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名動天下的病秧子,一個則是裝痴作啞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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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心閣裡的葉修,風華溫雅,儘管權傾如天,卻是垂死短命相,
望著伴君如側的沈墨瞳,承著歡寵卻不敢交付真心,
他知道,這女子的心底深處,他未曾征服,卻也無奈,
只能不動聲色,以著溫柔卻又霸氣的姿態,一點一滴侵佔。
人,他已得了,心,又怎能饒得過?見她命在旦夕,一向笑顏淺淡,
容色溫潤的葉修嘶吼:「誰敢傷了我的墨瞳兒,我便殺了他!」
沈墨瞳這女人,是他捧在手心寵著疼著,哪容得了他人捧殺?
過去,他十數年巔沛流離,機關算盡只為奪回江山,
而今,他袖手天下,唯恐天下不亂,為的是帶她離開,
他想用另一種身分,與她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
一世復一世,不求大富大貴,只願攜手白頭……
第一章
「洛歡。」傳來的聲音有種低沉沙啞的悠緩,「十年沒見,你還是那個樣,一點都沒長進啊!」
洛歡哼笑道:「我長沒長進,關你屁事啊?倒是你十多年沒見了,藏頭露尾的,沒臉見人了嗎?」
墨水黑靈便笑了,那笑聲也自是慢慢悠悠的,卻有種不知何故的陰森,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說道:「這個姑娘委實真不錯,讓她為我的小蝶償命,馬馬虎虎算夠格了!」
洛歡突然紅著眼睛嘶聲道:「你還敢跟我提小蝶?我沒殺你,你還敢找上門來,你想殺我這小嫂子,也要看看你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洛歡說罷,突然調轉馬頭橫闖了過去!呼嘯的風聲伴著破空而來的尖細熱浪,洛歡揮動手中力敵萬鈞的玄鐵刀,虎虎有聲大開殺戒!
鷹鷲振翅的聲音,毒蛇吐信的聲音,刀劍攻擊的聲音,輾轉挪移包圍的聲音,竟皆敵不住洛歡策馬揮刀一路殺行的聲音。
斬斷鷹翼,斬落蛇首,劈開血肉,縱砍,橫掃,沉重的玄鐵刀舞如陀螺般掃向兩側,擋在身後。
只須臾之間,洛歡靠著凶狠的膽氣和勇武,戰魔殺神一般,硬生生開出了一線血路,他殺氣騰騰昂然於馬上,玄鐵刀尖後指,一串串溫熱的血,滴滴答答迅速落於乾涸的地上,轉瞬那嗜血的刀鋒便滴血不沾,如新發於硎,靜如澄天碧水。
他不僅闖了過來,而且連馬都沒傷,更遑論想傷害他懷中的女人。
墨水黑靈略似讚許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劈空一箭射來。
頓時如石破天驚,愁雲慘霧。
箭嘯聲倏忽而細,極為尖利,即便才只是遠遠的呼嘯,已讓人心驚膽寒,只覺得彷似天地變色,殺氣刺骨。
而且來的是連環箭,一箭接著一箭。
洛歡一夾馬肚子,策馬道:「赤電,快走!」
身下赤電馬一聲長嘶,絕地而去。
箭逐馬而落,一發四鏃,而且如雨隨風,密密麻麻。
洛歡於縱馬兵士中側身,甩手,玄鐵刀出。
墨水黑靈正全神貫注,追逐洛歡的身影調整發射箭弩的角度,不提防那把玄鐵刀衝破箭雨,凶神惡煞迎面飛了過來!
待他察覺,已失先機,「哎呀」一聲撤手向一旁閃躲,無奈那毀天滅地的玄鐵刀已生生擊破山石,毫不留情地穿過墨水黑靈的血肉,釘住肩胛!
箭雨戛然止住!洛歡已策馬繞到墨水黑靈的後面包抄,縱聲道:「有種你別跑!」
墨水黑靈被玄鐵刀的強霸慣性硬生生帶出十數步遠,跌撞在地上!左肩胛被透穿碎裂的聲音如此清晰,幾乎疼得他要昏過去。
可是洛歡已策馬逼近而來!
