊……」
袁不要臉擾人清夢,真討嫌,我不耐煩地睜開眼,瞥他道:「幹嘛?」
他說:「我之前給妳的那塊玉珮,妳還留著嗎?」
我一愣,隨即探手在襟中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他那塊傳家玉珮,隨手丟給他,「還給你。」
袁君華的臉登時笑成一朵菊花,高興道:「妳竟隨身帶著?」
我沒好氣道:「是啊,瞅準機會還給你。」
「哎,知道妳留著,我便放心了。」他又死皮賴臉地把玉珮塞回我手裡,眸中笑意盈盈,道:「如今見妳不僅好生留著,還貼身攜帶,我便不僅放心,還更開心了,瑤落,原來妳如此這般在乎我啊……」話到末處,他意味深長地一聲歎息,生生歎掉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翻了個白眼,說:「你想太多了。」
「真的嗎?」他拖出一個賤兮兮的尾音,眼底笑意更濃,「瑤落,妳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或許連妳自己也不曾感知,可妳分明是在意我的。」
「你的自我感覺要不要這麼良好……」我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故作不解狀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譏嘲道:「你說,人的臉皮怎麼可以厚成這樣呢?真真是厚得日月無光、天地失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教本王歎為觀止啊……」
袁君華毫不在意,笑得像隻狐狸,說:「老人家說,臉皮不厚討不到媳婦兒。」
我劈手將玉珮丟給他,腦補將他一腳踹進瘦西湖裡滅口的情形。
他鍥而不捨地把玉珮塞回來,道:「我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過世,我從未見過他長的什麼模樣,母親臨終之前將這塊玉珮交給我,說這是袁家的傳家之寶,她囑託我好生保管,日後交給我的妻子,當時我還小,不明白母親這番話的意思,只知道這是個值錢的寶貝,不管日子多麼艱辛,我也不曾動過要當了它的念頭。」
由於本王實在是太討厭袁君華,無時無刻不想把他捏碎踩扁,一解心頭之氣,倒從未細看過這塊玉珮,聽他這麼說,我將信將疑地攤開掌心,認真瞧了瞧,見那羊脂白玉在陽光下瑩潤生輝、玲瓏剔透、光澤滿目,嗯,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寶貝。
玉珮上似有什麼圖案,依稀能分辨出是一匹奔跑的蒼狼,不太像是經由雕琢而成,也不知是何種工藝,狼身線條流暢優雅,頗有逐鹿草原的王者之風,隱隱可見一個「曦」字。
似乎,有些眼熟。
我又將它舉起來反覆打量,思忖半晌,道:「這是有個圖騰吧,不過,我好像在哪本書上見過啊……」
聞言,袁君華也湊過來看,好奇地問:「妳知道?」
「只是好像……」其實我也不太肯定,是哪本書呢?
「我聽母親提過,袁家祖上曾在哪朝哪代當過大官,身分顯赫至極,有個寶貝流傳下來也不稀奇,都是陳年舊事,不追究也罷。」他斜躺下身子,枕著手臂閒閒道:「我既給妳了,便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妳不嫁我還能嫁給誰?」頓了頓,又長吁短歎道:「十年夙願,日夜魂牽夢縈,如今終能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也不枉我相思一場……」
我一時語塞,他每次一提十年,本王一肚子的火氣便統統熄滅,如何都發作不了,想來是本王太善良了,這心裡頭,總感覺對他有所虧欠似的。
唉,早知如此,我何必當初啊!也不知該怪造物弄人呢,還是該怪本王自作孽不可活,想當年,本王怎麼就腦子被門夾了要救他呢?
我怨念地瞪他,尋思著要說些什麼來滅滅他囂張的氣焰,可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沒憋出來。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嚷聲,我循聲望去,只見一艘精巧奢華的畫舫停在湖中央,依稀可見甲板上站著許多人,似有爭端。
心中那團八卦的小火苗瞬間開始燃燒,我伸長脖子瞧啊瞧,無奈離得太遠,什麼都瞧不出來,是以在我的授意之下,船家慢悠悠地將船兒搖過去,待靠近了,我定睛一看,果然有兩撥人在爭執。
一對男女立在船舷上。
黑衣男子貌若天神,俊美不凡,一雙深邃的眸子懾人心魄,本王也算得上見過大世面的人,縱使威嚴孔武如先帝,也絕沒有這般教人不敢直視的強大氣場,彷彿天下盡在他的掌控之中,睥睨蒼生、不怒自威,將將望了一眼而已,我只覺氣息一窒,世上竟有這樣的人!
