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原創網上,人氣作家「禦井烹香」,帶來幽默風趣的宮廷大作,
看整天胡搞瞎搞的太子妃,要如何把太子爺的心給手到擒來?
獨家收錄此兩人「青梅竹馬」時的曖昧番外,絕對不能錯過哦!
蘇世暖曾滿心苦澀的發誓,今生今生,都不會嫁進天家,別人稀罕太子妃,
她不稀罕,她才不要做天家的媳婦!卻沒想過,王琅會在大婚那天晚上,
親口告訴她,他之所以娶她,並不是因為他中意她。
為此洞房夜,她瘋狂地反抗,依舊躲不開他的糾纏。
身為太子爺,王琅明白,不使心機手段,本性魯直的蘇世暖,
一定做不好太子妃,他卻非要她當他的太子妃不可。
早在年少無知時,她挑釁地雙手捏泥拍了他一臉,不跟她玩就撕他的書,
他們的樑子早就結下了。十五歲那年,當他把她追到了太液池裡,
又生氣地把她撈起來,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護住她的清白時,
他知道,他不討厭蘇世暖,他喜歡她,充滿獨佔慾的喜歡著她。
蘇世暖自知愚鈍,猜不透王琅的心思,也不懂討他歡心,
他若不愛她,為什麼不順水推舟、虛情假意對她好?
而不是處處與她作對,管她、罰她、變著花樣地欺負她,
從小到大,她身邊從來都不缺人愛,獨獨就缺這麼一個對她不好的男人。
第一章
難得的,竟連我都有了無語凝噎的感覺。
場面幾乎是一下凝固住了,連元王妃臉上的表情都精彩得不得了,我還是第一次在麥穗兒臉上看到這樣滑稽的表情。
不過,萬氏畢竟不是池中物,她很快就換上了一臉的端莊,從我身上站起來,拍了拍裙上的土,轉身低眉斂目,對幾個男人行禮,「臣妾見過父皇、太子、瑞王。」
就留下我一身凌亂,依然是一臉愕然地半躺在地上,瞪著乍然現身的四個不速之客。
皇上和太子不在瑞慶宮裡痛說家史抱頭痛哭,到東宮來做什麼?
等等,我怎麼不知道元王也進京了?話又說回來,這父子四個人幹嘛忽然間一起進東宮來,是想來做什麼的?
無數的問題就在我腦海中開始發酵,險些就要冒起了泡泡。
然後我公公左看右看,就這麼站在門口,他開始捧腹大笑。
這一笑,連王琅都很有點忍不住,和瑞王一起背過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在輕笑,還是在大笑,反正就是笑,就連這幾個人身邊侍候著的太監、宮人們,也都忍俊不禁,笑聲連成了一片,卻唯獨元王沒有笑。
這個豹頭環眼的魁梧漢子非但沒有笑,還跑進殿來要打我,「就是妳把穗兒拐進京的?可惡!今兒老子不捶死妳,這事兒可不能算完!」
當年我姑姑要選養子的時候,元王呼聲一直很高,他是天永元年元月元日生,可以說是我父皇登基大寶的最佳祥瑞,九歲的時候已經可以拉開一石的弓,為人非常勇武,但是我姑姑最終還是沒有選他。
就是因為她老人家慧眼如炬,看透了元王在勇武下的……嗯,我能想到的最好聽的詞,也就是無謀了。
他火起來是絕不會管男女的,也不會管我是太子妃,是他的六弟媳,說打那可絕對就要打,我趕快跳起來往王琅身邊跑,仗著身形比較小,躲過了元王的拳頭。
「太子爺,救我!」
「哈哈哈……」我公公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笑得連站都站不住,一下就蹲到了地上,拍著金磚地繼續笑,「妳……你們,笑死爹了!」
王琅倒是沒有繼續笑,他轉過身來把我護在身後,衝元王喝道:「三哥不可魯莽!」
就連瑞王也都拖著腳,上前一把抱住了元王,一邊笑,一邊道:「三哥,你看清楚,那可是你六弟妹,不是別人。」
有了這兩個人護著我,再加上宮人們也都回過神來,一擁而上,抱住了元王,我的膽子也相應地增大了一點,從王琅背後探出頭來衝元王做鬼臉。
「臭王瓔,連本宮你都敢打!」