墨水黑靈倒吸一口氣,猛地拔出玄鐵刀,血汩然流出,他轉而朝洛歡甩出袖手刀!
墨水黑靈的飛刀皆有毒,洛歡聽到風聲不敢造次,駐馬拿出藏於腰間備好的軟劍,劈劈啪啪一陣削躲。
飛刀散盡,料定墨水黑靈已逃,洛歡切齒發狠道:「我告訴你,既是十年前你贏不了我,你這一輩子便是已經輸定了!再敢來我問心閣找不自在,老子一刀宰了你!」
洛歡扶了沈墨瞳翻身下馬,來到墨水黑靈的藏身地,在散落的血漬中看到自己的那把玄鐵刀,正待彎腰去拿,被沈墨瞳扯住衣袖道:「二哥!」
洛歡頓住,沈墨瞳道:「當心有毒的!」
洛歡遂好奇地側頭打量了沈墨瞳一眼,見她一張小臉已嚇得蒼白毫無血色,不由笑著道:「妳嚇成這樣,還有心思想到這刀有毒啊!」
沈墨瞳道:「他被二哥所傷,豈會甘休,臨走定於刀上下毒。」
洛歡道:「妳說的對,他不下毒才是怪了!」這時他才體貼想起來問一句:「妳沒受傷吧,哪怕是個小口子,有沒有?」
沈墨瞳四下檢查了下自己,搖了搖頭,洛歡頓起興味,也不急著拿他的刀了,只拉過沈墨瞳,尋了個平坦的石塊坐下,柔聲笑問:「剛才嚇著了吧?」
像洛歡這般逞凶鬥狠,的確是很驚心動魄的,生死倏忽,雖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沈墨瞳卻如同從一場惡夢中醒來,一時手腳皆有點發軟。
洛歡卻是盯著她的眸子,說道:「怪不得我大哥一眼能看中妳,這世間女子成百上千萬,可如妳這般冷定周全的卻沒有幾個,就連我,在得勝之下,也不免鬆懈忘形伸手便去拿刀,人在大驚駭之後,難免心散神亂,不想妳卻心神猶在,眼底清明,妳便不怕嗎?」
沈墨瞳道:「也是怕吧,只是無知者無畏,我既不知道二哥每一招出手到底有多凶險,便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害怕。」
洛歡不由莞爾,他的容顏本來極是硬朗俊美,又是在黑衣染血,殺機斂定之後的鐵漢柔情,如此會心一笑,更是豔光熠熠。
他說:「好一句無知者無畏,只是這本是我的禍,卻勞嫂嫂受驚,全是洛二的錯。」
沈墨瞳嫣然笑語道:「勞二哥道歉,真好不習慣啊。」
洛歡笑了。
見她雖是言笑自若,但畢竟面色蒼白難掩虛弱,遂扶起沈墨瞳道:「今兒既然出來了,這裡也沒事了,我乾脆帶著嫂嫂好好逛一逛這天下聞名,市井繁華的問心閣,可好?」
沈墨瞳道:「二哥帶我出來甚急,怕是沒和相公說吧,還是早點送我回去,免得相公著急。」
洛歡嘿然一笑道:「大哥被我乘機制住了,現在回去,非得發作我一頓不可,還是等我們逛完了,他氣消了,再回去比較好。」
沈墨瞳結舌。
這時承影已帶人趕來,見他二人無事,雖是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道:「二哥你單槍匹馬就來挑戰黑靈,還帶上夫人,簡直是胡鬧!」
洛歡自知理虧,只陪著笑,說道:「承影莫惱,你來得正好,黑靈那廝倉皇逃命,把他的箭弩都丟下了,你正好收回去,還有我那把刀,被下了毒,你叫人交給雲水處理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沈墨瞳橫抱起放在馬背上,然後自己翻身上馬,交代道:「大哥被我制住在書房裡,你回頭給他解了穴道,順便告訴他我帶著小嫂子出去玩去了!」
洛歡帶了沈墨瞳先去了萬壽河灣,那是萬壽河由西向東蜿蜒而成的一片大河灘,水草肥美,土地豐厚,到處白鷺翻飛,錦鱗游泳。