他將一位姑娘緊緊護在身後,劍眉橫掃,不慌不忙地掃視面前一干人等,那姑娘與我年紀相仿,長得如花似玉、靈動嬌俏,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帥哥配美女,好養眼啊……
與他們對面而立的有一大幫人,為首的公子哥衣飾華貴,穿金戴銀,貌似是個土霸王,一群打手模樣的人一字排開,是為人肉背景……嘖嘖,看那長相就知道肯定都是酒囊飯袋。
居然人多欺負人少,未免太不講道義了,好歹也要一對一或者車輪戰吧,我心下忿忿。
我拽了拽袁君華的袖子,道:「哎,有戲看,你猜這是怎麼回事?」
袁君華對此等閒事不甚上心,本是興趣缺缺的,經我一扯才勉為其難地抬眸望去,然而這一望,立刻就把他的臉給望黑了。
他說了三個字:「麻煩了。」
嗯?什麼意思?
餘音尚在我耳中打轉,他示意船家將船靠到那艘畫舫的船頭,挑了個可以上去的地方停下,不待小船停穩,他腳下倏然發力,一躍而上畫舫,順帶把呆若木雞狀的本王也給捎了上去。
他壓低聲音問我:「瑤落,妳有沒有帶楚王令牌?」
我想了想,頗有些費勁地在袖中掏來掏去,好半天才將那令牌摳出來,不解道:「在這兒,怎麼了?」
他不由分說搶過去,道:「先借我一用。」說完,不等我回應,一把拽過我朝船頭走去,我被他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委實不明白他到底想向我傳達什麼意思,本來是想看熱鬧的,忽然就成湊熱鬧的了。
喂,有人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眼前這是什麼情況嗎……
船頭的爭執愈演愈烈,似有一觸即發之勢,人肉背景們劍拔弩張,紈褲子弟齜牙咧嘴,黑衣男子冰冷淡漠,唇畔若含一絲不屑的笑意。
眼見雙方一言不合就要開打,恰在危急關頭,袁君華牽著我緩緩走出去,笑道:「哎喲,這不是薛公子和耶……葉先生嗎?怎麼你們一同來遊湖啊?真巧啊……」
兩邊人皆是一愣,登時,數道目光一水兒地向我倆射來,我一哆嗦,感覺不太妙,暗道這渾水還是不蹚的好,本想找機會開溜,誰知袁君華竟死死扣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出奇,我如何也掙不開,我憤懣地丟了他幾個眼刀,只好硬著頭皮隨他一道過去。
黑衣男子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是你?」
那紈褲子弟見是袁君華,立馬來勁兒了,「袁大人,你來得正好,你給我評評理!這個刁民不單打擾本公子遊湖的雅興,還口出狂言,簡直是不把本公子放在眼裡,你說,今天若我不教訓教訓他,我薛二是不是以後就沒臉在江都混啦!」
我的眼皮突突跳了幾下,說你是紈褲子弟,還是抬舉你了,薛二,果真是人如其名,二貨!