王瓔怒吼一聲,到底還是回復了理智,瞪了我一眼,不再想著奔來揍我,他也就比王琅大了兩歲,說起來,我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他再沒腦袋,當然也知道我是打不得的。
然後這個人,就顯示出他不適合做太子的原因了……
御前失儀,他也不想著要向皇上請罪什麼的,甚至連一句賠罪的話都沒有,就直接轉過身子,衝元王妃大吼起來:「一句話都沒有就跑來京城!老子打獵回來,王府裡連根毛都沒有,千里迢迢到京城來捉妳,一進宮就看到妳和野女人親親熱熱的,萬穗,想挨揍妳就直說,我成全妳!」一邊說,那醋缽一樣的拳頭就捏緊了,發出了不祥的咯咯聲。
對著元王,我是怕得逃到了王琅身後,萬穗卻是一臉的冷然,不過是轉過頭去,淡淡地道:「有膽你就打啊。」要不怎會說萬氏是個人才呢。
「妳!」元王的拳頭都已經揚起來了,宮人們連忙又一擁而上要阻止他施暴。
我嚇得使勁推王琅,「快去幫忙啊!」
好吧,我雖然不喜歡萬氏,但也絕不願意看到她被元王這漢子毆打的慘狀。
場面正是亂的時候,忽然間「咕咚」一聲,大家循聲望去,卻是我公公笑得連蹲都蹲不住,一下坐到了地上。
九五之尊,笑得連蹲都蹲不住,真是成何體統,王琅和王瓏趕快去把他扶起來,老人家就勢一下摟住兩個兒子支撐著自己,繼續哈哈大笑。
萬穗掃了眾人一眼,冷冷地道:「鬆開他,讓他打!」
我猜她絕對是和元王吵架了,負氣跑來京城的,我就說呢,怎麼這邊信才送去,那邊她就進京了。
元王面目一陣扭曲,氣得鬚髮虯張,「好好好!我今兒還真就要開葷,打一打女人了!」
他雙肩一振,宮人們頓時散落了開去,無力阻止元王發飆。
我一個弱女子,就算上前似乎也無法討好,再說男女大防,拉拉扯扯的也不是個事,王琅和王瓏又要扶持大笑中的皇上。
於是我們只好在皇上的大笑聲中,看著元王吐氣開聲,蒲扇一樣的巴掌,就往萬氏嬌嫩的臉頰上搧了過去。
我嚇得一下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卻是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那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於是又好奇地睜開眼。
就見到元王的手掌,停在了元王妃臉前幾寸,硬是沒有打下去,倒是萬氏冷冷地瞅著王瓔,似乎是一點都不意外。
「你打啊。」她又說,竟把臉往元王的手上去湊,元王嚇得倒退了幾步,反而變成萬氏步步逼近,「有膽你就打。」
「我……我……」元王急得口吃起來,他運了幾次氣,又一發狠,「打就打,妳當我不敢打?」就又運氣揮起了一巴掌。
這一次,我就沒有閉眼了,非但沒有閉眼,我還趕快找到一個看戲的好位置,靠在柱子邊上看起了這場好戲。
宮中娛樂活動並不多,難得有這一場最新鮮的好戲,怎麼能不看個夠本。
果然,元王看著威風,手揮到了萬氏臉邊上,不知怎麼,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元王妃臉上閃過了一絲好笑,她抬起下巴,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元王,好像在說,就知道你不敢。
王瓔從小到大,真是最受不住激將法的,這個人頭腦之簡單,連我都大感欽佩,從前我要是被王琅責罵過,感到自己很笨的時候,就一定會到他身上去找回一點尊嚴。
受了這樣的激將,他居然還真的就打下去了。
不過與其說打,我倒覺得他更像是輕輕地摸了萬穗的臉一下,這一巴掌,是連個響兒都沒聽著,萬穗那精細的皮膚上,也沒有一點紅痕。
不過元王就已經洋洋得意起來,「妳當我不敢打啊!」他還得意地看了王琅一眼,好像在說,你就不敢打老婆吧!