放了赤電在河灘上自由啃草,沈墨瞳徹底被眼前的景緻迷住了,那日陽光普照,天空藍得如寶石般明媚,河水如灑了金一般,波光灩灩,在河灘上潤澤出碎鹽般細細的白沙和淺水處珠玉般圓潤的青色鵝卵石。
看得出沈墨瞳眼底的歡欣雀躍,洛歡盈盈笑著,引著沈墨瞳在淺水處,撿了鵝卵石給沈墨瞳看,「這石子很是神奇,傳說是魚精變的,在水裡時,青如草色,拿到外面經日光曝晒,青色變淡,漸成白石如玉,不信嫂嫂撿上幾顆回去,便可知所言不虛。」
沈墨瞳拿著手裡的小石子,望著身後那一片細沙,悠然莞爾道:「二哥,這石子初時如水清,經日而成雪白,這青白二字,便育有美好含義,不但可以是女子君子的心性品行,更可以是青春結髮,攜手白頭;若是將這石子打磨成手鍊珠串,女子戴於腕間頸項,做成環珮裝飾,君子綴於腰間扇下;或是做成新婚的吉祥飾品,也是別有一番情趣寓意啊!」沈墨瞳將小石子比於自己的腕間,「二哥你看,是不是也挺漂亮啊?」
洛歡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拿了石子端詳道:「嫂嫂這主意不錯啊,我回頭就找掌櫃的商議,若是能成,這滿河不值錢的石頭,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沈墨瞳燦然道:「那若成了,二哥要先做一套最漂亮的送給我啊!」
洛歡道:「不但送,我還要到處宣揚,讓天下都知道,我們問心閣娶了一個多麼蕙質蘭心的當家主母!」
沈墨瞳淺笑垂眸道:「這石頭資質如何,可否經得住打磨雕琢還很難說,豈可因我的一句戲言便到處宣揚,更何況相公身體不好,有不能攜手白頭之憾,說是我的主意,那二哥的東西可怎麼賣?」
洛歡默然一笑。
沈墨瞳望著不時飛翔的白鷺,伸手望天道:「傳說白鷺最識機心,二哥,這如許的白鷺皆不往我手上落,看來是我在妄動機心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言笑婉然,眉目清揚,有白鷺舒展的羽翼帶著日影,在她的面前掠水而過,洛歡不由溫柔小笑,「這世間芸芸眾生,哪個不是妄動機心。」
中午時,洛歡騎馬將沈墨瞳攬在身前,招搖過市,帶了沈墨瞳去了會君樓,大擺筵席,飯後一刻鐘,又與沈墨瞳並肩牽馬,去了清歡茶樓喝茶,半個時辰後,親自陪沈墨瞳逛了兩條街,自作主張買了一堆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直到申時末,才懶洋洋摟著沈墨瞳騎馬回了家。
卻不敢去見葉修,只將沈墨瞳放到湖邊,對沈墨瞳道:「嫂嫂妳先去給我大哥消消氣,我回頭再過去。」
◎ ◎ ◎
沈墨瞳進院子時,葉修正靠坐在長椅上靜靜看書,日軟風和,樹影花蔭,他披著外衣,蓋著薄被,身邊的小桌上放著熱茶。
「相公。」
葉修撂下書,抬頭見是她,微笑著傾身喚道:「墨瞳兒,來,快過來!」
沈墨瞳小跑著偎進他的懷,葉修一把抱住親暱地貼了貼臉,撫著她四下打量道:「墨瞳兒真沒事吧。」
沈墨瞳搖頭笑著,葉修看著她明媚的笑臉略有點白,當下心疼道:「洛二委實是胡鬧,墨瞳兒這番受委屈了。」
沈墨瞳只淡淡一笑,葉修用手指梳過她肩後長髮,捧住她的小臉,鼻子尖對著鼻子尖,靜靜地望著她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
沈墨瞳彎唇微笑,葉修輕聲喚:「墨瞳兒。」