那黑衣男子冷笑道:「不知是誰狗膽包天竟敢調戲我娘子,找死!」
「哎呀?」薛二登時炸毛,指著黑衣男子嚷道:「他娘的,反了你了!今天不揍得你滿地找牙,你還不知道這江都城誰說了算了!給,給本公子揍他!」說完,他揚起胳膊,想來是要示意打手開打。
不料,那隻揮到半空中的肥手卻被袁君華截住,「薛公子,袁某雖不知你們之間有何誤會,但這位葉先生是我的故交,今日你可否賣袁某幾分薄面,大事化小?」袁君華面上笑意不減,這紅臉唱得如魚得水。
薛二哼哼一聲,一臉飛揚跋扈的惡霸神情,道:「大事化小?哼,好,讓他給本公子下跪磕三個響頭,再把他的小娘子送到本公子榻上,我便饒他一條狗命!」
我嗤笑,嘀咕道:「啊呸,真不要臉。」
薛二又不對付了,雙目圓睜,惡狠狠地瞪向我,「妳說什麼?」
我淡定地重複道:「我說你不要臉。」
他氣得滿面通紅,揚起手就要朝我搧來,袁君華眼疾手快,一掌推去迅速化開薛二的攻勢,隨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微微轉動手腕,只見眼前金光一現,那廂薛二登時面如土灰,先前囂張的氣勢瞬間消失殆盡。
袁君華仍在笑,眼底卻已是冰冷一片,他出示手上令牌,緊緊迫視薛二,一字一字問道:「你看清這是什麼了嗎?這位,可是我的夫人。」
薛二虎軀一震,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袁君華,愣了好半天,只迸出幾個字,「她,她是……楚……楚……」
袁君華眸色一變,薛二立即閉嘴噤聲,乖乖地閃到一邊,時不時惶恐地瞥我幾眼,我冷豔高貴地笑了笑,他便嚇得魂不附體,抖得像篩糠一般,那黑衣男子的視線在我身上來回轉了幾圈,目光如蒼鷹般銳利,眸中略帶幾分了然。
當時本王就鳳顏大悅了,當王爺的虛榮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心裡得意洋洋地想,關鍵時刻,還是要本王出馬啊哈哈哈。
袁君華見好就收,風輕雲淡地收起令牌,緩步走向黑衣男子,拱手道:「葉先生,請隨袁某移步小舟。」
黑衣男子面色略有緩和,他回頭以詢問的目光看了看身後的姑娘,見姑娘稍稍點頭,他方才首肯袁君華的提議,臨走時,復淡淡地看薛二一眼,牽起姑娘的手,不疾不徐地隨我們登上小舟。那薛二此時倒也長了幾分眼色,終於明白這幾位都不是好惹的,待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待四人坐定,袁君華斟上四杯茶,貌若閒聊道:「不知耶律大人此番來我姜國,所為何事?」
耶律?他是遙輦國人?我微微一驚,不動聲色地打量他,此等風姿氣度……
耶律某人轉頭對姑娘輕輕一笑,先前的冷漠疏離盡數化為繾綣一片,道:「王妃說整日悶在府裡憋得慌,想來江南看瓊花,此行只為風月,無關政事,袁將軍不必緊張。」姑娘抿嘴,回以薄嗔淺笑的目光。
「哦,是嗎?真巧真巧,我也陪夫人出來散心。」袁君華握了握我的手,也故作「深情」地凝望我,我自動忽略他那狗皮膏藥一般緊緊黏在我身上的目光,皮笑肉不笑道:「哪裡哪裡,分明就是你要出來,硬拉我作陪……」
「咦,妳敢說妳不想來?」
我駁他道:「要不是你厚顏無恥地把我擄出來,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他反問我道:「難道江南風光不好?還是妳想回去收拾爛攤子?」
「哎,我說那花魁大賽可是你一手籌畫的,爛攤子自然得你去收,當時擺出一套套歪理,還非要說服我和蘇……越清,如今出了事,想賴帳?沒門。」
「二位真是歡喜冤家。」那姑娘噗嗤一笑,舉起茶杯,大方道:「今日二位為我解圍,晗月在此謝過,以茶代酒,聊表敬意。」她爽朗地飲盡杯中茶,絲毫沒有小女兒的扭捏作態,又道:「二位下月大婚,到時我們可要來討杯喜酒喲。」
果然沒猜錯,這二人便是被世人稱為「不死戰神」的南院大王耶律澈,和他的王妃晗月公主,聽聞他倆琴瑟諧鳴、鶼鰈情深,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得佳偶如此,夫復何求?唉,羡慕嫉妒恨。
思及此,本王不免有些觸景傷情,加之想起蘇越清,一時間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既然雙方都對彼此的身分心知肚明,索性也沒什麼可隱瞞了,我將杯中茶喝了見底,真誠地說:「其實我不想嫁給他。」
耶律澈和晗月公主沒料到我會來此天外一句,二人同時怔住。
袁君華說:「可我想娶她想了十年。」
我不高興地瞟他,「喂,你要不要逢人就說啊?」
「我何時逢人就說了?」
「你還說沒有?那個客棧小二、那個街邊小販、那個牽馬小廝、那個搖船船夫,還有那個誰、那個誰、那個誰誰誰,你一路走一路說,還一路發銀子請人家來喝喜酒。」