元王妃倒退了幾步,捂住臉頰,眼睛迅速就紅了起來,「王瓔,你居然打我!」她的丹鳳眼中,就蓄起了盈盈的淚水,「連我你都打,好啊好!」
萬穗一下就捂住了臉,「傷心欲絕」地從我們身邊擦過,奔出了正殿。
「哎,穗兒,穗兒!」王瓔一下急得跳得半天高,「我……我不是……」他也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跟在萬穗背後追出了東宮,竟似乎已經遺忘他父皇我公公,還在一邊大笑。
我們只好敬畏地目送這對夫妻一追一跑,逐漸從我們的視野內消失了。
唉,王瓔還是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還是被萬穗玩弄於股掌之間。
皇上又笑了一會,才漸漸地止住了笑,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抱怨:「哎喲,老子的肚子,是真要笑破了!」
我們就趕快張羅著把皇上扶著坐下了,又上茶來給他喝,補充他笑出去的口水。
趁著瑞王在給皇上揉肚子,我就把王琅拉到一邊低聲問:「你們四個怎麼湊到一塊了?」
王琅就簡單地給我說了一下情況。
臨江侯萬羽這一進宮,效果的確不錯,他拉著皇上到紫光閣,讓王琅給皇上認了錯,又語重心長地說了一番:「當年我外甥媳婦臨終的時候,讓你們父子互相照顧,這句話外甥你可不要忘記,她跟隨你多年,臨終也就這麼一、兩個要求,外甥你忍心讓蘇岱在九泉之下,都無法闔眼嗎?」
其實這句話,我也不是說不出,只是我沒有這個身分去說,全天下只有臨江侯一個人有資格對皇上說這一番話,也就只有他來說,皇上才不會發火。
千里迢迢麻煩萬穗進京,歸根到底,就是為了請人來說這一句話,折騰,也實在是折騰的。
但這句話的效果也非常好,皇上聽了,頓時潸然淚下,將太子抱在懷中,哭得涕淚縱橫,口口聲聲:「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娘睡著的時候,都沒法安心闔眼的。」
就是聽著太子這樣的轉述,我都感到一陣黯然……因為皇上到現在都還是不肯接受我姑姑的去世。
接下來的事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太子認錯,順便也委婉地表示了一番對皇貴妃崛起的不安感,皇上對此表示理解,於是父子和好。
皇上說要親自過來看望據說閉門思過了幾天,很是憔悴的我,寬解一下我的情緒,然後在路上就遇到了元王和瑞王。
元王是進京來找王妃的,聽說元王妃在我這裡,頓時氣沖沖地要過來找元王妃算帳,而瑞王放心不下,深恐東宮釀出血案,就跟著元王一道過來。
接下來的事,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沒有來得及發表任何評論,皇上就叫我:「小暖,過來。」
我趕快乖巧地走到皇上身邊,跪下來請罪:「小暖讓姑爹擔心了。」
姑爹又揉了揉我的腦袋,才向王琅誇耀:「怎麼樣,爹的眼光不錯吧?當時沒有讓萬氏給你做太子妃,就是因為這丫頭看著雖然文靜,其實瘋起來,是比小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小暖呢,平時雖然任性了點,到了關鍵時刻……」
他看了看我,嘴角抽了抽,似乎是在想什麼誇我的詞兒,又想不出來,卡了半天,才勉強地道:「至少不會和穗兒一樣瘋瘋癲癲的。」
瑞王忍不住,又轉過頭去嗤嗤地笑起來,我哭笑不得,也很勉強地謝他,「姑爹真是過獎,知道自己還不至於太瘋,小暖真是太開心了。」
這一下連王琅都沒有繃住,握著拳頭放在嘴邊,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 ◎ ◎
被元王和元王妃這麼一鬧,皇上的心情顯然就輕快了不少。
我估計他到東宮來,本來是想教育我一番,讓我管教好王琅,別背著他老人家做一些敏感的事,再敲打我一下,懲罰我又背著他老人家,把萬氏弄到京城來,破壞了他折騰王琅的好心情。
不過,在王瓔和萬穗的這一番表演之後,我想皇上多半已經得出了一個錯誤的結論,萬氏只是因為和元王吵架了,所以才藉口進香回了京城省親,我這才順勢為之,請她出面來給王琅解圍。
唉,太子難為,太子妃難道就不難為了?特地請萬氏進京,我公公是肯定要敲打我的。
居家過日子,講究的就是一個孝道,我公公又沒有拿王琅怎麼樣,只是隨便關他幾天,落一落太子的面子,我卻還要小題大做,請萬氏進京解圍,他肯定會覺得我太鬧騰,該打。
可是如果萬氏恰好自己進京,我卻又想不到利用我們之間的一點交情,輾轉求助,請臨江侯出面給太子掙回一點分數,我公公肯定又要覺得我太笨拙,都不懂得為王琅分憂,以後等王琅登位之後,我肯定只能拖他的後腿。
所以,現在這一番誤會之後,我公公看著似乎總算是滿意了,他只是摸了摸我的頭,問我這幾天在東宮住得無聊不無聊,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便施施然地招呼瑞王:「走,跟爹下棋去,讓你六哥小夫妻倆也說些私話。」這可真是萬年難得一見的體貼。
瑞王就衝我和太子彎了彎眼睛,露出了一點調侃,「七、八天不見,六嫂一定很掛念六哥,王瓏就不阻你們夫妻相會了。」
當著皇上的面,他也有膽子調侃我偷偷去找王琅的事!
我心虛地瞥了皇上一眼,見皇上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唇,就知道我私底下去找王琅的事,宗人府畢竟是不敢瞞住。
該死,下回有了機會,非得揪幾根宗正令的鬍子下來!