沈墨瞳「嗯」了一聲,葉修將她摟在頸窩處,俯身貼住她的臉,在她耳側柔聲道:「墨瞳兒被抓去當了靶子,是為夫的不好,讓妳受這種委屈。」
沈墨瞳沒說話,葉修道:「今天從小悄那兒出來,他上去就說昨夜和黑靈打了一頓痛快架,然後沒走幾步,突然一個踉蹌捂著肚子蹲下了身,我自是擔心,俯身去看視,卻被他點中穴道……」
沈墨瞳一聽,彎唇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有著一種接近調皮的明亮,葉修怔了怔,轉而莞爾,點了她的眉心道:「妳相公被人算計,妳笑什麼,嗯?」
沈墨瞳也未回答,這時冬哥兒端了安神壓驚湯來,沈墨瞳喝了藥,那時日光很柔,一隻小鳥正飛落在梧桐樹上叫。
「相公。」沈墨瞳抿嘴淺笑,「墨水黑靈為什麼要殺我?」
葉修微微蹙眉,「妳二哥還沒和妳說嗎?」
沈墨瞳搖頭,葉修微笑道:「這事說來話長,那黑靈十年前與我相識,他和我一樣,喜歡醫藥和鑽研器械,他比我年長幾歲,身邊帶著個小妹妹,十四、五歲,十分甜美可人,也特別依賴他。」
沈墨瞳嫣然道:「是小蝶姑娘嗎?」
葉修說是,接著道:「因他與我相談甚歡,相見恨晚,沒空理會小蝶,小蝶便慢慢地與妳二哥混熟了,妳二哥成日帶著她玩,讓她很開心,更何況妳二哥也是生得太俊了些,一來二往,兩人便有了情愫,珠胎暗結,不想黑靈對小蝶卻全不是兄妹師徒的情分,而是男女之愛,一知道兩個人的事,勃然大怒,便要殺了你二哥,我將你二哥救出來,也與他翻了臉;他墮了小蝶的孩子,為了讓小蝶死心,還說他已經殺了你二哥,小蝶萬念俱灰,性子剛烈,遂自殺在他面前,他急痛如狂,來殺我和你二哥未果,便揚言道,總有一日,也要殺我們心愛的人於我們的面前,讓我們也嘗盡束手無策痛失所愛的滋味,我本以為是他當年氣話,不想這麼些年,他還未釋懷,當真找了來。」
沈墨瞳聽了,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怪不得二哥也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食肉寢皮的架勢,原來是有這樁血案在的。」
葉修道:「可能是曾把我視作知交,他認為我偏袒妳二哥,故而對我甚至比對妳二哥還要恨些,這次他找來,原本也不想讓墨瞳兒妳知道,我已讓承影布防,黑靈絕闖不進這後院來,我再讓他知難而退,不想妳二哥冒失,來了這麼一齣。」
葉修頓了頓,說道:「妳二哥昨天還和承影說,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裝得沒事人似的,該幹什麼幹什麼,把小悄一頓處置,今早突然和我一說,我只以為他是自己逞凶鬥狠打架去了,不想他這般荒唐,竟敢擄了妳去引黑靈現身。」
沈墨瞳不以為意地笑道:「也沒什麼,雖是冒險點,二哥也不是全無把握讓我去送死,相公也不必介意了。」
葉修望著她雲淡風輕垂眸淺笑的臉龐,輕聲道:「我如何能不介意。」
聲音輕細,似自語又似歎息,彼時斜陽半落,光影開始泛紅發柔,葉修又開始咳,沈墨瞳起身拿水餵藥,承影從門外進來,一見不由憂切道:「先生?」
葉修從劇咳中止住,白著臉說了聲「沒事」,對承影道:「可是有黑靈消息?」
承影道:「初還見血跡,但後來全失了蹤影,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葉修道:「以他用毒追蹤的本事,他想躲是沒人能找得到的。」
承影遲疑,「先生,那……」