他輕飄飄道:「如此喜事自然要普天同慶。」
「……」
小舟行至岸邊,他倆便告別我們上了岸,臨走時,耶律澈對袁君華略一拱手,道:「今日多謝二位,在此別過,後會有期。」
袁君華笑道:「但願下次再見,不是戰場對陣之時。」談笑之間,依稀有一種不可言明的默契感在兩人之間流動,耶律澈輕勾唇角,未再說話。
待他們離開,袁君華將楚王令牌交還給我,陪笑道:「完璧歸趙,多謝夫人。」
我收起令牌,瞟他道:「你為什麼要幫他們解圍?這渾水本來可以不蹚的,要是弄巧成拙,說不定兩邊不討好。」
「耶律澈是個狠角色,傳聞他五歲獵狼,八歲打虎,十三歲執掌遙輦國南北院,遙輦國主耶律隆頊沖齡即位,孤兒寡母,如果沒有耶律澈鐵腕攝政,鎮壓叛亂,只怕遙輦國早已分崩離析,我人生中的第一場敗仗,便是拜他所賜,他素來不會為了單一的目的去做某件事,此番來江都,必定另有圖謀,今天這件事若是鬧大了,後果不堪設想。」袁君華看似答得不經意,眸光卻漸漸深沉起來。
我心頭一寒,想不到柔情蜜意的背後,竟隱藏著這般陰謀算計,世人皆道耶律澈對王妃痴心不悔,可又有誰知這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這世上的男人怎麼就沒一個靠譜的!
◎ ◎ ◎
回到客棧,已是暮色四合,萬家燈火,一派柔和恬靜的景緻。
小二見我們回來,立馬迎上來,笑嘻嘻道:「公子夫人回來啦?方才有一位公子來找您二位。」
夫人……我萬分怨念地瞪他,說:「那人在何處?」
小二一哆嗦,結巴道:「小,小的不,不知道……」
袁君華眸色一沉,劍眉一挑,低沉道:「他可曾留下什麼話?」
「他……住在雪字二號房,這會兒出去了,說,說是馬上回來。」說完,他便又怯生生地瞧我一眼,退下了。
袁君華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半晌,笑意再次浮上眼底,道:「瑤落,早上出門之前我預訂了晚膳,現在要傳嗎?」
「我累了,想先洗澡。」我懨懨地打了個呵欠,甩下他獨自一人上樓。
坐在浴桶裡,腦袋被熱氣一熏,不知不覺便渾渾噩噩起來,我感到幾分不妙,勉強起身穿上衣服,豈料剛走了幾步,忽然感到雙腳陣陣發軟,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
彷彿寒冬臘月裡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竟冷得渾身哆嗦起來,喉頭如被人扼住,呼吸都不得順暢,我捂緊胸口大口喘氣,卻怎麼都緩不過勁兒來,眼前漸漸泛起模糊,天旋地轉隨之而來……
苦逼無下限啊……本王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人中穴上猛然刺痛,倒也總算清醒了些,我哼哼唧唧的,身下驀然一空,隱約間,似有人將我一把抱起。
「瑤落,瑤落……」袁君華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聽起來急吼吼的。
我努力睜開眼看他,咦,他的臉上怎麼開出了這麼多的黑色小雪花,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哈哈哈,袁不要臉的臉好好笑啊。
我撇撇嘴道:「又做什麼……」
「妳撐住,我這就帶妳去看大夫!」
大夫……我病了嗎?我想不清楚,不少畫面在眼前急速掠過,快得我來不及捉住,便一閃而逝。
「瑤落,瑤落,妳同我說說話!妳不要睡!」袁君華不停地喊我,喊得我心頭煩躁,勉為其難地答應一聲,說:「你別吵,我累了,不想說話……」
「不行,妳一定要說,不要睡!妳不是厭煩我嗎?快罵我呀,我保證罵不還口!瑤落……」
厭煩嗎?說心裡話,其實我對他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厭煩,那些張牙舞爪的小動作,不過是仗著他喜歡我罷了,在蘇越清面前百般故作姿態,在他面前倒是肆無忌憚、樂得自在。
「其實……我也沒那麼討,討厭你……」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摟抱我的手緊了又緊,「好,好……那妳說說,妳為什麼不討厭我呢?」
也是啊,本王為什麼不討厭他呢?他明明就厚顏無恥、沒皮沒臉,硬在我和蘇越清之間插一腳,鬧得我們不得安生,可我對他,無論如何都討厭不起來。
這個問題在心中轉了個圈,我將將要開口,袁君華陡然停下步子,不知何故手指驀地一收。
我吃痛地悶哼,他卻一點兒也沒感覺到我的不滿。
靜謐如水的夜色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顯得格外扎耳。
一個冷然的聲音鏗鏘道:「主人有令,公子不得再拖延時間。」
主人?公子?這又是什麼情況?