太子扯了我一下,對著皇上恭恭敬敬地道:「容兒臣送父皇出宮。」
他和皇上在一起說話,就從來都沒有福王話裡的那種理所當然的親熱勁兒,但卻又不同於元王、端王、瑞王對皇上的敬畏有加,往往在恭敬下頭,還若有若無地藏了些別的情緒。
今天呢,藏在恭敬下頭的,似乎就有一些不服氣,讓他的眼角眉梢中,透出了淡淡的挑釁。
這一分情緒,我都感覺到了,瑞王和皇上又怎麼感覺不到?
小玲瓏左右看看,面上頓時現出了幾許擔心,我看在眼底,心頭不禁一暖,王瓏始終是很向著王琅的。
不過,皇上的心思,也從來都不是我們小輩可以蠡測的,他對王琅,很多時候非常嚴苛,不要說這樣明顯的不服,就是一點點小疏忽,都可以引來暴風驟雨一樣的訓斥。
但今天他卻似乎為王琅的不服所取悅,唇邊居然現出了笑來,這笑意甚至還有幾分歡暢。
皇上就抬起手,也揉了揉王琅的頭頂,將他的玉冠給揉得歪了,「朕對你說的那些話,你要記在心裡。」他難得地用了朕這個自稱,面上甚至還有了幾許威嚴,「有些話,也不足以對外人道。」
見我和瑞王臉上都有了些訝異和不解,皇上似乎喪失耐性,又回到了自己往常的風格,「就算是你媳婦和你七弟,也得掂量著點,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要有個數!」
太子面上的肌肉跳了跳,他恭恭敬敬地跪下來,「父皇教誨,王琅謹記在心。」
我趕快也只好跪下來,目送皇上壓著瑞王的肩膀,和他一起出了東宮。
「稀奇!」一等皇上走得看不見了,我就咋舌和太子感慨,「這還是皇上第一次教訓你吧?」
雖然王琅七、八歲就定位東宮,按理說,總有大把時間在皇上膝下玩耍,和他老人家培養出真摯的父子感情,但他到咸陽宮的時候已經七歲,這副寡淡的性子,早有了雛形,不要說和皇上,就是對我姑姑,也是恭敬的樣子多,嬉皮笑臉的時候少。
可他越是這個樣子,就越不得皇上的喜歡,我公公最喜歡的就是我這樣沒皮沒臉的野猴子,其次是萬氏那樣,面上賢良淑德,私底下比我更野的偽君……偽淑女,對王琅這種冷淡克己的個性,沒有一點好感。
所以雖然王琅也算是在皇上身邊長大的,但皇上卻幾乎從來不插手他的教育,從小到大,王琅只有犯了錯被罰的,我公公是從來不會告訴他,他到底錯在哪裡,又該怎麼做才不會錯。
這兩個人之間雖然不是沒有交流,但很多潛臺詞,卻從來沒有被說出口。
所以在我姑姑去世之後,王琅就真的沒有人教他為人處事了,在我的記憶裡,這恐怕真的是第一次,皇上私底下和王琅有了一番談話。
王琅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瞥了我一眼,文質彬彬、客套冷漠地問我:「小王預備沐浴更衣,愛妃是否有意相陪?」
看來,這人心情居然不錯,還維繫得住自己的那張面具。
我考慮了一下,慎重地回答他:「侍候東宮,是妾身分內事,若太子不嫌棄我手藝糟,世暖願給您擦背。」
太子爺眼裡就現出了一點笑意。
◎ ◎ ◎
似乎那天晚上,在紫光閣裡未盡的事,讓王琅特別的心急,我們還沒有進浴桶,他就已經要了一次,動作又急又狠,讓我很有些吃不消他的力道。
等進了浴桶,才休息沒有一會,他又要索求,我很吃不消,只得告饒:「王琅,你輕一點……慢一點……」
每一次我求他輕一點、慢一點,除非我真的不大行了,不然他只會更快、更沉。
該死的王琅!似乎把欺負我,視為他的樂趣之一了。
第二次之後,我真的快不行了,氣息奄奄地掛在桶邊,拒絕王琅碰我,「要不是已經過去十多天了,我還當馬才人那藥的藥效還沒過呢!」想了想,又很懷疑地戳他,「你該不會是自己吃了覺得好,又私底下去要了幾包來吧?」
王琅白了我一眼,拍掉了我的手,「蘇世暖,我看妳是皮癢。」
他的話裡只含了淡淡的一點警告,語調卻還是很鬆弛的,我們靜了一會,他又主動把我抱到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我的脖子,閉著眼,靠在浴桶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想到王琅這十幾天來,也算是受盡了折騰,難得這樣放鬆,我也就沒有吵他,而是安分地縮在王琅懷裡,盤算著我自己的心事。