葉修微笑道:「算了,反正他還是會找我們來的,多防著點就是了,他仇恨心強,此番傷重,更添積怨,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能因為他要養傷便掉以輕心。」
冬哥兒開始上晚飯了,承影見葉修要用餐,便出言告辭,葉修道:「你用了飯,去把你二哥給我請來吧,他難道還想逃過明天的早飯去?」
承影暗笑,應了聲是,躬身出去。
◎ ◎ ◎
晚飯後,沈墨瞳倚在窗前,透過梧桐的碧影,看著不遠處花牆的月季花盛開如雪團。
黃昏如淡墨,將沈墨瞳起伏的側影,勾勒得幽深而柔和,葉修從後面環住她的腰,俯首在她的肩頸處,笑著貼上她的臉,喚道:「墨瞳兒。」
沈墨瞳一側首,唇角碰擦住葉修的唇瓣,葉修壞笑著便趁機啄了一口。
沈墨瞳往他懷裡一縮。
葉修摟著她,望著外面暮色半遮,悠閒靜謐的景緻,柔聲道:「墨瞳兒,喜歡我們這個家嗎?」
葉修的話很讓沈墨瞳的心一甜軟,我們家,這順暢連結的字眼,陡然讓沈墨瞳有了一種很強烈質實的歸屬感,所有對家最美好的想像,突然都到眼前來,桃李成蹊,牛羊成群,炊煙嫋嫋,雞鳴狗吠。
還有一個溫柔的男人與她肌膚相親,耳鬢廝磨。
葉修將她攏在懷,輕歎著道:「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才有了問心閣這富庶安閒的居所,我絕不容人毀了去,也絕不會讓墨瞳兒再無枝可依,流離失所。墨瞳兒,信我嗎?」
他在她的頸側,溫柔而溫熱地問,信我嗎?
沈墨瞳攏住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聲道:「相公,我信。」
葉修吻她,很親、很柔。
門外冬哥兒敲門,說道:「先生,洛二哥來了。」
葉修動作一頓,鬆開沈墨瞳道:「我下去一會,墨瞳兒等我回來。」
沈墨瞳握住葉修的手,對葉修道:「相公會責罰二哥嗎?」
葉修一時未言語,沈墨瞳道:「二哥雖有點莽撞,但也是他一貫性情使然,並非對我心存惡意,這是我的家,二哥是我家人,愛護我的心和相公是一樣的,何況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才是女人福氣,若相公因我生了二哥的氣,外敵當前,倒是我福薄了。」
葉修一笑,抱過沈墨瞳親了一下,在她耳畔笑語道:「乖,我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 ◎ ◎
葉修笑睨了一眼侷促站起來的洛歡,說道:「捨得來見我了?」
洛歡陪著笑,很是討好地為他拉開椅子,葉修施施然坐下,半晌,才眼皮也不抬地對洛歡道:「坐啊!」
洛歡忐忑地在他身側坐下,欲言又止,葉修低頭捧著杯茶,也不喝,任憑蒸騰的熱氣在他眼前繚繞,說道:「知道錯了?」
「大哥,我是不該用小嫂子來引黑靈現身。」洛歡小心道:「她還生我氣嗎?」
葉修彎唇一笑,「她不生你氣,你就沒事了?」
洛歡嘿嘿一笑,湊近前道:「小嫂子都不生氣了,大哥你就也別追究了吧?」
葉修道:「那我問你,黑靈為什麼要殺墨瞳兒?」
洛歡一怔,轉瞬便意識到葉修話裡的意思,一時結舌,葉修道:「他要殺我心愛之人,而你劫掠我心愛之人,我如何能不追究?」
「大哥。」洛歡一時有點氣弱,還是忍不住辯解道:「我不會讓小嫂子有事的。」