昏昏沉沉間,我聽得糊塗,甚至疑心自己在作夢,索性也懶得深究。
「退下!」
「主人命屬下傳話,若公子再不依言辦事,世間再難尋解藥。」
「知道了,退下!」似是在隱忍。
又是好一陣動靜,四周再次恢復寧靜,袁君華抱著我繼續往前跑,扎人的下巴貼了貼我的額頭,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麼,說:「瑤落,妳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討厭我?」
「啊……哦,我也不知道……」
「不行,我非要問清楚。」他還跟我較上勁兒了。
我皺眉,不悅地嘟囔道:「你好煩啊……」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談,一路從客棧到醫館,袁君華一刻也沒讓我歇著,我雖迷迷糊糊的,神智卻分毫沒有渙散了去。
袁君華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在竹榻上,大夫稍作查看,立馬像吃了屎一樣,一臉蛋疼菊緊的表情,袁君華見大夫左右為難,半天沒動作,一把揪過他的衣領,凶神惡煞道:「喂,你倒是快救人啊!」
大夫的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幾根銀針扎下,我果真感到氣息順暢許多,袁君華忙扶起我,讓我依靠在他的身上,大夫復仔細替我診脈,我虛弱地咳了咳,問說:「大夫……我到底怎麼了?」
大夫哆嗦著抹一把汗,道:「姑娘,妳感染風寒未癒,元氣本就有損傷,此番氣血兩虛,重招風邪入體,是以來勢洶洶,病如山倒,至於身上的疹子……」他沉吟半晌,忽的「咦」了一聲,捋著花白鬍子,奇道:「姑娘的脈象甚是古怪,是病……嗯,不像,難不成是毒?姑娘,請恕老夫直言,妳是否經年累月服用什麼有毒的藥草呢?」
經年累月……有毒的藥草……
剎那間,彷彿有一串鞭炮在腦中炸開,耳畔嗡然作響,我斷然不敢置信,睜圓了眼看著大夫,身體的某個地方被狠狠揪住。
我緩緩低下頭,掀起衣袖,只見幾顆腥紅斑駁的疹子,零星地散布在原本白潔無暇的皮膚之上
。袁君華亦是面有震驚之色,吶吶道:「怎,怎麼會這樣……那晚明明沒有喝那杯茶啊……」
那大夫順勢瞄一眼我的手臂,駭然道:「這這這……老夫再問,姑娘近日可有眼前發黑,或者模模糊糊看不清東西的症狀?」
我說:「有時有。」
「那就沒錯了,從姑娘的脈象和徵象來看,應該是中毒沒錯,不過,老夫醫術鄙陋,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毒,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種毒毀人雙目,長此以往,恐怕姑娘的眼睛就要沒用了。」
袁君華氣急敗壞地衝大夫吼道:「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給她解毒!」
可憐的大夫顯然有點受到驚嚇,慌張跳起來道:「這毒老,老夫解不了,老夫先先先去開一劑方子,先為,為姑娘醫治風風寒再說……」
「大夫。」我喚住他,扔抱有一絲希望,問:「你方才說,我經年累月被人下毒,那……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呃,也可能是妳一開始就中過這種毒,只是毒素一直沒有徹底清除,長此以往,毒素便深入骨髓,造成被人長期下毒的假像。」
「你……可曾聽說過西域有種奇毒,叫『七星寒骨散』?」
我說完這句,那廂大夫還很淡定,袁君華卻像被雷劈了一樣,驀地一抖身子,他的氣息凌亂急促,緊貼著我的胸膛好一陣起伏,回頭看,只見那張俊臉一陣紅一陣白,色彩變化甚是豐富。
大夫左思右想,表情頗為糾結,好一會兒才說:「呃,老夫好像在某本醫術上讀到過,記不太清楚了,貌似此毒由什麼毒草、毒花、毒蟲之類的煉製而成……」
這也太不清楚了吧……我嘴角抽搐,又問:「世間可有解藥?」
「應該……只有下毒之人才知解藥的配製方法。」
「此毒能否控制?」
「所有的毒只要掌握好劑量,都是能控制的。」
春寒依舊料峭,涼風瑟瑟吹來,我打了一個激靈,透骨的寒冷席捲全身,不由得往袁君華懷裡縮了縮,他小心翼翼地橫抱我,我亦靜靜伏在他胸前,耳畔是堅定有力的心跳聲。
我說:「袁君華,你帶我回去吧。」