又過了一會,他便問我:「元王妃這次進京,是被妳請來的,還是和元王吵架,自己本來就有進京上香的意思?」
他一提到萬氏,我必定是滿心的不得勁兒,本來還想要掙開王琅的懷抱,沒想到此人早有預料,雙手用勁,又把我卡在了他懷裡。
「世暖,這是說正事。」太子的語調裡就多了一絲警告。
我趕快靜下心來,品味著王琅話裡的意思,自小到大,王琅是從來沒有騙過我,他說是正事,那就一定是正事。
「你是怕元王聽說了你被罰的消息,便上趕著進京,想要……」我拖長了聲調,往後靠了靠,以便可以看到王琅的表情。
王琅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默認的意思,也相當明白了。
元王有意於東宮,在我們兩人間並不是什麼祕密,事實上,整個紫禁城,整個四九城,乃至全天下,恐怕都很明白,元王瞄準王琅的位置,已非一日、兩日。
如果他聽說太子被皇上發作,在紫光閣被囚禁,很可能一激動之下,就會直接回京,在皇上跟前繼續大談特談「立元王為太子的好處」。這番演講,在過去的五、六年間,元王是有機會就要來一次,一直到皇上聽煩了,把他趕去就藩為止。
「以元王的心術,他要進京,肯定是大剌剌地直接進京來。」我提醒王琅,「他怎麼可能懂得先把王妃派進京來,假裝吵架,再追過來,又在東宮上演那一齣好戲?」
一想到元王,我就覺得我其實真不算是個魯直的人,和元王比,我簡直是多智近妖。
唉,不過世上要找到第二個如元王這樣缺心眼的人,也的確不太容易。
王琅就拖長了聲音,長長地「嗯」了一聲。
他的手指又開始摩挲我的脖子,心不在焉地,又往下遊走了過去,我趕快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再挑撥我,尤其是在我們還談著萬穗的時候,那感覺實在是太怪了。
「那妳覺得,元王妃之所以進京,是得了妳的請託特地進京呢?還是原本就有進京的意思,順水推舟,這才一接信就來了?」王琅也不以為忤,他抽出手來,梳理著我溼漉漉的頭髮,又深思地問我。
我一下就明白了王琅的意思。
萬穗從小也時常出入宮廷,我們幾個人,對彼此的性子和能力,都有一定的了解。
萬穗是個多厲害的女人,王琅心裡肯定也很清楚,只看她以稚齡少女的身分,上管束祖父,下照拂姪子、姪女,將萬家一大家子照料得安安穩穩,家業生發,安享富貴榮華,便能窺見此女的厲害。
她和我說的話,是一點都沒有錯,萬穗是一個買一斤白菜都要討兩根蔥的人,從小到大,她要做的事,也從來都沒有失敗過。
這樣一個女人,如果也願意為元王的奪位大業出力,那麼以後我們要防範的,就絕不只是皇貴妃的露華宮了。
王琅這是有了猜忌萬氏的心思了……
「可萬氏這一次進京,的確是來幫你的嘛。」
我就和王琅繞起了圈圈,一邊思忖著,是不是要將我和萬穗的約定讓王琅知道?這可是我背著王琅犯下的又一件壞事,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屁股難保,又要被揍了。
「元王妃是個難得的聰明人。」王琅就撐著頭,若有所思地道:「一個聰明人做事,也總要給自己留幾條後路的。」
我不禁以陌生的眼光打量王琅,雖然我不喜歡萬穗,但……萬氏畢竟是他曾經喜愛過,現在也許依然喜愛著的人。
對這樣一個人,王琅也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去防範嗎?
忽然間,我想起了姑姑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深宮內廷,許多事,都不可以以常理論之,很多人變臉的速度,會比妳想像的更快得多。」
萬穗會不會就是這樣一個變臉能手呢?我們之間的約定,到現在還依然有效嗎?