葉修道:「我自信你沒有惡意,可你便真有十成的把握,確定墨瞳兒能毫髮無傷?你這一意孤行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洛歡欲說而無言,只梗著脖子道:「小嫂子怪罪,我去負荊請罪去!」
葉修冷冷道:「她若有個萬一,你向誰負荊請罪?」
洛歡沒吭聲,葉修緩聲道:「我只問你,若是小悄出嫁,才去就被夫家當成誘敵的靶子,萬千危險,即便最後安然無恙,你這個做哥哥的豈能讓?」
洛歡率口道:「誰敢!這擺明欺負我們問心閣!」
葉修盯著他,似笑非笑,「那你這是欺負墨瞳兒沒有父兄嗎?」
洛歡道:「我……」
葉修望著自己手中的茶,輕歎道:「墨瞳兒身世孤苦,嫁給我,我便是她的家,你便是她的家人,若不得珍視,她何止心寒齒冷?你這般冒失,著實讓我失望。」
洛歡咬著牙說不出話。
葉修沉默半晌,側首對洛二道:「怎麼了,覺得委屈了?」
洛歡道:「沒有,大哥責怪的是。」
葉修小笑道:「還有一筆帳沒跟你算呢,你竟敢連我也算計。」
洛歡不由一瑟縮,哀聲道:「大哥!」
葉修道:「敢對我動手,趁我不備之時將我制住,那你想沒想過,萬一我反應再快點,暗器出手了怎麼辦?」葉修看向洛歡,話語十分嚴厲,「你想讓我錯手殺了你,愧疚痛悔苟延殘喘嗎!」
洛歡這回卻是一言不敢發了,葉修靜待了半晌,末了將茶往桌上一摜,起身斜睨了他一眼,哼笑道:「你這麼大個人了,撐門立戶獨當一面,我也不罰你,你便自己罰自己吧!」
◎ ◎ ◎
夜色清幽,葉修回房的時候,沈墨瞳一個人在大床上睡了。
薄薄的月光在錦被上投落稀疏的樹影,偶爾一角晃動在沈墨瞳的臉龐,越顯得斑駁而可愛。
葉修靜靜解衣,躡手躡腳鑽進被子,伏在沈墨瞳枕側,笑望著她的睡顏,伸手捏沈墨瞳的鼻子。
沈墨瞳一笑,便往他的懷抱裡撲,他伸臂摟住,笑語道:「就知道墨瞳兒裝睡!」
沈墨瞳撒嬌地哼唧道:「是相公壞,吵得人不能睡。」
葉修笑著,微涼的手指鑽進她的衣,溫柔地在她肌膚的敏感處流連。
他摟住沈墨瞳,低頭便是一記漫長而纏綿的深吻。
沈墨瞳溫順地在他的身下委婉承歡,葉修一吻稍歇,手指撫著她半闔的眼角,貼著她的臉在她的耳側笑語道:「墨瞳兒不想好好罰為夫的嗎?」
沈墨瞳笑,仰唇道:「怎麼罰?」
葉修咬著她的耳唇,吞吐的熱氣噴在沈墨瞳的頸項間,癢癢的,他小聲地私語道:「妳可以罰我晚上好好幹力氣活兒。」說完兩個人都是笑,葉修越發動手動腳,親暱無間地揉裹纏磨,邊說道:「白天罰我為妳煮飯、縫衣服、畫眉梳頭、打水洗澡……」葉修咬著她的耳朵笑,「妳相公真能幹好多活的。」
沈墨瞳忍俊不禁,葉修捧住她的臉,柔聲道:「墨瞳兒,抱著我,為夫的認罰,願意好好幹活兒。」
葉修竟然一絲不苟地踐行他於床笫之間的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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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墨瞳一起床,太陽剛要冒嘴兒,葉修竟然在院子裡面邊澆花、邊煮粥。
他拿著瓢,彎腰將清水澆灌在花根處,清晨有風,吹襟拂袖,葉修的一身白衣於青枝翠露中隨風輕舉,清逸如仙般不惹塵埃。
而他的動作,雖是尋常,卻是行雲流水般柔和優雅,行舀傾灑,不凝不滯,一以貫之。
看見沈墨瞳,他拎了水桶走過來,臉上的笑容極是清俊溫柔,葉修將水舀在盆子裡,對沈墨瞳道:「墨瞳兒洗臉吧,我一早打來的山泉,最是醒神。」