他神色複雜,眸光深邃如大海,低頭問我道:「回哪兒?」
「自然是京城。」
沉默,他道:「好歹先把風寒醫好了再走,此去汴京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妳的身體吃不消的。」
我自嘲地笑道:「什麼藥方都醫不好我,我想回去。」
「想讓他醫妳?」
呼吸一滯,心口抽痛不止,我沒有說話。
記得李元皓說,蘇越清專於各種毒物,七星寒骨散之毒必然能解,可現在我體內仍有毒素殘餘,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他一直保持小劑量給我下毒,或者他根本沒有打算為我解毒。
◎ ◎ ◎
夜色中,有一人靜靜站在不遠處,沐浴在皎潔的月華之中,似與月色融為一體。
他的眸光溫潤柔和,唇角微微勾起,風姿嫻雅,清峭出塵,挺拔修長如江南紫竹,晚風吹落片片瓊花瓣,宛如潔白的精靈,頑皮地點綴在他的肩頭。
說曹操曹操就到。
我從袁君華身上滑下來,斂住心神,緩緩走過去,他一反常態地沒有強留我,而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後,一句廢話都沒說。
淡定淡定,深呼吸!我強撐身體,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擦肩而過的一瞬,蘇越清那一抹溫柔的笑凝固在唇畔,神情一片慘澹。
「瑤……」
我閒閒地飄過去,完全視他如空氣,袁君華得意洋洋地瞟他,一臉「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笑得萬分欠揍。
「瑤瑤!」蘇越清喚我,快步閃到我面前,將自己的存在感提到最高水平,「聽說妳病了?快給我看看。」話罷,作勢就要來握我的手腕,我不動聲色地將手收回袖中,端起一個冷豔高貴的笑,道:「聽說?蘇神醫的消息可真夠靈通。」
他訕訕地縮回手,道:「店小二說,方才見袁公子抱著妳,急匆匆地衝出去……」
「我得了什麼病、中了什麼毒,難道你不該最清楚嗎?」
他身形一晃,趔趄了兩步,登時面色慘白如紙。
「妳……知道……」
我反問他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還打算欺瞞我多久?等我瞎了,或者是等我死了?」
「我沒有!」他衝口而出,急切道:「瑤瑤,妳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把一切都細細說與妳聽!」
我冷笑道:「沒這個必要,你口口聲聲叫我放手,現在又來拉拉扯扯做甚啊?好一個妙手回春蘇神醫,虧得你有如此高超的醫術,才將毒控制得恰到好處,教我既好不了,又死不了。你究竟是一直給我餵毒,還是故意不給我解毒呢?事到如今,不妨說出來,若我哪天死了,也好死個明白。」
「瑤瑤,我沒有下毒害妳。」
「那就是故意不給我解毒了?」
蘇越清迅速望了一眼杵在一邊的袁君華,壓低聲音艱難道:「我有苦衷……」
默認?我心下微微鬆一口氣,此時此刻竟隱隱慶幸,還好下毒之人不是他。
靜默半晌,終究側過臉避開他,一字一字道:「好了,我不管你究竟出於什麼目的,過往種種,我不想再追究了,我只求之後不要再見到你,你給我滾吧。」
我一直強迫自己笑,笑得臉都僵了,可淚水還是很不爭氣地沾溼眼眶,我睜大眼眶,使出渾身的勁兒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可以接受他不喜歡我,我也可以接受他喜歡別人,哪怕是男人……但我無法接受他欺騙我、算計我,八年來,我將他視作最親近最信賴的人,對他百般依賴,我甚至想,上蒼雖然帶走我的父王、母妃,卻賜給我了蘇越清,他代替父母照顧我、疼愛我,我一點兒也不虧。
可今天,這八年建立起來的信任,卻於一夕間轟然坍塌,他明知七星寒骨散之毒長期累積體內,可致人眼盲,還故意聽之任之,我實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救了我,還是害了我?我更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就是我記憶裡溫柔如水的蘇越清,那個我可以對他上下其手、撒嬌耍賴的蘇大哥。
這個男人俊美秀雅的外表下,究竟隱藏著怎樣一顆心!