我就咽下了辯解的幾句話,我總得先試探一番,肯定了麥穗兒的心意,再為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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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萬穗回京只是為了進香,而元王回京的理由更不體面,為的是捉拿逃妻,但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皇上比較寵愛的兒子,第二天晚上,皇上還是安排了一場家宴,給元王接風。
我和太子殿下當然也有參與,而且為了表示隆重,我還帶了柳昭訓來,讓她也見識一下元王的風采。
從前柳葉兒並沒有進過宮,我和王瓔走得又不算太近,只有在他想娶我的那段時間裡,曾經經常到蘇家走動,不過那段日子柳葉兒人又不在京裡,倒是陰錯陽差,一直沒有瞻仰元王的機會。
太子殿下人又去紫光閣讀書了,當然,他到底是去讀書的,還是去和今天的主講吳大學士互相埋怨的,那就沒有誰說得清楚了。眼看著天色將晚,我就跑到朝陽宮把柳昭訓叫出來,與她一起往蓬萊閣漫步過去。
柳昭訓顯得很好奇,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問我:「元王妃娘娘沒有找您嗎?還以為以那一位的性子,既然得到了您的許可,怕不是一應酬了元王殿下,就要來找您了。」
我也是這麼以為的,麥穗兒和我雖然不算過命的好朋友,但怎麼說,從前也是和和氣氣地相處著,她一直很介意當年我們決裂的緣由。
而我這個人雖然有很多毛病,但言出必行,這一點還是做得到的,答應了要告訴她,雖然會想方設法地逃避,但她如果能堵得到我,我終究也是會屈服的。
所以這一天我都和驚弓之鳥一樣,隨時隨地打算一聽到「元王妃來訪」這五個字,就跳起來往太液池邊逃走。
沒想到準備了一天,萬穗居然根本沒來,非但如此,她連住處都沒出,倒是元王一大早就跑去瑞慶宮給皇上請安,我與太子到的時候,他都請完安又跑去兵部晃悠了。
不過,也因為元王根本沒有進重芳宮,我們去給皇貴妃請安問好的時候,她老人家的臉色就不是太好,讓我不禁暗自一樂。元王這個人,有時候還真的是很可愛,雖然他一直對太子位虎視眈眈,但我還並沒有因此討厭他。
「唉。」我就好憂鬱地和柳葉兒感慨,「我都準備了一天了,打算麥穗兒一進屋,我就逃到朝陽宮去,由妳來對付她,沒想到她居然沒有來,我這心裡反倒是空落落的。」
柳昭訓和小白蓮不約而同地,賞了我一個大白眼珠子。
「娘娘您這就叫做……」柳昭訓拖長了聲音,等我好奇地看過去的時候,她又白了我一眼,「自己想吧。」
就這樣一邊說說笑笑,但主要是我被柳昭訓笑,我們一行三人便進了蓬萊閣,小白蓮自動自發地去找各宮的下人們聊天了。
我和柳昭訓給皇貴妃行禮,「皇貴妃娘娘安好。」
今晚人並不如端午那一夜多,藩王也就只有端王兩夫妻,元王和元王妃都還沒有到,妃嬪們除了我帶來的柳昭訓之外,也就只有皇貴妃和陳淑妃了。
我溜了室內一圈,意外地在角落裡發現了屈貴人,屈貴人正靠著欄杆嗑瓜子呢,瓜子殼一把一把地往水面灑,見到我看過來,她賞了我一個大白眼,索性轉過身去,面對著煙波浩渺的太液池,咯咯有聲地磕起了瓜子。
唉,見到屈貴人,我總是頭皮發麻,很怕下一秒她又鬧出什麼麻煩來。
再看了看皇貴妃娘娘,今早被元王無視,她的心情本來就不是很好了,此刻又是「故地重遊」,她似乎是想到了幾個月前險險被掐死的經歷,臉色正很不豫,一臉的風雨欲來,見到我望過來,也是反常地一瞪眼,把不快流露在了臉上。
好吧,今晚的皇貴妃也是要找麻煩的樣子,屈貴人又是個會走路的麻煩,還有元王這個麻煩的代名詞……這一頓飯,有得好吃了。
我就低聲警戒柳昭訓:「一會兒妳看著不對,就先把屈貴人帶走。」
皇貴妃和元王惹出麻煩,我倒是一點也不怕,畢竟這兩個人出事,對我們東宮來說是有利無害。