晨曦微吐,葉修閒散的衣袖上倏忽透過一線光,於襟懷間閃爍搖盪,這般風姿卓秀的葉修,秋水為神玉為骨,讓沈墨瞳只一下子想起兩句話,新桐初引,清露晨流。
不禁淡淡甜美地想,這般清潤靈明的人,是自己的相公。
葉修用冰涼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笑語道:「對著自己的相公,傻乎乎看什麼呢?」
沈墨瞳嫣然直語道:「相公姿儀甚美,墨瞳兒心儀仰慕。」
葉修遂笑了,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口,柔聲道:「洗臉吧。」
山泉果然清涼,沈墨瞳洗了臉,用了潤膚的碧玉露,將一頭秀髮披散下梳理,葉修拿過木梳為她梳髮,任她如緞的長髮掬於指掌滑於指尖,綰好髮,選了一根簡潔小巧的玉簪,說道:「墨瞳兒用這支簪可好?」
沈墨瞳欣然允諾,葉修為她別好髮,施施然從袖子裡拿出一小枝野蘭,放在沈墨瞳的鼻下道:「墨瞳兒聞聞,香嗎?」
幽香沁人心脾,沈墨瞳貪婪地嗅了嗅,葉修遂笑著為她插在髮間,打量著銅鏡道:「這秋蘭最是香遠益清,配墨瞳兒的言笑行止,最有林下之風。」
外面傳來「嘶嘶」的溢鍋聲,隱隱有米香四溢,葉修「呀」地一聲,急忙跑出去用布子拿開鍋蓋,用杓子用力攪,沈墨瞳湊在一旁躲著蒸氣道:「相公,熟了吧?」
葉修用杓子舀了一點送到沈墨瞳嘴邊讓她嚐,沈墨瞳一邊吹,一邊小心地喝了一口,葉修道:「怎麼樣?」
沈墨瞳「嗯」了一聲,「很香。」
葉修端下鍋,將火撥旺,又放上一個敞口鍋重新煮水,笑著道:「瞧瞧我們,只顧著卿卿我我,險些便煮糊了,惹得冬哥兒又笑話我。」
沈墨瞳道:「冬哥兒呢?」
葉修道:「我打發他去前面學堂了,一趟京城之行耽誤了許多,再不上早課他哪能跟得上。」
旁邊的竹籃裡有洗好的野菜,沈墨瞳好奇地拿起來瞧,葉修在一側邊洗手邊道:「妳不知道,那邊有塊地,播的野菜種子,卻是專門種來吃的,水多肥厚,所以雖是野菜,卻一點不老,最是鮮嫩可口。」
沈墨瞳生在京城,長於府邸,對山水風物還是新奇歡喜的,她拎著鮮靈靈的菜芽,不由道:「相公,明日我和你一起打水洗菜去,我要看菜田,採野花!」
葉修莞爾,「墨瞳兒貪玩。」
沈墨瞳從後面摟住葉修的脖子,晃著喚「相公」,葉修笑著應允道:「好。」回頭貼著她耳朵道:「墨瞳兒越來越愛撒嬌了。」
沈墨瞳扭過臉笑,葉修道:「不過我喜歡。」
這邊鍋裡的水響邊了,葉修道:「把菜拿來。」
沈墨瞳遞過去,葉修將嫩芽倒入水中,用筷子撥開解釋道:「因著葉芽極嫩,不能用滾開的水,這樣子在水裡拌開焯一下就行。」
菜瞬間變成碧綠,葉修用笊籬撈出來控水,對沈墨瞳道:「顏色漂亮吧,這樣子剛剛好,稍一過火,會變黃變黑。」
他拿出個小調料盒,撒入鹽,點上麻油,在盤子裡拌好,沈墨瞳伸手拿起嚐了口,葉修含笑睨了她一眼,一邊將鍋裡水倒掉,放在火上,一邊拿出個小案板,邊問道:「怎麼樣?」
沈墨瞳「嗯」著點頭說好吃,葉修道:「回頭我讓人置辦個小廚房,今兒先這樣將就著。」
這說話的功夫,葉修已向鍋裡倒了少許油,然後三下兩刀,切了蔥薑蒜絲,放入鍋裡煸炒,煸炒的空隙,葉修已然切好了火腿絲,一下鍋,頓時瀰漫出濃郁的香味。
沈墨瞳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葉修又切好了豆腐,一根根一條條,薄厚整齊,寬度一致,待火腿絲炒成均勻的金黃色,葉修放入豆腐,翻炒開,加入少許水,鍋裡一下子冒出郁香的白煙。