蘇越清的眸中波濤洶湧,毫不掩飾痛苦淒切之色,他緊緊咬住下唇,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心死,不過一剎那的事情。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蘇公子請便。」我倉皇地收回視線,深吸一口,大闊步朝前走去。
◎ ◎ ◎
詭異,氣氛甚是詭異。
我垂下眼簾,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悶頭扒飯,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蘇越清與袁君華大眼瞪小眼,兩人用眼神過招,其中似有電閃雷鳴、刀光劍影。
「瑤落,這青魚是我早晨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新鮮得很,妳快嚐嚐。」這話被袁君華說得咬牙切齒,好像本王跟他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
「瑤瑤,魚是發食,妳身體不好理應忌口,這人參烏雞湯很不錯,來,我給妳盛一碗。」蘇越清亦是語意冽冽,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跟本王較勁兒。
袁君華一拍桌子,冷笑道:「笑話,魚是發食,難道雞就不是了嗎?昨日我問過大夫,瑤落並沒有咳喘之症,魚肉於她有益無害,非要她喝那雞湯,莫非你在裡面下了什麼東西?瑤落,聽我的,吃魚。」
「哼,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我懂醫術還是你懂醫術?烏雞乃藥用療養珍禽,可補虛勞羸弱。」蘇越清毫不讓步,堅持道:「瑤瑤,青魚妳萬萬碰不得,還是喝烏雞湯吧。」
「吃青魚!」
「喝雞湯!」
「青魚!」
「雞湯!」
「魚!」
「雞!」
耳畔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響,我抹一把冷汗,偷瞄一眼,只見他二人正以筷勺碗為武器,鬥法鬥得不亦樂乎。
「噗!」魚湯濺在我臉上了。
簡直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話要從今早開始說。
經過昨夜裡一番折騰,我委實有些精神不濟,是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發現桌上放著兩碗藥,一碗稍微涼了些,另一碗還冒著騰騰熱氣,聞聞味道,好像沒什麼大區別,再瞧顏色,藥汁不都是黑黢黢的嗎?
睡了一夜,我只覺得口渴難耐,但左找右找,愣是一滴茶水都沒找到,情急之下,我也就不講究了,端起那碗稍涼的就喝起來,誰知一喝就不對了,袁君華像一陣風一樣颳進來,火急火燎道:「瑤落,妳怎麼能喝蘇越清的藥!」
我不明所以地咽下最後一滴藥汁,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蘇越清閒閒地走進來,笑道:「瑤瑤,這碗藥是我特意為妳煎的,既可醫治風寒,又可解除清熱解毒、活血明目,對妳大有裨益。」
袁君華涼涼道:「什麼大有裨益,也不知是藥還是毒……」
蘇越清反唇相譏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瑤瑤好,心誠可對日月!不像某些人,從一開始就居心叵測、心懷鬼胎。」
袁君華冷哼一聲,說:「為她好?哼,明知她身中七星寒骨散之毒而故意不救,這也算是為她好?蘇神醫這種『好』可真夠奇特的。」
蘇越清一愣,眸中疾速掠過一絲傷痛,黯然道:「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袁君華雙手環胸,不依不饒道:「蘇神醫這話便搞笑了,我是她的未婚夫,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意圖謀害我未過門的娘子,怎麼就與我無關了?這個世上,只有我才是真心為她好,旁的人都靠邊站!」
聞言,蘇越清眸光一變,冷笑道:「說這話你也不怕閃了舌頭!我問你,當初明明說好我和圓潤斷後,你帶瑤瑤先回王府,誰知你脫身之後,卻一聲不吭地帶著她跑出來,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哼,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
袁君華說:「怎麼,我們夫妻倆的事還用向你報告?」
「瑤瑤根本不想嫁給你,是你……」
煩死人了!我嚎一嗓子,「喂,你們倆吵夠了沒有!我不過是覺得口渴,哪碗涼我就喝哪碗,誰知道哪碗是你們誰送來的!下次都給我貼上標籤、寫上名字,聽到沒有!」
房間內陷入一片靜默,三人面面相覷。
袁君華那廝先是一噎,旋即投來一個幽怨的小眼神,一言不發端著他的藥碗就揚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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