我怕的是屈貴人頭腦簡單,她能被我當成一桿槍,也就可以為別人所用,出頭挑事,王琅這才剛從紫光閣偏殿裡出來,萬一屈貴人又闖了什麼禍,皇上心情一壞,沒準他又得進去待著了。
柳昭訓「哼哼」了幾聲,見我態度堅持,也只好不情願地點了頭,「放心吧,我什麼時候讓妳失望過?」
也是,把柳葉兒帶在身邊,的確是正確的決定。
見陳淑妃對我打眼色,我就挪到她身邊去,聽表姑的教誨。
也不知道她做什麼到哪裡都要隨身攜帶茶葉,動不動就泡一杯苦茶出來給人喝,可她明面上是給我倒茶,私底下也是提醒我道:「看貴妃娘娘的臉色,又有王瓔這個二愣子,今晚怕是平靜不了,妳心裡要有個數。」
我低聲把柳葉兒這一步棋報告給陳淑妃知道,表姑很欣慰,「到底不是孩子了,雖然有時候還不靠譜,但心裡也不是沒成算嘛,看來,妳總算是比王瓔要聰明一些的。」
這個誇獎,和我公公在東宮誇我「小暖畢竟沒有萬穗那麼瘋」有異曲同工之妙,聽著一點都不像是誇獎,反而像是在罵我。
我抽了抽嘴角,不高興地謝陳淑妃,「知道自己比元王聰明,小暖真是受寵若驚!」
陳淑妃露出一個絕代風華不染纖塵的笑,正要損我幾句,話簡直都要出口,就在這時候,皇上到了,皇上是帶著太子一道進來的,瑞王和元王夫婦緊隨其後。
我們當下自然是一番見禮,我趕快又挪回了太子的席位上,做出一臉的賢良淑德,等著王琅坐到我身邊來。
我忍不住就偷眼去看萬穗,這丫頭又是一臉的賢良淑德,似乎昨天坐在我小肚子上的那個人,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萬穗穿了一身淺紅色的袍子,頭髮束成元寶髻,只是略作裝點,看著又清爽又高貴,還十分的優雅,雖然有一股嫵媚風流的態度,但勝在氣質端凝。
馬才人雖然和她略微有相似的地方,但比不上萬穗,就在這一點上,她的風韻要比萬穗更騷,也更俗了三分。
唉,討厭,死萬穗,每次見到她,我都要平白地添了三分的自慚形穢。
我趕快掃王琅一眼,見王琅若無其事地偏頭和瑞王說話,我心裡這才放鬆下來,但依然是酸酸澀澀的,萬穗這樣的美人,連我見了都要多看幾眼,王琅還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分明是作賊心虛!
再看了萬穗身邊的王瓔,此男高大俊朗,舉動豪爽,雖然笨是笨了一點,但也是個堂堂八尺男兒,跪坐在皇上身邊和老人家說笑,到了興頭上朗聲大笑,更是豪興遄飛,有一股勃勃的英氣環繞周身,雖然笨了點,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了。
偏偏這個人物呢,是被萬穗隨手擺布,只看昨天在東宮裡的情態,就知道萬穗和王瓔之間,絕對是萬穗作的主更多。
可惡,可惡,可惡!
禁不住我就瞪了王琅一眼,就算我再無恥,再大言不慚,也不得不承認,王琅和我之間,王琅是又當爹又當太子,又當我的夫君,不但要為我擦屁股,還要教我為人處事……唉,難怪他當年是一點都不想娶我做他的太子妃。
由於萬穗昨天進宮匆忙,沒有給幾個長輩問安,在元王陪皇上就嘮嗑起來的時候,她就很有禮數地給三個長輩們請了安,就連屈貴人,對萬穗都很客氣,握著她的手誇了好幾聲:「萬姑娘真是越來越秀氣了。」
等到她落坐的時候,我倒是看出來了,這人之所以一天都沒有來找我,完全是因為……她昨晚肯定特別的忙碌。
忙碌得到了現在,她行動起來的時候,體態都有些微的滯澀,雖然盡力遮掩,但行走時兩腿也不如往常那樣,併得緊緊的。
唉,王琅本人都不算太健壯了,興致來的時候,都可以把我折騰得半死不活的,想來以王瓔的體格,和萬穗那柔弱的身子骨……
看到元王還興高采烈地和皇上說著蒙古人那邊的局勢,我禁不住就給了他一記眼刀,男人們似乎都一個樣,一高興就只顧著自己銷魂,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麥穗兒從小身子骨就不大好,折騰一夜,王瓔是沒事人,但她豆腐一樣的人,能受得了嗎?