葉修蓋上鍋蓋,拿出個大碗,放入麵粉,打了顆雞蛋,放少許鹽,用水調勻,撒入蔥花,放在一側說道:「一會兒菜熟了,再烙張雞蛋餅,墨瞳兒嚐嚐為夫的手藝。」
嫻熟有序,刀工如此整齊灑脫,好似在突然之間手到功成,沈墨瞳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邊鍋開了,葉修打開鍋翻炒兩下,撒入鹽,將火腿豆腐盛出來,然後在鍋裡放入水,刷洗乾淨倒在一旁的髒水桶裡。
將火壓得小了點,待鍋乾倒入一點油,油溫熱,將碗裡和好的麵粉倒進去,然後葉修端起鍋那麼一旋轉,一張圓如滿月的餅的形狀便出來。
小火煎至四面爆皮,葉修用鏟子翻了個兒,露出十分嬌嫩鬆軟的顏色,不多時,便盛出鍋。
霞光萬丈,大朵大朵的玫瑰雲在空中飄,兩個人相對而坐,就著石几開始吃著早餐,葉修將餅鋪開,在上面放上菜,捲裹起來遞給沈墨瞳吃。
沈墨瞳咬了一口,餅的鬆軟揉著火腿豆腐的鹹香、揉著新鮮野菜的清爽,饒是慷慨豐盛,她意猶未盡地咽下一口,便又是一大口,葉修攪著碗裡的粥,看著她便不由笑了。
笑意溫和圓滿。
為心愛的人洗手做羹湯,她吃得香甜,便是最大的取悅。
◎ ◎ ◎
下午日落樹梢的時候,承影來了,和葉修進了書房,許久沒有出來。
沈墨瞳在籐椅上喝茶、邊看書。
薄暮將至,漫天彩雲飛捲,飛鳥回還,沈墨瞳伸展四肢在院裡子轉了一圈,決定生火煮粥。
學著葉修的樣兒,將火生起來,正在煮水時,陸小悄闖了進來,見了沈墨瞳劈頭問:「我哥呢?」
「和承影哥在書房。」沈墨瞳狐疑道:「怎麼了?」
身後的傷還未好全,陸小悄蹙了下眉,對沈墨瞳擠了絲笑,說道:「哎呀嫂嫂,我剛跑得急,抻到了,好疼……」
這丫頭又咋呼撒嬌,沈墨瞳不由笑著扶住,「什麼事找妳哥?這麼急。」
陸小悄小聲道:「嫂嫂,二哥今天以冒險任性禍及兄嫂的罪名,自罰杖責六十,正伏在床上大呼小叫呢!」
沈墨瞳「啊」了一聲,陸小悄挑著眉,眼睛亮亮的幸災樂禍道:「讓他責罰我,哼,遭報應了吧,我這回再不去照顧他啦!」
這邊廂承影出來了,見了陸小悄皺眉道:「妳跑出來幹什麼,沒事了?」
陸小悄縮肩對承影吐了下舌頭,一溜煙小跑道:「我去找葉大哥。」
斜陽豔色,風拂樹影,沈墨瞳笑著與承影見禮,承影言笑如故,還笑著提醒沈墨瞳,「夫人,水響了,該下米了。」
沈墨瞳「哦」了一聲,躬身下米,承影道:「小悄淘氣,夫人莫介意。」
這話中意味,不惟熟稔,更是愛護,沈墨瞳起身對承影嫣然笑道:「承影哥說哪裡話,我看小悄嫵媚可愛。」
承影笑,略聊了幾句,告辭而去。
那日晚霞極是濃烈,燒得半邊天姹紫嫣紅,沈墨瞳捧著書再看不下去,遂索性歪在軟椅上,看著不遠處的一片黃黃白白的小菊花。
葉修偏愛纖碎雅潔的小花,尤其愛點綴於濃翠中的纖碎,沈墨瞳出神地望著小菊花於一片青翠中沐光搖曳,不由想,楊林積翠,翹楚幽花,深厚積蘊下的破繭綻放,或許才是葉修所真正愛慕的吧。
門開了,葉修先出來,身後跟著陸小悄,那丫頭不開心地嘟著嘴,似乎在葉修面前也不敢多話,只是很規矩地對沈墨瞳道:「嫂嫂,我先回去了。」
目送陸小悄出去,沈墨瞳道:「這是怎麼了?」
「沒事。」葉修淡淡笑,開始洗手準備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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