王瓔雖然笨,但卻絕不遲鈍,他接收到我的眼光,雖然似乎並不明白我的意思,但卻迅速地回了我一記白眼,絲毫不甘示弱。
沒錯,從小到大,這個人是從來沒有在任何時候服過輸的,他也絕不會有「讓一讓女兒家」的覺悟,反正不管是誰,挑釁了他,他是一定要挑釁回來的就對了。
哼,別人怕他,我是不怕,反正有王琅在這裡,他也打不了我。
我迅速又回贈了一個大白眼過去,元王氣得「哼」了一聲,居然直接問我:「六弟妹,妳眼皮抽筋啊?做什麼衝著妳三哥老翻白眼?」
元王最可愛也最討厭的地方,就是他不管做什麼事情,在什麼時候,都是一臉的理直氣壯,就連這樣的問題,都是可以直接問出口的。
我氣得當場拍案而起回答他:「誰叫你把我三嫂打得起不來床……」接下來的話,被王琅的一扯,扯得沒了聲音。
皇上眼底又現出了絲絲縷縷的笑意,他扶著下巴,開始饒有興致地看起了戲,就連陳淑妃都捂著嘴輕輕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在笑昨天的熱鬧,還是笑眼前的熱鬧。
這一次,倒是萬穗先動了。
她掩口而笑,輕聲道:「六弟妹真不愧是做太子妃的人,真是體貼人,就連三嫂妳都這樣操心,真讓人心裡暖洋洋的。」這麼假的話,她說起來是情真意切,甚至還附帶了一臉的感動,「不過,六弟妹妳誤會啦,妾身今兒沒有出門,只是因為前幾天轉經辛苦,身上有些不舒服。」
皇貴妃和陳淑妃都信佛,就連皇上也是半信不信的,見萬穗一臉虔誠,都紛紛道:「元王妃真是誠心。」
陳淑妃更誇萬穗:「妳心意這樣誠,佛祖一定能收到妳的心願,讓妳心想事成的。」
唉,我和萬穗比,差就差在這一點上了,我說瞎話,始終不如萬穗,那是張口就來。
由於有元王在,這樣的場面其實屢見不鮮,大家也都沒有太當一回事。
第二章
皇上讓元王歸座,又舉杯道:「小三兒難得回來,大家滿飲一杯,為他洗塵。」
於是我們紛紛滿飲了一杯,我才放下杯子,去剝一個橘子來吃,就聽到皇貴妃一聲嬌笑,感慨了起來。
「元王這些年來,這個性子是再改不掉的,真是坦率得可愛。」皇貴妃臉上帶了一絲紅暈,看著似乎是有了些酒意,「皇上啊,我早就說過,您當年是配錯人啦,世暖的性子,和元王豈不是天作之合?偏偏您這亂點鴛鴦譜,又把世暖配給了太子,鬧得後宮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我們王瓔呢,又遠走大同,幾年都不肯回來,我看啊,您該罰酒三杯才是。」
室內一下就靜了下來,我的一口橘瓣險險卡在喉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皇貴妃這個事,挑得也太大了吧?
王琅也在我身邊僵硬了起來,當年的事,如今宮中已經很少有人提起,更是從來沒有人有皇貴妃的膽子,敢這樣大剌剌地說皇上是亂點鴛鴦譜。
不過在我們任何人可以反應過來之前,萬穗忽然笑了,她笑得風情萬種,有一股別樣的魅力,可是讓人看了,心裡卻有幾分發冷。
她一邊笑,一邊按住了元王的手,於是元王大張的嘴,又「啪」的一下合了起來,只是一臉的憤怒,猶自未消。
她說:「難得良宵,有酒無歌怎麼行?父皇,依臣妾來看,倒不如讓女樂排班奏一曲『劍器渾脫』,讓王瓔給您舞劍下酒吧?」
我簡直要五體投地去膜拜萬穗了,這丫頭之狠、之刁、之毒,我蘇世暖真是拍馬都及不上。
皇上頓時意動,他瞟了皇貴妃一眼,並沒有對皇貴妃發白的臉色多做評論,而是沉吟著道:「也的確有多年沒有見到元王的劍舞了。」
元王身手高超,年輕時候還跟隨幾位老將軍身邊的長隨學過武藝,不但身輕如燕,可以飛簷走壁,在舞劍上也有很高的成就。雖說和當年的裴旻將軍不好比,但也的確做得到「走馬如飛,左旋右抽」。
當年皇上和我姑姑喝酒的時候,就時常讓小元王在一邊舞劍,引為生平樂事。
元王怒視著皇貴妃,滿口的牙齒,幾乎都要咬得咯吱咯吱響,他請願,「王瓔最近也學了幾首新劍舞,父皇請讓王瓔施展出來,為您下酒。」
唉,皇貴妃這就是太冒昧了不是?沒這個本事,偏偏要去捋王瓔的虎鬚,提起他生平最痛恨的一樁往事,還要說得那麼大聲,讓皇上都有了幾分不痛快。
就連王琅,眼中也浮起了一點冷冷的笑意,他湊到我耳邊輕聲道:「這就叫自作自受。」
我強忍著就要冒出口中的笑聲,伸出手找到了他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低聲警告:「你別招我!」
開玩笑,現在笑出來,好戲可就看不成。
王琅就投來了一個鄙視的眼神,這個人的表面功夫是做得極為不錯的,分明也極為樂見皇貴妃吃癟,但臉上卻還是一臉的凜然出塵,如謫仙般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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